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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红尘依旧话桑麻[第1页]

作者:常山渐青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13]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红尘依旧话桑麻》作品简介:该作品讲述的是一个原本健康而乐观的小有成就的某电厂普通中年男子张莲舟,由于感觉生活和工作压力过大,遂产生了一些不能忽视的心理困惑,从而接受了专业的系统治疗。该作品不仅以逼真细腻的第一视角和大写意的独特手法,对形形色色的朋友进行了独到而精确地描述,从侧面揭示了他们完全不同的各具特色的人生经历,同时也较为深入地刻画了主人公丰富多彩、复杂曲折的内心世界,行云流水般地讲述了他以巨大的勇气和毅力与心灵感冒作斗争并最终顺利康复的过程。该小说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一个中年男人在精神上勇敢地进行自我修正和救赎的过程,显示了其在人生的逆境中不甘沉沦、奋起前进、努力抗争的大无畏精神。
    作者简介:常山渐青,正宗山东人,1977年出生,著有《不堪春梦太匆匆》《小张与桂卿》《悍将出征》《红尘依旧话桑麻》等多部长篇小说。他性情沉稳内敛,做事脚踏实地,为人豪爽大方,属于TZ内普普通通小虾米一枚,自认为是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一个。他非常善于用沉静的心和冷静的眼观察身边的人和事,并勤于思考,乐于记载,勇于创作。他既有着丰富的人生经验,阅历颇深,见识独特,又喜爱博览群书,阅读广泛,思维敏捷。他不是文学科班出身,却对文学有着异常的执着和热爱,有着别具一格的领悟和感受。他的作品全部扎根于纷繁复杂的喜乐交织的现实生活,极为深刻地刻画了这个伟大时代波澜壮阔的发展变化和改天换地的历史变迁,十分深情地记录了有幸处在这个时代的面孔鲜活的各色人等。他所经历的情场、职场和官场中的各具特色的故事,不仅是他最为熟悉的生活和工作领域,也是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创作源泉。他无意于从旁观者的角度客观地记录这个时代,却把这个时代的真实面貌和点滴细节较为真实地记录下来了。他无意于从专业或职业的角度从事文学创作,却在不经意间创作了篇幅如此巨大的优秀作品。他有点类似当年明月和小桥老树这两位名人,但是所走的路子又和他们不尽相同,他有着自己的创作风格和文学观,那就是在竭尽所能地反映真实生活和全心全意地把瑰丽幻想加入作品之间寻找一种恰到好处的平衡。现在非常庆幸的是,他基本上做到这一点了。
    第1章

    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在其长篇巨著《百年孤独》中用三种时态写下了一个非常精彩的开头,后来成了文学爱好者广为赞叹的传世经典。此书一出,据说后世不少作家,包括一部分知名作家都是在竭力模仿它成熟分娩之后的超然样子,不过其中有优有劣罢了,据说名头甚大的《某某某》就是这类作品中的典范。和大名鼎鼎的已然作古的在文学方面别人难以望其项背的老先生马尔克斯相比,我样样比他好,处处比他强,也充满了阳光和自信,但是我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我确实不是他,因而我也写不出那么精彩而绝妙的开头。于是,思来想去,我就不再受这个死螃蟹一样的问题的困扰了,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自由发挥了,这与我而言确实是一件天大的幸事,给我带来了莫大的欣慰。好吧,我就是我,千秋万代,四海列国,天下只有一个这样的我,还是妈妈心中永远的红心火龙果,尽管我平时不太喜欢吃这种比较高档的水果。
    说到水果这种东西,其实在各种各样的水果当中我最喜欢吃的还是香蕉,因为香蕉剥皮之后就能吃了,而且皮很好剥,一撕即开,而且口味很好,甜甜软软的,而且还非常有利于帮助消化,能治疗便秘,而且还能让人的心情变得愉悦。
    不过说起来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差不多可以归为带有淡淡灰色意味的童年旧事了,随风而逝的桩桩旧事,似乎一旦心血来潮回忆起来就会变得一碰就碎了。我不是名人,所以还不能将其称之为“轶事”,所以只能是带有某种理想色彩的旧事。
    后来在和煦春风的吹拂下,我的物质生活条件逐步变好了,我在大快朵颐好多年之后终于对香蕉这种弯曲的棍状物感到腻歪了,不再那么热切地希望吃到它了。
    我的心情终于释然了。
    其实,香蕉还有一些很好的其他用途,我就不说得那么清楚了,对有些比较刺激的情节你完全可以自行脑补。要是脑补不出来,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纵然是法力无边的我恐怕也无能为力。
    目前,我喜欢吃的水果是紫黑色的李子。
    至于我为什么喜欢吃这个看起来比较奇怪的东西,等我有时间并且有心情的时候,我会详细地向诸位加以说明的,这里面当然包含着一段凄美婉转的故事,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如此故弄玄虚的。不过现在显然不合适,时机还不成熟,因为我现在既没时间也没心情,更没有足够的勇气和毅力。现在可以肯定是,我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喜欢吃这个冷血的东西,直到有一天我能彻底忘记一个很重要的带思想、带感情、带温度的灵长类生物体。这个独一无二的生物体曾经给我的精神生活带来极大的迷惘和苦楚,有些事情真是一言难尽,不忍提起。
    我知道这样讲是非常俗套的,甚至是令人厌恶的,而且也没什么特别的实际意义的,但是我确实没办法,我的智力水平只允许我这样讲,因为别的更加巧妙而上乘的叙事方式我并不擅长,况且我也不是那种会投机取巧或另辟蹊径的聪明人。
    请你原谅我经常会说一些支离破碎的荒诞不经的甚至是完全不符合章法的题外话,并且要经常无条件地原谅我才行,尽管你可能已经对我感到厌倦无比,除非你能轻易地离开我的无聊描述,另外开辟一处新的与众不同的战场,在脑子里完全抛弃我给你施加的这种低级影响。不过显然这都是徒劳的,不会产生任何实质性的效果,因为只要你不小心看了我前边的话,那么便不可能一身轻松地离开此地了,除非你是一个意志特别坚强而且冷酷无情的人。不过,你是这种人的可能性并不大,我可以断定,否则你的眼神不会这么善良而犹豫。
    好了,趁着这个花好月圆的大美时机,我还是着重说一说我之所以会经常跑题的主要原因吧,那就是我的思维方式和精神状态可能不如你的好,仅此而已,并没有别的什么更加高深的东西在里边。所以,你尽可以放轻松一点,别搞得那么一本正经的,像是在纪律严明的小学课堂里听课一样。你可以像丝毫不畏惧死亡威胁的老烟民在饭后吸上一根很贵的烟那样,逍遥自在地听我继续说下去。
    我之所以有幸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来到琴岛市第九人民医院进行一种完全不受任何外界打扰的修养,过上一种极其难得的世外桃源般的好日子,就像宋女士在那首脍炙人手的歌里唱的一样,这完全归结于我在长达一个小时的时间内都找不到自己的汽车一事。事情的过程其实非常简单,毫无曲折离奇之处,连像我这样的人都能轻松地回忆起所有的细节,更不用说别的更加聪明人了。
    啊,非常不好意思,上边我说错了,应该是琴岛七院,而不是九院。琴岛七院,已经知道的小伙伴都应该知道,说得清新脱俗一点就是琴岛市精神卫生中心,一个多少有点别致和激动人心的地方,不过对于不少人来说还是很值得一去的。而我之所以会弄错这一点,大概是因为原先我比较喜欢“九”这个数字吧,就像很多人随波逐流地喜欢“八”一样。其实“八”是个不折不扣的阴数,从风水上说并不怎么好,只是知道这个事的人很少。后来我又感觉“九”太大了,好像只有皇帝王爷之流才能安然地使用,那已经是登峰造极的意思了,普通人并不适合用。于是,我又将其回归“七”了,七上八下嘛,该寓意也挺好的,而且外形上还像镰刀,孔武有力。
    啰嗦了半天还是言归正传,具体说说我是怎么进来的问题吧,这个比较好玩,应该能吸引一下零零碎碎的人气。那个地方应该是一个学生成分比较复杂的职业学院,整个校区也比较大,主要建筑群分为ABC三个大部分。我应该是去那里的主楼参加某种考试的,至于是何种考试我也懒得去想了,反正就是挺烦人的那种,成年人都不喜欢的那种考试。我把车停在C区了,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该信息应该是比较确切的。但是,当我出来找车的时候,我却本能地走到了A区,就是主楼所在的片区。在那里当然是找不到我的车的,因为车子根本就不在那里,但是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一点。我辛辛苦苦地找了半天,都快急昏头了,而且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不能及时回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经历过的人应该都能明白其中的难受滋味,以我笨拙的文笔在此就不多加描述了。
    第2章

    干扰我寻找我的宝马良驹的因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一条便是身边来来往往的各色年轻美女们,她们像花蝴蝶一样争奇斗艳,把我的魂都快勾引走了。我本内敛至极的好色之徒,即所谓闷骚之人,对各色尤物没有任何免疫力,怎耐得众美女这般惊扰洒家?纵然是我绞尽脑汁地想要寻找她们身上的千般缺点和万种不足,以求抵御或反击这种滔滔不绝的惊扰,成全自己自欺欺人的清誉,但是仅就青春年少这一点便轻松战胜了我所有的努力。衰老毫无疑问是件极其丑陋的事情,所以成长便是特别俊美的事情。面对着九千九百九十九只花蝴蝶在我眼前飞来飞去,我又怎么能无动于衷而不浮想联翩呢?
    我就这样装模作样地寻找我那辆半新不旧的小车车,看似认认真真、焦急万分,实则也是认认真真、焦急万分,只不过心里随时都在想着周围的各色美貌女子而已(这种好色的毛病对我而言似乎很难克服,以至于最后我往往会选择放弃克服,只能顺其自然了,骨子里的东西往往极难改变)。至于那些无聊透顶的总是嘻嘻哈哈的没点正形的男同学,我只是觉得他们十分厌烦,只好把他们当成衬托鲜花的一丛丛带毛刺的绿叶看待,连饿极了的豁牙半齿的老年牛羊都不会吃一口的绿叶。职业学院的学生们在很多方面自然比不得重点大学的学生们,无论是品行和是学问,但是就其年轻靓丽的身体特质和自我陶醉的精神面貌而言,对外人还是有着极大吸引力的。
    我贪婪地呼吸着这周遭年轻而沸腾的空气,希望能把自己已然有些僵硬的肺给熏陶得年轻一些,功能再强大一些。
    我早就堕落的身躯终于匍匐着爬到了C区,但也不是一下子就找到了曾经令我非常自豪的那部座驾,尽管它就老老实实地躺在一个很开阔的小停车场的边角地带,那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估计经常有人在那里撒尿,难怪我找不到我的座驾。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哦,宝贵的时间,这意味着我又离死亡更近了。
    我头上粗糙的汗水还在流淌。
    风中已经有了些许的凉意,但我却感受得不够真切。
    凉和寒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分属于不同的季节,此刻我还是能分得清的。让我踌躇不前的是一件突发的小事情,这件事情让我眼界大开,兴奋不已,血脉喷张,虽然对于这里的学生来说可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有一对感情看起来特别好的小情侣在我右手边林下的草地上不停地翻腾着,恩爱着,彼此之间疯狂地索取着。此时,我不禁想起来赵老师那十分经典的天籁之音: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繁殖的季节,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
    在这里我要像横刀夺爱那样突然插上一句话,即能用第一人称叙述自己的经历和谈自己的感想其实是一种非常惬意的事情,就像用自己的鼻子呼吸、用自己的嘴吃饭、用自己的手打字、用自己的钱抚养亲生的孩子一样,没亲身经历过被他人粗暴地剥夺这种天赋权利的人是断然理解不了这一点的,因此我也无需多言,懂得珍惜的人自然会倍加珍惜,不懂得此间含义的人自然是不明就里的。
    女生是满面娇羞,欲拒还迎,男生是嬉皮笑脸,得寸进尺,双方来来回回地不厌其烦地拉锯了好久,就和你脑子里想象的画面完全一致,社会经验尚显贫乏的年轻人表现出来的只能是这样粗苯而原始地行动了,根本没有多么出彩的地方可供我描述和回忆。
    我枉自热血沸腾、激情澎湃,一点忙也帮不上。
    他们两个正处在兴奋期的年轻的人类此时衣衫尚整,多变的姿态并不过于苟且,还未进行到最激动人心的具有实质性意义的一步。这时,不仅他们自己着急,连我也跟着着急,我恨不能亲自上前替换那个勇气可嘉的小伙子,只可惜我只能是在脑子里胡乱地想想而已,并不能真的那样干,否则的话我的一生就全完了,尽管我这潦倒的一生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更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C区大概就是用来供数量众多的校园情侣们谈情说爱的地方吧,不然怎么会有这种好事发生呢?况且此时天还未完全黑尽,朦胧的微光依然固执地统治着整个校区,想象中的各路鬼神还不具备光临人间的条件。是了,这里的绿化很好,乔木茂盛,灌木发达,草类猖獗,苔藓疯狂,蚂蚁和蟋蟀这两种黑色的小生灵到处都是,都在积极地寻找着甜蜜的液体,确实适合卿卿我我和难分难舍,换成是我,我也会到这个地方来潇洒一番的,只要我有一个合适的女朋友。
    想到女朋友,我瞬间就悲催了。
    呵,女朋友,多么亲切而遥远的字眼啊。
    她就像风儿一样,怎么也追不上。
    就算是勉强追上了,也还是一场无形的空。
    算了,别提这档子破事了,这个话题以后再说吧。
    先说说眼前这个小伙子的女朋友吧。
    单从外在的体形和穿着打扮来看,她就是一个秀色可餐的形神俱佳的女孩子,青春的气息扑鼻而来,着实让人动心,不过我并未看到她的脸,应该是她有意躲着旁边的人,尽管她并不怎么在意别人,但是基本的脸面还是得要一点的,不然的话就和干那种营生的女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在技巧方面非专业的自然比不上专业的。
    人家忙人家的,我则留意找我的车,对彼此视而不见和互不打扰才是上上策。这时我才想起可以通过按遥控器的方式来发现车车。好了,努力的方向一旦对了,事情瞬间就变得好办了。我顺利地找到了我的车,它还停在我原来放置的地方,既没损坏也没消失。此前在我心中不停翻滚的焦虑都是源于找不到它,一旦找到它了,病因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就像对症下药一样。
    因为我在回家的关键时刻损失了极其宝贵的一个小时,这对于一贯勤劳善良的会持家过日子的女人来说是绝对不可原谅的,所以便被我那可怜的老婆给修理了。她修理我的办法总是很简单,同时也很温馨,每次都让我难以忘怀,铭记很久,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那就是把我送到琴岛七院去封闭治疗。
    @二勃 2022-01-20 10:3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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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漂亮
    我年龄还不大,正是所谓不惑的黄金阶段,说是年富力强一点也不过分,但是却不幸患上了类似老年痴呆症的毛病,要不然怎么会一个小时都找不到自己亲自停的车呢?
    第3章

    我知道这个烦人的事确实怪我,我拿不出什么过硬的理由来解释当前发生的一切,况且解释了也没什么用,没人会听我的话,我总不能恬不知耻地说是那些漂亮的女学生们,尤其是那对激情四射的甚至有点碍眼的小鸳鸯耽误了我找车啊。
    噢,上帝,我可真冤枉啊。
    不过我对琴岛七院这种救伤扶伤的地方确实也有几分毛毛糙糙的好奇和好感,尽管这种救死扶伤和普通内外科的救死扶伤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就此走一趟也不是不可以。情况再严重一点,哪怕是在里边住上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从内心来讲我并不畏惧什么,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其实已经一无所有了,当然也不怕再失去什么物质的东西,除了一副沉重不堪的身体的枷锁之外。
    只要有足够的后勤保障,我宁可找个地方隐居。
    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一种求之不得的理想状态。
    当然,这一切突然的变故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引子,一个不早不晚的触发点而已,我坚定地相信还有其他类似的事情曾经真切地发生过,曾经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灵,所以我那可怜的老婆才下定决心要这样照顾我的。她的心情我得理解,这是我应该肩负起的重要责任之一,毕竟她才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真正关心我的亲人之一,尽管我怎么都找不到之二、之三和之四。我无奈地放弃寻找后者已经很多年了,这句话听起来很可怜,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已经习惯将我的一切都交给这个可怜的女人了,包括我那腐朽不堪的灵魂和沉重无比的身体。为此我无怨无悔,甚至可以睁着眼睛对天发誓,也不怕什么打雷下雨。
    关于她的事情,我在后文中会加以详叙的,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因为我对她还是具有相当程度温情的,这样一个叫我爱恨交织的女人,我必须得留下那么几句像样的话给她,否则便对不起她对我的一往情深和自以为是。要是条件不允许的话那就算了,因为有些事情恐怕我也无能为力,尽管一提到她我就感觉情绪有点激动。
    我被留在医院封闭病区的方式大概有两种,我到现在也不能确定具体是哪一种。不过这一点并不重要,即不影响我吃喝玩乐,也不影响我睡觉和沉思,重要的是我确实住进这种一般的正常人很少见识过的病房了。七院的名头在行业内很响,平常也不是谁都可以住进来的,床位相对来讲还是比较紧张的。我是说,有些时候还是要托关系的,就像办其他的事情一样。这从另一个侧面也反映了我的情况确实比较严重,至少比我预想的要严重,尽管很多时候我对此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其实我的坚强都是伪装出来的,我最清楚这个事实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一想到要和那些游魂野鬼似的难以沟通的病人一起生活一段时间,而且根本就猜不到出院的日子在几月几号,我就立刻感到事情的恐怖了,我好像被扔进了老虎的地盘。
    或许我很没出息地当着众人的面流泪了,或许我还极为真诚地哭出声音了,或许我还毫无尊严地躺在地上打滚了,就像小时候我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在父母面前撒泼打滚,祈求得到某种珍贵的豁免和许诺。事后我经常想,我当时像不像一头愚蠢的驴子呢?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用,别管我表现出来的情绪是恐惧还是默认,是抗拒还是顺从,我必须得承认一个严峻的现实,即马上接受专业的系统性的治疗,否则的话我一定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崩溃的。
    我那可怜的老婆事先已经瞒着我找过熟人了,那位熟人是一位非常敬业的牙医,他抱着一个令人羡慕的橡皮饭碗在琴岛市一家三甲医院口腔科里过日子,人也非常和善、幽默、正直,还总是喜欢帮助别人。他和琴岛市七院的一位女专家是特别正常的男女同学关系,于是我们便在病房里直接找到了那位书卷气非常浓郁的学者型女专家就诊。这种专家除了学术造诣比较深,对病人比较和蔼之外,优点多得简直没有什么特点了,所以我也难以精确地回忆起她了。
    以上这种方式我记得相对清楚一些。
    另一种可能的方式便是,我被我那伟大的具有崇高道德意识的老婆软硬兼施地骗到了病房楼一层最东边的一个小房间里,那是科室主任的办公室,寻常人等是进不去的。房间墨绿色的窗帘很厚,带着单一的竖着的褶皱,把整面窗户几乎完全遮掩了,因而屋里显得比较昏暗和静谧。我从前特别不喜欢墨绿色的窗帘,但是那天也被迫接受了。我独自在里边呆了很久,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顺便还看了不少精神医学方面的书籍的封面。书里的内容我是断然不敢翻看的,那样做是非常不礼貌的,况且有很多东西恐怕我也看不懂,只怕看了之后徒增烦恼,俗话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嘛。
    通常来讲我很喜欢知识分子的房间,就像信佛的人喜欢寺庙,信基督的人喜欢教堂,信道的人喜欢道观一样,虽然我并不是什么素养很高的才华横溢的知识分子,我甚至都搞不懂知识分子的精确定义,只是本能地喜欢这一类人而已。我想,仅仅是呆在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房间里,就足以把困扰我的大问题给解决掉。可惜这只是一种一厢情愿的理想状态,和真正的现实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春光辉耀 2022-01-20 18:06:13
    不变的支持!不变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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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感谢,常来啊。
    我知道我已经被女医生观察了很久,因为那位知名医生就在房间外边悄悄地看着我,陪着她的人自然是我的老婆。两个怀着同样目的的女人就这样静静地观察着我,这实在是我的幸运,她们那充满柔情的举动把我感动得一塌糊涂,我的内心其实已经在流泪了。无论最后我能不能恢复到健康的心理状态,我永远都忘不了她们对我的真正关心。人要常怀感恩之心,在世俗的世界里这句话再正确不过了,简直适合每一个人都来领悟一番,用它制作心灵鸡汤一定没错。
    人生就像下棋,每走一步都要受到前边棋局的影响,因此想要出奇制胜是非常困难的。我的情况显然不容乐观,因此诊断和治疗起来并非易事,需要医患双方都付出巨大的耐心。所以,时间非常宝贵的女医生才会采用这种特别的方式对待我,就像一个大姐姐对待自己老家的弟弟一样。此刻我觉得非常温馨,心里充满了三月的太阳光,明亮而不刺眼,一切都是刚刚好,包括合适的温度。
    她的书桌上有一些别致的小摆件,迅速吸引了我迟钝的目光和强烈的好奇心,我很喜欢那些带有浓浓个人气息的小小艺术品,因此我愿意经常过来看看,慢慢地欣赏一下它们。我深深地知道,一旦我不小心离开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了,那么这些奇妙精致的物件将会变得无比孤独,因此我更愿意多看它们一眼,趁现在我还有足够的时间和良好的心情。我从来都是一个不喜欢随便浪费时间的人,尤其是在我不喜欢的事情上更是如此。
    随后,在一个非常恰当的时机,女医生轻轻地推门进来了,就像她平时查房那样,好像我早就是她的病人,而这里早就是我的病房了。我迅速地弄明白了,我在事实上已经进入了一个铁壁铜墙的牢笼,从此以后恐怕很难再出去了,除非我能按照一定的标准达到一定的状态,同时有着强烈的回归正常社会的愿望。通常来说,这对我而言将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我当然没有把握能够做到。
    我的信心被一阵春风给风化了,就相当于消失了。
    @蓝蝴蝶大大 2022-01-21 12:13:13
    中午前来支持。[d: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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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亲。
    女医生非常耐心地询问了我一些日常生活中非常简单的问题,我不仅能够精确地理解她的意思,更有一种猜在她前头的感觉,但是我却不想开口说话,我觉得我要表达的东西实在太多,一时半会是说不清的,尽管在内心最深处我其实还是非常愿意和她说话的,因为她真的就像我的大姐姐,一个知冷知热的成年女性。于是,我便温和地朝她打了一个明确的手势,表示我可以写字,好像我天生就是一个哑巴,只能通过写字和别人交流,因为这是一种没有歧义的沟通方式。
    她给我准备了一张白纸,和一支签字笔。
    我很感激她的宽容和理解,希望她健康长寿。
    但是,随后,我很快就放弃了这种对我而言非常有效的交流方式,尽管从前的我很喜欢这样做(比如我更愿意给远方的朋友写一封措辞华美的信,而不是直接打电话),因为我想在她的手掌心上用我的手指头写字,就像以前的外国人拿鹅毛笔蘸墨水一样,仿佛唯有那样才能写得清楚,才能写到对方的心里去,就像我有天大的机密要表达,而且只能这样表达一样,而实际上我根本就没什么不能当众说的比较隐秘的事情,一切都只是我的矫情和任性使然。
    我在女医生软绵绵的手心里随便划了几下,也没真心打算写什么字,仅仅是需要这么做而已,似乎只要这样做了,就能满足我全部的心意,解决我所有的问题,如果她配合得比较好的话,或许我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女医生慈祥地点点头,对此见怪不怪了,好似理解了我的意思,但是我却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理解我的意思,不过她有那个姿态也就够了,我对人家不能要求过高,因为她只是个尽心尽责的医生,而不是万能的神,她不能将世间的痛苦一扫而清。
    就算她是神,那也不是万能的。
    @新红楼 2022-01-26 21:09:17
    看望朋友,欣赏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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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文友支持
    她顺便还微笑着夸奖了我一下,说我的字写得很漂亮,看起来很有风骨,字形大方飘逸,还不失娟秀清雅,虽然旁人看不见我写的是什么内容。这里的旁人,指的是我的老婆。
    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我感觉很好。
    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于是我便缴械投降了,放下所有的戒备心理,一切都悉听尊便,一切都顺其自然了。在这样一位态度和蔼而技术高明的女医生手里边,我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意外伤害的,她一定会全力救治我的,哪怕对我的病情来说她能力有限,水平不高。我早就清晰地知道,态度胜于医术,尊重大于治疗,尤其是对心理医生而言更是如此。病房的走廊里挂着特鲁多医生的名言: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这句话简直太正确了,简直叫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女医生应该是这句话的坚定信仰者和忠实执行者。
    女医生姓姜,名兰兰,字沁芳,一位好同志。
    我随后问了姜医生一个比较专业的问题,这也是我一直都比较关心的问题,即如果我被绑在床上或者长时间昏迷了,那么我怎么解决小便问题呢?当然,大便也是个棘手的问题,但显然不如小便问题来得更迫切些。姜医生充满温情地说,如果是那样的话,到了一定程度人就会自己尿出来,不用担心会憋坏膀胱,人体天生就有这种自动保护功能。好吧,我终于如释重负了,不再无端地畏惧一切了。想想也挺好,哪怕我在这里吃下某种强效药物,蒙头睡上三天三夜,也不用担心会憋坏膀胱,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什么也不用担心,除了尿裤子,真好!
    相比大便失禁而言,小便失禁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忍住内心的喜悦马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希望能够服下强效安眠药,好好地睡上一觉,什么都不考虑了。姜医生继续笑容满面地说,这其实是一种温和而坚定的承诺,她一定会满足我的要求的,因为早期的药物治疗就是要让我睡觉,有证据表明充足的睡眠是治疗的首要一步,其他的都是辅助性治疗。而且她还说,我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直到我自己觉得睡够了为止,她真是一个好医生。
    由于我肯配合她的治疗,因此免去了被其他强壮的病人用束缚带把我绑在病床上的步骤,有不少狂躁的病人就是这样开始治疗的,然后就是强制服用镇静剂,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的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我的内心充满了期待。
    一个可以心安理得地好吃懒做的好时代终于开启了。
    @新红楼 2022-01-27 21:10:13
    天涯飞瑞雪,冬夜读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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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很精彩,谢谢。
    @新红楼 2022-01-28 21:16:10
    春将近,访友人,致问候,顶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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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万分
    @罗锡文 2022-01-28 22:05:55
    支持!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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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好
    在短短的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这里就是一所拥有很多超级天才的大学,而且还是很难考进来的世界名校,姜医生就是这里的校长兼教导主任,她凭借一己之力就使这所大学良好地运转,着实了不起。我们的日常学业并不繁重,很多时候上的都是体育课、音乐课、美术课等等,枯燥而复杂的课程并不多,所以我很喜欢这里。
    这是一所大学,更是一所幼儿园。
    所以,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在做智力游戏。
    比如,我们在老师的带领下,通过一些已然郑重其事地表决过的规则,来挑选出我们病人里边最聪明的人。有一回,老师很严肃地说(他其实是在考验我们),美国的大型喷气客机要飞过来撞楼了,我们该怎么办才能降低死亡概率呢?每个人都给出了不同的答案,我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那就是该干嘛就干嘛,因为死亡概率不是我能降低的,我不用管这件事,然后大家热烈地讨论着,最后评选出最佳答案。由于我的答案经常莫名其妙地胜出,我居然成为这里边的常胜将军了,真是有点不可思议。我可不想在这里出什么风头,从而引起某种可怕的嫉妒和敌意,我觉得这样的话会给我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却没有什么好办法避免这样,谁叫其他人太笨了呢。
    闲来无事,我曾经在脑子里慢慢地勾勒出一出唱词精美的剧情曲折的戏曲,其大概的意思就是,我是古代的一个穷酸书生,因为有事去丈母娘家,中午吃饭的时候又因为贪杯,喝醉了。借助着强烈的酒劲,我把平日里对老婆大人的各种不满统统都发泄了出来,惹得丈母娘不断地给我赔不是,老泰山在一旁也很生气,也不知道他是生我的气,还是生他闺女的气。在家的母亲大人因为不放心我,便托人借着出来找驴的名义来岳父家瞧瞧,结果就看见我的丑态了。见托的人久久不归,心里没往好地方想,父亲大人又亲自登门前来看看,结果也瞧见了我的丑态。两边的老人通过我的大声咒骂,都知晓了我们夫妻的情况,此事自然也就解决了。很多看起来不可调和的家庭矛盾产生的初衷,对当事人而言无非就是想要个说法而已,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的苦衷,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是我住院治疗以来取得的第一个伟大成就。
    @苏晓堤 29楼 2022-01-30 10:17:00

    角度不同,立场不同,结论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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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也,知音
    @新红楼 28楼 2022-01-29 21:01:00

    新春将至贺朋友,

    周末之时送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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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了!
    任何超凡脱俗的事情一开始总会显得愚蠢透顶和荒诞不经,正如世界诞生之前也不过是一片混沌,我这次住院自然也不例外,我在服药之后很快就进入了一种较为稳定的冬眠状态,于是在睡梦中便想起了我所在的小县城,即一直都默默无闻的青云县。
    青云县原名青城县,于北魏皇兴二年(公元468年)设立,其城郭位于梅花山的西麓,于明代改为青云县,并在此设立青云驿。青云驿南北通达,是当时北京至南京驿道中的重要驿站之一,尤其是津浦铁路在此设立了青云站之后,青云县变得更加繁荣而出名了。
    在县城的西北部有一条被称为炮楼街的南北向的古老街道,附近的老百姓多数也不知道它的历史究竟有多远,只是每天都悠然地穿行在其中,几乎感受不到时代的变迁。大约在这条街道的中部,一条叫小清河的河流东西向穿过该街道,陆路和水路交叉的位置建有一座古朴典雅的石拱桥。这座石拱桥的桥面现在虽然是水泥铺就,早已不复原来的真实面目,但是桥栏和下拱仍然显露着古桥的不屈风貌。桥头一边还遗存着重修××桥碑,此碑高约七尺许,碑文残损严重,绝大部分形似古篆的字迹已经无法识别,仅有落款处尚能隐约看到乾隆五年的字样。这座石拱桥既然处在是古驿道上,那么其最晚的修建时间应该是在明朝,如此推算这条街道的寿命也不会低于五百年了。
    偶尔有事走在这样古老的街道上,虽然已经看不到绝大部分从前建造的那些老旧建筑了,但是老街自有它独特的魅力和价值,与高楼林立的现代化城区相比具有完全不同的风格。这种差异化的感受和老街中每一个胡同里的每一个家庭,甚至是每一个人留在这里的故事息息相关,它有着亲情的味道,也有着乡愁的印记。
    其实近几年随着成片成片的老街区被逐步拆迁改造,上了年纪的老街也越来越少了。现如今,这条硕果仅存的老街西部的一些老旧社区也已经拆迁完毕,在拆迁的过程中有一座颇有味道的老房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这座老房子就是曾经的人祖庙的大殿。再后来,连这座看似简陋的古风犹存的人祖庙也被稀里哗啦地砸烂了,因为它阻挡了城市拆迁改造的前进脚步,被某些自以为是的人强行终止生命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多了去了。
    我知道,青云县素有“九庙一堂”之说,随着这座古色古香的人祖庙的霍然拆除,这九座曾经香火不断的承载着无数人精神依托的庙宇如今已经消失殆尽了,完全不复存在了,连一片灰黑色的影子都没留下。我记得在王以时的一篇文章中曾经详细地介绍了这九座庙宇的名称与大体上的位置,躺在病床上胡思乱想之际我会反复地咀嚼这些稍显过时的内容,就像湖南、广西等地方喜欢吃槟榔的人冒着得口腔癌的风险也要用那个玩意磨牙一样。
    泰山庙为典型的道教庙观,其址在老县城北门外约半里处,庙筑由山门、大殿、前后两座道房构成,主供神为碧霞元君(女神),百姓俗呼泰山老奶奶。青云八景之一的盘龙井即在此庙东南隅。此庙初建于何时不详,民说曾云:此位女神和西边留仙湖畔某地的泰山老奶奶庙所供之女神为姊妹,显系与运河水神文化传说有关。此庙在上世纪二十年代曾有一次重修,殿堂山门尚显新貌,殿前两侧立有重修施主捐资姓名碑,碑横额书“万古流芳”四个大字。当时住庙道士叫常教德,其徒为付永斋,此庙每年都举行两次盛大的庙会,分别在四月八日和十月初十,每逢庙会时远近的善男信女进庙拜神、烧香、祈福、求子、求财,举行各式宗教仪规之拜礼。而庙外则是大型骡马农具山货交易场地(后演变成物资交流大会至今)。
    人祖庙位于老县城西门外,庙门坐西朝东,门前有修庙捐资的善主姓名碑两块,主供神为黄帝冕旒坐像。此庙的风格给人的感觉是较为看重人文历史方面,其泰山庙明显不同。
    关帝庙位于城西青龙河西岸渡桥村,平时由人祖庙的道士加以管护,庙似农家小院,堂屋正殿供关帝夜观春秋泥塑像,大门两侧各植松一株,庙门刻有隶书对联。上为:誓扶汉室三分鼎,下为:志在春秋一部书,横披为:义干云霄。渡桥村与青云县城隔青龙河东西相望,距离上仅一里之遥,古为青云县西行渡口之一,人货来往均靠渡船过河,笠翁摆渡风雨春秋,颇有江上丈人之风。
    马王庙系驿站供奉马王之神庙,此庙殿址和青云县衙大堂仅一墙之隔,屋山相对而立,主供神为马王,考为马师皇。上古相传马师皇为黄帝时兽医,曾为帝医龙马,后乘风而去,后为兽医之祖神。此庙殿厢绘有多幅壁画,其中有《秋高饮马图》和《伯乐相马图》等。
    火神庙位于老县城南门外南大桥东南方向约百米处,其殿名“荧域宫”,主供火神像,此庙原置办有救火水箱和喷水枪等器具,以供民间消火之用,其作用就相当于现代的消防队。
    背座观音庙位于南大桥南向四十米处,筑于驿路两叉深沟中所夹之高台上,主供神为观音大士。因此庙的山门、殿堂、坐像等均朝向北方,故以背座名之。
    玄帝庙位于老县城外经母猪桥转西向北,北家道村南,此庙为明初所建,规模较大,主殿脊瓦为绿黄彩轴琉璃烧制,供奉主神为玄帝。
    福神庙即县衙之狱神小庙,其址在县衙之东南角,庙为一间小瓦屋,内供狱神夫妻之泥塑像,貌儒雅无凶煞气。
    土地庙位于原玄帝庙旧址处,仅为一间小瓦屋,内供土地泥塑像,民初为贫民陈某祈福发家后还愿而修建。
    而这一堂说的是始建于清朝末年(公元1891年)的青云县天主教堂,由德国一位神甫大兴土木,经过一年多的艰辛施工方才建成,此教堂占地六千余平方米,分南、北、中、东四个院落,主楼共三层(包括地下室),属典型的德式建筑,坚固大方,古朴厚重,曾是青云地区最大的单体建筑之一。现如今,这座拥有百年历史的老教堂就像一位历经沧桑的世纪老人,仍默默无言地耸立在还剩半边身子的炮楼街上。老教堂数次经历战火的揉搓和洗礼,特别在××期间惨遭人为破坏,内部设施毁坏殆尽,房屋多被占用,着实令人惋惜。
    我时常悲天悯人地想着,如果我有足够能力的话(这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一定要在原址重建这些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古老建筑,实在不行的话,至少也得另外找个合适的地方重建它们,否则的话我会感觉寝食不安和失魂落魄的。替古人已然逝去的灵魂担忧和替后人赖以生存的生活环境担忧,对我来说其性质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要凭借此举来安抚好我现在躁动不已的灵魂,不让我活得太过焦虑,从而失去了人生前进的方向。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它即将在春风里融化,于是满城人都可以看到,你的幸福和甜蜜,还有那一朵盛开的鲜花(奇葩)。这是我刚刚想到的一首小诗,感觉意境还不错,也值得日后把玩和品味一番,就随手把它记下了。我觉得在这样一个迷人而妖媚的天气里,用芊芊细手握着一杯雪白的冰激凌,然后再将它轻轻地送入口中,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对于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孩子来说,尽管我不是女孩子,不过这一点都不妨碍我有一颗女孩子的心。我是什么人和我拥有一颗什么样的心,完全是两回事,似乎人人都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傻傻地出了一会神之后,还是说说我刚才偶然提到的所谓“九庙一堂”吧。既然有个法国大作家雨果曾经在他的作品里,不厌其烦地用大量的篇幅对巴黎的下水道进行了详细的描写,那么我为什么不可以略微谈一谈我家乡的“九庙一堂”呢?想来这样做也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可是结果却是非常明显的,我和雨果他老人家丝毫没有可比性,因此免不了东施效颦的可笑意味。更何况,人家笔下的下水道和作品里故事情节的发展有着巨大的联系,而我所说的“九庙一堂”则和我目前所写的东西关联性不强,因此就更加没什么现实意义了。不过聊以自娱的是,我确实不在乎这些形而上学的东西,而只在乎我是否愿意这样做,以及这样做是否会让我感觉舒服一些。
    我既然是个病人,就要有个病人的样子。
    病人应该享有一些特权,不然谁犯得着生病呢?
    精神病人实际上是消耗医疗资源最少的一种病人,基本上只靠吃药就可以进行系统性的治疗,除了极少一部分具有攻击性的和生活严重不能自理的病人之外,比那些关键时刻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救治的特殊病人,比那些可以实报实销的特殊病人,这些人简直就是活着的天使,是喘气的大善人,是功德无限的活菩萨。
    众所周知的三八节刚刚过去不久,我从前总以为那是已婚或中老年女性的既定节日,并不适合年轻女人过,所以很多女孩在这一天竟然激动得要命,心有所盼,意有所属,实在不怎么合适,绝对有伤大雅。其实她们完全可以过另外一个节日,即怒族的仙女节,也就是鲜花节,在每年农历的三月十五,也是个百花盛开、五彩缤纷的日子。不过鉴于现在的大多数女孩子并不知道这个鲜活生动的独具特色的节日,所以我还是很有必要对这个节日加以推广和宣扬的,尽管我的受众并不多,但是我相信他们的鉴赏能力和艺术水准。
    你看,我总是喜欢操一些类似的闲心。
    这是我在复杂多变的不尽如我意的生活环境下,依然活得像头蛆一样盲目而乐观的秘诀之一。直到我认为我已经穷尽了全部的人生智慧才侥幸发现了生活的真相之后,这种看似悠哉悠哉的完全顺从天命的快活日子才算正式结束,因为我竟然学会了思考人生。
    必须得恭恭敬敬地承认,这是我的大不幸。
    至于生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轻易我是不会说出来的,尽管有时候我啰嗦起来也像个农村老娘们一样喋喋不休,因为就算我说了恐怕也没人信,或者信过之后转眼又忘掉了,如今这个世界狂妄自大的人太多了,谁也不肯服谁,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地装大尾巴狼呢?
    俗话说佛度(渡)有缘人,尽管我铁定不是佛,不过我也是只能和有缘人结交,别的人我是断然左右不了的,而且我也犯不着去左右人家,人家自有人家的看法,人家自有人家活着的乐趣。
    顾城曾经怀着无比深沉的心情说过,花开如火,也如寂寞。在这个繁花似锦的本该快快乐乐的日子里,我的内心其实也是相当寂寞的,都寂寞得生出一层绿色的苔藓了。我心中那团无处不在的深入骨髓的重重痛苦,种种悲哀,不能都向身边的人一一倾诉,因为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别人怎么也体会不到我所承受的巨大折磨,以及这种折磨对我来说有多么的难以忍受,虽然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富有强大的同情心,应该足以温暖我孤寂如冰的心灵。
    关于这一点,我不想多说。
    这会显得我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一恍,悄然几度秋凉;
    一惚,不觉满城冰霜。
    @江南毛老四 2022-02-11 12:14:55
    虎年第一个周末,祝您新年妙笔生花,虎威长虹![hu: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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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
    对于我这个心中始终装着一个完整的秋天的人来说,外面的盛世繁华,满街欢歌,以及春风拂面,杨柳依依,注定都和我关系不大了,我已然体会不了房外这所有的幸福和快乐了,不如索性将这些无辜的纯粹的美好都送给别人吧,连一样也不要留。
    我记得叔本华同志曾经说过,人的面孔要比人的嘴巴说出来的东西更多,更有趣,因为嘴巴说出的只是人的思想,而面孔说出来的却是思想的本质。那么,如果现在有人仔细地观察我的面孔的话,一定能从中看出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来,因为我现在就感觉自己有点非同寻常。在我对我的例行观察中,我明显发觉自己已经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了,尽管这种我认为还算比较客观的观察还只是我想象当中的一种行为,而并未确切地付诸实践。我其实并不担心我的面孔会出卖我的灵魂,因为我的灵魂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什么可以出卖的价值,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平庸之徒,无能之辈,压根没什么稀奇宝贵的地方可供别人鉴赏和佩服。
    我还幸运地知道,我全部的幸福,其最主要的基础就是稳定而持续的安宁与满足,没有什么不幸的节外生枝。可是现在,我虽然自己感觉心灵很是满足,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需求了,但是脑子里却难以真正地安宁下来。我感觉有一万只蜜蜂在我跟前不停地飞舞,它们都试图用可怕的尾针蜇我,非要把我弄得面目全非不可,虽然最后它们自己也要命丧黄泉。我当然不怕变成猪头,但却极其担心会失去对自身的控制。恐怕每个人都会害怕失去这种天生的控制能力,这是人的本能之一,说起来也没什么可耻的地方。
    关键时刻,我能迅速地原谅我自己。这是我所珍藏的为数不多的生存法宝之一,我当然也是轻易不肯拿出来示人的。所以,你能看见这句话,便是你的巨大幸运。不必感谢我,请感谢生活吧。
    有道是,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没想到关于生存还是毁灭的抉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咦,好熟悉的话,哦,感谢声音沙哑的刀郎,这确实是对冲动最好的惩罚),而我却什么都没准备好。我就像一个赤露露的浑身上下都带着奶香的婴儿,突然间被居心叵测的恶人扔进了动物园的虎山之上,只能任凭凶猛残忍的老虎来啃噬了。万能的主宰(如果真有这种珍贵的生物的话)留给我的思考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必须得抓紧利用,虽然最后的结果对我来说不过都是一片毫无意义的虚无罢了。
    谁的人生最后不是一片虚无?
    我已经放弃挣扎了,因为任何企图都是徒劳的。
    正常了,有人曾经非常认真地问我,当时你的脑子里到底都想的什么呀?我笑着和他说,其实和你想的也差不多,但要硬说差别的话,那么多少也是有点的,就是和正常人相比,大概类似于猫和狗的区别吧。你通过狗的行为大致能够判断出它的基本想法,我进一步解释道,猜测出它的大概意图,但是猫的行为和想法之间就没有那么强的逻辑关系,大多数情况下猫好像什么都懂,只是懒得理你而已。这个人听后也不由得笑了,他觉得这个说法也勉强说得通。
    其时,除此之外我也给不出其他更好的答案了,因为无论狗和猫,都无法和人类直接沟通,这一切都是人类的随意猜测罢了。就好比,我现在说得再清楚,再有逻辑性,再天花乱坠,那也不是我患病时最真实的想法了。这个世界除了你以为的,还有他以为的,还有我以为的,就是没有什么大家共同以为的,就是没有什么真正的对和错。
    肯定有人对此不以为然或者不屑一顾,这些人会咋呼着说还有求同存异啊,还有搁置争议啊,还有寻求最大公约数啊等等,什么事都不能走向极端,不能只看一个方面,而我会笑着说,这一切只不过都是你以为的罢了,压根就没什么可说的。
    这世上总有许许多多的聪明人,习惯于在人生那张看似硕大无比的白纸上写满绚丽辉煌、光彩耀眼和醒目夺人的东西,并以此来向世人不停地炫耀着,好获得一种十分肤浅而短暂的超越感,而并不在意自己内心深处是否真的需要这些东西,也不在意这些东西对于别人来说是否具有实际意义。比如一辆过于奢华的顶级汽车,一个显摆作用远大于装货作用的名牌包包,一盒滋补功能其实和地瓜差不多的冬虫夏草,一台仅仅是拿来装点门面用的高级钢琴,一套保姆和保安住的时间比主人住的时间还要长许多的海边别墅等等。
    这种人无论干什么事都喜欢贪大求洋,要求门面上好看,要求至少在形式上要明显地超越别人,总喜欢一味地乱铺摊子,要把生命拉得很宽很长。要是用标准的农村话褒贬一下他们的话,这种人的思想境界就是庄户老头不识货,净捡大的摸,以为大就不吃亏,多就能代表一切,真是傻得可爱,傻得精致,傻得缺德带冒烟。
    我认为我不是这种叫人十分讨厌的聪明人,或者说至少我不是一个聪明人,不占有比我应得的资源更多的资源,不值得别人嫉妒和防备,因此我更喜欢在适当的时候把自己的过往人生浓缩一下,精简一下,清理一下,洗洗刷刷、拍拍打打、折折叠叠之后,好轻松地放进我那运行空间本就不大的已然有些晕晕乎乎的脑袋里。
    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绝佳的时候,我终于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给我的大脑杀杀毒,清理清理内存了。汽车、飞机、轮船等任何一种大型机器集群开久了还要进行大修呢,何况是一个生生不息的大活人?所以,我这次能有机会和一群精神不太正常的伙计们共同生活一段时间,对我来说还是比较容易接受的。当我想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之后,我的心就坦然多了,当然也放松多了。
    坦然和放松当然是有利于治疗任何疾病的,对于我持有的这种想法,聪明的姜医生也是非常赞赏的,她在其中也看到了某种令人欣喜的希望。只要能给别人带来某种希望,那么,我就是再犯难为也是值得的,也是心甘情愿的,我就是这样的人。
    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谁不喜欢呢?
    老子这样希望儿子,儿子也这样希望老子。
    丈夫这样希望妻子,妻子也这样希望丈夫。
    你这样希望我,我这样希望你……
    不过有一点需要特别强调一下,我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有点不太合群,除了很小的时候一带而过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之外。我平时很少说话,经常给人一种沉默寡言和不善辞令的刻板印象,只要有三个以上的人在场,那么我就必然是说话最少的那个人。尤其是碰上我不怎么感兴趣的人,出现尴尬社交场面的情况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我有时候感觉非常孤独,默默地承受着不能轻松地融入人群的痛苦,但又没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个始终萦绕在心头的老大难问题。有的人因此而讨厌我,远离我,但是我自己心里明白,我根本就没有人家想象的那么讨厌,人家只是不太了解我而已。可是,我又没什么好办法让人了解我,因此我就感觉更加痛苦了。这种痛苦并不是我想强加给自己的,它是不请自来的,也是一般手段赶不走的。
    好在一切都还没到最坏的时刻,一切都还处在一个被温柔地许可的范围之内,毕竟我也不是一个过于脆弱的人,甚至有时候我还表现得特别坚强,特别有韧性,不是那种一推就倒的人。比如初中和高中的时候,我就是学校里的长跑好手,经常参加运动会的长跑项目,且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就是我这样一个看似平庸无能的人,仔细想想竟然也有一些值得骄傲的地方,对此我很是欣慰。
    孤独似乎从来都是痛苦的,但是轰轰烈烈地融入人群就一定会感到幸福吗?这也未必,有时候站在喧哗的人群当中,我反而会感觉更加的孤独,好像我这个人天生就是喜欢孤独似的,其实不然,在我看来只是这种合群的形式和实质不太符合我的心意,所以才会造成这种令人困惑的假象而已。对此,我的头脑始终是清醒的,不需要外人来指导和提示我,哪怕我喝醉了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我把焦躁的心略微停顿了一下,并趁机好好地思考了一番,我觉得我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尽管知音难寻,可是,就算历尽艰辛侥幸找到了理想中的知音,幸福也未必就能和知音一块到来。把幸福与否建立在能不能寻找到知音一事上,本身就是特别不靠谱的事情。救赎之道,永远在于个人,就是这个意思。在嘈杂熙攘的人群中学会和自己做个好朋友吧,我可爱的亲人们。
    尽管有位名人曾经说过“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这句话,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还是介于野兽和神灵之间的生物,既做不了真正的野兽,也成不了真正的神灵,所以根本不可能做到彻底的离群索居。比如我,虽然在这个病区被和外界物理隔离了,和一帮特殊的人关在一起同吃同住,但其实并没有完全离开真正的社会,还是过着一种非常典型的集体生活,个人永远脱离不了集体。
    有白昼就会有黑夜,有灿烂就会有暗淡,有欢乐就会有痛苦,有出生就会有死亡,有获得就会有失去,这是谁都打不破的自然规律。这些像对联一样的对比,反过来讲也是一样的。我们被迫跋涉在人生的漫漫旅途上,在精神上饥一顿饱一顿,在经历上山一程水一程,时而愁苦不堪,时而欣喜若狂,时而山重水复,时而柳暗花明,好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自己所能决定的。我们被迫接受所面临的一切,但是却又不能轻易地躲避一切,因为从生命的本质上来讲,我们都是无辜的,都是无奈的,也都是不幸的,就像宇宙不能因为讨厌自己而消灭自己一样,虽说宇宙应该是没有感情的,不存在讨厌自己的情况。
    但是,痛定思痛,哪怕这只是麻醉自己的权宜之计,我都决心要成为一座莽莽高山,让别人不能轻易跨越,我都决心要成为一条滔滔大河,让别人不能轻易渡过,唯有如此,我才能顺利地闯过眼前的重大危机,成功地到达平静的彼岸,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我知道,从某个角度来讲,人生是带有原罪的,因此才需要不断地进行深刻的忏悔和反省,然后,就可以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去犯下一个不同的错误了。正是一个接一个的错误,才真正成就了我们波澜壮阔、跌宕起伏、永远都值得回味和珍藏的一生。
    不是吗?我的朋友。
    这次我讲得有点混乱,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你能听得懂。
    世间多少荒唐事,满眼尽是无奈人。直到身处这个软绵绵的表面上看起来毫无生机的大病区里,我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在普罗大众平常所忽视和极少涉足的七院果然也有不少的无奈人,玉树临风、自成体系、耿耿不屈的老刘便是其中的一个佼佼者。这伙计按理说我叫他小刘也行,因为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多了。
    他是我的一个病友,最要好的病友之一。
    一开始是他主动和我攀谈的,我记得很清楚。
    像我这种骨子里高傲的人,是轻易不会和神经病交谈的。
    闲来无事他先给我讲了一个小笑话,作为友谊的开头:“前女友发来短信,说新男友长得吓人,我后来有一回看到他的照片,我感觉这个人长得挺帅的呀,后来我才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吧,当叫人难堪的事实站出来说话时,所有的虚伪和自欺欺人都靠边站了,正如当金钱站出来说话时,所有的真理都沉默了。
    这家伙,确实有点意思,一下子就吸引了我。
    他说他只要把头放在枕头上就会做梦,而且只要一醒来,哪怕是眼睛刚想睁开,所有的梦境就会像被风吹日晒一万年的瓦片一样纷纷落下,然后在落地前又会化成缕缕青烟,慢慢地消失在他的眼前,从而让他无从找寻梦境中的一点一滴,尽管前边的梦境非常逼真。
    @新红楼 2022-03-03 21: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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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捧场支持
    另外,他还经常思考鸡蛋到底是不是动物之类的问题,他会从正反两个方面展开激烈的论证,直到最后把自己的脑子给绕糊涂,不能继续辩论下去。在彻底晕菜了之后他通常又会自言自语道:“古语说牝鸡司晨,牝处乃指大穴也,固有墓穴一说……”
    啊,这厮简直是太有趣了,每次说话都把我逗得浮想联翩,狂想不止,我觉得他死后一定要把他扔到大海里,让他可以接着浪。
    后来,他又十分严肃地向我推荐了一本书,就是勒旁的《乌合之众》。他说《乌合之众》并不是一本十分严谨的学术著作,但它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群体社会所存在的种种问题。
    说实话,我并没看过这本书,因而只能听他侃侃而谈,貌似他说得非常有道理,也就是书里说得非常有道理。由此,我对他的好感又略微增加了几分,觉得他怎么着也是个爱读书的人,其人品和学识应该不会太差。我就喜欢和这种文绉绉的人打交道,至少安全。
    “精神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病人在社会上容易受到歧视,这个滋味不好受。”他非常认真地总结道,眼睛里闪烁着叫人动情的幽幽光泽,这个非常中肯的经验之谈充分显示了一个资深精神病患者的智慧和成熟,不免叫我心中一震,觉得他着实有点可怜。
    我感到不理解的是,这么一个看起来非常聪明的人,逻辑思维一点问题都没有,怎么会住到这里边来的呢?其实,一直到我顺利康复出院,我都没看出来他到底精神上有什么严重的问题,反正我是感觉他很正常的,比社会上一般的人强多了。我向来都觉得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都是真的,也都不是真的,对于其真假我个人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观点,所以我也搞不清楚他的脑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反正他就这么一直待在里边,看样子能够待到死,只要有人给他续费。
    他有时候还会拽几句我根本就不知道出处的诗,比如:一径沿崖踏苍壁,半坞寒云抱泉石;山翁酒熟不出门,残花满地无人迹。再比如:麝因香重身先死,蚕因丝多命早亡;世界从来多缺陷,幻躯哪得免无常。还有的时候他的嘴里会很随意地跳出几句非常精妙的格言来,比如:虚荣令人喋喋不休,骄傲使人默默无语。再比如:恶是犁头善是泥,善人常被恶人欺,铁打犁头年年坏,未见田中换烂泥。当然,还有一些比较粗俗肮脏的话,他也是信手拈来,说起来毫不费力,比如皇帝的女儿状元的妻,花子的老婆一样的那个啥,惹得我经常哈哈大笑,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他确实是我的开心果,比吃好多药都管用。
    我之所以愿意浪费我宝贵的时间提到老刘,皆是因为他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刻,以至于我后来怎么也忘不了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不管是堂堂正正的人话、不入路的鬼话,还是没边没际的胡话。
    老刘还给我讲过一个国外的故事,我记得也很清楚。
    说是在美国南北战争期间的一场战斗中,北方联邦军队以牺牲800人的代价,歼灭了敌对的南方联盟军队2000余人。战斗结束后,林肯总统(Abraham Lincoln,1809-1965)遇到一位北军的女拥护者。她兴奋地向总统欢呼:他们死了2700人,而我们只损失了800人,这真是大获全胜的一仗啊!林肯听后极度震惊于这位女士的态度,他严肃地说:“3500个同胞手足为此而丧生,这样的战斗能称之为大获全胜吗?” “哦,总统先生,事实上,我方只损失了800人,难道不是吗?”女士随即辩解道。此时伟大的林肯低下头,泪水涌出了他的眼眶,他只用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回答道:“女士,我只能说,这个世界远远大于你的心灵世界。”
    哦,连这种腻歪死人的鸡汤故事他都讲得津津有味,确实有点意思,当然也有点缺乏自知之明,不过这也正是他的可爱之处,我一向都这样认为。而我这个人向来又不喜欢主动打断别人的讲话,以为那样很不礼貌,所以他便以为我很爱听这一类的故事,于是接下来便经常讲给我听,好像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任务一样。说实话我在高兴的同时又有点小烦,或者在烦恼的同时又有点高兴。举目所望,低头沉思,在这种一般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也就是他能和我聊到一块去了,所以没事的时候我还是很珍惜我们之间友谊的。
    和他正式交朋友之后,我很快便获得了一种特殊的权力,那就是和他一起到大食堂给这个楼层的病人们打饭。通常这都是病情较轻的人干的活,这也足以说明我们的问题都不是太严重,至少没有主动逃跑的可能性,多少还能干点人活,比外边那些利用各种卑鄙的手段变着法地祸国殃民的家伙们强多了。那些捞不着出去的病人们都很羡慕这个差事,因为能获得这个差事的人基本上离康复出院都不远了,老病号们都懂得,尽管我目前还看不出老刘康复出院的迹象。
    正所谓文官考斯特,武官酷路泽,像我们这种病人出病区的时候只能被束缚带拴着,由一名文文静静的小护士牵着,来回都靠脚丫子慢慢地走着,去食堂打饭就是这样,外人肯定感觉这和遛狗差不多。我和老刘都喜欢被小护士遛,感觉和皇帝出巡差不多。
    看起来老刘真是这里的老油条了,他干这个活非常熟练,简直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在极个别的日子里,甚至连护士都不跟着我们,有时候连束缚带也不用,就任由我们自己去食堂给大伙打饭。因为被医护人员充分信任是一种非常愉快的感觉,所以我们干起活来总是非常认真和尽心。我们两个总是一副优哉优哉的胜似闲庭信步的快活样子,好像根本就不是来治病的,而是来旅游、度假的,有些病人家属看见我们两个出去和回来,总是嘻嘻哈哈、指指点点的,嗯,就是忍俊不禁的意思,我们看着他们的样子感觉也很开心。
    爱岗敬业的知识渊博的老刘究竟在这里住了多长时间,或者说他到底在这里住过几次了,我还真说不上来,我也没好意思问他,不过这里就和他的家差不多,这个感觉应该还是对的。在下一章,我会较为详细地说一下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进行治疗的事情。同时,我会严格站在他的角度来准确地描述这个问题,以方便你更好地理解他这个男人。如果你不屑于理解他,一个资深精神病患者,那就算了,下面的内容也就不必再看了,反正翻来覆去的也就是这些事吧。
    2月底的季节,正是玉兰的花苞还没有完全打开,红梅、白梅和黄梅竞相绽放,迎春刚刚开始开花的时候,同时也是暴风雪随时会光临的时候,就像临死的人回光返照一样,更是萧瑟寒冷与繁荣温暖这两种完全不同的境况犬牙交替、来回拉锯的时候。
    人心也该是如此吧,就和变化多端的天气一样。
    “嗨,吃饭了吗?”我人模狗样地端坐在电脑旁,房间的大灯并没有打开,我在用企鹅软件和夏黛云女士亲切地聊着,“在干嘛呢?”
    这正应了那句半新不旧的俗话,叫有心者有所累,无心者无所谓啊,因为我有心要靠近她,甚至幻想能够得到她,所以我才这么挖空心思和她聊天的,要不然我都懒得如此点灯熬油地打字。
    “没干什么,正吃饭呢。”她淡淡地回复道,显然并不明白有一种水叫眼泪,我曾经为她默默地流过这种水。
    “噢,吃的什么呀?”我巨无聊地问道,并努力想象着她吃饭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十分可爱的样子,当然了,我并不想让别的男人见识她的这种妩媚,就像张信哲唱的那样,“能告诉我吗?”
    “喝的鸡汤呗,还能有什么?”她如实地带着点嗔怪的意味答道,然后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话,搞得我突然萌生了一种错把陈醋当成墨,写尽半生都是酸的想法,“我们北方人又不吃饺子。”
    “你是在娘家住着吗?”我明知故问道,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话题,可以从容地不迫地为就我们下边的交流奠定一个良好的基础,而我又特别喜欢这种厚实细密的感觉。
    张爱玲说过,你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你赤露露的品味。是的,承认,我觉得她就是我的品味,她就是我的价值观,她虽然长得不怎么漂亮,但是却非常耐看,我很喜欢,她说话时的声音特别温柔,特别好听,充满动态的无穷的女人味,经常会让我的耳朵怀孕。
    “当然,你以为呢?”她调皮道,给我的感觉甚好,让我有一种当皇帝的美妙感觉,或者,其实,给个皇帝我也不换。
    “你父母是怎么看待你离婚这个事的?”我对她的感情生活一直都很好奇,便借机问道。
    我多么想日日夜夜守护在她充满馨香的身边,和风细雨地关心她,抚摸她,滋润她 ,动情地给她讲我全部的所思所想和所爱所恨,听她讲她全部的所思所想和所爱所啊,可是,现在的我却少了一个充分的理由,缺了一个完美的身份,同时也缺少了一个巨大的勇气。
    “他们坚决支持,我是在很多人的支持下离的。”她似乎很果敢地回道,我不知道她这句看似十分坦荡的话有多少真实的成分,因为到目前为止我并不十分了解她,倘若我早已深深地了解她了,知道她的全部过去了,或许我对她就没有这么大的兴趣了。
    “哦,你上次说很多男人都很差劲,”我不好接她的话,只好自寻台阶下来,问点别的事情以掩饰自己的无能和尴尬,“那么,你遇到过很多这样的男人吗?”
    我知道很多有钱人终成眷属,没钱人亲眼目睹的事情,但是不该如此这般问她,这显得我把她看扁了,看低了,不够尊重她,或许她会因此而生气的,然后就不再搭理我了。
    我非常害怕她不再搭理我了,这比杀了我都难受。
    “你难道不看新闻吗?”她很快回道,我不大明白这话。
    “那么,你真的不打算再找了吗?”我又一次不好接她的话,于是只好再问点别的,即实施所谓的顾左右而言他之妙计,同时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话,觉得她现在的身份非常类似于小寡妇,“就这么老是单着吗?”
    “你们都叫我找,可是我到底该上哪买去呀?”她接着问道,显然是带着一种十分搞笑的神情的,我似乎已然看到她的脸了,我屡次想要亲近而始终都得不到的脸,“要不你帮我找个吧?”
    “我要是单身的话,我一定毛遂自荐,”故作矜持地稍微犹豫了那么一下之后,我大着胆子打字道,觉得这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表达爱意的好机会,“尽管你很可能对我不怎么感兴趣。”
    我虽然也清楚地知道人生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高估了自己在别人心里的位置这个道理,但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因为我确实非常喜欢她,她在我心头晃悠的时间也不是一年两天了。
    “别了,我会拒绝的。”她却如此回应道,根本不晓得等待不会让我伤心,而无法再等却会让我伤心。
    她竟然都不给我等待的机会,真够狠心的。
    “为什么,能给个理由吗?”我以为她在开玩笑,是故意这样说的,否则的话她干嘛要搭理我呀,大家都不是小孩了。
    “没有理由。”她干脆利索地回道,这是她的特权。
    “总得有个理由吧?”我还是坚持着问她,像个乞丐。
    “噢,可能是你这个人太认真了吧,”她随便就寻找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因为大家都知道,太认真的人是不可能和她聊这个事的,我又不是大傻子,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我们两个人的气场不和,遇到真事是绝对谈不到一块去的。”
    我想了想,认为她说的是实话,但是我不能承认这个。
    “你是想说我人穷,貌丑,配不上你吧?”见她未及时地理会我,也不知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呢,我又连忙打字道,同时确信自己还远未达到人穷貌丑的可怜地步,我不过是适当地谦虚一下罢了,尽管别人未必会这样认为,“无非就是这两个理由了,只是你不好意思说明罢了,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女人千万不能丑,男人千万不能穷。”
    “呵呵。”她不置可否道,让我又犯了难。
    “如此说来,我只能没事的时候想想你了?”我很无奈地说道,至少在气势上是彻底输掉了。
    “怂人自有逻辑!”她贬了我一句,我觉得是真贬。
    此刻,我心里感觉很舒服,觉得她这个话很有意思,有点别具一格的意思,算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也让知道了我到底有多贱,尤其是在她面前,用现在是话说,我就是一条标准的舔狗。
    “其实吧,女人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我的思绪瞬间就有些乱了,说话便开始有些不大着调了,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尽管我也是个无所谓的人,“当年媳妇也是活泼又可爱,挺让人着迷的,这不时间长了,也完全变了嘛——”
    “你知道,婚姻和爱情是不一样的。”我献媚道。
    “当年我也没想着什么娶妻生子的事,”此时我的脑子乱得更厉害了,和白天一比竟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同时心也虚了,“等后来一切都实现了,我又觉得好神奇呀,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哼,有的人嘴上说着什么一往情深,一往情深,”她竟然如此回应道,让我大吃一惊,觉得有些莫名的诧异,她打字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只要她想说话,想主动,“实际上却一点都不耽误他自己娶妻生子,真是太可笑了。”
    “当然了,我不是在说你,”她随即又补充道,我感觉她有点神经兮兮的,“我绝对不是说你,请你不要误会。”
    “一定有人这样对待你了,”我想当然地认为,且觉得我比她还了解她,而其实是我错了,且错得不是一点两点,事后我都感觉有些无地自容,没脸见她,“不然你不会这样说的。”
    “不是的。”她立即反驳道。
    “好吧,我再也不自以为是了,”在我喜欢的人面前我总是随时随地准备缴械投降的,如果她想战胜我的话,那将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我想说的是,人其实是有着各种不同的精神需要的。”
    “你不觉得可笑吗?”她忽然直刺刺地问道,搞得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立马就陷入万分尴尬的可怜境地了,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她的咄咄逼人,“我最恨那些虚伪的人了,要是心里想玩,你就直接说啊,你装什么装啊?”
    “厉害!”一时无语,我只能先打出这两个字,真想不到她会说出这种低贱的话来,我真是瞎眼了。
    我本就脆弱不堪的心一下子被击倒了,我不知道为何对方的风格在须臾之间转变得如此之剧烈,前后反差如此之巨大。“玩”这个可怕的卑贱的字眼,怎么可能出自她的口中呢?
    况且我一直都把她想象得那么高洁光明,那么纯洁善良,这太是不可思议,也太恐怖了,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败了我。
    “不好意思,我凌乱了。”沉思好半晌,我才忐忑不安地轻轻回道,这是我眼下所能发出的最强音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又脱口问道。
    “不是,我——”我道,也真是无语了。
    “你什么呀?”夏黛云逼问道,在公司里她有时候就是这样和别的男同事开玩笑的,我已经习惯了。
    “难道说,我还要给你钱吗?”我开了一个大胆的玩笑,这显然是在冒险,并且希望此言能激发出她更多的话语。
    “那是当然了,”她出乎意料地回道,虽然我知道她是在继续开玩笑,不过我的心情依然感觉不爽,因为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也不是我所希望的语气,“而且一定是你出不起的价格,比如说你能出1万,我就要10万,总之就是一定要谈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女人心,海底针,此言不差。
    “唉,真是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啊。”我酸酸地回道,觉得自己的话说得也挺有水平的,应该和她的骄傲旗鼓相当了。
    “呵呵。”她道,又来这套了,我最讨厌的两个字。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没钱就不能搞暧昧了?”我索性把自身原本就不具备的无耻进行到底,颇有打肿脸充胖子的意思。
    “我是说,没那个实力,你出来装什么呀?”她毫不留情地回击道,隔着很远的空间距离我都能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没想到她又会这么说我,着实把我褒贬得心灰意冷了。
    “男人都是狗,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为了上床。”我发了发狠,咬着牙回道,心里想着一定不能成为她眼里那种“虚伪”的人。
    上床这个事原本就是我想要得到的,而且是翻来覆去地想了千百遍的美事,可是此时我却突然觉得这样赤露露地说出来未免有点太下作了,看来我确实有些装,她并没有冤枉我,她早就看透我了。
    “不评论。”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她适时地保持了女人最基本的一点自尊,这也算是她的聪明之处,我不禁有些佩服。
    也算是我没看走眼,找了个有性格的女人撩拨。
    “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就这样被你捅破了,”我赶紧灰溜溜地自嘲道,整个身心都在剧烈地颤抖,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更好的话当面送给她了,是她亲手封杀了一切的可能,把我推进了无底的深渊,“我这×自然是装不下去了,以后也就只有看看你的份了。”
    “另外,”我不禁枉自揣测道,带着几分可怜兮兮的贱相,心中居然还妄想着能够凭此博取她的些许同情和理解,“我觉得咱们之间恐怕是连普通的同事都做不成了。”
    “那么,你可以辞职呀。”她红口白牙地刺激我道,像个浑身都是硬刺的小动物,把我扎得血肉模糊,苦不堪言。
    “那么,我为什么要辞职呢?”我立马回道,觉得自己不仅被严重地冒犯了,还大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意味,真是弄巧成拙了。
    “你觉得一个堂堂的××因为这个事辞职,有意思吗?”我继续颇为生气地问道,希望得到一个较好的回答。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见她半天都没怎么理我,我又只好如此说道,好填补我们之间突然出现的短暂空白。
    我的心开始凉了,觉得自己好贱啊。
    “再说了,既然能天天免费看着你,那我辞职干嘛?”我自说自话起来,整个人尴尬得要命,幻想着她是因为别的客观原因不理我的,而不是因为不想理我而不理我,“我又不憨不傻的。”
    “随便你吧。”憋咕了半天之后她又来了这么一句,瞬间将我推向了冰冷的河谷,任由河水席卷着我冲向更加悠远的地方。
    “捞不着你的人,难道我连想想你也不行吗?”她的话深深地刺激了我,于是我便十分放肆地回道,简直要穷凶恶极了,我想我在她的心目中一定可笑极了,她似乎在耍弄我,“想想你总不至于问我要钱吧?难道我自己私下里想想你,这也要钱吗?”
    “呵呵,免费时间到。”她又打了几个字过来,我也猜不到她当时究竟是什么表情,又为什么这也说。
    我即刻就陷入了一片漫无边际的迷茫当中,这是其他任何女人都不曾带给我的最真切的感受,我不禁有些愤怒了,恨不能立马将她捆绑起来,再好好地收拾她一顿,让她长长记性。
    “难道说,我一定要把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永远都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让其有露面的机会吗?”沉默了分把钟之后,我便不胜激动地替自己辩解道,同时又拽了一句英文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想着挽回一点可怜的颜面,也不知道最后的效果如何,“I love you,nothing to do with you.”
    “……”对方回了一串无情的省略号。
    我真的要生气了,想不顾她以前给我带来的各种极为美好的感受,隔着电脑屏幕直接将她扼杀了,直到她亲口对我说出“我其实也喜欢你”这七个大字,可是又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我还是暂且忍耐一下比较好。我觉得她作为一个性格比较坚韧和刁蛮的成熟女人,一个我比较欣赏和爱慕的看起来有些另类的女人,终究是无法被野蛮的外力给束缚住的,即使我捆绑了她的手,她还有脚可以动,即使我捆绑了她的脚,她还有嘴可以说,即使捆绑了她的嘴,她还有心可以左右,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能够迫使她在自己的心里撒谎。
    我似乎有点高看她了,这是我当时犯下的错误之一。
    “一个男孩让我帮他寄个快递,”我随手打了一个我认为比较有意思的小笑话发给她,只是把里面的女孩和男孩的角色互相换了一下,希望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他给了我一个空纸箱让我打包。我非常好奇地问他:你这是寄给谁的啊?他说,寄给我喜欢很久很久的一个女生。我懵了一下,然后问道,可是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啊。结果他幽幽地说,有些东西只有我自己能看见。我一听更懵了,便好奇地问他,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他缓缓地说道,是一箱情愿!”
    “我觉得你也不要有什么太大的思想负担,”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很善解人意地回道,大约是觉得刚才的话有些过分,有点不忍心把我伤得如此厉害,“有些话我也许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什么深意,你不要过于追究,况且那样也没什么意思。”
    “好吧,我没有什么思想负担,就是有点想好事。”我把自己说得更加不入流了,大约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地接近她,虽然事实上并非如此,或者一定不如此,我失算的地方太多了。
    我没别的招数可用了,只能如此狼狈了。
    “你就不该想这些事,”她直截了当地回道,嘴巴很厉害的样子,陡然间又变了一种更加凌厉的风格,再一次像个人见人怕的火红色的小辣椒了,即我曾经迷恋不止的渴望亲口尝尝的那种小辣椒,“再说了,你也没有那个竞价的资格呀。”
    我沉默不语了,这真是很稀罕的事。
    她说的话非常正确,太具理性了,我无力反驳。
    “哼,实话告诉你吧,初中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追我了,”她继续潇洒地打字道,看起来颇为自豪的样子,想来我若是同性的话,一定会万分嫉妒她的,好一个以前就风情万种的女人,“所以,对于各种形式的表白,我真的是没有什么感觉了。”
    “我戒掉了敏感,”她居然开始啰嗦起来了,用一种我多少都感觉有点意外的方式,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或者又在心底想起来什么其他的事情,“或者说抛弃了敏感,封闭了自我,我不再随随便便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我净化了自己。”
    “那个时候的你就很风骚吗?”我故意用了一个极具侮辱性的字眼,见她也没有什么反应,我又继续刺激她道。
    我总想着要扳回一局,事后想想,这就是我极为幼稚的地方,难怪她不怎么待见我,慢慢地把我打入了另册。
    “不过我看着可不像啊,你应该不是那种人。”我道。
    她又一次不理我了,这让我觉得自己确实有些粗鲁。
    “难道你也是闷骚型的女人?”我说得更加拿不上台面了,因为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接着便犯下了另外一个更加不可饶恕的错误,就像一个不断出丑的小丑,怎么都控制不了自己。
    “我又不是你们老年人,干嘛要闷骚呢?”最后她虽然以十分确切的形式回答我了,但是在逻辑上却一点道理都没有,这样一来又把我给惹急眼了,我多少是有点强迫症的,“再说了,那个时候怎么可能有人喜欢风骚的女人呢?”
    “那你怎么就那么有魅力的呢?”我又开始讽刺她了。
    “哎呀,你这个人真是太奇葩了,”她冷冷地回敬道,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我确实感受到了一种比较危险的信息,“居然会这么追求我,看来我们之间真有代沟。”
    “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不是那种少不更事的傻傻无知的小姑娘了,我不是那么好骗的了。”她向我表明道,意即她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主,劝我还是放聪明些,别在痴心妄想地干傻事了。
    “追求”和“骗”这两个字眼都是令我始料不及的,所以我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直接呆住了。我承认,我或许是在追她,但是绝对不是在谝她,因为我也讨厌别人骗我。
    “那既然如此,”我想了想之后接着打字道,暂时来了个缓兵之计,尽管我对计谋深恶痛绝,“我还是尽快去攒钱吧。”
    “你就算攒钱也没什么用!”夏黛云又给我泼了一大盆来自她家乡小河里的冷水,把我从头泼到脚,除了腋窝和裆部还稍微干净一点以外,似乎女人越刁蛮,男人就越喜欢,然后心里就越痒痒,所以她才如此伶牙俐齿和肆无忌惮的。
    “其实我这个人是很薄情的,”她又道,说话突然变得积极了,让我有点狂喜,“以前是,现在更是,恐怕以后也是。”
    “那我和你的前夫倒是很有些相似之处啊。”我斗胆说了这个事,就是想刺激她,让她对我的印象更加深刻,哪怕是这辈子我们不成,也要让她永远都记住我,没事老想着我。
    “你能不能别提他啊!”她大努道,果然上当了。
    看来她和他已经完全没有夫妻之情了。
    “至少,我们都曾经喜欢过一个薄情的女人。”我偏要继续提她的前夫,那个她口口声声厌恶至极的男人。
    我超级明白,想要得到某样真心喜欢的东西,最可靠的方法是让自己能够配得上它。我正在努力地往这个方向上撒开脚丫子奔跑,而且大有一种胜利在望的感觉,况且我还非常享受这种艰辛追逐的过程,哪怕最后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你要这样比较的话,”她紧接着回道,看样子自己也不甚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有时候女人的脑回路就是比较奇葩,我必须得好好地忍着,“那他对我的喜欢真是一钱不值。”
    这都是哪跟哪啊?这算什么话啊?
    要不是我确实喜欢她,我真懒得再搭理她了。
    “如此说来,我比他也强不了多少,”我忽然觉得拿自己开刀或者适当地激怒一下她,也许是一种更为明智的举措,于是便硬着头皮试着回道,“有时候我真是觉得应该去找他好好地聊聊,看他当年是怎么把你这种高不可攀的厉害角色追到手的,必要的话,我还可以和他拜个仁兄弟什么的,好结成一个战壕的战友。”
    我想给自己披上一层幽默的外衣。
    女人不是都喜欢这种男人吗?
    “你不是我,又没亲自过过我曾经过的糟心日子,你凭什么说是我薄情,还是他无义?”这回真的轮到她的思绪凌乱了,说的话越来越没有逻辑性了,简直让我完全无法接受。
    我真不明白,我为什么偏偏对这种女人情有独钟?
    一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女人也值得我费力追逐吗?
    “薄情这两个字是你自己刚刚说过的,难道你忘了吗?”我有些气愤地辩解道,觉得这个女人真是没法理喻,刚说过的话又忘到脑后了,这和胡搅蛮缠、死不认账、撒泼打滚简直如出一辙,“况且你又没给我说过你过去的那些日子,我怎么知道这里面的是是非非呢?”
    “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顺势抱怨道。
    “我看你是在喜欢臆想中的我吧?”稍停片刻她又发言了,并且为自己的感觉如此精确而觉得有些自豪。
    都说爱情始于幻觉,流于形式,终于觉醒,因为我现在还处于初始的幻觉阶段,所以特别能够理解她说的意思。没错,我对她就是存在五彩缤纷的幻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觉,我大约也敏锐地感受到这一点了,因为她其实对我并不是特别在意,也不是多么喜欢我,我基本上还处于拿着热脸去贴人家温屁股的阶段。
    “当然了,如果连臆想都没有的话,那么谁又会理你呢?”我直接怼她道,觉得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必须得适当地教训她一下才好,绝不能什么事都顺着她的意思来,因为我认为女人是不能获得足够权力的,否则的话她们一定会兴风作浪,把世界搅个天翻地覆的。
    她默不作声,又是长时间的不置可否。
    我真的再也无法忍受她的这种可恶做法了。
    “都是先臆想啊,等有感觉了,然后再行动,不是吗?”我自作聪明地乘胜追击道,企图尽快打破眼前可怕的寂静。
    她依然没有什么回应,把不值钱的高傲保持到底。
    “哦,今天真是领教了,”我故作潇洒地调侃道,以为自己离最后的胜利已经不远了,其实这不过是一种男女之间很常见的错觉罢了,一种可以将任何等级的男女关瞬间系降到冰点的错觉,“也不枉我和你聊了一晚上,抽空我真得好好地向你学习学习。”
    “别啊,你千万别这样,”她急忙回道,不再试图保持高贵无比的沉默了,好像是怕我黏住她,从此就摆脱不掉了,“或许我这种二货根本就配不上你的才华和地位。”
    “哼,你在日囊我呢?”我随口问道。
    我真心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自己是个二货,她根本没必要这样谦虚啊,更没必要这样贬低自己啊。再说了,就算是她真二,那也是我喜欢的一种二啊,难道她不明白吗?
    唉,有些事真是一言难尽啊!
    “或许这正是你的拿手好戏呢。”我又来了一句没脑子的话,都是被她给气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她没理我,这是我意料之中的情况。
    发酵情绪需要一定的时间,我明白。
    “不过你确实够二的,甚至都有点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狠狠地报复了她一下,好让她真真正正地长长记性,别老是仗着我喜欢她,日日夜夜地想着她,为了她寝食难安,就毫无底线地满口胡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要知道追求者也是有尊严的,就像死刑犯也有为自己的行为进行辩护的权利一样。
    “好了,我要睡觉了,没精力和你聊了。”她说道。
    这是要强行送客的意思啊,我岂能不明白。
    “你真睡得着吗?”我的自信显然有些盲目和来源不明,因此显得极其勉强和为难,说实话,我就不该这么说。
    “我真的困了。”她不耐烦地强调道。
    我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心中依然存在着某些无耻的幻想,因为今晚的机会实在难得,我不想轻易放弃,我明知此举会惹她讨厌,还非要如此这般,大约是存心要恶心她的意思吧?
    人的逆反心理真是太可怕了!
    “那么,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零售价是多少?”我说。
    “什么零售价?”她问,有些不明就里。
    她不是在装,是真的没听懂,我知道她的智商。
    “就是你刚才说的1万和10万什么的,”我觉得我应该把坏人当到底,或者按照她的要求和期望继续“不认真”下去,既然我已经起了某种坏心,“我觉得应该是长期的价格,要是一次性的呢?”
    “这种一锤子的买卖,还分什么长期和短期?”她立即玩世不恭地答道,似乎想尽快结束这场疙疙瘩瘩的别别扭扭的聊天。
    其实我也想尽快结束这场无聊至极的结果多半不怎么好的双边活动,因为有些话说出口来我也觉得费劲,不怎么顺畅。或许她真不是我该喜欢的人,我老人家找错目标了。又或者,她曾经给错信号了,释放了不该释放的信息,别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前边的事情,我不想多说,因为我不想将她污蔑化,那是不道德的。
    “小姐才多少钱啊?”我调侃道,已经下定决心了。
    “哼,我还不如小姐呢!”当屏幕的对话框里出现这行文字的时候,傻子也能看得出她应该是真的动怒了。
    “嗯,算你狠。”一想到以前她曾经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那种独具魅力的温存,我就禁不住发泄道。
    接下来有好长时间,她似乎在人间完全消失了,我也以为她在人间完全消失了,其实她只是换了个另外的形式存在而已。她从来都是多变的,就像一条珍贵的濒临灭绝的变色龙一样。我就没见过像她这样善变的小女人,所以我才会不小心陷入其中的。这种事说来只能怨我,怨我没有见识,怨我没有实力,怨我不会讨好女人。
    “喂,你还在吗?”我还是有些不甘心,仿佛这次失联便是永久的失联了,这是我难以接受的严重后果。
    此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经典的笑话,自信的男人会问女人,宝贝,疼吗?不自信的男人会问女人,亲爱的,爽吗?而资深舔狗则会问女人,你好,在吗?如果不在的话,那么,也行。
    我终于过上了连狗都不如的日子!
    祝贺我吧,这世界!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我妈妈说过,不让我和傻子说话。”半天,之后,她终于回了一句俏皮话,这让我感觉春天又回来了。
    这说明了什么啊?
    这说明她还是有心和我聊聊天的,还是在乎我的。
    我觉得在我有生之年我都找不到像我这么贱的男人了。
    “你可真是个疯子啊。”我云里雾里地回道,也搞不清楚这句话在她心里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反正掀起惊涛骇浪是不会的了,最多就是会泛起点点涟漪吧,不过即使如此,我也感觉十分满足了。
    “你要是不想让我说难听的话,那就不要再惹我了。”她随即警示道,牙齿硬得很,突然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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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2-01 21:25:36  更:2022-03-30 19:4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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