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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小说连载《风月石门沟》[第1页]

作者:zgsxslts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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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

    我们的故事从这一户姓郭的人家开始。郭姓在石门沟生产队仅此一家,早些年从本公社另一个生产大队迁徙而来。这座房子便是搬来那年乡亲们帮着盖的,共有三间正房,一间偏厦子,均是土墙,房顶盖的是石板。房后面,是一个牛圈,养着队里的三头牛,一头犍牛,一头母牛,还有一头尚在吃奶的牛犊子。

    眼下是腊月。由于这年有个闰月的缘故,这个腊月并不是很冷,况且马上立春了。一个冬季都少见下雪。郭家的男人郭达山尽管脸上始终看不出任何表情,心里头却难免郁结着一个疙瘩。这一年唐家河公社风调雨顺,丁家岭生产大队更是喜获丰收,石门沟生产队由于去年新开了不少荒地,因此不论夏粮还是秋粮,增产幅度都是丁家岭大队的翘楚。尽管如此,郭达山家却因人口多,劳力少,老婆张长玲由于大着肚子又少出了不少工,一年下来,分到的粮食按人头算,就明显少于别家。现在,除了洋芋和红薯外,他家里的硬粮竟存留不多了。所以相较于别的社员,他对好年景更为期盼,满眼巴望着明年夏天能多分些麦子。谁承想麦苗们整整一个冬天都焉不拉几地匍匐在地里,明年能收成多少谁心里能有个底呢?

    偏巧,小年前两日,也就是腊月二十一,不知从哪一个时辰开始,竟然铺天盖地地下起鹅毛大雪来。到晚上掌灯时分,远远近近,早已白茫茫一片了。也就是从这个晚上开始,张长玲的肚子开始割割拧拧地疼了起来。这个疼时断时续的,直到小年这天傍晚,疼得越发不可收拾,看样子是真的要生了。

    雪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场院里的积雪足足有八寸深。但这难不倒郭家。郭达山他妈也就是张长玲的婆婆郭刘氏对于接生有着丰富的经验。自从郭家搬来后,石门沟出生的小孩,十有八九都是她接生的。

    闲话少说。却说这个临产的女人,在婆婆的张罗下,已然叉开双腿,紧靠炕沿坐在了脚地里的一张矮凳上。她双腿间的地上放着一盆热水。张长玲两只手紧紧揪着从炕沿耷拉下的被沿,密密麻麻的汗珠子不停的从额颅、脸颊往出冒。平日里尚算平和的面孔,已疼得变了形状,很有些吓人。婆婆一边催促她使劲,一边往她肚子上按,时不时地看看下面是不是已经出来。三个女儿也都在房里,呆愣愣地看着母亲,且随时准备听候祖母的差唤。三女儿因为年龄尚小,还想不清楚妈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脸上满是迷茫和惊恐,听着母亲一声高一声低地声唤,满噙了两眶的眼泪到底没忍住扑簌簌掉落下来,嘴角咧着,悄没声地哭了。郭刘氏始终不紧不慢按部就班的为儿媳接生,表情严肃镇静。

    山里的规矩,老婆生孩子时,男人是不能候在跟前的。因此郭达山便圪蹴在卧房门口,一袋接一袋的抽着旱烟。卧房的门就开在堂屋的西山墙上。他的眼睛正对着堂屋的东山墙。东山墙上也开着两扇门,北边那扇门里是父母的卧房,南边那扇门里是二女儿银华、三女儿三妞的卧房。大女儿金花的房子则在郭达山两口子卧室兼厨房的西边,也就是那间偏厦子。以前,偏厦子与郭达山的房子是相通的,那时候,偏厦子还是放粮食的地方,也放撅头、铁锨、犁铧等农具以及其它一些小么零碎。那时候小女儿还是跟郭达山两口子睡的,而大女儿、二女儿则睡现在二女儿跟小女儿的卧房。可是有一天晚上他们两口子在三妞熟睡后正办事时,被子竟被掀开了一角,胳膊上还被狠狠抓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却是三妞站在从窗眼漏进的月光里,正把嘴瘪着,狠瞪着他们。……那以后,他便把偏厦子拾掇出来,给大女儿做了闺房,里面的箱子、柜子则搬进了自己的卧房,农具放到了堂屋。且将偏厦子原来的门封了,在南墙上另开了一扇门。可是三女儿尽管发现了她跟妻子的那事,却还是不愿意和父母分开睡。他们好哄歹劝,三妞才不情不愿的同意跟银花睡一张床。

    堂屋东山墙下的脚地放着一张黑幽幽的小方桌。小方桌上亮着一盏墨水瓶做的煤油灯。现如今,这张小方桌是堂屋里最值钱的家具了。数月前还有一张更值钱的八仙桌的。谁承想给队里当饲养员的老父亲郭德旺在放牛时栽了一跤,把腰给折了。生产队便安排一个后生临时接替郭德旺放牛,可是病还得他们自己想办法看。家里哪有看病吃药的钱呢?郭达山就向东院子李博堂家的婆娘毛顺珍借了五十元钱去公社卫生院给父亲看病。这李博堂由生产队安排,常年在外搞副业,除过给队里上交副业款外,自己也落下不少,家里就颇有几个闲钱。后来毛顺珍就看中了他家的八仙桌,说钱不用还了,将八仙桌抵给她家算了。就这样,八仙桌被搬到了李家堂屋。郭德旺栽了那一跤后,到现在也没办法下地,天天疼得在炕上声唤。

    想到老父亲的病,郭达山站起身,走向堂屋的东北角,推开墙上那扇黑乎乎的门,走入父母的卧房,问一句:“大,炕热不?”屋里没有点灯,炕洞里的红火灰映照的房间不是太黑。郭德旺身子蜷在被窝里说:“山娃子,干脆叫我死球算了,这腰疼得活受罪。”郭达山给父亲掖了掖被角说:“净胡说啥,你寿仙长着呢。”又去炕洞前将火拨了拨,再搭了两根劈柴进去,然后就出去,拉上了门,再走到自己的卧房门口,有些焦虑的听着屋里的响动。

    又不知过了多大时辰,只听得卧房内扯嗓子一声婴儿啼哭,异常洪亮。然后就听得母亲喜悦的叫起来:“娃子,是娃子!”三个女娃子也都喜笑颜开了。郭达山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郭达山终于推开门进了卧房,却见他屋里人已偎在炕上吃荷包蛋了。儿子却在郭刘氏怀里抱着。郭刘氏一张枣皮脸不由自主的笑着,满是皱纹。这间屋子南头是炕,北头是灶,灶门朝西,灶背后便是一张很老的案桌,案桌上放着一张很大的案板,如果擀面的话,这案板上可以一擀杖擀出一家人吃的面来。大女子是三个女子中最懂事的一个,尽管只有十三四岁,却已里里外外的活都能干了,女人吃的荷包蛋便是她刚才做的。银花比金花小不了多少,却明显有些混沌。……

    为了便于养活起见,郭刘氏给孙子取的小名叫“女子”。女子过满月时,四邻八舍都来了,张长玲娘家也来了一众人。郭刘氏没有兄弟,两个姐姐过世得早,下一辈平时也不怎么走动,但郭达山的姨老表还是来了好几个。来客们的贺礼多半是挂面、黄豆、小麦、白米之类,竟使郭家粮食短缺的饥荒一下子缓解了,郭达山两口子自是满心喜悦。宾客们都夸女子长得排场,几个半桩子男娃还不停地逗抱在郭刘氏怀里的女子的牛牛耍。郭刘氏却逗一个六七岁的碎女娃说:“碎娃子过来,看我孙子交裆里是个啥?”那碎女子羞得满面桃红,忙往一边趔,却被一个男娃子推将过来,恰撞在郭刘氏身上。郭刘氏乐呵呵地说:“碎娃子吃个牛。”就将女子的牛牛往那碎女子嘴里喂。却不想那碎女子耍了个胆大,真就噙住了女子的牛牛。女子却突然尿了,呛得那碎女子忙张开嘴,尿顺嘴角就往下流,她一下子羞得拧身就跑。一地的男男女女,大人小孩都欢快的笑将起来。

    转眼间,女子过周岁了。这是一个大好的晴日。前些日子,连下了好几场大雪,远处的山峦到现在还银装素裹的,石门沟的麦苗们也舒舒服服的躺在雪被下面睡大觉。眼下没什么农活,生产队里便早早放了假。闲来无事,乡亲们便爱凑个热闹,因此女子的周岁过得特别喜气。队里的乡亲们来了不少,亲戚们也来了不少。自然,郭家又接了许多粮食、豆腐,甚至还有猪肉。郭达山两口子自然也就不必操心娃的周岁会赔贴了钱粮。

    抓过周之后,流水席就排开了。五六个女人们都在那间既是卧房也是厨房的屋子里帮忙,烧火的烧火,切菜的切菜,掌勺的掌勺。院子里一溜儿排开从乡邻们处借来的三张八仙桌,每一张桌子都围坐了八个男男女女,吆五喝六的吃菜喝酒。暂时未坐席的,大人们有的在一边打扑克,有的就吹牛谝闲传。五六个后生却扑到李博堂家的场院里摔起跤来。好几个八九、十来岁的女娃子却圪蹴在一边抓石子玩。

    郭德旺半年前就已能下地了,只是腰却直不起来了,也不打紧,驻个拐棍照样给队里放牛。也是从半年前开始,郭刘氏的身体竟渐渐不好起来,走路没有以前灵醒了,记性也大不如前,总是丢三拉四的,却偏爱天天背着或抱着孙子。郭达山两口子很不放心,生怕把女子摔着了,又不敢太忤逆了母亲,也只得由着她带孩子。半年里郭刘氏也仅仅只让女子栽了一回跤。

    这不,她又将孙子抱进了她和老汉子的卧房,偎在了炕上,一边说“麻野雀,尾巴长……”,一边将指头蛋子轻戳着他的小脸蛋子逗他笑。却突然一个女娃子踅摸进来,喊了一声“表婆”。郭刘氏看她半日,问道:“谁家的女子呀?长得排场的。”那女娃子说:“表婆你忘啦?我是张红缨呀。九娃子落草的时候,你不是去了吗。女子满月时候,你还叫我吃过他的牛牛。”说着话早已满面绯红。郭刘氏笑了说:“表婆没记性了,你屋九娃子也都大半岁了吧?”......

    不一时郭三妞也蹦跳着进来了,拉住张红缨的手,两个女娃子猴里吧唧地说起悄悄话来。这两个女子都是石门沟小学的新一年级学生,下学期就是老一年级了。这石门沟小学总共只有二十多个学生,分为新一年级(相当于学前班)、老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全坐在一个教室里上课。学校只有一个民办老师,姓孔,每个年级的所有课程都是他教。孔老师跟石门沟的乡亲们混得蛮熟,经常被这家或者那家请去吃饭。郭女子过周岁,他也大老远的跑来了,眼下酒席上声音最洪亮的划拳声就是孔老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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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卧寒秋雪,迎风自沾香
    红颜飘落乱云中,
    碧水奔涌唱大风。
    岸泊渔舟黄昏后,
    西岭梅雪却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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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瑞雪倾城郭,
    梅开李枝上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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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月石门沟》(连载)

    第一章 上学记(一)


    光阴荏苒,不知不觉间,女子已到上学的年龄了。那时节新生还是在春季入学,老下数,是正月十六开学。从正月初十开始,孔老师便在石门沟挨家挨户动员到了上学年龄或者已过入学年龄的碎娃娃入学。正月十三日,孔老师来到郭达山家动员女子去上学。郭达山原本对女子上不上学不很热心,但是一方面经不住孔老师软磨硬缠,另一方面也不放心女子整天跟着一帮猴猴子钻沟溜渠,就勉强答应让女子去上学,却又央求孔老师把学费、书本费宽限几个月,家里实在拿不出来,孔老师满口答应。
    却不想女子是个二糊,报名时孔老师问啥都是一问三不知。
    孔老师问:“郭同学,你属啥?”
    郭女子想了半天说:“属郭。”
    同学们一片声笑起来,有人起哄道:“十二属相变成十三属相了。”
    郭女子回头狠狠瞪了几眼。
    郭老师喝道:“别吵吵!”又问:“郭同学,你学名叫啥?”
    “啥是学名?”女子问。
    郭老师没法儿解释,就说:“就是名字。”
    郭女子笑嘻嘻地说:“咋不早说,我叫女子。”
    同学们又轰然大笑。又有人起哄道:“牛牛子一拃长,还叫女子!”
    郭女子回头骂一句“我X你妈!”,就委屈的大哭起来。
    一个个子高一些的新同学一把薅住郭女子的领口,怒目圆睁道:“你骂谁?!”与郭女子一道来报名的李博堂他女儿李梅子狠劲掰开那个高个子同学的手,护住郭女子道:“咱都是同学,生啥气呢?”
    高个子同学瞪了李梅子一眼,说:“我认得你,你妈就是毛顺珍,以后有你的果子吃!”
    李梅子说:“王屎蛋,我也认得你!你大就是四类分子王耀猛,谁怕谁!”
    屎蛋是高个子同学的谐音外号,他官名叫王施覃。王施覃最忌讳别人叫他外号,更不愿意大庭广众地说他大是“四类分子”,因此一下子就恼了,张牙舞爪地扑向李梅子。李梅子跟王施覃高低差不多,因此全然不怕他,一爪子就抓在了他脸上,留下几道血印子。
    王施覃到底是男娃子,也不拍疼,咬牙切齿的一下子就将李梅子扑倒在地上,骑上去挥拳就要打。郭女子急忙扑过去从背后拦腰抱住王施覃。别的新同学有给李梅子他们帮忙的,也有给王施覃帮忙的,就在孔老师的办公室兼卧室里吱哇乱喊叫地打成了一锅粥。高年级同学听见了响动,都跑过来,有的趴在窗子上,有的趴在门框上,还有的干脆就冲进了孔老师办公室,都兴高采烈的起哄看热闹。
    孔老师连拍了几下桌子,又呵斥了几声,却没有任何效果,就一边摆手,一边急走出办公室说“我管不了了,我管不了了!”“孔老师你别急,我来收拾他们!”随着声音,一个高个子同学走了过来,他是五年级学生汪衍华,也是这个学校唯一的班长。他不是一般的高,比孔老师还要冒稍一些,如果只看背影子,就是个大人。
    孔老师对这个汪衍华有些怯火。前年夏天,汪衍华将他锁到办公室里的事,他一直记忆犹新。因此,当时汪衍华说想当班长,他就只能让他当班长。
    那是端午节过后不多久,刚收了忙假没几天。学校在忙假后刚刚加了午休,下午三点才上课。那一天下午上第一节课时,孔老师推开门进来却只见满教室里稀拉拉的只坐了几个女同学,男学生一个也没有。他便问:“咋只来了你几个?”
    “男同学都打江水去了”五年级学生张红缨说。她的同桌郭三妞急忙扯一下她的衣袖悄声说:“你忘了汪衍华咋叮嘱的?小心他回来打人”。“看把你胆小的,我又不怕他。”张红缨悄声回一句,又跟孔老师说:“老师,你就不等他们了,就权当给我们女生开个小灶吧。”
    孔老师气得在讲台上转来转去,嘀咕道:“还真给翻了天了。”半晌后,大声问道:“去哪打江水了?是不是去石头河了?”“他们一伙人呢,石头河游不开,”张红缨说,“他们老去温家沟水库打江水,我敢打赌,今儿还是去那儿了。”
    孔老师将教案和教具往讲桌上一撂,拧身就出了教室,一溜烟往温家沟水库跑去。温家沟水库离学校大概有半里地,刚解放没多久就修了。那时候温家沟的溪流还很旺,是石头河的一个主要支流,水库里便总是清潺潺的一汪碧水,沟这边的石门沟、沟那边的南家垭浇地以及一沟两岸大多数人家吃水主要就是靠的这个水库。可是,几年前温家沟的溪水竟断流了,水库也就变成了废弃的旱水库。只是每年夏季山洪下来时才能多少储些水,一到冬季差不多水就干了。没有了活的水源,有水的夏季,水也就不深了,也就失去了供人畜饮水和灌溉田地的功能。没办法,哪些靠温家沟水库灌溉的水田再也种不成水稻了,全改了旱田。可是这水库却渐渐成了一沟二岸后生们打江水的好去处。
    孔老师气喘吁吁的跑到水库坝上时,却见十几个半桩子后生们正赤条条的在水里游得欢实。他瞅了半天,终于看清了那些娃果然全是他的学生,就放开嗓子大喊:“同学们!不敢打江水了,赶紧回去上课!白雨马上来了!”……喊了半天,却没人理他。他就又喊:“汪衍华,你给我出来!我知道是你带的头!”,还是没人理他。孔老师强忍着怒气,又央求道:“同学们,真的不敢打江水了!要是一会白雨来了,把谁淹死了,你看咋了?!”。
    半日后,终于有一个后生在水里直起身子来——正是汪衍华,嘻嘻哈哈道:“你也下来浮水吧,凉快得很!”孔老师说:“汪衍华,赶紧叫大家都上来,回学校上课。我也不批评同学们了!”。“老师不敢下来,害怕人看到牛牛子。”汪衍华说着,一个猛子又扎进水里,浮水的后生们欢快的笑成一片。
    孔老师气得直咬牙巴骨,吼道:“再不上来,我就把衣裳抱走了!”水里边大家你追我赶游得欢实,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孔老师气得浑身筛糠,果真将堤坝上孩子们的衣服拢到一起,准备抱走,试了试全部抱走还有些吃力,就胡乱挑了一些衣裳,抱起来拧身就走。他的这个举动一下子让水里炸了锅,后生们都吱哇乱喊叫起来,再也没心思浮水了,纷纷游到岸边,跑上堤坝来。
    可是孔老师已经走远了,只见他的背影沿着山坡上的小路,在树影间出出没没,飞快的朝学校的方向去了。好几个孩子都哭了起来,汪衍华说:“哭个球毛!不是还有几身衣裳吗?自家有裤子的穿裤子,上身都匀给没裤子的,往腰上一围,把羞丑遮住就行。衣裳实在不够,你几个年龄小的,就打精沟子,谁还能把牛牛子给割啦?!”实在没有再好的办法,大家只能听从汪衍华的安排。
    孔老师回到学校不到二十分钟,汪衍华就领着男同学们一溜带串地回来了。大家都光着上身低着头,六七个穿着裤子,还有好几个将褂子在腰间围着,前面挡住了牛牛子,后面沟蛋子却没法完全遮住,三四个小个子一年级学生打着精沟子,却把手捂在交裆要紧处。大家自然都不敢进教室,害怕被女同学看见不该看的地方。特别是那几个打精沟子的,谁愿意让女娃子看见自己的牛牛子?就都走向孔老师的办公室,准备拿回衣服。刚好孔老师的办公室门虚掩着,同学们就掀开门一拥而入,却见孔老师在床上坐着,眼睛直勾勾的发愣。
    汪衍华走到孔老师面前,鞠了一个躬,低声说:“老师,我们都知道错了,我们来取衣裳。”其余同学也都说“老师,我们以后再不敢上课时间打江水了。”同学们站了半天,孔老师方说:“算了,下不为例,衣裳在床底下,你们自己取。”
    同学们穿好衣服后,孔老师站起身来说:“好了,到教室上自习去。”大家都没动。汪衍华却走近孔老师,小声说:“孔老师,咱商量个事。”同学们很有默契的一哄而上,七手八脚的将孔老师按到床上。汪衍华从孔老师腰间抽了裤带,拿了钥匙。那几个精沟子回来的小同学却扒了孔老师的裤子和裤衩,递给汪衍华,汪衍华又递给一个小同学说:“吴刚满,你拿着。”吴刚满便将孔老师的裤子和裤衩抱在怀里。几个同学高喊:“哈!孔老师牛牛子那么大!”又有几个叫道:“把他牛牛子割了!”汪衍华严肃地说:“不要胡说,咱要尊重老师,是不是?同学们,走,咱上课去!”大家便丢下孔老师,一涌而出,却没忘记将孔老师反锁在屋里。
    吴刚满等几个小同学想把孔老师的裤子和裤衩扔进茅厕,却被汪衍华挡住。汪衍华说:“咱们也不要太过分。咱要有理有利有节,教训一下他就行了。”又说:“都给我记住了,到教室后谁都不许提说这事。如果女娃子问咱,就说没看见孔老师。汪衍荣,把孔老师的衣裳和裤带搁到灶房去。”那个叫汪衍荣的同学便从汪衍华手里接过裤带,又从吴刚满手里接过裤子和裤衩,走向孔老师办公室旁边的那间屋子——那便是学校的灶房。汪衍华则带着大家若无其事的向教室走去。
    《风月石门沟》(连载)

    第一章 上学记(一)


    光阴荏苒,不知不觉间,女子已到上学的年龄了。那时节新生还是在春季入学,老下数,是正月十六开学。从正月初十开始,孔老师便在石门沟挨家挨户动员到了上学年龄或者已过入学年龄的碎娃娃入学。正月十三日,孔老师来到郭达山家动员女子去上学。郭达山原本对女子上不上学不很热心,但是一方面经不住孔老师软磨硬缠,另一方面也不放心女子整天跟着一帮猴猴子钻沟溜渠,就勉强答应让女子去上学,却又央求孔老师把学费、书本费宽限几个月,家里实在拿不出来,孔老师满口答应。
    却不想女子是个二糊,报名时孔老师问啥都是一问三不知。
    孔老师问:“郭同学,你属啥?”
    郭女子想了半天说:“属郭。”
    同学们一片声笑起来,有人起哄道:“十二属相变成十三属相了。”
    郭女子回头狠狠瞪了几眼。
    郭老师喝道:“别吵吵!”又问:“郭同学,你学名叫啥?”
    “啥是学名?”女子问。
    郭老师没法儿解释,就说:“就是名字。”
    郭女子笑嘻嘻地说:“咋不早说,我叫女子。”
    同学们又轰然大笑。又有人起哄道:“牛牛子一拃长,还叫女子!”
    郭女子回头骂一句“我X你妈!”,就委屈的大哭起来。
    一个个子高一些的新同学一把薅住郭女子的领口,怒目圆睁道:“你骂谁?!”与郭女子一道来报名的李博堂他女儿李梅子狠劲掰开那个高个子同学的手,护住郭女子道:“咱都是同学,生啥气呢?”
    高个子同学瞪了李梅子一眼,说:“我认得你,你妈就是毛顺珍,以后有你的果子吃!”
    李梅子说:“王屎蛋,我也认得你!你大就是四类分子王耀猛,谁怕谁!”
    屎蛋是高个子同学的谐音外号,他官名叫王施覃。王施覃最忌讳别人叫他外号,更不愿意大庭广众地说他大是“四类分子”,因此一下子就恼了,张牙舞爪地扑向李梅子。李梅子跟王施覃高低差不多,因此全然不怕他,一爪子就抓在了他脸上,留下几道血印子。
    王施覃到底是男娃子,也不拍疼,咬牙切齿的一下子就将李梅子扑倒在地上,骑上去挥拳就要打。郭女子急忙扑过去从背后拦腰抱住王施覃。别的新同学有给李梅子他们帮忙的,也有给王施覃帮忙的,就在孔老师的办公室兼卧室里吱哇乱喊叫地打成了一锅粥。高年级同学听见了响动,都跑过来,有的趴在窗子上,有的趴在门框上,还有的干脆就冲进了孔老师办公室,都兴高采烈的起哄看热闹。
    孔老师连拍了几下桌子,又呵斥了几声,却没有任何效果,就一边摆手,一边急走出办公室说“我管不了了,我管不了了!”“孔老师你别急,我来收拾他们!”随着声音,一个高个子同学走了过来,他是五年级学生汪衍华,也是这个学校唯一的班长。他不是一般的高,比孔老师还要冒稍一些,如果只看背影子,就是个大人。
    孔老师对这个汪衍华有些怯火。前年夏天,汪衍华将他锁到办公室里的事,他一直记忆犹新。因此,当时汪衍华说想当班长,他就只能让他当班长。
    那是端午节过后不多久,刚收了忙假没几天。学校在忙假后刚刚加了午休,下午三点才上课。那一天下午上第一节课时,孔老师推开门进来却只见满教室里稀拉拉的只坐了几个女同学,男学生一个也没有。他便问:“咋只来了你几个?”
    “男同学都打江水去了”五年级学生张红缨说。她的同桌郭三妞急忙扯一下她的衣袖悄声说:“你忘了汪衍华咋叮嘱的?小心他回来打人”。“看把你胆小的,我又不怕他。”张红缨悄声回一句,又跟孔老师说:“老师,你就不等他们了,就权当给我们女生开个小灶吧。”
    孔老师气得在讲台上转来转去,嘀咕道:“还真给翻了天了。”半晌后,大声问道:“去哪打江水了?是不是去石头河了?”“他们一伙人呢,石头河游不开,”张红缨说,“他们老去温家沟水库打江水,我敢打赌,今儿还是去那儿了。”
    孔老师将教案和教具往讲桌上一撂,拧身就出了教室,一溜烟往温家沟水库跑去。温家沟水库离学校大概有半里地,刚解放没多久就修了。那时候温家沟的溪流还很旺,是石头河的一个主要支流,水库里便总是清潺潺的一汪碧水,沟这边的石门沟、沟那边的南家垭浇地以及一沟两岸大多数人家吃水主要就是靠的这个水库。可是,几年前温家沟的溪水竟断流了,水库也就变成了废弃的旱水库。只是每年夏季山洪下来时才能多少储些水,一到冬季差不多水就干了。没有了活的水源,有水的夏季,水也就不深了,也就失去了供人畜饮水和灌溉田地的功能。没办法,哪些靠温家沟水库灌溉的水田再也种不成水稻了,全改了旱田。可是这水库却渐渐成了一沟二岸后生们打江水的好去处。
    孔老师气喘吁吁的跑到水库坝上时,却见十几个半桩子后生们正赤条条的在水里游得欢实。他瞅了半天,终于看清了那些娃果然全是他的学生,就放开嗓子大喊:“同学们!不敢打江水了,赶紧回去上课!白雨马上来了!”……喊了半天,却没人理他。他就又喊:“汪衍华,你给我出来!我知道是你带的头!”,还是没人理他。孔老师强忍着怒气,又央求道:“同学们,真的不敢打江水了!要是一会白雨来了,把谁淹死了,你看咋了?!”。
    半日后,终于有一个后生在水里直起身子来——正是汪衍华,嘻嘻哈哈道:“你也下来浮水吧,凉快得很!”孔老师说:“汪衍华,赶紧叫大家都上来,回学校上课。我也不批评同学们了!”。“老师不敢下来,害怕人看到牛牛子。”汪衍华说着,一个猛子又扎进水里,浮水的后生们欢快的笑成一片。
    孔老师气得直咬牙巴骨,吼道:“再不上来,我就把衣裳抱走了!”水里边大家你追我赶游得欢实,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孔老师气得浑身筛糠,果真将堤坝上孩子们的衣服拢到一起,准备抱走,试了试全部抱走还有些吃力,就胡乱挑了一些衣裳,抱起来拧身就走。他的这个举动一下子让水里炸了锅,后生们都吱哇乱喊叫起来,再也没心思浮水了,纷纷游到岸边,跑上堤坝来。
    可是孔老师已经走远了,只见他的背影沿着山坡上的小路,在树影间出出没没,飞快的朝学校的方向去了。好几个孩子都哭了起来,汪衍华说:“哭个球毛!不是还有几身衣裳吗?自家有裤子的穿裤子,上身都匀给没裤子的,往腰上一围,把羞丑遮住就行。衣裳实在不够,你几个年龄小的,就打精沟子,谁还能把牛牛子给割啦?!”实在没有再好的办法,大家只能听从汪衍华的安排。
    孔老师回到学校不到二十分钟,汪衍华就领着男同学们一溜带串地回来了。大家都光着上身低着头,六七个穿着裤子,还有好几个将褂子在腰间围着,前面挡住了牛牛子,后面沟蛋子却没法完全遮住,三四个小个子一年级学生打着精沟子,却把手捂在交裆要紧处。大家自然都不敢进教室,害怕被女同学看见不该看的地方。特别是那几个打精沟子的,谁愿意让女娃子看见自己的牛牛子?就都走向孔老师的办公室,准备拿回衣服。刚好孔老师的办公室门虚掩着,同学们就掀开门一拥而入,却见孔老师在床上坐着,眼睛直勾勾的发愣。
    汪衍华走到孔老师面前,鞠了一个躬,低声说:“老师,我们都知道错了,我们来取衣裳。”其余同学也都说“老师,我们以后再不敢上课时间打江水了。”同学们站了半天,孔老师方说:“算了,下不为例,衣裳在床底下,你们自己取。”
    同学们穿好衣服后,孔老师站起身来说:“好了,到教室上自习去。”大家都没动。汪衍华却走近孔老师,小声说:“孔老师,咱商量个事。”同学们很有默契的一哄而上,七手八脚的将孔老师按到床上。汪衍华从孔老师腰间抽了裤带,拿了钥匙。那几个精沟子回来的小同学却扒了孔老师的裤子和裤衩,递给汪衍华,汪衍华又递给一个小同学说:“吴刚满,你拿着。”吴刚满便将孔老师的裤子和裤衩抱在怀里。几个同学高喊:“哈!孔老师牛牛子那么大!”又有几个叫道:“把他牛牛子割了!”汪衍华严肃地说:“不要胡说,咱要尊重老师,是不是?同学们,走,咱上课去!”大家便丢下孔老师,一涌而出,却没忘记将孔老师反锁在屋里。
    吴刚满等几个小同学想把孔老师的裤子和裤衩扔进茅厕,却被汪衍华挡住。汪衍华说:“咱们也不要太过分。咱要有理有利有节,教训一下他就行了。”又说:“都给我记住了,到教室后谁都不许提说这事。如果女娃子问咱,就说没看见孔老师。汪衍荣,把孔老师的衣裳和裤带搁到灶房去。”那个叫汪衍荣的同学便从汪衍华手里接过裤带,又从吴刚满手里接过裤子和裤衩,走向孔老师办公室旁边的那间屋子——那便是学校的灶房。汪衍华则带着大家若无其事的向教室走去。
    @小宇有点小情绪 2016-07-17 11:01:47
    加油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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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月石门沟》(连载)

    第三章 屎蛋子再惹风波



    恰巧他们停下的地方,有一个突兀出来的长条石头摆在一侧洞壁下的地上,想必是有很多人坐过,石头上光溜溜的。两个人便拉着手过去,在长条石上坐下。
    李梅子说:“你先把裤子脱了,我给你看牛牛吧。”郭瑞年便站到李梅子面前,解开裤带,把裤子褪在腿弯处。李梅子看了看他的牛牛,果然有些肿,拿手去摸牛蛋,却肿得厉害,刚一碰到,郭瑞年就说疼。李梅子便沾了唾沫,给他往牛牛上抹,然后又给他牛蛋上抹唾沫……
    郭瑞年果然不太疼了,就穿好裤子说:“我给你看看吧。”
    李梅子说:“女娃子站着不太方便,我睡下吧。”说着弹掉鞋子,把裤子脱下放到一边,平展展躺下去。郭瑞年说:“你咋裤子全脱了?”李梅子说:“这样方便些,你给我看吧。”郭瑞年便弯了腰看她尿尿的地方,果然肿胀得厉害,咬牙切齿道:“这是哪个瞎怂抓的!”拿手指摸摸,李梅子有些疼,却咬牙忍住。郭瑞年便又蹴下来在她尿尿的地方吐了好几口唾沫,然后拿手指慢慢的往开抹,边抹边问“还疼不疼?”李梅子先还说疼,过半日后却把面颊慢慢的红了。
    李梅子比郭瑞年大两岁左右,多少已朦胧懂得些人事,看一眼瑞年那十分专注的神情,她突然觉得十分害羞,便坐起身来说:“哎,给你说个话。”瑞年问:“啥话?”梅子闷了半日方说:“……哎,算了。你牛牛还疼不?我再给你看一下。”郭瑞年说:“你不是都看过了吗?”梅子说:“再给你抹些唾沫,不就好得快些?”郭瑞年便很不情愿的解了布溜子裤带,又将裤子脱到腿弯处。梅子叫他把裤子脱掉,他却不愿意。梅子瞅着他的牛牛儿看了半日,脸越发红了,却突然将他的手一拽,使他跌坐在自己腿上。
    恰这时,忽听一阵哗哗大笑,又有一个声音说:“我说你两个跑阴洞里干啥,原来××来了!”郭瑞年回头一看,却是屎蛋子领着三个碎男娃跑进来了。瑞年急忙站起来提上裤子。想去拿梅子的裤子时,却被一个碎娃抢了去抱在怀里。
    “我们不是××,”郭瑞年争辩道,“你不信问梅子。”
    李梅子道:“我们没××,赶紧把裤子还给我们!”
    王施覃说:“你把我脸都抓成这了,还没收拾你呢!你两个现在××都叫我抓住了,还嚣张?!”
    李梅子道:“你咋?!我们不管有没有××,都是自愿的。总比你大强,把人家女学生×了,谁不知道?”
    王施覃道:“我×你妈!我今儿非把你×了不可!”又指挥那三个男娃:“把李梅子按住!”那三个碎娃一个按上身,两个按腿,把李梅子死死地按在石条上。王施覃两下子脱了裤子,扑将过去,压在了李梅子身上,只个乱蹭。那三个碎娃看得嘻嘻笑。却突然“通”一声,郭瑞年一石头砸在了王施覃头上。王施覃立马趴在李梅子身上不动了。
    那三个碎娃吱哇乱喊叫的飞跑出阴洞,人都去得远了,声音还在洞外飘着:“郭女子和李梅子××,还把屎蛋子打死了!”
    ……李梅子试了试王施覃还有气,就故作镇定说:“没事,死不了!”她慌忙穿了裤子,两个人变脸失色地出了阴洞,慌里慌张地跑回家去。路上李梅子又一再叮嘱瑞年:“咱俩今儿的事千万不要认账,就说屎蛋子打我,你才打的他。”
    郭瑞年回到家时,太阳已快落山了。父母都还没有放工,祖母串门子还没有回来,一把铜锁牢牢地锁着大门。他就呆呆地站在场院里,将双手拢在袖子里,眼睛木愣愣的望着远方。也不知过了多久,爷爷吆着牛,弓着腰,拄着拐拐回到了场院里。郭德旺笑笑的望着孙子,说:“女子都成洋学生了,今儿学了个啥?”郭瑞年低头道:“我现在叫郭瑞年,不准再叫女子,女子不好听!”
    “好,就叫郭瑞年,郭瑞年这名字好,老师取的吧?”也不等瑞年回答,就将牛赶去了房后头的牛圈。好一阵子后,郭德旺又回到院中,凑近瑞年的脸,伸手给他擤了一下鼻涕,说:“娃,你咋垮个脸,是不是闯祸了?”
    郭瑞年摇摇头,过半日方问:“爷,你说石头把人脑壳打了,会不会死?”
    郭德旺大吃一惊,手一下子哆嗦起来,急忙问:“你把谁打了?!”
    郭瑞年没有回答,却看看爷爷的脸,哇的一声哭了。
    “孙孙快说,到底把谁打了?!”郭德旺心里十分焦急却又和颜悦色地说。
    “我把王屎蛋打了一石头。”郭瑞年抽抽搭搭地说,“在阴洞里睡着不动弹了,我跟梅子吓得就跑。”
    郭德旺手哆嗦得更厉害了,赶紧拉住郭瑞年的手,边走边说:“咱得赶紧去看一下,千万不敢出人命,不得了的事。”天已经檫黑了,郭德旺又拄着拐棍,祖孙俩便走不快。走不多远,郭德旺又把拐拐递给孙子,停下脚步,掏出弯把旱烟锅子,装了一锅儿烟,划一根洋火点上,美美咂了两口。然后叼着烟锅子,从瑞年手中接过拐杖拄了,祖孙俩继续往前走。这烟锅子的弯把看材质也许是用牛角或者骨头做的,烟窝却是银白色的,也不知是银的还是白铜的,烟锅子很有些年月了,郭家刚搬来时,郭德旺就在用。那时候石门沟的男人们都是用长杆竹烟袋抽烟,因此见郭德旺用短把烟锅,就有些稀奇,在地里干活时就有人难免偶尔借他的烟锅用用,然后你也看看,我也看看,且都乱猜那烟锅到底是什么做的,郭德旺听了只是呵呵笑。大家都散开后,郭德旺便在鞋底上磕磕烟锅,自言自语道:“你们都浅见,这烟锅值钱着呢!”后来,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郭德旺用短烟锅,别人用长烟袋,大家各抽各的。再后来,就有人从县城里也买回了短把烟锅,就更无人对郭德旺的烟锅觉得稀奇了。
    祖孙俩走到阴洞口时,月亮早已经出来了,银盘一样悬挂在天边。地上便到处都笼罩在柔绵的光辉里。阴洞里却只有靠洞口的很少一段斜铺了月光,再往里就黑漆漆一片了。郭德旺在洞口连喊了数声“屎蛋子”,却没有任何回响,他心里越发慌了,颤声说:“女子,噢瑞年,你扯些茅草来,咱点着照亮。”
    郭瑞年便在地上扯了两大把茅草,递给爷爷。郭德旺将拐棍靠在洞沿上,却将茅草编成辫子,用洋火点着了,递给瑞年。祖孙俩便在火光的照耀下走进洞里。那石条上却没有人,地上也没有任何血迹。郭瑞年说:“怪了,明明就在石头上滚着,咋不见了?”郭德旺往地上看看,虚土上零零乱乱有许多人的脚印,却没有野兽的爪子印,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说:“瑞年,咱回,屎蛋子没事的。”
    往回走的路上,瑞年问:“他不会叫狼叼去了吧?”
    爷爷说:“多少年都没见过狼了。”
    《风月石门沟》(连载)

    第三章 屎蛋子再惹风波(续)

    转过山弯时,却见前面两个人影在一片高高低低的叫声中远远地过来的。郭德旺说:“喊啥呢?我跟女子在这儿。”
    来的是瑞年的二姐和三姐。接住瑞年祖孙俩后,银花说:“女子咋闯这么大个祸,屎蛋子他妈在咱屋麻缠呢。”爷爷说:“不说了,赶紧往回走。”瑞年说:“不准叫我女子了,我叫郭瑞年。”
    一伙人推开大门进屋时,却见昏暗的灯光里坐了一堆人,有郭达山两口子、郭刘氏,还有李博堂、毛顺珍两口子——李博堂要过完正月才出山外搞副业。王施覃他娘温麻子正高声嚷嚷着。李梅子垂着头垮着脸歪站在一边。
    一看见郭瑞年,温麻子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他骂道:“郭女子你个碎怂,下得那么狠的手!”瑞年说:“我叫郭瑞年。”温麻子满是麻坑的脸怒森森的,说:“我呸!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郭瑞年他二姐郭银花不高兴了,立眉竖目道:“温麻子!你有本事就把郭瑞年打死!我眼都不眨。要是拐着弯儿骂我妈,要看我答应不!”
    温麻子狠瞪她一眼,突然把手一扬,葡挞一声坐到地上,放长声哭道:“都怪我男人是个四类分子,满屋子都叫人欺负!我娃招惹谁了?就把脸上抓了四个印子,头上砸了鸡蛋大个包?!我那可怜的娃啊,现在还疼得在床上叫唤……”
    梅子也哭了,不管不顾的锐声说:“你娃还能说到好处去,也不问问他咋欺负我!”
    “我呸!”温麻子又忽的从地上站起来,指着梅子骂道:“没看你长浑全没,就知道卖X了!还有脸在这哇哇!”
    毛顺珍说:“麻子,咱说话好听点,就事说事,我娃就是有天大的错,也不能骂得那么难听,这是大人说的话吗?”梅子在一旁只个嘤嘤的哭。
    温麻子高声嚷道:“你问问你女子做的好事!她跟郭女子在阴洞里××,我娃看见了,就想杀人灭口!两个人合伙谋害我娃!”
    “你胡说!”李梅子吱哇一声,羞得满面通红,踉踉跄跄扑到门口,却拿头在门上乱撞。郭银花一把将梅子拉进怀里,哄说道:“梅子,别哭,那是疯狗,胡咬呢!”梅子不再言语,却呜呜咽咽哭个不住。
    许久没吭声的李博堂站起身来,倒背着手说:“麻子,咱今儿个在这是说事情的,不是听谁放屁的!谁家娃不打捶搁孽?今儿我娃和达山哥他娃把你娃打了,咱就说这事!但是你这样作践我女子,说句难听的,我就这一个女子,剩下三个儿,你两个女子呢。你说我女子卖X,你女子就不卖X?一个女子卖一个,是不是卖一双逼?!……我还就不怕横的,你跟我好好说,我就好好说,你跟我开斜车,我也就开斜车!传江、传河还在屋睡着呢,我回去看娃去!”又回头跟毛顺珍说:“梅子他妈,咱走!”毛顺珍立马站起身来,两个人往门口走去。
    温麻子倒有些慌了,急忙口气一软说:“我不是心里着急吗?我娃都打成那样了,咱总得说道说道。”
    李博堂已拉开了门,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跨在门外,收住步子回头说:“只要你不开斜车,事情就能商量。”
    温麻子说:“我娃头上那么大个包,脸上四道血印子,看病吃药都得花钱。特别是那血印子,要是把相破了,以后媳妇都难说了。”
    “你想要多少钱?”李博堂问。
    “我心轻,”温麻子说,“总共给我一百块,你们每家五十。”
    “啥?!”郭达山大吃一惊,木着脸说,“别说五十块了,五毛钱我都拿不出来。”
    李博堂说:“也不是你想要多少,我们就给多少。总得把你娃情况看一下吧?还得把毛浓胜问一下吧?说不定一百块都不够,也说不定还真花不了几个钱呢。”
    温麻子说:“你看天都黑了,我娃也都睡了。再说了,给我娃看病就害得浓胜忙活了半天,现在再去麻缠人家,也不太美气。我说博堂呢,你成年在山外搞副业,谁不知道花钱跟花树叶子一样,还在乎五十块钱?”
    “不去把娃看一下,我也不放心,”李博堂说,“再说了,不了解情况,我一分钱也不会给!”
    ……好说歹说,终于达成了协议,李博堂和郭达山每家给温麻子五块钱。
    可是郭达山眼下还真拿不出五块钱。虽说郭家现在劳力多,早已从缺粮户变成了余粮户(银华和三妞都挣工分了,郭德旺虽然身体不行了,可牛放得不赖,队里仍按男劳力对待),去年底队里算账时,他们家还分到了八十三元七角二分现钱,可是腊月办年货花了一些,剩下的又差不多全叫金花借去了。金花去年跟公公婆婆分了家,今年想盖新房子,需要好几百块钱。打听到娘家分了不少现钱,因此上以前老是破五过了才回娘家,今年却大年初二就起了个黑早翻山越岭的跑了二十几里来给父母拜年也顺便把钱借了。
    见郭达山为难,李博堂便借给了他五元钱。温麻子拿到了钱,喜滋滋的去了,出门时少不得跟大家客套一下,让以后有空了到她屋游门子。
    第二日一黑早,李梅子就跑来把郭家的大门拍得山响,不歇气地喊:“郭瑞年!上学了!太阳照到沟子了!”
    门“吱呀”开了,首先出来的郭三妞,睡眼惺忪的蓬着头,边往茅厕走,边说:“你上学比我上工早得多呀!”
    然后郭刘氏急急忙忙的扑出门来,也往茅厕走。梅子说:“三妞姐在茅厕里。”郭刘氏憋不住,忙忙的扑到场院边,解开裤子,蹲下去“哗啦啦”就尿开了。
    ……郭瑞年出来时,天已麻麻亮了。当门口他就掏出牛牛,对着门外就尿。梅子在一旁笑道:“哎呀!你不嫌臊!”
    郭瑞年、李梅子一路唧唧哝哝说着话往学校去了。在昨日放学时分成三拨的那个岔路口,碰见了王施覃和张纠徍——也就是张红缨的弟弟九娃子。王施覃的头上有一坨剃光了头发,却裹着纱布,纱布上还十字叉贴了白胶布。
    王施覃主动的跟李梅子他们打招呼,喜笑颜开道:“多亏你俩打我。我妈说给我看病花了一块二毛七,你两家赔了十块钱,我屋还有赚的。”
    梅子笑道:“我看你都快没气了,咋回去的?”
    王施覃说:“我昏了半天呢,硬给冻醒了,就走回去了。”顿了顿又说:“浓胜叔说了,我悬得很,头上这个包离天门穴近得很,差一点我就没命了!”
    郭瑞年咧嘴笑笑,没有言语。
    张纠徍好奇地问:“你三个到底啥事情,快给我说!”
    王施覃说:“李梅子,我说呀?!”
    李梅子道:“你敢!”
    王施覃便又说:“九娃子,我不敢说,说了她还打我!”
    张纠徍道:“她又不是你媳妇,为啥打你?!”
    四个人说说磕磕,热热闹闹的往学校走去。
    《风月石门沟》(连载)

    第四章 郭瑞年初识李玲玲


    转眼一年过去。汪衍华去公社中学上初中了。孔老师也调走了。新调来的老师姓孙名永乾,个子挺高,长相不是很和善。他是一个公办老师。
    孙老师一来,首先干了两件事,一是打破了以往由老师指定班干部的规矩,改为无记名投票选班长,二是将男女生打乱排座位,不再墨守这个小学原先男生跟男生同桌,女生跟女生同桌的传统。
    开学次日第一堂课的主要任务便是选班长。
    孙老师先向同学们大概介绍了一下自己,又按学生花名册点了一下名。这一年又有六七个新学生入学,郭瑞年、张纠徍他们便顺理成章的升入了老一年级。新同学不知道点名时要回答“到”,且还要站起来,孙老师便借此进行了一番发挥,讲解点名时答“到”的意义以及学生尊敬老师、老师关心爱护学生重要性。
    点完名后,孙老师就宣布以无记名投票方式选班长,并指定了唱票人和计票人、监票人,且亲自裁了小纸片发给老一年级至五年级的同学,并一再叮咛:写选票时不准交头接耳,更不准偷看别人的选票。四年级汪衍荣以较高的票数当选为班长。这也在情理之中。没出五服的叔伯哥哥汪衍华当班长的时候,他鞍前马后的,也在同学们中间积累了不少对他的敬畏。可是他却在孙老师宣布选举结果后,跑到讲台上小声跟孙老师说,他不愿意当班长。他也希望能像汪衍华一样考上初中。五六年来,石门沟小学每年都最多只有一两个五年级学生能升到初中,有的年份还抹过光头。“我九哥脑子够数,”汪衍荣说,“所以人家既能把班上管好,又能把书念好,同学都还怕他。可我脑子笨,当班长了,肯定影响学习。四、五年级要是学不好,上初中怕就没指望了。”
    听他这么说,孙老师心里猛一震,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了,便说:“你喜欢学习是好事,肯定能当又红又专的接班人。可是同学们都选你当班长,你不当,叫谁当?”
    汪衍荣想了想说:“孙老师,我推荐一个班长。”
    “谁?”
    “李玲玲。”
    孙老师笑了:“她哪行?才上二年级,学习又一般,还是留级生,咋能管住人?”
    汪衍荣不明个中原委,便很有些佩服孙老师的记性,才来了一天多,就知道了李玲玲的这么多情况,于是便不想叫老师作难,就说:“那我就当副班长吧,只要有我在,她肯定就能管住人了。”孙老师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便叫李玲玲和汪衍荣一块到他办公室开个小会。
    孙老师前脚走进办公室,汪衍荣后脚就跟了进来。孙老师却回头皱眉道:“先出去,喊了报告再进来!”汪衍荣以前进孔老师办公室从未喊过报告,且心里根本没有进老师办公室还需要喊“报告”的概念,便觉得这孙老师与孔老师很有些不同,遂退出去,喊了声:“报告”,李玲玲也喊了声“报告”。
    “进来吧!”孙老师答。汪衍荣在前、李玲玲在后,相跟着进来。
    孙老师招呼他俩在床边坐下,自己则在办公桌旁坐了。这个小会的主要任务是商量学习干事、劳动干事、体育干事、宣传干事等班干部的人选。确定了这些班干部的人选后,孙老师又询问了一下各年级同学们的情况,然后就让汪衍荣先下去,却把李玲玲留了下来。汪衍荣都走到操场中央了,因心中好奇,就又折转身回到了教职工办公区,蹑手蹑脚走进灶房里,侧耳偷听隔壁孔老师办公室里的动静。墙那边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却听不大清,但是李玲玲时不时却要“咯咯咯”笑一阵。他便觉得李玲玲与孙老师并不生疏,心里未免有些不是味道,就不再听了,又蹑手蹑脚出了灶房,斜穿过操场,往教室去了。
    下午第一节课时,孙老师又按高低个重新排了座位。这一年里,郭瑞年的个子往上串了不少,竟比李梅子还高了,在老一年级里是个子最高的。他的座位便排在第三排,跟李玲玲同桌。李梅子在他正前面,跟王施覃同桌。张纠徍坐在李梅子的邻桌。汪衍荣是全班个子最高的同学,坐在最后一排。
    按新座位放好书本和文具盒,重新坐下后,郭瑞年偷偷瞄了一下同桌李玲玲。这一瞄不要紧,他心里竟有些奇怪的感觉,老想偷偷看她,一看她心里就又乱跳。她那直直的鼻梁、瘦瘦白白的面颊、肉乎乎的耳垂、微微发黄的头发……每一样东西,他都觉得十分好看。说也奇怪,尽管他总是跟李梅子形影不离,却从未对她产生过今儿对李玲玲似的感觉。并且以前,在课堂上、放学的路上也常常看见李玲玲,却也从未产生过今儿这般感觉。这一堂课老师讲了些什么,他竟全然不知道,一门心思只放在了李玲玲身上,时而偷瞄她一眼,时而又在心中暗想某一日他跟李玲玲也走进阴洞里……,想着想着脸就不由自主的红了。可是李玲玲却在全神贯注的听讲,丝毫没有注意到他。
    下课后,汪衍荣来到李玲玲身边说:“玲玲,你出来一下,我给你汇报个事情。”说着就往教室门口走。李玲玲紧跟在后面出来。两个人靠墙站在教室外面,李玲玲问:“啥事?”
    “没事,就是想跟班长谝一会儿。”
    李玲玲噗嗤一笑,说:“没事,我进去了。”
    “我说玲玲呀!都怪你长得太好看!”汪衍荣笑叹道,“太招人了,谁都想多看你两眼。”
    李玲玲把脸一红,笑问:“谁看我了?”
    汪衍荣俯身凑在她耳边悄声说:“郭瑞年可偷看了你一堂课呢!”
    李玲玲嗤的冷笑一声,说:“才多大个碎娃!”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李玲玲根本就不跟郭瑞年说话。她经常会带些包谷花啦、糖板啦、红薯揪揪啦等等很多零食到学校,且将很大一部分都分给同学们,当然了,分给汪衍荣的最多。可她的零食却从未分给过郭瑞年。尽管这样,郭瑞年却仍要偷偷看她。课堂上偷看,下课了,不管她走到在哪一块,他都会远远地瞅着她。
    瑞年发现,李玲玲跟汪衍荣说话时,脸上总像开了花一样,跟别的同学,也经常有说有笑的,可是一见他,就板起了脸,从不正眼看他,偶尔拿余光扫他一眼,也总是满含不屑。
    瑞年心里难过极了。
    一日上午,课间休息时,李玲玲少有的没出教室,却跟李梅子面对面一人一头骑在了李梅子的课桌上,玩抓子儿。男同学们便三个一堆,五个一伙打纸包儿玩。郭瑞年却不去打纸包儿,而是站在李梅子跟前,看她跟李玲玲抓子儿,偶尔偷瞄一眼李玲玲,不由得心里喜滋滋的。
    突然一个男生从李梅子身后走过,却又回头往李玲玲裤裆瞅了一下。又有一个男生走过去,也往李玲玲裤裆瞅了一下。郭瑞年很奇怪,便也往她裤裆瞅了一眼,却不由得把脸红了。原来李玲玲的裤裆炸缝了,隐隐能看见尿尿的地方。郭瑞年心里砰砰乱跳,忍不住又往那儿瞅了一眼。
    恰这时,一只手从背后拎住他的褂子,将他提起来,撂在了一边。郭瑞年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想骂,却见那人是汪衍荣,就没吱声,咬牙切齿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汪衍荣来到李玲玲身边,拉一拉她的衣袖,小声说:“你下来。”李玲玲双手一撑,下了桌子,问:“咋了?”汪衍荣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她登时把脸红了,狠瞪他一眼,又在他腰眼里软软的杵了一拳,满面通红的回到座位上坐下,回头瞪了郭瑞年一眼,小声骂道:“小流氓!”汪衍荣笑容满面的从李玲玲桌角经过,且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李玲玲欠起身子又拿拳杵他,汪衍荣身子一闪,她没杵住。
    被李玲玲骂为小流氓,郭瑞年心里本来就很委屈,又见她跟汪衍荣那样,心里益发难受,便又平添了许多恼恨。他的恼恨只针对汪衍荣,对李玲玲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放学回家的路上,郭瑞年一直不高兴。李梅子怎么逗他,他都不笑,便又故意说:“你不高兴有啥用?同学都知道汪衍荣跟李玲玲好,说不定都×过她。”
    “你胡说!”郭瑞年不愿意了,停住脚步不再往前走。
    李梅子也停下来,偏又故意说:“你知不知道,他两个都拿有孙老师房子钥匙。有个星期天,张纠徍就看见他俩钻在孙老师房子,先是看书写作业,然后就睡到床上去了,你摸揣我一下,我摸揣你一下,随后就××了。”说的有鼻子有眼。
    郭瑞年变脸失色的,闷了半日,方又慢慢的往前走了,边走边无精打采地说:“不会的,李玲玲不会叫汪衍荣×的。再说了,孙老师在屋里,他们咋××?”
    “你瓜呀?”李梅子说,“孙老师不会回家去?不会到处胡球转去?”
    郭瑞年便不再言语。他也知道,孙老师每隔一星期,就要回一次家。他一般是星期六下午回家,星期一上午到学校。这两晌子,同学们便上自习,由李玲玲、汪衍荣负责课堂纪律。有好几回,都是自习上到一半,他俩就厮跟着出去了。出教室时,汪衍荣往往还要回头说一句:“都不准说话!谁说话了我一会回来不客气!”
    《风月石门沟》(连载)

    第四章 郭瑞年初识李玲玲(续)

    李梅子便也不说话,两个人只默默的走路。
    郭瑞年却又突然拉住李梅子的手说:“梅子,要不咱去阴洞耍耍去!”李梅子却把手一甩,挣脱他的手,红着脸说:“都大人大事的了,……把人怪死!”
    “就一回嘛,”郭瑞年嬉皮笑脸道,“以后保证不了。”
    李梅子冷冷地说:“在学校里你两个眼窝只管直勾勾瞅住李玲玲,想做瞎瞎事了,就想到我了!”
    “不是的……”郭瑞年说着,脸上就没了表情。半日后,方又嬉皮笑脸了,又拉住李梅子的手说:“走吧,就一回。”
    李梅子摇摇头说:“真的不敢!要是我妈知道了还不把我打死!我都没敢给你说,去年正月等我大出山外以后,我妈把我差点打死。拿个擀面棍往我沟子上、腿上乱抡,传江、传河吓得直哭。”顿了顿又说:“你松手吧,大天白日的。我天天跟你一块上学一块回家,我妈都担心死了,天天晚上都要盘问我几回。”
    郭瑞年便真的松了手,却突然在她交裆里摸了一把。“你作死!”李梅子跺脚道,“再胡闹我以后不理你了!”
    瑞年说:“那你也摸我牛牛。”
    李梅子故意把脸恼到一边,不理他。郭瑞年便又上前哄她。李梅子不理,却蹲下来拿手捂住肚子,“哎哎哟哟”的哼唧起来。瑞年忙问她咋了。梅子却趁他没注意,伸手在他裤裆里一拽。郭瑞年疼得哎哟一声。李梅子却起身咯咯笑着,拧沟子就跑。郭瑞年疾步赶上,两手握住她的肩窝只一扳,梅子就边笑就边往后倒下。郭瑞年趁势爬到她身上,笑道:“我现在就×你呀!”李梅子把脚乱踢,两个手却握成拳头,在他肩上乱捶,仍不停笑着。
    突然背后一个声音道:“你两个弄啥?”郭瑞年一回头却见二姐挑着两只空水桶过来,急忙爬起身红着脸说:“我跟她绊跤呢。”李梅子也坐起来,红脸笑道:“银花儿姐,挑水呀?男娃子就是劲大,我绊不过。”郭银花笑道:“你两个只顾着耍,还不赶紧回去帮忙做啥,净吃现成的!”挑着桶往凉水泉走去。
    瑞年和梅子便撒欢子往家里跑去。
    自顶
    @野人唐锐 2016-07-17 12:46:49
    文笔可以,但对风月不太感兴趣
    -----------------------------
    谢谢指正
    自顶一下
    镇龙石上听绝响,石门沟里话风月
    期待楼主更新
    《风月石门沟》(连载)

    第五章 蒙羞辱学童发奋

    麦忙刚过,区教育组就给各公社下了通知,要求小学四、五年级期末考试进行全区统考。
    为了在期末统考中取得好成绩,孙老师对四、五年级提出了更严格的要求:早上提前一个小时到校,点煤油灯学习;晚饭后再到学校上两个小时晚自习,继续点煤油灯学习。孙老师的这个方法,经由汪衍荣传到了汪衍华耳朵里。汪衍华又传给了张红缨。张红缨现在公社中学上高一,她是学校的活跃分子,在班上担任团支部书记,还担任学校团委宣传干事。于是她就将石门沟小学的经验写成了一篇宣传稿,交给了校团委。校团委觉得宣传稿很好,除了在学校板报刊登外,还给公社送了一份。公社文教干事一看也觉得好,就通过公社广播站连续几天进行宣传推广。于是石门沟小学的经验在公社大多数完小得到了推广。正因为这事,孙老师很快被任命为石门沟小学的校长。尽管这个学校只有一个老师,但是孙老师成了校长,行政级别就上去了,工资待遇提高了不说,也提升了石门沟小学在公社的分量——这些都是后话。
    却说汪衍荣与李玲玲还有好些个同学都在汪家老院子住,平时都是一同上学一道回家。如今汪衍荣早上要提前到校,李玲玲认为她是班长,也要提前到校,同样也要上晚自习。于是每一日便有两次上学的路上、一次放学的路上,他们两个人要单独在一起走很长很长一段路。
    对此,郭瑞年心里很不是味道,便偷偷留意李玲玲和汪衍荣会不会真像李梅子说的那样做瞎瞎事。这一留意不要紧,还真发现了端倪。
    比如有一次课间休息时间,李玲玲却拿着书本跑到汪衍荣座位上,让他给讲解习题,汪衍荣似乎讲得很认真,唾沫星子乱飞。李玲玲却拿手支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汪衍荣的脸,眼里满含笑意。
    还有一次,是某日下午最后一节自习时间。
    孙老师交代大家几句,又叮咛李玲玲、汪衍荣管好纪律,然后就去灶房给自己做饭。孙老师出去不久,汪衍荣就拿着书本走到李玲玲跟前,在她头上轻拍一下,也不说话,就往教室门口走。李玲玲也拿了书本往门口走去。
    郭瑞年很想知道他们出去做什么去了,却又不敢跟出去,他害怕被学习干事或者其他哪个班干部报告给孙老师。孙老师拿竹板尺打不听话的学生手心,或者拿脚猛踢捣蛋学生的沟蛋子,他见得多了,因此从不敢违反纪律,害怕孙老师的竹板尺或者皮鞋会落在自己身上。他正没主意的时候,却听王世覃叫道:“报告!我要上厕所!”学习干事说:“快点,不要胡跑。”王世覃飞跑着出了教室。
    郭瑞年心中一喜,暗笑自己笨,也举起手高叫道:“报告,我要上厕所!”学习干事道:“咋都上厕所?等王世覃回来了再去。”郭瑞年左等右等,老半天了也不见王世覃回来,心里就着起急来,这一急,额颅上竟渗出了汗珠子,恰被邻桌的同学看见,便叫道:“报告,郭瑞年怕憋不住了!脸上都出汗了!”学习委员便只好同意他去上厕所。
    郭瑞年急跑出教室,却远远的看见汪衍荣和李玲玲在操场最东头并排坐在院墙根脚,挨得很近,肩膀都几乎粘在了一起。两个人都低头瞅着摊在膝盖上的书,嘴里吱哩哇啦的,细听却似乎是在读语文。
    郭瑞年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子,却又恋恋不舍的一边往厕所的方向走,一边不住的回头远望李玲玲。却冷不防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一回头却见是王世覃。
    瑞年便问:“你咋上了这么长时间?我都憋不住了。”
    王世覃道:“我偷听两个班长做啥呢!”瑞年道:“你胡说,我咋没看见呢?”
    “你瓜呀?”王世覃道,“我悄悄出去,从院墙背后绕过去,绕到他们背后,听得显得很!”
    “他们都说啥了?”郭瑞年好奇地问。
    “他两个商量到哪儿××呢!”
    “你胡说!”
    “不信了你自己听去。”王世覃说着就走。
    郭瑞年边往厕所走,心里边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就决定也去听一听李玲玲他们的墙根,便不去厕所了,折身往学校门口走去。王世覃却没急着回教室,踅踅磨磨的沿着操场边想往汪衍荣他们跟前蹭,走着走着远远地听见吱呀一声门响,一回头正望见郭瑞年的背影出了校门,向南一拐,消失了。王世覃便又改变了注意,噔噔噔飞跑到学校门口,将门关了,且插上门闩,然后又转身往教室跑去,一边跑一边偷笑。
    学校的院墙外面是农田,包谷苗刚刚出来不久,还未间苗,一窝一窝成双成对的在微风中摇摆着。紧靠院墙根,果然有一串新鲜的脚印歪歪扭扭的过去了。郭瑞年便沿着那串脚印向前走去,在脚印的终点处停下来,耳朵紧贴住墙壁,果然就听见了墙那边有说话声。
    只听得汪衍荣说:“你个女娃子,咋老把裤裆弄扯。”
    又听得李玲玲说:“我匪得很。还爱片腿,不注意裤裆就扯了。”
    “以后里头穿个裤衩吧,要不,腿一pia,就叫人看见肉了,不美。”
    只听得李玲玲“嗯”了一声:“我以后不pia腿了。”
    “这就对了,女娃子就该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要不,我现在给你把裤裆补一下。”
    “你又沒针。”
    “我有,在裤……”只听汪衍荣说了半句,又“哎哟”一声,想必是李玲玲打了他一下。
    然后便听得汪衍荣又说:“你老往歪处想,我真的拿着针线。我见你老扯裤裆,就从我妈的针线笸篮拿了一个针,一卷黑线,就在我裤兜里装着。老早就想给你补裤裆了,又没好意思说。”
    墙那边好半天没声息。郭瑞年咬牙切齿的,脑子里嗡嗡乱响,心里头却又砰砰乱跳,正好奇他们接下来又该干什么,只听李玲玲“哎哟”一声又在说话了:“算了,还是不补了,针把我肉扎了。”
    “那你把裤子脱下来补吧,就扎不到肉了。”
    “精沟摆荡的,羞死人。”
    “操场里又没人,怕啥?”
    “你不是人?”
    “你又想歪了!”只听汪衍荣嘿嘿一笑,“我是说我转过身子给你挡住。裤子都脱了,还叫我补呀?”
    “你多大个身子?能挡个啥?”
    “那咱到教室墙山豁后头,你补,我放哨。”
    然后就听得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沿着墙向北去了。那排教室的东山墙,郭瑞年是熟悉的。正二月间或者秋冬时节,课间休息时同学们都爱紧靠着那堵墙挤油油耍:大家分成两拨,一拨从北向南挤,另一拨从南向北挤,被挤出来的同学,就又站到各自的队尾;上课铃响的时候,同学们就都挤得热火朝天,就不觉得冷了。
    瑞年在院墙外面,不由自主的也向北走了,在正对着教室山墙中间的位置停了下来,却再也听不见墙内有任何声响,不由得暗想:李玲玲肯定把裤子都脱了,他们俩会不会××呢?想着想着,不由得垂下泪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郭瑞年无精打采的回到校门口,一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心里一下子慌了,就双手把门拍得乱响,一边拍,一边叫:“快开门!我在外头呢!”……可是这校门离教室以及孙老师的办公室都很远,他再怎么喊,再怎么拍门,却无人能听得见。
    《风月石门沟》(连载)

    第五章 蒙羞辱学童发奋

    麦忙刚过,区教育组就给各公社下了通知,要求小学四、五年级期末考试进行全区统考。
    为了在期末统考中取得好成绩,孙老师对四、五年级提出了更严格的要求:早上提前一个小时到校,点煤油灯学习;晚饭后再到学校上两个小时晚自习,继续点煤油灯学习。孙老师的这个方法,经由汪衍荣传到了汪衍华耳朵里。汪衍华又传给了张红缨。张红缨现在公社中学上高一,她是学校的活跃分子,在班上担任团支部书记,还担任学校团委宣传干事。于是她就将石门沟小学的经验写成了一篇宣传稿,交给了校团委。校团委觉得宣传稿很好,除了在学校板报刊登外,还给公社送了一份。公社文教干事一看也觉得好,就通过公社广播站连续几天进行宣传推广。于是石门沟小学的经验在公社大多数完小得到了推广。正因为这事,孙老师很快被任命为石门沟小学的校长。尽管这个学校只有一个老师,但是孙老师成了校长,行政级别就上去了,工资待遇提高了不说,也提升了石门沟小学在公社的分量——这些都是后话。
    却说汪衍荣与李玲玲还有好些个同学都在汪家老院子住,平时都是一同上学一道回家。如今汪衍荣早上要提前到校,李玲玲认为她是班长,也要提前到校,同样也要上晚自习。于是每一日便有两次上学的路上、一次放学的路上,他们两个人要单独在一起走很长很长一段路。
    对此,郭瑞年心里很不是味道,便偷偷留意李玲玲和汪衍荣会不会真像李梅子说的那样做瞎瞎事。这一留意不要紧,还真发现了端倪。
    比如有一次课间休息时间,李玲玲却拿着书本跑到汪衍荣座位上,让他给讲解习题,汪衍荣似乎讲得很认真,唾沫星子乱飞。李玲玲却拿手支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汪衍荣的脸,眼里满含笑意。
    还有一次,是某日下午最后一节自习时间。
    孙老师交代大家几句,又叮咛李玲玲、汪衍荣管好纪律,然后就去灶房给自己做饭。孙老师出去不久,汪衍荣就拿着书本走到李玲玲跟前,在她头上轻拍一下,也不说话,就往教室门口走。李玲玲也拿了书本往门口走去。
    郭瑞年很想知道他们出去做什么去了,却又不敢跟出去,他害怕被学习干事或者其他哪个班干部报告给孙老师。孙老师拿竹板尺打不听话的学生手心,或者拿脚猛踢捣蛋学生的沟蛋子,他见得多了,因此从不敢违反纪律,害怕孙老师的竹板尺或者皮鞋会落在自己身上。他正没主意的时候,却听王世覃叫道:“报告!我要上厕所!”学习干事说:“快点,不要胡跑。”王世覃飞跑着出了教室。
    郭瑞年心中一喜,暗笑自己笨,也举起手高叫道:“报告,我要上厕所!”学习干事道:“咋都上厕所?等王世覃回来了再去。”郭瑞年左等右等,老半天了也不见王世覃回来,心里就着起急来,这一急,额颅上竟渗出了汗珠子,恰被邻桌的同学看见,便叫道:“报告,郭瑞年怕憋不住了!脸上都出汗了!”学习委员便只好同意他去上厕所。
    郭瑞年急跑出教室,却远远的看见汪衍荣和李玲玲在操场最东头并排坐在院墙根脚,挨得很近,肩膀都几乎粘在了一起。两个人都低头瞅着摊在膝盖上的书,嘴里吱哩哇啦的,细听却似乎是在读语文。
    郭瑞年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子,却又恋恋不舍的一边往厕所的方向走,一边不住的回头远望李玲玲。却冷不防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一回头却见是王世覃。
    瑞年便问:“你咋上了这么长时间?我都憋不住了。”
    王世覃道:“我偷听两个班长做啥呢!”瑞年道:“你胡说,我咋没看见呢?”
    “你瓜呀?”王世覃道,“我悄悄出去,从院墙背后绕过去,绕到他们背后,听得显得很!”
    “他们都说啥了?”郭瑞年好奇地问。
    “他两个商量到哪儿××呢!”
    “你胡说!”
    “不信了你自己听去。”王世覃说着就走。
    郭瑞年边往厕所走,心里边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就决定也去听一听李玲玲他们的墙根,便不去厕所了,折身往学校门口走去。王世覃却没急着回教室,踅踅磨磨的沿着操场边想往汪衍荣他们跟前蹭,走着走着远远地听见吱呀一声门响,一回头正望见郭瑞年的背影出了校门,向南一拐,消失了。王世覃便又改变了注意,噔噔噔飞跑到学校门口,将门关了,且插上门闩,然后又转身往教室跑去,一边跑一边偷笑。
    学校的院墙外面是农田,包谷苗刚刚出来不久,还未间苗,一窝一窝成双成对的在微风中摇摆着。紧靠院墙根,果然有一串新鲜的脚印歪歪扭扭的过去了。郭瑞年便沿着那串脚印向前走去,在脚印的终点处停下来,耳朵紧贴住墙壁,果然就听见了墙那边有说话声。
    只听得汪衍荣说:“你个女娃子,咋老把裤裆弄扯。”
    又听得李玲玲说:“我匪得很。还爱片腿,不注意裤裆就扯了。”
    “以后里头穿个裤衩吧,要不,腿一pia,就叫人看见肉了,不美。”
    只听得李玲玲“嗯”了一声:“我以后不pia腿了。”
    “这就对了,女娃子就该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要不,我现在给你把裤裆补一下。”
    “你又沒针。”
    “我有,在裤……”只听汪衍荣说了半句,又“哎哟”一声,想必是李玲玲打了他一下。
    然后便听得汪衍荣又说:“你老往歪处想,我真的拿着针线。我见你老扯裤裆,就从我妈的针线笸篮拿了一个针,一卷黑线,就在我裤兜里装着。老早就想给你补裤裆了,又没好意思说。”
    墙那边好半天没声息。郭瑞年咬牙切齿的,脑子里嗡嗡乱响,心里头却又砰砰乱跳,正好奇他们接下来又该干什么,只听李玲玲“哎哟”一声又在说话了:“算了,还是不补了,针把我肉扎了。”
    “那你把裤子脱下来补吧,就扎不到肉了。”
    “精沟摆荡的,羞死人。”
    “操场里又没人,怕啥?”
    “你不是人?”
    “你又想歪了!”只听汪衍荣嘿嘿一笑,“我是说我转过身子给你挡住。裤子都脱了,还叫我补呀?”
    “你多大个身子?能挡个啥?”
    “那咱到教室墙山豁后头,你补,我放哨。”
    然后就听得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沿着墙向北去了。那排教室的东山墙,郭瑞年是熟悉的。正二月间或者秋冬时节,课间休息时同学们都爱紧靠着那堵墙挤油油耍:大家分成两拨,一拨从北向南挤,另一拨从南向北挤,被挤出来的同学,就又站到各自的队尾;上课铃响的时候,同学们就都挤得热火朝天,就不觉得冷了。
    瑞年在院墙外面,不由自主的也向北走了,在正对着教室山墙中间的位置停了下来,却再也听不见墙内有任何声响,不由得暗想:李玲玲肯定把裤子都脱了,他们俩会不会××呢?想着想着,不由得垂下泪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郭瑞年无精打采的回到校门口,一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心里一下子慌了,就双手把门拍得乱响,一边拍,一边叫:“快开门!我在外头呢!”……可是这校门离教室以及孙老师的办公室都很远,他再怎么喊,再怎么拍门,却无人能听得见。
    第五章 蒙羞辱学童发奋(续)




    见郭瑞年上厕所好长时间都没有回来,李梅子心里就有些着急,不停的向教室门口张望。恰好李玲玲和汪衍荣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室,李梅子便举手道:“报告班长,你们看见郭瑞年没有?”不等李玲玲回答,王施覃就欢笑起来:“郭瑞年上厕所去了,班长是女的,总不能去看他拉屎!”“可是他真的去了半晌子了呢!”李梅子焦急地说,学习干事也说:“不知道他又钻哪儿耍去了,我都写了三张语文作业了。”汪衍荣说:“同学们赶紧分头去找。我再去给孙老师说一声。”同学们便都出了教室,四散开来,在校园里角角落落巷巷拐拐,到处寻找起来。汪衍荣、李玲玲、孙老师却向厕所方向寻去。孙老师进了教师厕所,李玲玲进了女生厕所、汪衍荣进了男生厕所。不用说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孙老师寻思着他会不会从蹲坑跌进了粪坑里,不由得出了满头大汗,便让汪衍荣去灶房拿一根柴棍子,他则去开厕所粪坑围墙上那扇门的锁子。
    见他们都走开了,站在不远处的王施覃踅摸过来,跟李玲玲说:“班长,咱只顾在里头找,说不定他翻院墙出去了呢?要不咱到门外头看看?”李玲玲寻思也对,就与王施覃一道向学校门口走去。门开处,郭瑞年脸上热得红呲呲的,窝蜷在门道上,竟瞌睡了。李玲玲便回头大喊:“不用找了!寻着了!”
    大家虚惊一场,孙老师不由得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也免不了把郭瑞年叫到办公室,先在他沟蛋子上狠狠打了两板尺,然后就威严地问他为什么私自跑出学校。郭瑞年想了想,造谎说:“我看见一个毛老鼠,害怕去灶房偷吃,就往出撵,它从门槛底钻出去了,我又开门出去撵。等我转身回来,门里头就闩上了。”孙老师冷冷一笑说:“撵上毛老鼠没有?”瑞年低头道:“没有。”孙老师又冷笑一声,骂道:“你一个碎球球的娃,哪来的那些瞎瞎毛病?!满嘴的扯白撂谎!不爱学习还净给添事情!没看你期中考试那成绩?亏先人呢!语文、算术加起来都不够60分。还爱耍个流氓习气,才多大个娃,就偷看人家女生!”
    郭瑞年暗想可能是李玲玲或者汪衍荣给老师告状了,嘴上却仍分辩道:“我没有……”话音尚未落地,沟蛋子上早挨了孙老师一脚,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想哭,却没敢出声,两行泪顺着眼角长长的流下。“还敢犟嘴!”孙老师早又坐到了凳子上,怒视着他,喝道,“学校的风气全叫你们这些瞎学生带坏了!还不给我滚出去!”郭瑞年急忙爬起来,就往门口走,出了门方敢“嘤嘤呜呜”哭出声来。
    这一次事情对郭瑞年触动很大。他思来想去,逐渐意识到,李玲玲之所以不愿意搭理自己,一是自己学习不好,是大家眼里的差生;二是自己穿得太烂,一双鞋总是把脚趾头露在外面,衣裳更是烂得掉絮絮;还有就是自己个子不够高,尽管在老一年级里是最高的,且比个别二年级学生比如李玲玲以及一个男生还要高一些,但跟二年级其他同学以及三四五年级比起来,就明显的低了。他也慢慢的意识到,这一次他被闩在门外,除了王施覃外,不会是别人做的,想到这一层,不由得咬牙切齿了。
    ……郭瑞年暗下了决心,为了李玲玲能够搭理自己,一定要先把书念好。
    他真的开始很认真的听讲,很用功的写作业了。认真听讲后,他就觉得不管是算术还是语文都不是多么难了。留作业时,孙老师总爱布置一些课本上没有的有一定深度的作业题,可是再难的作业题,郭瑞年都能很准确的解答出来,这让孙老师不由得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郭瑞年甚至还会做高年级同学都不会的题,这就更让孙老师感到意外。
    比如有一次,孙老师给二年级留了一道课堂思考题:“一百个和尚一百个馍,大和尚一个吃三个,小和尚三个吃一个,问有多少大和尚,多少小和尚。”二年级同学还都在思考演算,郭瑞年却举手说:“报告,我算出来了。”孙老师便让他说答案。
    “大和尚25个,小和尚75个。”
    孙老师大惊,又让他到讲台上跟大家讲一讲具体解题过程。
    郭瑞年站在讲台上,红着脸,腿直打颤,哆哆嗦嗦讲了解题过程,大致思路如下:
    因为1个大和尚吃3个馍,3个小和尚吃1个馍;
    所以4个和尚共吃4个馍,4个和尚里共有1个大和尚,3个小和尚;
    4个和尚(1个大和尚,3个小和尚)1组,100个和尚可分为25组,列式为:100÷4=25;
    4个馍1份,100个馍刚好分为25份,列式为:100÷4=25;
    则1组和尚吃1份馍,刚好把馍吃完。
    25组和尚里共有大和尚:1×25=25(个),小和尚:3×25=75(个)。
    孙老师说他的这个解题思路很好,让二年级同学向他学习。又问他,一年级还没有学乘除法,他怎么会的?郭瑞年扭扭捏捏的低声说他翻过高年级的课本。
    郭瑞年在背诵语文课文方面也展现出了惊人的记忆力,凡学过的课文,他都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二三年级语文书里的课文,凡是孙老师在课堂上讲过的,他差不多也都能背出来。孙老师心里便很感慨他竟能碰到这样一个神童一样的学生,便在一日四五年级下了晚自习后,去了一趟郭瑞年家,跟郭达山两口子促膝长谈了一回。他说瑞年以后绝对会有出息的,不管屋里多困难,都一定要让他把书念成。
    第六章 郭瑞年力战八顽童

    闲话少说,转眼到了四五年级期终统考的日子。唐家河公社共分为二个考点,分别为公社中学考点和中心小学考点。石门沟小学的学生安排在公社中学考点。统考这天,公社中学全体师生放假,中心小学一至三年级学生放假。监考老师是从全公社所有小学教师中抽调。
    孙老师事先跟文教干事打过招呼,说石门沟小学就他一个老师,走不开,就不去监考了。文教干事本来都答应了,可是公社李书记却一定要让孙老师监考,说他是全公社最年轻的小学校长,而且还是全公社小学老师学习的榜样,不去监考怎么也说不过去。孙老师也就只好同意去当监考老师。
    统考前一日下午,全体监考老师要在公社中心小学开会。这日早上,孙老师便将全体班干部叫到办公室,对工作进行了安排。这日下午,汪衍荣他们还在学校,他自然不用担心。他担心的是第二日,四五年级统考去了,他也不在,李玲玲能不能压住阵脚,他心里没底。为了稳妥起见,散会后孙老师又让汪衍荣留了下来,交代他放学回家后一定给他父亲也是现任生产队长汪耀全说一下,让明天留意一下学校,不要发生什么事情。汪衍荣却建议明日给低年级学生放一天假。孙老师心中豁然开朗,说这样最好,又暗笑自己头脑太机械,竟还没有这个学生活泛。
    第二日,因不需要上学,郭瑞年便睡了一个懒觉。
    郭瑞年的床在堂屋支着。
    从四五岁开始,他就再没跟父母在一个床睡了,先是跟爷爷奶奶睡一块,后来,郭达山便在堂屋给他支了一张小床。此后,他就天冷的时候跟爷爷奶奶睡,天热的时候独自一人在堂屋睡。
    也不知什么时候,一泡尿把他憋醒了,便一骨碌翻起身来,胡乱的穿了衣服,边揉眼窝边往门口走。
    郭瑞年原本想跟往常一样,在大门口就往外尿的,可是却发现奶*奶郭刘氏跟李梅子她奶*奶张大印坐在场院边那颗白椿树的树荫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谝干话。梅子带着她那两个双胞胎弟弟,猴在她奶*奶身边。郭瑞年有些不好意思了,就去茅厕尿了。出了茅厕,他也走到奶*奶他们身边,没有言语,却瞅着李梅子一笑。
    郭刘氏说:“瑞年是个沟子秋,不叫人。”瑞年便冲张大印喊了声“表婆”。梅子她奶*奶便直夸郭瑞年聪明,念书好。梅子他爷爷过世得早,张大印便在四个儿子家吃零工,这个月刚刚轮到李博堂家。李博堂是四兄弟中的老幺,他家房子是结婚时另批的庄基地盖的,离李家老庄子很远,三个哥哥的房子则就在老庄子。老庄子离汪家老院子很近。
    李梅子听她奶*奶夸了一阵子瑞年后,就笑道:“婆,我去挖猪草呀,你可把传江跟传河管好。”张大印道:“死女子!我茅厕都没上,你就等不及了?”
    “你刚就说上茅厕,都一碗饭功夫了,也不见去!”
    张大印又说:“这死女子,就是把你婆看得牢!”站起身,拄着拐杖,迈动两只半拃长的小脚,颤颤巍巍就往李博堂院子走。郭刘氏笑道:“他表婆,一泡尿也舍不得在这儿尿,还要装回去?”张大印回头笑道:“谁像你个老不正形的,到处有人没人,裤子一脱就尿!”郭刘氏哈哈大笑,且两只手拍着膝盖道:“大印,顺珍就是再细发,也不会在乎你一泡尿的吧?再说那么大个茅缸,多一泡尿少一泡尿也看不出来!”张大印边走边说:“你个死老婆子!”郭刘氏又说:“你也不用分得那么清,到时候梅子给我瑞年当媳妇了,咱两家子还不是一家子?”
    “表婆!”梅子臊了个大红脸,瞪了郭刘氏一眼,一只手拉着传江另一只手拉着传河,拧沟子就跑了。
    不多时,李梅子却左胳膊里攀着个大圆笼,又跑到这边院里来了,问圪蹴在郭刘氏身边折纸包的郭瑞年:“你去挖猪草不?”郭瑞年说他不去。梅子道:“走吧,你在屋也没事。”郭刘氏也说:“瑞年去吧,还不把梅子看紧了!小心跟别人跑了!”说了就笑。
    梅子道:“表婆!跟你都说不成话了!”拧沟子就走。半日后瑞年却突然站起身来冲梅子的背影喊道:“梅子,等我一下。”梅子便慢下了脚步。郭瑞年翻身回堂屋拿了只圆笼,一边轮着,一边飞跑着去追梅子。
    郭刘氏也站起身来,东张西望的去了李博堂院子,却见大印坐在房檐坎上刮洋芋,两个孙子则在堂屋里一边笑,一边转圈儿你追我赶。前面跑的传江手里拿着个木头手枪,后面追的传河则拿着个已经晒干透了的泥巴捏的手枪。郭刘氏少不得也去堂屋里拿个凳子在大印旁边坐了,两个老婆子有一搭没一搭又谝起尴话来。
    郭瑞年赶上梅子后,两个人便一边说话一边往温家沟水库的方向走去。最近一个月来,一到星期天,梅子和瑞年就要厮跟着去温家沟水库跟前挖猪草。一方面,水库周边各种能喂猪的野菜野草又多又肥美,另一方面,有了那一汪水,他们就可以在挖猪草挖得热了时钻到水里打一会江水。当然了,有其他碎娃也在挖猪草或打江水时,他们是不下水的,只有当四下里再没其他人时,他们才会脱衣服下水,瑞年自然是脱得赤条条的,梅子则穿一只小裤衩。
    去温家沟水库需从石门沟小学西北约三十丈开外的那个三岔路口经过。这个三岔路口也是同学们上学、放学时的必经之处,大家在这儿汇合或者分开。岔路口的正北方不远处匍匐着一块两丈多高、东西南北各有四五丈阔的青石头,如果你用石头或者镰刀、斧子等铁东西在它上面敲打时,会发出“咚咚”的响声。因此,青石头所在的这一坨地方包括这三岔路口便被叫做“打鼓凸(音bao)”。他两个快到打鼓凸时,却见张纠徍从学校那边飞跑了过来。
    梅子忙喊:“张纠徍,你跑啥?”张纠徍已经跑得近了,张皇失措说:“不得了了!王施覃他们要×李玲玲跟何秀莲,我去叫大人去?”“啥?你说啥?!”郭瑞年嚷道。张纠徍道:“就在学校操场上,我叫人去!”说了就跑。李梅子道:“回来!你个男娃子家,跑啥?跟瑞年一块先去救人。我寻大人去。”说着放下圆笼,回头就往今天大人们上工的扯草坪跑去。郭瑞年也放下圆笼,与张纠徍一道飞也似的朝学校跑去。
    学校大门却被从里面闩住了。隐约能听到院墙里哭声、喊叫声响成一片。瑞年说:“咱翻院墙进去。”可那院墙比大人还高,他们扑了半天,也没能扑上去。瑞年便又让张纠徍圪蹴在地上,自己踩着他的肩膀。然后纠徍身子慢慢往上拱,瑞年就够着了墙头,揭掉几页瓦撂到地上,扑上墙头,向院里跳下去,却没站稳,向前一扑,膝盖跪在地上,磕得生疼。
    第六章 郭瑞年力战八顽童(续)  


    他强忍着痛去开了门。张纠徍进来了,却递给瑞年一块瓦片,他自己也拿了一块瓦片。郭瑞年一瘸一拐的走不快,张纠徍也不敢走快。那一边,一堆半桩子男娃,有的压住李玲玲,有的压住何秀莲,两个女娃子一边挣扎一边哭骂。王施覃却双手叉腰站在一边,朝瑞年他们瞅两眼,嘿嘿一笑说:“张纠徍,你不是不×吗?咋回来了?”
    郭瑞年骂道:“我×你妈!”一只脚高一只脚低的就扑过去。王施覃笑道:“郭瑞年,你也要×李玲玲呀?不急!等我们×完了,你再×!你不是早想×李玲玲了吗?今儿就把她×烂!”郭瑞年心里一恼一恨,膝盖竟不怎么疼了,脚下也就快了,两步就扑到王施覃跟前,拦腰就把他撂倒在地,骑到他身上,拿瓦片子就往他额颅上砸。王施覃急忙拿手就挡。郭瑞年便又从地上抓了一把土灰,就往王施覃眼里就撒,王施覃急忙闭上眼睛,却还是有土灰钻了进去。王施覃一边揉眼睛,一边哭骂,还把腿只个乱蹬。
    郭瑞年却丢下他,起身向那一堆人走去。却见张纠徍已跟两个碎娃子混打在了一起。何秀莲已被脱得一丝不挂。一个碎娃子穿着裤子,背对她的脸骑坐在她的腔子上。又一个碎娃子,脱了个精沟子,却骑坐在她的一双小腿中央,两只手却死死按着她的大腿。再一个碎娃子也背对她的脸,跨坐在她的腰间,只个乱晃……。何秀莲早已哭得失了声。
    对付李玲玲的只剩下两个六七岁的碎娃子。她还有一只裤衩穿在身上,她的两只手死劲护着裤衩。一个碎娃子骑在她的大腿上用力扯她的裤衩。另一个男娃子则侧身跪在她身旁,双手按住她的肩窝,却按得很费劲,时不时被她的挣扎掀个趔趄。郭瑞年一脚踢在扯她裤衩的碎娃子鼻子上,一下子鼻血长流。那碎娃子骂了一句,一双手便离开了李玲玲的裤衩,却又拧身抱住郭瑞年的一条腿。郭瑞年个子高、力气大,那条腿往后一撑,那男娃就一个爬扑,忙双手往地上一撑,嘴脸才没着地。郭瑞年又弯腰将手从他光溜溜的沟蛋子后面伸到交裆处,将牛蛋楸住,狠劲儿一捏。那男娃哎哟一声疼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李玲玲已经趁势掀翻了按她肩窝的碎娃子,站了起来,却又向扔在一边的衣服跑去。郭瑞年已到了何秀莲身边,往骑坐在她腰间的碎娃子脸上踢了一脚——却正着在鼻子上,那碎娃登时鼻血长流。正待踢另一个碎娃子时,却见先前被李玲玲掀翻的那个碎娃正往她跟前跑,王施覃眼窝红红的也在往她身边跑。郭瑞年一下子急了,骂道:“李玲玲,你还想叫他们×啊?还不快跑!”
    李玲玲回头一看,惊叫一声,也顾不得拾衣服了,撒欢子就往教室跑去。她一扑进教室,赶紧就把门关住,急忙插门扣。刚把门扣插上,王施覃和那个碎娃已追到了门口,将门只个猛踢。李玲玲脸色煞白,使劲拉了张课桌将门顶住,然后就身子一软,瘫坐在课桌脚下。王施覃没弄开门,教室窗户上又有钢筋栅栏,他没有办法,只好丢下李玲玲不管,领着那个碎娃子又去围打郭瑞年。
    这时候何秀莲已经逃脱,与张纠徍一起跑出了学校,正往打鼓凸方向跑。她的腰间围着张纠徍的褂子,腿和上身却精赤着,脚上穿着张纠徍的布鞋,张纠徍却赤着脚。
    七个碎娃子将郭瑞年围在中间,王施覃却兴奋地站在一边,指手画脚的指挥。碎娃子们时而这个进攻他,时而又那个进攻他。他撂倒一个,再撂倒另一个时,先前被撂倒的就又爬了起来。……渐渐的他招架不住了,就抓住一个碎娃撂倒后拿身子压住,别的碎娃有的就往郭瑞年身上压,有的就踢他的沟子。
    瑞年却不理会,只将拳头往压在身底下的那碎娃头上冷怂地打。那碎娃开始还乱吱哇,脚乱蹬,慢慢就没声了,也不动了。郭瑞年就不再打,却身子猛一拱,站将起来,叫道:“谁还想死?!×你妈!我都打死了一个!”忽觉嘴里有些咸,却是王施覃一拳打在了他鼻子上。“我×你妈!”郭瑞年又大叫一声,一拳直戳过去,却正打在王施覃腔子上,王施覃不由得后退,却被躺在地上的那碎娃绊了一下,郭瑞年又一拳戳了过去,王施覃便仰面朝天倒下。郭瑞年趁势骑到他身上,鼻血不停的往他腔子上滴。
    郭瑞年一只手掐住王施覃的脖子,另一只手抹了一把鼻血,就往他嘴上打去,在嘴上扇了两个批耳子后,又握紧了拳头,朝他眉眶上狠打了两拳。看着王施覃脸色已傻白了,郭瑞年就不再打,却站起来。又怕王施覃再起来纠缠,就照着他的交裆狠踢了一脚。王施覃哎哟一声,打起滚来。郭瑞年扫一眼那六个早已吓傻了的碎娃子,吼道:“×你妈的!谁还想死!”那些碎娃子傻站着,都不吱声。郭瑞年又吼:“想死的就来跟我打,不想死的就滚!”那六个碎娃子吱哇乱喊叫的,忙拾了各自的衣服,一溜烟往校门口跑去。郭瑞年这才满心慌乱的走近被他打得满脸是血,纹丝不动躺在地上的那个碎娃,蹲下*身子拿手在鼻孔一试,却还有气,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瑞年在地上坐了半日,见王施覃还在声唤打滚,就骂道:“屎蛋子,×你妈还给我装!再装我还打你!”王施覃果真不打滚了,却仍拉着哭腔说:“郭瑞年,你别打我了,我叫你爷娃儿还不行?你真的把我牛蛋踢日塌了。”瑞年一笑,骂道:“×你妈的!这个碎怂装死!还不把他弄走!”王施覃忍着疼爬起身来,走到郭瑞年跟前,艰难的一笑说:“爷娃儿!看我摆治他一下,保准醒了。”说着就解开裤子照着那碎娃嘴上、脸上一泡尿就浇了下去。见他还不醒,就又蹲下*身子,逮住他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那碎娃终于缓过气来,哎哟一声坐了起来。王施覃在他脸上扇了两下子说:“坤娃子,还不过去叫爷娃儿!以后郭瑞年就是爷娃儿!都得听他的!你给全娃子他们都说到头:以后谁不听郭瑞年的话,我见一个打一个!我要是不听呢,你们也打我!”
    坤娃子站起身来,踅摸到瑞年跟前,毕恭毕敬的叫了声“爷娃儿!”瑞年笑了说:“也不消叫爷娃儿。叫我哥或者就叫郭瑞年。你两个可给我听清了:以后谁要是再欺负女娃子,可没今儿这么便宜!非卸他几条腿不可。”王施覃忙说再不敢了。郭瑞年便又喝一声:“还不赶紧滚!还等大人来了揭你们的皮呀?!”王施覃和坤娃子便翻身就跑。
    
    
    《风月石门沟》是一本值得一看的小说,有许多动人的感情纠葛,人物命运值得感叹、扼腕,闲话少说,请看内容简介:
    郭瑞年,生于上世纪60年代初,少年时即与青梅竹马的李梅子以及后来进入县剧团的李珺瑶(初名李玲玲)发生了难有结果的感情纠葛。后来,郭瑞年经历了辍学、生产队劳动、外出乞讨、创业以及功成名就,但最终又回归一无所有。期间他经历了许多感情经历,人生态度也发生了重大变化,但人性的本真尚未泯灭。李珺瑶是郭瑞年青少年时期人生经历中的重要人物,她本来的姓名为李玲玲,是下放居民的女儿,4--14岁在农村生活,是郭瑞年的小学同学,从最初厌恶郭瑞年到后来逐渐喜欢上这个人。但她14岁时进入县剧团,与郭的生活再难有交集。她在成为小有名气的京剧花旦时,却遭逢剧团自负盈亏的体制改革。别无长技的她会遭逢怎样的命运呢?……
    张红缨也是小说中的一个关键人物,曾经有着一腔热血,对爱情、对工作都及其忠贞,但命运往往爱跟人开玩笑,她后来会失去纯真的爱情吗?她的最终归宿又将是怎样的呢?
    李梅子也许是命运最为坎坷的一个女性了。她自小就善良、淳朴、勤劳,但却先后失去至亲,在不到二十岁时,就要用柔弱的肩膀扛起抚养亲哥哥的遗骨以及赡养卧病在床的老父亲的重任。而她青梅竹马的爱人却最终没能跟她走到一起。当郭瑞年衣锦还乡时,她已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农村妇女,但她仍然拥有善良的本性,当青梅竹马的那个人想要轻薄她时,她会怎么样呢?
    汪衍华,张红缨的恋人,与张红缨自幼感情基础很好。他后来当兵了,且元、远戍边境,常年的别离,会给他和张红缨的关系带来什么影响呢?他们最终能否走到一起,命运会不会跟他们开玩笑?
    


    开心一下

    帮我拿份报纸吧
    你是学新闻的吧?”

    “是的,老板。”

    “很好,你去传达室帮我拿份报纸吧。”
    怎么没人说话哈
    
    第七章 李玲玲触景生情愫

    郭瑞年见他们跑出了校门,却一下子浑身瘫软了。半日后方无力地站起身来,却感觉身上这儿也疼那儿也疼,特别是两个膝盖,更是疼得钻心。便又弯腰把裤腿抹起来,却见两个膝盖都蹭掉了好大一块皮,已经肿了起来。他咬了咬牙,却到底没忍住,眼泪还是顺眼角淌了下来。又猛然想起李玲玲还没穿衣裳呢,就又擦了眼泪,去找她的衣裳。地上散落着几件花褂子,还有白背心、蓝裤子,他却不知哪些是李玲玲的,就全拾了起来,抱在怀里,一瘸一拐地走到教室门口,拍门道:“李玲玲,他们都给打跑了,衣裳给你放门口了,我走了。”
    “你别走,我怕他们再来。”李玲玲在门里声音微弱地说。
    郭瑞年嗯了一声,说:“那你先穿衣裳。我先到操场上去,你衣裳穿好了,过来喊我。”只听得屋里李玲玲嗯了一声,又听得她拉得桌子响,郭瑞年便在门口放下衣服,向操场走去。
    不一会儿,便听得李玲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了,你

    第七章 李玲玲触景生情愫(续)

    不一会儿,便听得李玲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了,你过来吧!”他一回头,却见她笑盈盈地站在教室门口,不觉心里喜滋滋的,哎了一声,拧身就往教室跑,却跑不动,一脚高一脚低地扑将过去。李玲玲便也朝他这边走,一边走,一边问:“你咋了?”瑞年笑道:“没事,一点也不疼。”
    李玲玲已到了他跟前,搀住他一条胳膊,不紧不慢的朝教室门口走去。“是叫他们打的?”她笑问。“不是,”郭瑞年道,“今儿是第一回翻院墙,没趁住,磕了一下。真的不疼呢。”
    李玲玲不再说什么,却一拧身,搀着他又往教师办公区走去。
    “可又弄啥?”瑞年问。
    “你脸上弄得花虎一样,咱到孙老师房子,你洗一下。”
    瑞年脸上笑着,也不再言语,心里却益发美得没法言说,恨不得她能永远这样将自己搀扶下去。到了孙老师办公室门口,李玲玲柔声说:“你把门框扶好。我开门”瑞年很听话的扶住门框,却见她从上身口袋掏出一串钥匙来,很随意的就从六七把钥匙中找出了孙老师的房门钥匙,熟练的开了挂锁,抠开门扣,推开门,扶瑞年进去,又扶他在床边坐了,笑道:“你消停坐,我给你倒水。”就去一旁拿起电壶往架在脸盆架上的搪瓷洗脸盆里倒了少半盆水,再将电壶放回原处,拿手在盆中试了试,说:“你等一会,我再去灶房添点凉水。”就端着脸盆出去了,少倾又回来,将脸盆放到郭瑞年脚前道:“你洗脸吧”。
    帮我看下今年的运势
    地铁上,一个老大爷盯着身边的小伙子看了半天,对他说:“小伙子,看你的面相,体重该有80公斤吧!”,小伙子惊讶道:“大爷,您看的太准了,您能不能帮我看下今年的运势?”大爷答道:“看你大爷啊!你踩我脚了!!!”
    
    一瓢面包半瓢扁食
    一瓢面包半瓢扁食,一瓢半面包多半瓢扁食,一瓢扁食半瓢面包不够,一瓢半扁食一瓢面不够包。包扁食用面面多扁食多,用面包扁食扁食少用面少。

    第七章 李玲玲触景生情愫(续)

    瑞年笑望她一眼说:“你钥匙真多。”“可不是,教室一把,孙老师房子一把,灶房一把,学校大门一把,还有几把家里的钥匙。”李玲玲一边说说,一边就去脸盆架上取毛巾,话音未落,早又拎着毛巾回到了他跟前,看着他撅着沟子,头却差点杵进脸盆洗脸的样子,不觉噗嗤一笑说:“你咋腿是直直,打不了弯?”
    郭瑞年一下臊红了脸,忙直起身来,满脸淌着水,不好意思地说:“壳膝盖还是有点疼。”玲玲便拿毛巾给他擦了脸,又将毛巾甩给他:“手自己擦吧。”瑞年擦手的当儿,她却蹲下*身子撩水洗了把脸,再站起身来伸手向他要毛巾。瑞年却没给她毛巾,心里咚咚乱跳说:“我,我,我给你,擦,擦……”玲玲眯了眼睛,把脸递过来,笑道:“擦就擦,你咋还成了结巴子?”瑞年手抖抖索索的给她擦脸,眼睛却不住的看她,越看他的脸上越烫,心里跳得越厉害。
    擦了半日后,瑞年结结巴巴地说:“擦,擦,擦好了.”玲玲问:“真的擦好了?”却从他手里拿过毛巾,又在自己脸上擦了擦,笑一笑又说:“女娃子的脸要擦过细些,不像你们男娃子的脸,胡球麻答一擦就行。”
    放下毛巾后,玲玲又走到他面前蹲下,将他的一只裤管就往上抹。“真的不要紧。”瑞年把腿往后就趔。“听话,别动!”李玲玲低声说,“我看一下!”瑞年便不再动,脸却盯着墙出神,那墙上挂着一张毛 挥手的半身像,像下面是一首毛 诗词《念奴桥 雀儿问答》。突然他觉得膝盖上火*辣辣一阵疼,一低头却见她正用衣襟轻轻在他膝盖上擦,那衣襟显然蘸了水,或者沾了口水,湿漉漉的。他便咬着牙忍住疼,心里却暖洋洋的。
    当年瑞雪倾城郭,
    梅开李枝上瑶台
    醉卧寒秋雪,迎风自沾香

    第七章 李玲玲触景生情愫(续)

    ……很久之后,她将他的两个膝盖都擦干净了,站起身来,衣裳前襟却湿了一大片。只见她又走到门口,将门关了,且将门栓插上,折身转来。郭瑞年心里跳得咚咚的,把脸红着,只看着她笑。李玲玲看他一眼,不觉脸也一红,笑道:“你可胡想!”“谁胡想了?”瑞年道,“又不是我关的门!”“还说没胡想!”李玲玲说着,已走到他跟前,“脸转过去,不准看我,我取个东西,给你包一下”。瑞年依言转过身去,过了半天忍不住还是回头偷偷看了一下,却见李玲玲背对着他,花褂子已脱了,正在脱白背心,不觉脸上红得厉害,赶紧回过头来。
    忽听得玲玲道:“好了,你可以看了!”他转过身来,却见她笑盈盈站在身边,手里却拎着她那件白背心。“你劲大,把它撕开吧。”李玲玲望着他说。
    “怪好的衣裳,撕了多可惜?”
    “你为了救我,伤成这样,一个背心算啥?”
    “可我真的撕不开呢!”
    “那咱两一块撕。”
    听她这样说,瑞年心里暖暖的,就与她一人拽住背心前襟、一人拽住背心后襟,使劲往开扯,却怎么也撕不烂。不一会两人脸上都已汗津津的了。“算了吧,真的扯不烂。”瑞年说着丢开手,李玲玲却突然笑了道:“嗨!看把我笨的!”拿着背心走到办公桌旁,拉开抽屉,取出一把裁纸刀,关上抽屉,将背心搁在桌上,从下摆处顺着线缝就犁……她终于将背心裁成了好几条一拃宽的布溜子,然后又回到瑞年跟前蹲下,很认真的用布溜子给他包扎伤口。背心裁成的布溜绵绵软软的,包在伤口处,果然就不怎么疼了。
    ……然后,两个人就坐在床边说话。
    瑞年问:“你咋拿有孙老师钥匙?”
    “他其实是我远房表哥,我老家离他家不远。”
    “你老家?”
    “算了,不说了,一两句也说不清楚。”
    瑞年便又说:“今儿又不上课,你到学校弄啥?你看今儿多怕怕?”
    李玲玲叹了一声,说:“原想着到教室写作业,就叫了何秀莲一块。何秀莲又叫了张纠徍。就都一块来了。……正写作业呢,就听到操场上一帮碎娃吱哇乱喊叫的,我出去一看,却是王施覃领一帮碎娃在‘老鹰抓鸡’。那些碎娃又没有上学,孙老师平时一直给我们班干部叮咛,不准闲杂人员到学校,发现了就要轰出去。所以我就将他们往出撵。他们不出去,我就骂。何秀莲也出来给我帮腔。没想到王施覃就把我绊倒了,嚷嚷着叫那些碎娃×我们,我急得喊张纠徍帮忙,他却跑了……”说着就哭。
    瑞年忙拿袖口给她擦眼泪说:“你也别怪张纠徍,要不是他,我跟梅子也不知道这事,说不定王施覃真把你两个×了。”李玲玲把手软握着,在他腰眼戳了一下,含泪笑道:“你们男娃子是不是老想着×女娃子?”
    “不,不是。”瑞年脸涨得通红,急忙分辨说,“我就是觉得你好看,喜欢看你,不是想×你。”
    李玲玲又在他腰眼戳了一下,噗嗤一笑说:“我以前老当你瞎得很,真是个小流氓呢!今儿一看,你还不是多瞎。我还从没见过那个男娃子像你这么歪,一个打七八个。”
    郭瑞年嘿嘿一笑说:“我爷教我的。说我们郭家人少,要想不叫人欺负,打捶时就要下狠手,逮住一个冷怂打,别的娃就吓唬住了。”
    “想不到你还真又蔫又瞎。”李玲玲又噗嗤一笑,“我要是个男娃子,还真要向你学。”

    第七章 李玲玲触景生情愫(续)

    瑞年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一笑,想了半日方说:“以前你老不理我,又老对同学们凶,我还真有些怕。可今儿一看,你一点都不凶了,心还细得很,还真是个好女娃子。”
    李玲玲笑看他半日,却不言语。被她这一看,瑞年很有些心猿意马了,突然耍个胆大,哆哆嗦嗦道:“我真,真,真想,想,叫你给我当,当,当媳妇。”话音未落,却早已头上、脸上直冒汗,只把头低着,再不敢看她。
    李玲玲笑道:“我才不给你当媳妇,一个李梅子不够,你还要几个媳妇?”
    郭瑞年急忙说:“不,不是的……”
    李玲玲笑得咯咯咯,却又瞟他一眼说:“你跟梅子那些故经事,谁不知道?我都不好意思说。要不同学们为啥背地里都叫你小流氓?”
    瑞年红着脸,正待说话,却听得外面响起一片吵杂杂的人声和脚步声,又听得李梅子在嚷:“这死瑞年,跑哪去了?”瑞年正要应声,李玲玲却摆摆手,小声说:“你赶紧躺到床上装死,我吓唬他们一下。”
    瑞年道:“我身上脏得很……”
    李玲玲道:“孙老师又不是爱讲究的人,你赶紧,我开门了。”
    瑞年便脱了鞋,直挺挺躺到孙老师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八章 化风波张红樱小露锋芒

    李玲玲偷偷一笑,在眼角和下眼泡抹了些口水,跑去开了门,一边拿手背擦眼睛,一边走出门去,带着哭腔说:“郭瑞年叫他们打日塌了,都不动弹了……”……操场上那伙人中突然摊坐下一个中年妇女,哭喊一声“我的儿呀……”早把眼一翻、牙一咬,背过气去。旁边的人急忙拉她,只个“长玲婶”、“长玲姐”的乱叫。郭瑞年早已扑出了门,跑到张长玲跟前,蹲下*身子,不住的摇她的膀子,哭喊道:“妈!妈!我没事!我把他们都打跑了!”他的沟子上早被踢了一脚,只听得郭达山的声音在骂:“×你妈的,都学会吓人了!”张长玲已经缓过气来,又哭又笑道:“你个死瑞年,把妈吓了这么大一跳!”郭瑞年嘿嘿一笑。
    那一边,李玲玲却已贴在妈妈身上,早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今儿要不是郭瑞年,我跟何秀莲都活不成了。狗日的王施覃,带着一群碎娃欺负我们……”见女儿哭,玲玲她妈也哭得眼泪巴叉的,安慰女儿两声,又回头骂:“狗日的王八蛋,死儿绝女的!”温麻子铁青着脸站在人堆里,一声也不吭。屎蛋子他大也铁青着脸,电杆一样杵在人堆里。队长汪耀全——也就是汪衍荣他大,已经听明白了个大概,便喝道:“王耀猛!你个狗日的!你自己当四类分子还不够?把屎蛋子也要带成四类分子!”王耀猛把头低得更深了,就是不言语。汪耀全又喝一声:“耀林!你马上去广播室通知一下!叫全队的男女老少都到学校来,咱开一个现场会,要对流氓习气、歪风邪气坚决打击!无情斗争!绝对不能叫一个小老鼠屎害了一锅汤!”
    汪耀林应了一声,急忙就走。汪耀全却又喊:“钥匙都没拿,跑啥?想撬门呀?”汪耀林便又回来,说:“我还当燕梅在那呢。”耀全说:“靠不住事,一天只记三分工,还想叫一直在那守着?”将广播室钥匙交给耀林后,耀全又问:“你知不知道高音喇叭咋开?”
    “知道。”
    “那你给我学一遍。”
    耀林便说:“墙上有个闸刀,先把闸刀合上,信号灯亮了,高音喇叭就能用了。要是信号灯不亮,就是电瓶有问题,就要赶紧拉闸。还有,广播完了,要记得拉闸,免得电瓶跑电。——耀全哥,你都给我说过一百遍了。”汪耀全便向他挥了一下手说:“去吧。”
    耀林便急急忙忙走了。刚离开学校不远,却碰见张红缨在前,后面紧跟着张纠徍、何秀莲,喘吁吁的跑来。“耀林叔,干啥去?”红缨在离他不远处慢了下来,白里透红的脸上挂满汗珠子,月蓝色的确良短袖衬衫在胸前勾勒出涨蓬蓬两座小山峰。这女娃子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浑身上下散发出青春少女特有的清香。
    汪耀林尽管辈分上算是张红缨的长辈,却也只是二十出头的后生,还没有说媳妇,因此见了红缨婀娜多姿的出现在面前,不由得脸热心跳,想看又不敢看,停住脚步低头说:“耀全哥叫我去通知全队上的人,都来学校开现场会。”“现场会?”张红缨略一惊,急忙笑道:“这耀全叔也真是!你不去通知了,跟我一块去学校,我跟耀全叔说!”自从当社员以后,汪耀林还从未跟任何大姑娘家一块儿走过路,因此听张红缨说要跟他一块儿去学校,心里乐滋滋的,立即同意了。
    便张红缨走在最前面,汪耀林紧跟在她后面,何秀莲跟在汪耀林后面,张纠徍走在最后,急匆匆往石门沟小学走去。汪耀林一双眼睛一会儿盯住张红缨那双甩在身后长及腰眼黑油油的辫子,一会儿又盯住她圆滚滚的沟蛋子,盯着盯着不由得又涨红了脸,嘴不知不觉间微微张开了,哈喇子顺着嘴角直淌……红缨走着,忽听得窟嗵一声响,忙回头看时却是汪耀林跌在了四尺多高的坎下,窝蜷在地里,砸折了好些包谷苗和黄豆苗。
    张红缨“呵呵”笑了说:“耀林叔,你咋还给咱耍杂技呢?”何秀莲说:“红缨姐,怪你太好看了!耀林叔只顾了看你,就失脚了。”汪耀林臊得满面通红,一边往坎上爬,一边说:“你个死莲娃子,净胡说!”张红缨看着他爬上坎沿又站在了路上,便又呵呵笑了说:“耀林叔想说媳妇了吧?不管是咱队上的女子,还是外队的女子,给我说你看上谁了?我给你撮合。不过我可不行,咱俩差着辈分呢,再说了,我可是个野搂搂,一般人收拢不住。”汪耀林越发臊得慌,扭捏半日方说:“红缨也净作践表叔。表叔看红缨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咋敢瞎想?”红缨又呵呵一笑:“跟你说得耍呢!耀林叔还真是个羞脸子!”
    他们走到学校时,操场里已坐北朝南摆了两张课桌当做 台,汪耀全、郭达山、生产队会计张兴文、妇女队长等四人在 台上坐着——郭达山不是生产队干部,但因为瑞年的英勇举动,他被大家推让着跟生产队干部们坐在了一起。其他的社员以及李玲玲、李梅子、郭瑞年都在课桌前的场地里散乱地站着。
    张红缨人刚进校门,声音早已银铃般响了过来:“哎呀!会场都摆开了!”汪耀全扫了他们一眼,问:“咋就来了你几个?”“耀林叔差点都光荣负伤了!”张红缨一边向这边走,一边呵呵笑道:“我们三个过来时,见他窝蜷在坎底下,变脸失色的,一细问,才知道是碰见美女蛇了。初一看是美女,细看时竟是一条蛇盘在路上,头翘起两尺高,直吐信子。耀林叔就吓瘫了,掉到了坎底下,要不是我们碰巧遇上,那美女蛇还不知道咋势翻他呢!”操场上站着的人都听得哈哈大笑,汪耀全原本满脸严肃,竟也给笑了。汪耀林羞红着脸说:“红缨作践起人来还一套一套的。”
    张红缨径直走到汪耀全跟前说:“耀全叔,咱到那边去一下,我有个事情跟你商量一下。”张兴文瞪了红缨一眼说:“红缨,可跟你耀全叔胡缠啥呢?还不回去?”“大,你就别管!我跟耀全叔说正事呢!”张红缨跟张兴文说了一句后,又给汪耀全说:“走吧,咱到教室那边去。”汪耀全只得起身,回头跟张兴文说了一句“不知道你女子又要弄啥花样呢?”,跟着她往教学区走了。
    李玲玲早已拉着何秀莲的手,躲到了离人群两丈开外的地方,悄声说起话来。
    李玲玲道:“你咋还有这么一身衣裳?永没见你穿过。好看的不行呢!”
    何秀莲道:“这是红缨姐前几年的衣裳。……真把人羞死!都是屎蛋子那个杂种!你不知道,我跑的时候,都是精沟子。”
    “啊?”李玲玲偷偷一笑,“路上没人看见?”
    何秀莲把脸红成蛋柿,恼恨恨地说:“都是你害的!多亏了九娃子,他见我精身子,就把汗褂脱了,给我腰上一围,还把鞋脱了给我穿。”
    李玲玲哼了一声道:“张纠徍还不是个胆小鬼!哪像郭瑞年,一个打八个。”

    第八章 化风波张红樱小露锋芒(续)


    “你咋这样说九娃子?”何秀莲不太愿意了,“他虽说胆小些,可是心肠好。他知道我妈有病,害怕我那样子回去又把我妈气得犯病,就把我引回他家,叫红缨姐寻衣裳给我穿。”
    李玲玲笑道:“以红缨姐那性格,肯定要说他九娃子把兄弟媳妇引回去了,是不是?”
    “你还真神!”何秀莲红着脸说。
    “叫我看,你两个还真般配,老实给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张纠徍?”
    “咱才多大个娃,啥喜欢不喜欢的?不过,我今儿发现了个秘密,你可不要乱说。”
    “啥秘密?”
    “红缨姐跟衍华哥好像在谈恋爱。九娃子引我回去时,他两个就在堂屋里坐着。哎呀,那挨得紧得呀!衍华哥还把手在红缨姐腿上放着,红缨姐把手在衍华哥肩上搭着。见了我们,红缨姐一下子就把脸红了,赶紧站起来说衍华哥是来听她讲题的。过了老半天她才发现我是那个样子。”
    李玲玲想了想说:“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有个星期天我去寻猪草,老远就看见两个人在草坡上绊跤,赶紧跑过去,躲到一个石包后头看,就是红缨姐跟衍华哥,一会儿红缨姐压到衍华哥身上,一会儿衍华哥又压到红缨姐身上。最后到底是红缨姐赢了,骑在衍华哥身上,笑得咯咯咯,衍华哥仰巴拉叉的,也笑得嘿嘿嘿。我想吓唬他们一下,就扑过去,站到红缨姐沟子后头,啊了一声。红缨姐一咕噜蹦起来,那脸红得呀,跟洋柿子一样,说他两个在排样板戏,她扮喜儿,衍华哥扮黄世仁,喜儿把黄世仁打翻在地……”
    两个人正说得热闹,只听得那一边,汪耀全已在高喉咙大嗓的讲话了:“同志们!今天这个事情,还是张红缨同学说得对,坏分子自然是要打击,但更重要的是要保护女同学,不能为了打击坏人而叫女同学们心里有压力!所以,今儿这事情就不开现场会了。但是坏分子也要坚决打击!王耀猛!你对屎蛋子咋管教的?想把他也带成四类分子?!大家都听好了:王耀猛对儿子管教不严,扣一个月工分,再由温麻子领着屎蛋子给受害女同学逐家上门道歉!今儿的事情以后谁都不准再提说!要是我听见谁嚼舌根,败臧女同学的名声,每次扣十个工分。
    “至于那七个碎娃,一方面还没上学,再一个又是屎蛋子教唆的,就不追究了。但是是谁的娃,谁心里明得镜一样,今儿给留个脸,就不点名了,但是以后要是再不把娃管教好,还胡球害人,可给我小心!
    “另外,郭瑞年同学是一个很英勇的同学,面对危险情况,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为保护女同学奋不顾身,是毛 的好学生,是革命的好苗子!大家都要教育自己的娃,向郭瑞年同学学习,坚决同坏人坏事作斗争!
    “郭瑞年之所以能这么英勇,跟郭达山两口子的教育是分不开的,所以生产队决定给郭达山家里奖励三十斤小麦,今晚上就到队部去领。
    “今儿时晌也不早了,就胡球说这几句。都回去吃饭去。今儿太阳焦火,咱也好长时间没歇过了,今儿后晌就放半天假。大家见了没来的社员都互相通知一声。……”
    几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将课桌抬去了教室。……社员们陆续散去。
    李玲玲拉着何秀莲的手,打算去教室收拾东西。却见张红缨笑盈盈的朝他们走来,身边跟着张纠徍、郭瑞年和李梅子。
    李梅子抓住李玲玲那只空着的手,兴高采烈地说:“红缨姐后晌要给咱几个教样板戏呢!”
    张红缨笑道:“梅子跟玲玲咋好成这样?也不知道争个风吃个醋?”
    “啥风?”梅子与玲玲尚不明白大人们常说的一些话,因此都一头雾水。
    张红缨却一把将郭瑞年推到她们跟前,笑道:“你看咱这小英雄!你两个谁给他当媳妇好呢?”
    何秀莲欢喜地说:“红缨姐眼窝真毒!梅子跟郭瑞年好得一个人一样,郭瑞年又天天把眼窝搁到玲玲身上取不下来。”
    梅子、玲玲、瑞年三个人同时把脸红了。郭瑞年更是低了头,扭扭捏捏的两只手不知道放哪儿好。
    “还真不好办。”张红缨作思考状,突然又拍手笑道:“玲玲和梅子就一个东宫一个西宫。瑞年可是美咋了。”
    玲玲和梅子尽管都不明白“东宫西宫”的意思,但都知道肯定不是好话。梅子脸上羞答答的笑着,偷看了瑞年一眼,却不言语。李玲玲瞪张红缨一眼说:“红缨姐真会作践人!”
    张红缨却又在说了:“古代的皇帝,都是一大堆媳妇,有东宫娘娘、还有西宫娘娘、南宫娘娘……玲玲就当瑞年的东宫娘娘,梅子就当西宫娘娘。”那三个人脸益发红了,张纠徍和何秀莲却笑得前仰后合的。……此后,梅子、玲玲便都有了外号。玲玲叫“东宫”,梅子叫“西宫”,这外号自然是何秀莲在同学们之间悄悄传开的,但她并没说外号的原委,同学们自然不知道那隐藏在外号后面的意思。刚开始,同学们叫她们的外号时,她们都还不答应,可是慢慢的她们都习惯了这外号,甚至梅子也叫玲玲“东宫”,玲玲则叫梅子“西宫”。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自顶
    第九章 孙永乾荐师筹夜校,李梅子含酸讽瑞年

    一转眼,张红缨已经高中毕业两个年头了。
    为响应上面的号召,这年春末夏初石门沟生产队办起了扫盲夜校,夜校就设在石门沟小学,公社任命孙老师兼任夜校校长,夜校老师的人选由孙老师和生产队长汪耀全等一干生产队干部开会研究决定。便在一个晚上,孙老师召集大家到学校教室,点着煤油灯开会。孙老师先强调了办扫盲夜校的重要性,又念了一遍上面的文件,然后大家就开始研究夜校老师的事。
    孙老师说:“按文件精神,夜校老师就在社员中挑选,不脱产,白天上工,晚上上课。每月要给夜校老师多记十个工分。”
    “记工没问题,咱们要坚决执行上级政策不是?”汪耀全说,“可我们几个都是半文盲,咋知道叫谁当老师合适呢?还是孙老师定吧。”
    孙老师便说:“咱队上六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没念完小学的就一两百人,得分三个班,咱有四间空教室,绰绰有余。一个班一个老师,所以至少得三个老师。我先提议一个人选:张红缨,大家看咋样?”
    张兴文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说:“不行!那死女子不行,我的女子我还不知道?”
    汪耀全说:“我看红缨这娃行。你没看去年腊月大队搞农田基本建设大会战时,红缨组织的那个文艺宣传队,她手把手的给那些后生和女娃子教,那个耐性,那个态度,我看当夜校老师没麻达。我就不信教念书识字还会比教样板戏难!”
    张兴文说:“我就怕把那死女子促轰到天上去了。”但也不再反对。
    接着又定下第二个老师人选为郭银花。郭银花上完了初中,也算石门沟生产队文化程度比较高的人了。
    确定第三个老师人选时,大家的意见却分歧较大。
    孙老师提出的建议人选是王耀猛,理由是:他尽管犯过错误,可以前毕竟当过中学老师,给扫盲班上课,绝对可以胜任。
    汪耀全想了想说:“单说文化吧,耀猛倒是行,可他毕竟犯过错误,还是四类分子,公社怕不会同意吧?”
    孙老师道:“公社李书记和文教干事刘老师都给我交过底,要不拘一格,所以,他犯过错误的事不用担心。”
    张兴文说:“他要是别的错误还好说,可他是男女作风上的错误,还是跟他的学生。谁家的女人、特别是没出嫁的女娃子愿意叫他上课?”
    妇女主任也说:“要是他借着上课,又把那个女娃子勾上了,那可不是耍的。”
    孙老师道:“这一点我倒没有多想。要不大家再想想,看还有没有别的人选?”几个人交头接耳半天,硬是没想出更合适的人来。扳指头一算,队里的社员也就只有张红缨、郭银花、王耀猛三个算是知识分子了,其他读过书的人,要么小学没毕业,要么没念过初中,或者上过一年初中,也基本是混的。郭三妞算是念书差不多的,也上过一学期初中,可是也基本上还给老师了,写字丢胳膊少腿的,读一篇报纸都困难,账算也不清。其他社员就更不用说了。
    没有办法,也就只好推选王耀猛了。
    孙老师便又分析:从王施覃这几年的变化看,王耀猛应该是洗心革面了。王施覃以前是个啥怂样子?可是现在已在慢慢学好了,因此王耀猛在管教子女方面还是费了心的,也说明他心里逐渐有了正确的是非观。
    大家便又商定,为稳妥起见,王耀猛的班上不安排女学员。
    扫盲班的课本由县上统一编写,免费提供,每套课本分为语文、算术及本县革命史。课本星期六才能到公社,现在才星期二,因此孙老师决定等课本到了后再举行扫盲夜校开学仪式,然后正式上课,参加会议的队干部都同意。眼下正是农忙时节,给麦田打药、给早包谷追肥、薅草等活路忙得社员们不可开交,白天累一天,到晚上早就人困马乏的了,晚几天开学,刚好能歇歇劲。考虑到农活耽搁不得,孙老师便又表示,到星期天时,他领着几个四五年级学生去公社往回背课本。汪耀全大喜道:“怪不得孙老师连年都是教育战线的先进典型,想事情就是周全。”
    然后又商量开学仪式上表演节目的事。孙老师说到时候小学出两个节目,一个合唱,一个快板,剩下的节目就由生产队安排。汪耀全道:“这事好办,就交给张红缨吧。~~兴文,这可是政治任务,给你女子交代好。”张兴文说:“还嫌那死女子没疯够呀?”妇女队长说:“兴文,你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红缨是个秀才?这也是个锻炼的机会。”张兴文道:“就怕把她给捧到天上去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心里却乐滋滋的。孙老师道:“确实,除了红缨,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张兴文便勉勉强强的同意把话带给女儿。
    第二日早上,正式上课前,孙老师宣布,星期日全体班干部跟他一块到公社去背扫盲教材,让大家把背篓或者挎篮提前准备好。
    现在班长仍是李玲玲,副班长是郭瑞年。李玲玲现在跟郭瑞年同年级,都是四年级学生。她在第一个四年级时,对作文和算术应用题都感到特别吃力,每次考试都只能勉强及格,担心升了五年级更学不会,因此这一学期开学时,她就申请留级了。
    李玲玲比前两年长高了许多,经常是一件新上衣和一件旧上衣换着穿,新上衣是蓝底碎花布做的,旧上衣却是浅红色的。旧上衣她上三年级时就在穿了,明显的有些小。因此,当她穿旧上衣时,一握细腰就被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来,前胸也突出不大不小两个鼓包,男生们忍不住都要偷偷看她。
    郭瑞年心里就有些不愿意,便在一日课间休息时,将她叫到教室外面,走到一间空教室的房檐下,见跟前再没别人,就靠墙站住。玲玲也靠墙站了,回头扬脸笑问:“你叫我出来就是靠到这儿晒太阳?”瑞年说:“不是,是你这衣裳太小了,把身上箍得太紧。”李玲玲脸一红道:“那你说我穿啥?你又不给我买衣裳。”说了又笑。
    “可是那些碎娃冷往你身上看呢!”
    “看就看,又少不了啥。再说了,你不也是一样?”
    “我哪偷看你了?”郭瑞年有点急。
    “一上课我就觉得脊背上火烧火燎的,不是你在看,是什么?”李玲玲又噗嗤一笑,脸越发红得好看。
    “你说我看你,我就偏看你。”郭瑞年说着,就拧身站到了她面前,一双眼窝直勾勾的盯住她的脸,李玲玲也将一双眼直直的瞪住他的眼睛,且边瞪边笑。
    却突然,只听得一声喊:“哦呀,都对上眼了!”两人急忙扭头看时,却见梅子双手叉腰站在一旁冷笑。李玲玲把脸一红说:“西宫娘娘,赶紧伺候你的皇上。我不伺候了!”拧沟子就走。李梅子回头道:“这个死东宫,还真不识耍!”也拧身走了。撂下郭瑞年一个人在房檐下又呆站了半天,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莫名的欢喜。
    放学的路上。李梅子和李玲玲一路你追我赶,打打闹闹,都笑得嘻嘻哈哈,但是在打鼓凸与李玲玲分手后,梅子就板了脸,也不跟郭瑞年说话,只顾自己走路。她那两个上新一年级的弟弟传江和传河却欢实的很,一会儿蹦蹦跳跳的往前跑。一会儿又退着走。郭瑞年见梅子不说话,便靠近她身边,又故意在她沟蛋子上拍了一巴掌说:“你倒恼啥嘛?”“大人大事的,你轻狂啥?”李梅子头也不回,冷冷地说。传江也跑过来,在瑞年的脚上踩了一下,仰头道:“你轻狂啥?”瑞年哎哟一声说:“碎怂传江踩人还生疼!”“你对我姐轻狂,我还踩你!”传江倒背起手,歪起头,狠瞪住瑞年。梅子说:“传江,你还不赶紧跑快些,去撵传河,婆搁的那一角子馍一会就叫传河吃完了。”听她这么一说,李传江急忙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传河,你等我一会儿!”
    瑞年道:“我就知道你是故意支走传江的。”嬉皮笑脸的拉住她的手。李梅子回头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两声,又直瞅着前方道:“我笑有些人天天像蚂蟥一样叮在人家身上,可连人家的底细都不知道!”瑞年把脸一红说:“其实今儿上午……”话未说完,就被李梅子接了过去:“我也没说啥,你就往李玲玲身上想,你想也是白想。她现在跟你好,以前也跟汪衍荣好。”瑞年低头道:“我知道,我跟你也好。”
    “你倒扯我弄啥?”梅子将手抽出来,冷笑道:“真把你们男生服了,一个一个都围着李玲玲转,听说汪衍荣每个星期一回来就要去找她。可笑有的人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瑞年道:“她不是李玲玲还能是谁?莫非是白骨精变的?”
    “她跟咱们不一样,”梅子轻叹一声,“她屋是下放居民。她屋正在走后门,要给她往县城转学呢。”
    “转学?你咋知道的?”郭瑞年大吃一惊。
    “我咋不知道?咱队上谁屋里啥事我不知道?谁像你个瓜子,一天只知道闷头念书,别的事啥都不知道。”
    郭瑞年一下子闷闷不乐了,半日不再言语。梅子回头看他一眼,也不再言语。两个人便都只顾默默走路。
    第九章 孙永乾荐师筹夜校,李梅子含酸讽瑞年

    一转眼,张红缨已经高中毕业两个年头了。
    为响应上面的号召,这年春末夏初石门沟生产队办起了扫盲夜校,夜校就设在石门沟小学,公社任命孙老师兼任夜校校长,夜校老师的人选由孙老师和生产队长汪耀全等一干生产队干部开会研究决定。便在一个晚上,孙老师召集大家到学校教室,点着煤油灯开会。孙老师先强调了办扫盲夜校的重要性,又念了一遍上面的文件,然后大家就开始研究夜校老师的事。
    孙老师说:“按文件精神,夜校老师就在社员中挑选,不脱产,白天上工,晚上上课。每月要给夜校老师多记十个工分。”
    “记工没问题,咱们要坚决执行上级政策不是?”汪耀全说,“可我们几个都是半文盲,咋知道叫谁当老师合适呢?还是孙老师定吧。”
    孙老师便说:“咱队上六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没念完小学的就一两百人,得分三个班,咱有四间空教室,绰绰有余。一个班一个老师,所以至少得三个老师。我先提议一个人选:张红缨,大家看咋样?”
    张兴文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说:“不行!那死女子不行,我的女子我还不知道?”
    汪耀全说:“我看红缨这娃行。你没看去年腊月大队搞农田基本建设大会战时,红缨组织的那个文艺宣传队,她手把手的给那些后生和女娃子教,那个耐性,那个态度,我看当夜校老师没麻达。我就不信教念书识字还会比教样板戏难!”
    张兴文说:“我就怕把那死女子促轰到天上去了。”但也不再反对。
    接着又定下第二个老师人选为郭银花。郭银花上完了初中,也算石门沟生产队文化程度比较高的人了。
    确定第三个老师人选时,大家的意见却分歧较大。
    孙老师提出的建议人选是王耀猛,理由是:他尽管犯过错误,可以前毕竟当过中学老师,给扫盲班上课,绝对可以胜任。
    汪耀全想了想说:“单说文化吧,耀猛倒是行,可他毕竟犯过错误,还是四类分子,公社怕不会同意吧?”
    孙老师道:“公社李书记和文教干事刘老师都给我交过底,要不拘一格,所以,他犯过错误的事不用担心。”
    张兴文说:“他要是别的错误还好说,可他是男女作风上的错误,还是跟他的学生。谁家的女人、特别是没出嫁的女娃子愿意叫他上课?”
    妇女主任也说:“要是他借着上课,又把那个女娃子勾上了,那可不是耍的。”
    孙老师道:“这一点我倒没有多想。要不大家再想想,看还有没有别的人选?”几个人交头接耳半天,硬是没想出更合适的人来。扳指头一算,队里的社员也就只有张红缨、郭银花、王耀猛三个算是知识分子了,其他读过书的人,要么小学没毕业,要么没念过初中,或者上过一年初中,也基本是混的。郭三妞算是念书差不多的,也上过一学期初中,可是也基本上还给老师了,写字丢胳膊少腿的,读一篇报纸都困难,账算也不清。其他社员就更不用说了。
    没有办法,也就只好推选王耀猛了。
    孙老师便又分析:从王施覃这几年的变化看,王耀猛应该是洗心革面了。王施覃以前是个啥怂样子?可是现在已在慢慢学好了,因此王耀猛在管教子女方面还是费了心的,也说明他心里逐渐有了正确的是非观。
    大家便又商定,为稳妥起见,王耀猛的班上不安排女学员。
    扫盲班的课本由县上统一编写,免费提供,每套课本分为语文、算术及本县革命史。课本星期六才能到公社,现在才星期二,因此孙老师决定等课本到了后再举行扫盲夜校开学仪式,然后正式上课,参加会议的队干部都同意。眼下正是农忙时节,给麦田打药、给早包谷追肥、薅草等活路忙得社员们不可开交,白天累一天,到晚上早就人困马乏的了,晚几天开学,刚好能歇歇劲。考虑到农活耽搁不得,孙老师便又表示,到星期天时,他领着几个四五年级学生去公社往回背课本。汪耀全大喜道:“怪不得孙老师连年都是教育战线的先进典型,想事情就是周全。”
    然后又商量开学仪式上表演节目的事。孙老师说到时候小学出两个节目,一个合唱,一个快板,剩下的节目就由生产队安排。汪耀全道:“这事好办,就交给张红缨吧。~~兴文,这可是政治任务,给你女子交代好。”张兴文说:“还嫌那死女子没疯够呀?”妇女队长说:“兴文,你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红缨是个秀才?这也是个锻炼的机会。”张兴文道:“就怕把她给捧到天上去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心里却乐滋滋的。孙老师道:“确实,除了红缨,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张兴文便勉勉强强的同意把话带给女儿。
    第二日早上,正式上课前,孙老师宣布,星期日全体班干部跟他一块到公社去背扫盲教材,让大家把背篓或者挎篮提前准备好。
    现在班长仍是李玲玲,副班长是郭瑞年。李玲玲现在跟郭瑞年同年级,都是四年级学生。她在第一个四年级时,对作文和算术应用题都感到特别吃力,每次考试都只能勉强及格,担心升了五年级更学不会,因此这一学期开学时,她就申请留级了。
    李玲玲比前两年长高了许多,经常是一件新上衣和一件旧上衣换着穿,新上衣是蓝底碎花布做的,旧上衣却是浅红色的。旧上衣她上三年级时就在穿了,明显的有些小。因此,当她穿旧上衣时,一握细腰就被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来,前胸也突出不大不小两个鼓包,男生们忍不住都要偷偷看她。
    郭瑞年心里就有些不愿意,便在一日课间休息时,将她叫到教室外面,走到一间空教室的房檐下,见跟前再没别人,就靠墙站住。玲玲也靠墙站了,回头扬脸笑问:“你叫我出来就是靠到这儿晒太阳?”瑞年说:“不是,是你这衣裳太小了,把身上箍得太紧。”李玲玲脸一红道:“那你说我穿啥?你又不给我买衣裳。”说了又笑。
    “可是那些碎娃冷往你身上看呢!”
    “看就看,又少不了啥。再说了,你不也是一样?”
    “我哪偷看你了?”郭瑞年有点急。
    “一上课我就觉得脊背上火烧火燎的,不是你在看,是什么?”李玲玲又噗嗤一笑,脸越发红得好看。
    “你说我看你,我就偏看你。”郭瑞年说着,就拧身站到了她面前,一双眼窝直勾勾的盯住她的脸,李玲玲也将一双眼直直的瞪住他的眼睛,且边瞪边笑。
    却突然,只听得一声喊:“哦呀,都对上眼了!”两人急忙扭头看时,却见梅子双手叉腰站在一旁冷笑。李玲玲把脸一红说:“西宫娘娘,赶紧伺候你的皇上。我不伺候了!”拧沟子就走。李梅子回头道:“这个死东宫,还真不识耍!”也拧身走了。撂下郭瑞年一个人在房檐下又呆站了半天,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莫名的欢喜。
    放学的路上。李梅子和李玲玲一路你追我赶,打打闹闹,都笑得嘻嘻哈哈,但是在打鼓凸与李玲玲分手后,梅子就板了脸,也不跟郭瑞年说话,只顾自己走路。她那两个上新一年级的弟弟传江和传河却欢实的很,一会儿蹦蹦跳跳的往前跑。一会儿又退着走。郭瑞年见梅子不说话,便靠近她身边,又故意在她沟蛋子上拍了一巴掌说:“你倒恼啥嘛?”“大人大事的,你轻狂啥?”李梅子头也不回,冷冷地说。传江也跑过来,在瑞年的脚上踩了一下,仰头道:“你轻狂啥?”瑞年哎哟一声说:“碎怂传江踩人还生疼!”“你对我姐轻狂,我还踩你!”传江倒背起手,歪起头,狠瞪住瑞年。梅子说:“传江,你还不赶紧跑快些,去撵传河,婆搁的那一角子馍一会就叫传河吃完了。”听她这么一说,李传江急忙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传河,你等我一会儿!”
    瑞年道:“我就知道你是故意支走传江的。”嬉皮笑脸的拉住她的手。李梅子回头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两声,又直瞅着前方道:“我笑有些人天天像蚂蟥一样叮在人家身上,可连人家的底细都不知道!”瑞年把脸一红说:“其实今儿上午……”话未说完,就被李梅子接了过去:“我也没说啥,你就往李玲玲身上想,你想也是白想。她现在跟你好,以前也跟汪衍荣好。”瑞年低头道:“我知道,我跟你也好。”
    “你倒扯我弄啥?”梅子将手抽出来,冷笑道:“真把你们男生服了,一个一个都围着李玲玲转,听说汪衍荣每个星期一回来就要去找她。可笑有的人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瑞年道:“她不是李玲玲还能是谁?莫非是白骨精变的?”
    “她跟咱们不一样,”梅子轻叹一声,“她屋是下放居民。她屋正在走后门,要给她往县城转学呢。”
    “转学?你咋知道的?”郭瑞年大吃一惊。
    “我咋不知道?咱队上谁屋里啥事我不知道?谁像你个瓜子,一天只知道闷头念书,别的事啥都不知道。”
    郭瑞年一下子闷闷不乐了,半日不再言语。梅子回头看他一眼,也不再言语。两个人便都只顾默默走路。
    第九章 孙永乾荐师筹夜校,李梅子含酸讽瑞年

    一转眼,张红缨已经高中毕业两个年头了。
    为响应上面的号召,这年春末夏初石门沟生产队办起了扫盲夜校,夜校就设在石门沟小学,公社任命孙老师兼任夜校校长,夜校老师的人选由孙老师和生产队长汪耀全等一干生产队干部开会研究决定。便在一个晚上,孙老师召集大家到学校教室,点着煤油灯开会。孙老师先强调了办扫盲夜校的重要性,又念了一遍上面的文件,然后大家就开始研究夜校老师的事。
    孙老师说:“按文件精神,夜校老师就在社员中挑选,不脱产,白天上工,晚上上课。每月要给夜校老师多记十个工分。”
    “记工没问题,咱们要坚决执行上级政策不是?”汪耀全说,“可我们几个都是半文盲,咋知道叫谁当老师合适呢?还是孙老师定吧。”
    孙老师便说:“咱队上六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没念完小学的就一两百人,得分三个班,咱有四间空教室,绰绰有余。一个班一个老师,所以至少得三个老师。我先提议一个人选:张红缨,大家看咋样?”
    张兴文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说:“不行!那死女子不行,我的女子我还不知道?”
    汪耀全说:“我看红缨这娃行。你没看去年腊月大队搞农田基本建设大会战时,红缨组织的那个文艺宣传队,她手把手的给那些后生和女娃子教,那个耐性,那个态度,我看当夜校老师没麻达。我就不信教念书识字还会比教样板戏难!”
    张兴文说:“我就怕把那死女子促轰到天上去了。”但也不再反对。
    接着又定下第二个老师人选为郭银花。郭银花上完了初中,也算石门沟生产队文化程度比较高的人了。
    确定第三个老师人选时,大家的意见却分歧较大。
    孙老师提出的建议人选是王耀猛,理由是:他尽管犯过错误,可以前毕竟当过中学老师,给扫盲班上课,绝对可以胜任。
    汪耀全想了想说:“单说文化吧,耀猛倒是行,可他毕竟犯过错误,还是四类分子,公社怕不会同意吧?”
    孙老师道:“公社李书记和文教干事刘老师都给我交过底,要不拘一格,所以,他犯过错误的事不用担心。”
    张兴文说:“他要是别的错误还好说,可他是男女作风上的错误,还是跟他的学生。谁家的女人、特别是没出嫁的女娃子愿意叫他上课?”
    妇女主任也说:“要是他借着上课,又把那个女娃子勾上了,那可不是耍的。”
    孙老师道:“这一点我倒没有多想。要不大家再想想,看还有没有别的人选?”几个人交头接耳半天,硬是没想出更合适的人来。扳指头一算,队里的社员也就只有张红缨、郭银花、王耀猛三个算是知识分子了,其他读过书的人,要么小学没毕业,要么没念过初中,或者上过一年初中,也基本是混的。郭三妞算是念书差不多的,也上过一学期初中,可是也基本上还给老师了,写字丢胳膊少腿的,读一篇报纸都困难,账算也不清。其他社员就更不用说了。
    没有办法,也就只好推选王耀猛了。
    孙老师便又分析:从王施覃这几年的变化看,王耀猛应该是洗心革面了。王施覃以前是个啥怂样子?可是现在已在慢慢学好了,因此王耀猛在管教子女方面还是费了心的,也说明他心里逐渐有了正确的是非观。
    大家便又商定,为稳妥起见,王耀猛的班上不安排女学员。
    扫盲班的课本由县上统一编写,免费提供,每套课本分为语文、算术及本县革命史。课本星期六才能到公社,现在才星期二,因此孙老师决定等课本到了后再举行扫盲夜校开学仪式,然后正式上课,参加会议的队干部都同意。眼下正是农忙时节,给麦田打药、给早包谷追肥、薅草等活路忙得社员们不可开交,白天累一天,到晚上早就人困马乏的了,晚几天开学,刚好能歇歇劲。考虑到农活耽搁不得,孙老师便又表示,到星期天时,他领着几个四五年级学生去公社往回背课本。汪耀全大喜道:“怪不得孙老师连年都是教育战线的先进典型,想事情就是周全。”
    然后又商量开学仪式上表演节目的事。孙老师说到时候小学出两个节目,一个合唱,一个快板,剩下的节目就由生产队安排。汪耀全道:“这事好办,就交给张红缨吧。~~兴文,这可是政治任务,给你女子交代好。”张兴文说:“还嫌那死女子没疯够呀?”妇女队长说:“兴文,你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红缨是个秀才?这也是个锻炼的机会。”张兴文道:“就怕把她给捧到天上去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心里却乐滋滋的。孙老师道:“确实,除了红缨,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张兴文便勉勉强强的同意把话带给女儿。
    第二日早上,正式上课前,孙老师宣布,星期日全体班干部跟他一块到公社去背扫盲教材,让大家把背篓或者挎篮提前准备好。
    现在班长仍是李玲玲,副班长是郭瑞年。李玲玲现在跟郭瑞年同年级,都是四年级学生。她在第一个四年级时,对作文和算术应用题都感到特别吃力,每次考试都只能勉强及格,担心升了五年级更学不会,因此这一学期开学时,她就申请留级了。
    李玲玲比前两年长高了许多,经常是一件新上衣和一件旧上衣换着穿,新上衣是蓝底碎花布做的,旧上衣却是浅红色的。旧上衣她上三年级时就在穿了,明显的有些小。因此,当她穿旧上衣时,一握细腰就被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来,前胸也突出不大不小两个鼓包,男生们忍不住都要偷偷看她。
    郭瑞年心里就有些不愿意,便在一日课间休息时,将她叫到教室外面,走到一间空教室的房檐下,见跟前再没别人,就靠墙站住。玲玲也靠墙站了,回头扬脸笑问:“你叫我出来就是靠到这儿晒太阳?”瑞年说:“不是,是你这衣裳太小了,把身上箍得太紧。”李玲玲脸一红道:“那你说我穿啥?你又不给我买衣裳。”说了又笑。
    “可是那些碎娃冷往你身上看呢!”
    “看就看,又少不了啥。再说了,你不也是一样?”
    “我哪偷看你了?”郭瑞年有点急。
    “一上课我就觉得脊背上火烧火燎的,不是你在看,是什么?”李玲玲又噗嗤一笑,脸越发红得好看。
    “你说我看你,我就偏看你。”郭瑞年说着,就拧身站到了她面前,一双眼窝直勾勾的盯住她的脸,李玲玲也将一双眼直直的瞪住他的眼睛,且边瞪边笑。
    却突然,只听得一声喊:“哦呀,都对上眼了!”两人急忙扭头看时,却见梅子双手叉腰站在一旁冷笑。李玲玲把脸一红说:“西宫娘娘,赶紧伺候你的皇上。我不伺候了!”拧沟子就走。李梅子回头道:“这个死东宫,还真不识耍!”也拧身走了。撂下郭瑞年一个人在房檐下又呆站了半天,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莫名的欢喜。
    放学的路上。李梅子和李玲玲一路你追我赶,打打闹闹,都笑得嘻嘻哈哈,但是在打鼓凸与李玲玲分手后,梅子就板了脸,也不跟郭瑞年说话,只顾自己走路。她那两个上新一年级的弟弟传江和传河却欢实的很,一会儿蹦蹦跳跳的往前跑。一会儿又退着走。郭瑞年见梅子不说话,便靠近她身边,又故意在她沟蛋子上拍了一巴掌说:“你倒恼啥嘛?”“大人大事的,你轻狂啥?”李梅子头也不回,冷冷地说。传江也跑过来,在瑞年的脚上踩了一下,仰头道:“你轻狂啥?”瑞年哎哟一声说:“碎怂传江踩人还生疼!”“你对我姐轻狂,我还踩你!”传江倒背起手,歪起头,狠瞪住瑞年。梅子说:“传江,你还不赶紧跑快些,去撵传河,婆搁的那一角子馍一会就叫传河吃完了。”听她这么一说,李传江急忙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传河,你等我一会儿!”
    瑞年道:“我就知道你是故意支走传江的。”嬉皮笑脸的拉住她的手。李梅子回头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两声,又直瞅着前方道:“我笑有些人天天像蚂蟥一样叮在人家身上,可连人家的底细都不知道!”瑞年把脸一红说:“其实今儿上午……”话未说完,就被李梅子接了过去:“我也没说啥,你就往李玲玲身上想,你想也是白想。她现在跟你好,以前也跟汪衍荣好。”瑞年低头道:“我知道,我跟你也好。”
    “你倒扯我弄啥?”梅子将手抽出来,冷笑道:“真把你们男生服了,一个一个都围着李玲玲转,听说汪衍荣每个星期一回来就要去找她。可笑有的人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瑞年道:“她不是李玲玲还能是谁?莫非是白骨精变的?”
    “她跟咱们不一样,”梅子轻叹一声,“她屋是下放居民。她屋正在走后门,要给她往县城转学呢。”
    “转学?你咋知道的?”郭瑞年大吃一惊。
    “我咋不知道?咱队上谁屋里啥事我不知道?谁像你个瓜子,一天只知道闷头念书,别的事啥都不知道。”
    郭瑞年一下子闷闷不乐了,半日不再言语。梅子回头看他一眼,也不再言语。两个人便都只顾默默走路。
    第十章 李玲玲娇羞示爱


    郭瑞年打定了主意,要当面问一问李玲玲,她要转学是不是真的,又为什么不告诉他。可是一连几日都是话到嘴边都没敢问,只是跟她七扯八扯些别的。去公社背扫盲课本这日,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跟她问个究竟。
    这日天刚麻麻亮,郭瑞年就起来了,匆匆上了厕所后,就背了挎篮往学校走。刚出场院,就见李梅子也背着挎篮站在她家场院坎下的路边。瑞年走过去问道:“孙老师不是光让班干部去背书吗?你也去呀?”梅子笑道:“谁稀罕背书?我是去供销社卖金花去。早上起得早,煮了几个鸡蛋,就在这等你。”说着已从衣兜里掏出了两颗鸡蛋,握在手里,递给瑞年。瑞年接过鸡蛋笑道:“你妈要是知道你偷吃鸡蛋,还不打死你?”探头往她挎篮里一看,果然装了半挎篮晒得黄亮黄亮的金银花。梅子道:“就是我妈叫我煮的鸡蛋,还一再叮咛叫我给你两个。”瑞年眉开眼笑的,将鸡蛋揣进兜里,喃喃地说:“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知道。”直瞅着她的脸看,突然觉得梅子跟玲玲各有各的好看处,实在说不上来谁更好看,只是跟梅子从小就形影不离,所以以前并没有发现她原来也那么好看。李梅子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羞羞的红了脸,说:“你赶紧去学校吧,我先走了。我在唐家河街上等你们。”瑞年嗯了一声,抬脚就走,已走出五六步远了,却听得梅子又在身后喊道:“哎!我给你说,鸡蛋少,分不住的,你就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吃吧。”瑞年说:“知道了。”继续往前走。梅子便折身沿朝南的那条山道走了,这是从她家和瑞年家去公社的小路。从石门沟小学去公社要走另一条路,两条路在快到石头河时汇合。
    瑞年赶到学校时,只有李玲玲一个人站在操场上。他便问:“那几个没跟你一块儿来?”玲玲道:“我去喊何秀莲,她说她的新衣裳扣子还没钉好,他妈正给钉扣子呢,就叫我先走。我想她肯定要去叫张纠徍的,汪衍哲又不爱跟女娃子说话,所以我就一个人先走了。”瑞年又小声问:“孙老师起来没?”“不知道,”李玲玲摇一摇头,“我来时学校门没闩,按说应该起来了,可就是没动静。”“那咱去喊他?”瑞年说着,抬脚就要走。李玲玲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子,摇头道:“不要去,不好。”瑞年便笑笑,望住她的脸。她的脸在暗弱的晨光里朦胧的白着,说不出的好看,他就舍不得把眼睛挪开。李玲玲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急忙低了头,松开抓着他腕子的手,却往他腔子上杵了一拳,小声说:“还说你不是个小流氓!”
    瑞年脸上乐滋滋的,仍在看她,却突然掏出一颗鸡蛋,递到她面前,说:“给你个鸡蛋。”李玲玲接过鸡蛋装进衣兜里,抬头笑望他一眼,说:“是梅子给你煮的吧?”郭瑞年把脸一红,低头一笑,没说什么。李玲玲却又从衣兜里掏出一角烙馍,掰了一大半递到瑞年跟前说:“我饭量小,这一大角子馍路上吃不完,你给帮忙吃。”瑞年忙说:“把少的给我吧,多的你吃。”李玲玲把脸一板说:“不吃算了!到底还是把我当外人!”瑞年只好接了烙馍,揣进兜里,暗想现在只有他两个,再没别人,正好问一问她转学的事,便清清嗓子,说:“玲,玲玲,我,我问你件事情。”“啥事?咋又结巴了?”李玲玲笑问。郭瑞年话到嘴边,却到底没敢说出口,就改口说:“听,听说,汪衍荣一回来就找你?”李玲玲笑望他一眼,说:“是啊。可是我跟他在一块耍,和跟你在一块耍感觉不一样。跟他在一块,我想不起来自己是女娃子,跟你在一块我就知道我是女娃子,你是男娃子。”
    “你说的绕来绕去的,我听不懂。”
    “不懂?真是个瓜子!”李玲玲把脸一红,低下头去,轻声说,“我一直把衍荣哥当哥看,他把我也当妹子一样看待。以前我确实讨厌你,但是自从你一个人打跑八个后,我知道你还是那个小流氓,可是忍不住还是想跟你在一块耍……”越说声音越低,脸越红。
    郭瑞年正待说话,忽听身后吱呀一声,忙回头看时,却见孙老师担着水桶,推开掩着的半扇子门进来了。李玲玲急忙向学校门口跑去,边跑边说:“孙老师,叫我担吧。”郭瑞年也跑将过去。孙老师担着水,一摇一摇的走了过来,边走边说:“你两个来得还真早。”李玲玲就来接他的扁担,郭瑞年也来接他的扁担。孙老师边趔边说:“不用不用,我担着都吃力,你们能担动?”瑞年说:“我在屋经常担水呢,这两个半桶水,不值啥。”孙老师便弯腰放下水桶,又直起身子捶捶腰说:“就是这两天有些腰疼,要不,这两桶水……”扁担早被郭瑞年接了去,只见他担起水担,飞也似的往灶房去了。
    李玲玲含笑问孙老师:“你腰还疼得要紧不?”孙老师道:“还不是怪你个死女子,疯疯张张的,来了那一下子,把我腰给闪了。”李玲玲红着脸笑道:“我只是想跟你耍一下子嘛。我也动不动就偷偷从背后扑到我大肩上,他就啥事没有,你看起来多高的,咋就没劲呢?叫我一下就扑滚了。”
    “我把你服净了,以后再不敢到你家吃饭了。”
    “那可不行。”玲玲说,“我大说了,你在这儿就我们一家亲戚,按理应该经常自己去吃饭,却还硬要叫人请。再说了,我还想再叫你看一看连衣裙呢!”说着诡秘的一笑。孙老师脸上腾地红了,愣了半日,方又说:“可不敢再胡闹了!玲玲,不是我说你,你也十好几的大姑娘了,也该斯文一点了,要不长大了都没人敢要。”
    “那我就跟你。”李玲玲死死的盯住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
    “少胡说!”孙老师把脸一板。
    “我说的耍呢!”李玲玲又噗嗤一笑,“谁不知道我桂香姐人歪,她一吼,你就打尿颤。”
    孙老师道:“你个死女子,净没大没小!这儿可是学校!我是你老师!”
    “又没外人,还啥老师不老师的。”李玲玲笑道,“哎,过来,给你说个话。”孙老师便向她走近了一步,问:“啥话?”李玲玲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你就真不想×我吗?”孙老师脸上越发红得厉害,也低声说:“不要胡说!”李玲玲咯咯笑了说:“你该没忘吧?我小时候,还摸过你的牛牛呢!你牛牛可真大!”说着拧沟子就跑,却猛见郭瑞年就不远不近地站在一边。她不由得把脸红了。孙老师本已被李玲玲的话臊得连脖根都红成了蛋柿,看见郭瑞年,心里就更加尴尬。也不知瑞年听没听见玲玲的话?如果听见了,叫他的师道尊严该往哪儿放呢?好半日,孙老师终于心中镇定了,便声音和缓的跟瑞年说:“郭瑞年,你跟李玲玲先等一会儿,我去备一时儿课,等汪衍哲他们来了就走。”说完话,拧身就往办公室走去。
    郭瑞年盯着孙老师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后,就缓缓的走到李玲玲跟前。李玲玲却是脊背对着他。“你拧过来!”瑞年低声说。李玲玲便拧过身来,抬眼看着他,脸仍旧羞红着。“你咋能摸孙老师的牛牛?”瑞年冷冷地问。玲玲低声说:“那时候我知道啥?”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摇一摇,又说:“你别多心嘛。孙老师不是我表哥嘛?我跟他一直没大没小的。”
    “就算你小时候摸过他牛牛,你现在还跟他说做啥呢?”
    “逗他耍呢!”李玲玲红脸笑道,“咱不说孙老师了,咱俩到教室坐一会儿。”便牵着瑞年的衣袖,两个人往教室走去。李玲玲开了门,两个人进去,在郭瑞年的课桌后面并排坐下。教室里还很暗,这朦胧的暗色便叫郭瑞年心猿意马起来,一边想着她摸过孙老师牛牛的事,一边就转过身子骑着凳子,对着她的侧面坐了,又抖抖索索的伸出左手抓住了她的右手,只一扯,扯得她也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坐着。
    “你干啥呀?”玲玲低声说,把头使劲的低着。郭瑞年又抓住她的另一只手,喃喃地说:“玲,玲玲。”“干啥呀?”李玲玲抬头看他一眼,又赶紧把头低下。瑞年哼哼哧哧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盯住她看。“你把我手都捏疼了。”李玲玲柔声说,“到底想干啥呀?你个小流氓!”
    “你真好看……”郭瑞年道,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李玲玲道:“我知道你心里想啥。你个小流氓!”抬起头笑盈盈剜他一眼。郭瑞年心里一酥,一下子胆子大了,就将她的手使劲一拽。李玲玲沟子一抬,上身往前一倾,就倒进了他的怀里,且趁势骑坐在了他的腿上,悄声骂道:“你个小流氓!”郭瑞年紧紧的箍住她的腰,哆哆索索地说:“玲玲,我,我……”李玲玲两只胳膊松松的环抱了他的脖子,叭的在他嘴上亲了一下。郭瑞年全身都酥了,就把她搂得更紧,李玲玲又骂一句:“你个小流氓!”然后低声问:“你是不是想×我?”话音未落,脸上早已火烧火燎的。瑞年嗯了一声后,就感觉到一只手伸到了他的裤裆。他正待说话,嘴却被李玲玲的嘴死死的堵住……
    第十章 李玲玲娇羞示爱


    郭瑞年打定了主意,要当面问一问李玲玲,她要转学是不是真的,又为什么不告诉他。可是一连几日都是话到嘴边都没敢问,只是跟她七扯八扯些别的。去公社背扫盲课本这日,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跟她问个究竟。
    这日天刚麻麻亮,郭瑞年就起来了,匆匆上了厕所后,就背了挎篮往学校走。刚出场院,就见李梅子也背着挎篮站在她家场院坎下的路边。瑞年走过去问道:“孙老师不是光让班干部去背书吗?你也去呀?”梅子笑道:“谁稀罕背书?我是去供销社卖金花去。早上起得早,煮了几个鸡蛋,就在这等你。”说着已从衣兜里掏出了两颗鸡蛋,握在手里,递给瑞年。瑞年接过鸡蛋笑道:“你妈要是知道你偷吃鸡蛋,还不打死你?”探头往她挎篮里一看,果然装了半挎篮晒得黄亮黄亮的金银花。梅子道:“就是我妈叫我煮的鸡蛋,还一再叮咛叫我给你两个。”瑞年眉开眼笑的,将鸡蛋揣进兜里,喃喃地说:“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知道。”直瞅着她的脸看,突然觉得梅子跟玲玲各有各的好看处,实在说不上来谁更好看,只是跟梅子从小就形影不离,所以以前并没有发现她原来也那么好看。李梅子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羞羞的红了脸,说:“你赶紧去学校吧,我先走了。我在唐家河街上等你们。”瑞年嗯了一声,抬脚就走,已走出五六步远了,却听得梅子又在身后喊道:“哎!我给你说,鸡蛋少,分不住的,你就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吃吧。”瑞年说:“知道了。”继续往前走。梅子便折身沿朝南的那条山道走了,这是从她家和瑞年家去公社的小路。从石门沟小学去公社要走另一条路,两条路在快到石头河时汇合。
    瑞年赶到学校时,只有李玲玲一个人站在操场上。他便问:“那几个没跟你一块儿来?”玲玲道:“我去喊何秀莲,她说她的新衣裳扣子还没钉好,他妈正给钉扣子呢,就叫我先走。我想她肯定要去叫张纠徍的,汪衍哲又不爱跟女娃子说话,所以我就一个人先走了。”瑞年又小声问:“孙老师起来没?”“不知道,”李玲玲摇一摇头,“我来时学校门没闩,按说应该起来了,可就是没动静。”“那咱去喊他?”瑞年说着,抬脚就要走。李玲玲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子,摇头道:“不要去,不好。”瑞年便笑笑,望住她的脸。她的脸在暗弱的晨光里朦胧的白着,说不出的好看,他就舍不得把眼睛挪开。李玲玲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急忙低了头,松开抓着他腕子的手,却往他腔子上杵了一拳,小声说:“还说你不是个小流氓!”
    瑞年脸上乐滋滋的,仍在看她,却突然掏出一颗鸡蛋,递到她面前,说:“给你个鸡蛋。”李玲玲接过鸡蛋装进衣兜里,抬头笑望他一眼,说:“是梅子给你煮的吧?”郭瑞年把脸一红,低头一笑,没说什么。李玲玲却又从衣兜里掏出一角烙馍,掰了一大半递到瑞年跟前说:“我饭量小,这一大角子馍路上吃不完,你给帮忙吃。”瑞年忙说:“把少的给我吧,多的你吃。”李玲玲把脸一板说:“不吃算了!到底还是把我当外人!”瑞年只好接了烙馍,揣进兜里,暗想现在只有他两个,再没别人,正好问一问她转学的事,便清清嗓子,说:“玲,玲玲,我,我问你件事情。”“啥事?咋又结巴了?”李玲玲笑问。郭瑞年话到嘴边,却到底没敢说出口,就改口说:“听,听说,汪衍荣一回来就找你?”李玲玲笑望他一眼,说:“是啊。可是我跟他在一块耍,和跟你在一块耍感觉不一样。跟他在一块,我想不起来自己是女娃子,跟你在一块我就知道我是女娃子,你是男娃子。”
    “你说的绕来绕去的,我听不懂。”
    “不懂?真是个瓜子!”李玲玲把脸一红,低下头去,轻声说,“我一直把衍荣哥当哥看,他把我也当妹子一样看待。以前我确实讨厌你,但是自从你一个人打跑八个后,我知道你还是那个小流氓,可是忍不住还是想跟你在一块耍……”越说声音越低,脸越红。
    郭瑞年正待说话,忽听身后吱呀一声,忙回头看时,却见孙老师担着水桶,推开掩着的半扇子门进来了。李玲玲急忙向学校门口跑去,边跑边说:“孙老师,叫我担吧。”郭瑞年也跑将过去。孙老师担着水,一摇一摇的走了过来,边走边说:“你两个来得还真早。”李玲玲就来接他的扁担,郭瑞年也来接他的扁担。孙老师边趔边说:“不用不用,我担着都吃力,你们能担动?”瑞年说:“我在屋经常担水呢,这两个半桶水,不值啥。”孙老师便弯腰放下水桶,又直起身子捶捶腰说:“就是这两天有些腰疼,要不,这两桶水……”扁担早被郭瑞年接了去,只见他担起水担,飞也似的往灶房去了。
    李玲玲含笑问孙老师:“你腰还疼得要紧不?”孙老师道:“还不是怪你个死女子,疯疯张张的,来了那一下子,把我腰给闪了。”李玲玲红着脸笑道:“我只是想跟你耍一下子嘛。我也动不动就偷偷从背后扑到我大肩上,他就啥事没有,你看起来多高的,咋就没劲呢?叫我一下就扑滚了。”
    “我把你服净了,以后再不敢到你家吃饭了。”
    “那可不行。”玲玲说,“我大说了,你在这儿就我们一家亲戚,按理应该经常自己去吃饭,却还硬要叫人请。再说了,我还想再叫你看一看连衣裙呢!”说着诡秘的一笑。孙老师脸上腾地红了,愣了半日,方又说:“可不敢再胡闹了!玲玲,不是我说你,你也十好几的大姑娘了,也该斯文一点了,要不长大了都没人敢要。”
    “那我就跟你。”李玲玲死死的盯住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
    “少胡说!”孙老师把脸一板。
    “我说的耍呢!”李玲玲又噗嗤一笑,“谁不知道我桂香姐人歪,她一吼,你就打尿颤。”
    孙老师道:“你个死女子,净没大没小!这儿可是学校!我是你老师!”
    “又没外人,还啥老师不老师的。”李玲玲笑道,“哎,过来,给你说个话。”孙老师便向她走近了一步,问:“啥话?”李玲玲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你就真不想×我吗?”孙老师脸上越发红得厉害,也低声说:“不要胡说!”李玲玲咯咯笑了说:“你该没忘吧?我小时候,还摸过你的牛牛呢!你牛牛可真大!”说着拧沟子就跑,却猛见郭瑞年就不远不近地站在一边。她不由得把脸红了。孙老师本已被李玲玲的话臊得连脖根都红成了蛋柿,看见郭瑞年,心里就更加尴尬。也不知瑞年听没听见玲玲的话?如果听见了,叫他的师道尊严该往哪儿放呢?好半日,孙老师终于心中镇定了,便声音和缓的跟瑞年说:“郭瑞年,你跟李玲玲先等一会儿,我去备一时儿课,等汪衍哲他们来了就走。”说完话,拧身就往办公室走去。
    郭瑞年盯着孙老师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后,就缓缓的走到李玲玲跟前。李玲玲却是脊背对着他。“你拧过来!”瑞年低声说。李玲玲便拧过身来,抬眼看着他,脸仍旧羞红着。“你咋能摸孙老师的牛牛?”瑞年冷冷地问。玲玲低声说:“那时候我知道啥?”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摇一摇,又说:“你别多心嘛。孙老师不是我表哥嘛?我跟他一直没大没小的。”
    “就算你小时候摸过他牛牛,你现在还跟他说做啥呢?”
    “逗他耍呢!”李玲玲红脸笑道,“咱不说孙老师了,咱俩到教室坐一会儿。”便牵着瑞年的衣袖,两个人往教室走去。李玲玲开了门,两个人进去,在郭瑞年的课桌后面并排坐下。教室里还很暗,这朦胧的暗色便叫郭瑞年心猿意马起来,一边想着她摸过孙老师牛牛的事,一边就转过身子骑着凳子,对着她的侧面坐了,又抖抖索索的伸出左手抓住了她的右手,只一扯,扯得她也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坐着。
    “你干啥呀?”玲玲低声说,把头使劲的低着。郭瑞年又抓住她的另一只手,喃喃地说:“玲,玲玲。”“干啥呀?”李玲玲抬头看他一眼,又赶紧把头低下。瑞年哼哼哧哧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盯住她看。“你把我手都捏疼了。”李玲玲柔声说,“到底想干啥呀?你个小流氓!”
    “你真好看……”郭瑞年道,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李玲玲道:“我知道你心里想啥。你个小流氓!”抬起头笑盈盈剜他一眼。郭瑞年心里一酥,一下子胆子大了,就将她的手使劲一拽。李玲玲沟子一抬,上身往前一倾,就倒进了他的怀里,且趁势骑坐在了他的腿上,悄声骂道:“你个小流氓!”郭瑞年紧紧的箍住她的腰,哆哆索索地说:“玲玲,我,我……”李玲玲两只胳膊松松的环抱了他的脖子,叭的在他嘴上亲了一下。郭瑞年全身都酥了,就把她搂得更紧,李玲玲又骂一句:“你个小流氓!”然后低声问:“你是不是想×我?”话音未落,脸上早已火烧火燎的。瑞年嗯了一声后,就感觉到一只手伸到了他的裤裆。他正待说话,嘴却被李玲玲的嘴死死的堵住……
    第十一章 镇龙石上画风月


    ……突然听得一阵说话声远远的传来,想必是张纠徍他们来了。两个人吓了一跳,赶紧分开,都正襟坐好。李玲玲悄声说:“今儿这事可不敢给梅子说,她要把我恨死!”郭瑞年道:“我不说,可你也不准跟别的男娃子好,更不准摸别的男娃子牛牛儿。”李玲玲含羞道:“以后除过你,别的男娃子,我是死也不会摸的。”郭瑞年又一把抓住她的手说:“你也是个小流氓,啥都知道。”“我十四岁了呢!”玲玲道,“我婆十四岁时,我大伯都出世了。”又凑到他耳边悄声说:“要是你想×,咱路上想办法。”瑞年嗯了一声,浑身酥酥软软的,心里无比甜蜜,就很自然地问起她转学的事来,李玲玲才说了一两句,就听得一声哨子响,然后就听得孙老师在喊:“李玲玲!郭瑞年!”两人便急忙起身,一边应声,一边向教室门口跑去。
    ……出发了。路很窄,容不得两人并排走,便孙老师走在最前面,汪衍哲紧跟在孙老师后面,何秀莲又跟在汪衍哲后面,张纠徍跟在何秀莲后面,郭瑞年断后,李玲玲走在郭瑞年前面。去公社要过两道河,第一道河是石头河,离学校不远,第二道河是唐家河,就在唐家河街道跟前。过石头河的列石时,李玲玲望着河边的镇龙石出了半日神,突然喜上心来,回头跟瑞年一笑,又抬手朝镇龙石上一指。瑞年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也满心欢喜的一笑。两个人便都退回到岸上。李玲玲又冲已过到河对岸的孙老师高声喊道:“孙老师!你们先走!我钥匙掉了,我跟郭瑞年去寻一下!”哗哗作响的流水声却盖过了她的声音,孙老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李玲玲急得什么似的,又冲在她前面一丈来远的张纠徍喊道:“纠徍!你给孙老师说一声,我钥匙掉了,我跟瑞年去寻呀!你们先走,我俩等一时就来。”张纠徍回头看了她一眼,且张嘴说了一句什么,她却没听清,便急忙给他招手。纠徍便折身回到岸上。听李玲玲重新说了一遍后,张纠徍怪怪的一笑,说:“你两个该不是要做瞎瞎事吧?”李玲玲杵他一拳,微红了脸笑道:“你跟何秀莲才做瞎瞎事!”张纠徍道:“我跟她经常做瞎瞎事呢!你不信问她。”说着回身便走。李玲玲朝他的背影啐道:“真是没脸没皮,也不嫌怪!”张纠徍飞快的过了河,一路小跑赶上了孙老师等人。
    看着孙老师他们在对岸的山路上逶迤前行,渐渐翻到了山坡那面,再也看不见了时,瑞年便牵着玲玲的手上了镇龙石。
    这镇龙石比打鼓凸的那块青石头不知大了几百几千倍,它其实是一个很小的漫坡小山包,但却是由一个完整的石头构成的。上面葱葱茏茏长满了高高低低的树木,最高处且还有一个翘角的亭子,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修的,名叫锁龙亭。据石门沟口口相传的说法,这镇龙石是当年玉皇大帝为了镇压一条触犯天条的孽龙从上界打下来的,三尺童子站在锁龙亭上,便可听见龙的吼声。石门沟的很多碎娃子都曾上过锁龙亭,却没有一人听见过龙吼。镇龙石上还有一个幽深的岩洞,洞额上刻有“孽龙洞”三个大字。这孽龙洞从洞口往里三十来丈以内是水平的,再朝里走,就是漫下坡了。据老辈人讲,曾有胆大的人探过孽龙洞,走了三天三夜后,竟从另一端出去了,一打听,竟已出了本省,到了两湖省地面。
    郭瑞年、李玲玲二人在镇龙石上东张西望了许久,确信上面再没有别的人后,就牵着手心里咚咚跳着,跑进了孽龙洞。孽龙洞的两壁镶满了飞禽走兽、神佛鬼怪等各式各样的壁画,煞是好看。他们俩却心无旁骛,急急的往里跑了二十来丈远后,就迫不及待的紧紧搂在一起,滚在地上了。
    ……很快,两个人就已一丝不挂了。李玲玲嫌硌,瑞年便躺在下面,李玲玲伏在他身上。郭瑞年只把手在她身上乱摸,身子却不动。李玲玲在他耳边含羞说了一句什么,郭瑞年嗯了一声。……忽听她“哎哟”一声,瑞年忙问:“你咋了?”李玲玲又俯下*身来,将胸脯紧紧压在他的腔子上,含羞道:“女娃子第一回,都会疼。”瑞年便又问:“疼得要紧不?”李玲玲一边动弹,一边悄声说:“不太疼了。”又骂一句:“你个小流氓!”
    瑞年红着脸笑笑,又小声问了她一句什么。李玲玲亲他一下,半日后方羞羞答答地说:“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我都来月经了呢!”
    “啥是月经?”
    “你个瓜娃子!女娃子来月经后,只要××就能怀娃了呢。”
    “那你今儿会不会怀娃?”
    “管它呢!”李玲玲说着,就哼哼唧唧的不再动了。郭瑞年便见她微闭了眼睛,面颊洋柿子一般红,头发畔子已经汗湿了。……好久之后,李玲玲又欠起身子来,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在他腔子上杵了一下,小声说:“你个小流氓!……以前流过怂没有?”郭瑞年茫然的瞅她半天,摇了摇头。李玲玲便又说:“你趴我身上吧,你放心,怀不了娃!”
    “可是把你硌得疼!”
    “我不怕。”
    于是……。两个人都有了经验,就更加愉悦和舒坦,不知不觉就忘了时辰。忽听得洞口似有脚步声,两个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不得不分开,忙忙的穿衣服。玲玲瞟一眼正穿裤子的瑞年,就又杵他一下,含羞道:“你这牛牛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要是你跟李梅子××,我就把它割了!”
    两个人穿好衣服,出得洞来,却见并没有人,都不觉有些遗憾。有心再回洞里,却又怕耽搁得太久,赶不上孙老师他们了,只得带着遗憾去追他们。路上,郭瑞年便又问起李玲玲转学的事以及她家里的事,李玲玲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他。
    李玲玲家原来是县城的居民。她奶奶共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玲玲她大李天智排行老二。那几年国家困难,动员居民下放。给他们李家也分有指标。她大伯两口子都有工作,两个姑姑都出嫁了,两个叔叔一个当老师,一个正在当兵,只有李天智两口子没有正经工作,还要养活三儿一女四个娃,日子过得恓惶,就主动要求下放当农民。当时玲玲的三个哥哥正在念书,爷爷奶奶就想办法把他们的户口转到了自己名下。玲玲太小,离不开父母,也太淘气,爷爷奶奶操不了那心,就同父母一道下放农村了。
    那时候玲玲尚不满四岁。临走前,亲戚们少不了要来家里道道别,坐一坐。他大姑父的侄子孙永乾也就是现在的孙老师也来了。玲玲吃了些东西,又喝了些汽水,突然就觉得肚子疼,要上厕所。掀开厕所帘子一看,却见里面正蹲着一个男娃子,正是孙永乾。她叫孙永乾给她腾地方,她要拉屎。孙永乾却叫她先出去,还说她一个女娃子家看男娃子拉屎,真不害臊。她一生气,就想整治孙永乾一下,猛看见他那吊着的大牛牛,就趁他不防备,过去一把薅住,只个拽。孙永乾脸臊得通红,却不敢吱声。玲玲却连蹦带跳地跑出厕所,兴奋的满院子大喊:“我摸孙永乾牛牛了!我摸孙永乾牛牛了!”孙永乾羞得慌,厕所一上完,也不跟人打招呼,拧沟子就跑了。李玲玲少不得被她妈狠狠骂了一顿。
    “那时候起,我就喜欢上孙老师了。”李玲玲羞羞一笑,杵了郭瑞年一拳,“后来他结婚,我大也去了。我大回来后,只个夸孙老师媳妇儿长得好,我偷偷哭了好几个晚上呢!”
    “想不到你从小就是个小流氓!”
    “我就流氓了,你咋?”李玲玲又杵他一拳,继续说:“后来,我上学了,又偷偷喜欢汪衍荣。我跟他同一年上的新一年级,可人家学习好,没上老一年级就直接升二年级了。我呢,上二年级时候,人家都三年级了,我二年级又留了一级,人家就上四年级了。”
    “怪不得你那时候都不理我!”郭瑞年说着,猴上前去,搂住她的肩膀,说:“以后不准跟他好了!更不准叫他×!”
    李玲玲回头看他一眼,红脸笑道:“谁都像你一样流氓?!……汪衍荣只是跟我拉一拉手,最多戳打一下。我又是叫他辅导作业,有时候又事先把裤裆线缝子拆了,却当他的面故意把腿一pia,叫他看见我尿尿的地方……可他除了学习好,别的好像不懂,要是像你一样,早就……,还轮得上你?”
    郭瑞年被她说得早又火烧火燎,按耐不住了,附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什么。
    李玲玲含羞说:“我也想……”
    瑞年说:“要是人看见,你怕不?”
    “不怕!”
    “我也不怕!”
    于是二人就跑到路旁的草丛里,也顾不得脱衣服,只把裤子扯开,就做一处了……李玲玲已经死去活来好几回了,郭瑞年却始终没有绵软。她便紧紧箍住他的腰说:“你真好……,要不不去背书了,就一直在这儿……”
    一听“背书”二字,郭瑞年连声说:“得赶紧走,咱不去,他们咋背得动?”就要起身。
    “可我还想……”李玲玲柔声说,箍着他的腰死死不松手。郭瑞年无法,只得跟她继续,却渐渐地没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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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公社大院学童斗殴


    饭尚未吃毕,只听得院外响起了长长的汽车喇叭声。有人喊:“来得还真快!”便一院子的干部、老师全往院门口涌去。只见一辆军绿色的解放汽车停在当街上,司机早已从驾驶室下来了,正朝院门口走来。一大群前来背书的学生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将汽车围了个水泄不通。公社李书记迎着司机走过去,跟他握了手说:“张师傅,你又辛苦一趟!”张师傅叉腿站定,高喉咙大嗓说:“本来今儿该田师傅来,那狗日的耍奸装病,只得我又来。这两趟确实把人劳日塌了。你们唐家河这路,还真不是人走的!昨天把我吓了一身的水,不过今儿强多了。”李书记说:“张师傅还没吃饭吧?咱别只顾说话,先吃饭再说。”将张师傅迎进院里,往厨房走去。张师傅边走边说:“还真有点饿了。不到九点就出发,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李书记笑道:“你先吃碗面止个心慌。随后再炒两盘菜,喝几盅。”张师傅道:“不敢喝酒,下午还要回县上呢。”李书记说:“谁不知道你那手艺!”向厨房吩咐下去,让炒个三荤四素。
    孙老师在围着汽车的学童们间瞅了半日,也没有发现他的学生,便几筷子将碗里剩余的面条扒拉到嘴里,将碗筷去厨房外的水池里洗了,放回厨房的碗柜里,拧身回到院里,跟众人打声招呼说:“你们消停吃,我叫我的学生去。”出了公社院子,沿着街道径直往西走去。
    这唐家河街道东西走向,公社院子大致在中间偏东方位,坐落在街道北侧。公社的东边是卫生院、人民书店,再东边,是农技站、兽医站……;公社西边,依次是粮站、唐家河饭店、广播站、供销社、国营理发店等等。这些单位绝大多数是坐北朝南,面向街道。唯有供销社占据了街面南北两侧。南边是收购门市部、生产资料门市部。北边是百货门市部、综合门市部,这两个门市部之间隔着个铁院门。院门里是一个占地足有三十多亩的大院子,一排又一排白墙黑瓦的房子整齐的排列着。街南边多数是民房,也有些店铺。
    孙老师先去唐家河饭店看了看,不见李玲玲和郭瑞年,便又去了供销社,却见郭瑞年、李玲玲、李梅子三人站在收购门市部的房檐坎上。两个女娃子正热热闹闹地说话,偶尔还相互戳打一下,郭瑞年却不言语,只是嬉皮笑脸地看着她俩。三个挎篮并排儿靠墙放在一边。
    孙老师在房檐坎下站定,笑道:“李梅子也来啦?”又问:“汪衍哲他们还没吃对啊?”李玲玲正待说话,李梅子却抢着说:“他们在耀臣叔房子做饭吃呢。耀臣叔说不能沾国家的光,不叫他几个在食堂上伙。”孙老师哦了一声,又问:“你们站到外头弄啥?咋不在院子里等呢?”玲玲和梅子对视一下,都一笑,然后玲玲说:“汪衍哲他大客气得很。我们叫郭瑞年在外头把挎篮招呼住,我跟梅子进去寻他们。汪衍哲他大非要留我们吃饭不可!他就那么大个锅,能够几个人吃?再说我们都吃过了,不能再祸害人家,就硬跑出来了。”
    孙老师便又问:“你们该都吃饱了吧?”“饱了,钱都没花完。”李玲玲一边说,已蹦下房檐坎,从衣兜里掏出了贰角钱和四两粮票,递到孙老师面前。孙老师说:“拿回去!这么高的房檐坎你也敢蹦?脚没窝吧?”李玲玲便将钱和粮票又装进衣兜里,却紧走两步,故意跟孙老师肩并肩站在一起说:“你们看我跟孙老师般配不?”偷瞟郭瑞年一眼,抿着嘴一笑。梅子笑道:“般配得很!不认识的人还当是两口子呢!”孙老师低声说:“胡闹!”往旁边挪了一步,玲玲却紧挨过去,又瞟郭瑞年一眼。郭瑞年却低着头,牙关咬住,手背在后面,紧捏成拳头。
    孙老师说:“玲玲,你再去喊他们一下。都开始分书了,叫赶紧过去。”说着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又回过头来说:“李梅子,你要是没啥事,也去帮忙背书,没防备还有作业本,人手不太够。”李梅子说:“老师你不说,我也要帮忙的。你们都拿行李,我总不能打空手吧?”
    见李玲玲进了供销社院子,孙老师也去得远了,李梅子便侧过身子,看着郭瑞年的脸说:“你跟李玲玲热乎得很嘛,都手拉手了。”瑞年说:“你不是也经常跟我拉手吗?”梅子说:“我那是背地里,谁像她当着那么多人?”瑞年说:“她不就是看见你也在饭店里头,想逗你生气吗?所以才把我手拉住的。”李梅子冷笑一声说:“人不大,脑子里环环蛮多。我偏不生气!”瞪他半晌,又说:“你保证过的,鸡蛋不给别人,为啥给她?”
    瑞年刺啦一笑,低头不语,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才吃饭时的情景来。
    ……李玲玲拉着他的手走到李梅子桌旁,两个人在她对面坐了。梅子已在吃饭了,面碗里窝着两颗剥了皮的鸡蛋。李玲玲说:“梅子,你吃得早啊?”却从自己兜里掏出那颗鸡蛋,又将瑞年兜里的鸡蛋也掏出来,都放在桌上,柔声说:“瑞年,你给咱剥鸡蛋,我给咱买饭。”起身往售饭窗口走去,半道上且回头剜他一眼。李梅子只顾低头闷声吃饭,一句话也不说。李玲玲共叫了六两臊子面,她二两,瑞年四两。回到桌旁时,瑞年已将鸡蛋剥好了,她便捏起一颗,咬了一半,却把另一半送到郭瑞年嘴边,娇声道:“瑞年,我吃不了了,你吃吧。”瑞年欲拿手来接,她却说:“我喂你!”真就喂到瑞年嘴里,却又回头笑盈盈看着李梅子说:“西宫,你消停吃,不要卡着了。”梅子抬头道:“你只个说话,小心鸡蛋卡住喉咙眼子。”李玲玲咯咯笑着,说:“你终于说话了,我还当你能恼一天呢!”梅子说:“我恼啥?有啥好恼的?”玲玲说:“好,你不恼!”却将自己搭在胸前的一根头发辫子拾在手里,解下头绳,又将辫子拆开一半,回头说:“瑞年,你给我编辫子吧,我手硬巴巴的,编不拢。”瑞年说:“我不会编。”玲玲说:“我偏叫你编!”将辫子硬递到他手里。瑞年只好胡乱编起来。满饭店的人都在看他们。李梅子看他们两眼说:“真不害臊!是怕没人知道你两个好呀?”玲玲咯咯一笑说:“就是怕没人知道我俩好,咋?!再说了,除了咱三个,谁都认不得,怕啥?”李梅子扑哧一笑说:“还真没见过你这么没脸没皮的!”
    正闹着,忽听得售饭窗口里面喊道:“二十五号,六两臊子面,好了。”玲玲将票票儿递给瑞年说:“你去给咱端饭,我笑得肚子疼!”……
    瑞年正想着,衣襟突然被梅子一扯。忙抬头时,却见李玲玲、张纠徍他们一溜带串的从供销社院子走了出来。汪耀臣一路相送,到了院门外,又跟儿子说:“回去路不好走,又拿行李,都过细些。”然后把李玲玲、张纠徍、何秀莲三人的肩膀都轻轻拍了拍,说:“以后到街道上了,就到我这儿坐,咱都一个队上的,不要客气!”又冲梅子、瑞年喊:“你两个也过来,我这儿有好玩意儿。”瑞年、梅子便都背了各自的挎篮。瑞年又将玲玲的挎篮提在手里,然后蹦下房檐坎,梅子却从台阶走下来,都飞跑到汪耀臣他们跟前。梅子含笑叫一声:“表叔。”郭瑞年也喊了一声“表叔。”却一眼瞥见玲玲他们四个脖子上都挂着一个口哨,都是红色的尼龙绳链链儿。汪耀臣满面笑容的从中山装下口袋掏出两只也穿着红尼龙绳链链儿的口哨,给瑞年、梅子每人脖子上挂一个,又拍拍他俩的肩,然后跟同学们说:“咱石门沟荒山野岭的,你们小娃子家,要是一个人晚上走路了,吹一声哨子,就能壮一下胆,远处的人听见了,也能搭句话,就不害怕了。”李玲玲说:“表叔真关心我们!我代表同学们谢谢表叔。”汪耀臣挥挥手说:“你们赶紧去吧!不要叫老师等急了。”……
    看着儿子和同学们一溜烟跑得远了,汪耀臣方转身回了院里。
    李玲玲他们跑到公社门口时,却见一大帮小学生正在从停在院外的那辆汽车上往院里搬作业本。有的站在车上往下递,有的提着作业本捆子往院子里走。郭瑞年说:“咱们也去帮忙吧。”便欲往车边走。李玲玲却把他的衣襟一拽,摇摇头小声说:“咱们先找孙老师,看他咋安排。”于是几个人便进了公社院子。院子里却没有大人,只听得厨房南隔壁的那间小饭厅里一片喧哗,李玲玲便领着大家踅摸过去,趴在窗台上往里透。
    屋里面三桌子人正在喝酒吃菜,孙老师也在里面。李玲玲吐吐舌头,小声说:“咱们还是先去帮忙吧。”大家便一哄跑开,加入搬运作业本的队伍。李玲玲将第二捆作业本搬进会议室时,已经气喘吁吁,流汗满面了。李梅子将自己搬的一捆作业本放好后,又将玲玲撂在地上的那捆作业本也拎过去码好,然后走到已经靠墙歇息的玲玲跟前,笑道:“咱们东宫娇贵得很呀!”李玲玲也笑:“还不是你害的!我饭都没吃饱。”梅子道:“你自己轻狂,怪谁!”
    第十三章 公社大院学童斗殴(续)


    不多时,作业本已全部搬完。石门沟小学的六位同学以及其它小学的同学们都三个一堆,五个一伙,或站在院子里,或站在会议室外的房檐坎上……,叽叽咋咋、嘻嘻哈哈个不断。石门沟小学的六位同学在房檐坎的最东头一摆儿靠墙站着。突然张纠徍提议说:“老师也不知道啥时才能吃完,也没啥事,咱干脆挤油油。”李玲玲说:“怪热的,挤啥呢?越挤越热!”何秀莲却说:“咱就挤油油,女生一拨,男生一拨,看是咱半边天歪,还是男娃子歪。”李玲玲说:“那就把你和九娃子放到中间挤。”李梅子连声说好。于是六个人挤起油油来。女生到底力气小,特别是断后的李玲玲根本就扎不住根,就渐渐的朝西退让了。女生这边突然又来了两个不认识的女娃子,也加在队尾帮忙。男女双方便又势均力敌了。张纠徍跟何秀莲便被挤得紧贴在一起,不知是热还是害羞,两个人都是满面通红。
    突然,院子里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亲个嘴!”便又有两个男娃子跑过去,一个肘住何秀莲的头,一个肘住张纠徍的头,将两个人的嘴硬往一起按。院子里哄笑起来,又有人喊:“亲住了……”石门沟小学的六位同学几乎异口同声骂:“×你妈!”这一骂,便有好多男生被惹恼了,站在房檐坎上的就扑过去,站在院子里的小学生有的从台阶跑上去,有的直接扑上房檐坎,围住石门沟小学的六位同学,一顿乱拳就打。郭瑞年骂一句:“我×你妈!”手脚并用,男娃子们竟被他接二连三的打落房檐坎下,他便利用其他学校男生的进攻间隙,喊一声:“挡住女生!”汪衍哲、张纠徍便跟瑞年一道,面向院子,将三个女生护在身后。房檐坎本来就不宽,石门沟小学的学生们阵势这么一列,男生的外面就根本站不住人了。别校的男生尽管人多,却无法从正面进攻,东西方向,每侧最多只能有两人跟石门沟小学的战斗队列直接接触,人多的优势就发挥不出来,战斗便短时间相持了。
    第十三章 公社大院学童斗殴(续)


    突然,不知谁喊了声:“拿石头砸女生!”俄顷,又有人喊:“石头来了,赶紧抡!”石门沟小学的三个女生一下子乱了阵脚,乱喊叫着,就想往外突围,东西两厢进攻的外校男生们便趁势紧贴墙壁,向中间猛劲挤去,郭瑞年等三个男生措手不及,全部跌落房檐坎下,三个女生也被掀了下去。六个人便被分割开来围住打。一时间叫骂声、哭喊声响成一片。站在办公楼下西北角的几个男生却在得意的笑。其中一个说:“李跃进,还是你歪,一句话就叫他们自乱阵脚。”那个叫李跃进的说:“打架跟打仗一样,要讲策略,靠计谋。……”
    第十四章 机缘巧合李玲玲遇贵人


    院子里的响动终于惊动了餐厅里吃酒的大人们。首先出来的是李书记,两步走到院中,双手叉腰大吼起来:“我是公社书记!你们想当反革命还是咋的?!再打全部抓起来!”孩子们被李书记的话镇住了,登时停止了打斗,纷纷站起来。李书记又吼:“老师都过来!把自己的学生认一下,打架的全部登记造册,回去后要彻底调查,严肃处理!”老师们一个个都阴沉着脸走到院中,少不得都将自己学校的学生喊到身边,狠狠的进行批评。
    孙老师的六个学生都受了伤。三个男生伤得厉害些,都鼻青脸肿的,嘴角鼻孔只个淌血。女生们伤势较轻,李玲玲嘴角流血了,李梅子下巴被掐了个血印子,何秀莲的右脸颊被指甲划了一道子。但是她们的脸都没有肿,看来,那些学童们打女生时还是手下留情的。
    李书记见带伤的学生还不少,便又满脸严肃地喊:“刘东红!你去叫李大夫过来,多带两个人,给同学们检查一下!”文教干事刘老师应一声,飞跑出院子,往卫生院去了。李书记又开始批评老师们了:“看看,看看,这就是你们教的学生!难道你们课堂上就是教他们打架?都像这样子,以后咋接革命的班?……”李书记接着又借题发挥,说了很久,讲了当前国际国内阶级斗争的新形势,讲了扫盲夜校对抓革命促生产的意义,并要求全体教师都要坚持又红又专的教学路线,采取活泼多样的教学方式,不论是学生还是扫盲夜校学员,都要寓教于乐,反对本本主义,反对白专道路。……李书记结束了讲话。院子里先是鸦雀无声,继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第十四章 机缘巧合李玲玲遇贵人(续)



    喝得有些高的司机张师傅靠在餐厅门口口齿不清的喝彩道:“李书记讲,讲得好!我今儿,才,才,才见高水平的领导了!跟李书记一比,县运输队那些王,王八蛋,都,都算个球!”李书记急忙走过去,握住张师傅的手说:“张师傅,今儿出了这个洋相,叫你饭都没吃好。……这样吧,你先休息,晚饭时再给你赔罪!”张师傅嘴里吐着酒气,将李书记跟他相握的手紧抓住不放说:“我要走,走,赶天黑得回,回去,要不,赵永强那王,王八,八蛋……”抬脚往前就迈,却腿一软,往地上就溜,把李书记也拽得腰一弯,却甩不开张师傅的手,身子也就直不起来了。李书记急忙喊:“老孔、老白,快扶张师傅去三零八休息。”两位厨师赶紧出来,急拽张师傅起来,掰开他紧抓着李书记手掌的那只手,连促带拽的将他弄上办公楼三楼,开了招待房308室进去,扶他在床上躺好。
    老孔、老白下楼来时,李书记还在只个甩手掌,便甩边说:“司机手劲就是大!我现在手还疼!”又笑着大声说:“先前我也把老师和同学都批评了,现在我出了这个洋相,大家是不是心里都在笑?想笑就笑出来,不敢憋,会憋出病的。笑出来吧,活跃活跃气氛。”院子里便爆出一阵畅快的笑声。李玲玲站在靠近会议室房檐坎台阶的地方,大声喊:“李书记,你真平易近人。听你批评,心里也怪舒服。就是你刚才差点嘴啃泥的那个姿势,也蛮好看的!”李书记笑道:“这是那个学校的学生?不知不觉就给我来了一个糖衣炮弹!”话音未落,只听得一个声音从院门口进来:“他是孙永乾老师的表妹!”却是刘老师领着卫生院的李医生、田护士、马护士等人进来了。便有好些学生还有几个老师都将视线移到李玲玲身上,一个老师便开玩笑说:“怪不得打架呢!孙老师这表妹也长得太美了,县剧团那些演员也没有这么美的。”李玲玲脸上一红,心里乐滋滋的。李书记笑道:“那个谁,孙老师,你表妹叫啥名字,几年级了?”孙老师一一说了。李书记便说:“不错不错,还真比剧团那些演员水灵得多。好好培养,等瞅住机会了,就给县剧团推荐推荐!”孙老师喊:“李玲玲,还不赶紧谢谢李书记。”李玲玲急忙跑到李书记身边,满面笑容说:“李书记,谢谢你,要是我真能当演员,一定要给你连唱三天样板戏!”“你会唱样板戏?”李书记笑问。李玲玲点一点头,嗯一声,说:“红缨姐给我教过,我能唱几段《红灯记》,还能唱几段《沙家浜》……”话未说完,便有人鼓噪:“那就唱一段!”李玲玲把脸微微一红,就真的唱了起来:“……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虽说是,虽说是亲眷又不相认,可他比亲眷还要亲……”竟唱得有板有眼,婉转动听,尚未唱完,就已响起了一片掌声。李书记一脸惊喜说:“唱得还真不错,这事我记下了,我一定要给赵团长推荐。李玲玲同学如果能招到县剧团,也是咱们唐家河公社的光荣!”李玲玲再次向李书记称谢。

    第十四章 机缘巧合李玲玲遇贵人(续)

    李医生、田护士、马护士早已在给带伤的同学们检查了,需要清洗上药的,都现场处理。给石门沟小学的同学们检查、治疗后,何秀莲说:“马上要进剧团的那个女同学脸上也有伤,得好好检查一下,要是破了相,进不了剧团了,可不得了!”李医生便又过去给李玲玲检查。李玲玲嘴角的血迹早已自己擦干净了,外观便看不出受伤的迹象。她见医生来了,便主动迎着他走过去,说她牙有些疼,会不会给打歪了?李医生仔细检查一番,只见下槽牙牙龈有些肿胀,其它并无大碍,便拿纸给她包了几片西药片,告诉了服用方法,然后再去给别的同学检查。
    ……分完扫盲教材和作业本,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李书记又宣布让各扫盲夜校校长(都是小学校长兼任)留下开个短会,研究一下各扫盲夜校开办仪式以及别的重要事情;其他老师和同学们可以先走。孙老师便又叮嘱李玲玲,让她务必带领好同学们。路上不要贪耍,要确保人身和课本安全,李玲玲含笑点头应了。孙老师便送他们出了院子,又目送他们走得远了,方折身回了院子。其它夜校校长也少不得给同来的老师、学生交代一番……

    第十四章 机缘巧合李玲玲遇贵人(续)

    李医生、田护士、马护士早已在给带伤的同学们检查了,需要清洗上药的,都现场处理。给石门沟小学的同学们检查、治疗后,何秀莲说:“马上要进剧团的那个女同学脸上也有伤,得好好检查一下,要是破了相,进不了剧团了,可不得了!”李医生便又过去给李玲玲检查。李玲玲嘴角的血迹早已自己擦干净了,外观便看不出受伤的迹象。她见医生来了,便主动迎着他走过去,说她牙有些疼,会不会给打歪了?李医生仔细检查一番,只见下槽牙牙龈有些肿胀,其它并无大碍,便拿纸给她包了几片西药片,告诉了服用方法,然后再去给别的同学检查。
    ……分完扫盲教材和作业本,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李书记又宣布让各扫盲夜校校长(都是小学校长兼任)留下开个短会,研究一下各扫盲夜校开办仪式以及别的重要事情;其他老师和同学们可以先走。孙老师便又叮嘱李玲玲,让她务必带领好同学们。路上不要贪耍,要确保人身和课本安全,李玲玲含笑点头应了。孙老师便送他们出了院子,又目送他们走得远了,方折身回了院子。其它夜校校长也少不得给同来的老师、学生交代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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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1-16 13:58:45  更:2022-01-16 14: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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