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小说文学 -> 惊险谍战小说《特殊间谍》(整理版) -> 正文阅读

[小说文学]惊险谍战小说《特殊间谍》(整理版)[第1页]

作者:青岛小肖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内容简介:
    为什么国共几十万军队激战之时,国军的指挥调动竟毫无秘密可言?为什么陆军司令范汉杰制定的作战方案还未等下达到国军各师,就先摆在了华野解放军指挥部的桌上?一名特殊间谍扭转了那场重要战役……然而,在俏丽的红色恋人与美女军统特工之间,他却做出了惊人的选择……
    
    故事梗概:(略)
    
    特点介绍:
    本文根据解放战争时期青岛地下工作者的真实事迹编写和艺术加工而成!
    本文是迄今为止第一部描写青岛解放战争时期的谍战长篇小说!
    本文主人公“方剑春”的原型人物仍健在。特此致敬!
    
    目录:
    第一章 劫狱
    第二章 情报
    第三章 尖兵
    第四章 奇功
    第五章 考验
    第六章 电台
    第七章 起义
    第八章 抉择
     大结局
    
     第一章 劫狱
    一、
    一九四七年。初夏。
    夜空墨云缭绕,月色淡然。青岛龙山路,国民党岛城警察局临时设立的秘密看押处。
    这里是一片低矮的老式平房,周围是四角高墙,墙上架设着纵横交错的铁丝网。
    一排低矮的土瓦屋外,两个黑制服的警察背着步枪,面对面地来回走动着,看守着位于中间位置的那间镶着铁门窗的看押室。
    在这排土瓦屋的最南端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传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是间寝室。
    在最北端是一小间唯一亮着电灯的值班室。
    土瓦屋的前方对着厚重的、大院的木门,门上插着粗粗的铁栓。
    门外有个只容一人的小岗亭。岗亭门楣上的那盏灯泡散发出昏暗的光线,像岗亭里那个打盹的老警察一样无精打采的。
    夜风吹拂过墙外那些枝头已长出嫩叶的老梧桐,院子的地面上,枝影轻晃游摆着……
    绕过这排土瓦屋,是西面的后院墙,这里有一道小铁门,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
    阴暗的墙角处,蹑手蹑脚地走出一个披着黑警服的人影,手中捏着一把铜钥匙。来到小铁门前,他一只手轻轻按住大铁锁,另一只手迅速的把钥匙插进锁芯,慢慢转动。随着轻微的弹簧声,铁锁被打开了。他小心翼翼地拔出钥匙、摘下铁锁,然后,贴着墙根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那间大寝室的后窗下……
    
    大约10点左右,值班室里走出一名穿黑警服、腰间挂着盒子炮的矮胖子,他先走到门前有岗的那间看押室放口,透过门上的小铁窗往里瞧了瞧。
    俩名看守警察在两边赶紧挺胸立正。
    “队长,您这是要……。”
    “我要回警局一趟办点儿事,你俩可别偷睡啊!给我看好喽,出了乱子,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矮胖子队长训斥完了,就背着手悠悠晃晃来到了院子的大木门前。
    一个看守警察连忙跑步过来帮他拉开门闩,推开半扇大门。
    矮胖子队长迈出门去后,一眼就瞧见正在岗亭里打瞌睡的老警察,他过去揪住耳朵把人硬从岗亭里拖出来了
    “妈的!就你能睡!”
    瘦瘦的老警察痛得“哎呀”直叫。
    开门的那个看守警察捂嘴偷笑着把大门关上……
    等到老警察双眼惺忪的拄着步枪,厥着屁股站好了,矮胖的警长这才骂骂咧咧的转身往大路口走去……
    看他走到路头拐了弯儿后,老警察偷偷的呸了口,揉着耳朵又躲进岗亭里,抱着枪闭上了眼……
    
    就在大门被“吱吱呀呀”拉开的同时,后院的小铁门也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发出的响声恰好被大门的声音遮盖。几个脸上围着黑布的人影轻盈地闪进门里……
    那两个看守警察凑在一块点烟,嘟哝着:“他抽大烟过瘾去了,让咱们在这别睡。”
    “走了更好。省得他在这里看着咱们不自在。哎,值班室里没人了,要不咱轮换着睡会儿?”
    “那你先睡,1个小时后再来替我。”
    其中一个背着枪走进值班室。
    另一个看守警察抱着枪,抽着烟来回溜达着……
    过了会儿,一个黑影贴着房墙从后面悄悄靠近岗哨,手里的短棒一轮……随着沉闷的响动,那看守警察吭也没吭的就仰面倒了,后面的人顺势架住他,慢慢拖到墙下。另一个黑影则悄然的藏到了值班室的门边。
    值班室里的警察好像听到了动静,就敞着怀走出门口张望:“嗨,怎么了二牛,坚持不住了?要不你先睡?”
    那个早已守在门外左侧的黑布蒙面人,从后面一把捂住他的嘴,另一手里的驳壳枪顶住了他的后心:“别出声,不然的话就要你的命。”
    他慌慌张张地举起了手。
    “钥匙呢?”
    看守警察指了指自己的腰间。刚才击昏哨兵的那个人走过来,从他的腰带上摘下一串钥匙,举在他的面前。
    “哪一把?”
    他清楚这是来劫狱救人的,便又指了指其中的一把大铁钥匙。
    那个人握着钥匙,快步走到那间看押室门前,轻轻的打开门锁,然后,打开一只蒙着红布的小手电进去了……
    片刻间,从里面背出一个遍体鳞伤的中年人。
    拿钥匙的黑衣人做了个手势,持枪的汉子举起枪托猛砸了下那警察的脑袋,那家伙闷闷的哼了声,身体瘫了下来……
    几个人从后墙的小铁门撤了出去。
    就在这一过程中,还有两个黑衣人拿着手枪和手雷,始终守在那间寝室门口的左右。
    就在他们刚要往后墙处撤离的时候,寝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两个人机敏地闪进瓦檐下的阴影里。
    有个只穿秋衣秋裤的家伙提着裤腰出了门,并抬脚后跟把门合上,下了门台阶,要去解手的样子。
    他一眼瞥见看押室门边,那站岗的警察倚着墙坐在地上,帽子几乎遮住了脸,便好奇的走过去想看看。
    待走近看清楚有情况的时候,刚想喊。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灵巧的黑衣人猛然一抖手,一支飞镖嗖地插进了他的脖颈。这家伙捂着脖子踉跄了一步,翻身躺倒了,双腿蹬了几下……
    两个黑衣人紧握着枪和手雷,紧张的盯着寝室,竖起耳朵静听。
    寝室里,大通炕上躺着一排睡得正香的家伙。
    炕对面的墙边木架上竖放着几支乌黑油亮的步枪,墙上钉着一行大钉子,挂满黑警服、宽皮带、警棍什么的。
    “外面什么响?”一个家伙伸手抹了把嘴边的睡涎,嘟哝了声。
    “哪有响?是你梦里响。快睡吧,烦人。”靠窗下躺着个盖着警服的低声责怪着。
    那个问话的家伙翻了个身,又打起了呼噜……
    倒地的响动似乎并没有惊动其他人。见没有什么清况,两个黑衣人渐渐撤到了后墙根,悄悄地出了小铁门……
    
    约一个小时后,两个前来换岗的警察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从寝室先后走出来。
    走在前面的警察打开了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柱顺着地上的血迹颤抖着逐渐照在了那个脖颈中镖的看守尸体上,那惨白的脸上双眼大瞪、嘴巴微张。
    随着“妈呀”的尖声惊叫,手电筒被扔到了地上……
    凄厉了的枪声划破了岛城那寂静的夜空!
    
    我的那部《特情尖兵》已更名为《特殊间谍》,特将这部小说的整理稿发上来,也算是在这里作个纪念~ ~
    呵呵~ ~
    二、
    
    岛城西部的街道上,刺耳的警笛声回荡,一辆辆绿色大警车、吉普车、三轮摩托车飞驰而过。
    一队队黑警服、白领章的警察提着步枪,在昏暗街灯下跑步集结……
    一辆黑色福特大轿车在几辆载满警察的三轮摩托车的护导下,开进龙山路秘密看押处。
    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警察和几个便衣。
    随从迅速下车,绕过轿车跑到车门前拉开车门,大轿车上走下来肥头大耳的光头局长费超。他面色铁青,嘴角不停地抽搐着。
    几个在场的警分局的头目跑到他面前低头哈腰的迎接。
    那个矮胖的看守队长,也立在人群的最后面立正敬礼。
    费局长大步向出事点走去,路过的时候,顺手给了看守队长一个狠狠的“翻饼子”嘴巴,把他打得陀螺般就地转了一圈,差点儿摔倒。
    兴许是给打晕了,等他站稳后,依旧仰头撅屁股的立正敬礼,殊不知早已跟局长大人背道而驰啦。
    望着看押室大开着的门和旁边倒着的那具脖颈中镖的尸体。费局长抬起右手蹭了蹭鼻子,然后,侧眼瞥了一眼那站成排、大气不敢出的看守队。他们有的还没来及打好绑腿、有的没顾得穿袜子、有的记错了纽扣……
    “发现以后,去追了没有?”他气呼呼地问。
    “报告局长大人,去追了。可、可没追上,他们可能躲、躲起来了。”看守队长终于找回了方向,哆哆嗦嗦地回答。
    身边的随从轻轻说:“局长,现在便衣队和巡逻队正在搜捕,还通知守军封锁了沧口哨卡。根据您的意思,林副局长也已通知了警备司令部,由他们紧急联动海军和水陆军运处封锁了码头和海口。”
    “宪兵队那边呢?”
    “宪兵队全部出动了,已封锁了大小港码头附近的所有道路。局长”
    “向警备司令部请求实行全市戒严。出动市区所有警力,主要道路全部设卡检查。给我挨家挨户的查户口搜查,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搜出来!”
    “是!全市戒严,挨家挨户地搜!”有个挟文件包的随从打了立正,跑到一辆三轮摩托上,摩托车向后倒了倒,迅速摆正车头开走了……
    费局长一歪头,看见了穿着米色风衣的高探长:“高探长,你这里有什么发现?”
    “费局长,是这样的,从脚印上分析大约有七、八个人,估计其中有轻功高手从树上越墙下来,打开了后门的锁。从击昏看守的手法上看,击打的部位准、力量狠,是有经验的老手所为。”高探长扶了扶金丝边眼镜回答。
    接着,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托着一支精制锋利的飞镖,展示给费局长观看。随从赶快把手电筒的光移了过来。
    “这飞镖的前端涂有‘见血封喉’,只要击中见血了,几秒钟这毒药就能挥发,令人全身抽搐,继而毙命。用镖人的手法极准,打中的部位正好是脖颈处的静脉血管,不偏不倚。”
    “他们有没有枪?”
    “肯定有。有个兄弟脑袋上的伤口就像是手枪托子砸的。”
    “一枪未发就把人给救出去了,真他娘的干得漂亮!看来这个几个劫狱的很不简单呀!”
    “是什么人干的现在不能完全确定。被打晕的那两个兄弟意识还没完全清醒。等他们清醒了我再详细询问一下。”
    费超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高探长,你要抓紧时间调查,尽快搞出点线索、写个报告。再过两天,就是‘黄海表’会议了。(黄海表是国民党岛城市党政军警联席办事处代号)。到时候,有人问起来,我也好有个交待。”
    “是!属下马上展开全面调查,尽快将结果报告局长大人!”高探长的眼镜片子反射着手电筒的光线……
    费局长实在不愿意在这个令人沮丧的地方多呆,扬手说道:“回警局。”
    在属下的簇拥下,他钻回了黑色的大轿车里……
    
    车队回到了湖北路29号的国民党岛城警察局总部。
    这是一座德国乡村教堂式的建筑,花岗石砌基,砖木刚混合结构,东南角有座六层钟表塔楼,塔楼四角镶砌红砖角饰,上面覆盖着尖盔状红瓦塔顶,像戴了一顶头盔。显示着浓重的中世纪西欧城市建筑的格调。
    这里原是德占时期的警察公署。抗战结束后,成为了岛城警察局总部。
    由于除了1914—1922年间为日本宪兵队总部之外,其余时期一直是警察局的办公地,所以,湖北路29号总给人一种森严神秘的感觉。
    轿车进了设有警卫的大门,沿着警署楼群中间的通道,径直开到了主楼前,停下。
    下车后,林副局长从楼门口迎过来,陪着费超踏上了门口的台阶。
    费局长问道:“保密局那边有什么动静?”
    “您刚走,他们就打来电话问过,好像知道了。”林副局长回答。
    “知道啦?他们的耳朵可真长,有点儿动静就知道了。看来,我这警察局里还真有不少跟保密局有一腿的。”
    “这个……保密局好像不光在我们这里有眼线,几乎哪儿都有!”
    “别的地方我管不着,在老子眼皮底下捣鼓,就不行!过一阵子,你负责查查跟保密局关系密切的人。” 费超搔着油亮的脑门,一脸愁容地说。:“唉!如果搜不出劫狱的这伙儿人,‘黄海表’会议上,保密局那边肯定揪着不放。”
    林副局长安慰道:“那样的话,还是老规矩,我去开会。”
    “算了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秦市长那里肯定要党政军警的负责人去开会。我得提前想好词儿,到时候可不能被保密局给一步将死。”
    两人并排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几个随从跟在几步远的身后。沉重的大皮鞋砸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在亮着壁灯的走廊里杂乱的回荡着。
        
    走进局长室,费超摘下白手套,摔在了桌子上。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揉着“太阳穴”思考着……
    这个被救走的犯人是在山东大学学生“闹事”期间,被盯上和秘密抓捕的。当时,他曾要求把他关押在金口路3号军统监狱,可保密局不同意,非要秘密审讯和单独看押,选了这么一破地,还让警察局出看守队。看意思,以后要把这里当作专门秘密关押山大闹事学生的地方了。
    说实话,对此事,自己也的确是没有重视起来。因为军统那边只是讲,是个“同情闹事学生”的教授,所以,他只是派了十个老弱病残的巡警组成这么个临时的看守队。
    他心里很清楚,山大的那帮学生是没这个本事的,显然,地下党干的可能性大。其实,他不愿意相信那个犯人真是个地下党,因为如此一来,保密局的宋主任更会揪住这一点向他发难的。
    费超实际上也是军统出身。
    戴笠死后,郑介民、毛人凤、唐纵进行了一番明争暗斗,最终还是毛人凤继位了。军统内部也分成了三派。后期,唐纵掌握了警察署,把自己原在军统的亲信们安插到了各大城市的警察局里。他就是其中之一。
    毛人凤也曾想把自己的亲信安排一些进警界,可被唐纵给暗中给“卡”住了。为此事两人闹得很不好。
    保密局岛城办事处的宋主任是戴笠去年来青岛联系美国第七舰队司令柯克之前任命的,因为他的英文好。这也足见他与戴笠的关系……
    由于派系之因,也导致了费超与宋主任之间相互堤防、相互排斥的微妙心态。
    后来得知毛人凤并不喜欢宋。费超推算宋主任干不了多久了,毛人凤早晚要用自己的亲信替换掉他。所以,平时对保密局的吆二喝三,根本就不理。当然,那个阴不拉叽的宋主任别看面上很平静,心里自然是气得要命呢……
        
    岛城的大街小巷和居民院里,警察和便衣特务们开着手电筒到处砸门
    “开门快开门!查户口!”
    …… ……
    “快点!再啰嗦就踹门啦!”
     …… ……
    人们从睡梦中被纷纷惊醒……
    
    
    作者:走风  回复日期:2010-03-08  18:54:03  
        坐沙发来看方参谋长故事:)
    ---------------------------------------
    走风兄好~ ~
    谢谢老哥鼎力支持俺~ ~
    我把这故事写好了,发上来一起看看~ ~
    呵呵~ ~
    作者:萧雨06212  回复日期:2010-03-08  19:08:00  
        老朋友节日快乐!
    -----------------------------------------
    雨兄好~ ~
    同乐、同乐~ ~
    感觉修写出模样了,把这文发上来也算是留个纪念。
    呵呵~ ~
    三、
    
    由于海洋的影响,岛城具有显著的海洋性气候特征。空气湿润,雾天频繁。
    这又是一个雾濛濛的清晨。
    海雾笼罩着小港码头附近的街道,这里俗称后海沿。夹在两条大路中间的潮阳路上,是一片片二层楼的院落。
    院落里密密麻麻居住着附近工厂、大车行和码头里的工人们。每家的屋子几乎都是小小一间。
    在与小港路连接的地带搭盖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储运仓库。在这片仓库群里,有一个被废弃的、堆放杂物的破旧仓库。
    从破烂不堪的大门走进去,迎面是一条黑咕隆咚的狭小通道,两边堆放着朽烂的长原木和一些破渔筐、渔网什么的,乱七八糟的泛着霉腥味,地面上潮湿的几乎要涌出水来。
    一个戴鸭舌帽,穿着黑粗布短衫,不到20岁的小伙子走进这个仓库,看来他是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虽然摸着黑,可在狭窄的通道里却行走自如。
    走到通道的中间时,往左一拐,是块相对宽敞些的小空地,这里已用许多麻袋片缝联在一起,搭成了一个严密的小帐篷。
    他先学了两声蛐蛐叫。一直大手从帐篷口伸出来摆了摆。小伙子快速走进帐篷。
    帐篷里有个装机械零件用的木箱,上面摆着水杯和暖瓶。
    木箱旁边是一张用几块厚木条板搭起的小床,躺着一个遍体鳞伤的中年人。他的头上缠着纱布,前额处渗着血渍,衣裳敞开着,胸前漏出一道道伤口。
    帐篷的顶端悬挂着一个电源已经不足的手电筒,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老码头工人模样的人正在给他换药。
    帐篷口的小板凳上坐着一个满嘴胡子茬的魁武大汉,一把拽住走进来的小伙子,急切地问:“小鹞子,外面怎么样了?”
    小鹞子喘了几口气,摇着头说:“到处都是特务和警察,码头沿岸也被宪兵封锁了,所有的船都要被搜查,还不让出海。”
    “唉!晚了一步呀。韩书记,你说现在可怎么办呀?”那魁武大汉焦急的直砸拳头。
    韩书记把手里的药水瓶和药棉放到了木箱上,转过身,拿起一块发包布擦了擦手。这位韩书记是岛城码头地下党支部书记。
    他思索了一会儿,平静地说:“按原计划我们应该坐洪家渔船把袁教授转移出去,可敌人出动太快了……别急躁,大老张。这里比较安全,敌人暂时还查不到。先让袁教授在这里养几天伤,等敌人的戒备松弛下来,我们再把他转移到解放区。大老张,敌人两次都没有抓到你,你在外面的话目标太大,所以,你留下来负责保护和照顾老袁。小鹞子出去想办法搞些消炎和治骨伤的药。”
    小鹞子翻弄着手中的那顶鸭舌帽,眨眨眼睛说:“潍县路上的华壹氏药房有我的一个同乡,他在那里管帐,我从他那里买一些,应该没问题的。”
    韩书记点点头:“千万要小心,不要被特务盯上。这里已提前备下了足够的食物和水,你别忘了再捎几块电池回来。中午,我要去海泊路开会。顺便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看上级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了,枪都埋好了吗?军区来参加行动的两位同志都隐蔽好了吗?”
    “除了大老张的。其它的枪都埋好,埋在大庙山的南坡上。军区的同志都隐蔽好了。”小鹞子回答。
    “好。等有了办法,让他们跟袁教授一起撤回胶东解放区。这是药钱,拿着。”韩书记说着站起身,掏出几块银元递给了小鹞子。
    床上的袁教授呻吟了两声,开口说到:“老韩,你不该冒这么大的风险救我。敌人还没有找到证据,估计他们严刑逼供不成,也不敢把我怎样……这万一出了事,那损失可就大了,叫我这心里……”
    袁斌对外的身份是山东大学分校的一位教授,实际上是山东大学地下支部人员。根据上级“利用合法手段,通过山东大学学生自治会,把进步学生团结组织起来,以山东大学的学运带动全市的学运。”的指示,山大地下支部与进步学生肖平等人建立了联系,并领导他们于3月份成立了山大第一届学生自治会。学运风潮令岛城国民党市政府焦头烂额,根据混入山大的特务提供的情况,秘密抓捕了与进步学生接触频繁的袁教授。
    韩书记走到床头,轻轻握住他的手:“老袁,敌人很狡猾,之所以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抓捕你又单独秘密关押,是害怕舆论的压力和学生们的抗议。他们是在等待各方面搜集的情报,以核查出你的真实身份,从你的身上打开缺口。你与进步学生接触最多,如果你的身份暴露了,那么,敌人就有借口抓捕进步学生……我们有警局内线同志的协助,是有把握把你解救出来的。”
    “谢谢同志们。我的腿被特务打断了,恐怕是要拖累你们了。”老袁伸手抚摸着膝盖。
    “你精心养伤,别想太多。我们一定能想出办法尽快把你送到解放区的。”韩书记眼睛里闪烁着刚毅的目光。
    坐在帐篷口的大老张正拿着一块粗布擦拭着心爱的驳壳枪:“韩书记,干脆,今晚上我划一小船把袁教授送到红石崖,你跟组织上说说,派人在那里接应我一下。上次那批盘尼西林和纱布就是我这么送过去的。”
    “不行,敌人封锁得很严,跟你上次送药品的情况不一样。”韩书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我们必须要保证人员安全,不能太冒失,听我的安排。‘车到山前必有路’,市里还有我们其他组织关系派遣的同志,相信他们会有办法的。”
    一阵颤栗人心的警笛声从仓库外面的大路上由远而近的传来,小鹞子赶忙把悬在帐篷上的手电筒的灯口扭了扭,帐篷里的光线更暗淡了……
    
    
    
    老兄你可以~ ~
    非让我把那段拿掉你才放行,可那段是D史上写的,那可不是我编上的~ ~
    呵呵~ ~
    你早发个站内消息点点,我不用连发20遍。多宝贵的时间呀。
    
    四、
    
    快中午的时候,韩书记从那个大仓库出来后,先到离此不远的冠县路住处换了身长袍,打扮成商人的样子。然后,乘黄包车赶往大鲍岛的黄岛路,那里有一个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点。当然,也只有在紧急的情况下才能去。事先,他已经派小鹞子到附近的芝罘路口线杆上贴了张“旺铺盘出”的小告示。
    黄包车停在了芝罘路和黄岛路路口,下车后,韩书记按了按浅灰色的礼帽,手提小皮箱,先来到那个电线杆前驻足打量了一番。那张小告示被整齐的撕去了一半。这说明可以接头。
    他一只手拎着小皮箱,一只手放在腰侧微微提着长袍,顺着黄岛路往上走……
    岛城是海滨山城,市内的道路多为山路,有些路不但狭窄而且坡度陡峭,于是乎就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石阶路。这些形态各异的石阶路也构成了岛城一道独特的街景风情。
    从黄岛路口往里走,中间便是一段用青石板铺就的石阶路,两侧房屋的间距很近,大多是2层或3层的小楼。阳光照到这条路上的时间并不多,有些背阴。
    多雨的夏季里,青石板石阶的缝隙中生长着潮湿的青苔。特别雨后时,清新的石阶闪着亮晶晶的水光,像一条舞动的闪光缎子,由西向东蜿蜒延伸、缓缓而上……
    市内别的台阶路都是一步上一个台阶的。而这段石阶路却与众不同。它每一级台阶都矮得很,且台阶很宽。大多数人的步伐,一步迈不过一个台阶;可两步迈一个台阶又盈余,所以,俗称“一步半”。
    韩书记踏着青石板往上走。仰头寻望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那座秘密联络点的2层小楼,二楼窗下的晾衣绳子上,挂着一件蓝方格的被单。这是家里有人,而且安全的信号物。
    他不由得加大了步伐,尽量的一步迈一个台阶。来到那座小楼下,他站住身形习惯性地观察了一下身后。
    整条石阶路上没几个行人,只有两个半大小子正拎着洋铁皮水桶,左右摆晃着上台阶,不时的有朵朵水花从盛满水的桶里飞溅出来。
    这里的生活条件很差,住户都没有上下水。只是在路口有个水笼头可以接自来水,水笼头下面是个方方正正的水泥池,里面有盖着铁箅子的下水口。附近的人都是到这里每天用水桶拎自来水回家的……
    
    小楼的一楼中间是楼梯,左右有两间紧关着门的房子。一间是二房东住的,这家伙脑子灵活,掏钱低价包下这座小2楼,自己住一间,其余的再高价出租,从中牟利。另一间也住着租房客。
    韩书记沿着带有木栏杆的水泥楼梯,上了二楼。
    上楼后,按照一轻一重、一轻二重、一轻三重的节奏,敲响了右边住户的门。
    同时,他也注意到左边那家的门上贴着出租房子的告示,看意思里面是空的。
    右边的屋门被打开了。一位五十岁左右、瘦瘦高高的人从敞开的门后看了看他,然后把让进屋里。
    进屋后,门被紧紧地关上。
    放下小皮箱,韩书记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说:“老李,我们成功了。谢谢你帮我们联络的内线,帮了我们的大忙。”
    “都是自己同志,何必这么客气?能顺利地解救出来,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老李把他让到墙边一个长条的大藤编椅子上坐下,问:“袁教授转移走了吗?”
    “还没有来得及。敌人封锁了码头、海岸,搜查所有船只,渔船动不了。我正为这件事着急呢。”
    “奥。别着急,慢慢讲。”老李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把水杯递到他的手里。
    在亨利钟表眼镜店工作的老李,实际上是华北局城工部的特派员。是一名老特情人员,是前年从天津调到岛城的。
    岛城的地下斗争形式和环境比较特殊。因地形是三面环海一面环山,进出市内只有沧口区那一条路,海上又有海军,所以,一旦出现情况,只要把沧口哨卡、火车站、飞机场一封,往往插翅难逃。由于这里是美国领事馆驻地,又是美第七舰队游戈、援助的海域和港口,所以,国民政府控制得非常严,在不足40万人口的青岛市,各类国民党特务组织高达十几个,开展地下工作的难度可想而知……加之,几年前,由于一个市委交通联络员和莱西党委的一个主要领导人的叛变,使岛城地下组织遭受了严重破坏,地下活动几乎陷入停滞状态。
    老李主要负责恢复岛城的军事情报工作。掌握着特殊情报1组和特殊情报2组。特情1组因组长被捕,部分特情员暂停联系了。所以,对于为数稀少的市内情报组和其它地下支部来说,黄岛路这个秘密联络点,不仅仅是一个情报站,它在协调各方工作、解决各方困难等方面也起到了极重要作用。当然,对老李来说,确也担负了极大的风险……
    韩书记喝了口水:“老袁现在就藏在小港码头附近。从那里坐渔船混出去是最好的,可敌人盘查得太严了。”
    “敌人的哪部分人在封锁小港码头?是警察局吗?”老李问。
    “是宪兵队。对了,听说还有警备司令部的军官,负责签发《通行证》,有时也协助宪兵队一起艘船。”
    “奥。宪兵和警备司令部的人。”老李思索了一会儿:“老韩,你们一定要注意隐蔽好。你们不久前刚刚领导了码头工人‘取消包工制’的罢工斗争,那些大小把头们表面上退让了,答应了条件,可暗地里肯定会跟特务勾结,加紧监视你们,要防范啊。”
    “你说得对。所以,袁教授和军分区的两位同志要尽快转移。时间长了可能会被那些狗一样的码头把头们给嗅到……”
    “嗯。关于你说的这个事情,我三天内给你答复。下午,我要回一趟‘老家’(胶东解放区)。这几天,你派人多注意一下小港路路口那根电线杆上的‘租房告示’,是红纸黄字的那种。下次接头的具体时间就在那上面。”
    “好。那谢谢你,老李。”
    …… ……
    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个单人的木头床,床上有素色的被褥和蓝色的床单。东窗下摆着一个书桌、一把椅子。对面是一个长条藤椅,至少能坐三个人。藤椅右端和屋门之间,还竖着一个塔状的雕花木衣架,上面挂着礼帽、长袍等。此屋是老李租的,一般不在这里居住,只是做联络点用。
    又谈了一些联系的细节后,韩书记掏出怀表看了看,站起身来说:“老李,你下午还要出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先回去。如果组织上对我们转移袁教授还有什么要求的话,也请及时转告我们。一路顺风!”
    “向其他参加行动的同志问好。静等我带好消息回来。”老李跟他紧紧地握手道别……    
    送走了韩书记。
    老李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他在苦思着如何帮助韩书记他们安全的把伤员转移出去。
    总体上看,国民党宪兵队虽是陆军编制,但它属于宪兵司令部独立领导的,与外界接触甚少,本身又带有特务性质的。因此,从宪兵队那里打通关系的比较困难。
    不过,从警备司令部军官那里打通关系倒是可以一试。
    警司的军官对外接触比较多,管理也松散。虽说特情1组有打入国军部队和兵工厂的,可该组的联络尚未恢复,而特情2组打入的又是警察局,跟警备司令部难以挂上钩。从哪个渠道入手好呢?
    “阳春面、肉丝面……”楼下的叫卖声,从窗外传来。
    老李走到桌子旁,往窗外探着头,喊了声:“老人家,来碗儿‘阳春面’!”
    “好、好。这就给先生您盛上、送上去!”倾斜的石阶路上有个每天中午都准时而来的老瘸子,依靠买面条为生, 肩上挑着一副担仗,两头是绳子揽着的木箱子,油渍麻花的。一个里面有铁锅面条,另一个木箱里是各种调料和碗筷。每天走街串巷。中午,多是来这一带叫卖……
    “别忘给多加点儿韭菜末昂!”
    “知道了,先生。您就放心吧!”
    …… ……
    老李打开屋门,站在门边向楼梯口处张望着,等着送阳春面的人上来。而脑子里一直在琢磨着韩书记说的那件事儿。
    警备司令部的军官……军官?他猛的一拍额头,想起了一个人——方剑春。
    
    五、
    
    下午,奉命回胶东解放区开会的老李从岛城出发了。
    经一天地碾转,终于到达了位于掖县的华北局……
    华北局驻地。
    大院门前的老槐树已挂上了串串如雪的槐花,掩映在翠绿的槐叶间。阵阵蝉鸣在夏日的阳光下不知疲倦地演奏着。
    院门两边站立着两名背着长枪的解放军战士。不时的有手拿笔记本的干部们,三三两两的说着话,走进这座农家大院。
    院子里是几座大瓦房。在宽敞的大南间里,摆着由四个长条桌拼凑起来2趟会议桌,桌子上并排摆放着一个个白瓷茶缸和几把暖瓶。桌子左右是两排紧挨着的简陋的木椅,陆陆续续地坐满了前来开会的是负责军事情报工作的各级党委领导。大多穿着土布的军装。也有几位穿着灰色土布短衫或夏式长袍,是专门从敌占区回来参加这个重要会议的。
    几位“烟枪”早已经开火,烟雾不时腾起,缭绕在会场上方……
    坐在会议桌最南端的是华野东兵团谭政委。
    自孟良崮全歼国军整74师以后,华野解放军与数倍于己的国军主力几次交锋,由于恶劣的天气和连续作战,于临朐、麻城接连不胜,最终撤离了沂蒙山根据地。遵照中央军委指示,华野部队分成了东、西2个兵团。西兵团粟陈部队至鲁西南一带休整;东兵团许谭部队回胶东解放区休整。谭政委同时兼任华北局军事情报工作的总负责人。
    会议室里渐渐静了下来,洪亮的讲话声响起……
    “同志们,当前,在全国各大战场上,我人民解放军已经粉碎了敌人的多次进攻,将要转入战略进攻阶段……”谭政委环视了一下大家说:“早在去年的‘孙家沟会议’,我们就确定了地下工作的两个工作重点:一个是岛城的工运学运,另一个就是军事情报工作。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我们既需要浴血的拼杀,也更需要精确的情报。及时准确的军事情报是先机制敌,克敌制胜、扭转战局的重要条件……”
    会场上,与会的干部们边聆听、边拿着钢笔在笔记本上速记着。刚从穿越了封锁区赶到会场的老李正坐在他们中间……
    谭政委端起白瓷茶缸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同志们,岛城是国民党的战略要地,也是驻华美军的主要基地。是蒋介石维持政治、军事残局的重要支撑点。在市内,军警宪特遍布,再加上特殊的地理位置,可谓环境险恶,确实对我党的地下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困难……但是,无论摆在我们面前的困难有多大,我都必须去克服。要通过多种渠道、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社会关系,选派骨干打入市内、打入敌人的军政要害部门,设立军事情报网络,配合华野粉碎敌人即将实施的反攻胶东之图谋……”
    身边的一位干部走过来拿起暖瓶把白瓷茶缸里倒满水……
        
    2个多小时后,会议结束了。
    与会者都已相继离开了会场。会议桌旁,只剩下谭部长和老李。
    老李掏出一盒哈德门香烟仍给他。谭部长撕开烟封抽出一根,从桌子上拿起火柴点燃了。
    老李曾经是谭政委单线领导的特情人员,也是谭政委点将把他调派到岛城恢复建立军事情报网的。
    “老李,过封锁区的时候还顺利吧?”谭部长关切地问。
    “敌人盘查很严。但还算顺利,多亏护送的同志们考虑的周全。辛苦他们了。”老李笑着说。
    “你在岛城的任务很重。有什么困难吗?”谭政委关切地问。
    “困难当然有。我们打入市内、特别是打入敌军事部门的特情员原本就不多,加上特情1组负责人王义民被捕遇害,特情1组人员许多失去了联系,现在只有隐蔽较好的郑柯同志被找到了,我让他做我的市内交通员……”
    “是啊。王义民同志的牺牲是我们的重大损失,近一年的审讯中,受尽了严刑拷打,始终坚贞不屈……抗日期间,他令招远的日伪军胆寒,最终却还是被国民党特务杀害了……”谭政委心情沉痛地说:“等危险期过去,对特情1组人员一定要想办法恢复联络……代我向郑柯老同志问好。”
    吸了几口烟,谭政委又叮嘱道:“老李,军事情报是重中之重啊!据可靠消息,蒋介石很可能要在胶东地区进行大的动作,完成所谓的第三战略目标——反攻胶东。胶东是我们华野部队唯一的物资兵源补给地。所以,必须想方设法获取敌人核心军事机密,以配合我军的作战……这次回岛城后,你集中精力的去发展特情人员,其它方面的工作可以放一放。等建立起隐蔽高效的军情网后,转交给胶东区党委老齐他们,你尽快回华北局,还有新的任务……”
    此时,一个警卫战士走到门口,喊了声报告:“首长,到吃饭时间了。”
    “好、好。”谭政委拉着老李一起站起身:“走,老李,我们去吃饭,边走边谈。”
    两人交谈着跨出大院门口……
    天空的晚霞放射着斑斓的彩光,乡间的小路上老农牵着牛、扛着锄头缓缓而行。大路上,一队队操练归来的解放战士背着长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唱着军歌在路上行进着……
    看到战士们,老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谭政委,上次,我让您打听的那个找哥哥的事儿……”
    “刚才还想跟你说来着。”谭政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 :“他的哥哥找到了,化名郭严庭,原名叫方剑秋,是西野二纵的团长。据他自己讲,13岁离开岛城后,就没再用过真名,除了自己的亲人,谁都不知道……这是他给弟弟的信,还有照片呢。”
    “郭严庭?是那个被军统特务打断胳膊的国军团长吧?此前在保定驻过军。”老李接过信,抽出照片看了看,很面熟。
    “对!就是46年底你在天津救的那个国军团长。”
    “奥,真巧啊。当时就听他有点山东口音……他去西野了?我记得他的左胳膊截肢了。”
    “嗯。战士们都叫他独臂团长。作战很英勇,指挥上也很有一套……”
    老李又端详了一番照片,笑了:“哥俩儿长的可真像。呵呵。”
    “老李,你说的这个找哥哥的人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谭政委把烟蒂掐灭,问道。
    “他是个军官。是岛城警备司令部参谋处的上尉参谋,叫方剑春。”
    “哎,不对吧?你不是说他是做买卖的吗?”
    “嘿嘿。”老李狡黠地眨眨眼。
    谭政委伸出手点指着他,笑了:“好你个老李,跟我也……哈哈。警备司令部?这可是敌人的军事核心部门啊!这个人怎么样?”
    老李把照片插回信封里,仔细地揣进怀里装好,回答:“是岛城本地人,国民党空军学院毕业,留过美……他的表姑夫是山大医院的副院长,通过一个朋友委托我帮着寻亲。那个方剑春来找过我一次,寻兄很心切。这小伙子给我的印象不错,有头脑、有正义感、很机灵……”
    “对这个方剑春可要抓住机会呀。我想,他哥哥的遭遇和那封信对他一定会有很大的触动。最好能把他争取过来,发展为特情员为我们工作。可以由你单线领导。”谭政委认真地说。
    老李频频点头:“我知道。我正打算通过他的帮忙,把刚获救的袁教授从小港码头转移出来,也算是对他的一次考验吧。”
    说着,两人走进了谭政委的住处……
    屋里的饭桌上摆着几个小铁盘,盛着热气腾腾的菜和馒头,每人面前还有一大碗大米地瓜粥。
    桌旁的两位胶东区党委领导还在等着呢。
    “真对不起,我这一啰嗦,搞的大家在这唱空城计。哈哈。”谭政委让老李坐在自己身边……
    他一边给老李夹菜,一边说:“今天可没酒喝,你要是早一天过来就好了。昨天老齐还带了两瓶呢,都让许司令给喝光了。”
    胶东区党委书记老齐咽下一口菜说:“谭政委,你又忘了,人家老李可是烟酒不沾呀。”
    “对了!瞧我这记性。”谭政委笑着说。
    老李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稀饭:“我最爱喝大米地瓜粥。等有机会你们去市内,我请你喝青岛啤酒,原先是德国人开的厂子,现在很有名堂,不托人买不到青岛啤酒的,全供应美国水兵了。”
    谭政委摆了摆手中的筷子:“啤酒?那股怪味我可喝不来。还有什么葡萄酒,甜兮兮的腻人。还是咱们的老白干过瘾。”
    “猜我给你带了瓶什么?” 老李贴近耳边神秘地说:“泸州老窖。”
    “哪儿呢?老李,赶快拿出来呀!”谭政委瞪大了眼睛,又对齐书记他们挤挤眼,说:“保密啊!千万别让许司令知道。不然的话,连酒瓶子都剩不下了!”
    “哈哈哈……”
    …… ……
    
    第二天拂晓,天刚朦朦亮。
    一辆农家马车停在了华北局驻地的村子口,两名年轻的农家小伙子站在马车旁等待着。
    谭政委亲自来给老李送行……
    老李全身上下收拾的利利索索,身穿崭新的浅色夏式长袍、脚蹬敞口的黑布鞋,手里还拎着一只黑色的皮包。加上那黑框的深度眼镜,炯然一副文化人的打扮。
    他握着谭政委的手:“谭政委,我这一来谈的全是工作,可这私事儿我也得顺带着办点儿是吧。”
    “尽管说。”谭政委晃着他的手。
    “我侄女英子怎么样了?3年多没见着这小丫头了。”老李问。
    “怎么还小丫头、小丫头的?都20岁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谭政委微笑着说:“刚从北平调回来,现在华北局城工部做机要员……我来之前,她还嚷着要去岛城呢,说是要在你身边工作,正好保护你。”
    老李眉头一皱,连连摆手:“哎、哎,可千万别让她来岛城。还保护我呢,谁保护她?”
    他低身从随身带着的黑提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我是真挂念这孩子啊,真想见见她……这是我送给她的一块怀表,你瞅机会捎给她。就说,我这穷叔叔也没什么金贵东西送她,万一我……就算给她留个纪念吧。”
    “好的,老李。一定转送到。”谭政委接过小盒子,眼圈禁不住有些湿润。他紧紧拥抱了一下老李:“你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呀!我们说好了要一起迎解放的。”
    老李深深点了点,转身走了几步,上了马车。赶车的小伙子将手中长长的马鞭“啪”的一甩,马车启动了……
    在天津做情报工作期间,老李曾多次从敌人的跟踪和侦查中虎口脱险。有一次,他开玩笑的对谭政委说,跟老天爷早说好了的,在看到解放的那一天之前,不收我!
    而谭政委知道,由于岛城地下斗争的残酷环境,他在市内始终处于危险四伏的境地。心底暗暗的替老李捏了一把汗……
    马车伴随着悦耳的马铃声,渐渐走远了。
    谭政委依然站在村口,向老李频频挥手……
    
    作者:子夜秀哥哥  回复日期:2010-03-08  23:59:24  
        写得很好!!
        
        还是慢热型的开局。。。
    ------------------------------------------
    还请秀哥哥多多指点~ ~
    呵呵~ ~
    
    
    六、
    
    从胶东解放区回来后,老李立即给岛城山大医院的副院长打了电话,说那件寻亲之事,有消息了……
    晴天的时候,岛城的上空总是湛蓝湛蓝的。
    零零散散的几朵白云如同盛开白牡丹花,悠然的点缀在无垠的苍穹上。
    阳光暧昧的斜洒在繁华的中山路上……
    这条路是市内主要商业街,店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
    对于什么叫“摩登”,岛城流行着这么一段话“身穿‘谦祥益’,脚蹬‘盛锡福’,手戴‘亨得利’,看戏上‘中和’,吃饭‘春和楼’,买药‘宏仁堂’”话里提到的“老字号”商铺都在这条街上。
    宽畅的马路上,一辆辆黄包车拉着丝绸锦缎的阔太太们、礼帽长袍的老爷们,穿梭奔行。时不时,有大小不一的黑色轿车从马路中央鸣笛驶过……
    岛上最负盛名的“春和楼”酒楼旁边便是中山路与天津路的交叉路口。有两个戴着大沿帽、穿着黑制服的国民党警察拎着白黑条纹的警棍,驱赶着一群衣衫褴褛、捧着破碗的小乞丐……
    一位戴着圆墨镜的年轻人,正顺着天津路匆匆走来。
    此人看上去二十多岁,一米八的个头儿,身材标致,疏剪整齐的三七分头,脸额棱角分明。一身笔挺的浅色暗纹西装,脚上是一双铮亮的大头黑皮鞋,显得分外的俊朗和潇洒。
    走到路口,往右拐便是岛城的老字号亨利钟表眼镜店。这是座欧洲风格的洋楼,门头上是弓形的石雕图文,门头招牌下方的花岗岩板上,镶嵌着一尊老式的德式圆钟,门框两边是棱形的雕花石柱,玻璃店门大敞着。
    那年轻人在门口停下脚步,仰头望了望门楼上那排弓形的石雕字号,抬腿迈上小台阶,跨进店门。
    这个店的店堂中央是个半圆形玻璃中心柜,里边摆放着各式钟表样品。它以经营高档品种为特色,基本是进口怀表和手表,有精工舍、欧米伽、浪琴、劳力士、罗马等名牌表。还有各种眼镜架、眼镜片,向以验光准确、磨制精良、矫配舒适而闻名。
    靠墙的一组摆满挂钟的柜台后面,踮踮地跑出一个灰长袍的小学徒,微微哈着腰、笑吟吟地相迎:“呦,这位先生您来了!您是想看看钟表还是眼镜?咱亨利的钟表眼镜可全是名牌,杂牌及劣货概不出售。”
    “我想配副眼镜。”年轻人伸出手做出一个眼镜的形状,微笑着回答。
    小学徒侧身往里一让:“先生,那您往里面走,上二楼去制镜老师傅那里先验验光。”
    年轻人点点头,快步走到店堂里侧,踏上窄窄的木楼梯上了楼。
    
    二楼左面的一间小屋是验光间,再往里走是眼镜柜台和修表部。
    走进验光间里,一位瘦瘦高高,面色有些苍白的老师傅从门口处的椅子上站起身,笑脸相迎。
    年轻人摘下礼帽和墨镜亲切的低声问候:“老李叔,您老好嘛?”
    这位制镜老师傅正是老李。
    “方参谋?”老李看清来人后,有些颇感意外。
    “老李叔,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年轻人笑着说。
    “好、好。来,剑春,快请坐。我出了趟差,去进了批镜片料,昨天一回来就给你表姑父打了电话……对了,不是说好下午来吗?”老李让他坐到验光椅上。探出头朝门外的楼梯口瞅了瞅,随手放下半短的门帘。
    刚刚坐下,这位名叫方剑春的小伙子就急切地问:“我心里急呀,老李叔。你真的帮我打听到我哥哥下落啦?”
    老李没回答,伸手从墙角的小桌底下拿出自己的黑皮包,从里面抽出一本书,翻开后,仔细的取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方剑春拿过照片一看,先是一惊,因为照片上是一名威武的解放军。他抬头看了看老李。
    “你仔细瞧瞧是不是你哥哥方剑秋?”老李压低声音说。
    方剑春借着验光间里的灯光转动着角度又详细地观瞧了几眼,鼻翼不由得微动了几下,泪珠差点儿涌出了眼眶。照片上,那宽宽的额头、俊朗的眉目,无不透出那酷似父亲的容态,还有唇下的那粒痣……这正是方剑春在十几年前走失的哥哥啊!
    他闭了一会儿眼,努力控制住自己悲喜交加的心情,又轻声地问:“老李叔,我哥哥在那边还好吗?”
    “你哥哥自从离开岛城就改名叫郭严庭,他现在是那边的一个团长。”
    “那边的团长也是上校军衔吧?他成家了吗?有孩子了吗?”方剑春很想知道哥哥的一切。
    父母病世后,才十岁的哥哥带着他,从杭州来岛城投奔家乡的亲人,可是,在岛城只找到了在医院工作的表姑。一直没有孩子的表姑收留了他们,因当时表姑两口子还只是一家私人医院里的普通大夫,家里的生活也不算太富裕。为了不给表姑家增添太多的麻烦,他让弟弟留下,自己却不辞而别,只留了个字条说是要去外省闯荡。自此渺无音讯。
    “那边的团长是什么军衔,我也不知道。反正那边的军官级别跟这边国军的不太一样,一句二句话的也说不清楚。”老李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了 :“你哥哥还写了封信,你想知道的事情,信里估计会有。”
    方剑春连忙接过信……
    信快读完的时候,方剑春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从俊朗的面颊上流落下来。
    老李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你哥哥原是国民党陆军的一个团长。他曾率团与日寇激战数昼夜,歼敌两千多人。抗日胜利后,他目睹那些国民党接收官员,贪污腐化,掠夺民财,深为反感。因而开罪了那些接收官和军统特务,反诬陷你哥哥利用职权大发横财。对此,南京方面偏听偏信,下令将你哥撤职查办,关进军事监狱。幸亏同僚好友们多方奔走鸣冤,才得以释放。不想那伙人怕他东山再起,就派了一名军统特务追到天津,开枪暗杀……算你哥哥命大,只是被打断了左臂。命保住了,左臂却截肢了……”
    方剑春双手颤抖起来。
    哥哥的信上已写明了这一切。他知道哥哥少小离家闯荡,肯定受了不少苦。可没想到哥哥竟遭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和打击。
    信的最后,哥哥的那几句话震撼着他的心头……
    “……兄遭暗算后,幸得一地下党人李昌兴搭救才得以保命……吾弟,目睹国民党上层官员纸醉金迷、贪污腐化,兄早已心灰意冷,绝望至深。惟跳出泥坑,投奔解放军,建立新中国,方能兴我中华……望吾弟多为劳苦大众做事,多为中国之解放事业尽力……
    看完信后,方剑春掏出手绢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见他情绪稳定了,老李接着说:“最后,你哥哥联系劝说旧部,在西北的一次战役中起义,投奔了解放军……”
    方剑春垂首无语。良晌,才用力地点了点头……
    
    此时,木楼梯“咚咚咚”的响起来。
    老李连忙站起身,给方剑春戴上了验光眼镜,顺手拿起一个根短竹棍点着验光表上的字母,朗声地问:“这个能看清嘛?”
    一个穿大褂、满嘴络腮胡子的人走到验光间门口,一把掀起了门帘子,嚷嚷着要验光。
    老李迎出门口,客客气气的请他先到对面的柜上选选眼睛架,等一会儿再过来。看到验光间早有顾客,那家伙只好怏怏的先去了眼镜柜。
    等他走开了,老李赶紧放下门帘。
    “谢谢你老李叔。”方剑春把信和照片装好,掏出皮夹子抽出了一叠美钞递向老李。
    老李皱起了眉头:“这是干嘛?你这是瞧不起你李叔!”
    “老李叔,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知道你托往那边走货的朋友打听这种事,也是要冒风险的。”方剑春真诚地说。
    “你赶快把钱收起来,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议。”老李用力把他伸过来的钞票给挡了回去。
    方剑春只好把美钞装回皮夹子:“有事您尽管吩咐。”
    老李往前探了探身子,低声问:“这几天晚上,你们警司的人是不是要去小港码头附近的海岸上戒严?”
    “是的。前几天,有地下党嫌犯从警察局的看押所里逃走了。原先不准渔船出海,可渔民们要吃饭,闹得凶。所以,由我们警司参谋处的3个科室每天抽出一名军官和两名卫兵,配合那里的宪兵队。我们参谋处负责签发《通行证》,有了《通行证》在海上就不会再查。”
    “是这样,我那几个走货的朋友刚搞到一批军品私货,你们内部军官给倒腾出来的,藏在一艘渔船的船舱里。想趁这阵子的行市高,赶紧运出去多赚点儿。最好能在你当班的时候出趟海……办成的话,会重重的酬谢你。”
    方剑春想了想,说:“这个忙可以帮。我可以亲自检查这条船,不让宪兵插手。其实,别人值班的时候也有这么做的,放出去的大渔船可都是他们的财神爷。给李叔办事,我可不要什么酬谢。”
    老李继续问:“你哪天去海岸值班?”
    “明天。”
    “这艘渔船的船号是洪家,到时候,会和其它几条渔船一起要求出海……你一定要保证只有你到船舱里检查,可别被宪兵队给坏了事。”老李拍了拍他的后肩。。
    方剑春戴上礼帽和墨镜,说:“行,老李叔,我一定会办妥的。那你忙着,我先回去了。”便低头迈出验光间,稳稳地走下木楼梯。
    一楼墙上悬挂着的各式挂钟已“叮珰、叮当”的开始报时,悦耳的钟声交相汇聚,宛如一章明快浑厚的乐曲……
    上午十一点钟了……
    
    我有遍修改稿就是按你的说法删了四和五节小节,过渡了几行。倒是紧凑了,可也单薄了很多。
    这次又加上了。好不容易写的舍不得删呀。
    呵呵~ ~
    七、
    
    离开了亨利钟表眼镜店,方剑春站在路口处招手要了一辆黄包车,坐到包着皮革的车座上,说了声:“去胶州路。”
    “好。先生坐稳了。起。”矮壮的车夫吆喝着抬起长长的车把,稳稳地奔跑起来。
    车上,方剑春再次取出哥哥的照片,反复端详,悲喜交加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十几年来,表姑和表姑父曾多方打听方剑秋的下落,均没有消息。就曾怀疑是不是在那边的解放区。
    年前,已是山大副院长的表姑父给一位朋友的父亲主刀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春节期间,那朋友携礼品登门拜谢。表姑父知道那人结交广泛,便提及此事。
    那朋友满口答应,说认识一个老乡,跟往那边走货的船挺熟。还要了方剑秋的具体情况。
    过了段日子,那朋友去医院找到表姑父,说已将此事委托给了姓李的老乡,并告知那位老李的联系方式。表姑父很高兴,回家跟表姑说了,还跟那位老李师傅通了电话。
    一个月前,方剑春心急,从表姑那里打听出老李师傅在亨利眼睛钟表店,便忍不住私下过去问过一次……昨天,表姑父打电话到参谋处,让他第二天去找老李师傅,哥哥方剑秋有消息了……
    他为能找到哥哥而喜悦,也为哥哥的遭遇而悲愤。
    好在哥哥投奔了那边,现在处境还不错。这让他感到一些欣慰。
    老李叔托付的那件事情,他装进了心里。虽然,像这种私运私贩的事情属于重罪,但是,在这内战正酣、动荡不安的岁月里,大家都看得很开。历来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担小的”,各有各的道儿,只怕找不到来烧香的香头呢。实际上,许多军官都在外边都开着买卖,贩军品私货赚几把响当当的光洋。方剑春平时从不与这类事情搭界,自己是上尉军衔,军饷不算多,可自己的开销小,加上,表姑家现在很富有,又拿他当亲生儿子一般,所以,他不缺钱花。
    老李叔帮了这么大的忙,分文不取,那他托办这件事当然要全力办好,也算是还他的一份人情。
    当车子过了那高挂着流行电影广告画的福禄寿影院、临近胶州路口时,他叫车夫把车停到市内最大的商店——国货公司门前。让他在外面等着然后,下了车走了进去……
    本打算买点东西去表姑家,把哥哥的消息告诉表姑和表姑父。半路他忽然改变了主意。还是晚上再去吧。中午,表姑从医院赶回家吃完饭,还要午睡,看到了这信和照片肯定又得哭一场。不如星期天过去,正好细细商议一下,给哥哥的回信怎么写才好。
    他想起,今天一早儿,岳参谋长通知,下午要开车送他去市政府参加两周一开的“黄海表”会议。岳参谋长对内掌管着警司参谋处,对外负责协调岛城军警宪特的联动。
    他还有意无意地嘟哝着美国奶粉、红酒什么的。
    方剑春知道,准又是他那个情妇梨花香想要的,这个女人净要洋货。
    自己能进到警备司令部做参谋,一方面多亏了丁司令身边的秘书田人众,对自己这个留美空军一眼相中,还是给岳参谋长写了个条子。另一方面就要感谢这位岳参谋长了,他不仅在半个月内就给方剑春下了上尉参谋的录取通知,而且对这个机灵的小伙子很赏识。
    警备司令部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位留过美的方剑春可是岳参谋长眼里的“大红人”。
    好久没讨好岳参谋长了。既然到了国货公司正好买点礼物,进进贡……
    
    作者:子夜秀哥哥  回复日期:2010-03-09  00:43:21  
        相比之下删去好些。。。    
        仅供参考!!
    -------------------------------------------
    好吧,我在电子稿上把四、五节删去。
    我觉得我也可以当编辑了,因为我掌握了当编辑的诀窍了,那就是——删去!
    嗬嗬~ ~
    
    
    作者:怀旧船长  回复日期:2010-03-09  00:52:52  
        这个写得不错,支持一下。
    ------------------------------------------
    船长大哥好~ ~
    谢谢了~ ~
    还望大哥百忙中多给小弟一些指点~ ~
    
    
    
    八、
    
    下午,方剑春开着吉普车向市政府急速飞驰。
    倚在副驾驶座上岳参谋长手里按着文件包,闭着眼睛像是睡了。说是睡了吧,可吉普车一颠,他那嘴里偶尔还会嘟哝几声……
    国民党岛城市政府坐落在沂水路南段,后依观海山,面临碧蓝大海。居高临下,天然造就了权力机构的威严气势。
    此处原是德占时期的德国总督府。
    楼高四层,外表用花岗岩细纹石砌成,有两层券廊,方形的爱奥尼壁柱。楼顶覆盖着大坡度的橘红色筒瓦。层顶还围以既能避雷又有装饰作用的铁栏杆。整个建筑庄重典雅、充满了欧洲皇家风范的德国古堡式建筑情调。
    二楼的小会议厅里正召开着党政军联席汇报会议,代号“黄海表”。它是国民党岛城特务组织的最高决策机构。每2周举行一次,主要是对情报特务工作进行统一部署,交换情报,对政治犯进行批审等。驻岛城的各个军事部门和特务机构都要定期向联席会议汇报情况,并且对特务活动的区域、行动的目地等进行分工协调。
    正如警察局长费超先前所预料,这一次会议,没有像往常那样由警司岳参谋长主持,而是由市长秦良先亲自出面主持。
    小会议厅的天花板上悬挂着水晶吊灯,墙壁用黄绸缎包裹,上有铜雕人面像的壁灯,东墙处还保留着彩色琉璃砖的壁炉。气派的会议桌上覆盖着红厚的丝绒台布,考究的白瓷蓝花盖杯摆放在每个人的面前,散发着高级茶叶那清新的芬芳。
    在座的,除了驻岛城的中统室、保密局之外,还有警司参谋处、警察局、宪兵队,登莱青特务总队、国防部励志社、三青团委员会等十几个特务部门的负责人。
    费超双指夹着美国大雪茄,凑到嘴边吸了一口,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
    他半依在雕刻着古典花式的柚木椅上,耷拉着眼皮,眼角偶尔的斜一下右前侧的保密局宋主任。
    原以为秦市长讲完几个例行的公事后,通常第二个发言的保密局宋主任,会直接提那个被救跑的教授的事儿,以向他发难。奇怪的是,他只简单的说了些军统将派人打入共军驻地,要求警备司令部、警察局等提供配合。对其它的只字未提。
    费超抬手展无名指搔了搔硕大的光脑袋,心想:也许是他昨晚喝多了,今天没醒酒,把那事儿给忘了。
    其实,出事的第二天他就向市长秦良先做了汇报,顺便把保密局给埋怨了一通,认为他们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仓促抓人,又把这“烫手的地瓜”扔到警察局的手里…
    警司的岳参谋长提供了一些由谍报队搜集的有关共军控制区的情报后,便轮到警察局这里了。
    费局长放下美国雪茄,拿起秘书给准备的文件,清了清嗓子说:“近日,我局接到线报,出警五十多人抓获了颐中烟厂预谋罢工闹事的头目3名。现正在审讯中……”
    秦市长端起茶杯,一只手捏着盖子轻轻刮了刮水面上的浮茶,喝了一口,说:“费局长,现在全国各地纷纷闹学潮,什么反饥饿、反内战的。我市山大学生肯定还要出来闹。上次幸亏我们防范及时,把山大、市立女中、文德女中的学生都堵在了校园里。他们在校园里闹了一通,还一个劲儿的向外地媒体、民主党派写信、发电报,说什么要揭露我们……你们警察局可要给我盯紧,特别是那几个领头的。”
    “是!我已命令所属分局派便衣队,专人盯防在山大附近。一有动静立刻报告。对肖平几个领头闹事的,只要一出校园就全程跟踪。”费局长放下文件,边说边从玻璃烟缸上取下那根雪茄。
    “好。还有三青团的谢主任,你们的人在山大学院里要起点儿作用才行啊。”
    秦市长又转向穿着中山装的三青团负责人谢主任
    谢主任整了整衣领有点发愁地回答:“秦市长,上次我们的人夹在学生里面也鼓动了一番,劝说和威胁他们别跟着闹。可学生们大多数听肖平那几个人的话。况且,他们闹事的原因大家也都知道,真是难以……”
    秦市长刚想再开口,保密局宋主任忽然冒出了一句:“费局长,听说上次抓的山大那个袁姓地下党嫌犯,在贵局重兵看押之下逃跑了,至今仍未搜捕到,是吧?”
    “宋主任,当时把人交给我警察局的时候,你说他只是同情闹事学生的一个教授,现在怎么又变成地下党嫌犯了?”费超斜眼望着宋主任。暗骂道:娘的,闹了半天他在这儿等着我呢!
    宋主任张扬地摊了摊双手:“能冒着杀头的危险把那个姓袁的给救出去,除了地下党还会有谁?”    
    费超冷笑一声:“哼!你少马后炮!早知道他是地下党,你为什么不直接押到你们的金口三路的政治犯羁押处去?”
    “那是因为当时没有足够的证据,也只能说他‘同情闹事学生’,更不便于押至政治犯羁押处……我不明白的是,那个‘临时秘密看押处’是刚刚选定的,人押到里面也才几天,外面的人是怎么知道的?”宋主任紧盯着他。
    “听宋老兄的意思,好像我警察局里有地下党喽?抓这个人是你们定的,消息既然走漏的这么快,是不是先该查查你保密局里是否藏着地下党?!” 费超越说越气。
    “笑话 !人可是在你警察局的看押下逃走的,凭什么查我保密局……”宋主任还没说完。
    但见费超双手按在桌边,歪着脑袋瞪着对方,大声说:“宋老兄,还是你会打算盘啊!谁不明白?你塞给我警察局,不就是怕抓错了引起山大师生的搞抗议游行吗?找到证据证明是个地下党,那是你的功劳;找不到证据的话,就在我这儿放着,等山大的几千名师生知道了,反正也是跑到我警察局门口游行抗议。这万一出差错了呢,还是警察局的责任……你拿我警察局当是傻瓜啦?!”
    “费超!你、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宋主任气恼地抬手抄了一把油亮的中分头,
    秦市长赶紧伸出双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好了好了!别争了!在坐的诸位都是党国的英才。这些年,正是在诸位的通力协作之下,才使地下党在我市内几无藏身之处。蒋委员长一再训诫要精诚团结、精诚团结!”
    宋主任落了座,脸气得煞白。自从戴笠从坐飞机失事之后,自己失去了靠山。势力小人们因此对他不屑一顾。真是世态炎凉啊!
    秦市长摆动着右手,继续说到:“当前,山大学生闹事问题,有人提出成立‘特种刑事法庭’的方案。倘若‘特刑庭’成立,那以后,可由三青团负责拟定闹事师生的名单,由警备司令部联动警察局、宪兵队负责抓人,再由‘特刑庭’直接审判……保密局若是抓到了山大师生有通共嫌疑的,交给‘特刑庭’即可。至于罪名嘛,正在商定几个妥实的名目。”
    说着,他把脸转向费超:“费局长,那个山大的逃犯你要加紧搜捕。但是,一定要秘密进行,不要被那些学生知道了再趁机闹事。另外,码头上的那帮子穷老搬(扛大包的工人)也动不动地闹罢工。港口那边,你们警察局要增派些人去查查,到底哪几人领的头?该抓的抓!”
    “搜捕逃犯,我会秘密进行。对码头‘老搬’闹罢工一事,我尽快加派人手进行彻查。”费超回答。
    会议厅里静了一会儿。
    一阵带着海腥味的海风从大敞的、镶着彩色玻璃的拱形大南窗外吹进来。会议桌上的文件一角,被吹得哗啦啦的快速翻起,又瞬间落合。窗外的远空已是残阳夕照……
    秦良先环视了一圈,说:“岳参谋长、费局长、保密局宋主任、中统于主任留一下。其余的各位可以先行一步了。”
    大多数人站起身,纷纷将桌子上的文件装进公文包里。然后,向秦良先告辞,转身往门外走去……
    
    等其他的人都走了,秦良先从桌子上的一摞文件抽出一张电文,放低声音说:“今天特意把诸位负责人都叫来,主要是有件重大之事要通知一下。接南京密电,蒋委员长要来岛城!”
    这句话令大家一愣。
    费超捏着大雪茄连眼皮都不眨了……
    宋主任按在领带上的手也忘了放下来……
    中统于主任的茶杯刚端到嘴边就定格了……
    岳参谋长的钢笔往上衣口袋里只插了一半便停住了……
    目光齐刷刷地聚到了市长秦良先的脸上。
    “此次是秘密前来,实属绝密,不得外泄!具体时间另行通知,大家要做好充分准备。”秦良先说着,把密电文又放回文件夹里……
    
    九、
    
    会议在二楼进行的时候。
    一楼大厅里,方剑春跟其它特务部门的随从、司机们一样,都坐在厅口右侧的小门房里等候,门房上面便是一趟畔墙而上的红木楼梯,直通二楼。
    长时间坐在门房里有些无聊,他便信步走了出来。
    站到大厅的中央,仰头望着二楼。该楼的一楼、二楼是两层式的大厅,1903年建楼时,德国建筑师马尔克对心灵手巧的中国匠人倍加赞赏,因为这种两层式的大厅是他平生未见过的。
    二楼走廊外侧的那排双层栏杆,据说可以挡住任何方向的子弹。还有,走廊上的那个玻璃碗式的吊灯,里面装着五彩宝石发出绚丽的柔光,那些彩色宝石可是价值连城……
    方剑春掏出白金烟盒取出一根香烟,忽想起这里是禁烟火的,于是就转身走出了市府楼的大门,并顺着门外的二层花岗岩台阶走了下去……
    他站在台阶下的湖南路路边,掏出了美制朗声打火机,熟练的一扬手,随着“当啷”的金属响声,淡蓝色的火苗点燃了唇间的香烟。
    湖南路下面是花木繁茂街心花园,再往前有一个半圆形花坛,里面立着一座山海重光碑。再往前走就是海岸线了……
    方剑春站在血色的夕阳下,眺望着远处那波光粼粼的无垠大海,心中又涌起对哥哥的思念。
    自从上午看到了哥哥的信后,他的心里总觉着自己对不起哥哥。
    因为,当时哥哥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在表姑家留下,才离家出走的。最终受尽了这多的磨难。他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去那边找到哥哥,留在哥哥身边……同时,他也恨透了那些暗害哥哥的军统特务,内心里隐隐燃起复仇的火焰……
    
    台阶上面的市府门前,传来了说话声。
    方剑春回过身向上望了望,从楼里陆续走出了几个参加“黄海表”会议的人。
    看样子会议结束了。他掐灭烟蒂,登上台阶往大楼处走,准备接岳参谋长回警备司令部……
    当回到一楼大厅时,并没有见到岳参谋长。而且警察局、军统、中统的司机们,也还在门房里老老实实的等着。
    肯定又被留下说事儿了,方剑春揣测。
    他慢慢的又走回一楼的大门口,忽然看到下面的台阶上,一个市府秘书正低头哈腰的往上礼让着一位时髦的娇小姐。
    那娇小姐傲气冲天的昂着头,脸上浓妆艳抹,身上珠光宝气,淡红色绸缎旗袍,粉色的进口高跟鞋,一步步地砸在石条台阶上,发出鸡捣碎米般的脆响。
    方剑春双手插在军裤兜里,瞪大眼睛盯着她那张圆鼓鼓的红脸、溜圆的小眼睛和肥圆的鼻子头……这不是“小山楂”秦三小姐嘛?!
    走进大厅门口的时候,那娇小姐好像注意到前面有个冷峻挺拔的年轻军官正瞧她,便神气的把脑袋一甩,嘴一噘、头一扭,快速扭动腰肢走了过去……
    方剑春还真怕认错了人,关键对方是个娇小姐。所以,话到嘴边却没敢吱声。心说,难道这世上还真有第二个像秦小姐那般能让人酸倒牙的?
    走到通往二楼的红木楼梯口处,那娇小姐伸出右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刚迈上去了两三步……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
    她侧过头,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那个年轻军官……
    方剑春转头朝她笑了笑。
    “方剑春?你是方剑春?!”娇小姐尖喊起来,那尖酸的声调把楼梯口附近的几个人都给吓了一跳。
    “你是秦小姐!”方剑春抽出手指了指她。
    “欧!”秦三小姐模仿着女影星惊呼的样子,把一只小胖手遮在红嘴唇前,做了个仰头的夸张动作。
    然后,转身跑下来楼梯,冲到方剑春跟前,一把扯住他的胳膊:“该死的小方子!毕业都四年多了,我一个老同学都没见着,真想你们。咦?你怎么是陆军?你不是被昆明空军学院选中,去开飞机了吗?”
    “别提了。从空军学院毕业,我被送到美国受训,一次训练的时候受了伤,医生诊断结果是不能再开飞机了。回国后,我不愿再离开岛城,恰好警备司令部招考军官,我在空军学院也学过参谋专业的,所以就考进去做参谋了。”方剑春又故意逗她说:“我说‘小山楂’!见了老同学连理都不理?差点儿就这么走过去啦?”
    “你现在比以前变胖了,也高了,又穿着陆军军装,人家一眼看不出嘛!”秦三小姐皱起鼻子,用小手在他的胳膊上做了个“拧”的动作:“你再敢喊我的外号,我还拧你!”
    在西南联大读书的时候,她最讨厌班里的方剑春,就因为他总叫她外号‘小山楂’。可一旦毕业多年见不着了,反而对他的印象非常深。
    “好,我保证你后不再喊你外号了,那你也不许再叫我小方子。秦小姐,怎么来岛城了?你不是去南方寻找浪漫的爱情了吗?找到欧阳勋了?”上大学的时候,父亲是国军大军官的秦三小姐一直都痴爱着班里的欧阳勋。
    方剑春跟欧阳勋是好朋友,还参加了他发起的进步组织“学习会”。会里的几个主要骨干都知道欧阳勋是地下党员。后来,欧阳勋为躲避特务的调查,跑了,没了消息。“学习会”也解散了。
    毕业的时候,方剑春听秦三小姐说,欧阳勋跑到了广州,她要去广州找他……
    “我没去广州,爸妈不让去。好啦,以前的事儿就别提了嘛。”秦三小姐随手从旗袍的左襟上摘下白丝绸手绢,沾了沾鼻翼下的微汗,说:“我爸爸刚被调过来当市长,两个月前,把我和妈妈也接来了。方剑春,还有哪些老同学在岛城这里?”
    方剑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平静地说:“就俩个。”而心里却暗惊:啊?秦市长是她爸爸?!
    秦三小姐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刚要开口,那个市府的秘书走了过来,恭敬说:“秦小姐,秦市长已经开完会出来了,您赶紧上楼吧。”
    “好了,知道了!”秦三小姐把嘴一噘,不耐烦地说。
    那秘书只好先走到红木楼梯口,等着她。
    “方剑春,我要上去找我爸爸。你在警备司令部的哪个部门?”
    “我在参谋处二科。你快上去吧,我马上也要送长官回司令部了。”方剑春笑着催她。
    “那好,有时间我去司令部找你玩。Goodbay!”秦三小姐搔首弄姿地扬扬手,扭着腰肢走向楼梯口。
    方剑春也赶紧朝她摆摆手……
    与此同时,岳参谋长臂弯处夹着深褐色文件袋,跟警察局长费超边交谈着,边从红木楼梯上踱了下来,眼睛看了看秦三小姐,又奇怪的望向了方剑春……
    
    
    作者:子夜秀哥哥  回复日期:2010-03-09  09:05:27  
        听哥哥的没有错!!!    
        就是开局删去第4、5小节就行了,,惊险本子不适合用慢热开局。。    
        后面的你不用发了!!在天涯文学上我看了,,自第7节往后已写滴很精彩了。。。    
        就把我说的那个地方修改好等着成书行了!!    
        腾出时间写新作吧。。。
    ---------------------------------------------
    明白了~ ~
    谢谢秀哥哥,我已经修改了,删去了第四第五节~ ~
    十、
    
    入夜的小港码头附近。
    码头地下支部的韩书记依然穿着码头工人的土布短衫从家里出来,顺着莘县路不紧不慢的向潮阳路走去……
    昨天下午,他跟老李又接上了头。老李把跟警备司令部内部“关系”所商定的一些搜船的细节交代给了他。为了防范意外,两人还做出了应变的计划。
    回来后,一入夜,他就派大老张连夜赶往红石崖,联络胶东区党委在那里设立的联络站和武工队,让他们分乘几只小舟伪装成出海钓鱼的,在约定时点从红石崖海域往岛城附近梯次靠拢,以备发生意外后做接应。
    今晚,他又要安排小鹞子和洪老大像‘走货船’那样,在子夜时分,用小舢板把一些货物和袁教授悄悄转移到停泊在避风港里的大渔船上去。
    这几夜,敌人的巡逻艇整宿的封锁出海口,见到渔船就会拖船扣人。而白天,由岸上的宪兵、警察和警备司令部的人负责搜船,并签发《通行证》。海上的巡逻艇只要见到《通行证》,就不会再搜查渔船。也就是说,白天,只要能过了岸上这一关,基本上,就能顺利出海了……
     莘县路是小港附近的一条人气儿很旺的街道。这条街上布满小二层楼。楼下布满小客栈和杂货铺。恒兴德、裕丰祥等土产老店都在这里聚集。从土陶的、精瓷的、钢制的锅碗瓢盆到各种搓板、扫帚、拖把等生活用品花样繁多。几乎每个店里都捎带着卖渔具,网鱼的、捕鱼的、钓鱼的钩线绳网等样样俱全。逢黄昏时分,大量的老百姓在这里挑选货物,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一直到天黑。
     已是晚9点多了,莘县路上的行人变得稀稀落落。
    韩书记走到潮阳路那片废旧仓库附近,假装找人,先进了旁边一座二层楼院的院门。过了一会儿,回身贴在门里侧微微探出头往来时的路上望了望,确定无人跟踪后,又从院门里走出来,顺着楼墙向右一拐,闪身走进楼院墙与仓库群外墙之间的小夹道里。
    天上的月亮已被片片墨云遮盖,小夹道里更是漆黑一片,韩书记却轻车熟路的快步走到了外墙的缺口处,双手摸索着抓住缺口两侧的墙缘,一用力,抬腿跨了进去……
    小鹞子正在那个放废弃物品的破仓库里,照顾着床上的袁教授。
    经过几天的药物调治,袁教授的身体好多了,身上的伤口也消了炎。但,被打断的双腿还是不能走动。
    麻袋片搭起的小帐篷外,传来两声“蛐蛐”叫。小鹞子听得出是韩书记来了,便走到帐篷口向外招招手……
     进了帐篷,韩书记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放到大木箱上打开,一阵酱肉的浓香溢满小帐篷里。
     “韩叔,好香啊!”小鹞子感觉嘴里顿时馋出了口水。
     “这是你婶特意去‘万香斋’给袁教授买的,让你也跟着沾点光。呵呵,赶快吃吧,还热乎着呢。”韩书记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边切边说。
     小鹞子麻利的从木箱子旁边挂着布兜里掏出两块饼。递给袁教授一块,又拿起暖瓶给他倒了一杯水。
     “老韩,你家日子紧巴,还有孩子,你又为我花钱……”袁教授很过意不去。
     韩书记把刀刃在油纸上抹了抹,装了起来,笑着说:“老袁,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吃,再过几个小时就要把你转移上渔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上午就能把你送回解放区。”
    小鹞子拿来筷子和袁教授一起在大木箱旁吃了起来。
    韩书记拖过小板凳坐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问:“小鹞子,枪和手雷都取回来了吧?”
    “都在这儿。”小鹞子用筷子指了指木板床下。
    韩书记思索了一下,说:“小鹞子,今夜把袁教授转到洪老大的船舱里。用那十几袋子的货物把他围挡起来。然后,你再把手枪和手雷放到船甲板后边的那堆渔网里。明儿早晨,一个军官上来检查的时候,我陪他下船舱。你和军区的两位同志盯住跟他一起上船的士兵,他们顶多2、3个人。”
    “嗯。万一出意外怎么办?”小鹞子嘴里喊着饭,含混不清地问。
    “如果那个军官没来,换成了宪兵或警察,那我们只能凭运气了。一旦被他们发现,我先动手干掉船舱里面的。听我大喊一声‘开船了’,你就用飞镖把上船的士兵干掉,然后跟军区的同志一起从渔网下取枪……洪老大听见我的信号也会立即开船的,等敌人的巡逻艇接到通知再从港里出来追,我们差不多早冲出海口了,再往前行驶就会有大老张和武工队的小渔船接应我们。”韩书记顿了顿。
    他掏出怀表凑到帐篷顶悬着的手电筒的光亮下,看了看钟点,又说:“没有发生意外的话,我们只要开出了海口跟大老张会合,把袁教授和军区的同志转到他们的小船上就行了。然后,打几筐鱼,再把船开回来。”
    “好。明白。”
    “吃完饭,你就去找洪老大,帮他把那些货物准备准备。子夜的时候,你们把那些货物和袁教授一起运到渔船上,藏到船舱里,你就留下保护他。明早儿,我去接上军区的两位同志,然后,随洪老大一起去码头上。”
    小鹞点头答应着……
    时间随着钟表的指针义无反顾的向前行进着。仓库外面,一片片二层小楼的窗户先后黑了下来,小港周边已陷入了森然的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野猫嘶叫,才让人察觉出,这个世界还没有被凝固。
    离危险时刻越来越近了……
    
    十一、
    
    清晨,当方剑春开着美式吉普车载着两名卫兵赶到小港码头的时候,宪兵队的金少尉领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宪兵正一字排开的守在泊船港的海岸上。
    国民党宪兵队装备很精良,脖子上挂着一色的汤姆森冲锋枪。头上那带白圈的钢盔闪着幽蓝的光,左臂上佩戴着标有“宪兵”字样的臂章,脚上一律蹬着美式的军皮靴。宪兵的选拨和训练很严格,所以人员精干,战斗力也很强。
    方剑春停稳车,拿起一个装有待签发《通行证》的文件夹子迈出驾驶室,向金少尉走去。他戴着一副墨镜,穿着夏式夹克军装,腰上斜挂着一把美式左轮枪。两名警备司令部的卫兵挎着卡宾枪跟在身后。
    高大魁梧的金少尉见方剑春走来连忙迎上去敬了个随手礼,说:“方参谋,你们可来了。那边的船老大们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出海了,急得快掉眼泪了。昨天,你们的人只给三条船签了《通行证》。”
    还了礼,方剑春朝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离宪兵警戒线不远的地方,一群老渔民模样的人手里拎着一些渔具或斗笠什么的,或蹲或站的扎着堆儿,焦急的向这边望……
    
    这个早晨天上的云层有点厚,阵阵海风吹散了岸上的海雾,可海面上望上去还是有些雾气濛濛的。
    往日的此刻,这一带可是热闹得很,人群熙攘,小推车、地排车、马车进进出出、川流不息。船老大在船头上吆喝着、人们上船下船连搬带扛,一筐筐活蹦乱跳的鱼虾排满在岸上。到处都弥漫着鱼腥味,讨价声、吵架声不绝于耳……
    可这几天,忽然间换了天地,映入眼帘的净是些宪兵和警察……
    方剑春往岸边走近了些,远远望去,停泊在避风湾的渔船真不少,浅水里的大大小小的渔船联成一片,一条条粗壮的缆绳拼命地拽扯着左摇右晃的船体。渔船上,光秃秃的桅杆像落了叶的桦树条子般竖立在那里……
    临近湾口,有一排比较大的马达渔船。他眯起眼睛仔细的观察着那些船头一侧写着的船号。李叔说的写着“洪家”字样的那艘大渔船就夹在中间,从右边数排在第二个。
    方剑春回头朝金少尉笑了笑,高声说:“那就让他们过来吧。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多给他们签几个证。”
    金少尉远远的想那群渔民挥了挥手。船老大们立刻喜形于色,争先恐后的向这边走来。他们事先已经跟金少尉接触过了,围着他诉了一顿子苦,还悄悄的把一包上等干海参塞进他的衣兜里……
    韩书记跟洪老大一起蹲在那里抽烟袋,看见了招手,也急忙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领着扮成帮工的军分区的两名同志,随着人群走了过来……
    “老总,求求你了,几天没出海,家里的老婆孩子都张着口等着吃饭呢!”
    “行行好吧,老总!让我们出海打点儿鱼吧,这拨鱼群正好从咱这片海过呀,再不捕就过去了。”
    …… ……
    方剑春对金少尉说:“金少尉,那就先查人吧。”
    金少尉让船老大和帮工渔民们排成一队。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领着一个宪兵,挨个儿地验查。夹在人群里面的韩书记知道,那张照片一定是袁教授的。
    检查完毕,金少尉走回来。方剑春眨眨眼睛,把他拉到岸边,指着那些船说:“金少尉,你带你的人从左边那艘船开始搜查。我带卫兵搜查最后那两艘船。”
    “你在岸上等着签发‘通行证’就可以了,搜查这种粗活还是我们干吧。”金少尉摇摇手。
    “我这人闲不住,两边一起搜查,也快。我搜查完了那两条船,直接签《通行证》先放他们走。你那边搜查好了的呢,让船老大上岸排队领签证就可以了。有问题的,你提早通知我一声……”
    金少尉点头回答“好吧。”
    
    此时,云开雾散。
    空中的太阳从云层里露出了红彤彤的脸,海上的雾气不经意间散得无影无踪。几道霞光穿过云隙陡射在海面、渔船和岸上,哗哗哗的浪涛拍礁声时起时落……
    “涨潮了。”方剑春自言自语道。
    这一切都很顺利,他的心里有些放松下来了。刚才他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而心却一直在绷着,就怕这个金少尉“一根筋”,那样的话,他还要再想辄阻止宪兵上洪家渔船。
    没想到金少尉这么痛快,这也难怪,签发海陆各种《通行证》是警司参谋处的一项特权。谁也难免有个三亲六故的需要通融的,谁也不会傻到无谓的去得罪他们。金少尉自然也明白得很。
    “老总——船板搭好了!请上船吧——”一个年老的船老大双手在嘴上圈起一个“喇叭筒”,对着岸上喊道。
    方剑春跟金少尉相视一笑。金少尉带着那三个宪兵下了海岸。方剑春也正想招呼卫兵到最后那两艘船上去……
    “等等——”
    就在此刻,一个横横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方剑春循着声音望过去,不由得心头一震!
    一个剃着三青头、嘴上两道小胡子的瘦矮家伙,带着墨镜、敞着大怀,急速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三、四个穿着便装的……
    
    十二、
    
    来人是岛城警察局的特务队的孙副队长,因为他的上牙床往外鼓得厉害,上牙又明显的比常人长点儿,所以都叫他“孙大牙”。
    方剑春跟孙大牙见过几次面,但没说过几句话。他倒是听说过这个人在世面上混得很开,结交甚广。
    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来干什么?!
    孙大牙领着几个小特务急匆匆地赶过来,摘下墨镜,呲了呲牙,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哎呦!今天轮到方参谋值班了?哈哈,奥?金少尉也在,怎么又是你带队执勤?”
    金少尉苦苦一笑:“我们宪兵队两天才能替换一次。哪儿能跟方参谋他们比呀?你老兄怎么有空过来?”
    “费局长命令我们加紧搜查逃犯。让我带几个人到你们这里转悠转悠,加强力量,一起搜查。”孙大牙的衣襟不断的被海风吹起,腰间别着的手枪时隐时现。
    方剑春着实的有点儿慌,不知道警察局特务队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是冲着洪家走货船来的吧?真若如此,出了漏子自己怎么对得住李叔啊?
    “孙队长,刚才,我和金少尉已经分工好了,分头搜查要出海的渔船。”他掏出白金烟盒,打开,递给杨大牙一根。
     “嗬,红高乐牌的,好烟。” 孙大牙接过来瞧了瞧说:“既然分工好了,我也就不多插手了。可是,有一条船我奉命必须亲自搜查。”
    方剑春假装随意地问道“哪条船?”
    孙大牙收起笑脸,伸手朝那排要出海的渔船上猛然一指,瞪着三角眼说:“我要亲自搜查那条船!”
    方剑春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顺着孙大牙的手指望过去……
    还好,原来是说左边起第二条船。
    方剑春松了口气:“那,你跟金少尉说说吧。那条船是属于宪兵队搜查的。我得抓紧时间干活儿了。失陪了,孙队长。”
    
    方剑春带着卫兵下了海岸,顺着两块从岸边搭上船的木板上了船,在船甲板上四周看了看,问:“船舱在哪里?带我下船舱检查。”
    船主洪老大满脸堆笑的迎上来:“老总辛苦,让我兄弟带你去吧。”
    旁边的韩书记走了上来,他飞快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军官,跟老李描述的差不多。
    按惯例,一个卫兵守在船头,那卫兵端着卡宾枪,一只手钩在扳机处,枪口警惕的对着船上的其他人。
    另一个卫兵则端着手电筒,跟在方剑春身后,一起随那个眉毛浓黑,双目炯亮的中年人走到船舱口。
    那中年人打开舱盖,自己先踏着里面的小木梯下去了,下到底,他打开了手电筒给上面照着亮,方剑春把手中的文件夹交给身后的卫兵,把他的手电筒接了过来,说:“你不必下去了,就在这守着。我下去看看。”说完,也顺着小木梯一步步下去……
    船舱里黑咕隆咚的,鱼腥味儿刺鼻。
    他也打开了手电筒在里面前后左右的照着,里面堆了不少的大麻袋,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都鼓鼓囊囊的……
    本来也就是做做样子,他很快转身要回走。就在他转身的刹那间,眼睛的余光看到了麻袋包缝隙的后面,有堆盖着麻袋片的东西动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又朝那里照了一下……里面藏着人!
    方剑春心中明白了,看来,老李叔这些个朋友,可不只是“走货”那么简单……
    这一个突然的变化,令身边的韩书记紧张起来。他把手电筒交到左手,右手慢慢的贴近腰后,手指尖已触到了匕首的刀把。这个微小的动作并没有逃过方剑春的眼角余光……
    他机警的用手电筒晃了下中年人的脸,说:“好了。上去领《通行证》吧。”
    “谢谢老总!那您先上木梯吧……”那中年人被手电光刺得眼前一片模糊,可嘴里仍不停的客气着。
    方剑春顺着木梯爬出船舱口,回到船头的甲板上。他飞快的给洪家渔船签发了《通行证》。
    从船舱刚出来的那位中年人感激地向他微鞠了一躬:“谢谢这位老总体恤我们这些打渔的苦衷!”
    方剑春却像没听见一样,心说,你还知道谢我呀?差点儿对我动了家伙!
    他带着卫兵去往旁边那条船上搜查……
    送军官和卫兵下了船踏板后,洪老大领着船上的人,七手八脚的解缆绳,发动马达,洪家渔船第一个缓缓的向出海口驶去。
    目送洪家渔船出了码头,方剑春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搜查完最右面那条船时,海上的风浪渐渐大了起来。
    回到岸上,孙大牙早就在那儿等着了,并指着身旁一个船老大,说:“方参谋,他的船我搜过了,没问题。赶快给签证吧!”
    实际上,警备司令部跟警察局关系还算可以的。警备司令部有查走私、签发通行证等特权,警局的人常求到他们。而这边的军官们晚上下个馆子、去个舞厅和逛个窑子什么的都是固定项目,一旦醉酒闹事或在窑子里被查住,也需要警察局的人睁只眼闭只眼。
    可方剑春察觉到,孙大牙的两个衣兜原本是瘪的,上了趟船再回来后,却是沉甸甸的鼓着。
    “孙队长,最近走私猖獗呀。司令部要求在协查逃犯的同时严厉查处走私的。你说的这条船……”方剑春故意的拿捏一下他。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亲自搜查的。”孙大牙有点儿急,接着,眼珠转了转又说:“方参谋,你赶紧给签了吧。全搞利索了以后,咱们到码头外面,借一步说话。”
    方剑春笑了。签了张《通行证》递给他……
    约过了十几分钟,被金少尉搜查过的渔船也都签发了《通行证》放了出去。
    孙大牙倒是没食言,说什么也要拉着方剑春“借一步说话”。方剑春没法子只好让两个卫兵在这里等着,自己跟他出去……
    
    坐在码头外的“小福德”酒馆里。
    此时离中午还早,几乎没什么客人。孙大牙点了一盘水煮花生、一盘辣炒蛤蜊,又沽了几两白干。
    方剑春不喝酒,便叫店主给沏了壶好茶,以茶代酒。
    “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家多堵墙’。方参谋也是个明眼人,以后,麻烦你的时候还有的是。今天这事儿你帮了忙,我孙某人在世面上混,靠的就是个义字,来……”说着,他伸手从兜里摸索出一个沉甸甸的红纸卷放到桌上,说:“都不容易,有钱弟兄们一起赚。”
    孙大牙也算是一名人,去年,刚混上特务队的副队长,第一件事就是把原先的乡下老婆给蹬了。他看好了一个在青海路唱坠子的外地小嫚——胭红。青海路虽是下层穷苦百姓聚集的地方,可穷人也需要穷乐呵,便生成了几个书场、茶园。这个胭红就跟着老爹在“同乐茶园”唱坠子,挣口饭吃。胭红生得水灵灵的,挺俊俏,唱的也好,因为周围有不少老乡,所以,想占便宜地痞小流氓都没得逞。
    不知道听谁说的,孙大牙知道了小胭红,专门来“捧”场子。经过一番威胁诱骗,满脸皱纹的孙大牙终于把这个只有十九岁的胭红给霸占了。好在他良心未泯,趁着胭红的肚子还没鼓得太大,最后摆了几桌席,也算是明娶了。第一年就生出个“双胞胎”。这下,孙大牙可真呲牙啦!家里平添了几张嘴吃饭。这小子整天瞪小眼儿四处搞钱……
    方剑春呷了口茶,把那封大洋推了回去,说:“孙队长,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这个你收着,就算我给嫂子和孩子的一点礼物吧。”
     “方参谋,我就喜欢跟你这种仗义的人交往。以后咱就一家子的弟兄,用得上老哥的地方你一句话就成!” 孙大牙飞快的把大洋装进衣兜里。原本就是客气客气的!
    往嘴里扔了几粒煮花生米,孙大牙边嚼着边说:“我听你们内部的弟兄讲,你跟岳参谋长的关系不一般呢。以后,请老弟帮忙的事情还多着呢……”
    “哈哈。孙队长消息真灵通。”方剑春笑着说:“怪不得人家都说,孙队长在岛上的‘道号’深得很啊。”
    “嗨,谈不上深得很。别的不说,在我们警局和下属的分局那都自个儿弟兄。宪兵队、保密局、中统局、海军、盐税所、水陆运还有你们警司,都有我的弟兄。虽说都是些小人物,可办起事来那绝对不含糊……”一提到这话题,孙大牙马上就小眼放光,滔滔不绝了。
    方剑春喝着茶,耐心听他吹大牛。心想:还真不能小看这号人。以后,说不准有什么事儿就能用上他……
    对付完了孙大牙,方剑春再次回到海岸上,望着波澜起伏的大海,思绪万千。显然,洪家渔船上有可能就是藏着地下党的通缉犯,那些个船工估计也是地下党的人。
    这么说来,那位慈眉善目的老李叔可不是个一般人啊!
    
    作者:忧郁京男  回复日期:2010-03-09  12:28:03  
        好看
    ----------------------------------------
    多谢~ ~
    第二章 情报
    十三、
    
    办好了老李叔托付的事情。第二天晚上,方剑春就回了表姑家……
    抗战时期,方剑春在已沦陷的岛城读书,因不甘忍受日本侵略者对中国人的奴役、压迫和蹂躏,怀着对日本侵略者的痛恨,奔赴了蒋管区的大后方。在西南联大上学期间,他被昆明空军学院选中,入院学习,后来被派到了美国受训。当时,他的心愿就是早日驾驶中国战机,去击落那些轰炸惨害中国人的日本军机……然而,一次训练中的意外受伤,令自己无法去圆这个心愿了。
    在美国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回国后,日本侵略军已经投降了。他在表姑家又休养了半年。当时,岛城警备司令部正在招考军官,方剑春穿上英武潇洒的空军军装,前去应试……半月后接到了通知录取,被任命为上尉参谋。
    自从考进了警备司令部以后,他基本就住在警司军官宿舍里,每隔一两周才回表姑家一趟。
    方剑春这次回表姑家主要就是为哥哥的信给表姑看看……当表姑看到哥哥的信和照片时,果然抽泣着哭了一场。
    表姑让方剑春代笔给方剑秋写了封回信……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二科的办公室里,方剑春忽然接到了老李叔的电话,要请他下午到“劈柴院”见个面,说有位“走货”的朋友想跟他谈谈。
    他犹豫了一下,因为下午,国防部二厅派的特工指导员要给参谋处的军官上课和进行突击训练,都是些谍报、策反、心理战方面的课程。主要是为了配合近期国军的5个师沿胶济线对向进攻打通胶济铁路线,蚕食共军控制区的战事。
    细细计算了下时间,方剑春答复老李叔,只能下午1点半过去……
    放下电话,方剑春抱着一摞子情报文件楼上楼下地跑了好几趟,给司令室、作战处等部门分发文件。参谋处二科是情报科,整理传递各类情报文件便是主要的工作。
    他尽早把活儿忙完,以便下午能抽出时间去跟老李叔会面。正好把写好的信交给他,让他帮着转交给那边的哥哥方剑秋。
    这封信他一直贴身放着,因警司里的下级军官宿舍和办公室里物品经常会遭到秘密搜查,警司党政处陈处长就是专门干这种龌龊事的,此人以前也是个军统特务……
    时近中午。
    方剑春特意来到参谋长室请假。刚走近参谋长室,岳参谋长的呵斥声就从里面传出来。不一会儿,参谋处谍报队刘队长红着脸、歪着嘴从里面急三火四地跑出来。抬眼见到方剑春,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了,急匆匆地跑到楼梯口下了楼梯……
    参谋处所辖3个科室和一个谍报队。谍报队共有十几个小组,虽人数众多,可大部分谍报员平时见不到,都派遣在解放区附近。最近,谍报队刘队长忙得不亦乐乎,根据战事需要,国防部二厅调来了几部电台,给谍报队各小组都配发了一部,他忙着督促调试电台、演习密码的事情……可不幸的是,警司丁司令这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给岳参谋长,催要情报。而岳参谋长每次接完电话都会把刘队长叫去,连吼带叫的要他手下的各谍报组加紧刺探。原本就不招岳参谋长喜欢的刘队长,这下更倒霉了……
    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方剑春整了整军帽和军装,喊了声报告,走了进去,立正站在办公桌前。
    正在看情报文件的岳参谋长,抬头看了看他:“什么事?手上的文件都送出去了吗?”
    “都送达完毕了!参谋长,我想请个假,下午有点事儿……”
    “下午?二厅的指导员下午3点要给你们搞突击训练。这才开始两天,你就请假不参加,不太好吧?”
    方剑春心里凉了半截,但还是努力争取:“参谋长,我3点左右一准儿赶回来。”
    岳参谋长刚要说什么,电话响了起来,接起话筒:“喂。哪位?奥……今晚真的不行,这阵子战事正紧,离不开……”
    岳参谋长朝他扬扬手。
    方剑春往后退了几步。他已经听到电话里是个嗲声嗲气的女人声音。甭问,又是梨花香!
    岳参谋长家里有老婆孩子,可在舞厅里认识了一个小交际花——梨花香。这个梨花香长得妩媚妖娆,还是个大学生。平时喜欢泡舞厅,跟常去跳舞的岳参谋长勾搭上了。为了鬼混起来方便,岳参谋长特意给她在泰山路上租了一套房。梨花香一个人太孤独,所以,三天两头地打电话叫岳参谋长晚上陪她出去跳舞、看电影、吃夜宵和缠绵……
    方剑春深得岳参谋长的喜爱的一个原因就是能替他晚上值班。
    作为参谋长每隔三、四天就得值夜班,如果有战事,几乎天天晚上都不准离开。趁值夜班出去跟梨花香春宵一刻的可是最佳时机,不过关键得有个替班的。
    原先,岳参谋长叫处里的其他参谋替值班,可那些家伙总是借机抽他的好烟、 喝他的好酒,还偷吃他的美国罐头和饼干。搞得他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说吧,又怕没人再愿意给他替夜班;不说吧,这心里总是窝火!
    自从方剑春来了参谋处,主动替他值了几个夜班,那些烟酒罐头饼干一样不少,而且有时候还倒贴给他一些好烟和美国货。这令他很高兴,所以,方剑春成了他的“替班”参谋,也相应的成了他眼里的红人……
    
    电话那边的梨花香好像是生气了,话没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喂、喂,你听我说嘛!宝贝,喂……喂!”岳参谋长皱起眉头,不情愿的把电话筒放下。
    那方剑春何许人也,一看这情形马上跨近几步说:“参谋长,今晚还是我替你值班吧。”
    岳参谋长叹了口气:“唉!不行啊。这阵子前线有战事,丁司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电话找我。就怕我前脚儿一离开,后脚儿他的电话就来了。”
    “这没关系,您告诉我个联系电话,万一丁司令来电话找,我就编个理由先挡挡。再打电话告诉您,您从外边给他回电话就成。”
    “这个嘛……”岳参谋长果然眉开眼笑了,说:“这倒也可以。那,今晚你留下来值班。下班之前,我把联系电话写给你。还有,你下午有事儿就去办吧,3点半以前务必赶回来。不要迟到得太晚。”
    “是!3点左右一定赶回来上课。”方剑春一个笔挺的立正……
    
    劈柴院在江宁路上。岛城的人们都熟知。该路共有三个出口,整条路呈“人”字型。
    劈柴院很像老北京的东安市场,以小吃店和小戏院众多而闻名,是周围居住的小资本家、职员及公干人士常常光顾的好去处。数家演出曲艺的茶社人气旺盛,说相声的马三立也在这里撂过摊,还有山东琴书的李金山、山东快书的杨立德,西河大鼓的刘泰清、说评书的葛兆鸿等等。
    小吃店更是密密麻麻。张家“坛子肉”、独家“豆腐脑”等知名小吃总令岛城人津津乐道……
    午后1点半。方剑春穿着便装,应约来到了劈柴院在中山路的路口。这个路口上方搭起了一个“吊铺”,让人误以为那是个宅院口,实际上,上面是个菜馆。
    他摘下墨镜,仔细辨认了一下站在路口的老李叔。老李一转身也望见了他,便做了个跟着走的手势……
    方剑春远远地跟着他穿过劈柴院,走到了靠近北京路路口的那片酒馆区。一前一后进了最有名气的元惠堂酒馆,这家酒馆除了街上的两层楼房外,在后院楼上还有几个单间。
    老李直接将他领上了后院楼上的一个单间里。里面已看好了茶。
    “剑春,今天叫你来有两件事。”老李握着他的手说:“一是感谢你在小港码头给洪家渔船帮忙。二是你哥哥的朋友要跟你见面谈谈,他一会儿就到。来,先坐下歇歇。”
    方剑春坐到椅子上,把墨镜放到了深栗色的八仙桌上。
    老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长条盒子放到他的手中,说:“这是送你的一份礼物,是瑞士劳力士公司早期出厂的一块金表。一定要收下。”
    “不、不,老李叔你别这样,你帮了我的忙却不要任何酬谢。我帮你办点事儿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个我不能要……”方剑春赶忙把礼物推了回去。
    “剑春,李叔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这是亨利老板从瑞士带回来的。送你这块表,你知道为什么吗?”老李望着他说。
    方剑春微微摇摇头。
    老李认真地说:“你现在只是个上尉,将来还是要争取提升的。这个是花钱买不到的好东西,到时候肯定用的上,也管用。你听我的。”
    几番推脱,老李有些不高兴了:“如果你今天不收下,那以后我们断交!谁也不认识谁!”
    方剑春见他态度如此坚决,无奈只好收下。随后,他拿出 ,说“老李叔,这是我给哥哥回的 ,能不能托人给捎过去?”
    “可以,不过,最快也要一个月左右才能捎到。”老李接过信。(信封上写着:吾兄剑秋亲启)
    “老李叔,有时候我真想去那边,去找我哥哥。我愿意留在他的身边,跟他一起去找那些害他的军统特务报仇……其实,我知道你肯定跟那边有很好的关系,应该有办法帮我去……”方剑春默默地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
    老李把信装好,抬眼看着他。“剑春,我理解你的心情……”
    这时候,有人敲响了单间的门。
    老李起身把门开开,从外面走进一位四十多岁、穿着灰色士林布长衫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一把纸扇,随着老李笑吟吟地走到了八仙桌旁。
    “我来介绍一下,这就是方剑春。”说完,老李指了指来人:“剑春,这是你哥哥的朋友齐叔。齐叔就是你说的那边的。”
    那位齐叔伸出大手热情地握住方剑春的手,摇了摇:“真的跟你哥哥长得很相像。以前我跟你哥哥方剑秋在一起共过事,听他提起过你,你小名叫海子。”
    方剑春先是一愣,接着点点头:“对!我小名是叫海子。齐大叔,你真是那边的?你能帮我去找我哥哥嘛?”
    “来,不着急,先坐下。我们慢慢聊。”齐叔让他坐下来,说:“你哥哥在给你的信里有没有提到过一位叫李昌兴的?”
    方剑春回忆了一下:“有!他信上说在天津是位叫李昌兴的地下党救了他。”
    齐叔笑了:“你知道你面前的李叔叫什么名字吗?”
    “奥,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方剑春疑惑地问。
    “你李叔就是李昌兴。”
    方剑春听到这些很惊讶,把目光移到老李的身上,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愣了片刻,他站起来向老李深深地鞠了一躬:“老李叔,谢谢你救了我哥哥!”
    老李扶住他的双肩,按他坐下,说:“剑春,快坐下。这件事也是碰巧了,当时我在天津,那天下班后我感觉有人跟踪我,所以就进了路边的一家茶馆,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正好观察一下跟踪的人。后来发现那个鬼鬼祟祟的人不是跟踪我,而是跟踪前面的一个人也就是你哥哥。三年前,他曾在保定驻过军,我们有一面之交……当你哥哥走到大街旁一个僻静的小胡同口时,我瞧见那个跟踪的家伙掏出了枪。我来不及阻拦,就抓起桌上的茶杯使劲儿从窗子扔了过去……”
    老李提起茶壶,给桌子上的粗瓷杯里倒满茶水,接着说:“你哥哥听到响声一转身,后面那家伙以为被发现了,仓促间连发两枪……大街上的人听到枪响乱跑乱叫,那家伙也跑了。我跑出茶馆过去一瞧,你哥哥抱着左臂正卧在地上。虽然我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要害你哥哥,但我怕警察来了会惹出更多的麻烦,就抢先一步把他送到一家小医院取出了子弹,大夫说他的左臂骨被打碎了。你哥哥醒来之后,说是因为得罪了一些接收大员和军统特务……为避免那帮家伙再害你哥哥,我就把他转送到了郊区一个同志家里养伤。几天后,我来了岛城,再也没有见过他……后来听说,他的左臂截肢了,在天津地下组织的帮助下去了西北解放区……”
    方剑春听着听着,眼里又噙满泪水……
    沉寂了好一会儿。
    齐叔转移了话题,问了几句方剑春所在的警司参谋处的情况。
    方剑春一一作了回答,然后,又提出想去西北解放区找哥哥的想法。
    齐叔真诚地说:“剑春,不一定非要在你哥哥的身边才好……联系上你以后,我们给你哥哥拍过电文,他很高兴,也了解你现在的情况,很希望你能加入地下组织帮我们工作。国民党政府腐化已深,破坏和谈挑起内战,为了维系庞大的军队打内战,经济体系也已经被拖垮了,中国民众已陷入困苦之中。内战不得民心,他们支撑不了多久,有识之士均能看到这一点……我们非常需要你。”
    方剑春陷入沉思。
    抗战期间,他抱着抗日救国的一腔热血去昆明西南联大读书,后来,身为地下党的同学欧阳勋曾拉他参加了进步组织“学生会”,并给了他的两本书《论联合政府》、《论解放区战场》,所以,他对地下党还是有了解有好感的……是啊,饱受了日本鬼子八年蹂躏的中国人民本需要休养生息,过上和平民主的生活,可内战又将人民推入了困苦的深渊。那些曾并肩抵抗日本侵略者的中国军人,现在却要相互厮杀。
    在国统区昆明期间,他也亲眼目睹了那些腐败黑暗,深感失望。特别是哥哥方剑秋的不幸遭遇更令他彻底动摇了以前所抱的幻想和正统观念。他深信一个腐化堕落、丧失了民心,只靠军警镇压、暗杀酷刑去维持的统治,结果也只能是垮台,腐败不堪的旧政权早晚要被新政权所代替,这是历史和人民的必然选择……
    当然,真要是为地下党提供情报,一旦被发觉可就是杀头之罪……
    思索良晌后,他决定答应下来,即算是对老李叔的报答、也算是在帮哥哥复仇!
    方剑春点了点头,缓缓地问:“我可以考虑给你们帮忙……可我想知道,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需要做到什么程度?需要做到什么时候?”
    齐叔和老李相视着会心地笑了……
    
    作者:海风ppp  回复日期:2010-03-09  15:23:06  
        支持
    ------------------------------------------
    谢谢海风兄~ ~
    一直忙于修写这稿子,疏于看望您,真的很不好意思~ ~
    望理解~ ~
    齐叔是胶东区党委书记,也是军事情报的负责人。
    这次在谭政委的建议下,他冒险来岛城跟华北局特派员老李联系,共商恢复建立岛城地下军事情报网工作的具体事宜。
    近期,国民党军队投入了大量兵力不计代价的打通了胶济线,并依托胶济铁路线向胶东解放区进行试探性攻击,胶东解放军虽阻击了国军的先头部队。但,情况不容乐观,国军不断从外地增调军队,准备展开大规模的反攻胶东作战。
    设法取得和掌握有效的军事情报,摸清敌人的军事动向和具体部署已经迫在眉睫。来之前,谭政委反复强调要派人打入敌人军事核心部门,并特意叮嘱一定要设法建立起方剑春这条情报线,以期发挥关键性作用……
    看到方剑春很合作的态度,齐叔感到很欣慰。
    “小方,我们需要你做我们的特殊情报员。即利用自身的有利条件,为我们提供一些情报。情报可直接交给你李叔,他是你的政治联络员,也就是领导,你们单线联系。记住,你的任务就一个,获取机密军事情报……在警备司令部里,你仍然是他们的上尉参谋,以前怎样还是怎样,不要改变自己的言行立场和习惯,以免引起怀疑。”齐叔把手里摇着的纸扇合上,轻声叮嘱着。
    方剑春听着,不断地点头:“你们需要哪些情报?”
    坐在旁边的老李回答说:“你所能接触到的军事情报资料。特别是针对我胶东解放区的军事部署、行动计划等方面的。举个例子,最近蒋介石向胶济线附近又调集了不少的军队,这些新派军队的人数装备情况,都是我们急需的。”
    “我明白了。”方剑春回答。心想,我懂,其实就是做谍。
    齐叔又指指老李,说:“你李叔是老地工,经验很丰富。你没有受过特工训练,所以要多跟他学些本领。”
    哈哈,果不其然!方剑春终于证实了自己对老李叔真实身份的猜测。
    提到特工训练,他忽然想起下午3点特工突训的事,说:“国防部二厅派了特工指导员给我们参谋处搞谍报突训,3点我还要赶回去上课。本来很头痛上这种课,可现在看来倒是很有必要受受训……”
    “我们跟他们所处的态势不一样,在这方面自然也就不相同。我们有自己的一套工作方法,我会尽快教给你的。当然,了解一些军统的那套东西,也更有利于对付他们……据我所知,你们星期天自由活动,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我给你讲一讲。”
    老李在旁边说道:“我们每次见面后,都会约定好下次联络的时间和地点。你不要再去店里直接找我。若有紧急情况,你可以给店里打电话找我,但一定要到外面打公话。这都是为了安全。切记,凡事顺势而为!”
    方剑春点点头。
    
    “获取情报要以不暴露自己为前提,不要太勉强的去行动。我们需要你长期潜身于警备司令部内,关键时刻发挥最重要的作用。”齐叔说完,跟老李交换了个眼神儿。
    老李站起身来说:“剑春,快3点了,别耽误了你回司令部。我们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和暗号都在这个纸条上。看完,立刻烧掉,要养成这个习惯……”
    “哎。”方剑春接过纸条看一遍……
    
    老李送走了方剑春。
    再回屋后,看到齐叔正摇着纸扇在思考着什么。
    见他回来了,老齐说:“老李,刚才方剑春所说的国防部二厅派人对警司军官进行突训,加上其它渠道提供的‘前线国军提前发饷’等情报,基本可以确定,敌人大规模进攻胶东解放区的行动很快就要展开。”
    老李慢慢坐下身:“是啊,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胶东解放区是华野的总后方,又临大海,如果敌人凭借兵力装备上的绝对优势大规模进犯,华野东兵团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齐叔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提起一件严重的事情:“老李,有个坏消息,出了个叫崔西辉的叛徒,造成济南潍坊的十几名地下党员被捕。此人曾在解放区的警卫部队干过,你回去开过几次会,他可能见过你。最近,东海区派到岛城的两名同志刚下火车就失踪了,估计是被捕了。我们怀疑敌人把崔西辉转到了岛城……谭政委的意思是,把方剑春这条情报线建起来后,将组织关系转到我们胶东区党委,你立即撤出岛城回华北局。越快越好……”
    “就怕出这种败类!可早晚就要出个。”老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齐叔站了起来,走到窗前。
    空中的乌云,飘移聚集。天阴了下来,天际传来隐隐的雷声。
    “老李,方剑春有代号吗?”
    “有,代号‘尖兵’。不过,我还没有告诉他,想再考验考验。”老李也起身走到他的身旁,说:“老齐,方剑春这条线只有你我和谭政委知道。假如我出了意外,对于方剑春的所有安排,你一定要请示谭政委后,再做最终决定。”
    齐叔转过身来,肃穆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风,从窗外贸然地扑进屋里,挟着丝丝的凄凉。一场雷阵雨即将来临……
    
    作者:怀旧船长  回复日期:2010-03-09  21:12:02  
        修改稿更加精炼。
        红脸支持。
        朴素主编如看到请首页推荐下。谢谢。
    -------------------------------------------------
    非常感谢船长大哥给俺的鼓励~ ~
    上天涯六年多了,俺的文终于也红脸了,再次感谢船长大哥~ ~
    
    也在此诚谢朴素主编~ ~
    十五、
    
    在国防部二厅特工指导员的突击训练课上,方剑春学习得很认真,特别是谍报方面的一些情报刺探、情报分析、情报传递等技术。
    此间的几个星期天,他没有回表姑家,也没有躺在宿舍里睡懒觉,而是按照老李的字条上所写明的地点和暗号去了黄岛路。
    在那里的小二楼上,老李叔给他讲了革命道理、组织纪律、情报的搜集手段、誉抄密写技巧、情报的存取传递、各种紧急情况的处理和避险手段等等。方剑春只对技术性的东西感兴趣,掌握的也快。可一听那些革命道理、组织纪律,就有些脑子走神儿……
    为了尽快掌握这些技能,晚上回到宿舍,他躺在床上心中暗暗的举一反三,并将双方的不同点进行对比分析,以便于更好的掌握。
    经过比较,方剑春感觉老李叔更加讲求情报的价值性,强调准确获取“敌方的作战意图和作战计划。敌军的编制和部署。敌方的兵要地志和军事目标。敌方的战场装备……”等等。而且,他教的那些搜集技巧缜密精细,有更强隐蔽性。即注重顺势而为、又强调对机会的果敢把握……
    方剑春这个人的悟性很高,只要是感兴趣的东西,一学就会。难能可贵的是,他还能够自我发挥……在美国空军受训的时候,他的各项飞行训练水平都是名列前茅的。
    现在,他对每天过手送传的情报文件他也开始留意了。以前,他总是希望这些文件越少越好,而现在却盼望着愈多愈好……
    
    方剑春对岳参谋长的替夜班要求,总是有求必应。每次,岳参谋长都会给他留下自己所去舞厅的电话。
    特别是昨夜,岳参谋长刚走了不到一个小时,丁司令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找岳参谋长催问情报。方剑春急忙说岳参谋长拉肚子,正在厕所里呢,等会儿出来让他回电话。丁司令嘟哝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方剑春赶忙给位于冠县路上的“却尔斯登”舞厅的经理室打了一个电话。这是个岛城很有名气的舞厅,虽然比不了上海滩的“百乐门”大舞厅,也没有俄国爵士乐队,但它也有演奏美国摇摆乐的菲律宾乐队。
    时间不长,岳参谋长就气喘吁吁地跑到经理室接起了电话,方剑春把情况跟他讲了一遍……
    岳参谋长赶紧给丁司令回了电话。
    万事大吉……
    今儿一早,当方剑春走进参谋长室的时候,岳参谋长拍着方剑春的肩膀,神秘地说:“机灵人办机灵事儿,你绝对是个机灵人。我告诉你,三科的科长正在接受党政处的调查,一旦有机会,我会栽培你的……”
    警备司令部党政处是针对内部军官的调查部门,直接跟保密局、警察局、中统调查室相联络,凡是被党政处陈处长找去谈话的军官,大多没有好结果。
    岳参谋长的意思,方剑春当然明白得很,嘴上连说“谢谢参谋长栽培!”
    而此时,心里却在为另一件事激动,岳参谋长办公桌上的那几分军事文件不正是老李叔他们急需的情报嘛?!
    其实,从一走近参谋长的办公桌,他就瞥见桌子右上角处摆放着两摞文件,上面的文件封面上分别写着:整编第9师武器装备实力表、整编第25师军佐花名册……
        
    回到二科办公室,方剑春坐到办公桌前,拿出钢笔和文件的收发记录,一面慢慢地填写,一面暗下算计,从岳参谋长办公桌上的文件封面上看,这是国军从外地新调来的几个整编师的军事资料。具有较高的情报价值,对胶东解放军掌握国军的兵力状况和各师战斗力、制定相应战术等方面会有极大用处。
    按常规,此类军事文件在参谋长这里放不了三天就会转走,得赶快想法把这些重要的军事情报搞到手。
    俺小方跟老李叔学了这多本领,也该小试一下牛刀啦!
    可是,这么多的情报文件要想誉抄密写下来,并非短时间能完成。至少要能将文件拿离参谋长办公室一个多小时,而且还不能引起任何怀疑。想做到这一步,白天肯定不行。
    明晚是岳参谋长值班,可万一他晚上不去梨花香那里,不需要自己替班,那第二天早上这些军事情报很可能就转走了,机会将失之交臂……可假如自己主动去向他提出明晚要替他值班,在无充实的理由情况下,势必会引起他的疑心,也不妥。怎么办呢?!
    正思考间,对桌的“小电戏”何参谋看看屋里其他的参谋都出去了,忽然抻长脖子、探过脑袋,煞有介事地说:“方参谋,听说了没有,三科的熊科长出事儿啦!”
    方剑春假装不知:“真的?怎么搞的?”
    参谋处二科里除了科长外,加上方剑春也就4个参谋。在刚进二科的时候,方剑春首先观察和摸透了那个科长和其余3个参谋的脾气,也了解了他们之间貌合神离、勾心斗角的人际关系。他周旋于这4个人之间,跟他们的关系都搞得挺融洽。
    这个何参谋是个善于打探传播小道消息的人,如果他得到了什么小道消息,就一定要传给别人,否则,就会憋出病来!故此的绰号:小电戏(老青岛对收音机的俗称)。
    方剑春正好是个很善于聆听别人说话的,也就成了他最忠实的“听众”。他有什么事儿都愿意跟方剑春说说。
    何参谋歪头瞅了眼门口,低声地说:“熊科长和家人在小鲍岛开了家小商行,低价进了一批帆布棉纱,那天来了个大主顾高价给包圆了,老熊结结实实地捞了一笔。结果,保密局的崂山组发回情报,说那买主不是一般人……愣是在‘黄海表’会议上,当众摆出来了。弄的岳参谋长不得不回来向丁司令报告……你猜买主是谁?”
    说到这里,他卖了个关子,顿了会儿,见方剑春没有追问,只好又主动说:“是这个!”何参谋右手伸出个“八”字。
    “奥——”方剑春恍然大悟的样子。
    “完喽!老熊这次可真完了。党政处陈处长调查的此事,我看至少也得是个撤职查办。”何参谋用力地撇撇嘴。
    方剑春略带惋惜地叹了口气:“唉!你说这保密局也是,这点小事儿何苦给捅出来?那熊科长肯定不知道对方是那个呀。”
    “保密局这帮子人就是找事儿,这些买卖就他们干可以,别人干就不行?”何参谋挺不服气地说。
    “就是。”方剑春深深地点着头。
    说话间,二科科长走进了参谋室。
    方剑春朝何参谋挤挤眼。他赶紧缩回弹簧般的长脖子,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张《岛城快报》。为了掩饰一下刚才的谈话,他指着报纸说:“方参谋,安徽路上的青光电影院又来新电影了,石挥、李丽华主演的《假凤虚凰》。独家放映呢!”
    这句话触动了方剑春,从何参谋手里接过报纸,搜阅着这部电影的放映时间场次。
    当看到晚7点半有个夜场时,他脑子里窜出了一个“坏”主意……
    
    十六、
    
    次日上午,方剑春是第一个到达参谋室的。昨夜,他费了一番脑筋做出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走到办公电话旁边,他拨通了岛城警察局特务队的电话。
    孙大牙对他突然打来电话,感到挺稀奇。上次,在小码头放走渔船后,曾留了个电话号码给方剑春。可他一直认为像方参谋这种留过洋的书生官是不太可能主动跟自己这种“地头蛇”交往的……
    “孙队长,青光电影院来了部新电影《假凤虚凰》,独家放映。估计,现在票房那边排长队了,关键是买不上好位置……”
    “兄弟,我听出来了,你是想弄两张票是不是?”
    “孙队长猜得不错。只要两张夜场票就够了。票钱该多少我付多少,关键是能给搞到好位置的票。最好是包房。”
    “嗨,就这点事儿,好办!我待会儿给青光电影院的经理打个电话。中午,你直接去经理室,就说警察局孙队长让你来拿票。拿着票就走人,什么钱不钱的。老子看电影从来不花钱,老子的弟兄看电影也用不着花钱。”
    …… ……
    方剑春知道警察局是经常查查电影院、舞厅、戏园子什么的。所以,让孙大牙办这点事儿,简直是“小菜一碟儿”。
    快中午的时候,方剑春顾不上吃午饭,按照自己的预定计划,先跑到岳参谋长办公室,向他借了小吉普车。开车从馆陶路拐出来直奔青光电影院……
    这家影院位于安徽路南首,由于地脚儿稍偏,平时上座率不算高,是青年们谈恋爱的好地方。可一旦来了流行的新影片,也会爆满,若加上独家放映,那连票都难买上。
    到了青光电影院经理室,那个胖乎乎的影院经理正在等候着。他顺利地拿到了两张晚7点半开场的包房票。随后,他又马不停蹄地驱车赶到了胶州路上的国货公司。花了很多钱,购买了美国进口的高档化妆品、香烟、几大盒巧克力和咖啡,还有一套高档洋服。他让售货员分装成两个大礼品袋。
    回到吉普车上,他把的大礼品袋放在了车后座上……
    完成了这几步后,他才感觉到肚子饿了,便就在胶州路路口掉转车头,右脚猛的一踩油门,向馆陶路的方向奔驰……
    
    在国货公司购物花费了不少时间,回到警备司令部大门前,已经下午1点半了。他下了车就急匆匆地跑上了三楼。
    走进参谋长室,岳参谋长正在批阅文件。方剑春把车钥匙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回来了?”岳参谋长眼睛盯着文件,问了一句。
    “刚回来,先把车钥匙送过来,怕耽搁你用车。”方剑春又试探着问:“你今晚有空儿吗?”
    岳参谋长依旧看着文件,头也不抬地回答:“今晚我要在这里值班。这一大堆文件明早儿要转给作战处。下午我还得出去一趟,只能晚上值班的时候看了。什么意思?想请我下馆子?”
    方剑春把电影票掏出来,捏在手中,遗憾地说:“那就算了。只是可惜了这两张票。石挥、李丽华主演的《假凤虚凰》,喜剧片。对了,我去问问老何他们晚上有没有时间。”
    “等等。”岳参谋长忽地抬起头,叫住了转身往外走的方剑春:“你从哪儿搞的票?我昨天去青光电影院买这个电影的票,那里的人快排到马路上去了。什么时间的?”
    “晚7点半开场。包房票。”
    “还是包房票?太棒了。其实下午我出去就是为了这票……多少钱一张?”岳参谋长往后一撤右胳膊,假意掏裤兜。
    方剑春迅速把两张票放在他面前:“朋友送的。你也知道我不爱看电影,还是听戏过瘾。你要是拿钱我可不给你了。”
    岳参谋长停止了作态,双手拿起票迎着窗外射进来的光线,看看票上的时间。心里喜不自禁,梨花香正为没买上这场电影的票不高兴呢!真是想嘛来嘛!
    “那我就收着了昂。不过,今晚你还得替我值值班,下午我争取把这些文件整完……”
    “好的。反正我晚上也没事儿。”方剑春正盼着这句话呢。他又往岳参谋长身边凑了凑,小声说:“参谋长,准备了点儿美国进口货,放在你车后座上,今晚别忘了取。”
    “你看你看,又搞这些个……以后可别再这样了。昂?!”岳参谋长摆出一副挺难为情的样子……
    
    晚上,警备司令部大楼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在三楼的楼梯口,方剑春遇上了西装革履的岳参谋长。“方参谋,我办公室的门没锁,你吃了饭赶紧过去吧。我先走了。”说完,他转悠着手指上套着的车钥匙,就咚咚地下楼去了。
        方剑春答应着。
        他先回到了空无一人的二科办公室,站在窗边悄悄盯着岳参谋长上车,直至吉普车一溜烟儿地从警司楼外开走。
        抬手腕,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6点半。他从桌子里取出一摞便笺,又把自己的钢笔注满了钢笔水。电影7点半开场,在这之后的一个多小时内,应是属于最安全的时间段。
        中午饭没顾上吃,肚子早已叽里咕噜乱叫了。他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盒美国饼干,又冲了一杯咖啡,慢慢吃了起来……
        晚上8点,方剑春来到参谋长室,把屋门从里面插好,拉开电灯。先到窗前往外扫视一番,外面静悄悄的,只有门口的警卫室里晃动着卫兵的身影。
        他兴冲冲地走到岳参谋长的办公桌前,往桌上一看,大吃一惊!那两摞军事文件不见了!
        方剑春赶紧拉开办公桌左边的抽屉,里面都是罐头、饼干、香烟一类的。桌子中间的抽屉是锁着的,右边的抽屉里放着些信件、信纸,笔记本什么的……
        中午还看见在桌子上呢,哪去了?他想了想,起身来到靠墙角的文件橱前,透过带着些磨花的厨门玻璃,往里瞧,终于辨认出那些军事文件就在文件橱的上层放着……试了试镶着玻璃的厨门是锁着的。
    这下,方剑春可傻眼了!沮丧地坐到办公椅子上,头无力地靠在椅子背上,抬手用手指头轮换着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脑袋。笨呶!全都白忙活儿了!
    
    猛然想起,有一天,他给岳参谋长送文件时,看到他从办公桌右抽屉里拿出一把小钥匙,走到文件橱前开锁。
    对了!方剑春轻轻拉开右抽屉,试探着掀起最下面那叠信纸的一角,哈!底下果然有把小钥匙!
    取出钥匙,走到文件橱前插进锁里,往右一扭。随着铜制锁芯的转动,方剑春的心里一阵狂喜。
    橱门打开了,他伸手刚要拿,突然记起老李叔讲得“在窃取密件时,一定要先细细观察上面,有没有防窃取的小物件,比如红兰丝、碎纸屑、硬币等等”。
    他弯腿低身,借着屋里的灯光凝目寻视着那摞军事文件的封皮,上面确实有细微的闪亮,原来那是一根一寸多长的细铜丝,上端还打了个弯儿。由于屋里的灯呈黄光,加上文件封皮也是浅褐色的,因此,这根细细的黄铜丝放在上面很难被发现。
    他记准了细铜丝在文件上所摆放的位置。然后,伸出双臂端住那摞资料,缓缓地移了出来,放到了办公桌上。
    几份文件的封面上,分别写着:整编第25师武器装备实力表、整编第45师武器装备实力表、整编第64师武器装备实力表;整编第9师军佐花名册、整编第25师军佐花名册……
    他立即拿出准备好的便签,掏出钢笔,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些军事资料,一份份的飞快抄写。这五个师的《军佐花名册》容易抄录,主要是师部和下属各团的军官、士兵总人数,再抄下师部和各团主要军官的名字就可以了。而各师的武器装备情况就比较繁琐,根据老李叔教的誉抄密写技巧,他筛选重点,在便签上记得密密麻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远处早已是灯火阑珊。潮湿的海风钻过窗缝吹进屋里,带来楼下草坪中那聆虫的夜鸣。
    此刻的方剑春几乎已经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笔尖在纸上如同织布机上的银梭飞速滑行。握笔的手酸了,放下钢笔,双手扣在一起活动几下手腕,再接着写……
    他把誉抄完的军事文件按原来的顺序一份份摞好,放回文件橱里。还剩下最一份文件,那份封皮上挂着铜丝的《整编第9师武器装备实力表》。      
    时间还不到晚9点,即使电影散场了,岳参谋长也不太可能意外返回来,自己给他买了那么多梨花香喜爱的礼物放在车上,看完电影,他肯定会把梨花香连同这些礼品一起送回泰山路,然后在那里过夜温存……
    休息了几分钟,他伸手捏下资料封面上那根细铜丝,刚要打开文件。突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大作……
    
    作者:子夜秀哥哥  回复日期:2010-03-09  22:14:23  
        红了。。    
        真棒!!!    
        祝贺小肖!!!
    ---------------------------------------
    谢谢秀哥哥~ ~
    
    他的心紧张的连蹦了几下,脑子急速转动着,会是谁来的电话?!
    等电话铃响到了第四遍,他拿起话筒,假装被惊醒的样子,懵懵懂懂地问:“喂,找哪位?”
    “睡了?”岳参谋长的声音传来。
    “奥,是参谋长呀。我刚才迷糊了一会儿。”方剑春猜测着他打电话的意图。
    话筒里隐隐约约有电唱机的婉约歌声,是走红的歌星周旋唱的《天涯歌女》。看来,岳参谋长已看完电影,回到了梨花香的住处。
    “方参谋,你怎么买了那么多的东西?我打开那两个礼品袋一瞧……我跟你说,下不为例啊。”岳参谋长干咳了声:“三科熊科长的撤职令,过两天就下来了。我已向丁司令推荐你了,到时候,由你代理三科科长一职。”
    其实,方剑春送岳参谋长一份厚礼,目的就是针对他所言的“栽培”,想不到熊科长被拿下的速度这么快。
    他用充满感激的语气说:“感谢参谋长的栽培!剑春自当肝脑涂地,绝不会让您失望!”
    “嗯。你现在只是个上尉,先代理着科长一职。等找机会给你提了少校,再正式任命三科科长。这件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讲。”
    “参谋长放心。我守口如瓶,一切听从您的安排。”方剑春回答。
    岳参谋长笑了笑:“呵呵。今晚秦市长在新新公寓宴请美国第七舰队司令和美国领事馆的人,丁司令也去赴宴了。估计不会打电话来。好了,你也早些睡吧。”
    言罢,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方剑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接着,打开文件,拿起钢笔继续快速地誉抄着……
    抄完后,他把文件送回厨里。又将黄铜丝放回文件封面上,根据先前所记住的准确位置,用小手指轻轻拨弄了几下,调整到位。最后,锁好厨门,将那把钥匙放回办公桌抽屉里的原处。
    他把誉抄着军事机密的几张便笺折叠好,装进了贴身的衬衣口袋里。这个重要的情报贴身随身带着是最安全的。
    他和衣躺在参谋长室的沙发上,他寻思着怎样将情报送出去。
    老李叔规定每周和他联络一次,上次确定的是这个星期天上午在信号山见面。而这个重要情报送出得越快越好。所以,他决定明早儿给李叔所在的亨利眼睛钟表店打电话,用暗语通知他。
    激动、紧张过后,真的令人感到特别疲劳。方剑春合上眼不久,便昏昏睡去……
    梦中,他梦到了哥哥方剑秋,就在小时候常去玩耍的那条河畔……又梦到一伙军统特务开着枪追赶着他哥俩,子弹从头顶嗖嗖飞过。他眼睁睁看见哥哥被击中,摔倒在芦苇丛中……
    一转眼,又发现岳参谋长指着他大吼,让他把窃走的军事机密全部拿出来……
    惊醒之后,已是夜半三更。他感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十七、
    
    岛城国民党警备司令部在馆陶路22号。
    这也是一座德式的建筑,楼高四层,中央有大厅,楼体呈四角形分布。曾被日军占据作为“取引所”(交易所)。这条路上还有好几座西欧风格的老建筑。
    上午,方剑春抽空走出警备司令部大楼,到离此不远的丹麦宝隆洋行旁边的公话旁,给亨利钟表眼镜店打通了电话。
    不一会儿,老李叔在那边接起来话筒。
    “李师傅,我想取眼镜。”方剑春按约定的暗语说。
    “你的眼镜片还没有好。很急吗?”
    “很急。最近眼睛总是看不清东西。”
    “想提前几天取也行。镜片镜架还是原先定好的那些材料,价钱可要多付一成。”
    …… ……
    老李叔的暗语表示:下午1点,原定地点见面……
    
    午饭后,老李提前半个小时就出现在了信号山上。
    他没有到“迎宾馆”后面的那段山坡上,而是沿着林荫下那曲折回转的石阶小径走到了山高处。这里正好可以望见山西面的入山口。方剑春肯定要从这里上山。
    此山原叫大石头山,山势峻峭,怪石嵯峨。岛城建港后,为给轮船及帆船入港时传递信号,在山上设立了“信旗台”,故而称作“信号山”。山上,遍植花草绿树,葱葱郁郁、青翠欲滴……
    1点钟,方剑春匆匆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龙山路的进山口。老李坐在一块山石上,手里拿着一本打开的书。
    在方剑春上山走到“迎宾馆”后面的南山坡这一过程中。他始终都在观察这毛小伙子的身后,有没有被人跟踪的迹象。
    方剑春到达接头地点,走进了南坡上的小凉亭里,四周望了望,坐在了亭里石凳上,抬手看着手表……
    不经意间,老李也走进了这个凉亭,把书放在了挨着方剑春的空石凳上,然后,假装看书看得疲乏了,走到亭边望着山下,伸伸胳膊展展腰。
    方剑春顺手把书拿过来,翻开,将叠得整整齐齐的、写有情报的便笺插进了书里,又放了回去……老李转身走过来,拿起书坐到对面的石凳上,翻开书看着。
    “老李叔,这是国军新增派5个师的军情资料。”
    “非常好。组织会给你记功。你把过程简单的讲讲。”
    “我可不要什么功劳。如果非要给的话,就请记在我哥哥的身上吧。”方剑春掏出白金烟盒,边取烟边说。
    点燃香烟后,简要的把窃取情报过程说了说。
    这个亭子在山南坡,中午被阳光晒得有些热,上山逛游的人们,这个时点大多都去了山北坡和西坡的亭台里歇脚。两个人都是侧身背坐着,远远望上去根本看不出是在谈话……
    “做得巧妙。”称赞过后,老李叔意识到一个问题:“剑春,你把两张电影票给了岳参谋长,难道他不会想到你为什么不跟自己的女朋友一起去看这场电影呢?”
    “都知道我还没女朋友呢。”方剑春笑着说。
    “嗯。这样的话,你出让电影票就没有什么可疑的了。”老李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你真的没谈女朋友?为什么?”
    “我刚24岁,还想多做些事情,不想谈得太早。”方剑春搞不懂他为什么对这个事情很注重?
    老李确认这个问题,当然是另有心思……
    方剑春等待着老李叔安排下一步的事宜,目光落在前面的那座曾是岛城德国提督府的“迎宾馆”上。他曾进去过一次。这是一座德国威廉时代的西洋古堡式建筑,里面像欧洲宫廷一般典雅华贵,富丽堂皇。还收藏着许多东西方国家的稀世珍品。“迎宾馆”是社会上层的达官贵人才能得以迈进的地方……
    老李的眼角瞥见方剑春在欣赏着前面的“迎宾馆”,便说:“剑春,知道做地下工作最可怕的是什么?”
    “不知道。”
    “那,我讲个发生在‘迎宾馆’里的事。1940年1月,汪精卫来了岛城,就住在迎宾馆里。当晚,周佛海呈给汪精卫一封刚收到的密告信,信中透露,蒋介石已命令军统特务潜入了岛城,准备暗杀他和周佛海。汪精卫一方面命手下的李士群立刻赶来岛城,并在“迎宾馆”周围增设了森严的戒备。同时,买通了军统华北区副区长王天木,又出动日本宪兵队,结果,这支军统派遣队全被抓了……你明白了吗?”
    方剑春想了会儿,回答:“我明白。最可怕的是被自己人出卖。”
    “对。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国民党军统、中统始终不断的向解放区派遣特务,刺探策反或潜伏,也就是说‘敌中有我、我中有敌’。你的身份在组织里是绝密的,我们是单线联系。除我和你齐叔之外,你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身份。”老李顿了顿,手里依旧翻着书在看,又说:“你的代号是‘尖兵’。下次联络时间地点跟上次确定的相同……你先走吧。”
    方剑春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凉亭,向龙山路进山口走下去……
    过了几分钟,望着方剑春的身影在山下的龙山路上消失后,老李也起身,手里紧握着那本书,沿着蜿蜒的石阶小道向山上走去……
    他要抓紧时间,把“尖兵”提供的第一份重要军事情报转送到解放区华野谭政委的手中……
    在返回警司的途中,方剑春在想,为什么老李叔这么关切自己有没有找对象的事情?表姑已是山大医院的主任,那些个同院的大姨们去表姑家做客时,也经常会这么问他,得知他没有对象时,都热情的要给他介绍一个,大部分都是医院的小护士,可方剑春总是回绝。他从小就特别害怕打针,见着护士就发晕。当然,主要还是不想谈得太早。
    现在老李叔也这么问,莫非他也要给俺小方找个对象?
    嘿嘿……方剑春想到此不由得笑了,许是自己开始傻小子想媳妇啦!老李叔的那家钟表眼镜店里根本就没女的,全是大老爷们儿……
    
    十八、
    
    下了信号山,老李叫了黄包车直奔海泊路。
    岛城海泊路是鞋业一条街,鞋铺一家挨一家,足有几十家。其中,大多是北方牟平县籍人士所形成的“牟平帮”鞋店;也有上海人、宁波人的开的南方鞋店。
    胶东区党委书记老齐今晚就要回解放区了。他这次来是以贩卖鞋料的身份为掩护的,就住在富美靴鞋店里,这里的掌柜是胶东区党委发展的一名地下党员。
    老李下了黄包车,来到富美靴鞋店门前,习惯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跟随着几个穿着绸缎旗袍的富太太们踏进了店门。
    店里的一楼是售货的柜面。该店主要经营布鞋,以善做“女士缎面绣花鞋”而闻名。其制鞋原料都是从上海著名的绣花庄采购的苏州花缎子,因此,常常是聚满前来选样订做的富太太、大小姐们。穷人家向来都是自己做布鞋穿的。
    店堂里,5、6个伙计正忙忙碌碌地接待顾客。一个小伙计望见了老李,上前来打招呼:“这位老板,是订做,还是买鞋?”
    “我要给闺女订做出嫁时穿的绣花鞋。我这里有她的脚码。”老李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段七彩线。
    一个年纪较大的伙计赶紧走了过来:“栓子,你替我去照应那几位太太。我来招呼这位老板。老板,结婚可是件大事,这穿的、戴的、用的可不能马马虎虎。这样好不好,我带你到楼上,你直接去跟制鞋的师傅谈谈吧。”
    老李跟随他出了一楼的侧门,顺着门边的灰砖砌成的小楼梯登上了二楼。
    二楼除了最东端的那个房间是经理办公室外,往西都是制鞋的作坊。木槌敲击鞋帮子的“嘣嘣”声时起时落。
    上了楼,那个伙计挤挤眼,指了指东侧的经理室,就回身下楼去了。老李敲开了房门……
     “老李有紧急情况吧?先坐下喝杯茶,歇歇再说。”齐叔把他拉到客厅的一个老式沙发上,坐下。
    “方剑春那边搞到了敌人新增5个师的装备和人员情况,你今晚回解放区正好捎回去吧。”老李说着拿出那份情报递给了他。
    “好极!华野首长正急需着这方面的情报呢。”齐叔喜形于色,接过来看了看,又说:“老李,我看方剑春这条线还是比较可靠的。根据谭政委的意见,你还是抓紧时间以他为中心,组建起特殊情报3组吧。”
    老李笑了笑,说:“我今天已经把代号告诉了他。为了保密起见,我们以后直接叫他的代号吧。”
    齐叔把情报装好,说:“好。我回去以后,尽快要求谭政委派人来岛城接手军情工作。这期间,我调给你一个机灵的交通员叫小鹞子,你们和‘尖兵’组成特殊情报3组。等新的军情负责人过来接上手之后,你就立即撤回解放区……”
    老李从怀里掏出两封信:“老齐,这封信是给谭政委的。岛城三面环海,敌人统治的又严密,所以只有建立控制敌情动态的内线网,早发觉早通知,才能保证特情人员的安全。我觉得敌警司里只有‘尖兵’一个人只怕孤掌难鸣,也容易暴露,他需要有同志掩护才能有不断的突破……我的建议都写在信上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代替我接手军情工作的人选我已经想好了,写在给谭政委的信上……还有 是给我的侄女英子的,麻烦你转交给她。”
    “好的。我都会转交到的。你说得对,其实我们已派人在南京国防部找到和疏通了关系,以照顾老乡的名义批了条子,不久,打入敌前线部队的两名同志就会被调到警备区司令部里去。届时,可以配合‘尖兵’的工作。”齐叔接过这两封信,说。
    “如果再打进去两名同志,尖兵’在敌警备司令部里的安全也就有保障了。”老李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
    齐叔略带忧郁地问:“老李,东海区派来的朱颜明等同志,现在还没有消息吗?”
    “我已经把他们的化名和容貌特征告诉了特情2 组的人,他们正在警察局和宪兵队打探。一有消息会马上通知的。从目前情况看,很可能是被岛城的军统给抓走了。具体关在哪里尚不清楚……”老李回答。
    齐叔端起一杯茶递给老李,说:“老李,那两名同志来岛城是要与码头党支部韩书记接头的。我今晚要走,来不及跟老韩见面了。这样吧,你代我通知老韩取消原定的接头计划,等事情查清楚了以后再说。办完这件事后,你就切断与各个地下支部的联系,只负责军事情报这边,等候接替你的人过来,然后撤离。”
    老李点了点头……
    “另外,让特情2组的人设法从岛城各大监狱打探一下被捕同志的情况”说到这里,齐叔低沉的声音有些嘶哑……
    
    临海的常州路25号“欧人监狱”。
    齐叔所说的东海区派来的朱颜明同志是被保密局秘密关押到了这里。
    这是一片以古堡式建筑为主体的欧式监狱,俗称欧人监狱。原是1900年德占时期建造的德国监狱。监狱由“仁”、“义”、“礼”、“智”、“信”五座监房组成。其中的“仁”字号监房是古堡式的主体楼,带有圆形尖顶的“塔楼”,塔楼里面是螺旋的楼梯,直通地下监牢……
    阴森恐怖的地下监牢里,三道黑黝黝的铁栅栏门被一道道打开,“哐啷啷”“哐啷啷”的连续声响,震得人心里禁不住打颤。
    两个便衣特务拖着一个身穿解放军军装的人,穿过一道道铁栅栏门来到一间牢房前。
    看守打开了牢房铁门,两个特务把那个人猛地往里一扔,然后拍了拍手,就冷笑着走了。牢房门又被“咣当当”关紧,扣上了大锁……
    这间牢房里,已经有了一个犯人。他有些惊奇地望着地上躺着的、头上缠着带血绷带的人。那人身上的军装已经被皮鞭抽得裂了几道口子,嘴角挂着殷殷的血痕,躺在地上不停地呻吟和咒骂着。
    可以看得出是个被俘的伤兵。他站起来,拖着虚弱的身体走过去,把地上的伤兵架起,移到了靠墙的那块木板子上……
    这名囚犯正是朱颜明。他和另外一名同志来岛城。万没料到,刚下火车就被一帮便衣特务给包围了,被带到了太平路一个大院的小楼里。
    在受审过程中知晓,那是岛城军统保密局的驻地。
    他们出了报了两个假名字和咬定来岛城是准备买颐中公司的香烟贩运到外地的,其余的什么都不说。敌人在地下室里严刑拷打,最终也没有撬开他们的嘴。同来的那位同志遭敌人酷刑期间,用头猛撞了保密局行动组组长黄魏,被凶恶黄魏当场枪杀。而他则被关到了欧人监狱……
    他不清楚是怎么被敌人怀疑上的,刚下火车就被抓了。这次来岛城,按原定计划是要在联络上韩书记以后,由韩书记通过关系安排他们进岛城发电厂工作,以便恢复电厂的地下支部。他真想像战友那样跟特务拼上命,可自己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秘密任务在身……
    况且,敌人到现在也没彻底搞清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能被外面的同志营救出去,还是有机会为牺牲的战友报仇的。可惜,韩书记他们可能还不知道自己被捕了,他心里想。
    那个伤兵忽然呻吟了几声,微微睁开眼:“谢谢你,同志。”
    “同志?”朱颜明假装奇怪地问。
    “我看得出,你老哥是地下党,不然的话,这些狗特务也不会把我们关在一起。”那伤兵很老练的样子说:“我是南海独立团侦察连的,前几天在对敌侦查的时候被发现,三个战友都牺牲了,我被手榴弹炸晕了被俘虏。军统保密局的特务对我进行劝降,被我大骂了一顿,他们就给我用刑……同志,你是怎么被他们抓进来的?”
    朱颜明出于谨慎,便说:“我是贩烟草的。稀里糊涂被他们抓进来的。”
    “你不信任我。唉!那算了,保持革命警惕性么。这个我懂。”那个伤兵有些遗憾地叹道。
    看到他的手臂上真真切切的布满鞭痕,朱颜明又隐隐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可是,现在自己的真实身份是秘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保守秘密,这是组织纪律。
    他从墙角拿起一只破碗,将里面仅剩的几口清水喂给了这个被俘的伤兵。
    那伤兵喝了一口水,皱了皱眉头……
    
    作者:凡人小事  回复日期:2010-03-10  10:56:02  
        记号,期待更新!
    
     -------------------------------
    感谢您的支持~ ~
    十九、
    
    接下来两天,那个自称叫高庆的伤兵变得很爱说话。
    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如何英勇不屈的大骂军统特务;如何在胶东军区跟随部队与国民党军队战斗;如何和民兵们一起扒铁轨……其中也提到了一些军区指挥员的名字。
    这几位军区指挥员,朱颜明是知道的。虽然这家伙说得没错,可他仍然假装浑然不知的样子,只是听他说,也不插嘴,对提问也不回答。
    从表面看来,这个伤兵确实是胶东军区的。只是人显得心神不定的,而且还有些吹吹乎乎的。
    人无完人,况且又是陷入了这种境地!朱颜明总是用理解的目光看待他……
    
    这日上午,刚刚吃了一块发了霉的饼子,门就被打开了,几个便衣特务闯进昏暗的牢房把他们两个一起带走了。
    他们被塞进了绿色大盒子囚车,拉到了太平路25号保密局驻地。
    随着哗啦哗啦的脚镣声,特务们把俩个人连推带搡的弄到了保密局的地下室。
    保密局行动队队长黄魏正背着手站在行刑室的铁门前,瞪着一双野牛眼,猪肚子脸上泛着狞笑。
    特务们先把朱颜明领到地下室通道的尽头,推进了行刑室。让那个高庆在靠楼梯的审讯室里受审……
    “说吧,你的真名叫什么?你来岛城是和谁接头?你的具体任务是什么?”黄魏站到一个长条木桌子后面,双手按在桌面上,向前探着身,阴森森地问道。
    朱颜明戴着手铐脚镣,被按在一把破木椅上,身后摆满了各种刑具,地上湿漉漉的。他看了黄魏一眼,启动干裂的嘴唇说:“我的名字已经说过了。我来岛城是贩烟草的。”
    “哼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从东海匪区来的,是带着任务来的。只要你说出接头地点和跟你接头的人,我马上放了你,而且还有赏。”黄魏从衣兜里掏出几块现大洋在手里掂弄着。
    朱颜明把眼睑垂下,不再吭声……
    黄魏突然拍了下桌子:“怎么,上次的伤都结疤了吧?那今天就再给你留几个新鲜点儿的!来人,给他点上灯!”
    几个小特务走上前去,先把朱颜明的手铐打开,然后把他拖到了后面,平摁在一个长板凳上。用绳子把手脚反绑在板凳下面,扯开了他的上衣。
    有个特务手里端着一盘浸在酒精的棉花团,黄魏走过去伸手拿起镊子夹起一个棉花团,旁边的小特务赶紧打着了打火机,棉花团“嘭”的一声窜起了火苗。他把这团火放到了朱颜明的胸膛上……
    酒精味过后,屋里渐渐的泛起皮肤的焦糊味。朱颜明疼得大叫了一声,额头上溢出颗颗汗珠。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这次来的任务,是什么?”黄魏嘴角抽搐着,一字一句的问。
    朱颜明咬着牙,两道仇恨的目光射向了他,声音颤抖着说:“我,是贩烟草的。”
    黄魏抬起左手猛地把衣领口拽开,面目扭曲着笑道:“哈哈。贩烟草的?你是个地下党!继续点!”
    镊子把棉花团一个个的夹起,打火机一个个的点燃,火团一个个的落在了朱颜明的裸露的胸膛和腹部……
    撕心裂肺地痛呼声在阴霾的地下室里回荡,并慢慢的嘶哑、渐渐的减弱,直至鸦雀无声……
    几个小特务泥塑般的围在四周,瞪着眼盯着那几个火团和皮肤上的焦痕。
    “昏、昏了。”不知哪个特务冒了一句。
    黄魏也愣了一会,接着把贴镊子狠狠地甩到了墙上:“妈的,给我用水泼醒!拖到审讯室里去!”
    一个特务跑到门旁拎起一桶水……
    
    朱颜明又被重新戴上了手铐,被水淋淋地拖进了审讯室,蜷缩在地上。屋里的桌子后面,坐着两个拿着审讯卷宗和钢笔的特务,不停的重复着刚才黄魏的那些问话。
    黑黑的头发油毡一样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发梢滴落着,朱颜明紧闭着双眼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行刑室里传出了鞭挞声和惨叫声,那是高庆的声音。继而,便是特务们的吼叫声……
    行刑室里,特务把高庆从木架上卸了下来,他抱着双臂呲牙咧嘴的哼哼着,走到木椅子前坐下来。黄魏踱着步围着他转了一圈,在身侧停住了,弯腰附在他耳边:“崔西辉,两天了,你一句有用话都没套出来?”
    “他,什么都不说。我又不敢问得太紧,不能让他看出来。”那个假称“高庆”的崔西辉嘟哝着,抬起两个手指头放在嘴上,做出个抽烟的动作。
    黄魏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扔给了他,旁边的小特务过来给他点燃。
    “你到底见没见过他?我简直怀疑,你那个住在东海的表兄是不是在谎报?”黄魏继续靠近他耳边不高兴地说。
    崔西辉吐了口烟,赶忙轻声回答:“情报没错,我表兄亲眼看着他俩个人被护送走的。虽然我以前只看过他一次,可我记得清楚。再说,在牢房里这两天,我还能感觉不出来?绝对是个地下党。”
    “好,我再给你两天的时间,再套不出有用的东西,我就真的给你用刑,直到他相信了为止。”
    “别、别,千万别!这几鞭子都快给我抽散架了。”
    “你他妈的真是个软骨头。连几鞭子都挨不住。怪不得刑具往你面前一扔你就叛了呢……这两天,你他妈的再装得像一点儿。我还有个办法……”
    “是、是。”崔西辉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黄魏示意他站起来,前后左右的在他身上打量着,看得崔西辉心里直发毛,手指间的烟也发起颤来。
    “打得太轻了,不像那么回事儿呀。”黄魏自言自语。
    他转身朝一个五大三粗的特务使了个眼色。那个咧着怀,露着护胸毛的大块头特务呲牙一笑:“嘿嘿,崔先生,对不起了,怎么地也要见见血呀。”说着,闪电般的向崔西辉的左腮帮子上狠击了一拳……
    崔西辉迎面跌落在椅子上,又连同椅子一起滚落地上。半截香烟早飞了出去,他捂着左脸“嗷嗷”的惨叫,鼻子、嘴角都流出了血……
    两个特务架着崔西辉往地下室的楼梯口走去,路过审讯室的时候,他还没忘了含糊不清地喊两声:“狗特务!等老子出去就用机枪扫了你们!”
    等崔西辉被架上了楼梯,黄魏背着手鼓着眼走进了审讯室,他先拿起审讯卷宗看看。
    “一个字也不说。” 两个搞审讯的特务连忙站起来,让开座位。
    黄魏扔掉审讯卷宗,掏出手绢擦了擦手,望着躺在地上的朱颜明,咳了声:“宁死不屈啊。好,那我成全你。来人,把他押回欧人监狱,顺便跟监狱的看守长说说,明天中午给他弄顿像样的饭吃。明晚儿就送他上路。”
    “可他还没招供……” 那个拿钢笔的特务说。
    “他已经没有价值了。不在我这儿供,就让他找阎王爷供去吧。”崔西辉说着一摆手。
    旁边的特务们上前把朱颜明从地上架了起来……
    
    深绿色的大盒子囚车就停在院门口。
    朱颜明被半架半拽的从这座幽森的小二楼里拖了出来。阳光炙热的照射在院子的砖地上。
    他努力地抬起头向天上的太阳望了一眼,由于长时间被押在阴暗的监牢里,他双眼被刺的生疼,几乎睁不开,眼前晃过一片白亮亮的炽光。他无奈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墨绿色……
    他一定要望一眼天上的那轮骄阳,因为他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见太阳了……
    
    
    作者:凡人小事  回复日期:2010-03-10  10:56:02  
        记号,期待更新!
    --------------------------------------------
    谢谢朋友的支持~ ~
    作者:凝思寒暑  回复日期:2010-03-10  11:51:30  
        快些更新!
        林丽萍还没出场?!
    -----------------------------------------------
    真看好“林丽萍”啦?
    呵呵~ ~
    马上就闪亮登场~ ~
    二十、
    
    当那轮酷日升到岛城最高空的时候,方剑春刚刚在警备司令部食堂里吃过午饭。刷好了浅绿色的军用饭盒,回到了三科办公室。
    现在的方剑春已由二科的参谋摇身一变成为了三科的代理科长。这当然得感谢岳参谋长的栽培……
    岛城的夏季热得比较晚,所以一直是避暑圣地。眼看着要迈入八月了,气温也升高了不少。春懒秋乏夏打盹,天一热,这人就爱犯困,他打着呵欠准备回二楼宿舍睡个午觉。办公室门口,一个小参谋探身叫他:“方科长,岳参谋长让你过去下。”
    方剑春答应着,把军用饭盒放到用品架子上。然后,出门朝参谋长室走去……
    岳参谋长穿着军衬衣,正往铺着竹席子的长沙发上放枕头,看样子也要躺会儿。见方剑春进来便踱回办公桌后面,坐到椅子上,头身往后仰着,微合着眼,问:“小方,你到三科任科长几天了?”
    “报告参谋长,应该4天了吧。”方剑春回答。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该烧了一把了吧?”
    “我只是个代理科长,军衔连个校官都算不上。敢烧什么火呀?按部就班呗。”
    “呵呵。别说你小子的胃口可真是随风涨。怎么非要现在就弄个少校?我早先就说过,以后有机会就给你提了。”岳参谋笑着继续说:“你知道三科原来的熊科长为什么被撤职查办了吗?”
    方剑春先摇摇头,然后又试探着说:“有议论说他跟那边的一个大主顾做买卖。所以……”
    “哈哈,欲加其罪何患无辞!那个大主顾根本不是那边的,只是跟那边的有过小生意,现在跟那边有生意来往的何其多呀。是保密局崂山组的人想敲竹杠,那大主顾不肯买账。他们就找到党政处的陈处长,撮弄熊科长在签《物资通行证》的时候卡脖子……谁成想,熊科长家里的商行也有同样的货,价钱高出两成,让大主顾要下了这批货,熊科长就给签发了通行证……保密局的人感觉被耍了,很生气,就在‘黄海表’会上利用交换情报的机会给捅出来了,结果,陈处长出手查出了熊科长的那点事儿……这件事你肚子里有数就行,可不许外传啊。”岳参谋抬起一根手指头竖在嘴上。
    “是。我绝不告诉第二个人。谢谢参谋长栽培我。”方剑春不知道参谋长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
    岳参谋长把仰着的身子坐正,双眼紧盯着他,问:“你知道熊科长错在哪里吗?”
    方剑春拧眉想了想:“通行证签发得太草率!”
    “也不完全对。他错就错在像这样的禁运物资签证之事,他居然是背着我签发的,我事先一点儿都不知道。假如当时他是先问过我的话,即便保密局、党政处找麻烦,也不会是这种下场的……哼哼。”岳参谋长冷冷一笑。
    就在岳参谋长透漏给方剑春,已经推荐他出任代理科长之后,没出三天,岳参谋长就兑现了承诺。
    方剑春春风得意的到三科走马上任了。三科的主要工作就是对申请人登记、审查申请人身份资料、核对货物清单上的种类和数量、签发陆路水路的军运、商运、公务、私人等人员货物的各类《通行证》。跟二科比起来,这也算的上是“肥差”。
    从刚才岳参谋长讲的那件事,方剑春已领悟出其中的意思。便斩钉截铁地回答:“请参谋长放心,只要是物资通行证和特别人物的通行证的签发,我都会事先向您请示。其它一般性通行证的签发,我也会定期向您汇报。”
    岳参谋长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我们是军人,不是谁想欺负就能随便欺负的,关键要看你有没有按游戏规则来。记住,平时无论什么事儿都不要跟那边的人沾上……更要离那个陈处长远点儿,他原先是个老军统,万一给他揪住了,不脱层皮也得掉堆肉。”
    岳参谋长的最后这句话,倒是真给方剑春提了个醒……
    
    刚出了参谋长办公室,在走廊上,方剑春遇到了急匆匆赶来的谍报队刘队长。
    他腋下夹着一个文件夹,见到方剑春抬手打了个招呼便闪进了参谋长室。方剑春望了望走廊上没人,就贴着墙蹑手蹑脚的往后退了两步,竖起耳朵倾听……
    岳参谋长的话音在办公室里响起:“情报可靠吗?!”
    “绝对可靠。烟台、乳山、蓬莱各谍报组发回的情报都一样,对从这边贩运禁运物资过去的商人,共军控制区对他们很照顾。”刘队长的声音略显得有些激动。
    “那好,我就这么跟丁司令说。昨天他还催我呢,说我们参谋处办事缓慢,效率太低。以后刺探情报的速度快了点,省的我总挨丁司令的埋怨。”
    “是,是。”
    …… ……
    听到这里,约摸着刘队长快出来了,方剑春悄悄的快步走向三科办公室。心想,看来谍报队又有什么新动作了……
    
    
    作者:吉泉  回复日期:2010-03-10  12:59:45  
        期待在影视上看到这部作品,支持小肖。
    -------------------------------------------
    吉泉好~ ~
    我也希望能尽快在荧屏上见到。
    别的不说,就青岛的那些风景和古典建筑拍好了会显得很气势,很好看,会增强背景美感~ ~
    
    
    二十一、
    
    前一天,保密局黄魏在行刑室嚷着要枪毙朱颜明。
    第二天下午,欧人监狱的监狱看守真的给朱颜明端来了几个馒头和一盘萝卜干咸菜,算是一顿像样的上路饭了。
    那个崔西辉也跟着“沾了沾光”,其实,前两天他每天被提回保密局“审讯”,一是回去报告情况,二是借机饱餐一顿的。而此刻,这家伙却装作上辈子没吃饱的样子,大口大口地嚼着馒头……
    临近傍晚时分,监狱看守趴在铁门的小窗上,伸警棍指着朱颜明,往里面吆喝了一嗓子:“你准备准备,保密局要来人送你回老家了。”
    朱颜明面无表情。
    崔西辉暗自想着难过的事情,特别是想到脸上被狠揍的那一拳,终于挤出了两点泪。
    “同志……”他伸手握住朱颜明那戴着手铐的手,说:“我是战俘,他们不会杀我,恐怕还要留着我交换俘虏。将来有一天我能出去的话,一定为你报仇!”
    朱颜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崔西辉翻翻眼皮,想不出什么招。只好唉声叹气地松开手,坐回了木板子上。牢房里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儿,从别的牢房里传出嚎啕大哭的声响,哭声中夹杂着呼喊亲人名字的尖利声调。这种声音几乎每天都会在这座监狱里响起……
    朱颜明突然开口说话了:“麻烦你个事儿。”
    “有什么需要办的?你说。”崔西辉瞪大眼睛,凑了上前来。
    朱颜明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这个……我在岛城有个亲戚,住在福生里第六个门。姓朱。如果哪一天你要是能出去,带我捎个话,就说大明被军统的人给害死了。”
    “还有呢?比如告诉你的亲戚你想办的一些事情?”崔西辉点着头,又提示道。
    “没有了。就说我已不在人世,省的亲戚们四处寻我。”
    “同志,你要相信我,有什么话、什么要办的事儿你就放心地交代给我,我肯定你能给捎到办好。”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说完这些,朱颜明又闭上眼,不出声了。而心底却泛起几丝悔意,或许自己不该让这个人捎话,这个人不稳当,可除了他又没有第二个人可说。
    见再也问不出话来,崔西辉便闭上嘴,心里暗暗打主意。其实,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巴望着能套出点有价值的东西,好去黄魏那里领赏,这个鬼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沉默了片刻,他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走到牢房门前用力的捶门:“开门开门!老子肚子痛,快痛死啦!”
    铁门“咣咣咣”乱响。朱颜明睁开眼奇怪地望着他……
    
    两个监狱看守拎着警棍跑了过来,抬起警棍朝小铁窗处晃了晃:“娘的,你叫什么叫?皮肉又痒痒了?!”
    崔西辉从军服的内口袋里掏出一个纸条,从小铁窗的粗铁条间塞了出去,嘴里嘟哝:“快给老子开门。”
    一个监狱看守扯过纸条展开看了看,惊异递给另外一个看……
    另外一个大概是个小头目,看罢纸条,抬手搔了搔后脑勺,说:“奥,保密局的章子……要不先放他出来,我带他去见看守长。”
    说着,从要腰带上解下钥匙。
    虽然,声音不大,但这里面有回声,朱颜明听见了,感觉脑袋“嗡”的一声。他全明白了,看来自己是上当了,犯了个大错误,这是个来打探情况的奸细呀!
    他强压怒火,又开口说:“同志,我还有个事儿要跟你说。”
    崔西辉翻了翻眼皮,仔细地观察了下他那仍旧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就又走回他的身前:“你说。无论什么事,你尽管放心的对我讲。”
    “你附耳过来。”朱颜明坐在自己的那块木板上,平静地说。
    监狱看守正在“哗咙咙”地开大铁锁。崔西辉犹豫了一下,便弯下腰侧着脸把耳朵凑近他。朱颜明抬起双臂,猛然用手铐链子勒住了他的脖子。
    崔西辉没料到会有这么一手,双手急忙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的往下掰着……
    朱颜明忍着身上的伤痛,攒上了全身的气力,死死勒住,怎么也掰不开。
    眼看着监狱看守打开了牢房铁门闯了进来,情急之下,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一口咬住了崔西辉的右耳朵……
    两个监狱看守见状,冲了过来。他们一个帮着掰胳膊,另一个抡起警棍朝朱颜明的身上用力地敲击……直到那警棍无情地抡中了朱颜明的后脑,他才松开了口,晃了晃,软软地歪倒在地上……
    “嗷——疼死了——”牢房里满是崔西辉的鬼哭狼嚎声。
    他捂着流血的右耳朵如“跳脚鬼”一般,双腿蹦着就逃出了牢房。右耳朵被咬掉了小半拉。
    “快送我回保密局!”崔西辉惨叫着……
    
    岛城太平路25号。岛城保密局。
    太平路又称前海沿,因为南临青岛口,在明朝成化年间就建了“天后宫”,是老青岛人祭海拜妈祖、渔船出海的地方。德占时期曾被德国威廉皇帝命名为“威廉大街”,并铺了沥青路。路上还有专为马车留有的石板道,这里曾穿行着各色豪华的马车,已经被逐渐增多的汽车所替代……
    保密局搬过来还不到两年。
    二楼的主任办公室里,窗户四敞大开,不远处吹来潮湿的海风,那拢在窗边的褐色暗纹窗帘时而的被拂动摇摆。
    宋主任倚在黑皮子沙发上,两只手捂在额头处揉着太阳穴。他感觉一张无形的网已经把自己给罩住了。最近出现了他要被调回南京的传言。
    他是相信这一传言的,因为他明白自己不是毛局长的人,被调走换人只是时间问题。
    岛城保密局办事处原是军统岛城站,成立之初是归属南京军统总部直接领导的,可自从毛局长上任后,取消了岛城保密局办事处的直属特权,要求一切事务都归济南保密局许先登站长管辖。从这一点也能看得出毛局长对自己的态度了。
    令他最生气的是,那个行动队长黄魏就是许站长的亲信,几个月前派过来的。来之后,仗着许站长撑腰趾高气扬的,大有要一举取代他的架势。
    他也自知在岛城这座小洋楼里呆不了多久了,过几天毛人凤和郑介民就要来岛城,为这个月中旬蒋委员长的秘密到来,做各方面的安全准备工作。
    不出意料的话,毛局长对他的工作随便挑出点儿刺,就足以把他撤换掉。
    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真能调回南京享清闲还求之不得呢!他自言自语着。
        
    敲门声响起。
    “进来。”他懒懒地站起身走回办公桌后,摁亮了台灯。
    黄魏开门进来,抻着头来到他的办公桌旁,说:“主任,我往欧人监狱里派的卧底已经刺探出一些有价值的情况,知道了那个撬不开嘴的地下党在市内一个亲戚的住址。”
    “嗯。你让我在办公室等你,是有什么要求吧?”
    “是的。当时,我答应过如果套出有用的情报就奖赏一百块大洋,况且派去的卧底被咬掉了小半拉耳朵,受了伤。请你批个领赏的条子。还有,我打算对他亲戚和跟这家有来往的人,进行监视和跟踪,以便抓获有可能跟他有联系的地下党,最好再给我增派人手。”
    “那就把崂山组的人抽调回来归你指挥,加上你行动队的,人也不少了。”
    “也行。欧人监狱那个地下党嫌犯,我想过两天把他处理掉。留着也没用,已经不可能再搞出什么了……”
    “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宋主任提笔写了张条子,拉开抽屉拿出章子,沾了印泥盖在上面,说:“拿去吧。以后,不要屁大点事儿就分什么大洋。我保密局又不是钱庄银号”
    黄魏接过条子一看:“60块大洋?主任,这个……”
    “已经不少了!”宋主任拉长了脸。
    黄魏撇撇大嘴,转身走出了主任办公室……
        
    一楼,行动队队长室。
    几个小特务聚在办公室里交头接耳的谈论着什么,崔西辉的脑袋上缠着白纱布,右耳朵上更是包得鼓鼓囊囊的,正坐在办公桌旁的一个凳子上哼哼叽叽的呻吟。
    见黄魏走进来,小特务们停止了交谈,纷纷站了起来。
    黄魏坐到办公椅上,崔西辉抬头望着他。
    “好了。别哼哼了,烦不烦。你也真他妈的笨,怎么能让他咬掉耳朵?他戴着手铐脚镣呢!”黄魏不耐烦地说。
    “他骗我说还有事儿交待,我就当真了。妈了个巴子的,我要亲手毙了他!哎呦……”崔西辉又可怜巴巴地说:“黄队长,你看那赏金?”
    “好啊,过几天就给你这个解恨的机会,由你亲自枪毙他。”说着,黄魏抬手把条子递给旁边的一个小特务:“明天,去会计那里领30 块大洋。”
    “不对呀!不是100块大洋吗?”崔西辉瞪大了双眼。
    “就批了30块。等抓到了地下党,我再去跟主任说说……”黄魏朝那个小特务使了个眼色。
    崔西辉又怨又气,心里骂道:这个黄魏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说话不算数不说,心太黑。还抓到了地下党再说,再说什么呀?那些光洋等于归他啦。
    他又捂着耳朵“哎呀”起来……
    黄魏鼓起牛眼厌烦地瞅了他一眼:“你拿到了赏金就赶紧的找地方待着去,养几天伤。有事儿再叫你。”
    随后,又安排手下的小特务们对福生里那个姓朱的人家进行秘密调查,以确定里面住着什么人,是不是地下党。然后,再对所有进出这户的人进行监视和跟踪……    
    
    作者:天都客  回复日期:2010-03-10  13:09:28  
        支持,顶!
     --------------------------------------------
    感谢朋友的大力支持~ ~
    握手~ ~
    二十二、
    
    自从当上了三科代理科长后,在警备司令部里,方剑春就像一颗耀眼的明星……
    那些各科的老参谋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和巴结的话语。其实,他们心里满是嫉妒。这个没办法,人家方剑春是洋文说得顶呱呱的留美军官。现如今,从委员长开始就“崇美”,一级级的排下来都跟着“崇美”。留美的军官无论在陆军、空军还是海军都是受宠的。更何况人家方剑春是空军出身,空军可是蒋委员长的“心肝小宝贝”。
    当时报考警备司令部时,方剑春清楚自己“留美空军”的身份在国军眼里的份量,便穿上气派的空军制服,把皮鞋擦得锃亮,大大方方去了岛城国民党警备司令部,直接要求见丁司令。丁司令的秘书田人众恰巧从里面出来,问他找丁司令有什么事?方剑春便把来意说了说,又把自己的简历叙述一番。
    没想到,田人众也是昆明空军学院毕业的。当方剑春提到去美国受训时的带队队长周教官时,田人众的眼睛一亮,因为那是他的老师。他又询问了空军学院和周教官的一些情况,方剑春对答如流,并说明自己在空军学院学过参谋专业。田人众很痛快地写了个条子,让值班参谋带方剑春直接去参谋处找岳参谋长……
    对田人众的知遇之情,方剑春当然要报答,他找了一个机会让任山大医院副院长的表姑父出面宴请了他,并回报了些礼物……
    田人众是丁司令的左膀右臂,平时忙得很,很少能见到他。昨天,田人众突然给他来了个电话,说给一个朋友办个禁运货物的通行证。虽然这批禁运货物没有登记,方剑春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立马儿在一个空白通行证上盖了章,送了过去,数额种类随便怎么填都行。田秘书很高兴。
    也是怕岳参谋长在三科有眼线,方剑春左思右想干脆主动的向岳参谋长做了汇报。在岳参谋长眼里方剑春可是田人众的关系,又见方剑春这么坦诚,干脆留了个话,只要丁司令和田秘书交办的签证事宜直接照办即可。
    平时的这些事看上去不起眼儿,其实是至关重要的。假若处理不当就会影响上司对自己的信任,失去了信任自己就失去了获取机密情报的有利条件。眼下,在各个军事部门撤换军官都是经常性的事儿。方剑春牢牢地把握住了这个原则……
    可能是听到了胶东地区要打大仗的消息,最近,到参谋处三科办理通行证的人特别多,一旦全面开战与那边的生意就不好做了,都想在开战之前猛捞最后一票。这些商人大多都疏通了岳参谋长的路子……
    办完几个签证,把人都打发走了,办公室静了下来。
    方剑春走到大敞的北窗前,举起双臂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三科办公室北面没有高建筑物,能望到远处的铁路线。一趟封盖着黄绿色军帆布的火车正缓缓的向东驶去。那肯定是美国援助的军用物资,从码头上卸船后,再由火车或汽车源源不断的运输至胶东前线……
    近期,警备司令部加强了保密措施,所有的军事机密文件白天尽量处理完,处理不完的下班前必须交到档案室保存,第二天可再从档案室调出来。就连趁晚上替班,从参谋长室里获取些军事情报的机会都没有了。
    方剑春双手撑在窗台上,望着渐渐逝去的军列,思考着该如何设法搞到重要价值的军事情报……
    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转身一瞅,从门外闯进来两个留着中分头的、胳膊上搭着夏式西服的家伙。
    其中一个叼着烟卷的小胡子进门就嚷嚷:“我们是军统的,有紧急任务,来办个签证。你们谁负责签通行证?”
    方剑春一听军统的,不禁想起了哥哥的断臂,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怒火。
    他做了个深呼吸,尽力保持着平静。走回办公桌后,说:“我。”
    小胡子走上前,将烟卷往办公桌上烟缸里弹了弹,两个手指从衬衣兜里夹出一个证件,扔到方剑春的面前:“我们是军统派遣队的,要去匪区执行侦查任务,为掩护身份必须带一批药品、油料等禁运物资过去。你们赶快给办几个通行证,我们好过关卡。”
    方剑春拿起一看是国防部保密局签发的身份证件,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可以。那请二位把禁运物资的种类数量、要运送的目的地和携带物资的人员情况登记一下吧。”
    “老弟!我们是去执行秘密任务,行动是要保密的,谁都无权过问。”小胡子煞有介事地回答。
    “对不起,无论什么情况都必须登记才能签发通行证,通行证上必须注明人员和物资的名称数量,否则视为无效。这是规定。”方剑春斩钉截铁地告诉他。
    小胡子转了转眼珠,傲气地说:“要么你们在通行证上盖个章子,剩下的我们拿回去自己填上。这件事保密局宋主任可是跟你们上司打过招呼的,你们的谍报队刘队长也知道。你最好别啰嗦,我们的时间很紧。”
    方剑春回想起前些天在参谋室外,偷听到的岳参谋长和刘队长的谈话。他明白了,是司令部谍报队提供了解放区的情况,然后军统派出这批特务装扮成贩禁运货物的商人潜入进去刺探军情的。他心底暗喜:来得正是时候!
    思索了片刻,方剑春让他们等一下,自己拿着对方的证件走出办公室……
    
    来到参谋长室,岳参谋长正趴在桌在上签批一摞子文件。
    方剑春把那个证件递上去,又把情况讲清,最后说:“参谋长,他们要求我们签发几个空白通行证,我不敢答应。因为空白通行证是严重违反军规的,一旦签发,那任何人、任何数量和种类的物资都可以随意填写,出现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岳参谋长翻了翻证件,也有些左右为难,这批军统派遣特务的事情他知道,通行证当然要给签发。可签发通行证必须注明人员货物的名称数量。正如方剑春所说的,签发出空白通行证,万一被钻了空子、造成大批禁运物资流入共军控制区,那就非同小可了。当然,警备司令部内部的上层军官办个空白通行证也就罢了,可这军统的人终归是外部人……
    见岳参谋长在犹豫,方剑春又加了一把火:“他们说任务很急,让我们少废话,赶快办。”
    岳参谋长一听这话,脸面像门帘子似的呱哒撂了下来:“让谁少废话?欠他们的?!你没告诉他们,这里是警备司令部不是军统站!登记人员货物是铁定的军规!”
    “我都说过了。”方剑春嘟哝着。
    “按规定登记。”岳参谋长把证件扔回方剑春的手中。
    “是!”方剑春立正敬礼,转身走出参谋长室……
    
    回到三科办公室。
    小胡子正等得不耐烦,一看方剑春回来就说:“怎么样?你的上司都知道吧?快办吧。”
    方剑春稳稳地坐到办公椅上,拿出一本登记表和一只钢笔放到办公桌上,说:“二位老兄,我的上司发话了,签发空白通行证严重违反军规的,一旦出了问题谁都担不起。如果二位确实懒得动笔写字,那么你们说,我来代写登记。”
    小胡子有些傻眼,想了想,音调降下了许多:“真够麻烦的。好吧,好吧。那就登记。”
    方剑春让一个刚回办公室的小参谋搬过来一个板凳,小胡子坐在办公桌一侧,拿起钢笔在登记表上快速写下了派往共军控制区的张家埠、乳山、海阳所、石岛口岸,以及烟台、蓬莱地区的特务名单和所携带的禁运物资清单。
    在旁边望着他笔下写出的那一串特务名字,方剑春偷偷发笑:等着吧!让你们这些家伙知道什么叫‘有去无回’……
    
    作者:贼老女马  回复日期:2010-03-10  13:43:41  
            
        看来是小肖的新作,贼老妈大力支持!
    -------------------------------------------
    欢迎贼老妈~ ~
    谢谢您的支持~ ~
    这部写的时间也不短了~ ~
    
    
    二十三、
    
    因为昨天办公室里一直有人在,没有合适的机会,方剑春并没马上动那份已登记好的军统派遣队名单和货物清单……
    今天上午,办理好几个签证后,科里的3个参谋先后出去忙活了。方剑春趁着没人,打开了登记本,又拿出空白便笺,将济南军统派遣到解放区各地的特务名单、目的地和携带货物的种类等等急速抄写了下来……
    刚抄完,还没来得及从那摞便笺上撕下来呢,岳参谋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高声地喊了句:“方科长!”
    见岳参谋长走进来,方剑春强压住心头的紧张,立刻站了起来,像平常一样随手将办公桌上的文件、登记本、便笺摞在一起,放到桌子的左侧。然后,迎上前去:“参谋长,您来了。”
    方剑春在抄写之前就想好了,假如意外的被人发觉,自己就以那个军统的人写字太潦草,需要重新抄一遍做为登记资料的备份为理由!
    岳参谋长走到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说:“方剑春,你胆子够大的!”
    方剑春彻底糊涂了,心里怦怦打鼓,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不会呀,自己没出任何漏洞,就算有什么纰漏被怀疑上了,也应是党政处找我,不会是他直接找我。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军装皮鞋,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参谋长,到底怎么啦?”
    “还装什么傻呀?看不出你还挺能耐,直接跟市长的闺女意思上了。”岳参谋长眯着眼盯着他。
    “什么市长的闺女?”方剑春愣了愣,忽然又想起来了:“奥!你是说秦三小姐吧?我跟她,没啥意思啊。”
    “没意思?上个月在市府开完‘黄海表’会下楼时,我就瞧见秦小姐跟你挤眉弄眼的goodbay呢。还敢说没意思?现在人家都找上门了。”岳参谋长憋着笑,说。
    “我跟她真没那个意思,我们只是老同学。以前的同学里,就我们俩儿在青岛。她真来了?”
    “都上到楼梯口了,你没闻见一股子香水味吗?刺鼻子了都。”
    方剑春抽了抽鼻子,别说,走廊里吹过来的风还真带股香水味儿。
    他走到门口抻脖子往楼梯口张望,没人啊,刚转过头疑惑地望着岳参谋长……
    “方——剑——春——”那个久违了的“小山楂”频道在走廊里开播了。
    方剑春暗叫一声:我的妈呀!
    在西南联大上学的时候,不只是因为这位“小山楂”忒酸,她还挺能缠人,不管什么事都得拽上一个作陪的,缠上谁就一天到晚的跟着。同学们给缠怕了,都躲着,也就是人家欧阳勋有耐心,怎么缠都不带烦的,为此也赢得了“小山楂”的芳心……
    秦三小姐手腕上挎着一个白色的小包,一步一扭地走进办公室,包裹着浅色花绸旗袍的身体散发出浓郁的法国香水味。“没良心的小方子,还老同学呢,我不来看你,你就永远不会去看我,是吧?人家可是个女生耶。”
    刚才让岳参谋长那么一唬,再让小山楂这么一酸,方剑春的双腿直发软,差点儿没站稳,赶紧扶住旁边的椅子背:“秦小姐芳驾光临,有失远迎,惭愧、惭愧……快请坐!”
    “听岳参谋长说你当科长了?怪不得连说话都酸叽叽的了。嘻嘻嘻……”秦三小姐摇着胯,小胖手遮在嘴上笑得前仰后合。
    许是也真给酸得受不了啦,岳参谋长说了声“秦小姐,方剑春给你找到了。”后,就赶忙开溜了……
    
    坐下来聊了几句,方剑春知道了她是跟秦市长的车来的,秦市长正在丁司令那里谈事情。
    “岛城的风光很美,你没多逛逛?”方剑春找了点儿话题。
    “都逛遍了。唉!这段时间真没意思,也没有同学朋友玩,整天跟一帮太太打麻将呀溜商场,真没劲。还是我们上学的时候最好,真想再回到大学时代。”秦三小姐感慨地说。
    方剑春笑了笑:“可人总要长大,光阴无情……”
    秦三小姐的小眼睛开始放光:“诗人的伤感!我发现你越来越像欧阳勋了……”
    “不不不,我跟欧阳勋完全两码事儿。”方剑春吓得连声否认。心说,上帝呀,你可千万别把俺当欧阳勋。
    “这个欧阳勋也不知是死是活,连个消息都没有,对我们这些老同学一点儿都不惦记……”一谈起欧阳勋,秦三小姐的嘴便撅了起来。
    方剑春没谈过恋爱,也没遇上过能让自己心动女孩子。看秦小姐对欧阳勋的那股痴情劲儿自然难以理解,有时还觉得好笑。
    在他眼里,女孩子天生都是傻的!除了金银首饰时髦衣服,再就是喜欢在什么情呀爱呀方面自寻烦恼……
    不管怎样,他还是宽慰了一句:“他心里肯定惦记着你,总有一天他会出现的。”
    “但愿吧。”秦三小姐轻叹一声。
    她手里绞弄着白丝绢帕,想起了一事:“哎,小方子,我要去中山路上的‘新南京’做发式,上海刚流行的那种。可我爸爸还要去海军那里。你陪我去吧?最好开着你们的军吉普去。我就喜欢坐军吉普,好威风的。”
    “我正在上班,来我这里办签证的人很多,不敢离开……”
    “反正快下午4点了,我跟你们岳参谋长请假,你知道吗?我爸爸还兼任你们警备司令部的副司令呢。我去说,他肯定答应。”秦三小姐说着就起身……
    方剑春本想再推脱,可转念一想,新南京理发厅离亨利钟表眼镜店很近,何不趁此机会把那份紧急情报送给老李叔呢?想至此,他赶紧站起来说:“这样吧,你在这里等会儿,我过去问问,能请下假来,我就开车送你过去。”
    “好吧,那你去说,我在这等你。”秦三小姐又坐了下来……
    
    方剑春找到岳参谋长一说,没想到一听说是陪秦三小姐出去趟,岳参谋长立马儿答应了,把军吉普的钥匙扔给了他,最后叮嘱说:“慢些开,别出事儿。这些日子美国水兵开着吉普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的,撞死了不少路人,市民和媒体正在闹呢……另外,你别忘了晚上回来替我值班昂。”
    “忘不了的。”方剑春拿着车钥匙,答应着……
    回到办公室,他让秦三小姐到楼底大厅等着。
    等她下了楼,方剑春移开登记薄把下面那份抄录着《军统派遣特务名单》的便笺撕下来,叠好了装在衬衣口袋里。随后,他去二楼宿舍换了身夏式西装,带上大墨镜,跑到楼底大厅……
    走出警备司令部大楼,一辆高档的黑色大轿车正停在门口,从车牌上可以看出那是秦市长的专车。
    秦三小姐过去跟车上的司机说了几句,然后就踏着高跟鞋“咯哒、咯哒“地上了方剑春的那辆军吉普……
    
    正在方剑春想方设法尽快见到老李叔的同时,岛城码头地下支部的韩书记也在焦急的设法联络老李。
    原来,自从接到老李的通知,取消了与朱颜明接头的计划后,韩书记派人捎信到东海军区汇报了朱颜明被捕的不幸消息。
    不久,交通员捎回了东海军区回信,信中说了三件事:
    1、朱颜明在岛城有个亲戚,住在福生里大院6户,希望韩书记派人去探望一下,正好可以打听他的亲戚是否知道一些事情。
    2、一个星期后,会再派第二批准备打入发电厂的人员来岛城,为保证安全,提前一站下车,由韩书记派人前去接进市区。
    3、因朱颜明是唯一知道该如何跟打入国民党海军的一名地下党员联系。所以,在目前的情况下,只能向华北局特派员请求帮忙,看能不能通过华北局在海军里的潜伏人员,设法联系上这名同志……
    韩书记把接应第二批东海区人员的任务交给了码头地下支部的其他同志。
    他独自先去黄岛路口贴上“商铺转让”广告,以联络老李……
    
    办完这件事后,他坐上公共汽车直奔福生里大院,插空去探望朱颜明的亲戚。
    岛城的“里”是指布局如四合院的小二楼群。从外面看红瓦黄墙,走进院门是影壁墙,院里种植着一些花木,四周有木廊,一门一窗即为一户。“里”的一楼往往是用做开小生意的。
    韩书记拎着一只黑皮包,找到了朱颜明的那个亲戚家。其亲戚就住在楼底的一间小屋里。前半间开着小卖部,后半间居住。韩书记敲开了这户的门,自称是推销牙膏的。
    这家只有老两口子,都六十多岁了。
    韩书记进门后,告诉二位老人自己是朱颜明的老乡,想问问朱颜明有没有来过。老两口直摇头,说没见过大明来,也没有他的消息,还说前些天有人来打听过他们在东海都有什么亲戚。老两口看那人“鬼头蛤蟆眼”的不像好东西,就说在东海没有亲戚。
    韩书记觉得情况不对头,就放下了一些钱,说是朱颜明曾委托他捎过来的,因为去了趟外地没有及时送来。并一再叮嘱他们,无论什么人来问,一定要说他是来推销牙膏的。
    走出福生里院门的时候,韩书记这才发觉马路对面有两个行为诡秘的人。他迅速叫了黄包车直奔市场三路而去。一路上,后面果然有一辆自行车一直跟着。
    到了市场三路后,他下车快步走进了这个岛城第一市场。
    这个市场呈“口”字型,东西南北转一圈,中间为通道,两边是商家,一楼有肉店、菜店、水果店等副食品店,二楼是妇女儿童用品商场,俗称“老婆孩子商店”。
    市场里人流不息,出口又多。老李进了市场后,夹在人群中,顺着市场中心的小楼梯上到了二楼的妇女儿童用品商场,从商场的侧门又转了出去,甩掉了跟踪的“尾巴”。
    很显然,朱颜明的亲戚家被特务监视了。这个情况必须立即转告老李,以免有跟朱颜明的亲戚有联系的同志,落入敌人的手中……
    
    
    二十四、
    
    那方剑春开着军吉普拉上喋喋不休的秦三小姐,一路奔驰,很快就开到了中山路88号的新南京理发厅。
    这是岛城最有名气的理发厅,以女士发型见长,总能及时获得上海最新流行的发型。虽说价格是其它理发厅的好几倍,但岛上的富家女性大多喜爱在“新南京”做发型……
    把秦三小姐送进“新南京”后,方剑春把军吉普停在了不远的路边。随后,他步行朝几百米开外的亨利眼睛钟表店走去。
    快走到的时候,他先进了隔壁的鸿信照相馆,借着观看玻璃橱窗上摆设的照相器材的机会,向外面扫了几眼。确定没有异常情况后,他才出了照相馆,闪身踏进了亨利眼睛钟表店。
    此刻的一楼顾客不少,伙计们正在不厌其烦的介绍各类品牌的手表、挂钟,也顾不得招呼刚进门的了。
    方剑春就径直走楼梯处,踏着木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的验光室里,老李正在为一个学生模样的顾客查验视力。方剑春一挑那半截的门帘探了下头,老李转头看见他,眼里流露出吃惊的神色……
    把那个学生打发走了后,老李把方剑春招呼进验光室。
    “你怎么直接来了?这样很危险的。是不是有特别紧急的情况?”老李有些责怪地问。
    “我恰好路过这里。刚搞到一份济南军统派往解放区各地的特务名单和携带物品的清单。已耽误了一天多了,得赶快送出去。再耽误两天,恐怕那些军统特务就难抓到了。”方剑春从衬衣口袋里掏出那份《军统派遣特务名单》情报。
    老李急忙拿过来展开看了看,喜出望外地说:“这情报太有价值了!我马上派人送到解放区……剑春,可我还是认为,你应该按纪律规定先打个电话。要知道,你频繁来这里找我,一旦我出了事,敌人通过调查这里的店员很可能就会牵扯出你的。明白吗?”
    “我明白了,李叔。以后不会再这么冒失了。”方剑春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老李把情报装好,掀门帘一角看了看外面,然后说:“剑春,以后我每星期跟你联络一次,如果10天没有联络你,说明出现了意外情况,已不能再跟你联络了。此后,你要天天看《岛城快报》注意一个‘寻找三弟文清’的寻人启事,上面有联络时间的暗语。”
    说着,老李从怀里取出一块金壳的老式怀表放到了他的手中,接着说:“记住,联络地点是圣弥厄尔大教堂最后一排的右端;暗号是对表,把指针拨到十一点二十七分……这种表的表壳上有个L的凸痕,是特制的,世上只有两块。另一块怀表的主人是将来代替我的人。你可以像信任我一样的去新信任她,甚至可以相信一生……”
    方剑春捧起这块珍贵精美的金怀表,上面带着一根金色的表链。不由说道:“这表真漂亮!老李叔,我都记住了。”
    揣好老怀表,方剑春突然问:“老李叔,你告诉我跟新联系人的联络方式,让我产生了一种预感,你是不是要走?”
    “你真敏感。”老李点点头说:“是的。我在岛城顶多再待一个星期。”
    “李叔,我不愿意你走。你走了,我也不想干了。”
    “孩子气!”
    老李和蔼的微笑着,拍了拍方剑春的肩头。是啊,他刚满24岁,可不就是个孩子嘛。方剑春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慈父一般的眼神……
    老李神色沉重的接着说:“胶东解放区出了个叫崔西辉的叛徒,投靠了军统。他曾在解放区见过我,所以组织让我尽快撤出岛城……剑春,今天我正式通知你,我们以你为中心成立‘特殊情报3组’,专门负责获取敌人的军事机密情报。目前,除了我们两个,还有一个交通员是负责跑解放区的。为安全起见,你们之间暂时不能相互认识……在我撤离之后,会有一位新的政治联络员来岛城,从各方面的条件上看,她比我更适合掩护你……”
    方剑春默默地回答:“我知道了。我觉得你老李叔才是最合适的。”一想到老李叔要离开了,心里有一种难受的滋味儿。
    “将来,等见到了她,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剑春,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但你也有弱点,我指出来你别不高兴,这对你有好处。”见方剑春眨着眼认真聆听的样子,老李又说:“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容易感情用事。每个人都会感情用事的,但你与众不同,你的胆气太大了!控制不好很容易做出唐突的事情来,这样很容易暴露自己,是极其危险的。组织需要你长期隐蔽在敌人的军事核心部门里……”
    方剑春没有完全听懂其中的涵义,表面上不住地点头。暗下却在那猜测着将来那个新政治联络员会是个什么样子?既然比老李叔都优秀,那肯定是个比老李叔更老的老头儿……
    二楼的眼镜柜台上传来呼唤声:“老李师傅,这副眼镜的镜片镶不上,你快拿去再磨磨吧。这位老板等急了。”
    “好的,马上就为这位先生测好了。马上过去!”老李向外喊了声。
    然后,老李告知他,星期天上午10点,到“7号联络点”最后一次见面,有些工作要做详细交代……
    方剑春紧紧握了握老李叔的手,退出了验光室,走下木楼梯……
    
    送走方剑春后。老李以最快的速度把手头的活儿做完,向店堂经理打了个招呼,就提前下班走了。
        他找到了交通员小鹞子,把《军统派遣队名单》的情报传递给了他。让小鹞子立即动身去解放区,将情报交给胶东区党委书记老齐……
        安排好这些,他坐公共车回到台东威海路的住处,在临近家门的胡同口处遇上了早已等候着的郑柯同志。
        郑柯原是特情1组的交通员,特情1组出事后,由于他的身份隐蔽得非常深,所以只有他一直跟老李有联络,并成为老李的秘密助手和市内交通员。
        他告诉老李两个消息:一个是特情2组传话过来,已经查出东海区派来的朱颜明等人确系叛徒崔西辉出卖,两天前,被保密局在太平角枪杀了。
        第二个是在黄岛路路口的电线杆上,出现了码头地下支部发出的紧急接头信号。
    这个叛徒崔西辉的威胁越来越大了。朱颜明曾去过解放区开过会,有可能被认出,可是保密局怎么知道东海区派人来岛城的确切时间呢?为什么偏偏是崔西辉来了岛城后,敌人的情报突然变得这么准确?凭着多年的地下工作经验,他意识到崔西辉在解放区里可能藏有暗线。
        对于码头支部韩书记要求接头的事,老李也很纳闷儿。已经说好了自己必须切断与各地下支部的联系,全力以赴组织军事情报系统,这怎么又要接头?
    看来,韩书记是有特别紧急的情况。
    老李没办法,只好安排郑柯去黄岛路把那个“紧急接头信号”处理一下……
    
    
    二十五、
    
    第二天下午5点,韩书记准时在胶州路下了车,顺着四方路向上走。
    黄岛路分两段,西段长期是马路市场,这段路总是聚满了马路摊贩,货摊占了马路一半的宽度。行人、顾客一多,往往是把马路挤得水泄不通。
    这个钟点正是下班时间,韩书记穿着灰色短衫、黑士林絻腰裤,把草编帽前沿压得很低,艰难地穿过了熙攘的人流,来到了黄岛路的东段,他望了望路口那跟黑木电线杆,自己贴上的那个“商铺寻租”广告纸片,已被从中间撕掉一半,切口如同刀割一般整齐。看来老李正在联络点等他。
    韩书记顺着石阶路上到了那座小二楼前,他左右看了看,随即进了楼洞,迈上楼梯……
    他仍是按照暗号敲响了门,过了一会儿,老李打开门把他迎屋里。窗外传来了小贩的吆喝声:“卖面条了!肉丝面,阳春面——”
    听到安全的信号,老李放下心来。
    韩书记一见面就歉意地说:“对不起,老李,我知道你很快就要撤离了,可有紧急情况……我昨天去了朱颜明的亲戚家,那里被监视了。让咱们的同志可千万别去福生里。”
    老李点了下头:“特情2组刚刚发来消息,朱颜明同志被保密局行动队给枪杀了。那个叛徒崔西辉现在就在保密局里。”
    提起朱颜明,韩书记难过地闭了会儿眼睛:“真应该除掉崔西辉那个叛徒!把‘锄奸’的任务交给我们码头支部吧。我们的同志大多没有在胶东军区待过。那个狗日的崔西辉肯定不认识。”
    “当然要除掉他,具体行动要由胶东区党委确定。”老李又提醒道:“老韩,这个崔西辉在东海区可能有亲戚朋友的做暗线,你提醒东海区方面查一下……还有,你最近还是减少外出吧,尽量待在码头里。”
    “好,老李。今天来见你的主要原因,是东海军区的一名同志打入了海军,可只有朱颜明知道与他联络的方式,现在他牺牲了……因为牵扯到炮艇起义的事情,所以,东海军区希望能尽快找到他。我知道你们华北局在海军里也有内线……”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老韩。有倒是有,但他的任务是获取敌海军军事情报,是不允许跟其他同志发生横向联系的。”老李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 :“这样吧,我下星期二就要撤离岛城回华北局了。你把他的具体情况说说,我会向局领导请示的,等有了结果,我再设法通知你。”
    “这样也好……老李,舍不得你走啊!以后,有机会回解放区,我一定去华北局机关看你。”韩书记依依不舍……
    
    告辞后,韩书记从二楼下来,走出了楼门洞。
    他抬手把帽沿往下拉了拉,低着头踩着“一步半”的宽石阶路走下去。
    韩书记却没有注意到,一个推着自行车的瘦汉子正沿着石阶路往上走,错身的时候,瞟了他一眼……
    等走过去一段距离后,那个瘦猴子好像想起了什么,停下自行车,转过头又望了一眼正下着石阶的韩书记的背影。
    他若有所思地晃了晃脑袋,随后,又一手推着自行车车把,一手扶着车后座上的一个大面袋子,用力向上坡爬去……
    这次接头应是老李撤离岛城之前与地下支部的最后一次联系了。
    然而,韩书记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正是他要求的这最后一次约见,却给老李带来了一场滔天大祸……
    
    
    在此诚挚感谢朴素主编给予本文的推荐首页鼓励~ ~
    
    在此诚挚感谢朴素主编给予本文的推荐首页鼓励~ ~
    
    
    二十六、
    
    在保密局幽森的办公室里,行动队长黄魏半倚在黑色木椅上,两条腿交叉着搭在办工作桌上,仰面朝天的吐着一个个烟圈……
    这几天,他烦得要命。自从套出了那个地下党的亲戚家住址后,他派人对这家人进行了调查,原来是一对儿快六十岁的老两口,以开小卖部为生。调查了一通,发现这老两口就是平平常常的市民,连在东海有什么亲戚都没调查出来。他派特务们轮班监视福生里大院,进出这户人家的除了邻居,就是几个去批发推销日用百货的人。
    他挑选了个自认为“可疑”的,弄回保密局的地下室暴揍了一顿,查了两天,结果就是个送货的,根本不是什么地下党。
    转眼十几天过去了,也没动静,小特务们也松懈了。黄魏只留了两个小特务在那里监视……
    前些天,负责监视的小特务瘦猴子打回电话,说跟上一个可疑的汉子,跟到了市场三路,见他进了大市场了。黄魏立刻带上几个特务开着小轿车赶到了市场三路,在一楼大市场和二楼妇女儿童商店搜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可疑人。气得黄魏大骂瘦猴子纯是头瘦猪。
    黄魏原是军统济南站的,跟随许先登站长多年。在去年初,济南站的大搜捕中,抓了一百多个地下党嫌疑人。黄魏表现得很突出,光被他亲手枪杀的地下党嫌疑人就有十几个。许站长视他为骨干,把岛城保密局办事处的监管权搞到手后,就派他到岛城保密局干行动队长,并暗示有意提拔他做这个办事处的主任。为此,还特地把叛过来的崔西辉秘密弄到了岛城,帮他破获岛城地下组织,以出成绩。崔西辉叛变后已帮军统济南站在济南、潍坊抓捕了8名地下党员。
    崔西辉来岛城后,的确起到了作用,通过东海的亲戚得到了情报,在火车站辨认出了两个东海派来的地下党……问题是,除了杀了这两个地下党嫌疑分子之外,什么也没得到。
    黄魏不甘心,一发狠派特务把福生里小卖部的老头儿抓进了保密局,用皮鞭子抽了一顿,让他交代那天去他家里的汉子是什么人,老头儿说是推销牙膏的。黄魏又给他上了“老虎凳”,把这个六十多岁老头儿差点儿痛死,两条腿骨全给整断了。结果,得到的回答还是“推销牙膏的”。
    他只好让几个手下,把这个断了腿的老头儿用车拉到福生里,扔在了大院门口……
    还是不死心,黄魏又把在家养伤的崔西辉叫来,让那个负责跟踪的小特务将“可疑人”的形象描绘了一番。崔西辉寻思了半天,说根本就没见过这个人……
    保密局宋主任对黄魏的一无所获很恼火,指责他冒功骗赏,声称再抓不到地下党,就把那60块现大洋追回来。
    不要说给崔西辉的30块现大洋难以追回,就连被自己苛扣的那一半也早花光了。要是近期还抓不到地下党,宋主任拿这事儿四处宣扬一番的话,早晚会传到济南的许站长耳朵里……
    想至此,黄魏把烟头在烟缸摁灭,顺势一脚把桌上的一个竹子笔筒给踹到了地板上……
    小特务瘦猴子刚好推开门探进头来,笔筒落地的声响,把他吓得又缩回了脑袋。
    “你他妈的要进就进,鬼头鬼脑的干什么?!”黄魏嗷嗷叫着。
    瘦猴子战战兢兢推门进来,走到他面前:“黄队长,有个事儿想对你说说,这个事儿嘛……”
    黄魏抬起一条腿,用脚尖点着他的脸,说:“有屁快放!没屁就滚蛋!”
    “昨天下班,我去黄岛路买了一袋子面粉,好让老婆给孩子们做饭吃。顺着黄岛路回家的时候,我瞧见一个人。”瘦猴子快速翻了几下猴子眼,又讲到:“那个人很像前几天我在福生里跟踪的那个‘可疑人’。”
    “什么?!你确实看清楚了吗?”黄魏瞪大了野牛眼把腿从办公桌上挪下来。
    “很像。他换了打扮儿,帽子压得很低,脸没太看清楚,只看清了他的背影。可我那天在市场三路亲眼看见他走进大市场的,差不多就是他。这人走路的时候,有点‘踮脚’的习惯动作。我见他是从黄岛路一个小楼里走出来的。”小特务边回忆边汇报着。
    黄魏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嘴唇,盯着他又问:“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跟上他?”
    “我,我下班了,家里的老婆孩子还张着口等我买面回去吃饭哪。再说,只是很像,也不敢说就是他”
    “他妈的,只要像就得抓!你老婆孩子饿一顿又死不了,你竟然眼睁睁的放跑了地下党!”黄魏越说越气,抬手给了他一个嘴巴。
    瘦猴子捂着脸“哎吆”一声。心底暗骂:这个黄魏真不是个玩意儿!我也贱,干嘛非要来向他汇报?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不就得了。
    黄魏眼珠子一转,又问:“他是从哪座小楼里出来的,你应该还能找到吧?”
    瘦猴子憋屈着脸,点点头……
    
    1个小时候后,岛城黄岛路、芝罘路交界口。
    路口左面的马路市场上,传出小贩们嘈杂的叫卖声。路上的行人从马路市场陆续走出来,有的手里拎着装着蔬菜的篮子、篓子,有的手里拎着条麻绳拴着的鲅鱼,有的提着一小网兜蛤蜊……
    一辆车屁股上挂着个轮胎的黑色小轿车开到了路口,慢慢靠边刹车停了下来。
    穿着黑色短衫的黄魏领着两个小特务下了车。
    他们双手插在衣兜里,四处张望了一圈。然后,溜溜达达、左顾右盼,先后迈上了路口右面那条“一步半”的石阶路……
    瘦猴子走在最前头,走到一座小二楼前,他仰头打量了半天,确定了下来,朝这个楼门洞努了努嘴,黄魏和另外一个小特务跟着他走了进去。
    一楼东西两户,西户门上贴着挺新的招租广告纸,是刚贴上的。纸上的联系人一栏画着个箭头指向东户。
    黄魏让一个特务站在东户门口等着,他带着瘦猴子沿着楼梯上了二楼,楼上的西户门上也贴个招租广告,看样子很陈旧,都有些干裂了,联系人一栏画着个向下的箭头。显然,一楼的东户住着房东。
    二楼东户门上挂着铁锁,黄魏想了想,掏出手枪,摆了下脑袋,旁边的瘦猴子猛敲了几下二楼东户的房门,屋里没有任何的动静,里面确实没人。
    两人下了楼,又回一楼东户,黄魏抬腿朝房门踢了两脚。不一会儿,里面传出脚步声……
    此楼的二房东开门走了出来,该人四十几岁,黑黑瘦瘦的,剃着个汉奸头,手里还玩儿着两个油亮的铁球。
    门一开,黄魏他们便闯了进去,二房东一愣:“喂喂,找谁?你们找谁?”
    “找你。你不是要出租房子吗?”黄魏瞪着野牛眼问。
    二房东见来者不善,赶紧满脸堆上笑:“嘿嘿,要租房子?想租一楼还是二楼?”
    黄魏见屋里的床头上放着大烟枪,提鼻子闻了闻有股大烟味儿,便说:“我们是警察局的,专职负责查禁大烟。最近有几个常在下面市场上贩烟土的被我们抓了,听说你是他们的老主顾?”
    “没有。我绝对没有。”二房东有点儿慌。
    黄魏走过去拿起大烟枪,说:“这个不是摆设吧?家里还有别人吗?”
    二房东摇着头回答:“没有没有。我是个老光棍儿……可我真没去买大烟!”
    “放心吧,只是让你跟我们回趟局子,帮着辨认几张大烟贩子的照片,完事就把你送回来。走吧。”黄魏在屋里又转了转,挥了挥手说。
    二房东以为真是去辨认几张照片,也不再那么慌张,提上布鞋,拿上房钥匙一起走出来,锁上了屋门。
    黄魏和两个特务将二房东领到路口,上了小轿车……
    
    黑色的小轿车开进了太平路25号大院。
    二房东被直接带到了保密局地下室的行刑室里。从地下室昏暗的廊道往里走时,二房东的腿就开始打颤了。心想:这哪儿是警察局呀?
    迈进行刑室的铁栅栏门,那墙上挂着的、地上摆着的、一件件一堆堆刑具映入了眼帘。二房东心一慌手一抖,掌上那俩铁球“噼里啪啦”掉到了地上……
    “说,昨天傍晚有谁到过你家?”黄魏背着手在他面前来回晃悠着问。
    “没、没有啊?昨天傍晚我在家抽了几口,一直躺在床上,黑天的时候出去吃了点饭……”
    “小子,放明白点儿。知道这是哪儿吗?听说过军统吗?再问你一遍,昨天谁去过你家?!”
    “啊,这是军统呀?!昨天真没有人来……”
    黄魏一招手,两个特务上前一人扭一只胳膊,把二房东押向行刑架。那个露着护胸毛的大块头特务手持长铁钳,从墙角炭炉子里夹出一块烧得通红冒着青烟的烙铁。
    二房东一见,奋力从旁边两个人的手中挣脱开,扭身窜到黄魏面前……
    “扑腾”跪倒在地,作着揖哭喊:“大爷呀!饶了我吧!你们要钱我给,我卖房子卖地我给你们凑去……”
    黄魏一见,冷笑几声:“哼哼,他妈的真孬!那你说实话,昨天谁去过你家?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二房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真没有人去我家……奥,对、对了,昨个下午我听见有人上楼,是找二楼那个姓夏的。”
    “那个姓夏的是干什么的?”
    “大爷,我实话跟您说,我只是个二房东,那个小楼四间房子,我住一间,剩下的就高价租给附近做买卖的,我从中赚点差价……一楼的西户刚搬走,二楼的西户一直就没租出去;二楼的东户组给了一位夏先生,他说自己是教书的……”
    “在哪里教书?常有人找他吗?都是些什么人?”
    “他没说在哪个学校。平时很少过来,偶尔会过来待一阵子。每次过来会有人来找他,都是男的,有老有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他礼拜天回来的时候多。”
    “那你把他的模样讲讲。”
    “他长得挺高,有点瘦,五十多岁……”二房东描述着。
    又审了一阵子,黄魏探出这就是个老混混,便掏出几块大洋放到小木桌上,又拔出手枪先退出弹夹,让他瞧见里面有子弹,接着又碰上弹夹,放到大洋旁边。
    二房东愣愣地看着,脸色吓得干黄。
    “我先放你回去。那个姓夏的要是哪天回来的话,你马上打电话报告给我。看清了?你报告了让我们找到那个人,就赏你大洋;你知情不报或者回去玩花样,让那个姓夏的跑了,我就崩碎你的脑袋!”黄魏说着迅速抓起枪顶在他的脑门上。
    二房东咧着嘴连声说:“不敢不敢。您放心,他一来我就报告。绝不敢耍花样。”
    黄魏收起枪,又说:“你最好不要让他看出来。万一把他惊跑了,那就让你来替他受罪。”
    说完,他示意特务们把二房东带上去:“领他到上面登个记,别忘了把电话号码给他留一个。”
    二房东千恩万谢,哆哆嗦嗦往外退……
    “回来!”黄魏又喝了一声。
    刚退到门口的二房东腿一软又瘫倒在地上,带着哭腔:“大、大爷,我知道的都说了……”
    “哭什么哭?丧门星!把你那两个破烂玩意儿快拿走。”黄魏双手掐着腰、脚下踩着一只铁球,吼道。
    
    作者:子夜秀哥哥  回复日期:2010-03-10  15:18:41  
        锤炼得越来越好看!!    
        小肖的文思有很独特的东西。。。
    -----------------------------------------
    秀哥哥过奖~ ~
    我觉得如果拍影视剧的时候,多增添些虚构的对手戏,动作情节会更好看。
    我写这书就打算控制在30万字以下(因为写上下集的话时间太长了),所以我还是力争以贴近真实为主。
    
    二十七、
    
    在警司参谋处里,方剑春忙完了公事,坐在办桌后点上了一根香烟,边吸烟边思考着该给即将离青的老李叔买点儿什么礼物好。老李叔这人太好了,真不愿他走……他心里感到有些不好受。
    另外,他还在惦记着上次那个《军统派遣队名单》的情报送到解放区了没有。会不会因为拖了1、2天的时间,而让那批军统特务混进解放区,找不着了?不行,星期天去7号联络点后,定要先向老李叔问问这事儿……
    临下班的时候,岳参谋长把几个科长、队长叫到参谋长室开了个小会,主要说给谍报队刘队长听的,原先一个派往东海地区的谍报组长已经调回来了,让刘队长给安排好他的工作。
    刘队长怏怏地答应着。
    岳参谋长斜了他一眼,随后脸上又泛起神秘的笑容,说:晚上6点半,丁司令在岛上最高级的新新公寓,以岛城警备司令部全体军官的名义举办欢迎酒会。为南京国防部长官接风洗尘。要求所有军官都前去参加,警备司令部大楼只留值班卫兵。
    散会时,岳参谋长招呼他们全部换上西装、擦亮皮鞋,还一定叮嘱“都别忘了刷刷大板牙昂”……
    
    晚6点半,天色暮然,华灯初上。
    湖南路72号。新新公寓。
    这里是岛城最大的一处集西餐、歌厅、舞厅于一体的餐饮娱乐场所,也是岛上最高档的豪华舞厅,曾演绎着无数醉生梦死的风流韵事!
    警备司令部的军官被全部召集过来。方剑春开着军吉普拉着岳参谋长和谍报队刘队长、二科科长,穿过那路树成荫的海滨马路,停在了新新公寓的门前。
    等他们下了车,方剑春在排成一趟的各色轿车、吉普车间找到了一个空位,缓缓的把车停了进去。
    下车后,他走到大门前抬头仰视了一下,楼高四层的“新新公寓”如同一艘停泊在陆地上的豪华游轮,大门上方和楼体边缘闪烁着华丽的霓虹灯,跳动的彩光把初降的夜幕撩拨得心旌神摇……
    方剑春平时不喜欢跳舞,舞厅极少涉足,新新公寓也只是白天路过几次,现在看看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他整了整夏式西装,踏上门前的台阶走进大门……
    新新公寓的大厅很宽敞,环境高雅,可以容留三百多人。厅中正面有一个大歌台,大台下面四周是一张张小餐桌,每桌适合坐五六位客人,中央是大舞池。客人们可以一面饮着酒吃着西餐,一面听着台上歌女的演唱或者乐队的演奏。
    方剑春他们来得稍晚了些,那些小餐桌已差不多被占满了,除了本部的军官们,还有不少驻青师旅的军官也被邀请过来了,甚至还有几个穿着雪白军装的海军军官。
    歌台上的爵士乐队已经奏响了狐步乐曲,身着黑礼服的小号手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吹起悠扬的曲调,铜亮的小号在绚丽的灯光下炫耀着精彩的光芒。
    舞池里十几对红男绿女业已踏着轻快的舞步尽情摇摆起来……
    谍报队的刘队长在最里面的一个餐桌旁正探着身向他招手,方剑春抬手回应了一下,便顺着几趟餐桌间那狭窄的甬道向那里走去。
    几个穿着雪白衬衣、打着黑领结的侍者手里举着放满高脚杯的托盘穿梭于餐桌之间。
    方剑春在路过一个中间位置的餐桌时,看见一位身材修长、皓齿颦颦的女郎正在被邀请,一名侍者匆忙中被路过的客人挤了一下,身子一歪手上的托盘开始向那位美丽女郎身上倾斜……
    正走到他身后的方剑春手疾眼快,一只手帮侍者扶住托盘、另一只手架住他的腰,顺势一送。托盘随着身体划了个半弧后,侍者终于站稳了,托盘上盛着红酒的高脚玻璃杯相互碰撞着发出“叮叮铛铛”的声响,杯中的红酒来回晃荡,有的溢出了些挂在了杯子的外壁上……
    “谢谢,谢谢先生!”侍者弯了弯腰,向他感激连声。
    “小心些。”方剑春拍拍他说。
    侍者又转身向那位女郎道歉:“对不起,小姐。差点洒到您的身上,让您受惊了。”
    那位女郎没有搭理侍者,而是向方剑春投来感谢的一笑。
    方剑春目光在女郎的脸上诧异地停留住了。这女郎烫着时兴的大波浪,面容姣好,特别是一对晶亮有神的凤眼,望上去很是漂亮。只是有点儿吊眼梢,显得不怒自威……
    方剑春对女孩子向来是不屑一顾。因为他所见过的女孩子与自己心目中的美女差得太远。而面前这位摩登的女郎身上仿佛有一种特质,挺吸引自己的。
    旁边的客人纷纷抬头望着这对儿俊男靓女那短暂的对视。方剑春发觉了,立刻翘起嘴角调皮的一笑,又继续向前走去……
    吃了些西餐后,方剑春点燃一根烟,身体后倚,伸出右臂搭在旁边的椅子背上,抬眼欣赏着舞池里那些旋转的舞者。桌上的刘队长和二科科长早就端着酒杯跑到上峰们的桌上敬酒献殷勤去了……
    在舞影交错中,他寻视到了刚才那位女郎,那浅色的碎花旗袍衬托着曼妙的身段,优雅的舞姿吸引着旁观者的目光。她正跟胖乎乎的丁司令翩翩起舞。
    感觉她好像发现了自己的关注。方剑春飞快的转移开视线,心想:肯定又是个富家大小姐,跟小山楂一类的。
    这时候,刘队长端着高脚杯摇摇晃晃地回到餐桌旁。看样子喝了不少。“方科长,敬你一杯。”刘队长伸手碰了一下方剑春面前的酒杯,也不管对方喝不喝,自己一仰脖就干了,然后,放下空酒杯,朝不远处的一个侍者打了个响榧。
    方剑春酒量小,所以端起酒杯只喝了一小口。
    等侍者过来换上了一杯红酒后,刘队长咧着嘴笑着说:“听说方科长很快就要做是秦市长的乘龙快婿了?好福气呀!到时候别忘提携提携咱老兄。”
    “谁说的?没有的事儿。”方剑春愣了,这都打哪儿传出来的谣言呀?
    “别装了你。上次秦三小姐来咱们参谋处找你,大家都瞧见了。呵呵。”
    “那是我同学,跟乘龙快婿扯不到一块儿去。”方剑春这才明白,怪不得这几天刘队长他们总是有事儿没事儿的跟自己套近乎,原来是让这个给闹的。
    他心底暗笑……
    方剑春岔开了话题:“刘队长,今天岳参谋长开会提那个新调来的什么副队长,我瞧见你挺不高兴的?”
    “别提他。本来我这挺开心的……”刘队长把脑袋一扑楞,皱着眉头指了指远处说:“瞧见没有,就那小子,叫蓝义贵。在东海那边通过亲戚策反了个共军一个县干部,搞了些情报。嚯,自以为了不起啦!正跟岳参谋长伸手要官儿呢。”
    “奥。”方剑春点点头。
    “看那架势,官瘾不小,连顶掉我的心都有。妈的,做梦吧他!别看岳参谋长不待见我,可我多少年了?”又喝光杯里的酒,刘队长吐着酒气说:“哎,咱们可是共事一年多了,你是岳参谋长的‘红人’,以后,你可要帮我……当然,只要有我能帮上的事儿,我肯定也会帮你的。”
    方剑春点着头:“那当然,那当然。我会找合适的机会在参谋长面前帮你说话的。放心吧。”他应付着,心里却在寻思刘队长刚才透露的“被策反的县干部”的消息。这可不是个小事儿呀!得通知老李叔……
    
    酒会进行过半。
    大歌台上的爵士乐队乐手被暂时换下去休息,一个特地从上海请来的妖冶歌女正摆着双手、扭着腰肢在台上清唱。客人中不时的响起鼓掌声和调弄的呼哨……
    方剑春觉得没意思,决定早些离场回去睡觉。关键是明天上午10点还要去黄岛路跟老李叔见面。老李叔曾说,要以自己为中心成立特情3组,看意思是要自己长久的呆在警备司令部里。
    他很想问问李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带让自己去趟西北解放区见见哥哥方剑秋?
    军吉普不能再开,晚上酒会散了岳参谋长要开着车去泰山路找梨花香的。只能自己坐公共车回司令部宿舍了。
    方剑春站起身要往外走,无意中一侧头,目光又跟正坐回餐桌的那个美丽的摩登女郎对视上了……
    
    
    作者:凝思寒暑  回复日期:2010-03-10  18:43:25  
        一句评:
        沉稳老练余则成, 精灵乖巧方剑春.
        
        同时红谍精英,性格却迥然不同!
    -------------------------------------------
    一是性格不同,还有个原因年龄不同。
    
    余则成是中年间谍,主要任务是长期潜伏,身份就是保密局特工,是提供政治情报的
    方剑春是青年间谍,任务是为了赢得战役,身份是国军军官,是提供军事情报的~ ~
    
    二十八、
    
    星期天上午。天有些阴,空中云层渐厚。
    不到9点半,老李就赶到了7号联络点——黄岛路。
    上楼进屋后,他走到窗前,拔起插销推开了窗户,禁不住向往安徽路口处瞭望了一眼。按事先的规定,方剑春应该是从安徽路路口过来。
    后天,就要回解放区了,短时期内不可能再回岛城了。他喜欢这个美丽洁净的海滨城市,喜欢这里的大海、高山、蓝天;喜欢这里的红瓦绿树、小楼石阶……
    人总是在临走之前,才会想起许多应办而未办的事。今天,他有许多事要交代给方剑春。有技术方面的一些东西要交给他;也有关于介绍他入党的事情,他要把方剑春培养成一名真正的革命战士……
    虽然,他不能再直接领导这个小伙子了,但,以后他会找时机向新的政治联络员了解方剑春的工作情况。说实话,只有他才真正了解方剑春……
    
    然而,老李怎会想到,就在自己上楼开门锁进屋后,一楼东户的门敞开了一道缝,二房东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侧耳听着楼上开门锁和脚步的动静。
    在确定了楼上的人已进屋后,二房东回身拉开抽屉找出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片,装进衣兜里……
    他手里转着那对铁球,贼头贼脑地溜出了门口……
    这小子拐到了芝罘路上一家小商行,赖赖乎乎的向人家借用了电话,拨通了保密局行动队办公室的电话……
    
    岛城保密局二楼。主任办公室。
    两个镶着黑木窗边的老式窗户都拉上了窗帘,屋顶的一只大吊扇飞转着,发出嗡嗡的风声。
    这里正在开会。宋主任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双肘支撑在桌面上,不停说着什么,办公桌前侧的长沙发上坐着局行动队、崂山情报组、胶州情报组、平度情报组等负责人。
    接电话的那个小特务敲门进来,喘着粗气,从沙发靠背后面,探身附在行动队长黄魏的耳边嘀咕了句。
    正拿指甲刀剪着指甲玩儿的黄魏,屁股触了电似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宋主任从眼镜片后面向他投出不满的目光。
    黄魏走到他的身旁,低声说:“黄岛路上,我们一直在钓一个地下党嫌疑分子,现在他露面了。”
    “露面了?那你赶快去吧。崂山组管组长,带上你们的车,跟黄队长一起去看看。这次要是再让人家给跑了,黄队长,你可别再抱怨人少车少了!”
    黄魏唬着脸,急匆匆从二楼下了楼梯,并向跟在屁股后面的小特务说:“把崔西辉这小子也叫上。”
    黄魏曾把二房东描述的那个姓夏的模样对崔西辉讲了,让他仔细回忆一下这个人有没有见过。崔西辉说,模模糊糊有点儿印象,只要见着面就能确认下来……
    
    此刻,一辆浅绿色公共汽车沿着岛城中山路口左拐驶入胶州路。
    车窗口,穿着夏式学生装,戴着一副方框平光眼镜的方剑春,坐在那里看着手中握着一本书,炯然一派大学子的形象。
    公共汽车徐徐地停靠到了车站。车门哗啦一声打开了,方剑春从车上迈下来,跨到路边石上,抬手扶了扶鼻子上架着的平光眼镜。
    他手里的书里还夹着一张他和表姑、表姑父的合影照片呢,是昨天中午方剑春特意抽出时间,开车到山大医院把表姑、表姑父接到中山路天真照相馆照的。他要让老李叔带回解放区,找人捎给西野的哥哥……他还要询问那支军统派遣队抓了没有……还有昨晚从谍报队长口中探听到的那个东海地区被策反的县干部的事,也要告诉老李叔……
    从胶州路向右拐便到了安徽路上。
    安徽路上的行人不似中山路那么多,街面上显得很静,他健步朝黄岛路路口走去……
    
    黄岛路、芝罘路交界口。
    两辆黑色的小轿车先后疾驶而来,嘎然停在路口处,一群特务打开车门下来。
    站在芝罘路上一家小商行门前的二房东跑到黄魏面前,低头哈腰的往黄岛路那座小楼的方向指了指,:“长官,他在上面呢。”
    黄魏点点头,扭身对身旁的特务们说:“我带两个人上去。管组长带人把楼前楼后都围起来。两个司机守在路口。崔西辉,你也跟着我。”
    安排完毕,黄魏从腰里拔出手枪,领着特务们快步走向黄岛路的石阶路……
    “卖面条了,肉丝面,还有新添的炸酱面——”
    有情况的报警声从窗外传进了二楼东户,老李警觉地站起身,贴着窗边向下观察,一伙持枪的便衣正踏着石阶路朝这里走。其中一个耳朵上包着纱布的家伙,看上去有点儿面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老李意识到麻烦来了。看看怀表,离接头时点只差几分钟。按常理推断,方剑春很可能已走到黄岛路和安徽路路口了。他迅速探出身把蓝纹床单上的木夹子取下,把床单收进来。并且在想,很长一段时期里,只有码头支部的韩书记来过这个联络点;况且韩书记去福生里时曾被特务跟踪过,基本可以确定是韩书记这边暴露了……
    此时,对面二楼上的窗户里忽然探出一个烫着短卷发、穿着红偏襟薄衫的艳丽少妇,朝楼下喊着:“老瘸子!给老娘送一碗肉丝面,快点儿!”说着,向楼下扔了几张钞票,接着又回屋了。
    “来了,来了。马上给你送!”卖面条的老头儿一瘸一拐地走上来捡钞票……
    老李想了想,迅速拿出密写笔沾着墨水瓶里的密写水,飞速地写了几个字。
    此刻,楼梯上已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老人家,来一碗阳春面。”他从窗口探出身,边喊边把两张钞票扔了下去。
    老头儿连忙又转回身,过来捡着钞票说:“好的,先生。等会儿给您送上去。”
    一个守在楼前的特务冲上前,向蹲在地上捡钱的老头儿暗暗晃着手枪,骂道:“快滚!老瘸子,别在这儿碍事儿!滚到对面去坐好,不准乱走!”
    卖面条的老头儿把钱都捡起,很害怕的朝堆放在对面楼门口的面条摊子处走去……
    
    急促的敲门声响了一阵后,老李镇定的把门打开。
    特务们持枪涌进来。黄魏用枪抵住老李,令他趴在墙上 ,一个特务便开始搜身。另一个特务搜查着床下、桌下……
    “转过身来!”黄魏说着拽了老李一把,老李转过身形。
    崔西辉端着手枪,瞪着眼,仔仔细细打量着。忽然,他指着老李喊起来:“黄队长,我见过他,他是华北局的干部!”
    “先生,你一定是认错人了。”老李平静地说。心里却明白了,这个耳朵上包纱布的混蛋应该就是叛徒崔西辉,怪不得看着面熟呢。
    “我没认错,就是他。是华北局的大干部!”崔西辉对黄魏说。
    “哈哈哈!没想到,逮着条大鱼。” 黄魏狂笑一声。
    他的视线落到了椅子上的那条蓝纹床单上,便走过去拿起来:“妈的,刚在我还看见在外面挂着呢。”
    “要下雨了。”老李回答。
    “哼!你是在等什么人吧?你们地下党的这套东西,我早在济南的时候就见识过了。”说着,黄魏从窗口探身把蓝纹床单又重新挂上了。
    老李叔心里焦急万分,这个时候,方剑春肯定已经到了黄岛路上……
    
    作者:萧雨06212  回复日期:2010-03-10  19:59:12  
        学习!
    -------------------------------------
    雨兄客气~ ~
    应该请雨兄多多指点才对~ ~
    二十九、
    
    差五分十点的时候,方剑春顺着安徽路走到了这个路口。按规定,他先故意走过路口,借机侧头望望那座小楼,咦?蓝纹床单没有挂出来?
    走过路口几步后,他站在路边的墙下思索了一会儿。
    抬腕看看手表,离接头时间差3分钟。便又返身往回走,到路口再一望时,蓝纹床单出现在二楼窗口的晾衣绳上。
    这么晚才挂出安全信号?这跟往常很不一样呀!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可转念一想,只要蓝纹床单挂出来就是安全信号啊……
    天上已飘落下淅沥的小雨,方剑春手里攥着书,从路口迈着“一步半”的石阶,开始往下走……
    
    小楼。二楼的东户里。
    黄魏挂上蓝床单后,又在屋里看了一圈,对一个特务说:“你和崔西辉留在这里,只要有来的,不管什么人直接抓。下楼后,我再派两个人跟你们一块。”
    然后,他又对另一个特务一摆手:“走,把这个人先押回去。”
    黄魏先走到门口,转身,一手扶着敞着的门,一手握枪冲着老李晃了晃:“快走!”
    另一个特务用枪逼着老李往门口走……
    老李走了两三步,到了门口,很自然的伸手摘下挂在门边衣架上的礼帽,拿在手中要往头上戴的样子……
    突然,他如变魔术一般,从礼帽里瞬间取出了一颗手雷,握在右手里,大拇指紧按在手雷的跳发器上。
    特务们都惊呆了!
    黄魏看得很清楚,手雷在从礼帽里取出的同时已拔掉了销子,只要手指头一松,这种美制手雷的威力足以让屋里的人全报销。
    “朋友,千万别、别松手!千万别仍!咱们有话好、好商量啊!”黄魏声音颤抖着说。
    老李攥着手雷,转身向屋里的特务们逼近了一步,高声说:“我只想告诉你们,正义永远属于人民!”
    崔西辉和屋里几个特务吓得连连摆手,直往后退……
    站在门口的黄魏仿似听出了什么,做出了一个让在场的人都没有意料到的举动,猛推了一下手里扶着的房门,同时转身一个箭步窜到楼梯口处……
        门被推上的瞬间,屋里传出崔西辉一声绝望地嘶嚎:“黄队长——”。
    
    喊声未落,响起了枪声,继而是轰然的爆炸声。
    整个小楼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房顶被掀起又塌陷下来。成堆的砖瓦夹杂着窗户玻璃碎片四处飞溅……小楼周围的房屋玻璃被纷纷震碎,顷刻间,滚滚黑烟从小楼上升起。
    楼下的小特务们吓得四散躲避……
    就在爆炸的同时,黄魏正纵身跃过楼栏杆,在地动山摇中往楼底坠落,慌乱地摔翻在了楼门洞里,摔了个半死……
        
    刚从石阶路往下走了几步的方剑春,被前面不远处的巨响惊得目瞪口呆,耳朵里不停响起一丝尖利的鸣叫,手中的书也掉到了地上。
    他抬起头向下望去,冒黑烟的地方正是7号联络点!
    “老李叔!”他差一点喊出声来……
    沉寂了一会儿,周围的居民开始惊恐的从窗户里探出头,从楼门洞里跑出来,两边的路口开始聚集观望的人群。
    几个吓跑的特务看看没动静了,又举着枪跑了回来,黄魏哎吆吆的痛叫着从楼门洞里爬了出来。有的特务过去蹲下扶他,有的特务试探着要往楼上走,黄魏叫了一声:“你们去哪儿?”
    “去看看楼上的弟兄。”有个特务回头说。
    “蠢猪!先别管他们,先抬我去医院!”黄魏瞪着眼,咧嘴地骂着。
    这些特务只好聚到他身边,一起抬起他。
    “哎呀!轻点儿攥我的腿!你们他妈的!”黄魏叫骂着,被抬往芝罘路口停着的黑色小轿车处……
    
    此刻,呆立在石阶路上方剑春回过神儿来,弯腰从石阶上捡起书,把脱露出一角的照片又往书里插了插。
    他很想知道老李叔到底有没有在那座小楼上,很想知道老李叔的生死。那股担忧冲击着大脑,他毅然朝小楼处走下去……
    此时,一个挑着货担的老头儿一瘸一拐地走上来,面条挑子横挡在他面前,前端的木箱差点儿碰到方剑春的腿。
    老头儿说:“对不起,先生。”
    方剑春摇摇头,又要继续往下走。
    “唉!都炸死了。快走吧。警察来了又要乱抓人!” 老头儿红着眼圈对他说。
    “警察”这个字眼触动了方剑春。
    他抬手抹了一把头发上的雨水,顿时打消了过去察看的念头。缓缓地转过身,踏着石阶向安徽路路口走上去……
    他重新拐到安徽路上,有些失魂落魄的向胶州路车站走,甚至连从身旁马路上呼啸驶过的几辆满载着黑衣警察的偏三摩托车都没有吸引他的视线。
    一路上,方剑春回忆着刚才那一幕:不正常的安全信号的挂出和惊天的爆炸和那几个举着枪乱跑的家伙……都可以推测出7号联络点被发现了,里面的同志可能是跟敌人拼了起来。
    他不停嘟哝着宽慰自己:老李叔不会有事,他不会死,绝对不会……
    然而,人最难骗过的就是自己。那个秘密联络点,通常只有老李叔啊……方剑春思前想后,眼泪在不经意间涌出了眼眶,合着脸上的雨珠森然滑落。
    他抬手摘下平光眼镜装进衣兜里,竖起食指把面颊上的泪水和雨水刮去……
    
    第三章 尖兵
    
    三十、
    
    深夜的星空下,警备司令部大楼静谧无声。
    二楼。军官宿舍。
    军官宿舍的这个房间原是那个被撤职的熊科长的,房内有两张军用床,可一直就一个人住。方剑春成为三科代理科长后就换进了这里。
    躺在床上的方剑春翻来覆去,睡不着。
    前几天,黄岛路7号联络点的爆炸,给了他平生所未有过的一次震撼。他隐约地感觉到了,是这爆炸阻止了自己走进那座布着凶险的小楼……
    他多么希望老李叔没有在那座楼上!
    甚至为此产生了错觉,昨天,一个打来的电话声音很像老李叔,当时他的心里一阵狂跳,“李叔”二字差点脱口而出。然而,那人只是岳参谋长的一个熟人,是来电话询问办理禁货通行证事宜的……
    天上的月牙,在几缕墨云中款款行走,银亮的笑魅传动着一轮又一轮无声的密言私语……
    久久无法平静的方剑春,干脆起身下床,坐到了窗下的书桌旁。遥望着窗外苍穹上那闪烁的繁星,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斗争是残酷的,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老李叔的这句话,时至今日他才完全的懂得了,从成为了一名地下工作者那天开始,危险就已经游荡在周围,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降临眼前。或许有一天,也会因此献出宝贵的生命,但他绝不后悔自己的抉择。
    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对得起哥哥方剑秋;对得起哥哥的救命恩人李叔;对得起哥哥信中“要多为劳苦大众做事情”的嘱托……
    远处的海边传来几声轮船进港时发出的沉闷汽笛声,打断了方剑春的思绪。
    他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取一根烟,点燃。然后,把桌上的那张叠好的《岛城快报》放到书架里。从昨天起,他开始关注《岛城快报》,寻找上面有没有“寻找三弟文清”的寻人启事,等待着新政治联络员的出现。他在心底存在着一丝幻想,或许爆炸起火的时候,老李叔真没在那小楼里……他巴望着能从新政治联络员那里得到这样的证实——老李叔还活着。
    另外,他还有重要的军情情报汇报。昨天,接到上峰的命令,凡目的地是胶县、高密包括其周边地区的,不得签发《通行证》;内部谍报人员的《特殊通行证》由岳参谋长亲自签发。
    特别是在军官食堂吃午餐的时候,他见到了总务处的几个军官,无意中的攀谈,得知他们回来参加重要会议。总务处是在青岛郊区的李村办公,以便实地调运物资、勘察部队物资分发情况。其主要军官都回司令部单独开会,这说明有给前线部队大规模配发重要军需物资的计划……
    种种迹象表明,近日,国军很可能要突袭胶县、高密等县城。这几个大县城都是胶东解放区前沿的战略要地……
    但是,这一情报却因为老李叔出现了意外而无法向外传递。
    新政治联络员怎么还不来?!
    
    
    作者:凡人小事  回复日期:2010-03-10  21:36:57  
        lz更新好快,追着看!
    ------------------------------------------
    谢谢支持~ ~
    因为都写好了,直接发上来就行了。
    三十一、
    
    自从限制签发通行许可证后,来办理签证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这个上午,方剑春难得悠闲。三科的参谋小赵从楼底取回一摞报纸,方剑春依是找出《岛城快报》慢慢翻阅起来。
    谍报队刘队长从三科路过,往里一探头看到方剑春坐在办公桌后看报纸,便走了进来。“哎,方科长,还没到党政处过堂?”
    这句话令方剑春心底一震,党政处?!被党政处盯上可没好事儿。岳参谋长也曾提醒他,那陈处长是个老军统,这个人很麻烦。
    “不明白你的意思?”他放下报纸,疑惑地问。
    “我已经被谈话了。还有一科科长,快轮到你了。咱司令部的青年军官都盼着早些去谈话呢!”刘队长阴阳怪气地说。
    “啊?还盼着去过堂?不明白。”
    “真不知道啊?党政处新任副处长林中校,国防部派来的。专门修理我们这些小军官的。人家可是南京国防部长官亲自送过来的,大美女啊!一科科长还巴望着能再过一次堂呢。”
    方剑春不太相信,警备司令部总共3个女军官,都丑得很要命!就算长得比她们好看点儿,能漂亮到哪儿去?便不屑地回答:“这不是犯贱吗?明知道是来修理咱们的,还巴望着多被修理修理?哎,我想你们大概是没见过漂亮的,因此呢,遇上个有点儿人模样的就当美女啦!”
    “好,好。要不说,咱司令部的青年军官数你方剑春最有种!等她找你谈话的时候,你那眼可千万别盯着人家拔不下来昂。嘿嘿。”刘队长打了个榧子,油头滑脑地笑着走了。
    方剑春继续翻阅着报纸,寻找着广告栏里的寻人启事……
    
    电话叮铃铃作响。方剑春随手接起电话。
    “方-剑-春——”秦三小姐那娇滴滴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自从上次送秦三小姐去“新南京”做发式后,没出两天就打电话来,要晚上陪着去咖啡、看电影,方剑春说现在前线要打仗,晚上值班离不开,推脱了。
    连续几天没动静,还以为摆脱了呢。原来秦三小姐是去了趟济南。回来后,几乎天天打电话,晚上值班没时间,她就叫方剑春中午开军吉普拉她出去逛中山路。直搞得方剑春接起电话一听是女的,心里就哆嗦。
    以前,在西南联大的时候,方剑春总叫她外号小山楂,气得秦三小姐直跳。所以,秦三小姐缠谁都不缠他。现在可不一样了,借方剑春个胆儿都不敢开罪小山楂了。
    “方剑春,中午我要去‘谦祥益’买花绸,你开车来我家接我过去。正好陪着一起选选料子。好不好嘛?”
    “这、这个。中午,岳参谋长恐怕是要用车。再说,我一个八尺高的大男子汉哪儿懂什么花绸?秦小姐,依我看……”
    “好了,不懂就不懂,没关系。你开车送我到谦祥益,然后跟在旁边不说话就可以了。岳参谋长那里好说,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借车。”
    “不,秦小姐,你听我说……喂?!怎么挂了?”方剑春暗自叫苦,抬头看见了参谋小赵正坐在那里登记文件,便把他唤了过来。
    “小赵,派你个差事。以后,上午的电话你来接听,只要是女的找我,你就说我有任务出去了,下午才能回来。”方剑春严肃地说。
    “是!方科长。” 小赵有些不理解地望着他……
    
    警备司令部大楼是由四座对角楼联体而成。三科的办公室在西北座三楼上,参谋长室在东北座三楼上,之间是长长的走廊。
    二科科长在门口喊他,说岳参谋长让他去一下。方剑春知道又是秦小姐惹的,无可奈何地出门走向参谋长室,老远就发现谍报队刘队长正跑步冲了进去……
    参谋长室里,岳参谋长站在办公桌前,拿着电话,满脸涨得通红,电话里传来丁司令地怒斥:“这么秘密的行动,共军怎么可能掐算得如此准确?!保密局那边一口咬定是我警司走漏了风声。你办事这么不严密,真令我失望……”
    “是!丁司令,我一定追查清楚!您放心……”岳参谋长木木地放下电话。
    双手扶在桌子上,一抬眼,恶狠狠地盯着气喘吁吁的刘队长。
    刘队长苦着脸说:“参谋长,我刚才打电话问了,据乳山组、海阳组报告,就在派遣人员到达的前一天,共军已四处张贴告示,说要打击贩运假药劣货的黑心商人,凡是贩运重要物资的,都要进行严格审查……”
    “那为什么不早报告给我?!”岳参谋长敲着桌面大声吼道……
    
    刚走到门外的方剑春听到参谋长室里的动静不对头,也没敢立刻进去,就站在外面竖起耳朵听。
    参谋长室里又传出刘队长可怜巴巴的解释:“不、不是不报告,是来不及了。等到各谍报小组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军统派遣队的人已经进入了共军控制区。”
    岳参谋长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他骂道:“共军那边肯定是因为被贩运假药劣货的奸商给骗了,才发了这么个告示。在此之前,不会没有消息透出来!你们谍报队提供的情报一点儿都不准确,还说什么‘共军对贩运此类物资的商人很照顾’……照顾个屁啊!这不是净往枪口上撞嘛?弄得30人的军统派遣队,让人家逮了20多个。你们这群饭桶!气死我了!”
    门外的方剑春听明白了,奥,是上次那个“军统特务派遣队”被解放军给抓了。他心里憋不住的乐,猜想着那批军统特务携带着药品、白糖、油料运送到解放区后,解放军会怎样的笑纳了这批免费物资并把特务们给抓起来;而那些军统特务又会怎样的莫名奇妙、自叹倒霉……哥哥方剑秋如果知道这事儿,也一定感到很解气……
    等刘队长垂头丧气地出来走后,方剑春没有立即进去,而是趴在走廊栏杆上向楼底大厅望着。岳参谋长正在气头儿上,还是等他消消气再进去吧,省的连自己都捎上。
    待了一会儿,方剑春整整军装走进参谋长室。
    岳参谋长坐在椅子上,烦闷地吸着烟卷,见他进来,有些不高兴地问:“方科长,你跟秦三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儿?”
    “没怎么啊?就是同学。”
    “没怎么?要是真没怎么,以后就少招惹她。又给我打电话了,我的吉普车都变成她的专车了!”
    “我真没招惹。她就这样,上学的时候就怪缠人的。我又不敢得罪她,她爸爸可是秦市长……”
    “唉!算了。”岳参谋长拉开抽屉取出车钥匙放在桌子上:“我知道你也难。我跟你说,秦市长跟济南王耀武司令关系甚好,跟咱丁司令也不错。好好伺候着吧,让秦小姐帮你推荐推荐,说不定哪天你小子就发达了……”
    方剑春拿起钥匙,打了个立正:“我方剑春愿意一辈子跟随参谋长左右,以效犬马之劳!”
    “行了,难得你有这份心。车没油了,你先去加满油。快走吧!”岳参谋长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方剑春手里攥着车钥匙走到二楼的楼梯口,迈步下楼梯。此时,楼底大厅里,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军官正上着楼梯。
    方剑春望了一眼,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这女军官头戴一顶船型军帽,军帽上别着颗闪亮的国民党徽,帽下乌亮的波浪卷发披至肩头,白皙的脸上轻施粉黛,长长的柳眉下一双丹凤眼尽显妩媚,只是眼梢上挑,目光有些锐利。那修长苗条的身段配上那身女式校官军装,秀美里透着女性们少见的英气……
    方剑春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军官!怎么这么眼熟?!
    这、这、这不是那晚在新新公寓见到的那位摩登女郎吗?!
    那女军官也看到了他,两个人对视着错身而过,相互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
    
    
    作者:子夜秀哥哥  回复日期:2010-03-10  21:11:54  
        寒暑说的有道理,,    
        应该说:沉稳老练余则成, 精明机灵方剑春.
    ---------------------------------------------
    高水平的间谍没有固定模式~ ~
    各有各的道儿~ ~
    那些片子里的红谍无不整天板着个脸、拧着个眉毛,总是如临大敌的一副模样。想想行了,真要这个样早让人给抓起来了。
    
    三十二、
    
    岛城的方剑春苦苦盼望着新政治联络员,可他哪里知道,身在解放区的那位新政治联络员却因受到了意外的打击而病倒了……
    华野的谭政委在掖县华北局驻地,会见了从平度风尘仆仆赶来的胶东区党委书记老齐。
    一张古式的雕花圆桌旁。警卫员提起粗瓷茶壶给桌子上的茶杯倒满茶水,转身走了出去。
     “只差两天老李就返回华北局了,没想到……他的牺牲也给英子带来了很大的打击,开完追悼会后,她一病就是十几天,身体才恢复了些。不然的话,现在早已到达岛城开展工作了……”谭政委摘下圆圆的眼镜,眼圈红红的:“老李牺牲前给市内交通员郑柯同志留下的密语中,暗示码头支部的韩书记可能暴露了,你要尽快让他撤出岛城……”
    老李曾请齐叔捎给谭政委的那封信,主要是关于自己撤离后,岛城军事情报网的运行问题,他提出由自己的侄女李君英来岛城接替自己的工作,因为君英在北平期间就是优秀的地下情报员,特情业务熟练、也很有经验。如果派她来岛城,与年纪相仿的“尖兵”以“谈恋爱”为掩护,能够更好的遮人耳目,减小危险,更便于“尖兵”能充分发挥出关键性作用。
    另一封写给侄女君英的信中,更是详细的分析了方剑春的性格特点……
     “都怪我呀!当时若是让他早几天撤离,也不至于出这种事……唉!希望英子能挺住。”齐叔抬手试了试眼角叹息着:“我已派人通知了码头老韩立即撤回解放区……令据警察局的内线报告,那个该死的叛徒崔西辉被炸死了。码头老韩传回消息,老李曾提醒‘崔西辉可能在东海地区有亲戚朋友做暗线’。”
    “嗯!我会通知东海军区派人排查的。敌人在我们解放区安插了一些谍报人员,我们抓获了一些,可还有极少数隐藏较深的奸特漏网了……”谭政委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道:“老齐,英子这次去岛城继任老李的工作,责任重、危险大。你们一定要设法保护好她的安全,只要有情况马上掩护她撤出来……”
    “是!我派小鹞子做她的交通员,郑柯同志负责暗中保护和应急情报的传递;我们还通过敌国防部的关系使‘珊瑚’和‘落山风’同志成功打入了警司谍报队,他俩也编入了特情3组,以配合英子……英子到岛城后的身份是‘文德女中’的英文教师,等她熟悉了周围环境后再跟‘尖兵’联系,加强特情3组的工作……还有岛城的老傅同志正在自行组装电台,设立秘密电台的工作也进展得很顺利。”齐叔顿了顿,接过谭政委递过来的一支烟,点燃深吸了一口。
    接着,他又汇报了近期,在青岛较近区域建立了平度南村站、红石崖站、即墨阴岛站等地下交通站,并在市内建立了观海一路、曹县路等秘密联络点。改变了市内交通员冒险跑解放区的困难局面等等一系列地下工作情况……
    “很好!”谭政委往桌上一只空罐头盒里弹了弹烟灰,满意地说:“我们获悉,蒋介石已秘密到达了岛城,就住在八大关正阳路的花石楼。根据‘尖兵’提供的敌新向胶济线增调5个整编师的情报,有力证实了,老蒋此行目的,是策划对胶东解放区的具体进攻计划。据说,国军陆军副总司令范汉杰可能要被派到青岛,坐镇指挥这次胶东作战……形势严峻啊!所以,你和英子届时要加强对‘尖兵’的领导,让他争取进入敌军事指挥系统,搞清敌人的战略意图和详细的军事部署,以配合我军的行动,挫败敌人的进攻作战图谋!”谭政委的目光炯炯有神。
    “好的,我明白。”说着,齐叔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忧虑。目前,都对于特情3组都抱有很高的期望,但是风险也相当大。这个组个个都是年轻人,真担心出了漏洞被敌人发觉,那样的话,心血白费了:“谭政委,我现在唯一的担心是‘尖兵’太年轻又不是党员,组织纪律性不够强。万一出事,同组的其他人员也会受牵扯。原先有老李是让人放心的,可现在的问题是英子也很年轻……”
    谭政委吸着烟,沉思许久,说“老李在给我的信里说过,‘尖兵’同志是个有头脑、有正义感的年轻人,但也存在着容易感情用事的缺点,人无完人嘛!前期,他提供的敌5个整编师的武器装备和《军统特务派遣名单》等都是极其重要的军事情报。我们首先要相信他,其次让英子注重做他的思想工作,使他能够充分发挥作用,真正成为我们克敌制胜的尖兵。”实际上,谭政委的心里又何尝不担心!
    一席话令齐叔信心倍增,连连点头说:“我们会让‘珊瑚’和‘落山风’同志全力配合他、暗中保护他。相信‘尖兵’一定会发挥出关键性的作用……”
    “好。老李所提的组建‘提前预警、相互保护’的情报人员安全体系的想法也很好,你们要抓紧落实这项工作,特别是深入敌警察局的特情2组,必须承担起这项艰巨而又重要的任务……”谭政委想了想,轻轻放下了口杯,问道“老齐,英子的代号是什么?”
    齐叔微微一笑:“水晶!”
    …… ……
    在齐叔告辞之际,谭政委握着他的手摇了摇:“构架起隐蔽高效的岛城军事情报网的任务从今天起就正式转交给你们胶东区党委了!期待着你们早日传来好消息……”
    
    岛城国民党警备司令部大楼。
    外出回来的方剑春刚刚走进三科办公室,小赵参谋就告诉他,岳参谋长让他回来后马上到四楼司令室去一趟。
    “好的。我知道了。”方剑春想了想,岳参谋长在司令室开会,这个时候让他上去一趟,会有什么事?
    当方剑春快走到通往四楼的楼梯口时,听到四楼上传来催促的喊声:“徐参谋,赶快把那份文件送上来!”
    他刚上了几个台阶,有人在身后叫他。方剑春回头一瞧是作战参谋小徐,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跑过来。
    “方科长,你上楼要去哪儿?”
    “去趟司令室。”
    “那正好。帮忙把这份文件给捎上去。我这里暂时离不开。”他把文件交给方剑春,就转身跑到楼栏杆处,往上喊了声:“马上捎上去了!”然后,急急地回返作战处……
    文件的封皮上盖着“保密”的印记。
    方剑春拿着文件漫步上楼梯,看看前后无人,迅速绕下线扣打开文件,抽出来快速扫了一眼,这是一份《胶东共军前沿部队的驻地位置和战斗力状况》的秘密情报!他顿时瞪大了双睛,以最快的速度扫视了一遍。
    眼看着要上到四楼了,他立即装好文件把线扣绕上……
    在司令室门口等待的一个值班秘书见他拿着文件从楼梯口拐出来,便招招手。
    方剑春快步走过去把文件递给他,问:“岳参谋长让我上来找他。他在里面吧?”
    “在。他交代过,等你上来让我去叫他。”值班秘书说罢,拿着文件跨进司令室。
    司令室里的沙发上、椅子上坐满了人。
    丁司令正在给十几个本部及驻军部队的高层军官开会。
    “诸位,我前线国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胶县。目前,正在向高密推进,相信不日即将攻克高密!委员长对此非常之满意……当下,占领胶东地区,捣毁共军华野部队的物资供给地已成中原战事的重中之重……”丁司令侃侃而谈。
    值班秘书走进来,把那份保密文件交给了司令秘书田人众。临退出去的时候,向坐在那里的岳参谋长使了个眼色,岳参谋长会意地点了下头……
    
    司令室门外。
    方剑春贴着走廊栏杆缓缓踱着步,心想:刚才那份保密文件是作战处拟定作战计划的一个重要依据。而像这等重要的军事情报是不太可能从外部刺探到的,也就是说,解放区里隐藏着国军的情报间谍,而且身份不低……
    此刻,岳参谋长从里面走出来。方剑春来急忙走过去。
    点上烟后,岳参谋长小声说:“刚才党政处打电话找我,说林副处长要跟你谈话,原想开完会再跟你说,可这会议一时半会儿的还结束不了。
    “林副处长?参谋长,您说的是那个漂亮的女中校吧?
    “就是她。你可别被她的脸蛋儿给迷住。她虽是党政处的副处长,实际上,不归我们警备司令部管,她是南京国防部派来的,是来监视我部军官的。她跟你谈话时,不该说的你一个字也不要说。咱参谋处的一科科长和总务处的一个副处长都给她迷昏了头,说了些不该说的,丁司令已经知道了,相当的不高兴。后面,没他们的好果子吃……”岳参谋长深吸了两口烟,接着说:“不知道为什么,她特意把你安排到最后一个进行谈话。我怕你出事儿,给你提个醒。好了,我还要进去开会,你去党政处可要多长个心眼儿……”
    “是!谢谢参谋长提醒。您放心,我绝不会上她的套儿。”方剑春态度坚决地说。
    岳参谋长点点头,返身回了司令室……
    
    党政处处长室位于东南座三楼,正好就在司令室的下面。
    方剑春走到党政处的门前,门是开着的,屋里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女军官,正低头写着什么。
    他敲了敲敞在一边的门,那女军官抬起头望过来:“请进。”
    一点不错,正是那天在楼梯上遇到的那个漂亮的女中校。其实,方剑春已从其他军官的口中知道,她就是林副处长。
    “参谋处三科科长方剑春。”方剑春走进去,来到她的对桌前,来了个标准的立正。
    女军官站起身,漂亮的丹凤眼里射出敏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然后,伸出纤长白皙的手:“那,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林丽萍。”
    方剑春一笑,有些拘谨地握了握她柔软的手……
    
    
    三十三、
    
    坐在林丽萍办公桌对面,方剑春谨慎地回答着她提的问题。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使他显得有些局促。由于,岳参谋长提前打了预防针,此刻,林丽萍的美貌在方剑春的眼里多了几分毒性。
    林丽萍摆出一副温和的姿态,提问了对当前的国军状况有什么看法和意见?警备司令部里的军官们是否有派系之争?对警备司令部上层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包括对共军的看法等等。
    方剑春的回答简练而又小心,对警备司令部上层称赞不已,既没有意见也没有怨言;否认了军官中有派系的问题;站在一个效忠党国的国军军官之角度,说了句对共军的看法……
    “方科长,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可以像朋友那样谈谈心,这些是不会记录在案的……我喜欢跟诚实的人交朋友,特别是你这样的留洋学习过的军官。”林丽萍笑起来显得妖媚迷人、勾人魂魄。
    “林处长,我说的都是实话。”方剑春尽量避开她灼人的目光,平视着她性感的红唇,说。
    林丽萍心里说,这个方剑春还真是滴水不漏呀!
    她撩了一下额前的秀发,抛出一个题外话:“方科长,有个私人之间的问题想问问你,听说有不少女人给你打电话,而你却让其他人接听,谎称不在……”
    “林处长,你知道得真多呀。怎么你调查过我?连我的个人隐私也查?!”方剑春心底有点儿上火。
    “别误会,方科长。这是个私人话题,你可以不回答。不过,我对给你打电话的那些女人很感兴趣。你一定很想知道原因?”林丽萍的话充满神秘。
    方剑春想了一会儿,说:“我可以告诉你,但你最好也说清楚你对此感兴趣的原因……给我打电话的女人,不是那些,而是那个。如果你想查一查的话,就尽管去查好了,她是秦市长的千金,也是我的老同学……”
    “秦三小姐,对吧?!”
    “不错。怎么你认识?”
    “我和秦三小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后来她去了昆明西南联大,而我去了广西。我听说,你们俩在谈恋爱?真是这样的话,对她打来的电话撒谎,可就太对不住我的姐妹了。”
    方剑春终于搞懂了她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慢慢地说:“我们只是老同学,你最好不要相信那些谣传……既然是从小长大的姐妹,那么她肯定知道你来岛城了。”
    林丽萍摇摇头:“她不知道。我一来就忙手头上的工作,上峰要求对警司军官的思想动态必须尽快调查出结果,以稳定军心……你可是我最后一个谈话的军官,你懂了吗?”
    “我懂了。林处长若是想跟她联系的话,我方某人愿意代劳。”方剑春脑袋瓜一转暗自高兴起来,“救星”来了!他知道,只要秦三小姐有个伴儿,就不会再缠着自己。
    “那请你转告秦小姐,就说林丽萍来岛城了,让她直接给党政处打电话找我。”林丽萍望着他,问:“方科长,你是留过美的,英文一定不错吧?”
    “英文还行。林处长有事?”
    “奥。没什么,随便问问。”
    …… ……
    离开党政处后,方剑春的脑子里对林丽萍有了一个大概的看法。都说这漂亮的女人通常是蠢的,可从林丽萍的言谈中能觉察出来,此女子脑子挺大!
    令方剑春担忧的是,显然在谈话之前她调查过自己,连自己的在办公室的小举动她居然都知道。对于她,自己可要当心,可别她伤着……
        回到参谋处三科,方剑春第一件事就是拉开抽屉,找出秦三小姐家里的电话号码给她打电话。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林丽萍的事告诉她。也好早早的省了自己一个麻烦。
        打通电话,秦三小姐正巧在家里。
        还没等他说什么,秦三小姐就娇声娇气的让他马上开车去八大关武宁路,到家里去接她。她要到中山路的国际影剧院去买一场正火爆着的话剧票。
        方剑春含混不清的对付了两句后,赶紧讲出了林丽萍,并把党政处电话号码告诉了她。
        “萍萍也来岛城啦?!上帝呀——”秦三小姐在电话那端,哨子般地尖叫起来。旋即,也顾不得什么话剧票了,挂断了电话……
        方剑春放下话筒,全身上下油然漾起了一阵解脱感。转头,让小赵参谋把今天的《岛城快报》报纸拿了过来。
        像往常一样,他坐在办公椅上,双手擎着报纸悠悠然翻阅着……当阅览到广告栏时,原以为又不会有什么消息,可希望总是在不抱希望的时候出现。
    一则不显眼的“寻人启事”跳入了他的眼帘!内容是“寻找失散10年的三弟文清”,落款是大哥文天。
        方剑春揉了揉眼睛,强压住激动的心情,又仔仔细细的逐字看了一遍,“寻人启事”里所包含的暗语,指明了接头的日期和具体时间……
        新的政治联络员可算是出现啦!
    
    
    三十四、
    
    这是个细雨霏霏的礼拜天。
    方剑春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顺着莱阳路缓步前行。时而,有支起遮雨棚的黄包车从身边跑过。沿途的墙壁上歪歪扭扭的贴着黑人牙膏、哈德门香烟、白雪雪花膏一类的广告,有的已被细雨湿透,无力的耷拉下一角……
    不远处,那座欧洲哥特式的双塔天主教堂,在雨雾中高高耸立。这就是青岛最高的建筑——圣弥厄尔大教堂。圣弥厄尔是《圣经》中记载的一位总领天神,按照天主教的传统,每建一处教堂,就要确立一名教会历史上的圣人作为主保,并以此命名这座教堂。
    教堂大门上方巨大的玫瑰玻璃窗两侧是两座钟塔楼,塔尖上都竖立着铜制的巨大十字架。钟塔里悬挂着四口大钟,每当大钟鸣奏的时候,钟声远飘数里之外。教堂四周修筑着一圈黑漆的铁栅栏,令这个肃穆的地方愈显神秘……
    教堂的门前是花岗岩石板铺就的小广场,方剑春踏着润湿的石板,走进大敞的栅栏口。这座教堂的正面一共有三个门,中间为正门,左右各有一个衬门。迈上那几级石台阶,他收起雨伞进入了教堂。
    一阵阵悠扬悦耳的管风琴乐曲声从旁边的唱经楼传出,回荡在高阔的教堂里。方剑春把雨伞放在门后的伞架上,从怀里掏出一只金壳老式怀表,把表针拨到了11点27分……
    走进大厅,墙壁上方那大小不一的彩色玻璃窗户透进微弱的光线。头顶上,是七盏大型铜架吊灯,灯光映射在金黄色花纹的墙壁上,令大厅辉煌耀眼。
    倚墙两侧各有两趟黑色的长木椅,中间是通向读经台的甬道。
    今天,来做礼拜的信徒不是很多,大多集中在前几排上。方剑春走到右侧那趟木椅的最后一排。他这才发觉,在靠近墙边的位置坐着一位长发披肩的窈窕姑娘,头上一条淡蓝色的发带束拢着黑亮的秀丝,穿着一身浅蓝色暗纹旗袍,脖子上带着一条十字架做坠的金项链,双腿上放着一本厚厚的《圣经》。她正握着挂在胸前的小十字架,微低着头,虔诚地祈祷着……
    方剑春顺着木椅的间隙往里走,在离她一个座位的位置坐了下来。这里便是老李叔以前说的接头地点。他不认为新来的联络员会是这么一个清秀的姑娘,也许是她觉得这里清静就坐了过来。无意中抢占了自己的接头点。
    坐哪不好偏坐这里?前面空着好几排座位呢!待会儿找个话儿把她赶走。方剑春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抬手腕看看手表差3分10点钟。便转头往左后侧的厅口张望了几眼,按理说接头的人应该到了……
    
    10点零5分了。
    没有人再进入大厅。方剑春开始意识到身旁这个姑娘有可能是联络人。
    “请问先生,现在几点了?”姑娘轻柔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方剑春朝右面侧了侧身,那姑娘正仰起头望着他,长长的睫毛下,忽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面庞白嫩娇美,是一位秀丽清雅的江南美女。
    “奥,现在是……”方剑春收回欣赏的目光,从怀里掏出那只金壳老怀表,按了下触簧,表壳跳开。他把表递近,说:“对不起,我的表最近总是跑慢。”
    “不,是你的表跑快了二十分钟。”那姑娘打开《圣经》递过来,里面镶嵌着一块同样的金表,表壳已打开,上面印着一个L的印痕,表针停在11点零7分上。
    方剑春把自己的怀表收起来,起身挪到她身边的座位上,心想:就是她了。可怎么派了个娇弱的姑娘来?柔弱的一阵风就能刮跑喽,就这也能做地下工作?
    “‘尖兵’你好。”那姑娘把书合上,轻轻地说:“我叫李君英,代号‘水晶’。我的身份是‘文德女中’的英文教师。
    “奥。欢迎。就你一个人来的青岛?”方剑春觉得在她的身后应该还有个大叔级的领导人物。
    “是的。我一个人。组织上派我做你的政治联络员,并担任特情3组组长。”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的眼神,便问:“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方剑春微微的一耸肩膀。此时,有信徒从前面站起,朝这边的厅口走来。君英依旧握着小十字架,向前微低着头。
    假如不看打扮只看模样的话,君英长得像个美丽清纯的女学生,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不过,方剑春小时候在杭州生活过,知道江南女子跟同龄的北方女子比起来就是显小。
    见有人走近,方剑春也假装祈祷着……
    等那人走过去出了大厅以后,他轻声问:“水晶长官,老李叔他?”
    “牺牲了。”
    “这……唉!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方剑春对老李叔生还的那一丝幻想随之破灭了。他急切想知道这个过程,急切的想知道到底是哪些人害死了老李叔。
    “保密局军统特务发现和包围了黄岛路的秘密联络点,可以肯定,叛徒崔西辉认出了他,没办法通知你了,他引爆了手雷……他是我的叔叔。”君英有些哽咽。
    “老李叔啊!”方剑春心头涌起莫名的阵痛。他抬起手遮在额上,手指用力地按着太阳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他强忍住泪水,歪头看了看君英,两行晶莹的泪珠正从她的眼梢滑落下来。
    原来,她是老李叔的侄女啊!方剑春先前对她的那些轻视和担忧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肃然起敬。
     “对不起。当时,我没有能力帮老李叔……就这么眼睁睁的……我真得很无能。”方剑春深深地自责着说道。
    “这不怪你。”君英从衣襟上摘下手绢沾去眼角的泪水,摇摇头说。
    方剑春抬起头,凝望着读经台上方那些精美彩图的穹顶,默默的向老李叔的在天之灵发誓:“老李叔,总有一天,为你报仇的!”
    阵阵诵经声,整齐而又神圣在教堂里起伏回荡。俩个人许久没有说话……
    
    难过了不短的时间,为了避免继续伤心下去,方剑春转移了话题:“长官,组织有什么新任务吗?”
    君英平静下来,轻声回答:“最近我们得到情报,老蒋来了岛城住在正阳关路,正在策动对胶东解放区的大规模进攻……‘尖兵’同志,组织要求你设法搞清敌人的战略意图和军事部署情况,及时向我汇报。胶东是我们华野的物资、兵源的主要供给地,我们要保卫胶东,保卫华野……”
    “怪不得这阵子宪兵队都去了八大关那里,连警司丁司令也经常往那里跑,原来是蒋委员长驾到……好。情报方面我会想办法的。长官,你以后还是叫我剑春吧 ,叫代号真别扭。”
    “好吧,剑春。那以后你直接叫我君英,不要再叫什么长官,更别扭……你在敌人的司令部里一定要谨慎,有些事情条件不成熟就不要勉强去做,以免暴露自己。我们又有两位同志打入了你们警备司令部,他们也是特情3组成员。为了安全,你暂时不需要知道都是谁。他们会暗中配合和保护你。”
    “又打入了两个?那太好了。”
    “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君英大眼睛里那充满信心的目光,总能给人传递一种无形的力量……
    这个时候又有一些信徒陆续地走进了大厅,散座在后排的黑色木长椅上。
    “我们出去走走吧。”君英忽闪着大眼睛说。
    “好。”方剑春答应着站起身来……
    圣弥厄尔教堂的大门外。
    君英没有带伞,方剑春撑开雨伞给她遮雨,尽量的把伞偏向她的位置,生怕那银线般的雨丝把她给淋化了一般。
    伞下,君英柔柔的双手反扣着那本《圣经》,低着头踏着湿亮的石板路慢慢的向前走,秀美的发端飘散出清馨的幽香……
    方剑春还是第一次跟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起散步,而且离得这么近。
    这让他想起戴望舒的那首《雨巷》,在心里油然而生“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
    俩人从教堂前的小路走下来,在君英的示意下沿着曲阜路向中山路走去。
    君英侧头看着他,说:“剑春同志,你上次提供的那《军统特务派遣队名单》,我们的公安特务队提前发出了‘严查贩运假药劣货商贩’的告示,按图索骥抓获了这批特务,仅有两三个特务逃走了。那个告示当然是为了迷惑敌人,以掩护情报来源的……组织研究决定,给你记大功一次!”
    “抓住了那些军统特务就好。我不需要什么记功,你们还是把功劳记在我哥哥身上吧!对了,有个重要情况,我前几天看到了一份保密文件,是胶东解放军前沿军事部署情况。此类的情报绝不是外部人员所能搞到的。”方剑春目光平视着前方说。
    君英微微皱了下弯弯的柳眉:“你是说有内奸?!这个情况太重要了!你最好能再说得再详细些……”
    “是这样。见到那份文件时,只有几十秒的机会,所以,我只扫了一眼,记得上面有‘九纵’、‘十三纵’的装备、战斗力状况,你们的十三纵是由地方部队升级而成,装备简陋……对吗?”
    “是的,是这样的……”君英深知这个情况很严重。
    方剑春又说道:“我们警司谍报队在你们的东海区策反了一个县干部,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知道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联系。”
    “谢谢你剑春。回去后,我会马上派人通知胶东区党委。一定会把这些内奸特务给挖出来的!你这边再多留意一下这方面的消息。”
    …… ……
    俩人沿曲阜路慢慢的下坡,眼看着就要走到繁华的中山路了。
    方剑春翻手腕看了看手表,问道:“君英,以后我们怎么联系?”
    “我住在文德女中里的教师宿舍,学校门口有部电话,你打电话就说找教英文的君英老师,那里看门的阿姨会去喊我。固定的联络是每周末的晚6点,我们在中山路车站碰面,然后去看电影、喝咖啡……”
    “奥。听上去有点像谈恋爱哦?”方剑春感到有些奇怪,不禁脱口而出。
    “为了更好的配合你工作,减少怀疑,组织的意思是让我们以恋人的身份……”说到这里,君英的脸微微一红,声音变得弱弱的:“假扮恋人。”
    最后这句虽然音量很小,可方剑春却偏偏听得最清楚,心说:这样蛮好,蛮好的……
    从曲阜路走到了中山路路口,左拐不远便是中山路车站。
    君英从那本《圣经》里抽出一张纸条递给他:“这里有我的电话和一些紧急情况处理的方法,看完烧掉……就送到这里吧,我坐车回学校。”方剑春伸手接过纸条。
    空中的雨依旧细密地飞洒着,一辆公共车缓缓停靠站边。
    君英上车后,方剑春手握着黑布伞,一直站在那里默默的目送公共车启动、远去……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了当时老李叔特意问自己有没有对找象的真正原因……
    
    
    作者:403202447  回复日期:2010-03-11  14:06:20  
        扣人心弦,真实感强,估计写成电视剧也不错吧!等待您的大作问世!
    ------------------------------------------
    谢谢这位朋友的支持~ ~
    主要是取材于真实事迹,所以看上去有真实感~ ~
    三十六、
    
    君英将方剑春提供的“有内奸”的消息,转回了解放区,齐叔一方面向谭政委做了汇报,另一方面安排公安特务队加紧追查。
    通过前期,由老李做的提示,公安特务队已经怀疑监控了沿叛徒崔西辉的一些可疑的亲朋好友。半个月后,疑点集中在了崔西辉的一个远房表哥身上,此人是东海区的一个村团长兼任县组织委员。经过缜密的侦查后,公安特务队突然搜查了此人的家中,在炕头上的一堵夹墙里,发现了棺材大小的一个暗室,里面藏有电台……
    经审讯,崔西辉的表哥交待,崔西辉在华北局驻地当过警卫,因赌博闹事被开除了,之后去了济南投靠了济南保密局,还让自己提供过一些情报,包括朱颜明等人坐火车去岛城的消息。再往后就没了音讯,不久前,朋友介绍了一个岛城来的小商人蓝老板,蓝老板是警备司令谍报队的组长,给了他几根金条,在他家里设了秘密电台,让他帮着搜集解放区的军政情报……
    胶东区党委齐叔一方面向上级首长做了汇报,一方面派人赶往岛城告知了军事情报网负责人君英……
    
    星期六,晚上6点。
    周末的公共车人满为患,方剑春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下车,站在了中山路车站,看看手表,离接头时间还差几分钟。车站的人刚上车拉走一拨,很快又聚来一拨等车的。
    周围找不见君英的影子。方剑春只好往栈桥的方向走了走,离开车站一小段距离。他双手抄在裤兜里,来回慢慢走动着,一侧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君英已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她披肩的秀发编成了两条麻花辨,白底蓝花的绣边偏襟短衫,配上黑色百褶裙,亭亭玉立、柔美纯情……
    “你来了?咱们去哪儿?我请你去岛城咖啡厅怎么样?”方剑春不知道这个假扮恋人到底是该怎么扮法儿。
    看上去,君英也有些羞涩,忽闪着大眼睛想了想说:“我们还是去栈桥那里走走吧。我喜欢大海。”
    方剑春赞同的一笑,便向中山路北端的海边栈桥走去……
    “哎,你能不能走慢些?”君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方剑春站住身,君英快走了几步跟了上来。
    方剑春一米八的个头儿,走起路来步子大,所以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就把窈窕玲珑的君英给落到后面了,只好把步子放得很慢……
    走近海边,湿凉的海风扑面而来。那座岛城标志性的建筑——栈桥,自岸边划波斩浪长龙般横卧于碧海银波间。那充满民族情调的回澜阁端坐在栈桥的尽头,依偎着海洋,沉思着历史的沧桑。
    天色尚未完全黑,栈桥上那一盏盏橘色的华灯却早已亮了,闪闪灯光勾勒着桥廊的轮廓。
    海边和栈桥上的游人络绎不绝。
    方剑春穿着尉官短袖军衬衣,下摆收在宽松的军裤内,腰间扣着的那条美式铜扣军腰带,在灯光下闪着金属的冷光。
    望上去,像是一个国军青年军官谈上了一个女大学生……
    “君英,陆军副总司令范汉杰很快要来岛城,蒋委员长调他来担任胶东兵团作战总指挥,指挥部就设在我们司令部的四楼上。”方剑春站在那竖着1米多高的黑漆铁锁链的石岸边,说。
    “这个消息,昨天,其他内线同志已经报过来了。上级希望你能进入这个胶东兵团总指挥部,伺机获取敌人的军事部署的核心情报。”君英站在一旁,双手绞弄着搭在胸前的辨稍儿。
    方剑春静静地看着她,说:“指挥部需要机要联络人员,可人选最终要由丁司令确定。他对我不熟悉,加上这是个获得提升的好机遇,竞争肯定比较激烈。若找不到高层关系,我只怕没有把握入选。”
    “前期,我们通过疏通国防部的关系,使隐蔽在敌前线部队的两名同志顺利调进了警备司令部。因此,这条线不能再马上动用了,以免引起怀疑。组织上正在想办法寻找其他的国民党军队高层关系,争取将你调进这个作战指挥部。问题是,不知道时间能不能来得及?”
    “范汉杰几天后就到了,恐怕来不及……我这边也想想办法吧。”
    …… ……
    一阵阵浪涛声从海边传上来。
    方剑春仰首向海面深处的“小青岛”望去。那座伸入海里的自然小岛屿上,建着为轮船导航的灯塔,灯塔顶端向四周放射着时明时暗的红色光线。小岛东面的深海里,隐约着停泊于此的美国军舰上的点点灯火……
    “剑春,解放区公安特务队根据上次你提供的情报,已经查出那个被你们警司谍报队策反的县干部,他是个村团团长兼县组织委员,也是叛徒崔西辉的表兄……那些军事部署情报是他趁去前线部队运送粮食、被服的机会搜集的,甚至借口到部队机关里找老乡,偷看了个别内参资料文件。”说着,君英抬右手把被海风吹到眼边的秀丝往耳旁拢了拢。
    方剑春点点头,说:“能查出来就好。不过那么重要的军事资料……你们那边的装备和兵力跟国军比,本就差了许多,要是这方面再出纰漏,可就……”
    君英望着微波涌动的大海,轻声说道:“你说得对。目前,大兵压境,解放区愈加重视‘防奸反特’工作。各地方都在加强盘查行人、严格通行证规定、清查户口等安全措施……剑春,你是安全的。在解放区,除了华野首长和胶东区党委齐书记,谁也不知道岛城有我们的‘尖兵’同志。”
    方剑春笑了笑:“奥。我相信你们……对于我,组织还有别的任务吗?”
    “打入胶东兵团作战指挥部、获取敌核心军事情报,就是你当下唯一的任务。”
    “我清楚了。”
    …… ……
    下面的细沙海滩处传来了几声女人的娇笑。方剑春扶着固定铁锁链的石柱向下望去,柔软浪漫的沙滩上,对对情侣搂腰搭背,或走或坐,趁着暮色浪漫,窃窃私语、耳鬓厮磨……
    他将视线重新转移到君英的脸上,问:“君英,你谈过恋爱吗?反正我是没有谈过。你快跟我说说,解放区那边都兴怎么谈?听说都是由长官安排,安排给谁就算谁的……”
    “那是造谣!我大学毕业后一直留在北平,回解放区才几个月,虽然了解的不多,但我亲眼看到了解放区是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的。至于我有没有谈过,这可不能告诉你。” 君英侧过脸去,避开了他的直视。
    “奥。我明白了。我就是觉得好奇,问问而已。对了,君英,你到底多大了?”
    “问这干嘛?”君英忽闪了几下大眼睛:“告诉你也不妨事。我今年21岁。叔叔以前给我的信中说,剑春同志好像都24岁了吧?”
    “其实,我上半年还23岁来着。”连方剑春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回答?
    君英不由得抿嘴一笑……
    其实,方剑春早已明白,君英来岛城做自己的政治联络员,应是老李叔生前的特意安排。他记忆起那次在信号山接头时,老李叔曾说过“另一块怀表的主人是将来代替我的人。你可以像信任我一样的去信任她,甚至可以相信一生”。
    
    作者:忧郁京男  回复日期:2010-03-11  14:48:09  
        曲折紧张 清新自然
        真不错。
    ---------------------------------------
    我知道对手戏相对少些了~ ~
    其实原来有潜伏在解放区的代号白隼的二厅特工。可加上这些至少也得写到50万字以上,都让我给去掉了~ ~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小说文学 最新文章
长篇小说《程咬金日记》寻出版、网剧、动漫
亲身经历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转载)
噩梦到天堂——离婚四年成长史
午夜咖啡馆
原创长篇小说:城外城
长篇小说《苍天无声》打工漂泊望乡路底层小
郭沫若用四字骂鲁迅,鲁迅加一字回骂,世人
原创先秦历史小说,古色古香《玉之觞》
北京黑镜头(纪实文学)
长篇连载原创《黑潭》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1-12-18 17:53:08  更:2021-12-18 18:02:10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