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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三生有幸[第1页]

作者:紫慕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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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遇见

    小女孩儿一边路一边回头张望,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放慢了脚步,她慢慢悠悠的在山坡上走着,还注意起她在城里所看不到的各种漂亮精致的花草,身后追来的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满头大汗,身上到处都是脏兮兮的泥浆,连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也变得滑稽又搞笑。
    “死小孩,你给我站住,抓住你看我不把你的腿给打断了!”中年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女孩儿蹲下身,掐起一朵红色的小野花放到鼻子前嗅了嗅,回过头看向那个一直穷追不舍的人女人说:“你看这花多漂亮?”

    “漂亮你个头!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到我手上的人就没一个能逃得脱的。”女人见她停下来了,也不再急促,她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仿佛一头上了年纪却刚干完农活的老牛,她从屁股口袋里拿出半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小女孩儿转过身又继续往前走,女人见她走又急促的叫道:“这可是荒郊野外,到处都是吃人的野狼,你最好乖乖跟我回去,不然遇到野狼了你可插翅难飞,娃儿,听话,我再也不打你了,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回家么?别再跑了,你累我也很累,阿姨带你回家好不好?你还记不记得你家是哪里的?”

    “我当时太小不记得了,是你把我偷到这儿来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家在哪里,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不会上当的,你要是还能跑得动就来抓我,我这么瘦小,身上没多少肉的,要是野狼逮着你的,就能饱餐一顿了!”

    小女孩儿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但说话却透出大人才有的成熟和沉稳,她不紧不慢的将一把花花绿绿的野花编成花环套在头上,指向前面更陡峭的山坡说:“我想爬到上面去看看下面的风景,你要是能爬上来就爬上来抓我吧!只是你太胖了,应该多跑跑路才能瘦下去,要是你能爬到上面,我就乖乖的跟你回去。”


    “你这小蹄子够可以的,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识抬举的,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看来平时给你的打还是太小了,等我抓着你一定要砍断你的手脚,再把你扔到大街上当小乞丐给我赚钱去,到时候就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硬了。”


    中年女人见小女孩儿蹦蹦跳跳往山坡上跑,顿时火冒三丈,她实在是太胖了,这个小女孩儿是她半年前从城里偷出来的小孩儿,她是附近以及各个派出所远近闻名的人贩子,虽然胖,却从未被抓过,与此同时还是网上的小有名气的通缉犯,从她手上被贩卖的小孩儿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八个,干了这么多缺德事她也不怕遭报应,用她的话来说,要是真有报应,她也不至于将生意做的这么风生水起。
    小女孩儿身体轻盈,仿佛一个展翅高飞的小蝴蝶,很快就飘飘悠悠的飞落到了山头上,而女人则三步一停,五步一歇的,累的气喘吁吁,小女孩儿见她快要爬上来了,一点敢不害怕,似乎对于这么恐怖的遭遇她不但没感到半点威胁,反而还当成了某种不可多得的刺激体验和经历。
    她小心翼翼的将沾满泥巴的鞋子脱下,在石头上用力的拍打着,凝固的泥巴再次四处飞溅和分散,女人一边爬一边骂骂咧咧的,诅咒野狼将她给生吞活剥了,这样也省得她再爬上去抓她,也就在这时,这荒无人烟的郊区忽然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
    还真有野狼,女人是经验丰富且灭绝人性的人贩子,她曾经将一个患有心脏病的孩子残忍的扔到这边任由野狼吃了,后来听说那个小孩儿被吃得七零八碎,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她的眉心上还被野狼锋利的獠牙咬出一个血洞。

    或许生病的身体和健康的身体味道是有区别的,野狼吃掉他的身体,唯独留下他的头,以及内心上那个血肉模糊的血洞,就像一个圆溜溜红彤彤的红豆贴在了眉心上,女孩儿光着脚丫子坐在石头上晃悠着两条细小又布满伤害的小细腿,她一边哼着五音不全的小歌谣,一边盯着山下郁郁葱葱的树林,清凉的山风吹在脸上冰凉冰凉的。

    湿透的衣服粘糊糊的贴在皮肤上,仿佛针扎似的疼,但相较于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她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将手上一直握着的野花扔到了山下,看着它们只在刹那间消失不见,皱着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她用手摸了摸眉心处椭圆形像豆子一般的淡红色胎记,似乎手指还能略微的感受到伤口结痂后所形成的粗糙截面。

    她忽然回过头看向身后惨绝人寰的一幕,两头野狼将女人扑倒在地上,疯狂的撕咬她的身体,很快她挺直的脑袋就被一头大灰狼咬断了,它们瘦骨嶙峋,似乎饿了很久都没吃到新鲜的肉了。
    紧接着就是一顿争先恐后的饕鬄大餐,妇人大腹便便的身体在两头野狼风卷残云的瓜分下很快变成一堆骸骨,两只野狼身上沾满了血,吃饱后还不停的用腥红的舌头贴着两边的脸颊,中年女人的身份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山坡上开满了许多白色的小野花,在鲜血的浸染下都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女人生前干过太多缺德事儿,利欲熏心,唯利是图,为了钱无恶不作,每一个被她贩卖的孩子身后都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以及伤心绝望的父母,他们带着希望寻找丢失的孩子,有的却早已不在人世,他们却依旧到处寻找,明明知道没希望了,却还是硬撑着一口气要将丢失的孩子重新找回身边,每一份不愿意放弃的坚强和勇气背后都是用无尽的辛酸和绝望所堆积形成的。

    野狼吃饱喝足挺着撑爆的身体迅速逃离现场,小女孩儿面对眼前这堆残缺不全的尸骸无动于衷,骨头上还零零碎碎残留着许多血红色的肉块,支离破碎的神经似乎还没完全死透,有的还缠在骨头上微微颤动,女人的透露被一只贪心不足的野狼给叼走了,或许它还有崽崽要喂养,不能光顾着自己吃饱喝足就不管别人的死活。

    小女孩儿坐在石头上发呆,转头又看向她先前所坐的石头,那儿离地面至少三十米,下面又都是参差不齐的石头,要是跳下去,肯定会粉身碎骨,附近的野狼有很多,虽然她身上的肉很少,但要是遇到哪只饥肠辘辘的野狼,被吃了似乎也是对它的帮忙。
    你相信前世的记忆么?
    小女孩儿身体轻盈,仿佛一个展翅高飞的小蝴蝶,很快就飘飘悠悠的飞落到了山头上,而女人则三步一停,五步一歇的,累的气喘吁吁,小女孩儿见她快要爬上来了,一点敢不害怕,似乎对于这么恐怖的遭遇她不但没感到半点威胁,反而还当成了某种不可多得的刺激体验和经历。

    她小心翼翼的将沾满泥巴的鞋子脱下,在石头上用力的拍打着,凝固的泥巴再次四处飞溅和分散,女人一边爬一边骂骂咧咧的,诅咒野狼将她给生吞活剥了,这样也省得她再爬上去抓她,也就在这时,这荒无人烟的郊区忽然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
    还真有野狼,女人是经验丰富且灭绝人性的人贩子,她曾经将一个患有心脏病的孩子残忍的扔到这边任由野狼吃了,后来听说那个小孩儿被吃得七零八碎,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她的眉心上还被野狼锋利的獠牙咬出一个血洞。

    或许生病的身体和健康的身体味道是有区别的,野狼吃掉他的身体,唯独留下他的头,以及内心上那个血肉模糊的血洞,就像一个圆溜溜红彤彤的红豆贴在了眉心上,女孩儿光着脚丫子坐在石头上晃悠着两条细小又布满伤害的小细腿,她一边哼着五音不全的小歌谣,一边盯着山下郁郁葱葱的树林,清凉的山风吹在脸上冰凉冰凉的。

    湿透的衣服粘糊糊的贴在皮肤上,仿佛针扎似的疼,但相较于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她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将手上一直握着的野花扔到了山下,看着它们只在刹那间消失不见,皱着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她用手摸了摸眉心处椭圆形像豆子一般的淡红色胎记,似乎手指还能略微的感受到伤口结痂后所形成的粗糙截面。

    她忽然回过头看向身后惨绝人寰的一幕,两头野狼将女人扑倒在地上,疯狂的撕咬她的身体,很快她挺直的脑袋就被一头大灰狼咬断了,它们瘦骨嶙峋,似乎饿了很久都没吃到新鲜的肉了。

    紧接着就是一顿争先恐后的饕鬄大餐,妇人大腹便便的身体在两头野狼风卷残云的瓜分下很快变成一堆骸骨,两只野狼身上沾满了血,吃饱后还不停的用腥红的舌头贴着两边的脸颊,中年女人的身份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山坡上开满了许多白色的小野花,在鲜血的浸染下都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女人生前干过太多缺德事儿,利欲熏心,唯利是图,为了钱无恶不作,每一个被她贩卖的孩子身后都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以及伤心绝望的父母,他们带着希望寻找丢失的孩子,有的却早已不在人世,他们却依旧到处寻找,明明知道没希望了,却还是硬撑着一口气要将丢失的孩子重新找回身边,每一份不愿意放弃的坚强和勇气背后都是用无尽的辛酸和绝望所堆积形成的。
    野狼吃饱喝足挺着撑爆的身体迅速逃离现场,小女孩儿面对眼前这堆残缺不全的尸骸无动于衷,骨头上还零零碎碎残留着许多血红色的肉块,支离破碎的神经似乎还没完全死透,有的还缠在骨头上微微颤动,女人的透露被一只贪心不足的野狼给叼走了,或许它还有崽崽要喂养,不能光顾着自己吃饱喝足就不管别人的死活。

    小女孩儿坐在石头上发呆,转头又看向她先前所坐的石头,那儿离地面至少三十米,下面又都是参差不齐的石头,要是跳下去,肯定会粉身碎骨,附近的野狼有很多,虽然她身上的肉很少,但要是遇到哪只饥肠辘辘的野狼,被吃了似乎也是对它

    的帮忙。
    你相信前世的记忆么?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即使是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依旧有许多用顶端科学也无法解释的事情,众所周知,人都是有灵魂的,灵魂只是穿在身体里的一件内瓤,记忆是寄托在物质上的,人死后,物质就会消散,转世的身体是没有前世的记忆的,但有微乎其微甚至是奇迹一般的机率还会发生在一小部分被命运甄选或上帝千挑万选的人身上。

    他们不仅拥有前世的记忆,而且每一次轮回都历历在目,周而复始,反复循环,当一个人不停的经历死亡和重生,永久的活着似乎也就变成了一种尖锐又残忍的惩罚,在理论上还有一种叫限制性记忆错误的专业术语。

    这是针对那些有前世记忆却变得模糊不清甚至杂乱无章的人,这种新的经历和某种真实记忆类似,但这种所谓的真实记忆几经重构和修饰,早已面目全非,于是大脑启动了一种错误的关联反应,还有一种就是幻觉记忆,这是生命的轮回证据。

    这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太逼真了,以至于可以预知到下一步将要发生的事儿或将要说出口的话,也具有一种特别的出尘离世感,但令人混淆的是,这种似曾相识的现象到底是幻觉中不可或缺的因素还是简单的归纳为错觉?

    小女孩儿已经记不得这是自己的每几次或十几次甚至是几百次的轮回了,她不是为了给前世的自己报仇才故意将中年女人引到山坡上让野狼给吃掉的,就像当初野狼狼吞虎咽的将她瘦弱的身体啃个精光一样,只剩下一个眉心被咬了一个血洞的头颅。

    警察很快就开着警察呜呜的过来了,小女孩儿看了一眼迅速向她包围过来的警察,她是被诱拐的孩子,警察是来解救她的,但小女孩儿想要的解救却不是这个,她想要的是可以打破她轮回的诅咒,她目光淡然又从容的走向山坡,风吹起她凌乱又肮脏的头发,上面糊着血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被人贩子藏在臭烘烘的猪圈里,也睡过大街,不听话还被拳打脚踢,脸上姹紫嫣红的伤也才刚刚复原。

    人贩子为她找到了一家愿意收买女孩儿的家庭,所以最近才对她好一些,否则她也没有任何机会逃跑的,她讨厌被人像案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就像她讨厌这每一次由死入生般的轮回,七八岁小女孩儿脸上却有着七八十岁老人才会有的沧桑和不悲不喜的惨淡表情,她在警察惊慌失措的叫喊中迫不及待的就从山坡上跳了下去,人生结束的同时,却又是另一个全新的,也是充满惊喜或厄运甚至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生命的开始。
    投胎是个技术活,就像买彩票都是随机的,买中了就鸿运当头,没买中也只能祈祷下一次能够中个头筹,但僧多粥少,有的人纵然有一百次的投胎机会,但能投得好或者过得顺风顺水的也寥寥无几,绝大多数的人都像是油锅里的肉,被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社会和竞争压力榨干了油,变成一片挛缩干爆且面目全非比生姜片还要丑陋的油渣,和渣扯到一起的,哪会有好下场的?
    墓地
    上弦月高高的悬挂在空中,幽幽的月光仿佛水一般洋洋洒洒的照在冰冷的墓碑上,一个身材高瘦的女孩儿站在墓碑前一动不动,这片墓地听说是这座城里最有传奇色彩的地方,前面有个千年古刹,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德寺,最让它轰动一时的并非是它经历几千年风吹雨打的沧桑和僧侣口齿不清却庄重神圣的晨祷声。

    最令寺庙名声大噪的其实是道高望重的主持竟然是网上通缉长达二十年之久的杀人犯,二十年前,一个恶贯满盈且心狠手辣的杀人犯经过寺院长年累月的弹性,摇身一变就成了给所有在凡尘中迷茫众生指点江山的人生导师兼德高望重的名师,女孩儿手里拿着一块早已锈迹斑斑的手表,表盘很光法,看得出时常保养,但不锈钢的表链上却因为长久的抚摸和时间的侵蚀变得面目全非,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不是哭,也不是喃喃自语,而是在唱着某种古老的歌谣。

    面对死者安详却又英年早逝的面容,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目光在月光中变得柔和温顺了,不悲不喜,深藏不露,仿佛一个穿着皮囊的亡灵,目光淡然的面对着人世间的一切生死与世事无常的变幻,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眉心处那片粗糙却又精致小巧的淡红色太胎记,以前因为太显眼,所以千方百计的用各种粉底遮遮掩掩,现在流行复古状,她这与生俱来的胎记反而成为眼下最应景的潮流时尚了。

    “许小连,再见了。”女孩儿用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有些模糊不清的字体,她不是经常来的,有时三年五载来一回,有时十年也来不了一回,今年她二十二岁了,这个墓园里超过一半的墓碑都埋葬着从前的她,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走了过来,拄着拐杖,女孩儿隐约听到她因腿脚不便略显脚步凌乱的声音,以及拐杖拄在地上咔嚓咔嚓的声音。
    “嘉和,你又来了,最近过的还好么?我就知道你会来,也想着你晚上都是不吃饭的,所以就给你带了些炒年糕过来。”老奶奶目光慈祥的看着她,手里还拎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上面写有超市的名字,那叫嘉和的女孩儿回过神来,看向老太太说:“还不是老样子,你呢?背驼成这样,我好久都没来看你了,想想还真是惭愧。”

    “我是老了,七十几岁的人能有这样子已经不错的了,我在养老院认识的那几个老家伙全部入土了,就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放心不下你,时常过来看看,人生苦短,一转眼一辈子就差不多了,很多事儿都还没来得及做就······以后这儿也会有我的一块墓碑。”老太太见嘉和没接,就将手里的袋子塞到她手上说:“别胡思乱想了,能活着比什么都好,我们这些人一闭眼什么都不知道了,即使有下辈子也不记得这辈子的遗憾和得失,你的前世今天却是连贯着的,这辈子过得不舒心,不尽人意了,下一辈子倒是还能弥补得来。”

    第二章 循环
    “奶奶,有时候活得太久也是一种惩罚,你为什么才活着?是出于本能还是为了追求某种意境?我活着不是为了弥补上一辈子的缺憾才想方设法的活好当下,如果我这辈子又不快活了,还得挨到下辈子用来弥补么?这种活法才是世上最残忍又悲惨的,可有些事儿,我无能为力,她·····谢谢你当初那么善待她,让她在人生最后一刻是带着温暖和美好离开的。”嘉和说着就闭上了眼。

    她的眼泪几乎不受任何清晰的控制,泪腺似乎也完全丧失了功能,她活着的现在几乎都是为了弥补上一辈子留下的烂摊子才存在的,就像一个不得不执行的任务,完成了,好像也就到她结束这辈子人生历程的时候,因为她将还会有无数个等待着她经历的轮回,无穷无尽,周而复始,对死亡的恐惧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基因,但对她却是梦寐以求或获取重新开始的必经之路,也是不受她控制的自动门,死,她可以自己选择,但生,却是她束手无策的。

    “你呀就喜欢胡思乱想,吃点东西吧!瞧你瘦的都快要脱相了,我记得二十二年前的你,也是你的前世,我刚遇到你的时候你从山坡上摔下来,全身都没几块完整的骨头,但你还是毅然撑了好几个月,那么强大的生命力就连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归根到底还是你对生命的渴望。”

    老太太走到墓碑面前,用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字,“那段时间几乎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是因为你才使得我撑到了现场,我的丈夫和儿子都在一场交通事故中死去了,我原本也想跟着他们一起走的,但看到你摔成那个样子又无人照顾,听说你是被人贩子拐到这儿来的,人贩子在荒野遇到野狼了,被吃的只剩下一块骨头,人在做,天在看,所以人得好好的积德行善,就不能干坏事儿,那个人贩子拐走了多少孩子,背后就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你跳下去之后就一直是我照顾的,医生能做的只能用仪器延续你的性命,你的家人得知消息后都崩溃了,嘉和,你为什么要敌视他们?”

    “奶奶,早一点的分离总比感情深厚了再分离要简单的多,不必承受太多生离死别所带来的痛苦,即使是家人也是同样如此,我始终无法和他们融合到一起,不过是几个散客拼凑到一起的一趟旅行,到了点儿,他们下车了,而我却还得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走下去,不知道哪儿才是尽头,活得太久了,感觉不到累,也有喜怒哀乐,没有多少的人类情感,我情愿让他们恨我,也不必因为我的离开而缠绕痛苦之中,我不想给任何人带去麻烦,活着,这不是我能选择的。”
    嘉和目光终于淡然的没一点的波澜,她对生命感到了强烈的倦怠和厌恶,就像一个长期失眠的人在面对白天精神恍惚和晚上辗转难眠等一系列失眠所带来的后遗症无力反抗时的那种想逃却无处可逃的绝望,最好的解决办法不是吃药,而是死亡,只有死了,才能彻彻底底的睡好,但她和失眠的性质又不一样,死了是一了百了,而她的却是短暂的一了百了之后又重蹈覆辙,在这个她本身无力干涉的循环中持续恶化,变成无法解脱的恶性循环。
    活着是种惩罚,重生却是比惩罚更加残忍百倍的折磨,或许这是有些人梦寐以求的梦想,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未曾得到过,等真正得到了才会明白当初想的和实际情况完全相反,如果经历过,或许秦始皇和历史上所有绞尽脑汁想要长生不老的人就不会对长生那么执着和偏执了,这是一个充满黑暗和痛苦的无底洞。
    “嘉和,年糕快要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听奶奶的话,回去看看,上辈子你死的时候才七岁,你的家人也在痛苦之中家破人亡,难道你一点也不想念他们么?你还有一个姐姐,今年三十岁了,当年的那个家也只有她一个人,你的爸爸妈妈在你去世之后也都陆陆续续的过世了,一个死于急性脑梗塞,一个死于抑郁症,扔下你姐姐一个人也是孤苦伶仃的,她不容易,虽然现在的你和前世毫无关系,但人都是有感情的。”
    老婆婆语重心长的握着她的手,“你从内心里一直无法和任何人敞开心扉相处,但他们却是真心实意把你当作家人的,人,不能太自私了,回去看看她,如果当初不是你执意跳下山坡,她身边有爸爸妈妈照顾着,或许之后就不会遇到那么多千灾百难了,我这么说不有指是你造就了她的悲剧人生,但或多或少还是和你有一定关系的,听奶奶的话回去看看她,不能相认,给她一些安慰活下去却也是好的。”
    “安慰救不了人的,反而会让人变得更加懦弱,一味的需要别人的安慰才能苟延残喘,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就像吃过糖的人,要是哪天吃不到了,那种想得到却得不到的痛苦却比当初的施与更残忍不是么?”
    嘉和在长久的独自中变得不近人情,即使出生在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她还会感受到一种自己与家中每个人格格不入的陌生和距离感,他们死去就真的死去了,而她却会永远的循环下去,她很重情,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更害怕失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生老病死,自己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干涉不了。
    老婆婆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瞒不了奶奶的,要是你不想念家人,又何必大半夜的跑来这儿看自己?不光是你来看她,你姐姐逢年过节也过来,每次都哭得稀里哗啦的,你是快刀斩乱麻,却从来没有想到在别人眼里你是无可替代的,你死了,带走的不光是你自己的命,还有别人的心,活下来的,哪一个不是在长久的病痛和眼泪中被腐蚀到了千疮百孔?奶奶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一旦接触到了,你就身不由己,付出越多,在别人离开时你就越多的割舍不了,这辈子释然不了,还会过渡到下一辈子,奶奶希望你能正视生命,有的东西不是你眼不见为净就能逃避得了的,回到你的家去,放弃你对自己反复轮回的偏见,哪有自己跟自己作对的?你不心疼自己,也就慢慢不会心疼别人了,你不是一个人,在你出生的那一刻你就不属于你自己的,别再逃避了,是你的父母给予你生命,这个恩情如今是还不到他们身上,但你还有一个姐姐,她不知道你还活着,也一直活在失去妹妹的巨大阴影里,你可以代表她的妹妹去给她捎些宽慰的话,或许,她也释然了,不会过多的责怪当初你义无反顾的那一跳,毕竟,你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她却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光是这一点,你就该为残留的伤害做些补偿,而不是一抹脸就翻脸不认人,好像全世界都和你毫无关系似的。”
    嘉和一个人开车来到一处豪华宽阔的别墅前,她看着自己这座住了几百年或者早已失去见证者的老别墅,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划进了市中心了,以前是独家独院,建造在一处荒无人烟的郊区,很少有人出没,听说附近还有一个集中性的大型坟场,在国家没有实行火葬之前,四邻八村的死人都会被集中埋在这儿进行安葬,这是一片鸟不拉屎,龟不靠岸还令人闻风丧胆的坟场,不仅处处避嫌还听了都觉得晦气的所在。
    哪想十年河东转河西,这儿却成了这座城市炙手可热的黄金海岸,价值超过八万六一平,她这房子保守估计超过了三千万,以后还有继续升值的空间,所以她身家不菲,也算是千万富婆了,她每次轮回都会遗留大量财物,即使她生在一个普普通通或一贫如洗的农村家庭,她也是一个富可敌国的隐形富婆。
    几只狸花猫成群结队的在她院子附近巡逻,还有一只正正襟危坐的坐在墙头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嘉和认得它,下面几只活蹦乱跳的猫都是它的孩子,它是和另一只在另一个街区的公猫所生的孩子,但公猫生性风流,在和它好上几天后又和其他母猫寻欢作乐去了,扔下已经怀了孩子的母猫不闻不问,她将地下室收拾出来。
    母猫挺着大肚子在她家门口转悠,似乎领略到她的好意,就从半天的窗口爬了进去,三个月后,她生了三只仿佛小老鼠一般的崽崽,和不负责任,完全没有家庭责任感的公猫一模一样,之后它们就将这儿当作它们的私人会所,母猫也很风流,不时会带公猫回她的地下室风流快活,之后前任的公猫回来了,两只猫旧情复燃。
    在没日没夜的交配中发出尖锐的叫喊声,隔壁的邻居是个心狠手辣,而且光从长相就能看出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泼妇,她言之凿凿的当作嘉和的面要将她家的猫全部毒死,所以就买了一包小鱼干,淋上了毒药,结果好吃又下贱的公猫果然中了圈套,将所有小鱼干都吃了,结果不到半小时就毒发身亡了,邻居见猫死了很是得意。

    原本是想将死猫扔进垃圾桶的,哪想她那同样好吃懒做的老公平时喜欢吃些不同寻常的东西,隔三差五还得去买些稀奇古怪的野味变着法着吃,甚至将刚出生的小老鼠活生生的放到油锅里给炸了,他吃的肥头大耳,满嘴流油,像什么穿山甲,麋鹿獐子的更像是吃家常便饭,吃之前喜欢发朋友圈,吃之后还喜欢到处夸夸其谈。

    公猫身体肥硕,死了之后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看上去就像一头肥嫩的小香猪,男人不明就里的就将公猫给吃了,结果不到半个小时也因为毒物暴毙而死,这也成为家喻户晓的笑话和那些有仇富心理的人茶余饭后调侃的谈资以及用来平衡内心羡慕嫉妒恨的物质差距。

    邻居搬走了,她好几年没回来,也不知道换了什么人,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大包的火腿肠,但狸猫们却对她的火腿肠不屑一顾,看得出来,从它们肥硕的体型上来说,它们最近过得很好,或者说,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它们的生活不错,有人给它们投喂了不错的伙食,既然火腿肠看不上眼,说明它们平时吃的应该是比火腿肠更具诱惑力的东西,要不是猫粮,要不就是猫罐头之类的东西。

    嘉和对于一切都觉得索然无味,再新鲜的东西在她看来不过是腐烂之前的假象,房子都是交给物业公司管理的,即使没有人住,隔三差五就会有人过来打扫,所以屋子里总是一尘不染,好像有人住过似的,嘉和的身份几乎都是一成不变的,都叫王嘉和,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屋子里的所有陈设,和她离开前的一样,好像时光从这儿绕开了,也避开了她的命运。

    她不敢有追求,害怕完成之后就丧失动力,又害怕完不成之后又会变成下一辈子的烂尾工程,她被迫机械性的活着,仿佛一个上了发条的时针,每一根指针都在动力驱动下迫不得已的运作着,她停止不了,即使停了,下一轮的复苏之后又重新开。

    这时隔壁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翻箱倒柜的声音,由于两处别墅距离的位置不是很远,又都是上了年代的老建筑,所以隔音效果并不好,她不想多管闲事儿,之前那位女邻居没搬走之前,也是动不动就和她老公大打出手,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能成为女人手里用来制敌的武器,而男人则是一边闪躲一边扯着喉咙破口大骂,他们用当初相互说着甜言蜜语的嘴,现在却拿来相互伤害和谩骂出这个世上最恶毒的语言来攻击对方。
    恨不得对方当场暴毙才解气,当初男人暴毙死亡时,女人哭得肝肠寸断,嘉和不敢轻易发誓,因为女人在和男人吵架时曾骂过他,说他以后肯定会不得好死,结果还真没得好死,七窍流血,救护车还在来的路上他就一命呜呼了,嘉和当时还在为公猫风流成性的下场感到惋惜,却也在这个时候明白人的誓言真的会在机缘巧合下应验的。
    她拿起望远镜,这是她前阵子在上海游玩时在路边摊买的,她的人生经历几乎遍布了全国各地,上海也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一段时光,她透过半天的窗帘无意中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对着一个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发脾气,她卑躬屈膝的跪在地上,拼命的抓住他的手,而男人则不为所动,只是一次又一次将她像八爪鱼一样的手从身上推出去。
    嘉和不喜欢多管闲事儿,却又觉得自己枯燥无味的生活应该找些额外的激情和故事来增添光彩,所以她就鬼使神差的将望远镜套在眼睛上,透过半开的窗帘鬼鬼祟祟的看向隔壁正在上演的激情人生。
    女人是背着她的,瘦弱的肩膀在哭泣中不停的颤抖着,她忽然将整个上半身都趴在男人的腿上,男人仿佛被点了穴道似的还是一动不动,嘉和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冷漠和绝情。
    她和这个不近人情的男人又有什么分别?面对别人痛不欲生的惨叫甚至是撕心裂肺的吼叫都无动于衷,这人的心得有多冷,冷到连眼泪和哀求也融化不了,就在嘉和神思恍惚之院,望远镜中忽然有道身影从窗口一闪而过。
    女人以最快的速度从窗口跳了下去,而男人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甚至他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抱在了胸口,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睛忽然向她看来,嘉和做贼心虚,不过好在窗帘是半天着的,看不到躲在后面的她,但她闪躲的痕迹太明显,衣服不可避免的会碰到窗帘,多少会有些颤动。
    嘉和毫不关心跳下去的女人是死是活,她只知道不想不想惹麻烦,只想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然后再等待着下一个轮回,她坐在沙发上,和那个木头一般的男人坐姿一模一样,由于是深更半夜,外面黑漆漆的,空气污染愈演愈烈,二氧化碳排放量也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值,浓度越高的地方所在那片臭氧层的破洞也在潜移默化中越来越大,专家呼吁地球即将面临的各种灾祸和世界末日倒计时的一些前兆,似乎都能在眼下越发不好的趋势中迅速衍生。
    以前满繁星点点,现能看到稀稀落落的没几颗也都是运气好的,屋子里嘿不隆冬的,伸手不见五指,她喜欢将自己淹没在黑暗之,不喜欢哗然取宠,更不喜欢人前人后出风头,她只喜欢沉浸在只有她自己的世界里享受别人无法理解的孤独和黑暗。
    老太太的话,或多或少还是飞进她的耳朵里,她从那个男人冰冷绝情的冷漠中似乎也看到了自己同样用冷漠伤害了自己的家人,她一直太明白自己的身份了,所以对于生养自己的父母,她并非存有感恩的心,而是自己赶上了一趟刚好来到这个世界的便车,没有她,还会有其他人将她给生下来,母亲给了她投胎转世的机会,却也开启了另一个无穷无尽的往生。

    她活得筋疲力尽,苍白无力,晚上也无法安心入眠,人终有一死,死后自会长眠,但对她却是另一个意外,她连长眠的机会都没有,就像流水线,设定好了程序,每一个工序她只要按部就班的就行了,这么大的讽刺让她无奈之余也无言以对。
    拿起手机,拔通了一个号码,这个人对她不同寻常的境遇了如指掌,也是她唯一愿意开诚布公,说些真心话的朋友,她的身份以及她身前身后的事情都是她在帮忙操办,如果没有她,嘉和不知道自己在这个茫茫人活里就真的成为一个随便漂流的浮萍了。

    第三章 探望
    嘉和摇身一变就成了大学老师,她的专长是美术,一星期也只有寥寥无几的几节课,相对清闲自在,而且也不必和太多复杂的人打交道,以前她任职过,不过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老黄历,没人知道她的过往,更没人在乎这个总是沉默寡言,又独来独往的王老师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和过往。

    “嘉和,我挺意外的,你竟然会给我打电话。”这时一个戴眼镜的女人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一大堆的书,嘉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个人也总不能闷着不出来,这也不是什么办法,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也就还这样吧!你呢?哦,你肯定会说还是老样子,这几乎成了你这些年千篇一律的标准答案了,不过难得你愿意出来透透气,美术课还是一星期三节,当然了,你还可以自己调节。”女人说得很是得意,这时她将自己的工作中拿了出来,“看到没有,我现在可是你的顶头上司了,以后你的人生就归我管了,要是有人欺负你或找你的茬,不管是谁,有多少毛我都帮你薅了。”

    “谢谢凤姐,我会自己处理好人际关系的,不会给你惹麻烦。”嘉和的语气和眼神向来波澜不惊,那叫凤姐的人却搂着她的肩膀说:“你当初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命都是因为你的缘故才活下来的,你我之间是命连着命的交情,不必说这些客套话,我一直担心你会走不出来,现在你主动打电话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要你好好的,不管让我做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还有嘉和,你进来学校肯定是有什么计划或想要完成的事儿是吧?”

    “这个世上,大概也只有你最了解我了。”嘉和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凤姐现在是学校管理层的主任了,手上的职权不大,但为嘉和操办一些事儿的手段和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她才能轻而易举的将她弄进来,“以前我总觉得要是能长生不老就好了,人生苦短,弹指一挥间,一颗螺丝刀的保质期有时候比人的寿命都长,但看到你长生不老却成天愁眉不展的样子又很庆幸自己有个终点,不必像你这样不停的循环往复,就像一颗毛掉的螺丝,永远也拧不紧,但你既然选择出来面对现实了,我就奉劝你放下过去的报复和心理负担活在当下,但凡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你是有什么事儿让我打听还是学校里有什么人需要我出面教训的?”
    “要教训哪还用得着你来出手?我·····我想见一见我一上世的姐姐,你能帮我调查一下她的情况么?”嘉和说的语气有些为难,似乎不想去管又碍于良心上的谴责不得不这么做,凤姐显然是怔了一下,停下脚步,不可思议的说:“你上一世死的时候才七岁,为什么突然想到姐姐?这些年我都帮你照看着的,你之前不是说过当世的事情当世了,不想永远活着过去的阴影里,为什么偏偏要见你的姐姐?是因为内心的愧疚么?”

    “是我太自私了,一直无法和家人融为一体,自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就和他们有了不可抗力的距离感,我一直清楚自己无法面对他们,我死之后,那个家就彻彻底底的败落了,他们把我当作不可缺少的亲人,而我自始至终都把自己当成一个过客,他们就像公交车上偶然遇见的陌生人一样,我当初只要逃避,没有顾及那个因为我的离世而支离破碎的家,姐姐所有受的苦都是我的自私自利造成的,既然是因为我,我就不想再逃避了,总想着为她再做些什么,尽管她永远都不知道我曾经做过她的妹妹。”嘉和活得太压抑痛苦了,凤姐脸上流露出几分欣慰,“好,我会把她的地址给你的,她现在生活的还不错,在一家外企做经理,工资待遇还不错,贷款买了房子,父母生病欠下的债也七七八八还得差不多了,但她能有今天的成就也吃了许多别人无法承受的痛苦,你想与她相认,应该找个合情合理的名目才好,省得她对你的身份起了疑心,毕竟她在心里还挺恨你的,还有一件事儿就怕你现在还蒙在鼓里。”

    “什么事儿?”嘉和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住了,凤姐认真的欣赏她脸上终于有了色彩的表情,“你并不是这个家的亲生女儿,我上次和你姐姐吃饭的时候就有意无意的提起过你,她说你是父母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还是被人扔在外面的,她恨你不是因为你死了,而是认为你是个扫把星,这才给家里带去了祸端,父母当年因为你的去世在三年里一前一后都撒手人寰了,她那年也就才十多岁,原来和和美美的家庭就这么支离破碎,她被迫在伯父家寄人篱下,少不得要受委屈的,而且她伯母也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这些年你姐姐把她所受的屈辱几乎都转变成对你的怨恨了,嘉和,要不算了吧?现在的你和前一世的你毫无瓜葛,她现在过的还好,吃喝不愁,又是公司的管理层,她熬到头了,你真的不必再去触她的霉头,毕竟你身后连带着的还有她这些年用奋发图强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所有苦涩和辛酸,她走出阴影了,你却要捡起过去的事儿给她添麻烦,她要是知道你身上的秘密,只怕会更加对你恨之入骨的。”
    “那我也得弄明白到底是谁把不负责任把我随便丢弃在了路边,姐姐那儿····她是因为我才受了那么多的苦,要是我能用我能做得到的福利补偿她,或许我就不会再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了,你也不希望这件事儿成为我内心挥之不去的阴霾,不停的轮回中变本加厉?要是她哪天也不在了,我身上就会多一层罪孽,带着不可饶恕的罪孽活着,那就真的变成惩罚了,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不想再继续堕落下去了。”

    这是嘉和的真心话,凤姐推了推眼镜,“好,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你们见面,我认识她工作上的一个客户,也是学生的家长,要是由他出面的话,你们俩见面或许还能顺当些,还有,我最见不得你有心理负担了,又不动声色的,就怕你哪天又一声不响的结束自己的性命,既然没有终点,那就认认真真的活好当下,上一世的事儿你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姐姐很坚强,这是你该借鉴的地方,你见多识广,又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见到她之后不必太过紧张,也别急于表态,补在刀刃上的补偿才是最好的方式,她虽然是个精明强干的女强人,终究是个女人,外面各个方面强悍坚不可摧,也都是用来伪装自己的假象,接触久了你就会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半个小时后,嘉和拿到了一份关于姐姐的履历,以及伯父伯母的相关情况,巧合的是,伯父的儿子黄伯宇就在这所大学读书,他行事乖张跋扈,仗着有钱有势的老子到处横行霸道,就连校长都会让他三分,因为他爸爸曾给学校奉献了三百万的教学基因。

    嘉和抱着一大堆的素描纸去了教室,这是她的第一堂课,黄伯宇不学无术,他是完全借着他老爸的势力才走后门进来的,不过是花钱买张文凭,再加上校长对他方方面面的特殊照顾,无形中更使得他目中无人,甚至对老师也做过不少出格犯上的事儿。

    “黄伯宇!”嘉和开始点名,她就想看看姐姐寄人篱下的那些家庭成员都是什么样的人,黄伯宇正在呼呼大睡,同桌推醒他,告诉他老师点他名了,黄伯宇恼羞成怒,指着年轻漂亮的嘉和出言不逊,所有人都哄堂大笑,嘉和却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黄伯宇来了兴趣,开始侃侃而谈父亲对这所学校的贡献和伟大功勋,仿佛没有他爸爸,这所学校早八百年就不复存在了,他爸爸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而他作为儿子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优越待遇,仿佛他高人一等,就连老师都低人一等,任由他呼来喝去的狗腿子。

    “我可不管你爸为学校做了多少贡献,即使这座学校是他办起来的,再大的功勋也是他的,你不过是在投胎上占了便宜,成了他儿子,这有什么好得意的,有种你得在学校做出比你老爸更大的功勋才有资格洋洋得意,这顶多算仗势欺人?即使学校是因为你老爸的缘故才有的今天,但你走出这个校门,到了外面,你老爸呼风唤雨的门面就不管用了,稍不留神,一直只手遮天的门面被你用错了地方,变成了屁股就贻笑大方了!”
    嘉和说话也丝毫不客气,更是惹得台下的同学笑抽了脸,黄伯宇哪受过这么大的羞辱,起身就怒气汹汹的跑来要打她,嘉和指了指教室右上方的摄像头说:“同学,我知道你年轻血气方刚,脑子不够还喜欢冲动,但你得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儿不光有几十多眼睛盯着你,那儿的摄像头也会将你对老师大不敬的行为完完整整的露下来,你爹费尽心机才让你成为富二代,你得好好经营起这个名头,吃香喝辣,寻欢作乐都得建立在这种关系之下,摔在地上就不光是你自己的脸了,还有你爹的脸也会跟着一起稀巴烂。”
    “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黄伯宇似乎被嘉和气定神闲的姿态震撼住了,也不敢轻举妄动,嘉和在黑板上一笔一下的写下自己的名字,随后漫不经心的瞅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条光顾着吠叫却惹人讨厌的狗。
    “你现在有多霸道,摔到地上就有多狼狈,人不会一辈子走运,也不会一辈子倒霉的,你爹打下的江山的确是给了你拼爹的机会,但要坑爹了,那就是你自己不识好歹,这些话都是别人不敢讲的,不过是摄于你的淫威之下,我敢讲是因为我输得起,要是你还有一点理智,就乖乖的念书上课,完成你该完成的功课。”
    嘉和见他也没敢多做举动,知道自己先发制人的办法奏效了,“你来学校是来接受教育的,不是打着你老爹的旗号来占山为王,别的老师我不知道是怎么看待你的,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给你脸了,希望你能把你的脸好好戴在脸上,要是当作屁股用,那就是你自己自找难堪的,也怪不得别人在你落难时看笑话,还有,你最好坐下,这个教室不光你在学习,还有其他人,人和狗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可以听懂人话,而狗听懂听不懂都只会一个劲儿的发狂,你用来威慑别人的从来不是拴在脖子上的套圈有多华丽,而是你龇牙咧嘴的样子有多令人发指,不坐下就滚出去,这话是我说的,不服气,大可让你的老爹过来找我算帐。”
    黄伯宇吃了憋,脸也变得涨红,这节课上的很是热闹,下课后,黄伯宇伙同了几个人将准备下班的嘉和堵在了校门口,一把将她推到门边,黄伯宇上去就打了她一巴掌,嘉和原本是可以躲开的,但她却硬是接上了这一巴掌,她站直了身体,冷笑说:“这就是你老爹教你为人处事的方法?打老师,这真的适合么?”

    第五章 见面
    “怎么不适合,不听话的只要打一打才能识相,谁叫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就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狂妄自大,你以为你阴阳怪气的说了那些话我就能屈服你了么?如果事情真像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我也不会在学校混这么久还没人敢说我一个不字,江山是老爹打下的,但是在学校的威风却是我自己打下的,我的事儿你最好少管,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一次,直找到你岩心一把鼻涕一把泪,满地找牙不可,还有,我就是名副其实的疯狂,被疯狗咬上一口可不好受,说不定还会感染上狂犬病的,这可是致死率百分之百的,想要自讨没趣就跟我对着干,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在学校,你最好识相点,我不想和你这种女人一般见识,省得玷污了我的威名。”黄伯宇说完就带着人扬长而去,嘉和用手按了按被打肿的脸,嘴角却勾起诡异又毒辣的笑容,仿佛稳操胜券。
    就在这时,一个怯怯懦懦的身影从墙角闪了出来,嘉和对他印象深刻,当时坐在教室最贴边的角落,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别人哄堂大笑的时候他也不抬头,看上去像是一个受气包,他在注意到嘉和的目光后,又惊慌失措的逃开了,手里还拿着手机,仿佛准备做案的贼刚好被警方发现了。
    到了晚上,凤姐给嘉和打了电话,两人约在日本料理店见面,在路上凤姐拐弯抹角的说:“嘉和,你说你也真是的,何必跟一个毛孩子一般见识,还说那些话刺激他,张董事可是在学校数一数二的人物,你得罪他干什么?那个混世魔王虽然任性胡闹了些,仗着他老爸的威风没少小打小闹的,却也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你要是不想惹麻烦,就别招惹他了。”
    “怎么,你这是打算让我给他赔礼道歉?可是他自己惹到我的,我初来乍到,不过是想给自己以及其他同学立个形象而已,先紧些没关系,日后熟悉了再松些更能收服人心,要是先任由他们性子来,再想树立威信就难上加难了,他们会把我当成跳梁小丑的,我可不想把你当作挡箭牌一样推来推去的,这和那个横行霸道的黄伯宇又有什么区别?”
    嘉和明白她的好意,凤姐笑,“你的手段我肯定是知道的,他们父子俩加在一起也不是你的对手,我的意思是说你来学校只是为了方便和你姐姐见面和一个合情合理的社会身份,何必在这些小鱼小虾身上浪费精力,再说了,你是我引荐进来的,要是真闹得不可开交,我也会受到牵累,我要是倒下了,又有谁在你用得着的时候助你一臂之力?你就当为了给我省省心别再和那个毛孩子较劲儿了。”
    “是毒瘤就得拔掉,如果是良性的,也有针对良性的办法,一味的服从只是暂时的妥协,你怎么知道这不会成为他变本加厉的资格?以后要是再有其他人受到他的侵害,我此时此刻的沉默不就成了助纣为虐?如果我这个能力或方法让他改邪归正,这不是比一味的妥协所换来的安宁更值得去做?我现在已经和他结下梁子了,擒贼先擒王嘛,他左右是不敢再针对我了,所有的动作不过是虚张声势,我不想连累你,正是因为这个才要将这个隐患彻底铲除,没了后顾之忧,你才能在我用得着的时候助我一臂之力,而不是一起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不可自拔,我有我的办法,你前前后后帮了我那么多的忙,我要是帮不了你,也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嘉和眼神坚定的说,凤姐却笑得满脸是牙,“这样也好,你有了目标和计划,也省得你一个人闷在房间里胡思乱想,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张董事是咱们这儿远近闻名的企业家,学校里有好几个科目都是由他出资建立的,后续还有很多钱得从他的口袋里出,要是你把他给干倒了,断了资金链可就得不偿失了,而且这也不是帮我,当然了,你的能力我是明白的,向来当机立断,点到为止,只是别把局面弄的太难看了,省得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我也得卷铺盖走人的,对了嘉和,今天计划有变,来的这个人也是你姐姐的客户,不过听说她和张董事有过见不得人的暧昧关系,我觉得以你的智力可以在这个女人身上弄出一个一箭双雕的事儿来,一来给黄伯宇长个记性,二来也能给你我树立威风,我也算是从你身上借到光了。”
    “这是嘉和,我们学校的美术老师。”到了日本料理店的单独包厢里,嘉和前世的姐姐欧阳苏早就已经到了,对面坐着的是个风情万种,穿着暴露的女人,不过这面对面坐着的女人眼神或多或少似乎都不友善,漂亮的女人对另一个比自己漂亮或者势均力敌的漂亮女人都有种格格不入的仇视,嘉和看了一眼欧阳苏,这个姐姐小时候的模样在她的记忆里历历在目,仿佛从未离开过,不过她的眼神干脆利落,很符合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的一贯作派,就从她简洁素雅的职业装就能看出来了。
    “苏姐,听说你最近工作很不顺心,惹得老板对你横眉竖眼的,你说你这个部门经理的位置还能坐多少,下面更是有一大堆人虎视眈眈呢!你可得不心一点才好,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去老板那儿给你说些好话,这样一来,你们之间水深火热的关系就能缓解一些,毕竟你只是一个受聘的员工,老板是你的衣食父母,规矩是人家定的,人家随便放个屁都是圣旨,在你的部门你是龙头老大,但你也不能因此就不把老板放在眼里呀!他可不止一次表态要将你扫地出门,毕竟你的行事太高调了,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漂亮女人的指甲仿佛涂了狗血似的腥红快要流出来,欧阳苏也不生气,慢条斯理的倒上一杯清酒,“我和你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是靠能力吃饭,你是靠下半身吃饭的,我在外面风吹雨打为的是签客户,花了不少力量,累死累活跟个狗似的,但你随便躺一下就能将客户搞得服服帖帖,这种本事儿我还真的是甘拜下风,听说你上个星期在南京路的贸易大厦刚被人没头没脸的报答一顿,原配终究是原配,没点本事儿哪能占得住这个威名,这不是自寻死路么?你睡谁不好非要睡母老虎的男人,被她咬到了脖子就别怕别人心狠手辣,况且那么老的男人脸上的皱纹都能卷成麻花了,你这么强大的抗恶心能力也是让我刮目相看,老板这么器重你是因为你是公司重点推出的头牌,英雄难过美人关,但凡是男人的都会不可避免的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面,老板要不是因为有性功能障碍,估计也经不住你这妖媚气。”
    “你这个死女人敢这么说我,信不信我·····”漂亮女人被气得花容失色,欧阳苏依旧不动声色,“难道不是么?你在对别人出言不逊之前最好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有没有资格对别人指手画脚的,我走到今天是靠我自己一步步爬上来的,和老板的意见不和那也只是工作上的矛盾,我是为了公司利益着想,公司又是老板自己的饭碗,要是我的方案可行,老板应该不会为了憋一口气就将几千万的生意拒之门外,他要是有那么蠢,也当不上万人之上的老板,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都在老板那儿吹了什么鬼风,我现在不跟你算帐是因为还不到火候和份量,我在公司不会把你怎么着的,要是出去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身败名裂,被老板亲自撵出去的,五十步笑百步,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还有,那种觉睡得多了,小心得那什么不治之症。”
    “我说两位,你们别再吵架了,当我们是空气么?你们从公司一直针锋相对,怎么到了外面还是这样谁也不饶谁的,今天我给你们引荐一个朋友,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姓王,叫嘉和。”凤姐立刻制止两人激烈的争锋,欧阳苏在听到她的名字后,嘴角不经意的抽搐了一下,冷冷的打量着嘉和,“你也叫王嘉和?还真是巧,不仅名字同名同姓,就连长相也有些相似,只可惜她七岁那年从山坡下跳下去摔死了。”
    “所以说你命硬,把自己的妹妹都给克死了。”漂亮女人冷笑,嘉和的手刚动,凤姐立刻不失时机的按住,悄悄的在她手心抠了一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故意向她使了个眼色说:“你别介意,她们俩个一向都是这样的,一直吵吵闹闹的,但是在工作上的协调性却也很有默契,但小于姐和欧阳姐并不在同一家公司供职,她们俩个都是要业绩考核的,两个相互配合,互惠互利,没人的关系能比她们更铁的,她们刚才唇枪舌剑的样子是不是吓着你了?这是她们的作派,你见得多了也就见惯不惊,毕竟每个人的处事方式都不一样。”
    “这笔业务还是让小于接手吧!我没兴趣。”欧阳重似乎对和她死于七岁的妹妹挺有成见,起身就走了,那叫小于的女人却说:“你又抽哪门子的风?到嘴的肥肉都不吃,我是无所谓,但你必须考虑清楚了,以你现在在老板面前岌岌可危的处境,或许王小姐的这一单生意会很大程度的缓解你和老板之间水深火热的关系,人是得争一口气,但也得看看对方是谁,他可是给你发工资的人,何必因为一口气就和他较上劲儿了,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其他的行么?”

    “只有懦夫才会需要别人的同情,我有真材实料,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大可不必非要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换了其他地方我照样可以东山再起,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欧阳苏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向嘉和,凤姐急忙拦住她,“欧阳,我当初就知道你会有这么偏激的反应,我真不知道你的拒绝是因为嘉和你的之前的妹妹长的一样还是真不想干了,想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逃避不是办法,你在公司干了有十几年了吧?这一路打打杀杀,过关斩将都是踩着血印子过来的,难道你就因为一时冲动就要毁了从前所有的努力和热血?我当然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去别的公司东山再起,但你想过没有,你都三十岁了,曾经令你骄傲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也会变成你身上改变不了的硬伤,到了新的环境你得重新建人际关系,如果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一键重来,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叫人心烦意乱的糟心事儿了,争强好胜也得看实际情况的不是么?你太强势了,容不得别人一丁点的瑕疵,喜和与你妹妹相似这本身和她是毫无关系的,你不明不白迁怒到她身上这会不会太不理智了?这不是你的作派,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些年你帮过我,我要不是真心实意为你着想,又怎么会想方设法帮你开拓业务,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别意气用事,你可以拒绝嘉和,但她不应该受到你的冷眼,这对她不公司,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由不得她自己,长相也是父母给的,更由不得她了,你不能因为和你妹妹长的相像就将她一棍子打死了,这对她不公平,我又怎么跟她交代?人家好歹也是大学老师,人前人后都是有头有脸的,你不能这么羞辱别人的,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不能这么撂挑子走人了,我怎么跟人家解释?你最讨厌屁股擦不干净的人了,现在你又······”

    “她一个大学老师又能给我带去多大的业务。”欧阳苏在凤姐几近哀求的游说下只好又坐了下来,凤姐笑,“你千万别小看她,人家可是活脱脱的一个地主,你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你们老板不也因为城西那几百亩的荒地急得上蹿下跳?前前后后派了那么多人去都没搞定,虎视眈眈的人又那么多,哪一个不是去冲锋陷阵的,你不也在这上面碰得头破血流?”

    “难道她认得那个土地主?”欧阳苏看喜和的眼神多少还是带些敌意,她从小到大受了那么多的苦全是因为那个扫把星害的,现在遇到一个和她差不多的人,沉寂多年的痛苦仿佛再次被搅浑了,想要再澄清,就怕没那么容易了,她的眼神里晃动着千头万绪,似乎很一个头绪都在千疮百孔的心头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伤痛,小于也饶有兴趣的看向嘉和,凤姐是负责牵线搭桥的,要是由嘉和说,未免会有种炫耀得意的感觉,她只是从容不迫的喝着茶,凤姐见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故意说:“你们见到的那些人其实都是给嘉和打工的,她才是名副其实的土地主,不光那些地皮是她的,就连······”
    “凤姐!”嘉和用胳膊肘故意碰了碰她的手,凤姐恍然大悟,立刻说:“你看我可是把土地婆给你们请来了,这么大的生意就怕连你们老板亲自出马也搞不定的,要是你能和嘉和做成这笔买卖,无论是你自己还是公司的业绩却也是大功一件,不管你和老板的关系怎样,做生意都是以利益为重的,你要做的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方案的可行性,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你手上了,就看你自己怎么操办,毕竟现在还没几个人知道咱们嘉和的真实身份,现在知道的也只有你们俩个,算上我就只是三个,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俩个都是我的朋友,因个性迥异水火不容,但你们都是做生意的,有着共同的目标,公归公,私归私,在工作上你们还得抛开成见,拿出彼此最大的诚意,合作共赢才是眼下最至关重要的。”
    “还真看不出来你竟然就是那片地皮的主人,你的家人呢?以你的年纪应该是从家族继承来的吧?”欧阳重当然心动了,嘉和表情向来滴水不漏,“我的家人早就死光了,这些年也只有我一个人生活,那些地·····一直都是老早就雇人守着的,最近回来学校教书,又听说政府和许多开发商想征用那些地,如果不用,摊在那儿也只是荒原,用在了实处,再把附近开发出来,或许也能造福许多人的生活,也算是好事一桩,最重要的是,我还能狠狠的赚上一笔,我不想太招摇,以前就听凤姐说过有认识做地产开产生意的人,给知根知底的人做心里踏实,换了别人,被人宰了也不知道,而且我相信凤姐介绍的人必定是靠得住的,只是意外得知我与欧阳姐姐的妹妹不仅同名同姓还有几分相像,这也是我从未想到的,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第六章 感慨
    “这可不是缘分么?当时欧阳妹妹死的时候才七岁,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她妹妹多半也知道自己当初的那一跳给家里带去多少灾难,这会儿又投胎转世来找自己的姐姐了,你说人海茫茫怎么就给你们遇上了,这不是缘分是什么?不如欧阳就认下这个妹妹,做成了生意,从此以后又多了个妹妹,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儿?别人可是求也求不来的。”
    凤姐一个劲儿的说好话,欧阳苏眼神颤抖了一下,脸上虽然是笑着,但眼底流露出的真实意境还是出卖了她,再相像也不是真的,反而会无时无刻的影射她从前的所有伤口和疼痛,她亲自给嘉和倒了一杯清酒。
    小于更是勤快,“凤姐当初跟我提这事儿的时候我就知道王小姐选来选去最后还会偏向欧阳的,我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敢情是来当个陪衬的,不过这块肥肉太大,一下子都到你嘴里了就怕会引起很多不友善的目光,要不咱们两家公司联手合作,省得你的老板贪心不足,得了便宜之后却又卸磨杀驴,谁都知道这个方案背后的油水和巨大的利益,你一个人吞下多少会消化不良,如果瓜分出来的话,相互有个牵制不说,你又在这里面起到了重要作用,在这个方案上你要是占据了制动权和主动权,老板在利益面前肯定会缴械投降,他再怎么着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会发自内心的把你当成姑奶奶供着,你就先发制人,成了他的衣食父母,省得他一家独大后就要开始搞小动作了,毕竟功高震主都没什么好下场的,我要是你,也能借机杀一杀他从前欺负你的锐气,将当初所有受的气变成狗屎喷到他的脸上。”
    “你的嘴里才喷狗屎呢!”欧阳苏没好气的瞪向小于,小于浑身上下乃至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来自魅力女人才有的妖娆和性感,“你嚷嚷什么呀?我没你读的书多,难免会用词不当,何必因为一两句话就对我吹胡子瞪眼的,我们都是文明人,别动不动就怒火中烧,控制不了情绪,脸上很容易长皱纹的,这可不是我胡说八道,可是专家说的,就是那什么养生专家,不信你可以去咨询一下,还有你现在发达了,有了个主动上门和你做千万生意的大单子,我也是为了你以后着想才琢磨着要不要搭个顺风车分一杯羹什么的,胃口太大,撑不着你,你那疑神疑鬼的老板也会觉得你心怀鬼胎,引起他的顾忌。”

    欧阳苏别有所思的喝着茶,也有意无意的打量嘉和的面容,眼里闪动着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有些矛盾,却又有些倔强,她向来心高气傲,不想最后为了保全自己的位置而被迫利用一个和自己妹妹长相相似的人达成合作关系,与此同时,她的内心也有很大的煎熬,妹妹的死不仅给她,甚至整个家庭都蒙上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家破人亡,她也因此寄人篱下,过着看别人脸色生活的苦日子,虽然伯父家有吃有喝的,自己寄住在他家的屋檐下,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外人,伯母和表弟更是无孔不入,想方设法欺负他,就害怕她会借机窃取他们家的东西,防她都跟防贼似的,就连饭都不敢多吃一口,更别说是奢侈的零花钱了。

    就连她买的卫生棉的钱都是她从牙缝里偷偷攒下买的,所以她内心就将这些年所受的痛苦都归咎到了妹妹身上,而且还是从外面捡来的弃儿,有时候她会恶毒的揣测将妹妹丢弃的人会不会看出她是个天煞孤星才给扔掉的?但凤姐刚才说的话却又轻而易举的将她这些年支撑她的仇恨击碎了,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愧疚和伤神,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也在自责自己不该这么残忍的对付过早夭折的妹妹。

    “要是能在这生意上弄出个分支,让他一边在流血,一边在抓狂,让他百分百的依赖你,指望你为公司摧锋陷阵,开辟江山,有权利讨价还价的人都是手握重要职权,你赤手空拳连空架子也不是,对你有偏见的还以为你准备大闹天宫,要与公司上下鱼死网破呢!只有这样相互挟持,相互配合才能达到细水长流的关系,他赚着钱了,你口袋里的钱也跟着多起来了,这才叫生意不是?当然了,要是我们联手的话,我们俩个人的处境都会有所改变,不敢说一飞冲天,至少不会再让人给轻看了。”

    小于这也是卯足了劲想要捞一把,欧阳苏当然了解这个潜规则,她和老板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几年前老板就想将她扫地出门,现在人才辈出,或许是她年纪大了,在很多方面都不及后辈灵敏,当然她坐在部门经理的位置也有她高人一筹的地方,老板想开她却又开不了,多少也是因为这个。

    欧阳苏性格怪癖固执,只要她认定的东西谁也阻拦不了,急了眼,即使是老板她也顾不上情面与他针锋相对的,这也是老板一直容不下她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替代她的原因,但她却还是直来直往,从未听进别人的劝诫,不仅跟老板的关系搞的很僵持,连其他部门的人也是水深火热的,但她却依旧我行我素,甚至高调宣扬自己清高孤立的性格。

    嘉和一个人又回到了家里,还没到门口遇到了两个警察,嘉和看惯了生死,所以就在昨天晚上有人从窗口跳下去也没放在心里,直到有人来问了这才回想起来,但她什么也没说,只说自己一直泡在浴缸里洗澡,只听到隔壁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嘉和后来才知道死去的那个女人和房子的男主人有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她还在学校读书的大学生,是为了钱才委身于人,她自甘堕落,在没得到钱之前,口口声声只要一点点买化妆品的钱就够了,随着到手的钱越来越多,胃口也越来越大,直到贪婪到了想要男人离开和她结婚,男人默不作声,她就以死相逼,本想是做戏的,毕竟从两楼跳下去也死不了人。
    没想到那天晚上太黑,她跳下去的时候没留意到前一天道路施工队将一大堆残缺不全的石块全部临时堆在了过道上,前面还设下了有障碍物的提示牌,她跳下去的时候姿态没有把握好,是脸朝下摔下去的,刚好就砸在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石块上,当场暴毙,脑浆迸裂,惨不忍睹,形成一大堆西红柿蛋汤,然而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那个男人就是黄伯宇的老爸,学校董事会的重要成员。
    这座城市远近闻名的企业家,与此同时也是欧阳苏的伯父,他用几十年的时间兢兢业业的打造出头顶上几个光芒四射的光环,但身败名裂却是在旦夕之间,这么大的劲爆消息一时间传遍了整座城市的犄角旮旯。
    人家非议着这个腰缠万贯却挂羊头卖狗肉为富不仁的伪君子,随着这个起因,税务局也核查了他的名字,偷税漏税不说,他老婆还伙同公司的财务经理挪用公款超过三百万,一时间,曾上过杂志的风云人物所有的英名一时间荡然无存。
    剩下的都是令人津津乐道的残骸以及别人妒忌之下的添油加醋,将他编排成了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甚至还有人挖出他起家的资金其实是恶意霸占了弟弟死后所得的巨额拆迁款,而这笔钱的合法继承人欧阳苏却浑然不知。
    他简直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衣冠禽兽,害得寄居在他家的欧阳苏受尽屈辱和折磨,群魔乱舞般的记者发挥出出神入化的想象力,将他刻画成了一个唯利是图,灭绝人性的吸血鬼,仿佛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都是便宜他的了。
    嘉和一个人默默无声的坐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她长久的坐在床上向窗口发呆,即使只是微弱的一些亮光也会让她在凝胶般的黑暗感到些许的喘息和希望,她身上缠绕了太多太多令她不堪回首的过去。
    这些过往并没有随着时间慢慢沉淀,随后被遗忘在记忆的某个角落,时间仿佛在她记忆中浸上了万年防腐剂,随着时间推移,那些挥之不去的过往不管好的还是坏的都像是镂刻在她骨头上的痕迹。
    嘉和当然会向着自己的姐姐了,她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前世甚至是前几世所积累下的土地资源和各色各样但凡能帮助到她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由于姐姐为公司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不仅升官发财,还如愿以偿的做到了副总经理的位置,虽然老板对她固执己见的毛病感到头疼,但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这些小小不言的东西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看到姐姐笑容满面,她一直堵在内心的痛苦仿佛一下子拨云见日了,姐姐似乎比之前更忙了,其实这个姐姐的称呼也是嘉和一厢情愿的,欧阳苏并不知道这个在她危难之际助她一臂之力的人其实就是她七岁就被人贩子拐走并在那一年跳下悬崖的妹妹的转世。
    她对嘉和的客气除了工作上的人情帮助外,更多的却是因为她和自己的妹妹有着很多相似之处,或许是走出了之前止步不前的困境,内心一直憋着的怨气也随之烟消云散,她不再将自己乃至家破人亡的责任都怪罪到妹妹这个扫把星上。
    而是从嘉和身上换了个角度来思考自己对妹妹这些年几近变态的怨恨和无能,其实她是知道的,一切的怒火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怨恨,她当时要是能保护好妹妹的周全,或许就不会让人贩子有机可乘了,将她从家人身边带走和当成牲畜明码标价贩卖了。
    “睡觉之前喝杯热牛奶可以有助睡眠。”欧阳苏现在升职了,很多鸡毛蒜皮的繁琐小事儿都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做,她的精力要用在公司更大的利益决策上,所以也不必为些不值当她上心的事儿亲力亲为,嘉和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收回早已飘远的思绪,“哦,谢谢。”
    “我还得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原本想着和老板闹僵了大不了打道回府,但仔细想想自己在性格上的确太强势了,很多东西以前不太懂,后来不知怎么着就突然融会贯通了,我一个没有靠山和资本的人,离开公司这个平台就什么也不是了,所有的倔强和骄傲也将一文不值。”
    欧阳苏笑容里更多的并不是升官发财之后所得到的开心,反而是得到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早已失去了失败的资本。
    不能回头,她一个孤家寡人连个像模像样的家也没有,回去之后所面临的绝境将会是她之前在公司甚至别人排挤所面临的窘迫和难堪更可怕,她是想通了才会放低身段,成熟不是长进,更不是一个跃进,而是对现实的妥协。
    “你一看就知道是个冰雪聪明的人,这些道理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有时候人在陷入一种四面楚歌的困境中时,思维模式也会地变得消极,人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意味着身不由己,所有的事情都不能任由自己去决定和发展,我们能做的只是用最大的诚意去面对生活,咖啡是苦涩的,但人和咖啡又不同,不会苦一辈子的。”嘉和的话充满了对世事无常的领略和对沧桑的参透,似乎不像是从这个只有二十多岁年轻女孩儿嘴里说出的话,毕竟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最爱谈的话题多多少少都会和男朋友和化妆品有关。
    “你的家人呢?认识你也有些阵子了,我原本想买些你喜欢吃的东西,就跑去问凤姐,但她好像也说不清你喜欢吃什么,穿什么牌子的衣服,对你的生活习惯似乎也一无所知,你身上充满了太多让人捉摸不透的迷团,我想靠近你,却又害怕冒犯了你。”
    欧阳苏越发觉得她很奇怪,嘉和眼角不经意的抽搐了几下,避重就轻的说:“我没有家人,从小到大却也受过不少好心人的温暖,你是凤姐的朋友,我们聊天的时候她经常提起你,所以就对你挺好感的,一个人的倔强背后往往掩藏了太多的辛酸,我觉得我们在生活中的某些经历有些相似,而且我长的还特别像你的妹妹,如果我真是你的妹妹,在姐姐遇到难处的时候,当然会全力以赴的,这个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了,还有,我在你这儿也打扰好几天了,你工作忙,我好像也帮不了你什么,决定明天就离开。”
    “你再住些日子吧!”欧阳苏的手紧紧抓住牛奶,嘉和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如果你的妹妹还活着,一定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活下去,我相信你从内心深处是爱她的,有时候,恨比爱更加刻骨铭心。”
    “都是我不好,要是当初我能好好带好她,或许她就能像其他孩子那样健健康康的长大了,归根到底都是我的责任,我还自私的将家庭的消散都归咎到她身上,我从未站在她的角度上去想像她当时往山坡下跳的时候在想什么,嘉和,你一定是我妹妹的转世,她一向乖巧,从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这些年我耿耿于怀的并不是她的死让整个家庭分崩离析,而是怨恨自己的无能,在我有能力为她做点什么的时候,她却不在了,反倒是你在我最困难时帮了我,这么大的恩情,我不知道拿什么才能还得清。”
    第七章 陷害
    欧阳苏眼里闪着泪光,她将牛奶小心翼翼的放到嘉和的手里,又握住她的手腕,“嘉和,你一定是妹妹派来保护我的天使,你们之间肯定有某种承上启下的关联,要是你再遇到她,或者她来找你了,帮我转告她一句,就说姐姐对不起她,很想她,也从未忘记过她。”
    “你别胡思乱想,现在你都坐到副总经理的位置,以后责任重大,别为这些小事儿浪费精力,在她心里,你永远都是一个值得她骄傲的好姐姐,她在天之灵看到你出人头地还这么有出息,也就安息了,你好好的就是对她最好的安慰。”嘉和有些感到,她喝了一口牛奶,欧阳苏转过脸,站到了窗口,“你知道我这些年在这儿打拼有多不容易么?说出来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挺可怜的,你是个好人,真的,你知道当年我妹妹是怎么被人贩子拐走的么?”
    “不是已经过去了么?为什么你还要提及?面对新的生活不好么?你是可以重新开始的,你不能一直活在失去妹妹的痛苦里无法自拔,人总要······”嘉和将牛奶一口气全喝光了,然后舒舒服服的睡完一觉,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的放下自己的前世给家人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和伤害,欧阳苏站到窗口,现在空气污染严重,早就看不到星星了,但下面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却闪烁着令人眩晕的光彩。
    “有些东西注定是过不去的,有些东西你明明可以放下的,但那种恐惧和恶梦却阴魂不散,总会想方设法来缠绕你,把你再次推入深渊,妹妹·····我一直内疚并不是因为她的离开给家庭带去毁灭性的打击和伤害,而是一个秘密,一个充满肮脏下贱的秘密,妹妹····她其实是爸爸在外面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对外却说是从福利院领养的孤儿,我妈对此却毫不知情,爸爸把所有的热情和爱都给了外面的女人,对她关怀备至,我知道是因为一次机缘巧合撞见的。”
    欧阳苏眼角流露出的光芒锋利又潜藏着杀机,“就在大街上,我刚好放学,爸爸从商场出来,手上提着大包小包,另一只手却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我妈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向来素面朝天,从不舍得花钱妆点自己,好吃的好喝的都尽着爸爸,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不错,却也瞧不起妈妈,认为她就是一个生育机器,还是生不出儿子的那一种,眼角的鱼尾纹密密麻麻,成天任劳任怨跟个只知道干活的老牛一样不吭声,我瞧了都有些来气,我亲眼看到爸爸无微不至的扶着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上了车。”
    嘉和隐约觉得头晕目眩,这才恍然意识到牛奶里应该下了毒,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欧阳苏身影从一个变成三个,又从三个变回一个。
    她打开窗户,任由风吹在脸上,刮起她耳边的长发,“他对女人小心翼翼的照顾从未用在我和我妈身上,也是从那会儿我才明白爸爸为什么隔三差五就要出差,我妈还傻乎乎的认为爸爸为了赚钱养家都废寝忘食了,这个秘密我只能憋在心里,女人天生都是敏感的,我不相信妈妈对爸爸有外遇并用有孩子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思想愚钝迂腐,只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即使知道了真相,也不敢吱声,就怕撕破了脸,爸爸会将她扫地出门,她忍气吞声,爸爸对她的冷漠让她理解成自己做的不够好,拼命的讨好他,却不知道这样只会让一个一心想离家的男人更加厌恶。”
    嘉和身体忽然有气无力的瘫倒在了床上,仿佛被鬼压床似的,但意识还算清晰,天花板上有着淡雅简单的花纹,在直视中似乎都活了似的剧烈颤动,欧阳苏转过头,她看向嘉和的眼神就更加锋利了,恨不得要将她千刀万剐了才好。
    “直到那个女人生下了一个女儿,是在她一岁左右才抱回来的,妈妈对她视如己出,比对我这个亲生的还要好,仿佛对妹妹千方百计的好就是对爸爸最好的挽留和哀求,后来爸爸生意做赔了,那个女人见无利可图就拿走他仅剩的钱跟其他男人跑了,爸爸的车也卖了,成天灰头土脸的,要不是这样,他就真的要抛妻弃子丢下我们不管了,妈妈从此以后就对妹妹更好了,我太恨她了,恨到了骨子里,她几乎和那个女人长的一模一样,面对这样的奇耻大辱,妈妈侍候她竟然像侍候姑奶奶似的上心,有一次我们那儿来了个人贩子,都被警察堵到巷子里了。”
    “你·····你在牛奶里下了毒?为什么?”嘉和知道她终究还是逃不过她的命运,欧阳苏冷笑,她在讲述这些过往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波澜,不但没有一丝悔意,反而像是完成一件终于完成的大事,还带着某种大功告成的成就感。
    “我以前也见到他隔三差五就在附近转悠,他给了我一百块钱求我给他指条路,我最终还是放走了他,三天后,我又在老地方看到了他,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似乎准备金盆洗手不干了,我将妹妹的真实身世告诉他,如果他不帮我,我就去警察那儿揭发他,妹妹当时七岁,我用一根棒棒糖就将她给骗出来了,看到她被人贩子带走,想到以后再也不用看到她,心里忽然就痛快了,她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扫把星。”
    在欧阳苏的意识中,嘉和对她的帮助更多的像是妹妹对她的报复,这世上哪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就在我慢慢淡忘这件事儿的时候,你却又莫名其妙的闯入进来,还打着我妹妹的名义来帮助我,真以为我会感谢你么?我看到你的一刹那就知道你是她派来祸害我的魔鬼!甚至····害完了我的家庭,连同我的大伯也不放过,虽然他拿走了我爸爸留下的遗产,却也没有几个钱,当初要不是他义无反顾的收留我,这会儿,我还不知道混成什么样子,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今时今日的位置也迟早是我的。”
    嘉和没说话,这个世上无法直视的除了太阳,还有人心,嘉和的的确确与她毫无关系了,但欧阳苏却做贼心虚,认为这是妹妹阴魂不散,转世投胎后又找到她来复仇了,她其实也对大伯父的苛待恨之入骨,但终究是在他家的屋檐下长大的,又是亲人,在她的内心深处,妹妹就像长在她和妈妈身上的恶性肿瘤,必须连根拔起才能确保身体无恙,况且妈妈到死了还在责怪自己没能照顾好爸爸在外面生的私生女,光是这一点,她就彻彻底底的输了。
    “嘉和,你是个好人,但要怪就怪你长了一张我和妹妹太相似的脸,还害得伯父身败名裂,是你亲自指证他见死不救的罪行,还在暗中偷窥他的一举一动,你在帮我之前就已经开始算计他了,你还敢说·····或许你就是我的妹妹,当初跳下山坡后并没有死,你这是为了故意报复我才一步步的毁掉我身边的亲人,别以为我看不透你这张虚伪下作的嘴脸。”
    欧阳苏见她身体不动了,忽然拿出枕头,准备往她的脸上蒙,或许是看到她眼角滚出的眼泪,她有些于心不忍,“你会变成一个植物人,这个世界太残酷了,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对别人好,别人不一定会真心实意的对你好,反而会算计你,就像我一样卑鄙无耻,你这辈子都将在疗养院的小房间里度过,所以你留下的钱······你把我当作姐姐,那么姐姐就有责任帮你打理,我会用在刀刃上的,来帮助其他和你一样心地善良却需要帮助的人,这样,你留下的钱才能变得更有意义。”
    “你不必这样的。”嘉和绝望的闭上眼,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涌下来,欧阳苏在得知她真实身份的那一刻似乎就打定主意了,毕竟她名下的财产多到令她瞠目结舌,现在把她变成了植物人,她名下的产业也在她提前撰写的代理书上转移到了她名下。
    其实她对她大伯的落难并不难过,扛起他的旗号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可以伤害嘉和的理由和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现在别说是升她为副总经理了,就是把整个公司都给她,以她现在富可敌国的财力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但她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省得节外生枝,让人觉得嘉和的遭遇和她有关。
    “嘉和,你这是怎么了,昨天见面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今天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你现在还能不能说话?”凤姐接到欧阳苏打来的电话,说是嘉和误吃了她放在厨房的利多卡因,她自己原本做过半年的兽医,买回来准备给小狗做绝育用的,省得去宠物店人宰,脱去了包装。
    没想到她顺手拿去厨房却又被另一件事儿给打岔了,一时间就给忘了,更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嘉和做饭时不小心把利多卡因当作了调味料给吃了,由于量太大,虽然及时送医进行洗胃治疗,但还是不可避免的造成她的深度昏迷,不过经过长达三个小时之久的抢救后,嘉和的情况转危为安,虽然还没能苏醒,身体却也有了转好的迹象,只要精心治疗,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危急情况。
    凤姐握住嘉和的手自责自己没能照顾好她,她更不会想到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欧阳苏,她现在几乎成了公司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老板之前对她有些微词,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还是转变了态度,把她当成了老佛爷伺候和对待,将最好的待遇以及自己最为宽阔奢靡的办公室也给她腾出来了。
    欧阳苏现在霸占了嘉和所有的钱,当是她前两天拿到手的土地费就有三千万,有了钱,也有了抬头挺胸的底气,公司眼下正准备在南方开一个分公司,她趁机入了股,老板更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老妈供奉着。
    为了呈现公司对她的器重,更是命她为南方新公司的负责人兼总经理,当然了,她的办公地点也将搬过去,欧阳苏临走之前还假惺惺的将昏迷不醒的嘉和依依不舍的托付给凤姐照顾,她会隔三差五回来看看她的,而且也嘱咐医生要给她最好的治疗,哪怕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就在欧阳苏离开的第二天,嘉和奇迹般的苏醒了,只是眼神迟钝,口齿不清,除了这些后遗症,却也没有其他方面的迟缓情况,医生说按她目前的恢复进展来看,或许几天,或许几个月就能完全康复了,而且留下后遗症的情况也微乎其微,这几乎是医学史上令人匪夷所思的奇迹。
    嘉和并没有将欧阳苏陷害她的事儿说出来,只是承认自己当时看花了眼,慌乱之下将利多卡因当作调味料放到了锅里,凤姐觉得这事儿肯定有蹊跷,只是嘉和的情况时好时坏,就连先前做出决断的医生也不敢妄断表态了,嘉和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同时一起变得模糊的还有记忆,就像一直无法入眠的人在情况有了好转之后,应该欣喜若狂的,没想到嘉和却变得恐惧,要是没有这些记忆,她几乎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我有个时间囊,就埋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儿你是知道的,我就怕不行了,撑不了多久的,你不要难过,我的死是我自己不小心造成的,姐姐·····你是她的朋友,一路走来,她也不容易的,不管她以后遇到了多大的困难,你都要像帮我一样帮助她。”
    嘉和没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给了欧阳苏那么大的伤害,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光是凤姐,怕是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发现这个秘密,凤姐握着她的手泪流满面,算是默认了她的请求,嘉和见外面阳光灿烂,她用手挡在眼上往外看,凤姐不想扫她的兴,“我去找个轮椅推你下去转转吧?一个人呆在病房里怪闷的,而且到处都是呛人的药水味儿。”

    “好。”嘉和的思绪再次飘飞了,在察觉到凤姐的眼泪滴到她的手背上时才反应过来,“不要哭,又不是第一次分别了,哭哭啼啼的不好,我不喜欢这样,像我这样的人即使死了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这个你是知道的,我只是累了,想要找个地方暂时休息一下,很快我们又会以另一种方式和身份再见面的。”

    “等你长大再来认识我,就怕我都变成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太婆了,要是没赶上好运气,得了老年痴呆什么的,就怕你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你了。”凤姐用手在脸上抹了抹,还是勉强的笑了笑,“你等着,我就去护士站找轮椅去,你老老实实呆着,哪儿也别去。”

    嘉和像个孩子似的点了点头,“我又不会长了翅膀飞了,去吧!我等你。”
    凤姐吸了吸鼻子就出去了,嘉和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就是有时候脑子会没来由的恍惚,仿佛短路似的,她颤颤巍巍的从床上站了起来,挪了一步又一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门口,凤姐跟着护士去了库房拿轮椅去了,嘉和这些年认识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有心狠手辣的,有唯利是图的,还有脸上笑着但内心却时时刻刻算计人的人,却也有和她毫无关系却对她极好的人,凤姐算是一个,她不想拖累她,而且也不想自己最后走的那么不体面,身体被不停的管子插着,这就是一个躯壳,既然千疮百孔没用了,就没必要折腾。
    第八章 溺水
    她知道医院后面有个风景不错的小花园,那儿有着她还算喜欢的杜鹃花,一大片,现在阳光不错,空气新鲜,沁人心脾,杜鹃花开了,她想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用眼睛却看些令她赏心悦目的风景,听些幽婉悦耳的鸟叫声,和人相处久了,筋疲力尽,反而喜欢和那些没有灵魂的动物相处,纯粹的只剩下本能,而人的本能在各式各样的利益驱动之下变成邪恶又可怕。
    花园只有她一个人,这个点儿快到午饭时间了,没人愿意在这儿逗留,嘉和看着小山坡上开满了淡紫色的杜鹃花,神思恍惚,恍如隔世,在小山坡的另一面则是一个刚刚落成的荷花池,不是很大,微风阵阵,湖面的涟漪仿佛被吹皱的面皮,细小而精致。
    在阳光下更是波光粼粼,她用手扶着栏杆走向了湖心小筑,那儿有个精致漂亮颇有古代水榭格局的观赏亭,空气中蔓延着淡淡的水腥味儿,成群结队的小鱼贴着水面欢快的游动着,稍有风吹草动就藏匿到了水底消失不见了。
    嘉和看着水面上倒影出自己模糊不清的面容,对面还有一个相对称的水榭,还有几个工人忙忙碌碌的搭着脚手架,不时还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应该是到了饭点,他们很快都离开了,嘉和还是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倒影发呆,她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又会以什么身份重新出现,带着的依旧是这一世的伤痛。
    到了那会儿,不管是凤姐还是欧阳苏,她们或老或死,她却成为她们埋藏在过去记忆里的一段过往,一去不复返,而她却要带着这些不堪回首的一切不停的循环和加深印象,这是命运赠与她的惩罚,她的生死,都由不得她自己选择。
    不在这时,一个身影忽然鬼使神差的出现在水面上,嘉和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人从后面猛地推出了栏杆,她身体虚弱,水底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水生植物,它们蛰伏于水面之下,光从上面看一点也看不出任何一点痕迹。
    只有身体才能亲身体验到被它们紧紧缠绕的疼痛和缠缚,隔着混浊的水面,嘉和看出在背后偷袭她的人就是欧阳苏的表弟,与此同时也被她在学校里点名批评的坏学生黄伯宇,从她快狠准的动作来看,他应该早就在暗中跟踪她了,这个人和她的表姐欧阳苏果然是住在一个屋檐下长大的,就连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心性都是一模一样的,一个偷偷下毒,一个暗中偷袭,没一个好东西。
    善良用在对的地方才能衬托出真正的善,而用在错的人或事上无疑就是助纣为虐和自讨没趣了,嘉和的肺里呛了大量的水,仿佛吸入了大量的钢针,狠狠的扎破她的咽喉和肺腑,她神智恍惚,身体原本就是虚弱,这些千丝万缕的水生藤蔓仿佛那些缠在她记忆里的过往不停的和她一起轮回。
    死亡是人与生俱来的天生,对她而言却是新的希望,她被迫的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心头,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是为了见证轰轰烈烈的爱情才存在的,如果真能达到这种境界,每一段看似固若金汤的感情都经不住时间的推敲。
    她似乎很庆幸水里有这些缠绕她的藤蔓,她被拖拽着往更深的水底沉去,离水面越来越远,藤蔓带起的淤泥搅浑了视线,她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扭曲变成了,仿佛浸入了无尽的黑暗,生死只有一瞬间,她闭上了眼,不想再多看这个残酷阴暗的世界一眼,这个世上也没什么人能令她念念不忘甚至是顽强活下去的理由。
    就在这时,她看到水底好像腾起了一大团的火,里面有许多影影绰绰的身影在挣扎着,她意识恍惚不清,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随着她的挣扎,越来越浑浊的水似乎将火影里的景象也都吞噬了,一股股冰冷的水呛入肺腑,仿佛尖针一般来回割着,直到她的身体不再挣扎,似乎又有一股力量从水底涌了上来,将她迅速的推了上去。
    好心人将落水的嘉和从水里捞起,很快一个身着怪异的人走了过来,有人认出了他,都叫他大师,是给人算卦算命的,不能看出他名气小少,救护车很快就过来了,将溺水的嘉和送去医院急救,好在她最终有惊无险的恢复了生命体征,只是一直还没醒转过来,大师在所有医护走了之后才鬼鬼祟祟的走进病房,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也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公文包,应该是刚下班就急匆匆赶过来的。
    “没事儿,休息几天就可以了,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也该给她清理清理,不过这个东西给她喝下去之后会有许多副作用,决定权在你手上,你说给就给,不给我立刻就走人了。”
    男人坚定的眼神在落到她有个后仿佛又瞬间柔和了,大师点了点头,特意看向门口,将针管扎进输液管里,和葡萄糖一起输入她的体内,“等她醒来之后,她身体里的那东西应该会受到压制的,但这东西不能用得太多,又治标不治本,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反正她的命在你手上,你可得悠着点儿,还有,没事儿的话咱们还是少见面的好,毕竟我找我算帐的人太多了,要是不小心连累到了你,你千万别说不认识我。”
    “不是让你别再干这些了么?要是哪天真被人给打死了怎么办?”男人手上还拿了一卷杂志,大师一把抽了过来,正面是他,意气风发,功成名就的商业精英朱延生,而背面则是当红明星关妍,只是最近黑料太多,却也给她赚足了噱头和关注。
    五花八门的杂声都能见到她的身影,甚至电话杆上也能见到她的笑脸,多半是无良商家盗用了她的肖像打广告的,最过分的甚至还有富婆生子的诈骗广告也有,为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几乎要花上一大半的时间和各色各样的人打官司。
    “听说你要和她订婚了?真的假的?就是因为她是你们公司的品牌代言人?我说你是个大活人,为什么就不知道反抗呢?你真想顺应你老子的话把那个成天口无遮拦的女人娶回家?那你怎么处置躺在床上的这位?”大师也八卦,朱延生冷冷的瞪他一眼,“我认为你还是多花点精力想想怎么应对那些想打断你狗腿的人,今天来的时候我还碰到一个想要打听你下落的人,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万一你真那什么了,我可没时间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就自求多福吧!”
    “嘉和这又怎么了?怎么会溺水呢?”凤姐急匆匆的赶过来,朱延生表情没那么沉重,说明并没有多大的事儿,朱延生嘴角残留着几分苦涩,凤姐欲言又止,大概她也看到新闻了,和大师有着相同的好奇和疑惑,但朱延生并没有做任何解释,嘉和的情况没有好转却也没有恶化,就这样暗无天日的昏睡着。
    一直过了三天左右才慢慢的苏醒,她一醒来就看到桌上放着一本关于大明星关妍各种天花乱坠的新闻以及一大堆无病呻吟的申明,不过她的眼神似乎比之前要轻松多了,不再沉甸甸的,好像心事重重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似的,光看着都想替她捏把汗。

    第九章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布的《关于办理信息网络实施诽谤等刑事案件的司法解释》,解释规定:利用信息网络诽谤他人,同一诽谤信息实际被点击,被浏览数次达到五千次以上,或者被转发次数高达一千五百次以上,应当认定为刑法第246条第1款规定的“情节严重”,可构成诽谤罪,如果行为人明知是捏造的损害他人名誉的事实,实施了在信息网络上的散布行为,主观上故意,客观上造成实际损害,情节严重恶劣的,以诽谤罪处罚。
    刑法第246条诽谤罪,上指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足够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情节严重的行为,所谓情节严重,指多次捏造事实并诽谤他人的,捏造事实造成他人人格,名誉严重损害的,捏造事实诽谤他人造成恶劣影响的,诽谤他人致其精神失常或自杀的行为。
    关妍披头散发的坐在电脑前,嘴里叼着烟,地上以及桌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屁股,空气中乌烟瘴气,呛得人喘不过气来,窗台上的两盆原本郁郁葱葱的盆景,现在也都半死不活耷拉着叶子,泥土干裂,还能从细小的裂缝中看到干死的树根。
    关妍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她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键盘,将这些字全部敲击上去,很快成百上千条跟帖仿佛鲤鱼跳龙门似的接连出现,看得她眼花缭乱,烟气太重,呛得她也禁不住咳嗽了几下,喉咙里咕噜了几下,有口浓痰堵在气管里不声不响的,吐不出来却也咽不下去。
    就像是风干的口香糖怎么也抠不下来,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这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和乱话连篇的帖子内容,每一个字仿佛都像是锋利的风扎进她的眼里,她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两股泛青的烟雾从鼻孔里源源不断的喷涌出来,迅速在半空中消散开来。
    她对着帖子里的冷嘲热讽和令她快要窒息的挖苦几乎快要崩溃,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和这些躲在屏幕后面指手画脚的键盘侠们近日无仇,往日无恨的,为什么要对她口诛笔伐,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为什么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为什么她昨天只是穿了条超短裙就被千千万万的网名骂成狐狸精,她给路边的乞丐买了袋面包,被人骂作虚情假意卖弄爱心,关妍忍无可忍了,她恶狠狠的盯着屏幕上还在不断出现的跟帖和辱骂,法律管不着他们肆无忌惮的辱骂,她一夜之间几乎成了过街老鼠,关妍用手捂住脸哈哈大笑,但分明有眼泪不停的从指缝里溢出来,她撕开嗓子对着屏幕尖叫了几声,诺大的房子里传出悲凉又绝望的回音,房子太大,就住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瘦瘦小小的,将身体用力的蜷缩在椅子里,双手抱在膝盖,将额头无助的压在上面,肩膀随着哽咽不时的抽搐着,这时屏幕上的跟帖越来越多,尖酸刻薄的言辞也越来越恶毒辛辣,她看到无数人都用翘首以盼的字眼希望她去死,关妍心灰意冷,听着那几乎快要连声线的信息提示声几近崩溃,她抬起头,表情毅然绝然,仿佛已经打定主意了。
    她手指颤抖的拿出手机,这是市面上刚出的新式手机,她总是走在时尚科技的最前面,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但她在别人的眼里却是个连猪狗都不如的垃圾,她手指颤抖的打开通讯录,那么昂贵的手机里所存储的号码却寥寥无几,她翻来覆去也没找到一个能在今天晚上为自己刚做出的决定作出挽留或安慰的人,家永远是温暖的港湾。
    她思量永久还是没有拔出去,她低下头,忍不住看向屏幕,希望在这些触目惊心的嬉笑怒骂里能看到一两个真正爱她或保持中立的帖子,都是清一色的希望她快去投胎的字眼,她歪着头,刚流出的眼泪明明是热的,但是在流入另一只眼睛里时却是凉冰冰的,字母上的字由清晰变得模糊,再从模糊再变得更加清晰,直到现在她都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个个只敢躲在屏幕后面逞英雄当判官的网名们。
    他们为什么非要和她过不去?只是因为她是风光无限的明星?还是豪车豪宅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他们的愤怒和对自己的指责只是因为她得到的都是这些人梦寐以求,用一辈子或几辈子都得不来的荣华富贵么?
    关妍打开抽屉,拿出一把早就准备多时的杀猪刀,这是她上个月专门从网上购买的刀,用来切菜是工具,要是用在其他地方做些什么就会变成凶器了,她将手上的香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她之所以选用杀猪刀,是因为她认为她要宰杀的并不是人,而是和猪狗都不在一个档次的死猪,她打了音响,听着她平时闲来无事会经常去KTV必点的情歌,她推开卫生间的门,里面的灯光很亮,地板选用的是欧式烤瓷砖。
    听说光滑细腻之外还防滑,关妍光着脚走进去,踩着微微发红的水,那是从浴缸里溢出来的水,水龙头一直没有关,地漏上缠绕着几缕长头发,将孔眼给堵住了,所以水一直下不去,浴缸里躺着一个人,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睁得大大的,好像就要有声音从嘴里喊出来了,双手被黑色的绳子绑着,胸口插着一把刀。
    男人的脸在水波荡漾下模糊不清,却又无比清晰的荡漾着死亡的纹路,鲜血的水就是从这个人身上流出来的,再由自来水淡化后流进了下水道,关妍拿出锋利无比的杀猪刀,听说削铁如泥,她将捆在他双手上的绳子割断,她简单利索的用刀将他的十根手指头全部切断。
    他全身的血已经流尽了,所以断指上只溢出一小点的血,她又用刀将他的嘴从两边切开,就是这双手和这张破嘴将她原本纯粹无比的人生弄得乱七八糟,他咄咄逼人,她被逼得无路可退,她从来不知道人还可以这样被活活逼死,她真想将他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心才能对一个与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说出那么丧尽天良的话来。
    要不是他借着网络势力兴风作浪,或许明天就能去她梦寐以求的鸟巢开演唱会了,要不是他故意捏造扭曲事实真相,将她塑造一个自私丑陋放荡下贱的狐狸精,都与她谈婚论嫁的男朋友又怎么会离她而去?要不是他昧着良心往她身上泼脏水,将她好不容易才经营起来的甜美可爱的荧屏形象在顷刻间荡然无存,她又怎么会身败名裂。
    从万里高空一下子摔进了万丈深渊,风光时一呼百应,落难后,曾经亲密无间的朋友们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寻找机会与她撇清关系,仿佛和她沾上半点关系都会被感染上艾滋病,她如愿以偿的为自己报仇了,关了水龙头,又将自己浑身上下仔仔细细洗了一遍,用力的搓着皮肤,几乎都快破了皮,但那些黏在身上的污言秽语和恶意攻击似乎还是死死的扎在身上,怎么也洗不干净,她不禁冷笑,穿上她最爱的礼服,这是她为即将到来的订婚宴精挑细选的。
    当时看一眼就喜欢上了,谁能想到这件华美精致的礼物并没有随着她出现在订婚现场,有可能会出现在解剖台或者停尸房,不知道那些在网上掷地有声希望她去死的人在得知她真的死亡后,会不会感到良心不安?为自己杀人不见血的行为感到羞耻和内疚,哪怕只有一点点?生前所受的冤屈能在死后得到昭雪么?
    她毫不犹豫的打开瓶盖,抽屉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十几瓶药,大大小小的瓶子,看上去触目惊心,这都是她近期一直在服用的搞抑郁的药,医生说只要按时吃就能解决她焦躁失眠的症状,但医生肯定不会明白她所受的折磨并非能靠药就能痊愈的,网上不明真相的人对她喊打喊杀,各种恶毒的诅咒和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她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人民公敌,仿佛头顶上臭氧层持续恶化就是因为她呼出的二氧化碳造成的,最近天灾人祸频繁也能从她身上找到线索,就连哪家的狗被人给毒死了,十有八九不是她干的就是她指使什么人干的,她成了一个罪该万死的人,但她实在不明白自己何罪之有?
    不是这个世界容不下她,而是人心太黑,她找不着归路了,由能任由自己摔在黑暗中被死亡吞噬,谁能救得了她?她是想活下去,但没人肯给她一条生路和出路,她昏昏沉沉的睡去了,空瓶子从她并握的手里滑了下去,在地上滚了老远才停下,里面还有一颗遗漏的药。
    在瓶子里孤独的挣扎着,发出孤独沉闷的声响,她多想在自己走向死亡的过程中有什么人能像梦中的精灵一样将她救下,她不想再在事业上有什么特别大的成就,就想找个人陪她去常州的瓦屋山看一看,听说那儿住着一个仙女,不是去许愿的,就是想去看看,她还一次没去过呢。
    一年前。
    剧组
    “贱人,我的男人也是你想觊觎就能觊觎得了的么?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打扮时髦,穿着时尚的女人很帅气的就将一个满脸写有狐狸精三个字的小三打倒在地,干脆利落,巴掌强硬又响亮,她趾高气扬的蹲在地上,用居高临下又很不屑的眼神打量她,“回去再练五百年再来跟我斗,就凭你,死了都不会有人在乎你叫什么名字的。”
    导演对女主夸张又做作的表演很不满意,却又迫于某种不可抗力的原因却拍手叫好,惹得身后一众群演都忍不住皱眉头了,谁叫人家是眼下冉冉升起的一颗小星星,眼下更是炙手可热了,只要有她在,不管演技好不好,收视率多少也会因为她本身五花八门的话题跟着上去的。
    而且她的商业价值也是有目共睹的,更重要的是,她那帅到一塌糊涂的男朋友可是支撑整个剧组生死存亡的大东家的小东家,惹毛了他,吃不了兜着走的肯定不止他一个,还有组里其他需要这份养家糊口的工作人员。
    “刚才没打疼你吧?我不是故意的。”关妍的演技虽说让人一言难尽,但人品却还说得过去,至少比起那些仗着姿色狗眼看人低的人要随和的多,至少做错了事儿还知道说句对不起,被打的则是和她配戏的小角色,她唯唯诺诺连被打红的脸也不敢捂,仿佛挨打也是她莫大的荣幸,助理眼疾手快,迅速往关妍肩膀上披了件衣服,她坐到太师椅上,习惯性的翘起二郎腿,周边围绕了四五个随时侍候的生活助理。
    有送水的,有送水果切片的,还有敲推按摩的,几乎成了老佛爷,导演偷偷瞥了她一眼敢怒不敢言,进度有点慢,见她不紧不慢的,却又不好催促,听说她来大姨妈了,脾气不好,脸色黯淡无光,要涂比平时厚上两寸的粉底才能做到光彩照人,或许是脸上动过刀子的缘故,表情狰狞僵硬,仿佛一块看似乎光滑却已经坏死的肉。
    “关姐,你身体不舒服,马上又要拉落水的戏,要不找个替身帮你下水先泡着,或者做个抠图处理也行,晚上你不是还要和朱先生去先订婚礼服,听导演说晚上可能要加班,拖得时间长了,就怕会和朱先生的时间对不上。”
    助理小刘好心提醒,关妍的痛经久治不愈,不知道前前后后吃了多少药,用了多少方子还是一来就痛,不过现在好多了,吃了止痛药也就没那么痛了,但她还是觉得是工作就得认真对待,虽然她在演技上一直不上不下尴尬的很,但她一直相信不管什么东西都是磨练出来的,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像哪个老戏骨一样光用一个眼神就能一马平川。
    但很多人都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一个真相,有些东西都是与生俱来的,以她的资历和表演上的造诣,磨来磨去有可能会变成臭豆腐,遗臭万年的臭,却也是天下一绝,这些定论和羞辱成功激起了她越挫越勇的好胜心,她不是要向那些瞧不起她没演技的人证明什么,只想认认真真的成为一个合格敬业的演员。
    “你是不是也认为我眼下当务之急不是拍戏,而是抓住朱先生这个大靠山往上爬,现在所有人看到我的第一反应不是骂我演技烂大街就是我脚下踩着的朱家在福布斯排行榜上的位置又先前了几名,我是那种靠关系上位的人么?这些标签不是我想要的,都是你们······你们这些人自己得不到,在别人得到后就会心生嫉妒,难道命好也有罪?”

    第二章 感慨
    关妍对小刘的提示不屑一顾,她张口就接住一片刚切好的苹果,一边吃一边说:“命也是自己赚来的,说句老实话,比我漂亮的人大有人在,光是这个就有好几个,但朱先生为什么偏偏就看上我了呢?还不是因为我身上有着除了颜值之外的闪光点才引起他注意的,在所有人知道我姓甚名谁之前,我不也跑了三四个月的龙套?还有一个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就是一块人体墙,一个个指名道姓说我没演技,我要是没演技又哪来那么多导演上赶着找我拍戏?演技好的人也不是从娘胎里就练就好了才出来的,我才多少点基础就用那么高的标准来衡量我?要说我还算是个刚出道两三年的新人,得给我锻炼磨练的机会才·····算了,我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要是把那些骂我演技不好的人拉过来演戏,说不定水平还不及我的腰椎盘高呢!”
    “刚才朱先生打过电话问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什么准备的怎么样了?不就是去挑礼服么?又不是去选美的,干吗搞出那么大的阵势,你帮我给他回个电话,说我拍戏去不了了,要不把时间往后挪一挪,我是演员,随随便便走了,还有好几场重头戏要拍,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就算他老爸是这部戏的重要投资人也不能不把导演和其他人放到后脑勺后面,这也太不尊重人了,我要是跟他一样随心所欲,别人还不得在骂我演技烂大街上再加上个狗仗人势?”
    关妍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挺准的,小刘张口结舌,她在察觉到关妍故意向东撇的眼神时,这才留意到这些深明大义的话原来是说给女二号听的,原本女一号定的人是她,后来导演觉得她的气质和气场更适合出演霸气外露的女一号,这才让她们角色互换的。
    女二号心里不服气,却也无可奈何,谁叫她的男朋友不姓朱?她没有让导演心服口服的演技来争取角色,娱乐圈就是一个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世界,没点资本还真不敢在里面瞎溜达,毕竟在里面翻车溺死的也不计其数,由于她在这场竞争中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赢家,轻松的让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却也成为她力压群雄不可缺少的资本。
    一面嗤之以鼻,另一面却又依赖成性,戏里的演技让人一言难尽,但是在生活里的演技却让人拍案叫绝,女二号闻之脸色大变,恨不得往她脸上吐上一口浓痰,但她拿来炫耀的资本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比不上也不必用憋屈来惩罚自己,何必耿耿于怀?看着她那张小人得志的脸太难受,连水也没吃喝一口就气呼呼的离开了,站到一边吹冷风。
    关妍的经纪人高乐是朱先生花了重金专程为了给关妍打江山的精英轰炸机,但凡她带出来的艺人没一个不红的,不是大红大紫也是离大红大紫不远的流量小星星,而只离大红大紫只有一步之遥的关妍就属于后者,现在高乐把所有通向罗马的大道都给铺设好了。
    就等着她来走,她也知道以关妍磕磕巴巴的演技很难出人头地,所以就利用这个噱头制造各种光怪陆离的话题,甚至还莫名其妙的得了一个连正统演员也望尘莫及的大奖,网上骂她和抵制她的声音是对她人格的一种羞辱,高到吓人的点击率比她主演电影的票房还多出二百五。
    在这方面却也算是一个过人之处,不是她借题发挥,是她的演技连她自己都快看不下去眼了,只能破罐子破摔,反正只要有人关注就好了,她不小心在秀台上摔了个跟头的意外事件甚至比山区孩子连作业本都用不起的关注度都要高得多,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他们也都时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和生活中的吃喝拉撒,自然不会再有精力去关注那些更值得他们费心劳力的事情。
    到了水塘边上,关妍还是义无反顾的拒绝了小刘找来的替身,女二号站在一边不敢明目张胆的向她瞪眼,却也是一脸的不屑,导演对她不用替身的敬业精神感到很钦佩,小刘只能作罢,人家这是铁了心要用演技说话的,何必浇灭了她的这份难得才有的志气,只是嘴上说得轻松,但眼下快到深秋了,她的手伸向水里试了试,仿佛冰似的凉,她下意识的收回手。
    这么一刺激,刚刚缓解的小腹仿佛刀子反复绞着扎着的疼,导演见她用手捂着肚子哭丧着脸,眉头皱起,连厚厚的粉也随着痕迹浮出裂缝来了,就知道她临阵脱逃打退堂鼓了,向心照不宣的副导演招了招手,很快一个和她外形差不多的替身来了,小刘将满头大汗的她扶了起来,女二就知道她只是装装样子,真到了用真本事儿的时候不是拉肚子就是疼痛发热和各种不舒服,她的身体还真会随机应变,就连生病都能像及时雨一样说来就来,都不用过渡的。
    一切准备就绪,女主被心怀鬼胎的女二骗到了水塘边,她正焦虑不安又满怀期望的等待着心上人前来与她汇合,哪想追爱不成就对女主恨之入骨的女二趁着四下无人就蹑手蹑脚的走到她后面,猛地推了一下,想要让她溺毙在水塘之中,那么男主就是她一个人的了,哪想多行不义必自毙,女二就是在这一集即将溺死在水里杀青了,女二连同女主一起摔进了水塘之中,姗姗来迟的男主见到心爱的美人和那个一直对他死缠烂打的女二在水里扑腾着,他毫不犹豫就救起了女主,任由女主继续在水里挣扎扑腾,女二做尽了坏事儿,恶贯满盈,不救她也算是替天行道,关妍见水塘边上负责安全的保安正背着身打电话,女二在水里拼命的挣扎着,好像真的快要被淹死了,导演没喊停,还以为这是情节效果,也就没人下水去救,而且女二是生在鱼米之乡,又怎么不会水性,没人会知道女二其实并不会水,关妍一把抓住过身边也在忙着刷手机的小刘说:“怎么没人把她给拉上来,她好像呛水了?”
    “导演不是没喊停嘛,那么多的人,怎么能让她死在水里?没事儿的,听说她不光会水,还会憋气呢!她得漂浮在水面上才能达到情节水平,你看她扑腾的多欢快,要说演技,这才是正儿八·······”小刘认为这么说是在打她的脸,又换了个比较柔和的说法说:“妍姐,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反正这场戏替身已经帮你拍好了,剩下的部分即使你不出现也能完成的,刚才朱先生又来电话了,让你晚上务必抽个时间和他见面,你们都快谈婚论嫁了,婚姻大事也该抓抓紧,拍戏固然重要,但是抓住朱先生的心就更重要了,毕竟······”
    “毕竟我是靠着他才在这部戏里演上女主角的对么?没有他的慷慨相助,我就是一团狗屎,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关妍火冒三丈,小刘吓得不敢吱声了,关妍见女二还在水里扑腾着,工作人员也都在边上盯着,导演似乎还在追求着他想要的情节效果,迟迟没有喊停,小刘推了推滑到鼻翼上的眼眶,觉得事情好像也不太对了,关妍手里握着一杯红糖水,目不转睛的看着水塘里的女二,面对她的呼救有些看不下眼了,但其他人却视若无睹,“你这么想也对,不光你这么想,其他人也是这样,他们说没有朱先生在背后帮我拉赞助找导演,我还是路人甲一个,别人想要这个机会还求不着呢!我应该像条狗一样死死的缠住他,朱先生是我事业上的贵人,没有他处处引荐和栽培,我还的连一个路人甲都做不好。”
    “妍姐,你不必想这些的,现在演技都算什么呀?你以为所有演员都是当之无愧的?你还年轻,以后磨练的机会还多着呢!再说眼下演戏也不是按演技好坏来说好定坏的,现在当红明星又有几个敢说自己是真正的演员,还不是靠着各色各样千奇百怪的噱头吸引关注度的,就拿那个先前和你合拍过广告的男演员,演技差的不是连你都看不下去了么?人家拿起几千万的片酬还不是照样脸不红心不跳,那心理素质愣是两台挖掘机也刨不动,你得庆幸自己站在能够着月亮的平台上,比起那些整日在横店门口漫无目的跑龙套的人来说,你已经很幸运了。”
    小刘不光是她的生活助理,也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唯一的朋友,关妍有些无言以对,她又看了眼还在思量的导演和各种忙碌的工作人员,女二还在水里泡着,只是挣扎的幅度没之前大了,还真的很像快要溺死的过程,副导演对着女二竖起了大姆指,这才是当之无愧的好演员,导演立刻向他使了个眼色,哪有这样打人脸的,毕竟演技不好还死皮赖脸非女主不演的人就在边上站着呢!等她走远了再说也不迟。
    “其实我是有自知之明的,骂我的人那么多,如果他们骂的都是同一个话题或性质,那么这些吹毛求疵的挑剔和挖苦就是事实了,事实胜于雄辩,那我用赤手空拳和网上的千军万马相对抗?认命不是认输,是对症下药,你看我的经纪人总能把这些话题推到风口浪尖上,利害参半,喜忧参半,做人不能太贪心。”
    关妍喝了口红糖水,觉得小肚子没先前疼的那么紧了,“因为老天爷看你的人生太圆满了,不是让你英年早逝就是故意从你身上拿走最重要的东西,我情愿呆在十八线上走走停停,也不想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而且还是我生命无法承受之重的东西,朱先生······把他当作贵人我还能做到感激涕零,要是当作爱人······其实我也挺爱他的,就是觉得我得到的一切仿佛都是嗟来之食,你说他人前人后为我做了那么多,是真想把我捧到大红大紫还是把自己当成慈善家了呀?”
    “有人溺水了!快去救人呀!”终于有人指着漂浮在水里渐渐不再动弹的女二说,导演这才如梦初醒,立刻推开副导演,恨不得现在就跳下水去救人,哪想岸上站了十几个人,不是装傻充愣指指点点的,就是凑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看女主漂浮在水上彻底不动了,关妍立刻将手上的杯子塞到小刘手上,毫不犹豫就跳进了水里,经纪人见她跳水了,转眼就拉过身边的娱乐记者,让她将关妍英勇救人的过程一五一十的录下来,她身上的黑料里三层外三层,都快结成茧子了,是非找一两件能帮她洗白的事情大搞特搞一下。
    演技好不好都无所谓,反正她的演技是无可救药了,救了也是白救,不如从其他方面着手搏一搏,况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义无反顾的救人这本身就是件值得宣扬和钦佩的事儿,只要她做出合适的推送和运营,总能让她当初怎么摔进阴沟,再从阴沟爬出来走上康庄大道。
    关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神智不清的女二从水里救上来,直到这时候反应迟钝的工作人员才手忙脚乱的将她们俩个一起拉上岸,一个立刻被现场的医护拉到一边进行救治,另一面则是由关妍的团队进行现场直播,关妍跳下水救人那是出于本能。
    不管别人是不是见死不救,她做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因为女二曾私下和半公开的说过羞辱她的言论就公报私仇,然而面对整装待发的经纪人以及闻风而动的记者们,关妍内心一阵悲凉,她本意并没想过借着这件事儿为自己脸上贴金或故作态势,哪想好心也是可以用来炒作利用的,她在经纪人的暗示下对着镜头说着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又有人恰到好处的提起她和女二之间的陈年旧事,她当然也得按照经纪人的要求再说些不计前嫌的高尚话来,她的一言一行甚至连放出的屁是什么形状的都得按经纪人的要求来定,她现在摔进阴沟里翻不了身就是因为太自以为是,不听经纪人的奉告和指引,这才摔了个四脚朝天。
    果不其然,采访后不到一个小时,她就成了各大门户网站的头条新闻,在各个网页上也是置顶,有人说她救女二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家才逢场作戏,又有人说她逢场作戏还是有点诚意的,毕竟来了大姨妈还敢往那么冷的水里跳,要是她在岸上只是为落水的女二加油打气,那才是彻底的做秀和虚伪,支持她的人为她大义凛然的行为感到欣慰,讨厌她的人既然讨厌她了,也就不会把她不惧危险的行为理解成是好心,讨厌一个人,连看到她站着喘气不说话都会觉得很讨厌的。
    关妍当天晚上就因为肚子剧痛被送进了医院,高乐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营销机会,大肆推动着她运作出的各种噱头,泼在关妍身上的脏水虽然还有,却也没之前那么脏了,她的形象似乎有了峰回路转,春回大地的迹象,高乐当然得趁热打铁,安排一大票自己门下的记者各种吹嘘和报道,她的名气似乎又比之前更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怀了外星人的孩子,但众所周知却没人再关心一下在水里淹得半死的女二。
    她的关注数火力全开,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往上飙升,从之前清汤寡水的五位数直接彪到了八位数,还得拌着手指数才能念出来,看势头似乎还有持续上升的空间,高乐对此很是满意,关妍虽然气愤高乐见缝插针的卑鄙手段,却也很珍惜眼下来之不易的翻身机会,她知道网上那些睁眼说瞎话,认定她是故意表现自己才去救人的网友不会在乎她的据理力争,有些事情越解释只会让真相越模糊,但她真是出于本能才去救她的,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她的这份勇敢和无畏?
    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质疑和莫名其妙的谩骂,关妍觉得恶心又变态,这些人真不知道出于什么立场才敢站在道德高地上对他人指手画脚的,如果她为了避嫌见死不救,那么这些人会不会又来骂她是扫把星?不过她看得很清楚,有争议还算是件好事儿,毕竟别人还有心思用在你身上胡说八道,要是哪天真对你不感兴趣了,你就是死在了大街上也不会掀起任何波澜的,和死在路边的狗有又有什么区别?
    死狗?哼哼,网上的人不都是这么叫她的么?

    第三章 休整
    关妍睡得朦朦胧胧的就察觉到有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她下意识的睁开眼却发现一个小男孩儿正轻手轻脚的抽开她的抽屉好像在翻找什么,她悄无声息的坐了起来,这时小男孩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惊恐万状的看着她,关妍很生气,为什么会有一个小孩儿会跑进她的病房,小刘到底在干什么?
    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小刘这会儿肯定在哪儿睡着了,小男孩儿手里还拿着一只猕猴桃,由于太紧张,成熟柔软的墨绿色汁液从他的指缝里溢了出来,关妍对他的闯入虽然生气,却也觉得他很可怜。
    小男孩儿丢下手上的猕猴桃就从门口跑了出去,关妍赤着脚走下床,慢慢的蹲下,用手沾了沾滴落在地上的猕猴桃汗,小从男孩儿慌张逃跑的样子并不像是惯犯,但偷窃总是不好的,她的睡眠很浅,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以前没入这一行之前,脸上就是砸块砖头也不会有半点反应的。
    或许是压力太大,或许是太介意别人的看法和抨击,她一旦醒来,不管是什么时候,又睡了多久,就很难再入睡了,她百般无聊的站到窗口,看着外面依旧车水马龙,繁华的街道在夜间仿佛又披上另一重可以让欲望和本心放纵的外皮,只有活动在黑夜中的人才敢肆无忌惮的展现出区别于白天的优雅和斯文,有猪狗,也有野兽,还有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她心里挤压着一大堆烦心事,只有在空无一人的时候才敢释放出来,在外人面前,她总要按照高乐制定的一系列标准来达到她预期打造的关妍,更像是一个个品牌,她需要从她身上榨取到可以换成价值的一切效应,更像是高乐亲自操刀的鱼肉,怎么个切法,怎么样摆盘,又以什么样的价值取悦于人,这都是别人说的算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夜深人静,小孩子的哭喊声仿佛炸弹一样在走廊里炸开了,还有一个年轻女人哭哭啼啼的责骂声,听上去很像恨铁不成钢,关妍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就穿上妥协出去了,这是小刘走了过来,头发乱糟糟的,没带眼睛,眼神无力,必须眯着眼睛才能勉强看清一些,她是高度近视,医生说再往上升个两百度,她就会变成一个瞎子了,应该也是被责骂声给吵醒了。
    “那个小男孩儿偷别人钱给发现了,别人找上门去,打他的那个人是他姐姐,她妈在这儿住院,听说得了绝症,需要花十多万才能做手术,又是刚从乡下来的,病情刚刚确定,医生说要不立刻做手术,要不立刻转院,他们呀一穷二白,别说是十万了拿不出来了,就怕连一万也费劲儿的,小男孩儿说偷钱是为了给她妈妈治病用的,那个人一听这个也就没跟他计较,她姐还不知道他半夜出去偷人钱了,逮着就是一顿打,你说这大半夜的搞出这么大动静,是真的气极了还是故意演戏给人看的?”
    小刘很生气别人打扰到她的美梦,关妍看了眼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小男孩儿,他姐姐披头散发,一只脚还没穿鞋子,身上的衣服也朴素寒酸,看着怪可怜的,关妍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小刘却提前打了招呼,“妍姐,你千万别大发慈悲,小偷小摸不可怕,挨了打要是能长记性这是好事儿,你要是在这个时候献爱心,会让他以后变本加厉的,毕竟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是你,宽容用在错的地方就会变成纵容了,他人小别人不会把他怎么样,长大了可就不得了了,而且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休息,等你修整好了还要回剧组拍戏呢!这种和你无关的事情你能躲就躲远一点,省得好心办坏事儿节外生枝。”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呀!”
    “这世上比他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能管得过来么?高大人要是知道你这么多管闲事,又得劈头盖脸骂你来了,你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她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才把你掉进下水道的形象一点点拉上来,你就听从她的安排,做好你该做的事儿,外面还有一大堆记者无孔不入,恨不得钻进你肚子里看看你的心思意念,这种事情很麻烦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她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转告你的。”小刘扶着她往病房走,关妍苦笑,“她那么操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我妈呢!”
    “可不是么?妍姐,不是我多嘴的,圈子里竞争激烈,今天红得发紫,明天说不定就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给歇菜了,现在的你已经不属于你自己了,多少人的眼睛盯在你身上不放,想做自己只能在你离开这个圈子或独自一人的时候才可以表现出一点点,为了设定在自己身上的形象去取悦别人是不好,可那又有什么办法?你不这么做,外面可是有一大堆前仆后继想要成就这种设定的人等着呢!眼巴巴的,摩拳擦掌,你呆在这个位置上觉得满是这个不如意那个不乐意的,但在想要得到却求之不得的人眼里却又是梦寐以求的,有的人跑了一辈子的龙套最后还只是一个跑龙套的。”
    小刘对关妍是真心实意的,别人不敢说的真话,就她敢直言不讳,关妍也因为这个才把她当朋友,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大行其道,就连说句真话也成了罪过,“而你在高大人的栽培之下只用了短短几年就有今天的成就,那些酸你的人之所以会想方设法挖苦你,就是嫉妒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最好的平台,最稳固的靠山和团队,所有人都认为付出必须得到回报,如果得不到呢必定会心灰意冷,多少血汗和时间都白费了,要是这个失败是成功之母的定理要是在你身上被彻底颠覆了,这些付出却不得回报的人自然就会对你恨之入骨了,认为是你破坏了这个准则,别给自己惹麻烦,你要是实在不忍心,我们顶多给私人名义给他捐点钱什么的,毕竟做得太高调的话,别人七嘴八舌又得说一些贬低质疑你的话了,你看到了又得急火攻心,这可不是你爱心泛滥的初衷吧?”
    “你这人怎么越来越现实了?”关妍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小刘搂着她的肩膀,进了门就将门给门给反锁了,省得她再改变主意,“现实不好么?小时候总是童言无忌,认为一切都是美好的,长大以后却发现课本上所描绘的美好生活都是骗人的,老师不会告诉你外面的世界笑贫不笑娼,有那么多的邪恶和争名夺利,每个人表面笑得甜美可爱,背地里却会狠狠插你一刀,这些都是我们在学校之外才慢慢学会的,你帮一个人就必须帮到底,他会理所当然的认为你有责任为他们的贫穷负责,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有多少献爱心最后献出大麻烦的?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少一块铜板都会跳起来跟你吹胡子瞪眼的,否则你就是为富不仁,广大网名又要变身铠甲战士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了,你现在得注意点儿,毕竟你目前还没从他们的黑名单里移除呢!”
    “真有那么严重?我在他们眼里就真的这么差劲儿么?难道我妈是为了让所有人骂我才把我生下来的么?我知道得咽多少苦就能享大的尊荣,但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呀!我身上的每一寸光彩也是我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我能有今天,机会是我自己抓住的,努力是我自己付出的,他们凭什么都把我当作发泄辱骂的对象,是我长相不讨喜还是太讨喜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不说话,一个个都说我做贼心虚,我说得多了,又说我装腔作势,我说要退出,一个个又都扯着嗓子说我不会顾全大局,我稳固发展说我不思进取,我稍有点不对就说我不知好歹,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所有人满意?就连我想帮一个人解一解燃眉之急也成了过错,我是不属于我自己,但我赚的钱我还有权利支配吧?”
    关妍很讨厌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被动处境,小刘给她递了一颗药,“吃了她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或许明天一觉醒来,你就会明白你刚才的话有多荒唐,世界本来就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处处透着美好,这怎么可能呢?别再天真了好么?你是成年人了,你有自己的责任和工作,没人要求你在这个大染缸里随波逐流,你知道你自己是谁,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就行了,不必向任何人证明和强调的,这能有什么用?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幼稚,你演戏又有哪个是在演你自己的?谁脸上都扣着一张面具,人前人后不知多少套,高大人对你的要求,是为了公司更多人的利益,这个平台是他们给的,把你当作赚钱工具是难听了点儿,你不也借着这个平台才名声大噪的么?你为什么总是用别人吹毛求疵的看法来惩罚你自己?别人永远都是别人,不会用爱自己的方式来爱护你的,所以你才有必要学会保护你自己,自私······不是自私自利的自私,是不损害其他人利益的同时对自己本能的保护,我不想再看到你一个人孤独无助的看着窗口掉眼泪,我真害怕你哪天一个想不通就从窗口跳下去了,死了,也就没有自己了,别对你是什么人就更不感兴趣了。”
    “你大半夜跟我说这些长篇大论真的有必要么?”关妍心烦意乱,她不想变成像小刘那样冷静却又冷血的人,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时刻在提醒着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才不是公司的摇钱树,而是所有人用来赚钱的傀儡,第二天一大早,关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这时眼前不时晃动着身影,睁开眼一看,却是朱先生。
    “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关妍伸了个懒腰,胡乱抓了抓头发,朱先生年轻有为,长的又帅气儒雅,个子高高瘦瘦的,给人一种又有安全感又有英伦绅士风度的优雅男人,朱先生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只是声音淡淡的说:“礼服已经帮你选好了。”
    “礼服是我自己穿的,当然得我亲自挑选了,这种事情是不能让别人代劳的,昨天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那个样子,我不是让小刘给你打电话解释了么?别那么小气好不好?一大早拉这么长的脸分明就是来数落我的。”关妍说着就挽住他的胳膊,朱先生推开她的手,显然有些生分了,“随便你。”
    “什么叫随便我?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一大早跑来就跟我说这个的?我掉进水里差一点淹死了,你从头至尾都没问我还有哪儿不舒服,我现在需要的不是礼服,需要你关心我一下,我肚子很痛的,都快痛死了,你知道水塘里的水有多凉么?我一跳进去就后悔了,我·····”关妍觉得他在听到他这句话时眼神下意识的抽动了一下,似乎和他之前的猜想不谋而合,他起身,走到窗前,一字一句的说:“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我们俩为什么会在一起。”
    “你这是反悔了?朱先生,我们都快订婚了你跑来跟我说这些,真的合适么?”关妍的肚子并不痛,但她还是装模作样的用手按在上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私下给我找的资源和人脉都是为了公司的利益着想,我是你和高乐联手打造出的赚钱机器嘛,只要我还活着,公司每天就会有大把大把的钞票进帐,我就是一个行走的印钞机,你这是改变主意不愿意跟我结婚了么?”
    “我要是不愿意,就不会给你送礼服了。”
    “你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我是公司的傀儡,难道你还是你爸用来牵制我的傀儡?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举足轻重了?难道公司离开我就会破产了么?”关妍火冒三丈,朱先生好像没什么表情似的,神情毫无波澜,面对她的指责和猜测也没有半点反应,“你的轻重不是由我说的,更由不得你来说,礼服我送来了,以后像这么危险的事情能不做就不必强出头了,你躺在这儿不会有人对你肚子还疼不疼感兴趣,他们真正感兴趣的是你的后续报道,你开了个坏头,以后要是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你不出头也得出头,否则就会成为你故意作秀的假证。”
    “你和他们一样认为我是为了作秀才往水里跳的是么?”关妍泪流满面,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张儒雅又秀气的面容,朱先生没说话,似乎也不打算当着她的面承认自己的猜想,以她过往高调虚伪的作派,她为了作秀而作秀也不是不可能的,关妍别过脸,眼睛还能讨得男人的怜香惜玉,要是鼻息流进嘴里了,这就有伤大雅。

    第四章 谈判
    有些体面还是得要点儿的,“算了,我跟你较什么劲儿,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这是你的权利,我总不能把所有和你持有一样想法的人都给杀了,我在你们眼里原本就不是一个好人,这不是公司给我塑造的形象么?没有演技,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话题女王不也挺好的?你看我身上的这些令人发指的笑料给公司赚了多少钱?说不定你身上这套从意大利订来的西装都是用我赚来的钱买的,我还真是太厉害了,你看我身上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有人过来强调我的重要性了,我被人攻击羞辱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安慰我一下?好让我再接再厉继续被人骂?你不是我未婚夫么?以后是要和我睡在一张床上结婚过日子的人,咱们现在就已经这样形同陌路了,一辈子那么长,我嫁给你是求之不得的,但你不喜欢我还得和我结婚,这得熬到什么时候?等我死了么?”
    朱先生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她说再难听的话都刺激不了他,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关妍忽然拦在他面前说:“我来的时候没带钱包,能不能把你的钱借我用一下?”
    “你要多少?”
    “二十万吧!”关妍不紧不慢的坐回到床上,朱先生眼皮眨也不眨的将一张卡递到她面前说:“卡里只有十万,我一会儿让张经理给你再转十万。”
    “不用了,十万就十万吧!”关妍接过卡,“你怎么不问问我要钱干什么?”
    “这里面都是你赚的钱,你用你自己的钱有什么不可以?”朱先生的脸色有点难看了,关妍忽然哈哈大笑,刚才是被气哭的,这回却是笑出了泪花,“我还以为像你这种儒雅又庄重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像我们这种粗枝大叶才会说的酸话,你脸上是没表情,心里肯定是被气炸了吧?别人生气可以大喊大叫,你也可以试一试?这儿又没有外人,我知道你很有教养,不会乱发脾气,但医生说了,窝在心里的火要是老憋在心里会憋出内伤来的,外面的伤口涂点红药水就能结个痂好了,伤在内里可不好办,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冲我翻白眼?你要是想骂我的话尽管开口,我也想知道你有多大的词汇量,要是你想不出来,可以去网上借鉴一下,那儿骂我什么的都有,简直超出人类语言极限,你那么讨厌我,你可以经常去浏览一下贴吧,随便挑几个出来反复念上几遍比我跪在地上给你磕头道歉还要解气。”
    朱先生有此诧异,关妍用卡划了划后脑勺有些发痒的头皮,“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怎么会随随便便去看那种低俗又可笑的东西,别认为我说的话是顾影自怜,我是公司的摇钱树,也是大家嬉笑怒骂的对象,每个人都有自己立世的价值,要说我要比大多数的女人要幸福多了,一伸手就能轻轻松松的从未婚夫手上拿到十万,我不介意外面的人是怎么看待我的,但你不能像他们一样,毕竟在我眼里,你不是别人,但你要是把我当作别人,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将这个还没成型的悲剧落实了,这个世上没什么比同床异梦更惨的,你不怕,我还怕呢!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呀!要不这样,这十万块就当是你给的分手费怎样?”
    “你这么急着分手是找到下家了么?”朱先生脸上终于有点表情了,关妍凑过脸笑,“你是希望我找到了还是希望我乖乖的跟你结婚?我要说我下家没找好,你会不会在十万块的基础上慷慨解囊,再给我几个十万块?不过话说回来了,你给我的数得看我在你眼里占有多大的比例,如果给的少的话,你千万别拿出来羞辱我,虽然我的钱没你的多,但也够我锦衣玉食一辈子的,我身上皮已经被人扒得差不多了,仅剩下的一点你得千万千万悠着点儿,要是连最后的皮也没有了,我就真的成为别人茶余饭后骂来笑去的不要脸了,我们好歹好过三个月,这点情面你多少能给点儿的吧?”
    “如果你这么说心里能舒服一点,我就当你开玩笑的,你衣服扣子没扣上,外面的门是开着的,人来人往看到了不好,你好歹也是公众人物,而且我们还有半个月就要订婚了,发生这种不愉快让别人看到了不好。”朱先生说得挺有道理,不过他的字里行间里似乎也没想过要和她解释婚约,关妍是听出来了,有些久违的开心,“我还以为你有多讨厌我呢!只是不知道你是嫌付不起分手费才硬着头皮的,还是对我有感情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你肚子不疼了么?”
    “刚才不疼,你这么一提醒好像疼了。”关妍说着就捂着肚子哎呀起来,趴在床上装模作样的就差滚起来了,这时小刘听到声音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看到关妍痛苦不堪的样子,连忙让扶起她,关妍忽然抬起头,看向依旧纹丝不动的朱先生说:“我现在终于知道怎么演肚子痛了。”
    关妍不想再出席任何活动和通告,她不管是在经纪人怎么警告威胁,还是自顾自的去了一百公里之外的南京,她去那儿不是为了逛夫子庙,不是为了坐船游秦淮河,更是为了消遣玩乐,只是想找一个人多的地方来掩盖一下内心的孤独,别看她是人气高涨的明星,每次出去都是别人领着的,有种被绑架招降的感觉,身在空旷无人,风景独秀的郊区也会憋闷的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自己想要逃避什么,又想得到什么,一天到晚忙忙碌碌,昏天暗地,每次醒来她都会发愁今天又要被多少人唾骂和指责。
    “每次来你都愁眉苦脸的,这次又因为什么事儿来找我的?”关妍是公众人物,所以每次单独出来都要像特工一样把自己装扮一下,至少不会让别人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个简易又很自由舒适的咖啡厅,关妍头上戴着鸭舌帽,脸上还点了许多雀斑,别说一眼看不出来了,就是仔细看也看不出她就是眼下冉冉升起的小星星。
    “我就是路过这儿,刚好想你了,就顺道过来看看你。”关妍说着就坐在她之前常坐的位置,不靠窗,窗户外面是一道和店面装修格格不入的土坯墙,离窗户也就差不多半米的样子,堵死了,还能清晰看到从砖块缝隙里挤出来的水泥砂浆,早已凝固了,看上去特别的别扭难看,南京的市中心也是寸土寸金,前面的门面装修简约又不失大气,谁能想到在靠边的另一堵墙后面就只是一面不堪入目的土坯,是用精致又带有粉色花纹的窗帘遮住的,一拉开说能一览无余。
    “你想我是假,肯定又遇上什么烦心事这是找我来解闷来了吧?”女人是咖啡店的老板娘,年纪只比关妍大一两岁,但身上去充满了人情世故和岁月磨砺出的沧桑,尤其是眉宇间总有一种淡淡的却又挥之不去的悲伤,不知道像她这么漂亮精致却又落落大方的女人还会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儿。
    “我要订婚了。”
    “这是好事儿呀?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语气好像是要上战场似的。”女人姓王,叫王佳惠,名字很普通,但她的过往却像是朴素盒子里装着的精美白天鹅,有着复杂又温润的工艺,她拿着一杯美氏拿铁坐在关妍的对面,又体贴入微的往里面加了块方糖,然后才推到她面前说:“你有低血糖,看你一脸苍白就知道你没吃早饭,一块糖够不够?”
    “我再在你这儿多呆几天,肯定都会变成高血糖的,说真的佳惠姐,你觉得我这会儿订婚会不会太那什么了?”关妍知道朱先生和她结婚只是为了给公司创造更多的利益,她可不想成为公司和朱家手里的傀儡,上午人不多,服务员都在前厅忙活着,她索性拉开窗帘,不必再遮遮掩掩的,看着外面刺眼却又觉得别具一格的土坯墙笑了笑,“你既然心里不愿意,又何必为难自己?”
    “你别这么说,我这不是拿不定主意才找你商量商量的嘛。”关妍喝了一口咖啡,有点苦,那一块方糖看着挺大的,但一时半会儿却也融化不了,也融合不了咖啡涩人的苦涩,王佳惠从身边的小包里拿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线头,五颜六色的,关妍好奇,“你拿的什么呀?”
    “刺绣呀!”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刺绣,你这是真无聊还是想返璞归真了?”关妍从盒子里拿出一块方糖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很硬却也甜丝丝的,“你说你单身那么久,店里来来往往的客人总有一个看顺眼的吧?为什么不找个人结婚?以你的条件只要愿意,应该会有一大把的精英男人排着队向你求爱的吧?”
    “你看朱先生人帅钱多,是多少女人心里眼里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你们都走到订婚这一步了,你却一脸愁眉苦脸的,好像很不情愿,我也很好奇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的境遇其实差不多,你遇到的男人虽然各个方面的条件都不算,但你不喜欢,所以他在别人眼里有多完美,在你眼里还是一文不值,我····还没准备好。”
    王佳惠对她的问题并没有回避,只是有些事情,她还没准备好面对,关妍就知道她会找迂回战术,“就连你对朱先生都赞不绝口,说明他身上的优点还是可圈可点的,但在我眼里·····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一个人,他被人津津乐道的所有优点也会变得庸俗不堪,我不是不喜欢他,其实我也很努力的想要走进他心里,只是他那个人冷冰冰的,有时候心情好了还会对我微微笑一下,不冷不热,你压根就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你,我和他交往了三年,直到现在我都摸不透他的脾气,上一秒脸上还和颜悦色,下一秒就风卷残云了,可他又是我的大老板,你说我能跟他发脾气吗?”
    “那你和他的交往是出于把他当作未婚夫对待的还只是对大老板本能才不得不的服从?”王佳惠虽然不是经常和她见面,但现在的网络消息那么发达,不用出门也能知道她早上吃了什么,又干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关妍怔了一下,她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你说我把他当作未婚夫,他对我可是没一点作为未婚夫才有的温柔和体贴,仿佛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动物,不会对我的一切包括喜怒哀乐有半点兴趣,你要说他只是作为大老板来对待我这个员工,比我优秀听话还有表演天赋的人比比皆是,他随便挑一个再稍微包装一下也能成为公司的邀请赛,赚的肯定还比我多,为什么又不放我走?”
    “他不放你走,或许就是他对你表达感情的方式,每个人的个性不同,表达感情的方式也各不相同,有些人就是外冷心热,而有些人却截然相反,外面热的跟个火炭一样,等把你追到你之后却又不懂得珍惜,那些花心大萝卜追求的不过是享受狩猎过程的刺激而已,圈子里的人分分合合,今天还在所有人面前秀恩爱,明天却又分道扬镳了,婚姻虽然和爱情没多大关系,却也得看你愿不愿意。”
    王佳惠仔仔细细的将混乱的线头一根根的理好,这需要很大的耐心和细心,关妍光看着都觉得不耐烦,她连喝了两口咖啡,嘴里的苦涩似乎更重了,王佳惠见她沉默不语,就知道她满肚子都是憋屈和心事,“女人和男人不同,结了婚就掉价了,还要为所谓的家庭责任和三从四德牺牲掉很多东西,而这些代价在别人眼里却像是理所当然的,吃了苦,受了罪,不但得不到同情,但凡有半点牢骚和怨言都会受人指责和谩骂,婚姻说白了也是一场买卖,男人在这里面是稳赚不赔,女人就不一样了,没有公平可言,不是你投入的越多就能得到的越多,两个人在一起,如果不是两情相悦,一味的讨好和迁就,往往付出最多的那个也是受伤最多的一个,婚前婚后一天一地,你最好思量好了再做决定,不要让你现在的犹豫变成日后的悔恨。”
    “这些话,大概这个世上也只有你才愿意跟我讲。”关妍的脸上充满了和土坯墙一样的灰败和疮痍,王佳惠神情温和又优雅,“你的朱先生可是经常出现在各大杂志上的成功人士,青年才俊,事业有成,儒雅精致,玉树临风,这是很多女人心理中的男人,你是因为他对你不冷不热才犹豫要不要嫁给他还是发现他娶你只是为了给他的公司增加利益?”
    “佳惠姐,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个了?我好不容易才抽出空来找你,别让这些破事儿坏了我的好心情,人不就是这样现实露骨,他为了他公司的利益娶我,我嫁给他不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个更强硬的靠山,以前吧无依无靠,谁都能欺负我,现在有他在,脸上多少还有点面子,更不必为了争取多一些的出镜机会被迫出演一下不入流的电视剧,我自己想想都觉得难以为情,不是傻白甜就是二百五,这个你是知道的,但我又听不得一些说我是借着朱先生势力上位的闲言碎语。”
    关妍恨透了现在的生活,如果离开这个行当,她又能干什么去?像王佳惠这样开个咖啡店?还是会炒菜做饭?“不管是网民还是我认识的人,哪一个不拿这个攻击我?你说我不反驳吧,人家说我是装,反驳吧,人家又说我是仗势欺人,一打开网页,看到的尽是那些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的人,污言秽语,骂什么的都有,好像我杀了他们父母似的,一个个都跟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把我切成一片一片的才解恨,在我最脆弱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朱先生从来都是不见人影的,好像受气被人辱骂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是女人,一个受了委屈会哭鼻子的女人,我也怕黑,但走在黑夜中,他从未搀扶过我,你说我真的能闭上眼和他结婚么?”
    第五章 王加惠
    “你要是真不想和他结婚,你就不会千里迢迢跑到我这儿和我发牢骚了,他对你不冷不热的,那么你有没有发现他对其他女人有亲密的举动或从未对你有过的温柔?”王佳惠眼里满是笑意,手却有条不紊的理着线头,关妍怔了一下,她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好像没有吧。”
    “男人对一个女人好,不必成天花言巧语哄着,他能为了你做到和其他女人保持距离,这就是对你最大最好的证明,而且我也从来没在任何报道中看到关于他的任何花边新闻以及关于他人品败坏的事儿,很多事情都需要用心去感受的,他对你的态度很大程度取决于你对他的热度,你总是说他对你不够关心,但你怎么知道他心里就没有你?在你看不到的另一面,你又可曾知道他为你做过什么努力或付出?在事情没有盖棺定论之前,你的所有猜测也只是一种假设,胡思乱想是女人的天性。”
    王加惠很快就将凌乱的线头逐一理清,好像一下子就清晰了,“万一你想错了方向,他对你再高调的好也会被弱化的,你总是说他对你不冷不热,我想你对他应该也是这样不冷不热的,你用什么理性看待他,从他身上反馈回来的也会被你的惯有思维所解释,你千万不要奢望着一个男人可以为了你改变一直以来的性格,这是不可能的,要是真能改掉,没了这个特性,他也就不是真正的他了,你何必要用你的喜好强迫别人变成你心目中的理性型?如果朱先生最后真的为了做出了妥协,去掉身上你所不喜欢的东西,再加上你想要的部分,最后组装出来的那个人未必是你想要的,反而会索然无味。”
    “你到底是过来人,经验丰富,阅人无数,店里来的人形形色色都被你看得遍,你的眼睛一向毒辣,光看一眼就能知道对方肚子里有什么花花肠子,不过,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益匪浅呀!朱先生要是听到了,心里肯定会乐开花的,倒是显得我尖酸刻薄,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关妍脑子里乱糟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王加惠将理好的线头递到她面前说:“我正准备绣个十字绣,你要不要试一试?”
    “你在跟我开玩笑么?我哪能做得了这东西?”关妍皱眉,好像在三明治里吃到了一只还扇着翅膀垂死挣扎的苍蝇,王加惠笑,“愿意这东西就是这么奇怪,等你哪天真的心甘情愿了,你一定会花更多时间去做你原本认为不愿意的事情,或许哪一天你的眉头再皱起起,不会因为这些线头太凌乱,而是想着怎样才能绣得更好,只要你的心动了,千山万水也挡不住。”
    “咦,你脖子上带的是什么?怪好看的。”关妍一眼说看到王加惠脖子上套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小坠子,王加惠把坠子拿了下来,放到她的手上说:“你喜欢就送给你了,这是上个星期我表妹帮我求的平安符。”
    “这是你的平安符干吗随随便便就送人?而且我只是觉得独特才要看一看的,你对我太大方,我看到什么你都要送,你哪天有了男朋友,我看上了你也会这么大方的送给我?”关妍笑得没心没肺,也是终于笑开了,王加惠轻轻叹了口气,“原来你开心的方式就是拿我开心,只知道任由你在这儿掉眼泪算了,直到你哭累了也就没有力气再胡思乱想。”
    “我才不会掉眼泪,这世上又有什么人能值得我你伤神的,我所有的感情和热情都在一次次的伤痛中被消耗殆尽了,除了你,我又能真正的信任谁?加惠,上次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关妍眼巴巴的瞅着她,王加惠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我可不是做经纪人的料,你的那位高乐高大人不是挺好的么?她的名气和能力在圈子里是有目共睹的,许多走红的艺人之前平凡无奇,但是从她手里走出来之后就彻底脱胎换骨了,哪一个不是红得透紫?你也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你现在接的每一个资源都是通过她得来的,换掉她,你的前途就未必像现在这么一马平川了,还有,你急着想要摆脱她,是因为她和朱先生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么?”
    “那个老女人早就对朱先生动心思了,我只是不确定朱先生对她有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不过我敢肯定的是,他们俩个都是合着心想要压榨我,朱先生不光是我的大老板,也是给高乐发工资的人,别看高乐是我的经纪人,但那些刮在我身止的腥风血雨哪一个不是她亲手往我身上又扑又打的,她摆明就是要把我打造成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要能赚人眼球,不管是好是坏她都要往我身上揽,在她看来,被人唾骂和指责也是提升人气和关注度的一种方式,我在她眼里就是一个臭狗屎,我还没破罐子破摔,准备在演技上下点血本,日后更上一层楼,她却把我当作臭狗屎一样随意摆弄,还准备让我在这方面遗臭万年,搞得我现在没脸没皮都不敢出门找我的那些同学朋友。”
    这才是关妍今天来找她的原因,“我成了全民笑话,要我说,她肯定是对朱先生有非分之想,又见不得我和他快要修成正果了,这才想方设法把我往沟里带,直到朱先生厌弃我了,她就会有机会上位了,这也是我为什么非要找你来替代她的原因,反正······我不想再在这个人设里越陷越深了,省得以后别人一提起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我各种出糗二百五的印象,我是终极目标是成为一个合格的演员,而不是为了赚取关注度去挑战各种道德人格下线的跳梁小丑。”
    “你那个圈子水太深了,我不会水,一进去就会淹死的,我哪儿都不去,就想在我这个店里好好呆着,闲时出去晒晒太阳,遇到下雨了就搬个椅子坐在廊檐下听听音乐,赚的钱是不多,但心里舒服,这比什么都重要,你那么紧张勇敢的人进去了都快撑不住,我要是一头扎进去也会像你一样身不由己的,我在外面做你的知音不好么?你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来这儿找我,要是我们落到了一个环境里,那就不是同病相怜了,你怎么着还有一个朱先生给你在后面遮风挡雨,那我一个人可怎么办?”
    王加惠从未想过进入到她的圈子里,“一个没有后台的人在暴风雨里只有两个下场,一个是被强风打入泥水里,再站起来也不会是原先的自己了,得带着一身的泥泞前行,另一个则是学会随波逐流,你要是愿意,今天不会来找我来替代高乐了,你也不想变成一个为了迎合环境才不得不将自己身上的皮一层一层揭掉的对么?你都不愿意这么做,那么你能眼睁睁的看到我这么做么?”
    “那我该怎么办?总不能任由高乐这么糟践我吧?我虽然不是凤凰,好歹也是一只金刚鹦鹉吧?遍身五颜六色的毛,现在有人想看看我皮毛下面是什么样的,她顺从别人的好奇就一根一根的拔掉羽毛,根本不顾我的死活,每拔一根羽毛我都得疼上三四天,何况浑身上下那么多·····要是他们想看胸口碎大石,她一定会绞尽脑汁让我给他们演一出的,不对,会天天演,直到他们厌倦了为止,你说我的价值就只有这些?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我自己的主权和人格,不是她用铁链拴在脖子上拉出来给大家表演的猴子。”
    关妍其实并不讨厌这个圈子,只是讨厌被人当作棋子一样任人摆布,“我·····我想改变现状,每天都游走在快要崩溃的边缘,却又得一天一天熬着这不尽人意的日子,你知道我每天醒来第一个想法就是打开窗户然后义无反顾的跳下去的念头有多绝望么?我不想死,但身后抵着一把刀,非逼着我往下跳,一开始身不由己,以后的每一步都将身不由己,我没有回头路了,要不是还有你这么可以暂时温暖我的港湾和关怀,就怕我早就跳下窗户不十一百次了。”
    “你也真是的,别人为了你现在的位置可是费尽心机,丝毫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出名的机会,我知道你心里痛苦矛盾,但干哪一行不是这样的?你别看我坐在这儿悠闲自在,我也有自己的烦恼,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急于跳出眼下的泥坑,你以为跳出去就能一劳永逸了么?你还会跳入另一个泥坑,等你厌恶了心烦了,就会质疑当初的决定和逃避有多愚蠢,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只会陷入恶性循环,越是艰难越要坚持,伤口不管有多疼,不是咬一咬牙就能撑过去的么?况且你怎么你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到?”
    王加惠说着就将整理好的线头全部收了起来,关妍也觉得自己的牢骚太多了,低下头沉默不语,王加惠笑,“你最好别在高乐面前表现出厌烦她的样子,她是生意人,你赚的钱也有她的分成,难免会在手段上下点功夫,我能跟你说的其实你都懂的,你要是只看到她卑劣下作的手段,自然会觉得这个人唯利是图,不顾你的死活和声誉,但你换个角度想,你今时今日的成就不也靠着她的推送才走上来的么?两个人合格进的就是各取所需,她借着你的名气赚她的钱,你不也能借着她的资源走得更远,等你哪天真正羽翼丰满,不必看她的脸色,更不必对她的要求唯命是从的时候,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走你想走的路,在没有任何资本展翅高飞之前,你得学会怎么跑得更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和喝咖啡是一样的道理,你一股脑的当水喝掉了,舌头上的味蕾几乎都没时间品尝咖啡先苦后甜的滋味儿,是怪你不懂咖啡还是嫌咖啡不够正宗?”
    “你店里的咖啡是这一整条街最正宗的,是我的舌头品不出咖啡里的精髓来,我是来跟你叙旧谈心的,你劈头盖脸又来把我教训了一顿,我也真是惨,高乐逮着机会就会骂我,网上的网名更是听风就是雨,不分青红皂白先把我骂一顿再说,你呀······我是来跟你聊我要订婚的事儿,哪想你噼里啪啦又把我里里外外又给数落了一遍,不过,你说的比他们都有道理,我心服口服。”关妍笑,这时店里陆陆续续来了客人,王加惠还得做生意,只能丢下她一个人忙去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仔细一看却是朱先生,他和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儿肩并肩的走了进来,两人有说有笑,行为亲密,关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样体贴入微的笑容可是从来没有用在她身上的,即使他们的关系已经快要进行到订婚的地步,女孩儿看上去好像在哪儿见过,关妍不想被认出来,故意压了压鸭舌帽,不过她想多了,两人径直坐到斜对面靠窗的位置坐下,这一般是恋爱中的男女最喜欢的位置,关妍心里七上八下的,朱先生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跑来南京?而且还和一个陌生却又长的普通的女孩儿咖啡店约会?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高乐打来的电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接了,不出意外的是,她还没说喂,高乐火冒三丈的声音就像针一般尖锐的扎了出来,原来又出了件麻烦事儿,还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那天晚上她在病房里当场抓住的小毛贼不知道被哪个鼻子敏锐的记者给找到了,他小小年纪是为了救他身患癌症的妈妈才行窃的,不管他有多大的苦衷,都不能成为他行窃的理由。
    没想到却被别有用心的记者给曲解了,指责她见死不救,还得理不饶人,非要将小男孩儿送进派出所问罪,害得他原本就病入膏肓的母亲在强大的刺激之下一命呜呼了,她毫无疑问就成了间接的杀人犯,只是可怜那两个无依无靠的兄妹俩,姐姐也才十九岁,高中没念完就中途辍学了,只为了给妈妈赚点医药费。
    小男孩儿行窃成了情有可原,她的不依不饶却成了丧尽天良,在铺天盖地的谴责和谩骂面前,关妍无言以对,她也莫名其妙,难道有人进入她的房间偷东西,她连质问一下的权利也没有么?社会大众不明真相就对她横加指责,各种知名人士也纷纷跳出来义愤填膺骂她各种怎么做人的话,她身上的火越烧越旺,这些人无中生有的话更是火上浇油。
    她光是坐在这儿就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所有人都认为应该将她进行人道主义毁灭,关妍怒火中烧,她一没害人二没偷鸡摸狗,凭什么要让她为一个和她素不相识的人的悲惨下场负责?又不是她将癌细胞弄到她身上的,更不是她让小男孩儿去她房间行窃,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所有人攻击唾骂的对象,是她长了一张欠骂的脸还是她各个方面不尽人意却又讨得很多便宜才受人落井下石嫉妒怨恨的?
    高乐要求她立刻回来开个记者招待会,深刻检讨自己的过失,关妍一头雾水,小男孩儿妈妈的死和她没一毛钱关系,要是她真的当众认错了,那么就承认那个人是她害死的,她问心无愧,而且还想过要给小男孩儿的妈妈筹款治病,只是钱还没筹集到她就一命呜呼了,所有人都口口声声的说小男孩儿的妈妈是被她给气死的。
    死人是说不了话的,谁知道她是自己病死的还是知道真相后被自己的儿子给气死的,真相已经随着死人一起消失了,所以一直秉持为民除害的社会大众们就恬不知耻的当起了判官,现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认定是她气死了小男孩儿妈妈,要求她出面道歉并还原真相,给受害者以及社会大众一个交待,关妍啼笑皆非,那她的公道又有谁能给她的?
    高乐说了,不管是不是她的错,先认了错再说,等风声过了,这件事儿也将会被人忘在后脑勺,如果不道歉,揪着她不放的人只会小题大做,鸡蛋里挑骨头,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将事情越搅越乱,越描越黑,直到变成无法收拾的烂摊子,赚钱的时候他们没嫌麻烦,等她遇到了麻烦,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好像从未认识过一样,关妍心烦意乱,她实在想不通那些人是怎么把那么难听污秽的话强加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的?难道只有她死了才撕下那些人贴在她身上的口水和羞辱么?这是一个个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去死呀!
    第六章 谈判
    小时候词不达意,总想长大了好好说,等长大了却总是言不由衷,真正让关妍屈服的并不是高乐咄咄逼人的威胁,而是自己目前岌岌可危的处境,她一年前就谈好的一个剧本眼看就要到手,也准备签约,哪想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了这么一出,听说这是高乐请了一个非常知名的编剧为她量身定做的剧本,一年前的她还只是一个傻乎乎的愣头青。
    这个机会可遇不可求,女主的人设几乎是她梦寐以求的,没想到眼下会出这档子的事儿,如果她不在记者会上认错,那么女主的机会就会被别人抢走,高乐的主张并不是让她为小男孩儿母亲的死负责,而是为这部即将开拍的剧提供一些可以炒作的话题和焦点,果不其然,高乐不知从哪儿搞到了一张医学证明。
    还假模假样的请了几个负责给小男孩儿母亲治病的医生做了一个公证会,认定她母亲的死与关妍毫无关系,只是正常的自然死亡,真相水落石出,虽然还有一大部分人坚持高乐有炒作的嫌疑,但这些呼声越高的人越没有主见,风往哪儿吹他们就往哪儿倒,又开始为无辜受冤背黑锅的关妍抱打不平,字字珠玑,条条框框清晰明朗,好像现场看到似的。
    关妍心里没多少难受,这种结果还算是好的,至少还有一小部分人相信她是无心的,只是阴差阳错给赶上了,说到底还是她太招黑了,记者那儿不讨好,也没什么观众缘,再加上资源好,演技差,还有一个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后台。
    不会有人看到她内心承受的所有痛苦和绝望,毕竟很多人还在漫无目的的跑龙套,而她是直接跳过了这个最低等的阶段,直接从山鸡变成了站在高枝上的凤凰,恨不得她随时从上面掉下来摔死才好,越惨他们就越高兴,她几乎成了那些精神匮乏者用来取消消遣的精神食粮。
    她还在想着那天在咖啡店里看到朱先生和一个穿着朴素简约的女孩儿有说有笑的情景,那种笑容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或许在他看来,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家长分配给他的一个任务,他只是照章办事,就像他不慌不忙处理工作上的事务一样随意,就连和她结婚也成了一份工作。
    通过王加惠的关系,她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女儿的信息,也成功约到了她,还是在那家咖啡店,她还是坐在原先的位置,她则坐在朱先生之前坐的位置,她没有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而是为自己约她见面的动机感到悲哀,女孩儿看到她一脸兴奋,神采都快从眉眼里跳出来了,这应该是她在现实生活中第一次真真实实的和明星面对面坐着。
    “你知道我是谁么?”这名话是关妍下意识说出来的,悲哀之余,还是有点目中无人的优越感和还一点的猖狂和高调,女孩儿见她来者不善,洋溢在眼角的神采也逐渐熄灭了,“您是大明星关妍,就是演······”
    “我演什么角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自己的角色么?”关妍有些生气,气她不知好歹竟然跟她抢男人,又痛恨自己竟然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儿谈判,女孩儿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我不知道关小姐到底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了,难道你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么?上次在医院你弟弟潜入我的病房偷东西,结果被我抓个正着,就在今天上午我不是刚开过新闻发布会?你不也在现场的么?怎么那么快就把我忘到脚底板了?”
    关妍觉得今天可能为了扮惨才故意没化妆,没想到真实的她那么不起眼,女孩儿嘴角仅剩的一点笑容也不见了,“你约我出来就是想说这个的么?我妈妈的死和你无关,你的经纪人不是已经出示医学公证,妈妈的主治医生不也还了你一个公道,往你身上泼脏水的是记者,我可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你的一个不字,我也试图解释过,但没人理会我,还认为我是被你用钱收买了才会帮你说话的,我知道这件事儿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和影响,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你约我见面是为了让我给你赔礼道歉,我就是给你跪下来也没什么的,毕竟我妈妈的死和你并无关系,你没有做错事,做错事的是我弟弟。”
    “你也觉得我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小人么?”
    “我只是就事论事,没其他意思,况且你的的确确是受我们连累的,那个发布会就不该开,你也没必要向所有人道歉,我不知道你约我见面是想干什么,但我们对不起你。”女孩儿表情很诚实,并没有虚伪和狡辩,关妍给她点了杯黑咖啡,听说很苦,“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道歉哪有该不该的,在我这个圈子里有很多生存之道是不能用正常思维理解的,难堪是难堪了一点儿,但我哪天不被骂?我早就习惯了,我约你出来主要是想知道你那天为什么会和我的未婚夫在这儿有说有笑喝着咖啡,你千万别狡辩,当时我也在,就在你们后面坐着,你们聊得热火朝天,所以没察觉到我就在后面直勾勾的盯着你们。”
    “你是说朱先生?”女孩儿神情怔了一下,但她却是一脸茫然,“他是你的未婚夫?”
    “他一定跟你说他还是单身对吧?”关妍心里莫名的难受,果然男人都是一样的,她只是他工作的一小部分,就怕以后连床上的事情也是按部就班,女孩儿微微一笑,“朱先生跟我说他已经结过婚,约我出来见面是为了了结这次风波的。”
    “结婚了?他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关妍大吃一惊,女孩笑,“他挺爱你的,你跟人家说你是他的未婚妻,但他对外都宣称你是他老婆,我妈妈从头至尾都还不知道我弟弟偷窃的事情,是那些无良记者故意借题发挥想要污蔑你的,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他说你工作很辛苦,也想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没想到却莫名其妙掉进了沟里,对你的名誉造成不小的影响。”
    关妍瞠目结舌,半天没反应过来,女孩儿嘴角的笑容似乎又回来了,“还有,在我妈妈去世前,他还给了我十万块钱,说是你请他转交的,而且你本身也有这个意思,在我们四面楚歌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你们俩帮了我,成了我妈妈的救命稻草,只可惜她福薄命浅,这笔钱花光了还是没能留住她的命,不过她走得很安详,临走之前还嘱托了我一个在南方生活的舅舅,朱先生帮我在那儿安排了一份工作,我弟弟上学问题也有了着落,这份恩情,不管过了多久我和弟弟都会永远记在心里的,你和朱先生都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关妍显得有些难为情,服务员将黑咖啡送来,女孩儿刚要喝,关妍将手里的那杯卡布基诺递到她面前说:“黑咖啡太苦了,你喝我这杯卡布基诺,这个有奶香的,还有,真的对不起,我没有弄明白事情来龙去脉就跟你发脾气,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我······你以为明星都是好当的,记者把我写得面目全非,我都想像不到他们竟然可以用那么多丰富多彩的词汇来骂我,看得我都快惊呆了,你说我又不是江洋大盗,也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事儿,我怎么就成了人民公敌了?谢谢你相信我,我没有朋友,没有可以倾诉的人,我也有太多的迫不得已,但我先前的话真的没有半分攻击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我要是连朱先生也失去了,我就真的一无所有,别看我现在光彩照人,风光无限的,你们都没看见我躲在家里闷头大哭的样子。”
    “时候不早了,我和弟弟今天下午还要坐车去南方,你别在乎是记者们胡说八道,你人插好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的明星,这是你的电影海报,给我签个名吧!”女孩儿笑的很温和,她将一张已经叠出痕迹的海报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将每个皱褶铺平,关妍受宠若惊,拿笔的手竟然也有些颤抖,一直受到诬陷和抨击,就连受人尊重也成了奢侈的事情,女孩儿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她的亲笔签名,这时王加惠端着点心走了过来,笑着说:“先前还说朱先生对你不冷不热的,这会儿心里是不是热得跟火炭似的快要把你给烧焦了?现在有没有一种想要飞过去见到他的感动?”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关妍心里乐开了花,王加惠将点心放到她面前,“你心里明白就好了,不过你在我面前就不必装腔作势的了,这儿又没有外人,朱先生为了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你看就这点事儿他还得亲自出马,还给人家找工作,就是为了给你避嫌,省得那些好事儿的记者又在他们身上引出乱子来,人家表面上是不动声色,其实是慢热,为了给你解忧那可是背地里使了不少劲儿,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所以你这双水淋淋的大眼睛在没有看到真相之前千万别乱下决定,对了,你还打不打算跟他订婚了?我这儿可是有一堆人缠着我要他的号码,你要是放弃这个机会,我一定看在你和他好过一场的份上为他挑个出类拔萃的女人。”
    “我还真是我的好朋友,但这种事情你不该胳膊肘往外拐的吧?以后再有人问你打听朱先生,你就说他的孩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了,省得那些想要见缝插针的女人们再来骚扰你。”关妍笑起来格外漂亮,王加惠握住她的手,“你也真是,说他好的人是你,说他不好的人还是你,既然你已经知道他对你的心意了,就得好好珍惜他,别再把他弄丢了。”
    “你为什么要用个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在和他认识之前还有一段过往?我怎么不知道?”关妍觉得她神经兮兮的,王加惠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故意岔开话题说:“这是店里新出的甜点,你尝尝味道怎么样?看看有什么地方需不需要该进。”
    “我又不是甜点师,我只知道好不好吃,哪会晓得怎么该进?”关妍咬了一口,的确有点甜,但有点甜过头,残留的味道带有淡淡的苦涩,王加惠眼巴巴的瞅着她,“今天晚上你是睡在我这儿不是给你的朱先生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回去?”
    “他也在这儿?为什么你对他的行踪这么了解?难道他每次来南京都要先到你这儿打卡么?”关妍觉得点心除了太甜腻之外还是挺好吃的,不禁又吃了一块,王加惠说:“你除了我还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你说他对你不冷不热的,他觉得你对他也是冷言冷语,他想了解你多一些,免不得要跟我打听情报的,你每次来南京不是来找我就是来拍戏,你不在工作中肯定是来找我的,你这次又跑来我这儿了,他想要弄明白你的行踪只要招呼一声,就会有很多人给他提供小道消息,知道你不在,不用猜也知道你在我这儿了,还有,人家是外冷心热,感情和工作一样,都不能太急功近利了。”
    “你还真是我的人生导师,对了,给我准备点点心吧!我光着手去不知道见面第一句该讲什么,太尴尬了,就我们这样的关系,说我们快要结婚了估计都不会有人相信的。”关妍喜笑颜开。
    王加惠心领神会,她叫来服务员,将提前准备好的点心拿来,“这个都不用你说的,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和你做朋友真是累呀,方方面面都得给你想全了,拿去吧!不过他人不在这儿,电话里说是在南通路上的一个大酒店参加签约酒会,他除了是经纪公司的大股东外,还是地产商,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一点,帮你只能帮到这儿了,至于其他的你得问他,南通路离这儿挺远的,要不我让人开车送你去吧!或者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你。”
    “不用了,每次来我都是急匆匆的,从来没好好逛逛,我穿成这样就连我妈见了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不会被人认出来的,而且我也不喜欢参加酒会,我走过去说不定他也快结束了,我觉得我有必要在我们订婚家好好的了解一下他,你看你都比我了解他,要不是出了这么挡子事,也算是因祸得福,就连被骂也没那么委屈了,我还真不知道他私下为我做了那么多。”
    关妍笑的有些难受,眼睛看到的是一回事儿,表面之下的又是另一回事儿,王加惠不再强求,“那你小心点,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还有,给你的平安符一定要随身带着,小妍,我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第七章 转移
    “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哪根筋短路了?为什么要说这么奇怪的话?”关妍越发觉得她很奇怪,王加惠握住她的手说:“我只是关心你呀!你看你总是冒冒失失的,去哪儿都会有成群结队的人跟着,现在就你一个人逛街,我是不放心你才嘱咐你的,要不是店里生意忙,我就陪你一起去,不过,你们俩个人在一起我也不好当电灯泡的,还有,你要幸福哦。”
    “谢谢你的平安符,我一定会随时随地带在身上的,还有,能遇到像你这么体贴入微的朋友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关妍说着便紧紧的抱住他,王加惠神情里不经意的流露出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哎呀,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说我奇怪,你才奇怪的,早知道你会给我带来这么多麻烦,我起先就不和你交朋友了,好了,感动也得趁热打铁,拖得时间久了,省得你又觉得他对你不冷不热的,去吧!等你好消息。”
    “有你真好。”关妍笑得格外开心。王加惠心事重重的,在她转身时,忽然抓住她的胳膊说:“小妍,有件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
    “什么事儿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关妍越发觉得她今天太古怪了,王加惠拉着她坐下,“我也是最近才得知的消息,听说朱先生的弟弟朱延川私下搞的那个非法实验室在被警察查封了之后又换了个地方又给卷土重来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个人极度危险,你要是碰见他最好躲开点儿,他正变着法诱惑一些受害者帮他做实验,他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性的,千万别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了,这些话可不是我危言耸听,你得时刻记在心上。”
    “我听说过,但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谁还会去搞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况且他已经被警察盯上了,要是搞出大动静来,岂不是自投罗网?”关妍有些不耐烦,一个劲儿的吃着点心,王加惠神情谨慎的看向四周,声音故意压低,“我听说他大哥和父亲的死和他都有一定的关联,那个人心狠手辣,为的自己的私语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你和的未婚夫是完全相反的人,说是有反人类人类一点也不夸张,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这几天右眼皮总是不停的跳,就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是不是悬疑电影看多了,这世上哪会有连自己的亲人都毒害的人?即使是有,现在是法制社会,他的恶行再怎么滴水不漏还不是照样上了警察的黑名单,越是这种情况他越不敢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引起警察的注意,岂不是自投罗网?”关妍对朱延川没有任何印象,也从未见过他,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和她的未婚夫有些相似,毕竟人家是亲兄弟,不过以他的年纪却在搞歪门邪道倒是挺让人意外的,王加惠握住她的手,“小妍,别觉得我的话是危言耸听,以前发生太多离奇古怪的事情,心里做个防范总比遇到事情措手不及要好的多,就在昨天晚上,店里来了几个客人,我们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朱延川身上,没想到他们和朱延川私下都有过往来的,所以我就故意试探性问了几句,没想到他还真的死性不改,又凑合几个臭味相投的人搞事情了,警察那边一直没动静,或多或少被他用人脉关系或其他方式给收买了,即使有动静,他也会提前提到情报跑路,谁也奈何不了他,朱先生眼下分身乏术也顾不上你,你要是能保护好自己就算是对他最好的帮助了,我就担心朱延川会在你身上动歪脑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以前他可没少在你身上下功夫,只是你都不记得了而已。”
    “现在是法制社会,他还能把我怎么着了?难不成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我去做实验?”关妍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是她神经过于敏感危言耸听罢了,王加惠对一切的来龙去脉了如指掌,却又不能一一坦白,有很多事情都是她无法接受的,“那你最近有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跟踪或监视你?”
    “要说朱延川,我唯一和他有过交集的地方就是在家里,他虽然动手想要掐死我,但我觉得他只是想吓唬吓唬我而已,朱先生及时赶到,还狠狠骂了他,我想他应该不会再来找我麻烦的,而且我都不知道我哪儿得罪了他,只是因为我身上有着他想要用实验来验证的东西?”这倒是让关妍觉得不可思议,惠加一想到这个不禁心有余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或许是我太敏感了吧!成天提心吊胆太煎熬了。”
    “你和朱先生都神神秘秘的,好像在刻意隐瞒我什么,好像在我身上曾经发生过很多重大的事件,你们出于某种隐衷而故意不提,提心吊胆是种煎熬,但这莫名其妙的焦虑也怪折磨人的,而且我觉得不管我怎么试探和打听你们俩都不愿意跟我说实话,我是有权利知道曾经在我身上所发生的任何事情,但你们就是打死也不说,这必定有你们不能和盘托出的苦衷,我再追问下去就会显得我不懂事了。”关妍也觉得这巨大的好奇和憋屈也挺折磨她的,惠加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避重就轻的说:“我今天特意看了下日历,上面说今天忌讳出门,宜什么····我都给忘了,我认识一个很出名的神婆,我把你的生辰八字给她了,请她帮忙给你算算今年的运数和劫数,她生意好的不得了,都得提前排号的,大概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小妍,你实在要去,再等一个小时再走也不迟,要是你出门没有血光之灾的话,你随便去哪儿我都不会管着你的。”
    王加惠越发觉得朱延川迟早还会对她下手的,关妍见她神神叨叨的,笑着说:“你连神婆也信,上次可是你用前车之鉴叮嘱我千万别着了神婆的当,怎么现在又神神叨叨的让神婆给我算算劫数,万一真把我算出什么血光之灾来,你说是我运气不好,还是神婆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儿?好了,别担心我,像我这么倒霉的人再倒霉又能怎么样? 我早就习惯了,每天早上有多少脑残粉趴在网上骂我不得好死的?你看我还不是照样活蹦乱跳的活着,命是由自己掌握着的,要是神婆真有那么厉害,又怎么会被警方列为重点打击对象?我看你是太小心了,我命硬着呢!”
    王加惠心急如焚,没想到又遇到一个无理取闹的客人,现在这个季节哪来的苍蝇,她还真怀疑这只死苍蝇就是客人自己带来故意找茬的,两人越炒越激烈,最后还是她给免单了,还低声下气向顾客赔礼道歉,做餐饮图的就是回头客,苍蝇即使是顾客自己带来的,也得认栽。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关妍所在的沙发早已空无一人,这时手机响了,是神婆打来的,说是推算结果出来了,关妍今天不光有血光之灾,搞不好还得把小命给丢了。
    她拼命的给关妍打电话,没想到手机却关机了,她忽然记起关妍之前还念叨着手机要没电的事儿,没想到关键时刻掉链子,她急急忙忙的随便拽了件外套就出门了,哪想天公不作美,先前还风和日丽的,转眼就下起了倾盆大雨了。
    她又开始给朱先生打电话,但他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心里急的跟火烧似的,连安全带都给忘记扣上了,雨越下越大,她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翻动着手机,哪想一个不留神忽然和迎面驶来的汽车猛地撞到了一起,对方躲闪不及,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却也躲不及了,砰的一声巨响,玻璃碎了一地,地上也残留着新鲜又漆黑的刹车印,对方汽车的保险杠也被严重撞毁,大大小小的碎片满地都是,这也不难看出这起事故的严重性。
    由于她没系安全带,巨大的惯性让她整个人都从破裂的前窗摔了出去,又撞上了对方的挡风玻璃上,顿时头破血流,不省人事,离她脚趾不远的地方还飞落着一条血淋淋的胳膊,而她肩膀的断裂处可以清晰的看到白森森的骨头和尖锐的断口,这时她遗落在汽车里的手机响了,是朱先生打来的,连续响了几声后就停止了,屏幕也在打进来的雨水中黑了。
    “老板,你终于醒了?”王加惠终于从恍恍惚惚中醒了过来,浑身上下的疼痛仿佛随着她的苏醒也慢慢的爆发出来。她忍无可忍,头得满头大汗,直到医生给她用了止痛药才舒缓一些,她隐约发现自己的右手好像怎么也使不上劲儿,仔细一看却发现袖子空荡荡的,负责照顾她的员工和护士告之她的胳膊在激烈的车祸中被撞掉了。
    由于拖延的时间太晚,肌肉严重萎缩,又长时间泡在泥水里,肌肉组织早已感染上了致命细菌,即使接上也无法像从前那样行云流水,她没顾上这些,一个劲儿的询问关妍的下落,却被告之她在一个星期前被发现死在自己家的卧室里,她是一根携带将自己挂上去的,在桌子上还有她亲笔书写的遗书,她的经纪人高乐以及所属公司也做出相应公告,负责侦办案件的警方也证实了遗书内容为关妍亲笔所写,也从侧面验证了关妍是自杀身亡的推测,这几天她的死讯几乎占据了网络的头条和热搜名词,所有人都认定她是死抑郁症。
    日复一日的网络暴力也让她不堪重负,这才走上了上吊自然的悲剧,那些曾在网上肆无忌惮骂她的人,在她死后却讽刺的祝她一路好走,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在她活着的时候,用最恶毒犀利的言语咒她不得好死,现在她终于如愿以偿的死在了他们的诅咒之中,他们一个个又都装出对她红颜薄命的惋惜和缅怀,果然,有些黏在身上的唾骂和标签只有在她死后才能撕掉。
    第八章 追查
    踩着高跟鞋浓妆艳抹的女人正撅着情感的屁股将手上的咖啡推到男人的面前,眼神魅惑又妖娆,男人眼里的激情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显然索然无味,将脸不耐烦的歪向一边,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表哥,你这是金屋藏娇呢!连秘书都这么漂亮,怪不得老爷子怎么催你都不回去,换作是我,我也死皮赖脸呆着不回去。”这人便是朱延川的表哥朱亮了,他走到百叶窗前,还在津津有味的欣赏着在隔壁办工的美女秘书,眼神蠢蠢欲动,朱延川笑,“你最好收敛一点,别忘了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了,离谈婚论嫁也没几天了吧?琳达要是知道你这么不老实,肯定不会怪我金屋藏娇,会把你的脸给打烂掉的,怕是上次还没把你给打怕?”
    “表哥,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和谐的气氛你别大煞风景,我可是你的亲表弟呀!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你说你的哪件事儿不是我给你鞍前马后跑来的?我哪是你表弟,我可是给你跑腿的伙夫加司机,我老爸上次肺结核住院我都没回去,还在外面大街小巷给你跑线索,你说我把孝敬我爸的心思都用在你身上了,你别不识好歹好不好,小心我和你绝交。”
    朱亮义愤填膺的说,朱延川不屑一顾,“肺结核会传染的,你是懂这点常识的人,就是太明白了才躲着不回去尽孝,说白了就是贪生怕死没心没肺,现在又大言不惭的把责任归咎到我身上,小心我把你一个星期前和一个酒吧小妹厮混的事情告诉给琳达,以她的手段,又得扒你两层皮。”
    “我这不是给你查出线索来了么!给!”朱亮说着就将手里的一团纸递到他面前,皱皱巴巴的,不知道还以为用来擦屁股的,看朱延川一脸嫌弃,朱亮自己也有些难以为情了,“你别光看着皱皱巴巴的,其实它证明了当时我调查时的复杂心情,我不是专业警察,你临危受命才帮你跑腿的,还得做到谨言慎行滴水不漏,我看到我头顶上的几根白头发了么?就是最近个把月才长出来的。”
    “钱在你的抽屉里,你这么势利眼,哪有白跑的道理。”朱延川这才硬着头皮打开纸条,里面的字迹唯唯诺诺,好像找不到家的蚯蚓,不过勉强还能看出是怎么回事儿,“司机叫候平是吧?”
    “没错,这个人就叫候平,得了癌症晚期,听说是去年才查出来的,病情恶化的很快,没几天活头了,凯迪拉克是他临时从二手市场买来的破铜烂铁改装的,奇怪的是,就在车祸发生前的一个星期左右,他的账户里忽然多了五十万的转账记录,给他汇款的人我也查明白了,叫叶小洪,我仔细核查过他的身份信息,这个人一直在乡下种地,腿还有点残疾,最远的只去过临近的县城,和候平更是八竿子打不着,毫无瓜葛,我怀疑是有人偷了他的银行卡或者和他有关联的人借用他的身份给候平打的钱。”
    朱亮看上去虽然有些吊儿郎当的,但办起事来却干脆利落,朱延川若有所思,“兜兜绕绕那么大一圈就是为了隐藏身份,既然是隐藏的,就害怕别人发现,候平现在死了,又死无对证,更能说明一个月之前的车祸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为的就是阻止王加惠去找关妍,只要顺藤摸瓜,很快就能弄明白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眼下大致的脉络已经逐渐清晰了,车祸背后的罪魁祸首很有可能就是害死关妍的元手。”
    “表哥,既然这件事儿有蹊跷,为什么不通知警察来处理?”朱亮实在不明白表哥为什么要在关妍身上花那么多心思,朱延川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你都能查得到的线索,难道警察就查不出来么?既然是这样,那么警察肯定也和这件事儿撇不开干系,将关妍的死定性为自杀的就是警察,显然有人刻意掩盖事实,不是真凶也是帮凶,你现在把事情捅出去,岂不是打草惊蛇么?动动你的脑子,所以我才让你私下小心调查,千万别弄出动静来,一旦有麻烦就不会是小麻烦,会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到时候事情就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表哥,你这不是存心害我的么?我·····”
    “别担心,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出现问题该怎么化解,你该干吗还干吗,只是要比平时多留些心眼儿,只要发现有人跟踪或盯上你,说明我的猜测就是对的,关妍不但不是自杀,而是被人吊死在了卧室,遗书也是故意伪造出来混淆视听的,这个既能左右得了警察还对关妍笔记了如指掌的人可不多,当时我去过现场,那儿什么都没动,桌子上还有一块生日蛋糕。”
    朱延川仔仔细细看着纸上的字迹,“一个给自己过生日的人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连蛋糕也没吃,就用鞋带将自己吊死在了风扇上,以她的身高和力气,一个人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而且屋子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动过,如果她真被人给害死的,她一定是通过和平方式进入,又在杀人后将所有的东西物归原处,只有对她生活习性且关系极好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今天早上我在墓园撞见王加惠了。”
    “那个女人我不是早就帮你查过底线了么?我现在连她祖上好几辈人的生辰八字都能倒背如流了,她对关妍的好那可真是特别的好,关妍生前不管遇到或大或小的麻烦都会去找她,而且这个王加惠精明能干,咖啡店不大,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反正整条街就属她的门店生意最好了,到了节假日还要排队,其他的冷冷清清,寒酸的不得了,不是倒闭就是快要倒闭了,她在人情世故上的确是一把好手,就连关妍经纪人也束手无策的问题在她面前也是三下五除二解决了。

    第九章 遇见
    朱延川在表弟走了之后,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相册,他的手按在封面上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颤颤巍巍的打开了,他还有一个哥哥朱延生,和他长的一模一样,但他们并不是双胞胎,哥哥比他大三岁,是个温和又绅士的好人,但凡见过他的人都没有不喜欢他的,只是他无法理解哥哥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死在自己的地下室。
    看得出,他正准备驾车外出的,但警方给予的解释却说哥哥死于心力衰竭,具体原因目前还在调查之中,警察提出解剖尸体来断定他的真正死因,但这一要求却被朱延川的拒绝,家属不情意,朱延生的遗体只能先放在殡仪馆保存,据当时监控显示,哥哥刚上车就出现了呼吸困难的情况,可以隐约看以他按在玻璃上的手一点点滑落下去,等保安发现时,他已经失去了呼吸,抵达现场的医生也确定他的瞳孔也扩散到了边缘,确定死亡。
    一般认识他的人都会叫他朱先生,和最近大红大紫的关妍是男女朋友关系,也有筹备结婚的准备,哪想都快订婚了却出现这么大的悲剧,两人双双毙命,网上众说纷纭,有人说关妍自杀是太过痴情,是追随未婚夫一起去了,有人却说她是死于抑郁症,尤其是没完没了的网络暴力给她内心造成不可挽回的伤痛,还有人说她死于密室谋杀,不过警方最终也是以自杀身亡的定论给结的案。
    这两人死的太蹊跷了,但他也找不到他们俩个是被人暗杀的直接证据,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他可是从来都不缺女朋友的,按了下桌上的号码,不明真相的朱亮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说:“表哥,你这又是怎么了?我刚才正准备上厕所,裤子都脱到大腿上了,到底什么事儿这么十万火急?跟催命是的。”
    “一会儿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出国公干去了,大概要一个星期·····不对,要一个月才能回来。”朱延川一脸急促又尴尬的说,朱亮是这方面的专家,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表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但你这种桃花运你还是别再往我头上堆了,前前后后我都帮你前了多少黑锅了,我真不知道你都是从哪儿找来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网友,就按你的条件和体貌,还用得着去网上大开杀戒么?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找一大堆又可靠又美貌的······”
    “你这是不想干活想干老鸨的勾当是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人,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的,这个世上除了我哥,没人比你更明白那个人对我的重要性。”朱延川一本正经的说,他再次确认手机照片上的人,确定这不是他要找的人。
    朱亮嘴上说得勉为其难,但心里早就迫不及待了,“那我家那口子要是知道了怎么办?她脾气那么火爆,上前跟我说了,要是再发现我在外面勾三搭四,拿把刀就要把我给剁了,其实我是一个很正派保守的人,你说你是一树梨花压海棠,我却成了不折不扣的渣男,琳达一直以为我是花心大萝卜才防我像防贼似的远程操控,监视我的方式五花八门,防不胜防,有时候我连放个屁都要小心翼翼的,你招来的那些女人真的很难缠的,我跟你说,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丑话说在前头,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擦屁股,以后这种事情你爱找谁就找谁去。”
    “你前天说的那辆车就在车库里,你拿去吧!”朱延川早就知道他无病呻吟肯定是有目的的,朱亮脸上一怔,随后装模作样的说:“你看上次我也说是最后一次了,但我还不是义无反顾跳进来帮你灭火了,谁叫咱们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呢?表哥,你放心,事情我一定会帮你办得坦坦荡荡一丝不苟,只是琳达那儿你还得帮我挡一下。那我是现在去还是等你公干回来再去?”
    “我现在跟你说了肯定是现在的事儿,至于那个一个月之后的·····那是你妈,你办事的时候最好小心点儿,现在不光是琳达监控你,你妈也为了你尽快为老朱家延续香火大老远从香港过来····”
    朱延川觉得现在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地道,朱亮一听到他妈来了,连表情也变得僵直了,“朱延川,我妈从香港过来肯定不是最近这一两天的事儿,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我说你这个人也太没心没肺了吧?我那么帮你,哪一次不是把自己豁出去的?你却一声不响就把我推进火坑里?我妈他·····我要是被她逮到了哪还有机会帮你当挡箭牌?你还是需要我的对吧?你看你在网上铺天盖地撒了那么大的网,什么贝壳海蟹小黄鱼都给捞上来了,不是你要的东西你眼睛看都不看一眼的,剩下挑挑拣拣的工作就甩到我头上了,这些年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一甩手就这么出卖我?这是用得着人就朝前,用不着就朝后了,你有那么卑鄙无耻么?有么?还是我对你太好了,才会让你这么不地道?我妈要是知道我这些年正经事儿没干一件,净是帮你擦屁股了,她肯定会骂我没出息的呀!我该怎么办?不光琳达会打死我,以后我们兄弟俩可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你啰里啰嗦废话什么呀?我是不地道了点儿,但我没说你在这儿,说你去韩国公干去了,你妈一时半会儿找不着你在这儿的。”朱延川说着就向他眨了睡眼,朱亮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表哥,你不能这么吓唬我的,我这心脏可没你的结实,还有我以后不能再帮你干这事儿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上次我的车子被人砸得稀巴烂还是因为我帮你把人家给甩了,人家不明真相却拿我撒气,而且你总不能以我的名义到处沾花惹草吧?你是没什么,人前人后都是风风光光的大老板,我就倒了霉了,谁见了谁不说我是倜傥没了只剩下风流,这对我的名声不太好。”
    “得了吧你!上次你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还不是我帮你善的后?那个人是我交行你应付的么?我既然把事情交给你办,就知道你有这个实力,在我面前不必这么谦虚的吧?再谦虚就是骄傲了,车子是暂时借给你的,小心点开,弄花了你得赔。”朱延川一脸尖酸刻薄的说,朱亮无意中看到他手上的相册,神情也变得很不自然,“你又想哥哥了?”
    “想了又能怎样?一个被警方认定是自杀,一个是一心力衰竭,我找不到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们是死于非命,到底是谁想害死他们呀!我之所以利用网络找人,还不是为了······朱亮,别人不知道我这儿一堆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你是呆在我身边时间最长的人,也是看得最清的,你要是不帮我,光凭我一个人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她?”朱延川说着就将照片拿出来,递到他的面前说:“只有这个人才能帮他起死回生,这是我的哥哥,不也是从小到大一直对你体贴入微的哥哥么?”
    “那种阴阳怪气的神婆你也信?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回路是不是哪儿堵塞了,你给我找来的那些老女人哪一个不是残花败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喜欢这类人,她们中超过一大半都是坑蒙拐骗的行家,剩下的一小部分虽然说懂点内情,却也是忽悠人的,哪有什么真材实料,再说了,像你说的那种不死的千年老怪哪会在网络上出现,活得越久的人脑子就越闭塞,就像老一辈或多或少都有封建思想的毛病,真不知道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她要是真能帮人起死回生,岂不是成了吃一块就能长生不老的唐僧肉?”
    朱亮给表哥背的锅都是一些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的怪人,不是忽悠人的骗子,就是骗财骗色的骗子,他有几次也险些失手,还会被这些人用最恶毒的言语谩骂和诅咒,害得他苦不堪言,“你能获取这方面消息,那么别人也一样,这世上哪天不在上演生离死别,要是这么说的话,你要找的这个人随时随地都面临被人捕杀的危险,又是不死之身,你说她真有那么神奇,还能活到现在么?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脑子是不是急得有问题了,不是我想拿这个理由不帮忙的,只是这人海茫茫,你想从中找个人谈何容易?要是真有这么个人,我是愿意一帮到底的,但哥哥总不能一直住在殡仪馆的冰柜里吧?你忍心我还不忍心呢?死者为大,还得入土为安,你一天找不着就一天不让哥哥下葬,这得耗到什么时候?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听来的传说只是一个被别人加入臆想和美好愿望才形成的传说怎么办?”
    “那就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了。”朱延川说着就提起包准备走人了,朱亮一脸茫然,挡在他面前说:“现在还没下班呢?这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儿?吃喝玩乐你得带上我呀!”
    “我回家睡觉呀!昨天晚上筛选了好几个小时的照片,你以为那些照片动动鼠标就能找着的?你知道我从那么多支离破碎的线索中理出一条线有多困难么?我得把那些人底细摸清楚了才能·····都那么多年了,从爸爸昏迷的那天开始,直到现在我已经筋疲力尽,要不是为了哥哥能重新活过你,我才不会烦这神呢!如果这次还不行,那么这些年来所有的线索也就用光了,我还得另想办法调整思路,可能又得耗上几年的时间,在你看来这或许是幼稚了一点,只要能让哥哥重新回来,我这些年来的努力又能算得了什么?”朱延川眼神透出淡淡的悲伤,他比任何人都要难过,也不止一次有了放弃的想法,但要是连他也放弃了,那么哥哥也就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对了表哥,你在郊区的那套房子你有过去住么?昨天前台告诉我说是上个月电费交了将近六百块,这个月也下来大半个月了,也用了将近一百多度电,你要是没去,是不是让谁住在里面了?怎么用那么多的电?”朱亮也是顺口提起这件事儿的,朱延川一头雾水,“你不提郊区的房子我都给忘了,我还以为你闲来无事住在里头的呢!我也不记得答应给谁住了呀?会不会是你的那些狐朋狗友赖在里面不走了?”
    “哥,我的那些狐朋狗友还不是为了给你办案才招来的,你以为我真想和他们混在一起?我真的是为你操碎了心,你是功成名就了,我呢?连名凶都碎了一块,你还使劲儿的用脚踩!在没有消息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联系的好,哪天我要是死了,肯定是被你给气死的。”
    朱亮说完就气呼呼的离开了,朱延川将相册小心翼翼的放进抽屉,又用手轻轻的按了按,这是他下意识形成的习惯,哥哥已经触不可及了,他不想连这些东西也只能成为缅怀他的方式和证明自己束手无策的羞辱,他暗自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可以救哥哥的人,不管她在天涯海角也得把她从地表之下给翻出来。
    朱延川刚到地下室,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酸臭味儿,仔细一看却发现自己路虎车的挡风玻璃上不知道被哪个缺德鬼浇上了大粪,稀稀落落的,连地上也是,场景触目惊心,臭气熏天,经过的几个人捏着鼻子急匆匆的跑过去,朱延川大惊失色,两个保安过来询问是谁的车,朱延川怔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到底得罪什么人了竟然被人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给报复了,神婆都是神乎其神的,远比一般人敏锐,是不是他让朱亮代办的事情已经露馅儿了,还好这些大粪只是泼在他车上,要是泼在他身上就会贻笑大方了。
    “你就是姓朱叫延川的人吧?”这时二楼有个体态肥胖的女人站在上面居高临下的问,朱延川下意识的点点头,就在这时,一股更加刺鼻的臭味儿从那女人突然提出的大红筒里劈头盖脸的向他倒下来,果不其然,这是沤了好几天的大粪,保安一瞧见她得意忘形的样子就知道车上的大粪也是她干的,两人左右包抄很快就将她给制服了。
    “你有个表弟是不是叫朱亮,就是你想找我女儿的主意却让你个丧尽天良的表弟把我女儿的肚子给搞大了,现在出了事儿他却拍拍屁股闪人了,我找不到他就只能找人来了,你们俩个还真是清一色的流氓,高兴完了就不想负责人,我女儿这会儿正在医院要死要活的,你今天要是不把你表弟给我找出来,我就在这儿跟你鱼死网破,你表弟是里外不要脸了,看你还要不要脸了!看你一表人才,怎么做起事来却人模狗样,我女儿那么漂亮,又是高材生,喜欢她的人都能从这儿排到曼哈顿了,你们俩个算什么狗东西,我女儿现在半条命都没了,她不好过,你们俩个也别想好过!”
    女人说着就开始嚎啕大哭,朱延川气得快要吐血,再加上浑身的恶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同在一幢大楼里工作,即使不认得也是脸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事情真闹得大了,以后他可就和朱亮一样落个人面兽心,朝三暮四的流氓骂名了,就在这时,朱亮也来车库提车了,在看到浑身被浇了大粪的表哥时,再加上女人撕心裂肺的叫骂声,顿时心领神会,朱延川是让他搞定神婆的,哪想他却打着他的名义以公灭私,去欺骗无辜小女孩儿的感情,朱亮装模作样的拿起手机,一脸急促的打着电话,仿佛家里失火似的转身就跑。
    第十章 相见
    护子心切的女人恨不得将朱延川的脸给撕破了,出于无奈,他只能硬着头皮代表弟去医院向女孩儿赔礼道歉,他现在是脖子一缩就逃之夭夭,将这么大的烂摊子丢到他身上,这可比浇在他身上的大粪要臭得多,顺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稍微的做个解释。
    女孩儿站在阳台上哭哭啼啼的,现在她谁都不见,非要见到朱亮本人才能罢休,否则她死了也会变成鬼去找他算帐的,朱延川身上虽然做了仔仔细细的清洗,但他还是觉得身上残留着令他无法呼吸的恶臭,女孩儿眼神呆滞又空洞,非要朱延川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他要是半个小时还不来的话,她就立刻从栏杆上跳下去。
    “表哥!”电话接通了,朱亮做贼心虚,就连声音也低了许多,朱延川气急败坏的说:“你现在立刻马上就给我滚过来,你知不知道给我惹了多少麻烦?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喜新厌旧的花心大萝卜,你以后让我怎么做人?我还想在那幢大楼里多呆几年呢!你现在什么也别废话了,人家女孩儿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正坐在栏杆上等你回来做个了断,你放心,只要你在半个小时之内出现,事情就还在我的掌握范围之内,我一定会想到非常周全的办法将这件事儿处理妥当的,实在不行,我只能通知你妈和琳达了,她们要是联手双打的话,我敢肯定你的下场肯定会比从十三楼摔下去更加生不如死!”
    “我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了,表哥,我们是这个世上关系最亲近的人对吧?你看我前前后后帮你背了那么多黑锅,这次绝对是意外,我也没曾想那个冒牌神婆的侄女那么漂亮,是她主动先加我微信的,每天没日没夜给我发短信,你说我也是正常男人,给她回一两条也是礼节对不对,哪想聊着聊着就聊出问题来了,我绝对是被动的,是她死皮赖脸非要给我挖坑,我寻思着想从她这儿打听更多关于她姑姑的事儿,要是直截了当问她,反而会打草惊蛇,引起她的戒心。”
    朱亮其实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找着了,只是作为杀手锏想从表哥那儿再弄点油头,没要想到最后却是用来给自己灭火用的救命稻草,“神婆也是有行规的,要是联名把我给封杀了,你再想找人可就难如登天,我这不是杀身成仁,顺手牵羊才和她搞出关系来的吧?要说你也不能光怪我一个人对不对?反正人我已经帮你找着了,详细地址和目前所在的方位也都妥妥的,当然了,我妈和琳达要是知道这件事儿,肯定会把我打死,你让我死不瞑目,我一定把你想要的秘密带进棺材,到时候可不是你害死我那么简单,而是你断灭了哥哥起死回生的最后希望!”
    “你这个臭小子这是故意跟我讨价还价是吧?人,我知道了,人你早就找到了,想故意讹我钱是不是?我现在已经告诉你了,人家姑娘就在栏杆上坐着,多拖延一分钟,她就会多面临一分钟摔下去的危险,到时候不用我去通风报信,你妈和琳达都会提着刀来灭了你的,你要是识相的话,最好别跟我卖关子,我可以看在你给我立功表现的份上再帮你一把,你敢耍花样,我就敢把你收拾妥帖后五花大绑交回去,连同送你的新车也得原封不动还回来,你不念人情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朱延川恶狠狠的说,女人火冒三丈,一甩手就打得他头晕目眩,手机也随之甩了出去,里面传来朱亮死皮赖脸的哀求声,女人对着电话破口大骂,这时阳台上坐着的女人似乎听到了什么,重心不稳,随着一阵尖叫声后就摔了下去,朱延川脑子仿佛被电击了一般,目光呆直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栏杆,半天没回过神来。
    要不是护士和围观的人拉着,女人也跟着跳了下去,不过很快楼下就传来了急促的欢呼声,说是女孩儿被楼下刚好在抽烟的女人一把抓住了,也顺势提溜上来,虽然昏迷不醒,但医院到处都是医生,已经送去拯救了,怎么着也好过摔下去粉身碎骨的好。
    朱延川趁乱逃跑,却又被不明真相的人当作贼一般的又给抓回来了,女人见女儿没事儿了,这是高兴,但保不齐还会不会有下一次,要是她不在身边可怎么办?这次是运气好才碰到一个闲来无事呆在阳台上抽烟的女人,朱延川现在成了过街老鼠,虽然一脸斯文优雅,除了这面相好看一点之外,就只剩下令人一言难尽的人品和令人作呕的花心大法。
    “谢谢你刚刚救了那女孩儿。”朱延川觉得怎么着都得当面感谢一下刚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徒手抓住一个自由落体的女孩儿,这不光是力大无穷,还有令人不可思议的反应力,女孩儿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手里还夹着一只早已熄灭变黑的烟,她转过脸看向他,看上去漫不经心的,但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将他从上到下细致打量了一番。
    “放我什么?她是你女朋友?听说你搞大了她肚子又不想负责了,她死了不是挺好的么?这样你就可以高枕无忧,继续你的花心旅程了。”女孩儿年纪并不大,这大大超乎了朱延川的预料,也没见她胳膊有多强大的力量可以在一瞬间将一个女孩儿提起来还毫发无损的,朱延川尴尬的解释说:“其实这是我·····”
    “是你表弟让你背的黑锅?”
    “你是怎么知道的,虽然事情很狗血,但事实就是像你所说的这样,我真没想到那个臭小子已经有未婚妻了还到处沾花惹草,一点也不负责任,你要是真心喜欢,也不能脚踏两只船,吃着碗里还对锅里的心心念念,这做人太差劲了这个。”朱延川对自己表弟做的可是最客观的评价,女孩儿身上穿着病号服,显然是在这儿住院的,但他总不能将这个恩情作为有缘千里来相会的标志,试探性的问:“你身体这是怎么了?严重么?”
    “再严重也没有你的问题严重?还好我是身体不舒服住在这儿的,也刚好一把抓住了那个人,要是抓不住,人命关天,你就是花再多的钱也摆平不了女孩妈妈要和你同归于尽的决心,你说你们长了长了比别人高出一筹的面皮就是用来玩弄别人感情的么?你这叫暴殄天物呀!”女孩儿说着不自觉的笑了出来,以她年纪的不应该说出这么悲凉又从容的话来,言语里不冷不热的,而且波澜不惊,似乎这个世上不会有什么事情让她高兴和难过的,就连救了人之后受到别人的赞扬和钦佩也是心如止水,难道她这是得了绝症,还是无药可救的那一种,救得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这么大的讽刺也足够让她心灰意冷的。
    “我想知道你是从哪儿看出我是给我表弟背黑锅的?”朱延川觉得她太反常了,女孩儿诡秘一笑,“我不光知道你是给你表弟背黑锅的,还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找一个可以让你哥哥起死回生的人,听说那个人活了很久很久,久到都成了别人口口相传的妖怪,我说的没错吧?”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就是我一直要找的人?”朱延川大喜过望,女孩儿转过脸,忽然缓缓的低下头,眼白往上翻,做出一副千年老怪的可怕表情说:“活得越久的人越容易成精的,成了精就必须倚靠吸食男人的精气才能生存,吸得越多,越能活得长久,你猜猜我都活多久了?再猜猜我缩在袖子里的手指甲有没有尖得像剪刀一样缝隙,只一下就能在你防不胜防的时候割破你的喉咙?”
    “你应该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其实是可以救我哥起死回生的,你这是要·····和我的追求宗旨是完全相反的,你·····这儿是医院,你怎么可能是妖怪呢?不然也不敢大摇大摆的来医院寻求现代科技来治病呀!”朱延川觉得自己很聪明,女孩儿怔了一下,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我以为你的所有气力都用在长在脸上了,原来脑子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容量,这一点倒是让我开始对你刮目相看了。”
    “听你的语气好像早就认识我了,但我们认识么?”朱延川觉得她太古怪了,身上散发着一种古代邪恶又令人捉摸不透的巫师气质,尤其是深藏不露的眼神更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朱延川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女孩儿忽然将袖子里的手伸了出来,虽然有防备却还是防不胜防的他多少还是受到了不少的惊吓,更是条件反射的用手捂住了脖子,女孩儿哈哈大笑,“看你人高马大的,怎么也是胆小鬼?妖怪不都是奇形怪状,青面獠牙的么?我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会吸人精气割人喉咙的妖怪呀!”
    “这哪能看得出来。”朱延川心有余悸,心里更是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毛骨悚然,女孩儿笑,“今天要不是亲眼看到你火急火燎的给你表弟背黑锅,谁会明白如你这般温文尔雅的男人竟然在背后指使自己的表弟到处勾搭女人,如果我说那女孩儿是你先看中的猎物,随后故伎重演让你的表弟代你出马,在发现她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类型后,这才堂而皇之的将招蜂引蝶的罪名扣到你表弟头上的?说是你帮他背黑锅,要我说,倒是你当成了缩头乌龟,只会拿你当表弟当挡箭牌使。”
    “你不知道别乱说话,我只是·····有些事情我只是不方便出马。”朱延川这么做当然是利用表弟与生俱来的花心办事儿,而他则要好好维系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女孩儿双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你表弟也是傻,力是他出的,落得的好却是你的,要是出了差错,骂名却也是他的,不明不白帮你背黑锅还得死皮赖脸求着你善后,你做人做得太成功,也自私到了极点,从来就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你不能用你的苦衷来强迫别人给你当牛做马,这是最卑劣的道德绑架。”
    “既然你这么瞧不上我,我在你面前也是一无是处,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关注我?还为了减小我内心的愧疚感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那个女孩?”朱延川开门见山的问,女孩儿似乎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因为我们都是一类人。”
    “妖怪?不好意思,我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我喜欢吃川菜,你喜欢吃人的精气,我们八竿子打不着,又怎么可能是一类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千万别用这些怪里怪气的话来吓唬我,不管你接近我的动机是什么,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别用那么庸俗下作的办法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或者利用我来完成你的目的,我不是傻子,看得出什么是居心不良,什么是老谋深算,是想要钱还是想借此引起我的注意?这和其他想要靠近我的女人有什么不同?我都见怪不怪了!”
    朱延川似乎洞察到她隐藏在老成之下的阴谋,女孩儿微微一笑,“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对你抱有什么居心了,现在我给你机会好好说话,我也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这个人没什么长处,但特别喜欢记仇,这是女人与生俱来的天性,这跟年纪大小无关,你现在跟我说的每一个字里的骄傲和蔑视都会成为日后你在我面前丢不开的脸,像你这么有头有脸的人,弯腰把自己的脸捡起来可不太体面。”
    女孩儿说完就不再面对地他了,朱延川是个老道利索的生意人,当然不会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顺势服了软,“姑娘,其实我今天来找你也是为了感谢你救了那女孩儿,你说她要是有三长两短,表弟的未婚妻在砍死他之后也会在我身上来几刀的,你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也避免几个家庭支离破碎,光从这一点上来说你就是一个大义凛然的好人,即使是妖怪,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妖,既然这件事情涉及到我,你对我的各个方面似乎也不太满意,如果我这儿有你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会想办法满足你的,当然了,这得建立在合情合法的范畴之上,毕竟人生在世,或多或少都会遇到点难处的,就像我一样,外人看上去风风光光的,却也有许多别人看不到的情非得已,相信你也是遇到难处才找到的我,咱们合作共赢,各取所需怎么样?”
    “你这是跟我谈判么?你还真以为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好处?现在有需求的人是你,有些话提前说了反而没意思,在谜底没有揭开之前,绞尽脑汁去想答案的过程才是最有趣的,不过你有精力在我这儿胡搅蛮缠,不如去看看那个女孩儿醒了之后你该怎么善后才能让你和你的表弟全身而退?要不然事情搞大了,你都撑不到和我再一次见面的那天。”女孩说完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朱延川反正是笑不出来了,扯了扯嘴角说:“我还是挺期待下一次见面你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不过我对你还是挺好奇的,尤其是你不苟言笑的老成是故意装出来的还是为了提前为下一次见面渲染气氛?这是在我对你所有好奇中最迫切想要得到的答案。”

    第十一章 跳楼
    “一个能徒手接住一个一百斤加速度自由落体的人怎么能是你随随便便就看得通的,不管是装还是天生的,以你目前的思维,即使解释了你也不会明白,女孩儿随时都会醒过来,你得尽快想出对策才能毫发无损的从医院走出去,女孩的妈妈护子心切,她险些失去自己的孩子,要是再有一次,她不光要和你同归于尽,还会连累你的家人让你悔不当初,这可不是我危言耸听,你从出门那一刻就开始思考吧!”女孩儿说完就一脸关门谢客的表情,朱延川显得灰溜溜的,走也不是,死皮赖脸呆着就更不是了,这时女孩儿的妈妈河东狮吼般的声音再次从走廊传了过来,朱延川神色大变,可怜巴巴的看向女孩儿,但看到她一脸无可奉告也幸灾乐祸的面容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出去了,她用手指了指阳台说:“你可以从那儿下去。”
    “你这是诱导我去跳楼么?那么高的会摔死人的,真不知道你对我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要这么害我。”朱延川在走近门口时,又听到女人高嗓门的嚷嚷声,他神色胆怯的看向她,仔细一想她似乎并没有要陷害她的动机,毕竟她花了那么大的心思帮他解了围,女孩儿睡到床上,闭目养神,似乎对他的死生荣辱也毫不关心了,有点让他自求多福的意思。
    朱延川在一阵比一阵激烈的敲门声中还是义无反顾的走向阳台,然而让他大喜过望的是,阳台上架着一辆消防梯,他颤颤巍巍的扶着消防梯准备下去了,哪想脚下一滑,再加上顶楼的消防员提醒他赶紧下去,楼上又有一个不知什么原因嚷嚷着要跳楼的人,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割手腕,上吊吃药跳大桥的,还有五花八门闹自杀方式的似乎都集中在这段时间爆发了,也就这时,站在顶楼的身影随着楼下一阵阵尖叫声突然从楼上摔了下去。
    在下坠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撞到了消防梯,造成消防梯剧烈摇晃,朱延川惊慌失措的抱住摇摆不定的消防梯支架,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又是一阵听得人头皮发麻的尖叫声,风打在脸上仿佛刀子一般要将他从高空摔下去,他的身体悬空挂在支架上,更要命的是,下坠的女人或许在半空中又后悔了,一把抓住他的腿,他死死抓在支架上的胳膊不仅要承受他自己的体重,还得再加上另外一个女人的。
    强大的地心引力让他的胳膊几乎就要活生生的扯下来,也就在这时,底下的消防员已经在下面铺设好了巨大的气垫,朱延川别无选择,他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窗口,女孩儿正站在窗口悠然自得的喝着茶,似乎这是她期盼已久的笑话和结果。
    这儿就是医院,都不用叫救护车的,朱延川和抱着他大腿的女人一起摔到了气垫上,女人昏迷不醒,鼻子血流不止,几乎半张脸都变成了鲜红色,他从气垫上毫发无损的站了起来,仔仔细细检查一下自己身上是不是少了什么,他很奇怪,为什么女人摔得这么重,医护人员将她抬起时,她的胳膊是晃晃悠悠的,应该是断了,他却连一点皮外伤都没有,这里面必定有原因。
    就在这时,他再次看向十三楼的窗口,但那个女孩儿仿佛幽灵一般的消失了,就连原先白色的窗帘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黑色的,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用手反复揉了揉眼睛,但窗帘的的确确是黑色的,是他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记忆混乱了?
    女孩一动不动的又出现在窗口处,这时另外一个身影出现在她身后,女孩儿察觉到了,转过身看向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了还是没说出口,那人手上提着一大包吃的,蹑手蹑脚的放在她的床头柜上,她凑到窗口处,刚要用手拉窗帘,女孩儿却一把抓住她胳膊,向她摇了摇头。
    那人透过窗帘缝隙却也清晰的看到消防员将一具落在气垫外面的尸体抬上了担架,围观的人在看到这惨不忍睹的情景时,也都吓得连连后退,负责安保的人迅速将围观的人更远的疏导了,蒙在尸体上的白布立刻浸上了血迹,顿时血迹斑斑。
    “嘉和,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人?我看那个小伙子还挺俊俏的,你费了那么多心思才找到他,为什么又将他从那么高的楼上摔下去给跌死了?”那叫嘉和的人就是先前被她人推下河溺水昏迷的人,而来看她的正是她的好朋友也是唯一知道她身世的人凤姐。
    “我有我的做事方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世上哪来的起死回生?他满世界找我不就是为了让他的哥哥重新活过来,但他似乎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有让他成为他,才能做到感同身受,我·····哼,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这么轻易的摔死他已经是我对他最大的宽容。”嘉和面无表情的说,凤姐扶着她重新坐到椅子上,“那些烦心事能不想就别想了,想破脑子对事件的本身也于事无补,你自从醒来后就一直没有合眼睡觉,听我一句话,别想太多了,我买了些零食过来,你不想吃饭就吃点这个也行,别饿着肚子了。”
    “凤姐,我被打回原形了,不可能再像正常人那样活着,我本身就介于人和鬼之间,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不伦不类的,是吸活人精气的妖怪,还是不伦不类的新人种,以后我连死亡的权利也没有了。”
    嘉和说着就将自己的胳膊伸出来了,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上忽然出现一块椭圆形的暗黑色印记,这是她轮回那么多次都从未遇见过的,只有出现那个当初给她下咒之人才会出现的预兆,她苦苦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他,只有他的魂魄才能结束缠缚在她身上的轮回诅咒,只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人明明已经死了,但残留在胳膊上的印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有越发严重的趋势,这必定是哪儿出了问题,也是她预料之外的。
    “欧阳苏人呢|?”嘉和原本找她只是为了补偿当初自已意外离世给原先家庭造成的伤害和悲痛,然而她做梦都没想到的是,欧阳苏竟然为了得到她名下的财产不惜对她谋财害命,凤姐轻轻握住她冰冷干枯的手,“听说她现在被公司委派到南方的新公司当总经理了,她从你那儿继承来的所有地皮和其他不动产也被她陆陆续续卖掉了,赚了不少钱,还在公司入了股,她现在是亿万富婆了,日子过得潇洒的不得了,即使不工作也能从年底分红中获取上百万的收益,我查过那天你落水的监控,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一些线索,有些事情还得由你自己处理比较好,嘉和,我知道你对欧阳苏背信弃义的作法恨之入骨,但你不能再杀人了,也不能一直用过去的阴影和伤痛来惩罚现在的人,他们即使罪大恶极也都不是你曾经遇见的人,走到这一步,我知道你别无选择,但作为朋友,我还得规劝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知道了,凤姐,你自己也要小心,你把你查到的东西给我,剩下的就由我来解决,那小子身上有我的药,他是无辜,但我就不无辜了么?你看看我这个样子还像个人么?他先前问我是不是妖怪,我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不老不死也没有七情六欲的妖怪,眼下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太难得了,错过了,我不知道还得等多久才能再遇上,凤姐,你照顾好你自己,你是这个世上唯一懂我也是知道我真实身体的人,你先回去吧!我知道怎么做,不会惹麻烦的。”
    嘉和一面说一面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轻轻推开,凤姐从包里拿出一份档案袋,“这些资料都是我通过公安局里的一个朋友获取的,信息内容不会有太大出入,一共是两个人,一个是最近在网上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卜卦大师,另一个则是半年前才刚刚出狱的抢劫犯,线索基本上都在这里面了,你顺藤摸瓜也能找到幕后真凶的,还是那句话,千万别把事情闹大了,欧阳苏那边我会帮你盯着点儿的,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我都会及时给你打电话,你自己也要小心。”
    到了深夜,天色暗沉沉的,气压降低,胸口憋闷的难受,嘉和一个人走在萧条又落寞的大街上,明亮的路灯似乎将默认里的寥寂越发的折射出来,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在路灯下面,她的影子投在地上只有细小的一片,随着她的脚步慢慢前行,在前面不远处,还有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慢吞吞的往前走着,看样子喝得不少,手里还拎着一个啤酒瓶,剩余的酒在瓶子里晃荡出清脆的声响。
    或许是她尾随的痕迹太明显了,前面那个喝得醉醺醺的人也察觉到了,他停下脚步,一脸警惕又迷离的看向后面,在看到是个纤细漂亮的女孩儿尾随他时,他的手一松,啤酒瓶就这样摔碎在了地上,嘉和也止住不前,她慢条斯理的往自己脸上戴上了口罩,又带上了橡胶手套,仿佛即将操工手术的医生。
    “我漂亮么?”嘉和水淋淋的大眼睛充满了诱惑和挑逗,在昏暗不清的路灯下似乎还有几分不怀好意的妖媚,故意向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男人受宠若惊,大晚上的居然还能碰上主动投怀送抱的艳遇,哪会不乐意,反正他身强力壮,孔武有力,对方只是一个瘦巴巴的女人,而且又是她主动挑逗的,他迫不及待向她走去,由于喝了不少酒,神志有些不清醒,脚步也有些凌乱。
    他越靠近,嘉和就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一步,这是一片白天也没多少人经过的荒郊,晚上就更没人了,这个人是半年前才刚刚出狱的抢劫犯,恶迹斑斑,屡教不改,就在他满脸淫邪想要一把抱住嘉和的时候,她忽然身体一闪,那人猝不及防扑了个空,身体随着巨大的惯性向前冲了过去,然而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前面却是个狭窄又有积水的沟,不是很大,却刚好卡住他的半截身体。
    他刚好是斜着摔进去的,右边的半截身体几乎都泡在了水里,要不是他奋力挣扎,努力抬着头,连同他的脑袋也要浸入到水里了,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恍恍惚惚的神智也在顷刻间清醒,他惊恐万状的看着站在上面的嘉和,眼睛被她照射来的手电筒光线刺得睁不开眼,只能用手将眼睛遮住,从缝隙里去打量那个女人。
    “你谁呀?为什么要害我?”男人嘴里依旧嘟嘟哝哝骂着人,嘉和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条蛇,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晃了晃,“我要害你那也是你先害了我,我不过是来找你问些事儿,不会把你怎么着的,倒是你就别扎了,水里的水不深,帮你洗洗脑子还是够用的,要是你淹死了你自己可就不关我事儿了,我没其他意思,就想跟你了解一下事情,要是你记不清了或忘记了,我可以用刀在你脖子上开条口子,再将蛇放进去帮你活络活络筋脉,或许会帮你活肤记忆的。”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男人哭丧着脸说,还在卖力的往上抬着头,水已经漫到他的耳朵边了,浸在水里的半边身体也深深的陷入在旖旎这中,稍一用力似乎还有继续下沉的空间,嘉和一边拿着身体弯曲挣扎的蛇,一边用拿电筒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在他眼前晃了晃,“认得这个人么?那天在医院后花园的亭子里就是你把我推下水的吧?”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男人在脑子清醒后似乎也回忆起了什么,嘉和忽然将蛇扔到他身上,蛇在慌乱之下忽然钻进他的花衬衫里,吓得他几乎就要昏厥,他苦苦哀求说:“有没有毒?我不想死。”
    “你不想死为什么要把我推进水里给淹死了?我告诉你呀!这条泡里的龙虾特别多,这条蛇有没有毒都不重要,只要我一个电话,救护车就会立刻过来把你拖走,我不知道她给了你多少钱才让你这种下三滥守口如瓶,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我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见钱眼开的人,另一种则是不识抬举,这可是人渣的代名词,你对照一下自己此时此刻的德行有没有触上我的霉头?我把你弄到这儿来可不是为了吓唬吓唬你的,你没弄死我,就别怪我为了杜绝后患把你给斩草除根的,你老老实实交代,我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嗅到血腥味儿的龙虾和泥鳅就要成群结队从泥洞里爬出来吃掉你了,你这辈子吃了多少龙虾,现在龙虾也要吃掉你。”嘉和的笑容在这黑夜之中显得阴森又恐怖,男人吓得屁滚尿流,水面上还不合时宜的翻出几个泡泡,男人目不转睛的看了眼照片,“没错,就是照片上的人让我····让我想办法把你······把你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弄死了,她先预付了我五万块钱的定金,剩下的五万块在事成之后再给我。”
    “那她把剩下的钱给你了么?”嘉和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姐姐眼里就值十万块,男人吓得面目全非,脸上全是脏兮兮的污泥,还有那条在他衬衫里钻来钻去终于探出头来的蛇,更是吓得他眼白都快翻出来了,“她说你还没死,只能付我一半的钱。”

    第十二章 审问
    “那你还要不要再接再厉,把剩下的二万五给要回来?要不要我帮你一把?”嘉和越听越气恼,男人嘴唇哆嗦着说:“我不要了,不敢再要了,那个女人说我要是敢往外多说一个字,她就要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剩下的钱再多我也不要了,我是实在怕她报复我!”
    “那你就不怕我?”嘉和咄咄逼人的问,又一把抓住那条蛇,在胳膊上缠了几圈,男人目光呆直,“我怕,我怎么不怕了?要是不怕又怎么敢把她给交待出来,我可是冒着被她弄死的风险······对了,她好像还有一个帮手,之前我为了以防万一,担心她付不起钱故意忽悠我,所以就偷偷跟踪过她,发现她和一个卜卦师走得挺近的,那个人很有手段,专门和名人混在一起,算命的来,看风水的也来,听说还会给人下咒什么的,就连挖坟盗墓的业务他早前也接触过,还在公安机关留下了不少案底,反正左右逢源吃香的很,尤其是那些上流社会的人更是把他奉为座上宾,前两天我还看到他人模狗样的上电视了呢!要说害你,他也有一份,我隐隐约约听到他跟照片上的女人说在水里放下了什么阵法,只要你摔进去了不死也得残废,他还说在水里下了什么云南蛊毒,那东西是为了防止你没死才附加的方法,这两人恶毒的很,狼狈为奸,臭味相投,比我还要狠毒,我不过是为了赚几个钱才······”
    “是不是这个人?”嘉和又将凤姐给她找到的照片递到他面前,男人点头如捣蒜,一脸千真万确的说:“没错,就是这个人,我看得很清楚,当时想着要是那个女人翻脸不认人,我就想办法从他身上扯下一块皮来,所以当时印象深刻,看得非常仔细,就怕出岔子,和你手里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我不过是他们俩个雇来杀你的傀儡而已,你要报仇也得找他们呀!他们这两个人心狠手辣,要是知道你还没死的话,还会找其他人继续对你穷追猛打的,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反而会引起他们的疑心,认为你怀疑到他们俩个头上了,我死了无所谓,反正死不足惜,你大难不死,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要是再死第二次可就不值得了。”
    “听你这么说,你这是准备想帮我戴罪立功了?既然她花十万来买我的命,现在我给你双倍的价来让你帮我做事儿,你以你发家的行当和品性来说,应该不是一个受了憋屈还能善罢甘休的人,况且是你是为了钱才杀人放火的,肯定也会看在钱的份上委身他人,只要能付钱,谁来当老板又有什么不同?要说狠,我可比指使你杀我的那个女人狠上一万倍。”嘉和的表情没那么凶狠,却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杀气,男人不用想也能看得出来,颤巍巍的说:“我可以帮你把那两个人的来龙去脉全部查清楚。”
    “这个我都已经查清楚了,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快找到你头上的,我现在不要你帮我做什么,只要让你给他们传达一个我已经彻底死亡的信息,只有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才能将他们一招致命置于死地,先不管那个女人,你帮我把那个卜卦师给我摆平了,不,你想个办法让我们以最和谐的方式见面,当然了,我不会让你在他面前露出任何马脚的,省得让他觉得你被我收买了才算计他的,我觉得苦肉计最能深入人心,就请你受点委屈来证明你归降我的诚意,毕竟,我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嘉和的声音很轻,却余音很重,仿佛刀子似的将男人的心脏给挖开了,男人挣扎着要从水里上来,嘉和却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迫使他再次陷了下去,“你把我推进水里泡了那么久,你也得在水里泡上双倍的时间,我知道你是谁,现在住在哪儿,最近又和谁联系最频繁,我不喜欢危言耸听吓唬人,有钱能使鬼推磨,但你已经在我头上犯过一次,我给你机会改过自新,只要你把我交待的事情办得漂亮了,我不光会给你钱,还会保护你的安全,毕竟我能安然无恙的从他们俩个手下绝地逢生,又能将你按在这沟里动弹不得,必定有我的杀手锏,不要用你的无知和愚蠢来检验我的警告,你是死不足惜,坏了我的计划,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有,别喝太多久了,酒精会让你脑子不清楚的,你现在就开始数数,从一数到一万才能离开,我的双眼会随时随地监控你的,对了,在没有接到我的指令之前,你先去南方一趟,把这包东西交到那个女人手上,就说是我死后指名要给她的,你千万不要看,看了就怕你福薄命浅承受不住,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去办,在这三天之内,一定要把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她一日三餐吃了什么,和谁说过话,和谁上过床甚至一天去过几次卫生间都要弄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好意思,今天是东航MU5735遇难者头七祭,停更一天,愿逝者安息,悲剧不再,愿所有人都能得到命运的庇佑,成为自己的神,成为最好的自己,被世界温柔以待,感恩相遇,人间值得,再一次向所有遇难者致哀,安息。
    嘉和从河沟里上来后,又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着,她总是一个人仿佛一个找不到家的孤魂野鬼,只能在荒郊野外漫无目的的晃悠着,累了就找个破房子休息一下,一睁眼又得寻找下一个过夜的地方,她不知不觉走到从前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乱葬岗,这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亡魂,它们无处可去,却又无处安身,只能成天晃晃荡荡,在这黑夜之中随风飘零。
    许多大大小小的鬼火在半空中若隐若现,这时一道忽隐忽现的影子出现在她身后,定神一看却是那个叫朱延川的小子,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看来只有变成鬼之后才能把神出鬼没演绎到了出神入化。
    “我死了是么?”朱延川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大难不死,没想到无意中却在表弟以及一堆亲戚撕心裂肺的哭泣中得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怪不得自己起身后会不痛不痒的,原来是灵魂离开身体了,他也真是惨,那个女人只是摔断了腿,受了点轻伤而已,而他却把身体摔得支离破碎,他用手指向嘉和说:“是你害死了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你自己摔死了自己怎么还赖到我头上?污蔑别人也得讲真凭实据,你大老远跑来这儿找我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变成鬼的事实?还是准备找我报仇的?”
    嘉和走进坟场,黑夜下的坟头看上去诡异又恐怖,许多上面都覆盖着大片大片的藤蔓植物,绿莹莹的,重重叠叠,纵横交错,她用手抚摸着那些在风吹雨打中有些破损的墓碑,有的破损严重的连上面的字也变得模糊不清了,有的只剩下半截,剩下的半截则在日复一日的时光中被泥土吞噬了,还有新挖的坟,上面覆盖着花团锦簇的花圈,里面安息着一个刚刚逝去只剩下灰烬的人。
    “看到这些坟你有没有什么感慨或内心想要抒发的东西?”嘉和就是想折磨他,朱延川有些纳闷儿,“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我是人,活生生,货真价实的人,而你却是鬼,准备的说,一个脱离身体只剩下灵魂的能量,还裹挟着没散尽的意识,这也是你能找到我的原因,没看出来你那么热爱生活,我还以为你就只剩下满肚子诡计和利欲了,对世间还残留着太多的念想,这是死不瞑目呀!”
    嘉和故意说,她爬到最高的一处坟头上坐着,用居高临下的状态看着他,朱延川想生气却又表达不出任何愤怒的表情了,“冤有头债有主,你这么害我肯定是有原因的对吧?就算我和你有着深仇大恨你也不必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害我,现在我死了你·····人死不是该去极乐世界的么?为什么我还在这儿?是不是你干的?难道你是通灵师?还是其他阴邪古怪的人?你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呀?我现在都已经死了,你怎么还不放过我?”
    “极乐世界可不是你这种人能进得去的,我是为了满足你的心愿才出手帮你的,你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满世界找我不就是为了让我帮你复活你哥哥么?”嘉和早就留意到他了,朱延川的兴趣突然被她的话给吸引住了,“你的意思是说能够帮我哥哥还魂?那你快点儿呀!光动嘴皮子能顶什么用?哦,我明白了,你这是让我以这样的方式将哥哥的灵魂找回来对吧?你一定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对吧?你给我指个方向我现在就去找。”
    “你真认为这个世上有起死回生的神人?我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也不会和你这种人在这种地方讨价还价的。”嘉和示意他也爬上来坐坐,虽然不高,却也离天上的月亮能近一点点的,朱延川哪能接受得这样的事实,“你既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人为什么又能把我的灵魂带到这儿来?你既然不能起死回生为什么到处跟人说你有这本事儿?我要不是听了你这些谬论或许也就不会满世界找你了,你耽误我那么长时间,爸爸因为没找着你遗憾离世了,哥哥现在也这样,你这简直是在恶意谋杀,浪费我时间不说还害得我彻底失去我哥哥了。”

    “你爸是我弄死的么?又是我杀了你哥哥么?我知道你有情绪,但我可不是你用来发泄的工具,那些传言和不切实际的谬论都不是从我嘴里说出去的,我还想知道是谁那么看得起我,把我说得跟神人一样都能上天入地了,你别冲我嚷嚷,你的悲剧是你自己造成的,当时你有权利选择走大门的呀!我可没有逼迫你跳阳台。”嘉和立刻和他撇清关系,朱延川知道和她硬碰硬没什么好下场,适当的调整了下语气说:“大姐,有缘千里来相会,医院里来来往往几千号人,我们能遇见那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你既然有办法把我的灵魂带出来,肯定也有办法再把我塞回去,你说我现在的意识只是残留的一点,说明它正在慢慢消耗,你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从楼上摔下去摔死,肯定不会再见死不救,连我的魂魄也能眼睁睁的看着消散了,要不这样,你说你是人,那人生在世必定需要生活的,我有强大的物质基础,以后你的日常开销就包在我身上了,给你买房买车,买别墅也不在话下,你只要开个价,我·····”

    “你觉得你值多少钱?”嘉和最讨厌这种开口闭口都谈钱的纨绔子弟,朱延川怔了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支支吾吾并天想不出个数来,嘉和走到他面前,“你眼下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你的身体已经摔成七零八碎的,即使还了魂,你下半辈子只能瘫在床上生活不能处理,你有那么多钱,光看着不能使唤却也是种折磨,所以你只能借着你哥哥的身体还魂,这并非长久之计,却是眼下保全你的最好方式,毕竟你的魂魄能量在离体后都是在不断消散的,直到耗尽后你也就彻底不存在了,你的一切过往和名字只能镂刻在墓碑上,所以你只能在两者之间做出最明智的选择,第二,你要是觉得你肮脏下贱的灵魂配不上你哥哥的身材,可以去一条死狗或飞禽走兽什么的暂时用作权宜之计,等我帮你找到更适合的寄生方式之前你只能将就一点。”

    “我怎么能用我哥哥的身体?我费了那么多心思找你就是为了让哥哥起死回生的,我用他的身体岂不是张冠李戴?还有你说的飞禽走兽是不是故意拿来羞辱我的呀?我就想问一问,除了这两条路,你还有没有其他更深入人心的特别通道?”朱延川当然不能侮辱自己的哥哥了。

    嘉和冷笑,“别不识抬举,换了别人我连看都不看一眼的,你却蹬鼻子上脸不知所谓了?现在情况变了,此一时彼一时,我知道在你的生活中早就习惯了别人没完没了的马屁和奉承,但你必须接受你已经惨死的事实,你不就是看到别人在你死后暴露出的虚假人性才跑来找我的么?既然是个死人了,就不必回去让眼巴巴想你死的人大失所望,不如换个身份再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你为了你哥哥不惜一切,我相信你哥哥在天之灵看到你穿着他的身体重新开始,应该不会责怪你的,顶多骂你一句兔崽子,毕竟你为了他也是千山万水不辞辛苦,他作为哥哥为你献身一次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你还能顺道完成他尚未完成的遗愿,我认为这才是对他离世最好的安慰和缅怀,不然你一想起可怜的哥哥,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无奈和无奈。”
    这时一群野狗乱吠乱叫跑来了,朱延川下意识的躲到坟堆后面,其中一只最弱小的被其他几个体形较大的追着咬,嘉和一把将他从后面揪了出来,“看到没有,那条狗死了之后就帮你弄到它身上去,刚好有个现成的,还会是新鲜的,趁热给你弄上,你也不必大街小巷跑去找死狗了,以你的聪明才智,即使是做一条弱小干瘦的狗,也有办法将受到的欺辱双倍的还回去,将它们一个个的杀个片甲不留,一丝不苟,连毛都拔干净了才能显出你的与众不同,你将会成为一条在狗界里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武林盟主,从此以后你就一枝独秀了,这可比当人风光多了。”
    “我哥这些年不容易,不该英年早逝,我活着光顾我自个儿,他活着却可以帮助太多的人,现在我要以他的名义脱胎换骨,从头开始,从小他就是我一直想要超越和崇拜的偶像,能成为他那样的人是我这辈子最值得奋发图强的事儿,不管怎么说你都给了我第二次机会,但凡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帮你一定会像你今天不遗余力帮我一样。”
    朱延川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第一个,嘉和拿起一块石头,朱延川还以为是要丢他的,连忙捂上脸,却不想那么远的距离也能准确无误的砸到那只冲在最前面张牙舞爪的大狗,脑袋上被狠狠来了下,疼得鬼哭狼嚎,带着其他狗灰溜溜的跑开了。

    第十三章 复活
    嘉和现在必须低调,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还活着的蛛丝马迹,所以就给自己买了块墓地,这事儿是由凤姐办的,办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就连追悼会也弄得有声有色,她认识的人不多,现场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还都是凤姐的亲属和一些认识的人,凤姐对外都说她是她的表妹,从小父母双亡,身世太可怜了,不想她最后走了还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
    两天后,那个抢劫犯给她打来了电话,说是事情办妥了,嘉和了解到卜卦大师因为自己名下的公司偷税漏税被公安局查办了,目前已经被抓去录口供了,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所以没了这个后顾之忧,她也不必再担心欧阳苏会和他再次联手陷害自己。
    抢劫犯叫胡八,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低三下四的等在门口多时了,看到嘉和开着车过来,笑得合不拢嘴,“大姐,东西我已经给你送到了,姓苏的感动的不得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悔恨自己不该对你痛下杀手,因为工作繁忙所以没时间去追悼会现场吊唁您,我是一路跟踪过来的,她和一个客户在这儿吃饭,挺快活的,我要说这人比我还要没心没肺,自己的妹妹死了她却借着工作名头躲在这儿大吃大喝,说是工作忙走不开,还不是做贼心虚不敢去见你,大姐,那什么·····我把你交待的事情办妥当了,你说你是不是也该付一付尾款了?咱们以后就再也不见了,一笔勾销,两不相欠,谁也犯不到谁头上了。”
    “这是应该的,我只有现金,二十万装得满满一包,就在上次咱们见面的地方,河沟对面有个废弃的小房子,好像是机井房,我就把钱放在里面了,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我死了,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这么遮遮掩掩,希望你能谅解,况且你是抢劫犯,仇家应该不少的,要是光明大道的去银行提前,就怕不出一个星期你连命都没了,我也是为了你我四面楚歌的处境才出此下策的,你现在就去吧!记得拿到钱后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当时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够不够数,要是少了的话,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嘉和说,胡八一听这话就乐了,她这么古怪的行为也符合眼下苟且偷生的处境,叫了辆出租车就往回赶了,嘉和就站在外面一动不动,直到欧阳苏开着她刚买的宝马车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亲密无间的走进酒楼,一路上有说有笑,眉目传情,看样子这就是她今天所要酬谢的客户,怪不得她的业务能力那么好,原来都是这么办事的,以她姣好出色的面容,再加上八面玲珑的个性,也难怪在公司风生水起,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又过了四十多分钟,胡八的电话打过来了,乐呵呵的,油腻的嗓门在笑声中似乎更加令人生厌,说是钱刚刚好,一分也不少,嘉和简单繁衍了几句,挂了电话后就给公安局打了个匿名举报电话,说是有人贩毒运毒,这还得益于昨天晚上她被一个光头男人给打劫了,结果那满身腱子肉的男人中看不中用,没几下就被她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逼迫之下才得知这是欠了高利贷。
    之所以欠下高利贷是因为贩毒还吸毒,不光被警察到处悬赏通缉还被他的上线老大追杀,他走投无路就想死了也得给自己找个垫背的,所以深更半夜就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瞎溜达,直到碰到了也漫无目的瞎溜达的嘉和,他仗着自己虎背熊腰就要对嘉和动手,哪能想到却碰到了一个硬茬,不光被打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起不来,他还以为眼前这个动作行云流水的女人是警察,嘉和也将错就错,故意说自己是警察,已经盯他很久了。
    光头穷途末路,却又反抗不了,只能自认倒霉,还被现场刑讯逼供交待出了自己贩毒吸毒的违法犯罪行为,不过嘉和倒是愿意给他一条戴罪立功的出路,一能为自己的牢狱生活剪断刑期,又能将一直追杀他的上线老大也连根拔起,所以就利用光头这条线将他老大约出来,再将他所有的现货和钱全部还回去,等时间差不多了,就通知警察来收网。
    光头对嘉和所说的办法深信不疑,毕竟他知道自己少不了牢狱之灾,但要是能将上线老大给自己当垫背的使,这可真是死得其所,当了鬼也能到处吹牛的,所以他就两公斤的毒品藏在了旅行包的夹层之中,二十万都是现款,即使拎起来沉甸甸的也不会让人生疑重量上的问题,嘉和故意拿这个将胡八也给扯进来。
    这个人留下只会后患无穷,一个贪得无厌的人就像永远改不了喜欢吃屎的狗,他能因为钱杀人,也能因为她的钱背叛欧阳苏,哪天说不定还会被其他不怀好意的人给收买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她和光头都需要替死鬼来为自己找退路,在这个思路上他们却不谋而合。
    一个小时后,手机网页上就开始播报发生在郊区的一起特大贩毒运毒事件,其中一个毒贩还和警察开枪对抗,现场交易的两个人被警察当场击毙,一个是恶贯满盈,被警方通缉了长达八年之久的大毒枭。
    别一个则是刚刚出狱还不到半年的抢劫犯,现场缴获了二十万脏款就是二公斤的毒品,很快,警方又顺藤摸瓜,将毒枭的一个光头下线给抓获了,被判了无期徒刑,这辈子得死在监狱之中。
    嘉和在确定完这些信息后就该脱出手来去收拾收拾欧阳苏了,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朱延川打来的,现在的他改头换面,悄无声息的变成了他哥哥,只是身体在冰箱里冻得久了,所以休整了三天三夜才勉强可以下床自由活动,都能给她打电话了,看来身体各个方面都恢复的不错。
    只是关妍的尸体明天上午就要火化了,原本要将这对伉俪情深合葬的,现在朱延川代替了他哥哥起死回生了,原先的计划也就搁浅了,他还得花点时间以他哥哥的名义为她的未婚妻重新筹备葬礼,还有追悼会也是很繁琐的,这都需要他人前人后亲力亲为才能彻底掩盖好自己张冠李戴的真实身份。
    “服务员,进来加点水。”门开了条缝隙,欧阳苏略显醉醺醺的声音从缝隙里传了出来,门开了,有人提着水壶走了进来,欧阳苏还以为是服务员来了,头也不抬的说:“你把水壶放桌上就行了,还有,你现在就去把菜单拿来,我们还要再点几个菜。”
    “死了妹妹你还能在这儿好吃好喝春风得意的,欧阳苏,这大鱼大肉你怎么能吃得下去呀?而且花的还是我的钱。”嘉和手里提着水壶,劈头盖脸就向她浇了过去,欧阳苏捂着脸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嘉和将门从里面锁死了,冷冰冰的看着她,“你看到我了,难道就连一点点的内疚也没有了么?还找了个抢劫犯来杀我,就是为了得到我名下的所有财产,在我看来,亲情和人命在钱财面前的份量就那么低?为了钱,你连雇凶杀人,图财害命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你不是升官发财了么?也赚了不少钱,你非要抢我的,是因为我的钱比你的钱好花么?”
    “你怎么还阴魂不散!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的!你以为你很聪明绝顶么?像你这种消失了就不该存在的人为什么还要闯入我的生活?小是时候就是因为你的失踪才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爸妈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现在你又莫名其妙的跑回来,我真是受够了从小寒酸落魄一贫如洗的生活,谁还会嫌钱多呀?我就是想过点富裕优渥的好日子难道还错了么?”
    欧阳苏用手捂着右边的脸,其实水壶里的水温并不高,还没达到让人毁容的程度,嘉和伤心欲绝,她当初就是觉得自己内心愧疚才想补偿她的,没想到却被她理所当然的伤害和逼迫,“那些被你弄走的钱就当是我补偿给你的,但你不该杀我灭口的,难不成你连我的命也想要,这样就没人知道你惨绝人寰,心狠手辣的真面目了么?我死了不但掩盖不了你的罪行,还会让你在贪欲和恶毒里越陷越深,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我小时候的遭遇不该成为你伤害任何人来满足你自己心灵创伤的任何借口和理由,要说伤痛,我被人贩子绑架难道就不害怕了么?这不是我想要发生的,反而是你遮盖自己自私自利的名头,受伤的何止是你一个?你把你当作亲人,你在心里又把我当作什么?一个身份不菲却可以让你有利可图的妹妹么?如果换作别人,你还敢这么堂而皇之的杀害我?”
    “听你的语气好像是回来找我算帐的,要杀还是要剐你想怎么着?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你······”欧阳苏说到这个似乎想到自己也是目无法纪才敢雇凶杀人的,嘉和坐到她对面,看了眼惊慌失措的男人说:“你敢和杀自己妹妹的人谈生意,就不怕一不小心被她给找人杀了,是嫌自己的命够硬么?滚出去!”
    男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头也不带回的,嘉和悠然自得的坐在她对面,“怎么,你还指望和你眉目传情的男人为你赴汤蹈火?我拿开水浇你头的时候,他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着酸菜鱼,好的时候甜言蜜语,把你哄得跟什么事儿似的,遇到了危险,哪一个不是跑得比兔子还快?恨不得从房梁上穿出一个洞直接飞出去才好,你不是向来喜欢靠自己的么?什么阴谋诡计,什么居心不良,只要对你有好处,都要一点不剩的往自己头上刮,你从我这儿拿走了那么多钱,为什么还敢理直气壮的拿白眼瞪我?是我欠你的还是小时候对你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伤害?作为姐姐,作为受害者的我,不是更应该得到作为姐姐的关怀么?”
    “你根本就不是我妹妹,她早就死了,法师告诉我你是个怪物,一个在不停轮回还带有前世记忆的怪物,你只是我前世的妹妹,但她已经死了,身体都化成了枯骨,你有什么权利以妹妹的名义来关心我,更没权利对我指手画脚的。”
    欧阳苏就是一套利已的强盗思想,嘉和就知道那个和她狼狈为奸的法师不简单,连这个都能算得出来,不禁有些想和他过过招的冲动,“你不也以姐姐的名义大言不惭偷我的钱的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原来姐姐还可以做的这么不负责任?按你的思路来,我是不是也该还手了?不是以妹妹的立场网开一面,而是以一个被你派人暗杀又盗取所有钱财的陌生人的方式以牙还牙?烧开水只是开胃菜,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嘉和,你别这样,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才对你犯下这么大的错误,我不该对小时候的伤痛耿耿于怀,更不能用来惩罚和伤害你的理由,我知道错了,你看我现在虽然表面风光无限,人五人六的,却也失魂落魄,除了钱我也一无所有了,你是我唯一仅剩的亲人了,我知道我没有权利获得你的原谅,但我这次是真的痛改前非,从你那儿得来的钱我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反正我现在已经坐到江南分公司龙头老大的位置,不会再缺钱花了,我是实在过够了苦日子才害怕被打回原形,嘉和,你和我们不一样,我这辈子就只有一次,而你却可以无限循环,这当然也不能成为我雇凶杀你的理由,但我也是走投无路才····这个办法是那个姓钱的法师给我出的,他说你活着只会影响我的运数,只有你死了或永远消失,我才能鸿运当头,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来,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我这种被人长久踩在脚下终于有出人头地机会的人来说就更加急迫了,我知道这些话都不够取得你的原谅,却也是我的真心话,我是实在愧疚才不敢回去见你······”

    欧阳苏眼泪鼻涕全部下来了,嘉和不会再听信她的任何一句鬼话,她信手拿起桌上的一杯柠檬茶,意犹未尽的欣赏着欧阳苏脸上涕泪交流的样子,她内心虽然有了大获全胜的快感,却也无比悲凉,这得有多淡薄的亲情才会让原本应该相亲相爱相依为命的姐妹两个自相残杀?

    “你是不是觉得听着我低声下气的哀求声特别的解恨?”?欧阳苏的脸忽然幸灾乐祸的抬了起来,嘉和一脸茫然,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她忽然将紧握着的手拿开,又用手指了指嘉和先前喝的柠檬酸,“法师跟我说过,像你这种介于死人和神人之间的怪物唯一的软肋就是尸油,为了得到这东西,我可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得来的,它不仅可以要了你的命,还会清除你一直以来的记忆,包括对我的怨恨以及我从你名下拿走的所有东西,这才是我心心念念想要的结果,也够得上我陪他睡了几次,你死了还可以重新来过,不过等那个时候,我们这些人的人生或许已经结束了,你也不再记得我,这些痛苦也将和你一起灰飞烟灭,你呀,就不该来这个世上,不过我能有今时今日也不可否认是得了你的便宜,或许这也是你这一世活着给予别人最大的好处,也算是为你自个儿的来世得了福报和功德,想来你以后能遇上像我这么心狠手辣又很自私无情的姐姐的机率微乎其微,我帮你长了记忆,来世不要太善良了。”


    欧阳苏见她有气无力的倒下了,又大模大样的拿起了手机,多半是给那位给她尸油的法师汇报捷报的,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法师偷税漏税几十万最后也只是交了罚款就不不了了之了,他只用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赶来了这儿,显然是有备而来,欧阳苏拿起水壶也劈头盖脸的向她泼去,只是嘉和受到尸油的影响,全身的力气仿佛随着呼吸被抽光了似的,这么厉害,应该是用尚未出生的婴儿所炼制出的尸油,在同类尸油里,这种力量是最强大的。
    第十四章 套问
    “你的确是聪明,但聪明过了头就会变成小聪明,你以为随便摆弄了一下胡八,他就会对你言听计从么?他在把你代为转交的东西交给我之后就将你还活着的消息告诉我了,我也才有机会联合大师给你布下这个局,这可是我为你量身定做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我在多年摸爬滚打才探索出的道理,这个世界被不值得被同情的就是弱者,话语权永远掌握在强者手上,你不是站在高高在上的王者,我也不是你随便用几个钱就能打发得了的乞丐,别用你所谓的善良来羞辱我的人格,我也要站在云端上俯瞰众生,我要吃最好吃的东西,住最大的房子,开最好的车,就连男人也要最好的,你这个老妖怪又算得了什么,还想当我的妹妹,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我都快恶心死了,你竟然还堂而皇之的给我摆架子?”
    欧阳苏兴高采烈的打开门,法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两人故意暧昧,法师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找到可以帮助朱先生还魂归阳和办法了,最迟到下午就能让他平平安安醒过来,没了关妍那个绊脚石,以后他就是你的人了。”
    “钱,我会在他醒来之后转到你账户上去的,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尤其是搞到能让这个老妖怪也动弹不得的好东西,这个我会加以双倍的价钱奖赏你的,你不是对她很感兴趣么?她应该可以成为你很好的考察研究题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每个人都想长生不老,即使是带着记忆不断的往生,这不是你心心念念想追求的目标么?”
    欧阳苏在嘉和进来之前就已经进方方面面算计好了,就坐等着她下套,“现在我帮你把标本准备好了,剩下的就全权交给你来处理,是解剖了她,还是挖出她的心搞科研都随你的便,毕竟这种人是不可能容于世间的,现在都是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了,谁还会相信这种可以不断重复来世今生的荒诞事件,就别把她放出去贻害一方了,不如就把她当作医用小白鼠锁入你的实验室,你是没了后顾之忧,你也能在这方面扬名立万,要是能从她身上获取长生的秘密或方式,那你将会成为新人类的救世主,会有源源不断的财富塞进你的口袋里的。”
    “以后你就是我的了,别怕,我和你那个变态又贪婪不足的姐姐不同,我会好好善待你的,不会真把你当成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放心,我给她的尸油哪是婴儿尸体炼制的,其实是以次充好的下脚料,当然也是我亲自为你配制的,你最好老老实实听我的话,不然再引起欧阳苏的注意,她可不会像我这么温柔体贴的对你的。”
    法师看上去不像是做坑蒙拐骗行当的,出没有骗子该有的狡诈和猥琐,但从他迫不及待的语气中不难看出他对嘉和志在必得的渴望和强大的占有欲,算得上是狂热分子,法师将失去反抗能力的嘉和抱了出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抱着的是喝醉了的男朋友,温柔中还有几分儒雅,少不得会有羡慕的眼光投进来,但谁又能想像得到这个道貌岸然的混蛋竟然是个对神鬼卜卦之术疯狂到极致的疯子,欧阳苏之所以敢把她将给他,就是认定以他的狂热和变态,她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他折腾的。
    “你真的有办法帮朱先生起死回生?”嘉和的身体是废了,但嘴巴还能动,法师兴高采烈的将她抱进车里,又体贴入微的帮她系好安全带,一脸得意的说:“要是连你也做不到的话,我又哪来的本事儿做这么大功德?什么起死回生,长生不老,这都是将死之人用来逃避死亡才编纂出的臆想,你觉得这事儿可能么?简直是无稽之谈,即使是你不也得通过生死之门?更别说其他普普通通的人了,我那是研究经费紧张才故意找个名目骗她的,像她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即使踩着万贯家财也进入不了真正的上流社会,更成为不了所谓的贵族。”
    法师压根就瞧不起她,嘉和百密一疏,没想到胡八会给欧阳重通风报信,不过他已经被警方击毙了,这也配得过他背信弃义的下场,一个见钱眼开的人又怎么敢指望他守住道义和诚意,是她太疏忽大意了,这才着了这对狗男女的道。
    “她就是想用无数的金钱和闪闪发亮的名誉来遮盖身上那些见不得人的污点,越是这样的人血液里的卑贱就越明显,我是一个真正的科学家,你是千千万万人之中最独一无二的,我要是能从你身上得到启发或研究出助人长生不老的办法,那么就能造福社会,每个人都能避免死亡,想活多久就活多久,直到厌烦了生命为止。”
    法师一边开车一边为自己今天的意外收获乐不可支,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在山下免费捡到了一只瘸了腿的香猪,“有时候,我觉得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对生命的亵渎,你看看很多人在离世前都依依不舍,i不是因为怕死,而是时间不够,心愿变成了遗憾,你说这叫人多伤心?我这辈子要是研究不出个结果来,也将死不瞑目,好在我遇到你这么好的实验题材,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将你开肠破肚解剖了你,看看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比别人多出来的特殊构件才让你拥有无限往生的异能,我可是迫不及待,一分钟也等不了了。”
    “你住的地方应该离我家不远吧?你能帮欧阳苏搞到那么邪乎东西,想来早就将我的底细摸透了对不对?”嘉和的手指勉强可以动了,她被扔在后面桌椅上,法师的后脑勺没有长眼睛,即使有后视镜也看不到她偷偷藏在背后的手正拔通了朱延川的号码。
    “你家在荔枝湾,我家离你那儿十万八千里,每天来找我的人不计其数,哪能轻易让人找到,不过倒是离朱先生家挺近的,就在他别墅后面的筒子楼里,穷人和富人同在一个社区,但住的房子却天差地别,他每天用淘米煮饭的水都是从国外空运来的,我们却只能用充满漂白粉的自来水,不过我家窗户刚好和他家处于一个水平线,这样就能轻易监视到他在家里的一举一动了。”
    法师一面说一面从后视镜里查看嘉和反应和情况,嘉和不动声色的说:“难道他也是你的实验对象?还是你作为欧阳苏的狗腿子天天帮她监视他的?然后事无巨细的向她汇报他每天上了多少遍厕所,吃了什么早餐,或和什么女人谈情说爱了,甚至连他晚上睡觉脱不脱裤子都得如实纪录?”
    “还真被你给说对了,我这么低声下气的帮她做这些也是投其所好,你知道关妍是怎么死的么?就是被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给害死的,小时候就常说隔壁王大伯说最毒妇人心,这句话用在她身上几乎是淋漓尽致,她怨恨关妍长的比她漂亮还是个红遍半边天的当红女明星,在得知她要和朱先生订婚的消息时,她整个人就完全疯了,你看她和你好歹还算是姐妹,就这样她都能下得了手,何况是她的情敌,关妍好像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这么深恶痛绝的恨着。”
    法师越说越觉得欧阳苏可怜和悲惨,念念不忘也是自作多情,“说起来出可笑,朱先生只是在半年前的一次宴会上出行礼貌才送她回家的,结果就对人家念念不忘,私底下还到处向记者爆料关妍的私生活黑料,非要搞得她身败名裂才肯罢休,最后人家情投意合就要结婚了,她为了彻底占有朱先生,就只能·····这怎么说呢!要说疯狂,她比我疯狂多了,吃人不吐骨头,比恶魔还要令人发指的,这也是我不敢贸然得罪她的原因,你的下场也刚好验证了我对她卑劣残酷手段的认知和判断,你呀,还是呆在我的实验室里最安全了,那儿里里外外有三道防盗门,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而且这种风格也只有我一家才有。”
    嘉和脑袋昏昏沉沉的,法师仿佛想到了什么,将她的手机不仅关机了,还扔进了水里,这样就没人知道她被自己藏在这谁也找不着的秘密基地了,他迫不及待的打开实验室的大门,又将神志不清的嘉和抱到台子上,他这儿还有几个类似停尸房的冰柜,里面凉飕飕的,冻得嘉和瑟瑟发抖,法师有些不可思议,“你也会觉得冷?”
    “除了会不断轮回,我也是个正常人,五脏六腑的构造和你们都是一样的,不信你可以先把自己肚子剖开看看就知道了。”嘉和含糊不清的神智在刺骨的寒气刺激下似乎又清醒了,一直觉得无力的双腿也逐渐恢复了气力,就连拳头也能慢慢的握起和张开了,这对她来说是个好兆头。
    “原来关妍真不是自杀的?既然是他杀,警方为什么没在现场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即使她把现场清理的再干净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的,难道警察也被她收买了?我知道她在业务能力上有点本事儿,但还不至于在各个地方都能呼风唤雨的吧?你为了钱可以给她当牛做马,牺牲掉了你为作一个科研学者的尊严和人格,但我还是不相信你还是为了钱帮助帮她杀人,还故意利用你的一技之长帮她伪装自杀现场?”
    嘉和故意套他的话,法师怔了怔,回头笑得满脸都是牙,“我会帮她杀人,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的么?没错,你说的没错,我是为了从她那儿获取一笔科研经费才委身给她当小二呼来喝去的,但我绝对是个有原则的人,作奸犯科的事儿我可不干,也干不来,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这些内情也是她在醉酒后无意中说出来的,况且她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她秘密的事儿,眼下我得偿所愿,终于拿到你这个用来做生意的范本了,按之前的约法三章,不管合作进行的怎样,只要计划完成了,我们就 必须分道扬镳,一刀两断,好在我得到了你,她也如愿以偿的消除了绊脚石。”
    “你先前不是口口声声说人死不能复生的么?朱先生都被放进冰柜好几天了,即使还撑着一口气也都冻成冰疙瘩卡在喉咙里了,你是得偿所愿了,她得不到活的朱先生哪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杀得你片甲不留,还得扒你三层皮,到时候你科学家最后的尊严也将不复存在了,得到了我又能怎样?还不是照样功亏一篑?以最悲惨的方式死在一个女人手上?”嘉和的舌头是越发利索了,法师似乎早就做好二手准备了,“这个就不劳驾你操心了,你就老老实实当我的小白·····不对,你是我的贵人,我要是能从你身上发现长生不老的秘密,那么我就一飞冲天变成所有贵族的贵人了。”
    “你现在应该好好讨好我才对,我要是咬舌自尽了,离我下一个轮回就怕还有二三十年,我是无所谓,但你就只有这么一辈子,错过了就不会再有机会从头来过了,你不仅当不了贵的,你吹出去的牛也会变成别人打在你脸上的羞辱,你是科学家,要是被人认为只是一个坑蒙拐骗的混蛋,我觉得你丢掉的不光是你的人格,还有你爹妈的脸,你人模人样却不干人事儿,你让他们情何以堪?别以为你把我困在这儿就能一劳永逸了,腿长在我的腿上,我想去哪儿都不是你用一把锁就能锁得住的,同样,命也在我手上,我输得起的却是你这辈子最输不起的,要不咱们试一试?”
    嘉和一脸无畏,法师却也不动声色,这时他手里忽然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嘉和还在纳闷儿什么东西,哪想在碰到她胳膊的一刹那,她整个人仿佛被万箭穿心似的,被击中的地方似乎还冒烟破皮了,显然这是比电击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法师阴森森笑着,“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拿这东西侍候你,我为欧阳苏卖命的历史已经在一个小时之前彻底结束了,以后别再在我面前提她,和朱先生失之交臂这是对她最好的报应,就算我有这本事儿也不会让她心想事成的,我用来敷衍她的办法多的是,那个坏女人能懂什么呀!我要是把朱先生的尸体给毁了,那就不是我有没有能力让他起死回生的事儿了,那是老天爷不让她如意,能怪得上我么?我现在这一手的卑鄙办法,都是从她那儿现学现卖的,老实点,我会好好对你的,否则,再来几下,你会痛不欲生,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咬不了舌头,想死都死不成。”
    嘉和被他关在一个透明的正方形玻璃房里,除了上面几个碗口大小的通风口外,也没有其他的出口了,她没有手机,也没法和正在恢复的朱延川联系,凤姐也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处境,法师这么急急忙忙出去多半是去销毁朱先生尸体的,要是让他发现他的尸体不翼而飞了,肯定会发现她将朱延川魂魄借尸还阳的秘密,到时候他只会变得更加癫狂,肆无忌惮的拿她做实验了,这可怎么办?
    第十五章 求助一
    “救命!有没有人呀!”嘉和对着通风口大喊大叫,又用拳头重重的砸着玻璃,但声音微乎其微,没几下就筋疲力尽气喘吁吁的,就在这时,天花板忽然传来几声高低起落的叩击声,好像是某种相对应的暗号,法师家天花板不是白色的,而是花团锦簇,看上去太艳丽,花里胡哨的,颜色太艳,在灯光下反而显得太庸俗,嘉和立刻又用拳头狠狠砸了几下,没想到天花板上传来的叩击声再次传来,而且很清晰。
    也有很强的目的性,多半是知道这下面有人呼救了,很快一朵大牡丹的花心竟然动了动,很快,一个椭圆形的孔眼就出现了,还有一只充满血丝的眼睛透了进来,吓得嘉和心里一惊,险些尖叫出来,那人似乎知道什么情况,或许也对法师家的这种装置见怪不怪了,应该有不少人被关在这个玻璃房里,要不然他的表情不会那么淡定,再加上他衣冠楚楚的样子,多半又都是女人心甘情愿来这儿的,打着调情的幌子来进行他所谓的科研实验。
    男人将一个绑了纸条的绳子通过孔眼从天花板放了下来,又轻而易举的通过顶上的洞送到她面前,上面还绑了一只笔,嘉和心领神会,将朱延川的号码写在了纸上,还特意写上殡仪馆三个字,他不需要太明白,只要朱延川听到这三个字就知道怎么做了。
    她似乎很久没有被感动过了,所以对于楼上陌生人雪中送炭的恩情热泪盈眶,快要凝成珠子掉下来了,那人将绳子拉上后就将天花板堵上了,看上去毫无破绽,即使是仔细看也看不清楚,很快门口就传来了一阵钥匙在孔眼里转动的声音,嘉和还以为法师提前回来了,哪想却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头发也很脏乱。
    看样子不是流浪汉也是自暴自弃还好吃懒做的宅男,不过他双眼布满血丝,和天花板上面出现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应该就是他了,这么说来这个男人应该是来救她的,男人迫不及待的打开玻璃房的锁,不过从他惊慌失措东张西望,害怕被人发现的样子来看,他的钥匙多半是从法师那儿偷来的,他娴熟又老道的打开玻璃房的锁,应该不是第一次偷偷溜进来了,轻车熟路,又生拉硬拽的将嘉和拖了出去。
    正准备将她往楼上拖时,嘉和意识到他不仅是个偷窥狂,应该还是个暴力色情狂,她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只一下就将那男人踢下了楼梯,但那人结实的很,动作利索的就从下面爬了上来,嘉和身上刚才又被法师电了一下,再加尸油的力量还没完全消散,她再次被男人抓住,还打了她两耳光,打得她顿时天旋地转,眼前也迷糊不清,一直抓在她胳膊上的手忽然松开了,就在她准备趁机逃脱时,再次被再大的力量钳制住了。
    她使出全部力量,忽然一拳打了回去,一声猝不及防的尖叫声让她意识到自己打错人了,定神一看却是朱延川,他比她还要惊慌失措,拖着她往楼上跑,要不是嘉和提醒,他还不知道自己连逃跑都跑错了方向,两人又急急忙忙的往楼下跑,嘉和见那人又摇摇晃晃站起来了,一脚飞过去,那人又摔到了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你怎么出来了?是那个人给你打的电话么?”嘉和用手捂着七上八下的胸口心有余悸的说,她似乎只有在现场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朱延川神色错乱又紧张,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几乎要将方向盘从台子上拔下来,他吸了吸鼻子,紧张到了连鼻涕流出来也不自知,“嗯,的确有个人说你被绑架了,让我过来找你,我·····又莫名其妙的说到殡仪馆,我知道你遇到危险了就急急忙忙赶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是哪个王八蛋将你锁在这儿的,要不报警吧!”
    “这么说来我刚才是打错人了吧!”嘉和忽然觉得后怕,“你说法师回来看到他晕倒在地上,我刚好又给跑了,会不会怀疑到他头上?你说人家好心好意救了我一命,我不但没报恩还把人家给连累了可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难不成你现在还想回去把他一起带走?不过报警倒是一个好办法,让警察把法师的老巢给剿了,一时半会儿可能也没精力来对你。”打定主意后,朱延川将手机扔到嘉和手上,示意这个警得由她来报,嘉和又是匿名举报,说是有人在筒子楼里秘密从来违法科研项目和涉嫌绑架人质的活动,电话挂了之后,嘉和用坚定不移的语气看向朱延川,“你给我记住,从此以后我不是我,你也不是你自己了,是我们俩个人,那个法师想利用歪门邪道拿我做实验,想从我身上获取长生不老的秘密和方法,但他还不知道我有借尸还阳的办法,更不知道你就是朱延川,他压根就没有起死回生的能事儿,他给欧阳苏做出的保证不过是想从她儿获取大笔的科研经费,其他的都是骗人的,他现在急赶着去殡仪馆想要毁了你哥哥尸体,这样他就不必兑现给欧阳苏的承诺了,他也就不必为自己的谎言负责了,所以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你在欧阳苏和法师的面前名正言顺的活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再找个精通这方面的法师。”
    “你以为去菜市场买菜,想买小白菜问一声摊主就能买到了,人海茫茫,我去哪儿给你找法师去?再说了,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骗子,剩下的那个连骗子的水准都不到,能能得欧阳苏承认的法师肯定不是一般人,甚至还组建了自己的实验室,你要是随便找个人冒名顶替,他一眼就看穿了,除非找个比他技高一筹的人或他崇拜的人才能将这个窟窿眼儿堵严实了。”
    朱延川在看到后视镜里的自己时吓了一跳,这是哥哥的身体,他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变故和刺激,现在他就连镜子也不敢照,他想方设法想要哥哥回来,现在他却占据哥哥的一切,断了他最后的机会了,这让他觉得自己是见死不救,恍惚之际突然就走神了,他险些将车撞到了绿化带上,嘉和用力的拍着他的胳膊说:“你想死也别拉着我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我知道找谁了!”朱延川只能振作起来,将这个烂摊子收拾起来,嘉和说得对,现在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翻了船,他们俩个都得掉进水里,即使淹不死,谁也别想干干净净的上岸,嘉和立刻给凤姐打了个电话,让她现在就想办法去殡仪馆拖住法师,要是露馅儿了,他们以后就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了,尤其是欧阳苏。
    她这回是彻彻底底领略到她惨绝人寰的毒辣手段,要是以前从来没怕过神,那是因为从来没见到超过她心理防线的恶毒女人,长了记性,又有了前车之鉴,她不为自己也得为身边的其他人不受牵累提前做好预案和返防措施。
    “原来你也会害怕。”朱延川说这话不是公报私仇,而是作为被一个法师列为头号猎杀目标的人怎么会像正常人一样害怕,他害怕是因为他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而且他是死过一次的人,嘉和甩手就扇了他一巴掌,“还不是为了救你才暴露目标的,你打算让我发挥出什么超能力来证明自己高人一等的特异身份?”
    “你是不是暴力狂,女人的手细皮嫩肉的,是用来被男人牵在手上呵护着的,你一甩手就打人,我还以为你用来拔头发的呢?”朱延川现在当然不敢贸然得罪她了,嘉和瞪大眼睛,都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他竟然还想着调情,是她不解风情还是他不知死活?
    “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就用这只打你的手狠狠的打死你,然后再把你送到法师的解剖台上任由他摆布。”嘉和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震撼和感动,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微微发红的手,也从来不知道女人的手可以被男人牵着的,朱延川用手揉了揉疼痛不已的脸,心里暗暗发誓,等自己可以彻底摆脱她的时候,虽然他的人品还没败坏到卸磨杀驴,背信弃义的程度,却也要离她远远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生气么?”嘉和转过脸来问,语气已经好多了,不过听上去不像是安慰,更像是质问,朱延川大惊失色,“我哪敢生气,不说话是因为害怕自己再说错什么再讨得你的一巴掌,我皮糙肉厚倒是不怕疼,力是相互的嘛,万一打疼了你的手怎么办?”
    “这倒也是。”嘉和下意识的说,朱延川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见她那双凶巴巴的眼睛又瞅过来,连忙澄清自己没有冒犯她的意思,“你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是单独对我一个人的,还是你对谁都是一样?”
    “你能和别人一样么?”嘉和看着眼前这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个大师到底住在哪儿,朱延川似乎看出她的顾虑,“一般世外高人不喜欢被人打扰,一旦名气宣扬出去,每天就会有成群结队的人跑来骚扰他老人家,没完没了的,一波接着一波,赶都赶不走,他老人家又生怕淡薄,不喜欢外面花里胡哨的东西,所以他就痛定思痛,找了这么个鸟不拉屎,龟不靠岸的地方隐居了,你说连我和他关系那么亲密的人找起来都不容易,何况是那些不明真相却又找起来无从下手的人就更难了,对了,我能问你一个比较私密的问题么?为是觉得为难的话,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那你就别问了,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解决你对我的好奇心。”嘉和除了对凤姐关系亲密一些,对其他人或多或少有些不近人情,朱延川的好奇心在她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说:“我这不是想多了解你一些嘛,知己知彼,弄明白你的需求和弱性,指不定你哪天用着我了,咱们在心有灵犀上再做些工作和培训,我觉得这对我们俩的个人安全都是很大的保障,应该在这方面下点功夫的,何况你对我还有救命之恩,虽然用的还是我哥哥的身体,至少在外人看来是我哥哥起死回生了,这么好的消息多多少少会减小家人的悲痛心情。”
    “你这话说的有点顾影自怜的意思,难道你死了他们就不伤心了么?”嘉和不认为他这么说就是谦虚了,朱延川怔了下,随后摸了摸后脑勺,“也不是不伤心,家人永远都是这个世上最惦念自己的人,只是我哥哥这辈子活得太出彩了,各个方面都能做到出类拔萃,就说公司,底子虽说是家族打下的江山,但想要守住这份产业还蒸蒸日上,可不是嘴头上说的那么简单,他付出了很多心血和不为人知的辛酸,这些都是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的,他活着可以让许多人更好的活着,我不是自卑,只是从小到大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他出彩的地方全是我最蹩脚的短处,别人都说他是精益求精,一丝不苟,就是在人情上冷漠了一些,让人觉得不解风情,我刚刚和他相反,反正别人给我身上贴的标签不是不务正业就是纨绔子弟,没一个好词,现在我用哥哥的身体活着,所有人都会按照哥哥平日的标准和习惯来约束我,这会让我觉得亚历山大,一个不能做自己的人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你还真会给自己找理由,你哥哥的优秀可以成为压在你身上的五指山,但你只要用把力攀过去,他过往的功勋不也能成为你的垫脚石,站在世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风景和更遥远的天际?让你更有力量往前走。”
    嘉和还好没穿高跟鞋,要不然这坑坑洼洼的土路就寸步难行了,朱延川忽然将手伸向她,“这条路很难走的,我牵着你走,万一你摔跟头又得埋怨我没一点眼力见儿,挨完你的耳光还得扶你起来,崴了脚还各背着你走。”
    “你这些话听起来行云流水,看样子已经在很多女孩子身上用过了,还总结出了经验,我和她们不一样,你最好别用那些五花八门的招式来应付我,要不是因为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我才不会闲得没事干和你扯上关系的,而且我最讨厌油嘴滑舌,尽说些不切实际废话的男人。”
    嘉和几乎很少和异性接触,朱延川却是这方面的得道高人,“越讨厌的人越说明心里的创伤面积越大,你对我的说话方式那么反感,说明你曾经接触过我这样的人,只是最后结果不尽人意,内心被挖出个大窟窿,在遇到相似的情景就会触景伤情,免不了会难过的,但我和你遇到的那些男人又不一样,我虽然不像我哥那样稳重倜傥,文质彬彬,却也从来没有谁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王八蛋的,我是个人品道德的人,怎么会因为咱们在荒郊野外就故意调戏你,我自己的脸已经没了,怎么着也不能用我哥哥的脸做这令人发指的事情对不对?”
    “怪不得你会大言不惭,原来你这是故意在丢你哥哥的脸来弥补你内心处处比不上他的自卑感,你不仅油腔滑调,还会做人,打在你脸上的巴掌其实羞辱的是你哥哥,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你崇拜的对象,何曾又不是你自轻自贱相形见绌的表现?用别人的标准来标定你的价值观,即使是你的亲哥哥也不行,毕竟他人生中的一草一木你都未曾触碰过,你成不了心态的主人,就会沦为情绪的奴隶,不管你哥如何大放异彩,都不该成为日后捆绑你的枷锁,到底是你唯唯诺诺,只会暴躁哀怨,还是你哥哥活得太精彩反而让你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第十六章 求助二
    嘉和安慰的话不会说,但活了那么久,一些侃侃而谈的大道理还是能说上几句的,“这是嫉妒还是自愧不如?这个最让人讨厌的不是喜欢沾花惹草却还不负责任的男人,而是通过贬低自己博取别人的安慰,由此来妥协自己的懦弱和为止步不前找借口,你是取代不了他,但我不相信你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能超过他的长处,如果你执意要用自己的短处和他的长处相比,你对你哥哥的优秀就不是嫉妒了,而是憎恨,心态摆不好,你再自暴自弃,放任自流,最后被骂的可不是你,而是你哥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是你哥哥由死入生,不也是你从头开始的机会么?人生在必要的时候是需要翻盘的,要不是被压死,要不踩在盘子上一往无前,难道这不是用来解释你起死回生的真正意义么?如果你一蹶不振,我倒是愿意把这个机会送给一些比你更需要的人,或许他们可以将你哥哥的形象和能力发挥到极致,这不也是对你哥哥一直以来的美誉最高的尊重么?相信你也能死而无憾了,你哥哥的灵魂也能得到安息,他要是知道你穿着他的皮囊却过着从前一蹶不振,自暴自弃的生活,他真会死不瞑目的,要我说,你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也是对我一片好意最大的羞辱,我看人可从来没看走眼过,你·····我不想在你身上摔了跟头。”
    “你这个人说话太不负责了,是,当初是我自己爬上阳台的,不也受到你的诱导么?我作为一个男人的确不能把责任都推到一个女人身上,但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你对我没有其他意图?刚才你还说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要是命的话,我都已经死了,你也该心满意足了,是你把我强行纳入到我哥哥的身体里,他的人生是我望尘莫及的,我爬不到他创下的高度和巅峰,要说吃喝玩乐,花天酒地,他肯定不如我,但不是所有的椅子只要一屁股坐下去就能一劳永逸的。”
    朱延川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他是公司老板,我只是名义上的副总,他在文件上签署大名时就已经将所有条条框框想明白了,我····我不是不如他聪明,只是我就是我,装得再像也不可能成为他的,他宠辱不惊,是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即使超出范畴,他也会有办法力缆狂澜,我会什么呀?我是虎头蛇尾,什么事都做不好,最大的压力就是担心我会将他的一切弄得面目全非,变成第二个我,他们骂我骂的那么难听,这些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的,也没什么好委屈,但我实在不想拿我哥哥好不容易才拼下的名誉冒险,一个个大失所望,这不也是对我本人的羞辱么?我小心谨慎一点或许······你既然能帮我借尸还阳,不如还把我塞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顺利把我残缺不全的任督二脉打通了,这样我不就可以活蹦乱跳的活过来了?”
    “那你哥哥怎么办?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帮你?真是承蒙你抬举了,这种能力我也只能用一次,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就直接······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嘉和有些事情还不能过早的告诉他,要不然会弄巧成拙的,朱延川见她不愿意搭上自己的手,索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来稳住她的重心,“我虽然中看不中用,但是在怜香惜玉上还是可以做到绅士风范的,你要是想快点解决这事儿就别啰里啰嗦的,要说急我比你更着急,那什么····那天你应该看到我身体摔成什么样了,我知道你神通广大,肯定有办法将我的身体修补好对不对?这样我就可以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去了,我哥还得拜托你那什么多用点心,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想办法满足你的。”
    “你以为身份是麻袋,缝个几针就可以装东西了?我说过我的能力只能用一次,如果你非要这样,就得等到我的下一次轮回,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做人别太贪心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你达不到你哥哥生前出类拔萃的一切,那就想办法把你的狐狸尾巴藏好了,别用你的无知和愚蠢让别人觉得你哥哥醒来后脱胎换骨,智商倒退,各个方面都大不如从前了,再堕落一点就能和你比肩了,这到底还有多远才能找到你说的那个人?”嘉和有些忍无可忍了,朱延川指着前面一个小小的树影说:“我记得去年来的时候他就住在大树下的小房子里的。”
    “什么叫你去年记得的?我告诉你朱延川,现在浪费的不是我自己的时间,可是你的身家性命,大师要是发现你哥哥的尸体不见了,以他聪明绝顶的脑回路不用多想就会从我身上发现问题,到时候躺在他实验室解剖台上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你自己的身体被摔得支离破碎,难道还想你哥哥的身体被他开肠破肚,切成一块一块的?我是真弄不明白都到了十万火急你还不慌不忙的,我可不是你用来防身的挡箭牌,你要是帮不了我或不能在关键时刻起作用,我救你回来又图你什么?给自己添堵的还是证明自己眼瞎了看错了人?”
    嘉和猛地甩开他的手,哪想自己的脚不小心踩到泥坑里,整个人都向后摔了过去,朱延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哪想他太高估自己的平衡力了,巨大的惯性没能及时收住,也猝不及防的跟着摔了过去,还重重的压在了嘉和的身上,他的大脑门猛地撞上了她的鼻子,顿时血流不止,嘉和捂着鼻子几乎要昏厥过去,仿佛那一下撞击像是被螺丝刀捅进了鼻孔里,连脑仁也穿了个洞,撕心裂肺的疼让她连怒火中烧的表情也表达不出来了。
    “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这条路太不好走了,去年我也在这儿摔了一跟头,没想到这一次和你摔一起去了,别怕,你把鼻子捏住,别让血给淌光了,先止血,哎呀真是,来的时候火急火燎的,连纸巾都忘了带了,你就拿袖子随便擦一擦,反正也没人路过看不见的。”朱延川说着就蹲下,示意她上来,嘉和真想一脚将他踢开,但她实在是走不动了,只好一手捏着还在汩汩流血的鼻子,另一只手则圈住他的脖子,朱延川再一次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完全和哥哥的身体融为一体,所以在他起身的一刹那,身体冷不丁的又往前摔倒,背上的嘉和更像是沙包似的猛地甩了出去,这次是脸先着地,还好那片没有石头,要不然沾在脸上的泥土就要变成大面积的擦伤了,嘉和全身疼得像是用刀子划过一遍似的,她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坐起来,指向朱延川的手瑟瑟发抖,“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这是存心想摔死我呀!心眼儿比女人还小气,你······你想找死别拉着我当垫背的行么?”
    “我急急忙忙没准备好才摔着你的,这次我一定稳着点儿,来,上来,真的,不骗你,现在咱们同病相怜,我摔死你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大师要是发现我的秘密肯定会把我拴在解剖台上把我片成烤鸭的,你是我的护身符,我巴不得你长命百岁才好,别瞪我了好不好,这次我一定稳稳的背好你的,要摔也得我先摔地上先给你当铺垫。”朱延川还真不是故意的,嘉和的脸没摔到石头上,但膝盖却被石头磕破好大一块皮,皮开肉绽,还有血源源不断的从伤口里溢出来。
    “疼不疼?”朱延川终于将嘉和稳稳的背在背上,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受伤的腿在不住抽搐着,嘉和没好气的说:“我的脸很好,没有花,你这人心也太坏了。”
    “我要是心坏又怎么愿意背着你走?你有多重难道你心里没数么?我们素不相识,唯一的交集还是你害我的那一次,我都搞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对我干什么,弄得我心里毛骨悚然,就像有把刀一直架在我的喉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马,又不知道到底是来捅我的还只是从我脖子上经过,你知道提心吊胆的滋味儿有多难受么?还有,谢谢你帮我起死回生,怎么着我都欠你一个人情,不会赖着不还的,你看我背着你也不容易,要不就和这次相抵消了吧!”
    朱延川一脸奸诈的说,嘉和冷笑,“奸商奸商,无奸不商,做生意的人就是不一样,要说无孔不入,我经历过那么多人,也就是你这句话体现的淋漓尽致,你说背我不容易,你怎么不说你把我摔成头破血流?这又怎么算?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不觉得在女人身上讨便宜太缺德了么?我是弱势群体,你人高马大难道就没一点见义勇为的同情心?不是说怜香惜玉是男人与生俱来的天性么?”
    “你是女人么?”朱延川说完就后悔了,嘉和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说:“我不是女人,你从哪儿看出我不是女人了?难道我身上就没有一点女人的特征么?你还真把我当怪物?信不信我现在就伸出舌头把你的脑袋给咬下来?”
    “那是我哥哥的脑袋,你这是准备变身了么?是不是像电视剧上那什么人身蛇尾的造型?能在多大,有翅膀么?变身了好呀,这样我们就不用跑着去了,你可以带着我一起飞,只一下就到大叔那儿了,咦,你怎么不说话?到底变不变身呀?这是你故意吓唬我才说要变身的么?这样的玩笑以后就别开了吧,我会当真的。”
    朱延川脑子里充满了和联想,嘉和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缠又讨厌的人,轻轻叹了口气,“我要是真有变身的能力,第一个就把你变成猪八戒,再把你的舌头打个结,这样你就不会再废话了,我····我再说一次,正儿八经的跟你说一次,我和你一样都会生老病死,和有血有肉的普通人都是一样一样的构造,我不会变身,更不会上天入地,你看你只是轻轻一摔就把我的脸给摔花了,我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你压根就活不到现在的,也不至于像没头苍蝇一样跟你跑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搬救兵!”
    “咦,来了来了,是大叔来了。”朱延川喜极而泣,大叔还真是及时雨,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及时出现,大叔白发苍苍,身材消瘦,穿着白色的大褂,脚上踩着很普通的黑色布鞋,看上去仙风道骨,气场超然,也配得上传闻中赫赫有名的大师风范,嘉和满脸是血,面目全非。
    朱延川不知是太着急了还是不小心,她的脚还没完全着地,他的手就抽空了,这也使得重心不稳的嘉和再次摔倒,不过她这次是直接摔晕了,大师火眼金睛,似乎一下子就看穿了她与正常人的不同之处,也从朱延川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了不同寻常的端倪,虽然嘴上没说,但他微微收缩的瞳孔还是表露出他内心的震撼和意外。
    “你刚才说的事儿我大体明白了,这件事儿我会帮你办一下的,我就给徐奕打电话,他会想办法拖住那个人的,早知道当初就不救他了,现在跟走火入魔似的忘记自己几斤几两了,这事儿也是当初我太心慈手软才造成的,总不会见死不救,只是这女孩儿·····”大师姓成,是功成名就的成,一般人都叫他成大师,慈眉善目,那双犀利又深不见底的眼神让人敬畏又温和,朱延川松了一口气,“这事儿要是由您插手就好办多了,那个家伙简直是个疯子,居然把她锁在了实验室准备当小白鼠解剖了,你说得有多丧尽天良的人才有这么变态的想法?而且那儿乱七八糟的,应该关过不少人,大叔,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想来爸爸也跟你讲了,我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打扰您的,我哥他·····我一直想办法让他重新活过来,他是咱们家庭的希望,我不想失去他,哥哥那么好的人不应该英年早逝,我·····”
    “他现在不就是现在的你么?为什么还要分你和他?现在你们俩个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以后你就是他了,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相比你们俩个一起死了,眼下这个结果还算是好的,毕竟失而复得的喜悦多少可以给你的家人带去一些安慰的,那边我会帮忙处理,你就在这儿等消息好了,这女孩儿你是怎么认识的?她可不是一般人。”大师目不转睛的打量被朱延川放在太师椅上的嘉和,朱延川身体僵硬难受,胳膊向前向后伸展了几下,漫不经心的说:“你看她长的样子也不像是一般人。”
    “怎么,你们俩相处的不是很愉快?”大师笑,用手摸了摸下巴上稀稀疏疏的长胡须,朱延川夸大其词的用手指着微微红肿的脸说:“我就是随便说了句话,她就把我的脸打成这样,而且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拜她所赐,这个人早就盯上我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之中,这太可怕了,我一想到就后背发凉,每个毛孔都塞满了害怕,她想要对我下手防不胜防,我觉得把我的灵魂塞进我哥哥的身体里这也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这个人来历不明,一见面就要了我的命,我的身体摔残废了,她说即使把我弄回去我也得一辈子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所以哥哥的身体就理所当然的成了我的救命稻草,你说我当初拼命保留他的身体就是为了让他重新活过来的,没想最后却是我自己给自己留着救命用的,从心理上我会觉得对不起他,大叔,别人还不知道这个秘密,现在你一眼看出问题所在,你一定有办法帮我翻转这个局面的对不对?”

    第十七章 歹毒
    “延川,你好像至今还没弄明白一件事儿?这个女孩儿自始至终就没害过你,你摔下阳台就算没有她的循循善诱也会摔下去的,她不过是在必定的结局这上帮你力缆狂澜,这才扳回一局,她找上你的确有她的用意,但我相信她把你弄进你哥哥身体里绝对不是她的计划,你看她胳膊上的这道疤痕。”大叔说着就用手揭开她的袖子,白皙的皮肤上那处暗黑色的痕迹血肉模糊,刺眼又触目惊心,朱延川大惊失色,“这····她先前还跟我说,说救我是因为我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你不觉得她胳膊上的痕迹很眼熟么?万事都有因果,她不会无缘无故找上你的,还想用你的命来救命。”大叔的话说得很隐晦,朱延川没听明白,“大叔,我一直没把你当外人,也打心眼儿里当成自己的叔叔对待的,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我真的不认识她,但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看我的眼神古怪的很,好像我偷走了她的什么东西,现在她满血复活杀回来了,反正我都表达不出来当时的情景有多奇怪,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再上加她一直在强调我身上有她要的东西,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是命么?为什么她当初没有取,又借着我哥哥的身体把我给拉回来了?”
    “所以我才说是她救了你,这道疤痕是她在很久远的过去被烙下的,具体情况我也只是从我太爷爷那儿听说一些零零碎碎的传言,听起来神乎其神的,不是用现代文明和科技能解码的玄机,具体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只要这个伤疤一旦出现,就代表当初给她下咒的那个人也往生了。”
    大叔将温热的毛巾递到朱延川手上,示意他将嘉和脸上的血迹擦掉,她眼下只是暂时昏迷,并没有生命危险,“现在她目标明确的选择了你,说明你就是当初给她下咒,挖掉她心的人,她只有用你的命才能驱除诅咒,彻底结束不断往生的循环,但从你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没有趁火打劫,而是救了你,从这一点上来说,她心地还是挺善良的。”
    大师对嘉和的品性还是欣赏的,“只是她手上的伤疤会越来越大,伤痛也将愈演愈烈,等她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对你的杀心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很有可能会杀了你,你是她的药,也是彻底打破诅咒的办法和重要途径,为了这一天,她很有可能已经等待了无数次的轮回了,即使是这样,她最终还是没有忍心要了你的命,别再计较她之前对你的挑剔和苛待了,她没对你怎么着就已经宽宏大量了,有些事儿你不知道并不代表就没发生过。”
    “我以为这些荒诞的桥段只会发生在电视剧里,没想到竟然在现实生活中出现了,还发生在我身上,这·····”朱延川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有些自顾不暇,大师见他用毛巾小心翼翼的擦去她脸上的血迹,却也知道他吊儿郎当的背后却也没有十恶不赦的本性。
    “我记得小时候见你后背上有块不大不小的胎记,那个印记和她手腕上的伤疤是相对应的,只不过你随着往生前世不记了,伤疤也变成了不痛不痒的胎记,但她的却会变成巨大的伤口,一点点潜移默化的腐蚀她的皮肉和精血,这样的机会对她来说太难了,错过了就意识着她必须还要忍受无数次的往生才能再次与你相遇,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你不会每一次都能出现在她的往生里,或许一百年,或者两百年,甚至这次过后就再不相见了。”
    大师尽量将事情说开,通俗易懂了他才能明白嘉和并非对他图谋不轨,“不知者不罪,现在我把情况大体告诉你了,就希望你心里能有个数,好好对她,毕竟她给了你浴火重生的机会,却也将自己置于穷途末路的绝路,至于她以后会对你怎么样得取决于你对她怎样,一个心地善良愿意为别人设身处地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的,你有你的牢骚,她却也她的不得已,要说将心比心,是你欠她一条命,还有你哥哥,不都是从她身上讨得的便宜么?做人不能太没良心了,她·····你看她小小年纪却承受着常人无法承受的折磨和痛苦,就连睡着了眉头还都是皱着的。”
    “那我以后····她好像还说过我这身体也是暂时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暗示我她准备磨刀霍霍向猪羊了么?”朱延川就是经历了一次死亡之后才会对死亡更加恐怖的,大师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的,这世上哪会有什么起死回生,每个人的灵魂都只是暂时寄居在皮囊之中的,更何况这皮囊还不是你原本的身体,她很有可能是下不了手才临时留下你的,或许她还在想其他在保留你的情况下又能打破自已诅咒的办法,要是两全其美了,不也是免了杀生,省得你还得死上一次,她看惯了生死才会明白其他人活着的不易,在这个缓冲期内,你还是可以正常活着的,你要是不为自己,也可以为你哥哥完成他生前的遗憾,再说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救回你哥哥的么?她这会儿还没到忍无可忍的地步,给你机会让你了了你哥哥生前的遗憾或许也是她用来补偿你的方式。”
    “这么说来我这是准备为她舍生取义?凭什么?她记得的我都不知道,我也是受害者,这对我太不公平了,大师,你和我爸爸好歹也有着几十年的交情,我哥哥又死了,现在我又出了事儿,现在说是家破人亡也不算夸大其词的,我一个大男人虽不及哥哥顶天立地,但我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死皮赖脸求您帮忙的,您一定有办法帮我化解这个倒霉鬼的对不对?她阴魂不散找我报仇,但我真的很无辜,我都记得什么呀?就算是我伤害了她,却也是很遥远的过去发生的,她要用我的命来修补过去留下的伤疤,这本身对我来说就很不公平。”
    朱延川不想死,他还有那么多美女没有约,那么多的荣华富贵没有享受,他不想一辈子刚开始就潦草结束了,“要不·····大师,你这儿不是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药丸么?有没有可以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就那么睡过去的药?反正我是没有来生了,她·····我不是自私自利,但我只有这么一辈子,真的不想成为洒在她伤口上的药,我哥的死已经让我爸爸一夜白了头,要是连我也死了,他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你千万别见死不救,看在爸爸的份上帮我这个忙吧!而且她本身也不是正常人,法师一天不死,就会一天把她列为盘中餐,要是再顺藤摸瓜找到我头上,我也插翅难飞,这种连锁反应必须在开始恶性循环之前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虽说我的想法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但涉及到了身家性命,命都没了,又哪能顾得上礼义廉耻,道德品性的?这些东西在生死面前一文不值。”
    “她要是死了,你也会跟着一起死的,因为你们一旦遇上就注定分不开了,这大概也是她没有急着处理你的原因。”大师觉得他太自私了,朱延川心灰意冷,“这么说来,我只能眼睁睁的躺在砧板上任由她宰割了是么?大师,你帮助过那么多人化险为夷,为什么就不肯帮我呢?现在不光是她要拿我当药使,法师和其他居心不良的人肯定也会盯上我的,我现在是我爸唯一的儿子了,他们不能失去我,我也不想那么快离开他们,大师,你没有那种药那么肯定有延缓她伤口过度扩散的药吧?这样一来,我至少可以多活一段时间,既能完成哥哥生前没完成的事儿,也能在临死之前为父母尽尽孝心,将以前没做又该我做的本分给尽到了,这样才能对得起哥哥为我留下的身体和·······我不想死了过后留下的都是别人对我不屑一顾的骂名,我想重新洗牌,好好的为自己,为所有爱我的还有我想保护的人好好的,认认真真的活一次。”
    “药,有是有,但对她却有很大的伤害。”大师当然是站在朱延川这边的,他睁大眼睛,一直泛着死气的眼睛也顿时火光四溅,“什么药?反正我们性命都是捆在一起的,她死了,我肯定给她免费当垫背的,谁也不吃亏呀!到时候我功德圆满,死而无憾了,大师您要是想起我的英雄事迹来也会觉得我好样的,虽然有点对不起她,但她有她的不容易,我不也有我的情非得已嘛,我用我的人格向·····用我哥哥的身体向您发誓,只要您帮我延缓三个月的期限,到时候她想怎么着我都心甘情愿陪着她一起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好,那我就帮你一次,但你最好拿捏好分寸,这个女孩儿所经历的痛苦比你的遭遇更残酷,你最好善待他,而不是利用我的恻隐之心来满足你的私欲,否则我给你帮的忙不就成了助纣为虐了么?我给你的药可以帮她缓解痛苦,只能用三个星期时间,超过了这个时间就会对她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她会····她的轮回记忆一直没有消失,我给我的药就是我当初太爷爷亲自炼制的,我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他怎么会有这东西,或许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的,他早就预感到我会遇到他,这么说来,他向和透露的那些隐晦的话多少和这个女孩儿也是有因果关系的。”
    大师语气显得有些沙哑,眼神里的锋利少了,更多的则是对过往的联想和好奇,有了太爷爷的嘱托,这也是他愿意不遗余力帮助他们俩个的原因,“这种药是用七个胎死腹中的婴儿尸体炼制出的尸油,只要你每天取一点点浸在她的伤口上,伤口就不会再那么快的溃烂,她不觉得疼,对你也就没那么大杀心了,只是再好的东西用过了头都会有副作用的,这么强大的力量会一点点腐蚀她的往生记忆,用的量越大,记忆消失的就越快,甚至所有记忆消失后,她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更不会记得她曾在过去无数次往生中所经历的一切,这个结果对你是有利的,但她的命也就活不长了,她死了,你也得跟着一命呜呼,所以把握好用量其实也是在把握你自己生命的长度。”
    “对不起呀,谁叫你对我那么凶的,你但凡对我好一点儿,我都不会·····你活了那么久,应该看见过人性中最黑暗的东西,我的贪生怕死或许在你遇见过的黑暗中并不是最卑鄙无耻的,但我还想更长久的活下去,我有家人朋友,你是一无所有了,死了还可以从头开始,我······对不起了嘉和,你不能用你过去的伤痛来剪断我现在的人生,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连着遇到两个自私自利还心狠手辣的人渣,其实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够狠是因为我想活下去,你对别人心慈手软就是断了自己的退路,等你忘记所有的一切后,我一定会把我这辈子最好的温柔和耐心用在你身上,你对男人的成见那么大,必定没被人体贴入微的关心过,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就当是····当是对你的补偿。”
    朱延川将依旧昏迷不醒的嘉和抱到了车上,又手指颤抖的拧开大师给的瓶子,只要少量的一点就可以了,但他却用了双倍的量涂抹在她的伤口上,果不其然,溃烂的表皮就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痊愈了,他见嘉和的脑袋轻轻动了下,他手忙脚乱的又将瓶子藏起来。
    可能是因为做贼心虚,头上的汗把头发都给浸湿了,后背上也湿漉漉的,此时此刻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忐忑又不安的时候了,但她也只是动了动就不再动弹了,好像又睡过去了,不到十分钟,他就火急火燎的将嘉和送到他家睡觉了,自己刚和徐奕联系上,准备去看看大师去殡仪馆毁尸灭迹的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他好见机行事。
    好在他赶到殡仪馆时,看到大师一瘸一拐的来了,看样子是在半路上遭遇了车祸或其他天灾人祸,乱糟糟的样子狼狈不堪,一路上还在滴着血,场景触目惊心,但他毫不在意,自顾自的推开上前想要搀扶他的人,但殡仪馆冷冷清清阴气森森的,也没几个人,他要不是走旁门左道的,朱延川还真忍不住想对竖起大姆指称他一声汉子。
    这时凤姐也满头大汗的赶来了,一把抓住正拼命赶向停尸房的大师,一顿死缠烂打就将他给制服了,说是他撞了自己还驾车逃逸,好在警察也跟了过来,朱延川故意抓了抓头发,想要去停尸房就必须从法师面前经过,他虽然没有三头六臂,但只要他留意,就是一只苍蝇从他面前经过,他也得捉过来验一下公母。
    这儿是必经之路,也没有其他的后门可走,就在他发愁怎么蒙混过关时,肩膀忽然被人用力拍了一下,刚要失声,嘴巴也被人给从后面捂住,定神一看却是来雪中送炭的徐奕,还是一脸胡子拉碴的,看上去脏兮兮的,朱延川在确定是他时,几乎快要崩溃的内心也随之安定,这是大师亲自指派来助他一臂之力的救星。
    “奕哥,听说你前段时间进去了,我原本想去里面捞你来着的,但听大师说你是故意进去做事的,你这么快出来了,看来事情完成的不错呀!”朱延川一把抓住徐奕的胳膊,徐奕却一脸嫌弃的推开他说:“这段时间我别的事情没干,干的最多的就是给你擦屁股,你是怎么惹上这么个扫把星的?不过没关系,师父那边都已经跟我大致说了些,你也真是的,身体刚刚融合你就惹麻烦,王树林可是比狗还要难缠的人,一旦被他咬到,想要脱身可没那么容易了。”
    “奕哥,你这么说是不是怕他了呀?”朱延川犹犹豫豫觉得大师派他来会不会派错了,徐奕冷笑,“我要是怕他就不会来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打得他满地找牙。”
    “奕哥,不是,奕哥,眼下当务之急是怎么抢在他前面让我以哥哥的名义复生,你要是和他打起来了,万一还没找过他,以他的聪明才智很快就会想到你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儿的原因,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儿,千万别节外生枝,要不然大师那儿你也不好交待的不是?”

    第十八章 偷梁换柱
    “让你等着你就等着,怎么那么多废话?”徐奕说着就一把抓住朱延川的手,“都什么年代了还打打杀杀的,长脑子不是为了给自己增加身高的,我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安排好了,跟我来,你就擦亮眼睛准备看好戏吧,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为什么师父会让我来办这事儿。”
    就在朱延川转身的一刹那,忽然脖子上猛地一疼,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捂,哪想眼角余光却看见徐奕迅速的将一只残留着此话暗红色液体的注射器从他脖子上拿开,他神神叨叨的说:“好戏才刚刚开始,我会在你醒来之前将这件事儿给摆平的,你只要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就可以了。”
    “你····你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朱延川惊恐万状的转过身,徐奕神色惊喜却又透出几分神秘,“当然是绝无仅有的好东西了,一般人可没这么好的福气享用,而且还是我为你量身定做的,前前后后做了那么多年的研究,今天总算可以用在你身上检验一下实验成果了。”
    朱延川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身体重心也随着彻底丧失的意识而失去了平衡,仿佛一头栽进了万丈深渊,嘉和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衣服,还好原封未动,意识逐渐清晰的同时,身上一直潜伏的疼痛仿佛也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她捂着几乎要爆炸的脑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用力的搅和着,很快就疼得满头大汗,额头上的头发被冷汗浸透了,凌乱又狼狈的贴在上面,她看了眼手腕上似乎又增大一倍的疮口,她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必须要和那个人做个彻彻底底的了结。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女人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她见嘉和醒了,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嘉和一脸防范的看着她,女人笑起来和蔼又温暖,“你醒了,我估算着你也差不多醒了,你饿了么?我给你做了点小面。”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嘉和又惊慌失措的跳到床上,神情紧张又不安,女人笑,“你叫我苏姨就好了,朱先生平日都是这么叫我的,你不记得自己是被朱先生带回来的么?都睡了快三个半小时了,你气色很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朱先生?”嘉和脑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那叫苏姨的女人不禁叹了口气说:“你是被朱先生带回来的,来的时候一直昏迷着,我问朱先生要不要请医生,他说你只是睡着了,我看你当时的脸色苍白苍白的,连嘴唇也没有血色的,但朱先生既然那么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只有他知道你发生了什么,要是严重,肯定会送你去医院的,他·····说起来朱家这几年也真够时运不济的,先是朱老爷子撒手人寰,之后就是朱先生中毒后不省人事,还一度被当作死人送去了殡仪馆,再之后就是延川从医院的高楼上摔了下去,我是没敢去看,听说身体都摔碎了,好在老天有眼,还顾念着朱家,朱老爷子在世时,曾经帮过一个落难的大师,听说那人本事大的不得了,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我们听着都还以为他是想攀朱家的门庭才故意吹牛的,要不然朱老爷子去世时他怎么不验证一下自己的通天本事儿。”
    “既然是朱先生送我回来的,那么就是大师帮助朱先生起死回生的对么?”这件了不得的事儿其实是嘉和自己做的,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好先从苏姨这儿多套听些小道消息,苏姨的眼睛很大,年轻时一定很漂亮,现在年老色衰,脸上长了不少暗黄色的雀斑,眼角的鱼尾纹在微笑时特别明显,她用好奇又谨慎的眼神打量嘉和,“我在朱家当了将近三十年的保姆,朱先生从小也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秉性没人比我更清楚,他天生就很冷脸,人前人后干什么事儿都喜欢不苟言笑,不像别人总是笑嘻嘻的,有点老成,但为人处事却很稳重,和他弟弟延川大大咧咧的性格完全相反,你和他认识多久了?”
    “除了我之外,他还有带过其他女人回来么?”嘉和原本想拒绝她的好意的,但是闻到香喷喷的小面后,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叫了几声,苏姨听到了,立刻将小面放到她面前,“要不要放点酱料什么的,也不知道你喜欢吃淡一点还是重一点的口味。”
    “我不挑食的。”嘉和接过小面就挑了一筷子送到嘴里,味道不错,淡淡的,却也不输于外面卖的差,有种家的温馨感,苏姨似乎对她更好奇了,也故作高深的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朱先生之前有个未婚妻叫关妍,是个大明星,长的怪漂亮的,和朱先生男才女貌,两人站在一起登对的很,这是朱老爷子生前为朱先生挑的女朋友。”
    “不是他自己喜欢才选她当女朋友的么?”嘉和对于前段时间关于关妍自杀的新闻了解一些,警方给的解释是她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再加上网上惨无人道的网络暴力最终将她逼到了自杀的绝路上,案子已经结了,不过送医后的关妍却没再醒来,却也没有死去,躺在医院变成了一个在医生看来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植物人了。
    “你以为大家族的公子是那么好当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般人从外面看的确是风风光光的,但这里面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情和苦衷,朱先生以后可是要接手家族企业的继承人,站在他背后的女人当然得和他门当户对了,以前听说过他喜欢过一个姓江的女孩子,后来老爷子知道了就棒打鸳鸯,横加干涉,朱先生对她还挺上心的,结果被这么一搅和就告吹了,从那个时候起,朱先生就不太爱讲话了,沉默寡言,眼神也不像以前那样总是神采飞扬的,一整天对着你也不会多说一个字的。”苏姨一个人呆在苏家也是闷的很,难得能找到一个愿意听她说话的人,嘉和对朱家的事儿一无所知,不禁好奇,“那朱先生之后还和那个女孩儿联系过么?”
    “他哪敢呀!朱老爷子就担心他会任性,非要和那个女孩儿在一起,所以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盯着她,老爷子早就发下狠话了,要是他再敢和她私下偷偷摸摸见面或藕断丝连,就会让他尝一尝违逆他的下场,说起来朱先生也怪可怜的,从小到大都一直都是按老爷子安排的程序和格局长大的,就连每天早上几点起来上厕所都有时间规定,老爷子对他要求之所以苛刻,可能是因为把他当作以后的接班人对待的,相比延川他就自由自在多了,老爷子对他也没那么多要求和规划,他只要不惹是生非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不过朱先生对他弟弟各个方面都很照顾,有时他惹麻烦了,还都是朱先生赶在老爷子察觉之前给悄无声息的处理掉了,别看朱先生平时不苟言笑的,其实他心里热乎的很,只要和他相处久了就会明白的,而且你还是第一个被他带回来的女孩儿,看样子你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你们都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我们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关系。”嘉和避重就轻的说,苏姨却眉开眼笑,用打趣的语气说:“别瞒着我了,我看得出来朱先生可没把你当作普通朋友对待,临走的时候还特地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了,直到他回来为止,他和朱先生一样,从小都是我带大的,他什么个性我最明白了,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他心急如焚的样子,你说一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太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忽然变得惊慌失措的,这从哪个方面都能看出你对他的重要性是无可替代的。”
    “哪有,我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嘉和最知道详情了,眼下看上去天衣无缝,但朱延川终究不是他哥哥,很多细微的东西在天长地久中就会暴露出来,就看他怎么遮掩了,和撒谎一样,一旦开了局,剩下的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只能拆东墙补西墙,被人牵着鼻子走,身不由己。
    “他总是不开心,又不喜欢别人开解他,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的样子真叫人心疼,我是没办法帮他了,也很担心他钻进死胡同出不来,这样很危险的,万一想不开再开出个三长两短来,你说老爷子不在了,延川对家族内务又总是吊儿郎当,没什么上进心,要说挥金如土吃喝玩乐,可没人比得了他,万贯家财到了他手上也经不住他三两天折腾就见底了。”
    苏姨对朱延川的印象并不怎么好,但他更贴近一个正常人的行为习惯,不像朱先生,所有的一切都按部就班,提前被设定好了,更像是上了发条的时钟,一分一秒都由不得自己,“好在朱先生遇到了你,是你打开了他的心结,否则一直在阴霾里走不出来很容易得抑郁症的,最后只会落得和关妍一样的下场,大师给了他从头再来的机会,他身上的变化也是翻天覆地的,和从前的他判若两人,我好像也从他身上看到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存在的朱先生,和正常人一样有着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这都是你的功劳,看到他这样,我心里也不必提心吊胆的,你打开了他的心结,我这揪着的心好像也跟着打开了。”
    “朱延····我是说朱先生临走之前有没有告诉你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我这儿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想请他帮忙处理一下。”嘉和知道但凡呆在朱家的哪一个又是简单人物,何况还是一个在苏家当了将近三十年的保姆苏姨,苏姨微微一笑,接过她吃完的面碗,“他说他的一个朋友去世了,他要是去殡仪馆送他最后一程,那种地方阴气重,你就别去了,外面好像还下了雨,女孩子最不能淋雨了,你就在家里好好呆着,要是闷得慌,我带你去健身房或其他地方转转,这幢房子大的很,是朱老爷子留下的,上下五层,每一层的设置都不一样,朱先生的办公区就在五楼最大的一个办公室,你喜欢唱歌么?在四楼还设有一个量版的KTV。”
    “不用了苏姨,我这刚吃完不想走来走去的,容易胃下垂的,我还有一件要命的事情要找朱先生,要是他回来了就帮我转告一声,让他去老地方找我。”嘉和不敢久留,就在这时,她胳膊处血肉模糊的疮口忽然暴露出来,苏姨看到后大惊失色,抓住她的胳膊说:“你的手怎么弄成这样?外面还下着雨,要是淋了雨会感染的,你这孩子也太粗心大意了,伤的这么重怎么不说一声?你先呆着,我去拿药箱帮你包扎一下。”
    “苏·····”嘉和看着还在不停往外渗着暗红色液体的疮口不禁一阵心慌,很快苏姨就急急忙忙的提着药箱走过来了,她一边念叨一边拿出大大小小的瓶子,“朱先生要是看到还不知道要怎么心疼呢!你这孩子也太坚强了,手腕伤成这样也不见你吭一声,一般女孩子早就受不住大喊大叫了,朱先生是百里挑一的人,各个方面都能做到最好的,毕竟是老爷子亲自调教出来的,肯定·····他看中你,肯定是你身上有着什么他拒绝不了的魅力和气质,只是身上的衣服朴素了些,一会儿要是不下雨了,我带你去市中心买点好看的衣服,人靠衣装马靠鞍,你这么清秀脱俗,五官也很别致,要是配上漂亮的衣服就能让你整个人焕然一新,锦上添花了。”
    怪不得苏姨能在朱家干上三十年的保姆,这奉承人的口才登峰造极,就连一直保护高度清醒的嘉和都快有点飘飘然了,苏姨动作娴熟的帮她将手腕处的伤口严严实实的包扎好了,还在末端系了个蝴蝶结,看上去小巧玲珑的,却也别致好看,她的手指有些粗糙,但相对于其他终日浸泡在锅碗瓢盆的家庭妇女来说,却还算是好的,至少手心没有太厚的老茧和死皮。
    “这个药你拿着,伤口那么严重,你怎么不去医院看看呢?我今天要是没看到,你打算挨到什么时候再去看呀?你的心还真够大的,血肉模糊的,不疼么?我再给你拿点消炎药,口服和外敷的一起用效果最好了,女孩子千万要对自己好一点,你现在还和朱先生在谈朋友,等你哪天嫁进来,你就不属于你自己了,所以在你嫁人之前,在你还完全属于你自己之前,一定要把自己方方面面都照顾好了,女人结婚之后就身不由己了,哪还有闲工夫往自己身上花精力,要是以后有了孩子就更加分身乏术了,我是过来人,给你提的意见都是对你好的。”
    苏姨说着就将药和膏药放进袋子里,准备让她离开时带走,嘉和心里不禁暖暖的,好像已经不记得上次被人关心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她低下头,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脆弱又狼狈的样子,苏姨忽然停下手,表情凝重的看向嘉和,“朱先生这阵子压力太大了,接二连三发生那么多的变故,现在就连他的性情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也能看得出来他内心受到冲击的程度有多大,你和他在一起时就帮我多开导开导他,我是真担心他会承受不住延川坠楼身亡的打击,你说他好不容易才吊回一条命来,朱家就剩下他这么一根独苗了,起死回生哪能是人人都能攀上的福运,定是老天爷保佑,朱家上辈子烧了高香才摊上这天大的好事儿,但他是回来了,延川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大师再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儿也不能让一个身体摔得支离破碎的人再给复活过来,他父母走得早,他们哥俩却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心疼他们和心疼自己的孩子一样,朱家这些年风雨飘摇千灾百难的,老爷子在时,这还都不是大问题,现在就剩下朱先生一个人扛着了,我们这些外人也帮不上力,是好是歹只能眼睁睁站边上看着干着急,你是他的贴心人,你得时时刻刻帮衬着他。”

    第十九章 逃跑
    外面的毛毛细雨一直在雨,不是很大,但打在脸上还是湿漉漉的,嘉和不听苏姨的劝阻,执意要离开,刚到大门口,一辆车就从外面横冲直撞的驶进来了,气势汹汹的,仿佛被人追杀又像是要和谁同归于尽似的,要不是嘉和眼疾手快向右侧跨了一步,车头就要将她给撞飞了,刚好不远处的苏姨看到这惊险一幕立刻跑了过来,还好车子往前车了几米停了下来,看得出驾车的人也吓了不轻。
    嘉和在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正是朱延川时,气得火冒三丈,刚要发作,却又不好在苏姨面前对他大打出手,朱延川见嘉和正对自己横眉冷眼,也用眼神示意她别太表现的太明显了,省得苏姨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上发现异常,到时候他们俩个人的狐狸尾巴都得露出来,嘉和对他眼神的暗示心知肚明,只好在苏姨面前开始演戏了,她故作惊慌的看向他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就要被车给撞死了,你是怎么开车的?眼睛是长在后脑勺后面的么?我······”
    “你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我刚才接了个电话不小心把油门当作刹车踩了。”朱延川说着就一脸怜香惜玉的扶住嘉和的胳膊,苏姨越发觉得这两人关系绝对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一个责怪一个赔礼道歉,这油腻却又不失温馨的调调像极了老夫老妻,嘉和偷偷掐了下他的胳膊,低声说:“你是不是有病?那快的速度真想开车撞死我,我告诉你朱延川,别动歪脑筋,我死了对你没一点的好处,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这会儿就在你的车轱辘下面躺着了。”
    “你骂我归骂我,别口口声声咒自己呀!我把你送这儿来就为了让我们俩的戏演的更加滴水不漏,你怎么往外面跑?我不是让苏姨转告过你,在我回来之前就在家里呆着哪儿也别去?你跑了,我上哪儿找你去?”朱延川一把搂住嘉和肩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笑说:“苏姨,嘉和身体不舒服,要在这儿休息一阵子,这些天你就好好照顾她一下,她一个人实在不方便,还有,去把四楼的客房收拾出来,嘉和住那儿就行了,她这儿有我照顾就好了,你现在就去收拾吧!”
    “好。”苏姨笑嘻嘻的走开了,不时还回头看看他们,朱延川也紧紧的搂住她的肩膀,嘉和刚要挣扎,朱延川不冷不热的说:“来都来了就在这儿住几天吧!刚才话都说出去了,你再倔强的往外跑,会让苏姨觉得咱们之间闹矛盾的,她最热心肠了,你跑了是听不见,她会把一大堆人生哲理往我耳朵里灌的,你再不喜欢这儿也得为了顾全大局将就几天,而且演戏不能虎头蛇尾,想来你已经在她那儿坦陈了我们的关系了吧?”
    “我们什么关系?”嘉和也没再反抗,任由他搂着往前走,朱延川笑,“我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是相互合作,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关系,在外人面前必须装出恋人未满,友情之上的关系,毕竟我的未婚妻尸骨未寒,我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和你弄出什么花边新闻来,我是不会在乎别人怎么骂我,但我绝不允许别人骂我哥哥薄情寡义,没心没肺的话,毕竟我不在是我了,我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得向我哥哥靠近,做戏就得做出全套才能天衣无缝,我不想我哥哥的一世英名最后都毁在我手上,你放心,我哥哥是正人君子,铁面无私,这都是有口皆碑的美誉,所以作为他的替身,当然也会用正人君子的方式对待你的,更不会公报私仇,刚才那什么真是意外,我这不是想尽快见到你才心急如焚的么,对了,我家里环境不好么?下着雨你还往外跑?”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这应该是嘉和目前最关心的问题了,朱延川表情怪怪的,不知道带回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还是遇到的问题已经有惊无险的解决了,他故意卖了关子说:“我们有言在先,现在你不再是你了,我也不属于我自己,咱们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甩不掉我,我从你身上大概也讨不到半分便宜,像咱们这种各有各的需求的人是最适合合作的,殡仪馆那边的问题已经顺利解决了,却也彻底封死了我们俩的退路,我只能硬着头皮进入我哥的角色,只要我的身份不暴露,别人就不会知道你还有移花接木的异能,那么法师自然也不会把你列为头号猎杀对象,再也不会把你当作小白鼠关进实验室了,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法师被警察抓了,他身上挂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案底,骗财骗色坑蒙拐骗的什么都有,还涉嫌非法软禁他人人身自由,这条罪名是所有罪名中最大的,楼上的那个男人也被抓了,警察从他家里搜了十几份他从天花板孔眼里偷拍来的视频,也是用来指证法师软禁人质的重要证据,你说这是不是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
    “我们装模作样给别人演戏算不算?你冒名顶替你哥,我一个不被世人所承认的神婆,我们俩加起来就是怪物,别得意的太早,后面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风浪和暴风雨等着我们呢!”嘉和狠狠瞪了他一眼,朱延川忽然意味深长的说:“你刚才说我们?是不是我们从现在起就已经是生死与共的搭档关系了?”
    “如果我还有可以甩掉你的备用方案,那么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了,不过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虽然法师被绳之以法我们暂时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谁也不能保证后面还会不会再有第二个第三个法师,事情越往后就会越凶险,我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你也最好警醒一点千万别拖后腿,你····我看你的表情好像还有事情没说?是坏消息是么?”嘉和似乎从他逐渐阴沉和欲言又止的表情里看出什么端倪。
    果不其然,朱延川走到她面前,面对面,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语气凝重的说:“我不是故意卖关子,是····当时在殡仪馆有徐奕大哥帮忙,就是大师派来接应我的人,原本事情进行的挺顺利的,哪想办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欧阳苏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突然就赶来了,还好现场有凤姐帮忙把持着,在我和徐奕赶到停尸房之前帮忙拖住她,而且她还给一个在三个月前被法师骗财骗色的女孩儿打了电话,让她过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毕竟法师狡兔三窟,平时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能当面见他一次都很难,这对双方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结果女孩儿浩浩荡荡带了十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过来教训他了,不把他打残也得当场打个半死,当时警察还没到,局面一下子就乱成一团了,一发不可收拾了,凤姐最后还是没能拦住欧阳苏,我和徐奕当机立断,只好当着她的面把我的遗体给推进炉子里给火化了,欧阳苏也认定是徐奕帮我作了法才起死回生的,你知道那个女人的眼睛有多毒辣么,几乎像是放大镜一样要在我身上找出蛛丝马迹来,我当时要不是有凤姐和徐奕帮我解围,就怕会被她看出猫腻来的。”
    “不对,这应该还不是最糟糕的坏消息,要不然你这眉头也不至于越皱越紧,后面应该还有更棘手的对么?这也是你把汽车当成坦克开的原因吧?”嘉和擅长察言观色,一看就看出了问题所在,朱延川眼神禁不住的颤抖,“刚才我不是说那个被法师骗财骗色的女孩儿带了一帮大汉来的么?问题就出在这儿,但还不是最棘手的,棘手的是警察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一帮人就莫名其妙的打起来了,结果警察又鸣枪示威,殡仪馆上面的大牌子不知道怎么就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刚好将闹事的女孩儿半个脑袋都给砸掉了,遍地都是白花花的脑浆,当时我都吓尿了一动不敢动,还飞溅到我的裤腿上,你不知道当时的情景有多恐怖,还有人直接晕了过去,局面经过这么一闹就更加混乱了,就连警察也无法维持秩序,之后就是一车的特警呜呜泱泱的来了,什么催泪瓦斯都往人群里扔,结果所有人都静下来之后却发现法师不见踪影了,他肯定是趁乱逃跑的,警方已经下达了悬赏通令,这会儿正在全程搜捕之中。”
    “什么叫还在搜捕之中,你这是给自己找借口摆脱责任还是安慰我别太担心会遭到他的报复?法师丧尽天良,泯灭人性,能把大活人当作小白鼠做实验,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你知道他跑了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隐患和威胁?”
    这个坏消息让嘉和始料未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朱延川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现场会闹成一锅粥,我要是什么都能早知道也不至于披着我哥哥的身份苟延残喘?像贼一样处处小心谨慎,生怕被人抓住剥皮抽筋,要说打击,这比我强迫自己接受自己死于非命的打击还要大,要是因为我的关系再让哥哥死一次,我就真成了罪该万死了,都不知道以后见了面之后要怎么和他交代,我面临的危险和压力要比你大的多,你是神通广大,总能想出办法化险为夷的,我却插翅难飞了,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以我哥哥的身份拜托你了,现在可不是责问谁是谁非的时候,事后我任由你来发落怎么样?眼下的当务之急还得先找到法师的藏身之地,他一天不归案,我们就一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还得承受随时遭到他突然袭击的威胁。”
    “朱先生,客房准备好了,还需要其他的东西么?”苏姨总是笑容满面的,看上去亲切又温和,朱延川和嘉和都是演技派,先前还剑拔弩张,相互指责谩骂,一转眼又一团和气了,嘉和将头有气无力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说:“我的头好痛,苏姨,你能不能帮我准备点治头痛的药?”
    “这个没问题,家里没有储备了,我去外面的药房买一点回来,朱先生,要不你先扶嘉和上去休息,我去去就回来,你们再想想还有什么需要的,回头给我列个名单,我好帮你们准备一下。”苏姨说,朱延川原想说不用了,但嘉和却声音微弱的说:“苏姨,你能不能帮我开一些补血养血的药,我有点贫血,以前还在吃药,这段时间没吃,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你贫血?”朱延川装模作样的夫着她坐上了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嘉和原本虚弱不堪的表情立刻火冒三丈,“贫你大爷,我这不是故意支开她的么?现在怎么办?法师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偷梁换柱的事儿,我就想不明白欧阳苏又是从哪儿获得到的消息知道你们在殡仪馆的?而且时间地址分毫不差?掐算的刚刚好,你就不觉得这个巧合背后是有人在故意操控?或者是她本人一直在暗中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这也不对,她是一个无孔不入的人,做事干脆利落,雷厉风行,比任何人都明白先下手为强在对的契机之下是可以反败为胜,要是真想下手,她不可能一直拖延到现在的。”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给她通风报信?你说会不会是凤姐?她虽然对咱们俩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太清楚,但对你的来历却了如指掌,欧阳苏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所以她就用欧阳苏想要的机密来换取她想要的利益,这世上可没有绝对的知心人,睡在一张床上的还同床异梦,更何况是可深可浅的朋友关系了。”
    朱延川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亲眼看到凤姐给欧阳苏通风报信似的,嘉和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说:“不可能,欧阳苏和王树林之间的关系也是建立在各取所需的利益基础上,她在他身上获取到的利益是和她投入的成本是成正比的,法师更是一个唯利是图,无所不用其极的无耻之徒,两人之间相互猜忌也相互合作,这样的关系可以一拍即合,也能一拍两散,王树林落在欧阳苏手上的一切都能成为欧阳苏走投无路时用来制约他的筹码和武器,同样的道理,王树林手上也一定有许多他在走投无路时可以敲诈勒索欧阳苏的筹码,越是这样的人越不会在合作上拖泥带水,王树林喜欢偷奸取巧,欧阳苏也不会让他在自己身上讨到她超出成本之外的好处,这个给欧阳苏通风报信的人肯定不是王树林,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比欧阳苏更希望王树林死无葬身之地,他死了,他手上的筹码也就不会给她造成任何威胁,按一般的常识来说,王树林一旦联系欧阳苏,那么警方就会顺藤摸瓜找到她身上,她为了避嫌即使真接到王树林的求救电话也不敢贸然去现场插一脚的,王树林可以聪明到可以把实验室藏在一个其貌不扬的筒子楼里,却又怎么会傻到给一个没必要的人打电话从而暴露自己的行踪?况且在警察调查这件事儿的时候肯定会查到欧阳苏身上,她为了自保,当然会不计一切代价将所有的嫌疑和黑锅都一股脑的往他头上栽,如果你我都能分析到这个点上,你还会认为欧阳苏是法师王树林故意叫来的么?”
    “那会是什么人给欧阳苏通风报信的?”朱延川一头雾水,却也对嘉和过人的洞察力刮目相看,嘉和没说话,而是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犹如皇宫一般的客房瞪直了双眼,朱延川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别再丢人了,快把你这满脸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收起来,我哥可是万里挑一的精明,能被我哥看上的人岂能是刚进城的土包子?言归正传,你心里是不是已经猜到是谁通风报信的人选了?这个人我认识么?”

    第二十章 教训
    “我们做个换位思考,喜欢你哥哥的人应该有很多吧?”嘉和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朱延川用手挡在开启的电梯门上,绅士又礼貌的请她先出去,自己则跟在后面,表情有些酸腐,“谁不喜欢优秀的男人?人长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又是钻石王老五,哪个女人见了不会尖叫?但凡他出席什么宴会,主动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一个挤一个的,数都数不过来,成群结队,前仆后继,谁让帅哥是主流趋势受欢迎呢?我说这话可不是嫉妒他的意思,只是觉得她们太喜欢以貌取人,所谓的一见钟情不都是建立在视觉效应上?我也没比他次多少,喜欢我的女人也·······”
    “你已经死了,大哥,你能不能带点责任心进入角色?这可关系到咱们俩的身家性命,你想睡在大师的解剖台上任人宰割,我还想好好过几天舒心日子呢!你想不开尽管去作,别来拖累我行不行?再说了,眼下十万火急,是炫耀自己长的好看与否的时候么?要是智商和长相不在一条线上成正比趋势,那么你和胸大无脑的女人又有什么分别?长的好看只能说明你爸妈的因素占了主要优势,后天的跟不上,丢你自己的脸不说,也给你的父母长辈们丢人现眼。”
    嘉和说话丝毫不客气,朱延川忽然抓住她的胳膊,“你平时对别人也是这么说话的么?你不管是骂我还是尖酸刻薄的数落我也好,我都可以受着,但你不能提起我的父母,他们得罪你了么?他们都死了还得被你翻出来折腾,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别人的是非过错,难道你就没有缺陷么?你是比我厉害,但这么厉害的你不也得和我这种粗陋浮浅的人合作才能险象环生?你不是我的救世主,要说我是你的幸运星却不是我自己在你面前自吹自擂的,没有我,你能成什么事儿?就说这借尸还魂不也是靠着我才让你显出能耐的么?别欺人太甚,这可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可由不得你来做主,你要是真那么神乎其神,好像上天入地只要找个指响就能办得成似的,现在就去把法师给我提溜到我面前来?”
    “我是你狗腿子么?你让我怎样我就得怎样?你还没资格对我呼来喝去的,你这么不服气,那我们就散伙吧!反正你是朱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遇到了危险,朱家肯定会不遗余力的解救你的,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就在这儿分道扬镳,各使各的法,都自求多福吧!但丑话说在前,你要是被法师给提溜走了,你得愿赌服输,自认倒霉,打掉牙咽不下去也不能吐出来,大话都说了,别让自己贻笑大方,我可不信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法师现在穷途末路亡命天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可不敢冒出头来搞大动作,他不来找我,我还得去找他算帐。”
    嘉和说着就往电梯里走,朱延川立刻挡在她面前说:“你干什么去呀!外面还下着雨,咱们是搭档嘛,还没一起出生入死,上刀山下火海就要散伙了,当时说我俩个是拴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话可是你自己先说的,我就是随口说说,你何必较真呢?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咱们现在就开始闹矛盾起内讧了,以后需要通力合作可上哪儿找默契去?你都是思想成熟的成年人了,怎么能像小孩子一样一个不好就甩手不干了,要说我得有责任心,难道你就不需要么?”
    “你还真会举一反三,我说不过你,你赢了好吧?”嘉和气咻咻的转过头,朱延川又低眉顺眼的请求她,“咱们俩之间可没有输赢,要有也是合作共赢,在我家你随意一点,不必拘谨,就当是你自己家一样怎么着就怎么好,你看我这样够有责任心的吧?逢场作戏也是需要投入感情的,你看咱们现在的关系是比恋人少一点,比朋友又多一点,这个分寸我可以游刃有余,你这么还有其他的想法么?需要我主动一点还是你循序渐进?”
    “渐什么?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现在法师下落不明,说明就藏匿在可以方便监控我们俩的地方,这个人就像老鼠一样喜欢在黑暗之中穿行,谁都不知道他会从哪个洞口钻出来,张嘴就咬一口,无从防反,也防不胜防,除非我们找以优势才能先发制人,比如说他在什么地方有几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基地,在这座城市还有什么他能投靠的亲戚朋友或可以接纳他的女性朋友,这些线索串连起来都可以将他从黑暗之中给拽出来。”
    嘉和越想越觉得害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而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你哥哥的爱慕者,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个人不光喜欢你哥,而且也知道还有谁喜欢你哥,欧阳苏是一个,那个人故意给她通风报信,就是为了让她故意暴露在警方的视线之下,这一招叫借刀杀人,要是法师也被绳之以法,这两人之间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交易也将被警方一网打尽,那么这两人也就被一次性打包,现在·····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关妍的死很有可能也是那个人从中作祟,警察盖棺定论的自杀结论就会随之推翻,我·····将会成为下一个攻击对象,直到你身边再无其他威胁和心怀不轨的女人为止。”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有证据么?这些应该都是你的猜测吧?关妍的死就是自杀,她是被网上数以万计的网民给活活逼死的,她和那些人无冤无仇,但他们一大早就趴在网上诅咒她不得好死,污言秽语,不堪入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谁能承受得了?就是变形金刚也该散架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就事论事,你别东拉西扯的行为?”朱延川不想再提旧事了,嘉和忽然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是不是也喜欢关妍?”
    “你别胡说八道,她是我哥哥的未婚妻,我·····就算她活着我也不会喜欢她的,连逢场作戏也不行。”朱延川的火生的莫名其妙,嘉和似乎看出点什么眉目来,“那个人肯定早就盯上我了,昨天要不是我晕倒了,肯定也是要和你一起去殡仪馆的,但你却把我放到了你家里,昨天那场混乱应该是早就策划好的,法师趁乱逃跑,应该也是那个人的计划,应该还会有后续,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句话用在欧阳苏身上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背后的操作者真是借刀杀人,我能想到的,欧阳苏抽丝剥茧也能想到,而且还知道这个人姓甚名谁,他们之间要是没一点信任基础,那么危险的地方她怎么敢单刀直入?我觉得那个人救走法师,肯定是要让他们俩个自相残杀的,我们只要赶在那个人之前找到欧阳苏,那么我们就能扳回一局,博得先机了,再借用欧阳苏这把刀将法师和背后的那只鬼给大卸八块。”
    “你们之间不是鱼死网破了么?而且就是她把你给毒晕的呀!而且她给你下的药还是王树林给你量身定做的,不过没关系,王树林在大师面前只是小儿科,听我爸生前说他只在大师那儿学过一点皮毛功夫就出去坑蒙拐骗了,前前后后被抓过十次也不止,相比技高一筹的大师,他给你下的药不值一提,而且我也从大师那儿拿到可以帮你缓解疼痛的解药了,他起先不肯给,毕竟这是他老人家珍藏大半辈子的私人宝贝,和他关系匪浅的人是我爸,和我可沾不到什么瓜葛,不过在我诚心诚意,死皮赖脸的哀求之下还是忍痛割爱了,只要将这东西涂在伤口上立刻就会有成效。”
    朱延川说得连他自己都快信了,嘉和面无表情,他都快被自己这翻激动人心的说辞给感动到了热泪盈眶,谎言说得太真也就潜移默化变成真的了,而真话越认真越认人觉得形迹可疑。
    “我知道你没给你留下过好印象,但我是真心实意希望你能好好的,关于之前的仇怨是非,我不记得了,你·····你有你的苦衷,人生在世谁没几个情非得已的隐情,我能理解你对我的一些做法和手段,但这些都丝毫不会影响我想要帮你的心意,听大师说我们俩的命是连在一起的,你活着我才能更好的活着,我保护你就是保护我自己,所以说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迫切需要你能健健康康活着的,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擅长主掌大局的人,既然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我必定也是其中一部分,反抗不也就不会困兽犹斗,负隅顽抗,你这个手掌心,我还舍不得逃离呢!”
    朱延川必须争取时间取得她的信任,这东西涂在她的伤口上可以减缓她的痛苦,也为自己不可预测的人生争取更多的余地和机会,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给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当垫背的,他在说这些虔诚又真诚的话时,脸不红心不跳,似乎也从嘉和略有动容的脸上看出了些许成效,女人的坚强永远都是糊在窗户外面的一层纸,看上去有模有样的,其实用手轻轻一碰就碎了,她抓在他胳膊上的手也微微松开了,朱延种很会抓住时机,亲密的搂住她的腰身说:“如果你的猜想是对的,有一个对你深恶痛绝的人正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虎视眈眈的盯着你,那么我们就得装得像一点,讨便宜的事情我肯定会无条件的配合你的,就怕你会拉不下架子对我拳打脚踢的,小鸟依人你会么?你对谁用过柔情似水过?你会暗送秋波么?你会含情脉脉对过谁么?你长这么大应该还没谈过恋爱吧?有被男朋友搂着肩膀逛大街么?有接过吻么?有四目相对看到彼此瞳孔里的自己么?还有过······”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嘉和的眼神莫名的颤抖了一下,这也确切的说明朱延川刚才说的她一件也没体验过,她转过身,脸颊火辣辣的,手指也因为慌乱而胡乱的抠在一起。
    朱延川趁火打劫,从后面抱住她,让她整个人都完完全全的贴在他的怀里,“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你做些适当的培训,欧阳苏可是在情场上叱咤风云的女人,只要她愿意就没一个男人能经得住她的眉眼和诱惑的,这也是她从一个名不见经传一路高歌成为江南总经理的原因所在,不过她为了利益而出卖自己的灵魂,那叫自甘堕落,你····恋爱可是一门循序渐进的功课,想让一个男人动心除了自身的优势之外,不光是眨一眨眼睛故作风骚那么简单,用错了力度和地方只会适得其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眼皮神经有问题,你扬起的手别再直来直去的,要变成打在男人心房上的小拳拳,而不是劈头盖脸的巴掌,女人都是水做的,得软玉温香,楚楚可怜,这才能激发男人对女人与生俱来的怜爱和温存,你看你打人的时候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好像要使出洪荒之力,牙床都快露出来了,这对女人来说太有伤大雅了,这里面的学问大了去了,不过我有耐心帮你一点点的深入了解,时间不早了,要不你去我房间慢慢聊,而且你的伤口也该上药了。”
    进到房间,朱延川动作娴熟又立刻的将门反锁,他的笑容和以往的笑容变得不太一样,带着几分循循善诱的媚笑和示意,嘉和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却又不忍心揭穿他,故意配合他的诱导说:“按你以往的惯例是先脱衣服还是先洗澡?”
    “你在说什么呀?我对你可没有那么龌龊下流的想法,只是觉得咱们俩不是昨天要给幕后凶手演戏么?提前彩排一下也是必不可少的,毕竟你太古板,没有尝过盐的人是没法体验盐的滋味儿,飞雪漫天飞舞很是浪漫,如果头顶上飞的是满天柳絮,情景差是差不多,但意境就天差地别了。”
    朱延川别的本事没有,但撩妹的手段却是技高一筹,很快就进入花心大萝卜诱骗无知小姑娘的角色当中去了,“一个敢在欧阳苏身上使借刀杀人手段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得有三头六臂才敢出来咋咋呼呼的,我们一没感情基础,二没过多的时间熟悉对方,所以我们之间的配戏是临时抱佛脚的,当然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去找其他女人搭戏的话,一个电话不到一分钟就能搞定了,只是殃及无辜应该不是你想看到的吧!而且我也认为既然关系到咱们俩的死生存亡,就没必要再牵累其他人了,我看上去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其实我也是一个洞若观火的美男子。”
    “美男子?说的上从前的你自己还是你哥哥?别太得意忘形了,你现在姓甚名谁你还记得么?”
    第二十一章 警告
    嘉和立刻往他头上浇了一盆冷水,朱延川神色立刻失去了温度,“你有必要这么大煞风景么?我说过我们不过是提前为明天的配戏润一润角色,我不想到时候手忙脚乱,不仅让欧阳苏看笑话,还让幕后凶手觉得我们这是跳梁小丑给她免费提供笑料,我丢人可以,但我不想再把我哥哥的脸也给丢尽了,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么?其实我能明白你对我的反感和厌恶,不是因为我说话流里流气像个流氓,而是因为你打心眼儿里就认定我对你不怀好意,所以我不管做什么都是向你所谓的认知靠近的,你知道每个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但在你面前我能丢的丢了,不能丢的也给丢了,就连我哥哥的脸也给搭上了,毕竟以我哥哥的生性,你听到的这些话估计是他这辈子想学都学不来的,但我还是为了明天和你的配戏能在幕后元凶面前瞒天过海,毫无底线的出卖了我哥生前一直被人津津乐道的形象和我不愿意违抗的底线,你只听到我话里话外的挑逗,难道就没听到我心碎的声音么?”
    “心碎是没听到,但是你没听到脚下的熟料花被你踩碎了么?”嘉和再次大煞风景的说,朱延川的自尊心似乎受到了一万点的创伤,他捡起地上一只火辣辣的玫瑰花,上面沾了脚印还完好无损,这便是孰料花的好处了,他一开门就给扔了出去,哪想门外却传来一声惊呼声,定神一看却是扔到了苏姨的脸上去了。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吵架了么?”苏姨一脸小心翼翼的问,嘉和连忙走了过来,笑着挽着朱延川的胳膊说:“他就是孩子气,不洗澡就要闹着睡觉,一身的臭汗都能招苍蝇了,不管我怎么说他都听不进去,所以话不投机就吵起来了,还好苏姨您来了,你说忙了一天洗个澡再睡不是能提高睡眠质量么?他非闹起了脾气,我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您就帮我劝劝他吧!这回扔出去的是花,等一下就怕扔出去的就是我了。”
    “延川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你从小到大不是一直保持睡觉之前洗澡的习惯么?春夏秋冬从来没有间断过,怎么在嘉和面前就撒娇了呢?我可告诉你,她手上有伤,你可不能再伤着她了,听到没有?洗个澡再睡觉,别再折腾了。”苏姨故意虎着脸责怪他,朱延川半天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这时嘉和接过她送来的袋子,里面有她要的头痛药,剩下的一大包中药则被她提到厨房煎水了,朱延川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我以为你正气浩然,这辈子都不会甩黑锅呢!原来你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样俗不可耐,说起慌来比我还气定神闲,看样子我是遇到对手了,没想到你脑子怪活络的,看到你这么会随机应变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澡,你就慢慢洗吧!我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不来温习一下么?”嘉和故意挡在他面前,也用后背恰到好处的将半天的门给关上了,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魅惑和挑逗,朱延川措手不及,眼睛接连闪烁了好几下,仿佛做贼心虚似的,喉结也在不由自主的上下颤动了两下,嘉和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嘴唇贴近他的下巴,故意柔情蜜意的说:“你看这样的火候行不行?”
    “你可别太过分了,我·····这不是我自己,这可是我哥,我不会让你来玷污我哥哥的身体,我····你别过来,我告诉你彩排已经结束了,再过来我就要叫人了,我·····我真会把你给扔出去的,现在的每一刻都是实战,你别光顾着来警告我,我最好要干的事你最好也得铭记于心,别以为你高人一等就可以随便捉弄我了,我要是受到影响掉链子了你千万别来怪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朱延种见她那双越发流光溢彩的眼睛越是害怕,生怕她会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变成青面獠牙的女鬼,那么这场艳遇就会得不偿失了。
    “你以为你长的帅就可以不负责任肆无忌惮的调情了么?”我是古板了一点,但还没孤独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选陪伴终身的对象,而不是像动物一样出于本能的逮到一个是一个,你处处留情是因为你魅力四射么?你浑身上下哪一样是真正属于你的,就连你这张令女人朝思暮想的嘴脸不也是你爸妈的基因决定的,你的钱,你的外套哪一样是你自己赚来的?还不是你从家里继承来的,不要拿你坐享其成的资本去和别人奋发图强得到的资本相提并论,别人尝过的苦你尝过么?别人流过的血汗你又何曾经历过?别人倾家荡产的绝望你体验过么?别人痛失爱恋撕心裂肺的疼痛你可亲身经历过?你什么都没有,说是一无所有也不算侮辱你的,现在就连你的身体也不是你的,别用你高高在上的物质优势来鄙夷任何一个物质匮乏但灵魂丰满有趣的人,所以我和你只能是临时搭档,我的灵魂你没必要了解,就像你此时此刻徒有其表的躯体,固然会让人一见倾心,要是没有一个值得别人叹为观止的灵魂,再多人的喜欢也只能证明你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皮相而已,除此以外,又有什么意思?”
    “像你这种活成老妖怪境界的人在不断轮回之余对人生的感慨和感悟肯定要比生命只有一次的普通人要高得多,你说得对,我不该用我的优势去鄙夷所有低于我优势之下的人,但你不也是站在道德高低上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的么?我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要完成怎样的人生由我自己说了算,你以为你会借尸还魂就了不起了?你敢跑出去拿喇叭对外宣布你有这举世无双的本领么?我是个无耻之徒,彻头彻尾的无耻之徒,可无耻之徒不也活得有滋有味的?”
    朱延川越说越窝火,他不能在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面前输得太惨,省得以后一辈子被她踩在脚底下,“把你崇高的道德修养收起来,我还达不到你的标准,所以你的话纵然再深明大义对我来说也是对牛弹琴,从小我就懂得两个道理,对于女人来说,太过完美又长的漂亮一些的女人很容易红颜薄命的,男人太过拔剑又容易天妒英才,所以我就选择了两者之间最聪明的一种活法,不聪明却也不人渣,这种磕磕巴巴还能吃喝玩乐艳遇不断的人生才是对生命最好的诠释和尊重,我所有的德行只是在认认真真做我自己而已,你看不顺眼完全可不看呀!对了,王树林和另一个来者不善的幕后元凶还在外面虎视眈眈盯着你,没有我给你保驾护航,你也只能等待下一次轮回了。”
    “我还有机会轮回,也有资本放手一搏,你呢?哪还有余地?别以为我眼下求着你就得低三下四顺着你,我·····我要不是走投无路,又怎么会和你这种蛮不讲理的人合作?”嘉和有些理亏了,这时她眉头忽然紧紧的皱起,手腕处的伤口似乎又在扩大,朱延川和她吵架归吵架,但他可没忘记正事儿,连忙将大师给的药膏拿了出来,小心翼翼挤了一些在指尖上,他见嘉和无动于衷,神色着急又气恼的说:“把手伸出来?涂上药就不疼了。”
    “我真要被你给气死了!”嘉和怒火中烧,朱延川失笑,忽然将头伸了过来,“你要是压不住火,我就给你抽一耳光行不行?你看你再疼不也得你自个儿受着,我跟你又没有心灵感应,你疼得再厉害我也感受不到,好了好了,刚才是我胡搅蛮缠,我一个大男人也是嘴贱才会跟女人一般见识的,所有的错都赖我,我向你赔礼道歉行了吧?赶紧把手伸出来,你再疼我都要跟着你一块儿冒冷汗了。”
    “真有你说的那么管用么?”嘉和疼得全身瑟瑟发抖,脸上也大汗淋漓,额头上的青筋都高高的顶起来了,这也不难看出她在承受多大的疼痛和折磨,之前苏姨帮她包扎好的伤口早已血迹斑斑,白色的纱布被染成了鲜红色,似乎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渗着血,之前可没那么厉害的,看得朱延川也是大惊失色。
    他的眼角在不住的抽搐,双手悬在半空中却无从下手,纱布和疮口血肉模糊的皮肉几乎完完全全的粘连到了一起,想要剥离必定还要承受比伤口本身发作还要疼痛十倍的痛苦,嘉和整个人都瘫倒在床上,又从床上滚到了地上,朱延川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还可以痛成这个样子,说是生不如死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
    “你再忍一下我帮你把纱布折开来,大师说涂上药膏就能帮你缓解疼痛了,我的话你可以不信,但大师的话却是千真万确的,他说可以就一定可以的,这可是他爷爷的爷爷从他爷爷那钱一脉相承来的,断然不会有假的,他要是敢骗我,我明天就去砸了他的招牌。”朱延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躺在地上几乎动弹不得的嘉和抱到了床上,又用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开她手腕上的纱布。
    就在这时,疼到已经超出忍耐极限的嘉和忽然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刀,就要往他的脖子上刺,还好他眼疾手快,只一下又将她给推倒了,也顺势抢过她手上的刀,一个泰山压顶就将她压在了身下,他将她的手举至头顶,动作凌乱却又小心的将血淋淋的纱布拆开,嘉和身体痛苦的扭曲着,嘴巴也慢慢张开,有眼泪不断的从眼角涌出来,晶莹剔透的,朱延川大气不敢喘,原先挤在手指上的药膏早不知道蹭哪儿去了,只好又挤出一大截。
    这么大的量早就超出大师之前的嘱咐,而且他也是故意的,为了让副作用更大一些,或者让她彻底忘记非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血海深仇,又颤颤巍巍的多挤了半截,撕下的纱布上残留着许多从伤口上撕下来的皮肉,触目惊心,伤口最深处似乎还能隐约看见白森森的骨头,也难怪她疼起来会满头大汗,换作别人或许早就受不了了。
    “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好多了?”朱延川见她身体不像之前那么颤抖了,也清晰的察觉到她面部表情里的痛苦似乎被缓解的药效抽去了一大半,但浑身却异常冰冷发凉,仿佛连呼吸也冒着寒气,朱延川见伤口在药膏的作用下迅速结痂愈合,也对大师的话深信不疑,嘉和身体还在不由自主的抽搐着,不是疼痛,而是刺骨的寒冷,仿佛是从骨头里面传出来的,由里向外散发着寒气,就连朱延川也清晰的感受到了,他手忙脚乱的将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在她身上,但她身体还是颤抖的厉害,就连睫毛上似乎也结出了白色的冰霜,嘉和见他要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不要走,我冷。”
    “我不走,我去把空调开开,温度高了你就不觉得冷了。”朱延川似乎也没想到她脆弱无助的样子也很楚楚可怜,他将空调打开,调到了三十度,屋子里热得都快变成桑拿房了,他自己也是汗流浃背,但嘉和的身体还是冰凉冰凉的,他灵机一动,仿佛想到了解决办法,将自己的衣服脱了,被窝里冷的跟冰窖似的。
    嘉和贪婪又无助的抱着他,仿佛抱住了助她取暖的火炉,这个方法果然有效,只是里面寒气逼人,他被冻得瑟瑟发抖,但被窝外面又热浪滚滚,他从后面将嘉和瘦弱蜷缩的身体紧紧的抱住,让她的后背稍在自己的胸口上,她的血仿佛也是冷的,就像蛇一样成了冷血动物。
    她的身体不像先前那么颤栗了,呼吸也随着慢慢恢复的体温逐渐平稳,只是他却没那么好受的了,里外还真成了冰火两重天,他甚至还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嘉和越发贪恋贴近自己皮肤的温度了,她转过身来,又紧紧的抱住他,原本失去知觉的身体似乎已经解冻了,可以自由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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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1-09 13:23:02  更:2022-05-11 17:2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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