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文学] 《二胎时代》深圳二胎妈妈的成长革命[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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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二胎时代》深圳二胎妈妈的成长革命[第1页]

作者:长源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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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生男生女都一样？
    1、
    2018年10月24日10点34分，二娃在折磨了她妈一天一夜后，呱呱落地。
    顺产，健康女娃，6斤5两。剧烈的疼痛消磨了我内心的柔情，医生在我身体里穿针引线的漫长时间里，我一边颤抖一边流泪，顾不上看她一眼。
    “这辈子终于不用再生娃了。”这条突然闯入脑海的信息流马上让我异常快乐。
    “宝宝……”我扶了扶眼镜侧身喊了一句，略带沙哑的声线既温柔又性感。
    “哇……哇……”像回应我一般，二娃扭了扭身体，在层层包裹中露出半边脸。
    “妈呀，这也太丑了吧。”内心呐喊的声音差点冲出喉咙——又红又皱的皮肤缀满脂肪粒，扁鼻子，宽嘴……
    依然记得大宝出生时粉嫩、标致的小脸，我看到的第一眼真是爱得不得了呢。
    “娃儿，你再丑妈妈也爱你。”
    表完忠心，我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过来时老公眉头紧锁的脸跃入眼帘，下一秒又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彼时彼刻，我再一次被他时而忧郁时而英气逼人的容颜迷得七荤八素。
    低头瞅了瞅趴在胸口努力找奶头的二娃，我对她做出了入世之后的第一个重要人生引导——娃儿你要明白，这个世界，终归还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累坏了吧。”
    “嗯。”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微弱如一丝清风。“又是一个女娃，你爸妈会不会不高兴？”
    他眉头又锁起来，“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不管了。”
    有一个诚实的老公有时候是一件让人捶胸顿足的事情，我无奈地侧过脸。
    为什么要生二娃？
    于我，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圆了二老抱孙子的愿望。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偷偷跟他爸去B超，当结果显示是女娃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种对不起全世界的感觉。
    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都市女青年，骨子里竟留存着男尊女卑的腐朽思想，这便是人类文明大大的悲哀啊。
    一边失落一边做着深刻自我批判的我仍不忘交代娃儿他爸，“先不要告诉你妈。”
    “为什么?”
    “我怕她知道后不给我做饭了。”
    其实我是怕看到别人失望的眼神。
    “不会的，你怎么会这么想。”老公紧紧握着我的手，“刚刚在屏幕里看到宝宝的时候我都感动得流眼泪了，我们又有了一个小宝宝……”他语无伦次地哽咽着，“真的，我们会有两个可爱的女儿，真好……”
    搞艺术创作的老公仍然在生活这摊烂泥里保持着一颗柔软又赤诚的心，我是何等幸运。
    幸福感涌入。
    下一秒，愧疚感又卷土重来——我多么想为他生一个男孩，一个像他的男孩。
    而后的整个孕期，愧疚感和自我鄙视像一对抱团翻滚的顽童，夜以继日、日以继夜地轮番碾压我既不伟大也不强大的心灵。
    “怎么啦？”他轻轻抚摸我油腻的头发。
    “生男生女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根本就是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
    “就是你的问题。”
    “确实是我的问题。”
    “但是最后大家都会觉得是我的问题。”
    “还是我的问题。”
    “你爸妈才不会觉得是你的问题。”
    ……
    无奈地挠挠头，“女孩子很好啊，我很喜欢。”
    “骗人。”
    “真的，你看她多可爱。”
    我抬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你啥时候学会说谎了，可爱吗？”
    “有一点吧。”声音低沉且犹豫，下一秒自己绷不住了“呵呵”笑起来。
    我翻了个白眼然后轻轻搂了搂怀里的小丑娃，当她轻柔的气息打在我的肌肤上，我发现自己，爱她爱得不得了呢。

感谢通过。

审核通过，万分感谢。

周末芒，晚上更文

    许久未来天涯，觉得涯叔依旧，而我已经从一个文艺青年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家庭主妇，仅仅是因为这一年我生了一个孩子，名叫二胎。
    别问我二胎好不好玩，别人家的都好玩，自己家的都是一把屎一把尿，外加一把辛酸泪。
    为了有所寄托、减轻焦虑，我在某个失眠的深夜开始写日记，写着写着，发现自己陷入了流水账，所以又把它提升了一下，变成了这篇小说。
    写得好不好，我自己无从判定，毕竟自己码出来的，就是亲生的，好不好都是宝。如果你觉得它太碎碎念，那就对了，因为生活本来的样子，就是琐碎又脱离带水的。
    不求别的，只愿与所有准备二胎的、已经二胎的、熬过二胎的，共勉自强。

    废话不多说了，继续更文吧。

    第一章、生男生女都一样？

    2、
    产后第一天我异常疲惫，意识流时而清晰时而迷糊。之所以会偶尔清醒，是因为我
    不老实的睡眠习惯加害了下半身的伤口，动一下，哼唧两声，动一下，哼唧两声……
    VIP产房里充斥着容易让人鼻血直流的暧昧声音。
    熬了几天几夜的老公被我搞得坐立不安，面色青黄如饥荒时代的五类儿童，以至于月嫂大姐来了之后他整个人变得狂躁如陌生人。
    月嫂大姐姓黄，典型的广西人，面相有点凶，说起话来声线又沙又粗如狂风扫过丛林——家政公司果然不靠谱，这明显货不对板，我签约前见到的温柔小姐姐哪去了？
    老公二话不说致电家政公司老板，他用山东话吵架，我听得云里雾里，只听懂了句与句之间的穿插词——靠……靠……靠。其实这个词在他字典里就像嗯、哦、哼一样平常，完全不带半点咸湿和暴力的成分。但你毕竟是当着月嫂大姐的面嫌弃她，胆小如鼠如我，怕她在往后的一个月里报复我，例如借通乳之名蹂躏我的乳房，乘清洗伤口之机祸害我女性健康，又或者在我娃的奶粉里投放点安眠药……诸如此类种种。
    “李明诚……李明诚……”我有气无力地吼了两声。
    投入地宣泄情绪的人对自己的名字充耳不闻。
    我又一直对他的背影挤眉弄眼，企图用无线电波制止他的不理智行为。
    一直面无波澜的黄姐突然开口，她淡定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悠悠地说，“没关系的啦，是我们公司的问题……”
    我一惊，难不成她会读心术。
    “不好意思，不是你的问题，我老公不是针对你。”
    “面对客户，公司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听几句抱怨算什么。”
    果然人不可貌相，想想自己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都未尝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
    我顿时对她充满信心。

    3、
    一直到傍晚，婆婆才出现。
    装睡的我从上下眼睑的缝隙里偷偷观察她的脸色——漠然中带点木讷，一如既往悲喜难辨。
    第一次见婆婆是在初冬的青岛流亭机场门口，那天天气不好，四五点时分，整个城市雾蒙蒙的像罩着一张溜过墨水的纱布，初到北国大地的我被眼前的萧杀气息晃了神，正恍惚着，有一团又圆又深沉的影子堵在了眼前。定睛一看，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农村妇人，矮且胖，皮肤黝黑，身着猪肝红大衣，表情寡淡双目无光。她突然冲我身后大喊一声“明诚啊”，音量效果仿佛喉咙里安装了一个扩音喇叭。
    我吓得一激灵，然后明白，这个人就是我最爱的人最爱的人。
    那一晚我偷看了她几次，她至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
    深夜被窝里我问老公，“你妈不喜欢我？”
    “喜欢啊。”
    “那她怎么一直那么……严肃呢。”
    “她平常都这样。”
    “一直都这样？”
    “差不多吧。我爸妈感情不好，一辈子有十分之一的时间在吵架，十分之九的时间在冷战。打从记事起，我几乎没见她笑过。唉……”
    没心没肺如我，竟然在老公长吁短叹的当会开起了玩笑，说搞不好是因为脸上肉太多了挤不出其他表情……
    话还没说完，老公就不高兴了，“什么话，有这么说长辈的吗？”
    那一天我就明白好脾气的老公也是有禁区的，只是那时得我不知道，不止他妈，他爸、他大姐、他二姐、他妹，他诸多外甥都是禁区。
    “一张胖脸。”奶奶这么评价自己的二孙女。
    我当机立断醒过来，很拍马屁地凑过去，“二娃长得像奶奶。”
    其实我只是想培养一下奶奶对二孙女的亲切感。
    “像吗？长得不好看的地方像我？”
    我内心一惊。
    月嫂黄姐开口，“像奶奶好啊，有福气，以后也跟奶奶亲。”
    婆婆不置可否，巡视了一下准备离开。
    “好好休息吧，想吃什么跟我说。”
    我虚弱地点点头，随后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那是婆婆跨出房门前，对我这次千辛万苦的二胎生女之路，做出的结案呈词。
    于是，生活的暗涌，在这一刻露出了它冰山一角的敌意。

    4、
    我用文艺女青年细腻的情感，多维度地分析了婆婆的那一声叹息，然后心情就像那窗外的天，伴随着一阵阵深秋嗖嗖的风，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夜幕降临了。
    今年深圳的秋天来得特别晚，今夜是直接入冬了吗？
    老公过来送饭的时候我蔫不拉几的状态不是装出来的，可惜他没瞧我一眼。
    我只能犯贱地抬起眼看看他，一瞅，发现他整个人的气压比我还低。
    “今晚吃什么？”
    “面条。”
    “闺女放学后开心吗?”
    “挺好。”
    “有找我吗？”
    “有。”
    “ 那你怎么不带她来？”
    “怕你累，明天再让她来吧。”
    这天聊得让人有点犯堵，我郁闷地闭上嘴。
    他耸拉着头，“夜宵想吃什么？”
    我气结，“心和口都有点苦，吃点甜的吧。”
    他神游般地“哦”了一下。
    月嫂大姐交代，“那就给她熬点南瓜小米粥少放点冰塘，其他东西不要放了。她现在发的东西和补的东西都不能吃；我看这面条里放了好多香菜，先别放了，她明天肯定要涨奶的。”
    又是一声“哦”，然后关于那个人的影子像一条蛇一样流了出去。
    我终于陷在胡思乱想中不停地哺乳。

    5、
    十一点，饥肠辘辘哭得有气无力的二娃终于喝到了几滴奶。
    挫败感和来自身体的各种疼痛加剧了我低落的情绪，我不争气地渴望他的拥抱和安抚，所以当他姗姗来迟的时候，产后女人的坏脾气爆发了。
    “为什么这么晚?”
    “我要哄完闺女睡觉啊。”
    当他带着些许的不耐烦回应的时候，我火眼金睛般地看到了透明饭盒的小米粥里面，充满敌意地飘荡着许许多多的香菜。
    “小米粥里为什么要放香菜？”我质问他。
    “不能放吗？”
    房间静默了三秒。
    “先生，你走之前我跟你交代了哦。”黄姐一边拍着我的肩膀，一边接过小米粥。
    “说了吗？”他口气很不好。
    Kao，我还没发火呢，你自己先冒烟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别人说话的？”我吼他。
    作为一个以画图为生的设计师，老公时常在他脑海的图纸里神游，每当那些时刻，他对于飘入自己耳朵的信息流，都是做左右耳之间贯通处理的。
    但我知道，他这一次的“不上心”，跟图纸没半毛钱关系。
    月嫂圆场，“没事没事，肯定是我没说清楚，我回头把该注意的事项发到先生微信里。”
    “你不用替他说话。他不用心听，做饭的人总该有点常识吧？冰糖小米南瓜粥放香菜，这脑回路得多清奇。”
    我的心胸果然狭窄到容不下那一声叹息。
    本来看我有点发火不敢言语的人猛然抬头，“咱妈又不懂，你怪她干嘛？”
    “煮了一辈子饭，伺候你两个姐姐四个月子的人会不懂？”顿了一下，我还是没憋住，“见了孙女还要唉声叹气的，不愿意来别来。”
    以前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雷区的我，那一刻英勇无畏地一脚一个雷一脚一个雷，然后便听到了砰……砰……砰的巨响在四面八方炸开，还有熊熊的火光在他眼睛里不断喷射。
    “卓然之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
    “咱妈十点钟还在给你熬粥。”
    “所以呢，我就要对着这坨味道一言难尽的粥感激涕零吗？”
    “不好吃就别吃。”
    “李明诚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还是不是人，你现在就要指着我鼻子骂吗？”
    产后女人有点可怕，他终于态度软下来，“是你先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莫名其妙。”
    “她是君子吗？是君子会在村里到处顺别人东西，搞得被大家集体排挤？”
    婆婆的某些不光彩的事情，都是我们两个人恩爱如琼瑶爱情故事的时候，老公偷偷告诉我的，此刻拿来攻击人，确实有点不地道了。
    “卓然之……”
    伴随着老公的一声大吼，二娃终于站出来说话了，她咧开一张红彤彤的大嘴对天长号，因为听不清楚她到底跟谁站队，房间里的三个人顿时手足无措。
    护士们应声而至。
    冷清了一天，产房里该有的人头簇拥的热闹景象终于出现了。
    一直插不上嘴的月嫂终于抱着孩子成功劝走了那几个小护士，并识趣地尾随出去。
    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个人，我的眼泪如奔腾的小溪，咕嘟咕嘟汹涌而至。他一手抱着头，一手抓着我的手坐在床前。
    “对不起然然，我今天状态不好。”
    ……
    “我错了。”
    ……
    “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跟你置气。”
    ……
    “你原谅我吧。”
    ……
    “ 不然你打我两下？”
    ……
    “今天确实有点糊涂了……下午在家里跟咱妈吵了一架……”
    “嗯？”终于听到关键信息，我激动了一下。“吵什么？”
    停顿了十秒后，“她有点怪我们当时不听大姐的话吃那个老中医的中药。主要她觉得生了女娃没面子，不愿意打电话通知老家的亲戚，所以我就有点来气了。”
    一年前，他们家的事儿精大姐一直撺掇他妈逼我们回山东看什么老神仙，说老神仙手里有个神奇的配方，包治各种妇科疑难杂症、包生男娃。
    我当时还在纠结要不要晚几年再生二娃，因为妹妹生产，一直帮我们带孩子的我妈，要转移阵地了。我计划着等她转移回来，再生二胎。（话说我这个女儿对自己的亲妈真的挺残忍的。）
    况且，婆家人这么逼着你一定要生个男娃，搁谁心里都不舒服。所以我坚决不迷信、不盲从、不屈服，老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双方拉锯战正处于白热化阶段的时候，我意外怀上了。
    婆婆来了。
    怀孕后我爱吃酸，怕冷，肚子尖且挺……所有人都说这胎百分百是个男娃。
    都是鬼话。
    但我婆婆信了，所以孕期里，她做饭做得特别起劲，家庭氛围甚是和睦。
    终于，秋风起，落叶飘，大树都快裸奔了，生活的真相还能不现世吗？
    “你惹你妈不高兴了，心疼了，所以拿我出气了？”
    “然然，你不要再哭了……你这样子我才心疼死了。”
    “谁信？”
    “真的。”
    “滚。”
    “不行，我就这么滚出去了不放心。”
    “滚。”
    “不要哭了好不好？”
    ……
    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我的心慢慢软下来。
    我又何尝不是拿他撒气呢，“唉。”
    “干嘛叹气啊？”
    “我都说了，最后全世界都会认为生不出男娃是我的问题。”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口，“是我的问题，我当时应该去看那个老中医，这样无论结果如何，她们都不会不甘心。”
    “嗷……”我真想喷一口鲜血洗一洗他被塞了浆糊的脑。
    老神仙啊老神仙，你有没有一种药，可以包治愚昧和愚孝的？

第一章完

周末的中午，有人看文吗

    第二章谁动了我娃的闺房？
    1、
    黄姐说，产后女人生闷气就是自虐，特别像我这种常年乳腺增生的办公室妇女。
    第二天，我终于体会到，胸口有傲物，有时候也是一种负担。它们不断地膨胀，但是内部机构里那些负责运输的通道却像工作日傍晚的深南大道——真的堵得水泄不通啊。
    犯了错误的老公低眉顺眼地伺候在左右，我却恨不得他离得远远的，因为我不想让他看到那两团象征女性之美的存在，此刻却变成两块石头在一双粗糙的大手里倒腾来倒腾去（黄姐在通乳。）
    那双大手用一下力，我就咬牙切齿地嗷一声，随后就是老公“呲呲呲”的伴奏。二娃可能是被这交响乐催眠了，一直饿着肚子呼呼大睡。
    此番景象倒是蛮和谐。
    到了晚上八点钟，一刻不停地通乳的黄姐突然放弃，“不行了，要发骚（烧）了，赶紧冰敷。”
    当冰凉的感觉渗入肌肤，我直愣愣地怒视天花板——他奶奶的，我娃的口粮被收回去了。

    2、
    来看望的人一拨接着一拨，我实在疲于应付。因为生理性涨奶还没完全退去，子宫收缩的疼又来了。我的身体，从脖子以下到大腿以上，终于一起疼起来了。
    怎么说我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所以我在心里不停地吟诗作乐，“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吧嗒”一声，房门打开。
    一声软糯糯的“妈妈”，把我从诗歌的壮志豪情中拉回到粉色的甜蜜里。
    睁开眼睛，三岁半的小人儿站在我面前，白衣蓝裙小礼服，齐肩小辫子，背着小书包。只是，她灵动的眼睛里充满了迟疑——可能我被疼痛折磨得惨白又扭曲的脸吓到了她。
    “翕翕（此字读XI），到妈妈这里来。”
    “妈妈，你生完孩子了吗？”
    “嗯！”
    “耶……”
    伴随着一声欢呼雀跃，小人儿快速位移进而生扑，以迅雷之势落在了我胸口。
    “嗷……”
    我惨叫一声。感觉到一种胸口大石被锤子猛击，进而嵌入我身体的钝痛。
    所以，奶会不会从后脊梁渗出来？
    爸爸迅速把大宝拉开，动作之粗暴和我的反应一起，深深地伤害了她。
    小人儿眼泪汪汪地说：“可是妈妈说她生完宝宝就能抱我了。”
    过去的九个多月，我对她有过无数次的承诺，等妈妈把肚子里的宝宝生出来了，就可以抱你举高高了。
    对于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来说，她根本不知道妈妈再生一个宝宝意味着什么，她总是噘着嘴仰着头问，“那你什么时候生完宝宝？”
    终于，妈妈生完宝宝了，但还是不能抱她。这种苦闷又漫长的等待，简直比谈一场异国恋爱还让人绝望。最让人悲伤的，眼看期限到了，恋人飞鸽传书，不好意思，再等等。
    “再等等吧，妈妈刚生完宝宝，有点累。”
    这一次，她没有再问，那你什么时候不累？她只是沮丧地躲到爸爸怀里，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离开了。

    3、
    那一晚，我终于感受到一种比疼痛还让人悲伤的情绪。
    我时常想，是不是我们这一辈人都太容易伤春悲秋了，为什么诸多二胎妈妈都在反复表达着自己对一胎的愧疚之情。
    知道自己怀二胎之后，我一度陷入了悲喜交加的情绪当中，我对我妈说：“感觉对不起翕翕，她再也不是我们唯一的心肝宝贝了。”
    生了三个孩的我妈瞪我一眼，“死女仔，我给你生了弟弟妹妹你不是过得很开心嘛，哎呀，都不知道你们这些书呆子在想什么。”
    活生生的例子就堵在面前，我被怂得哑口无言。
    但是我仍然在某些难以入眠的深夜里，看着身边柔软安详的小天使，内心充满了温柔的疼痛。我多么害怕她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委屈，所以我总是告诫自己，要用尽全力地保护她，不留余地地爱她。
    可是当妊娠反应来临，我才发现自己的爱是多么的无力和苍白，不能抱她，不能陪她奔跑，有时候，甚至连陪她读书和嬉戏，我都力不从心。
    就像刚刚那一刻，生完宝宝仍然不能起来抱她的我，确确实实让她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暖暖U09 2019-11-24 22:23:18
    快发，等着看
    -----------------------------
    周末搞两个娃，累到对着屏幕都发晕。呃

    4、
    正当我愧疚的情感愈演愈烈的时候，老公提着夜宵进来了。我脑海里某个灯泡突然“啪”一下，亮了。
    “翕翕的房间腾出来没有？”
    老公呆了一下，“还没有。”
    “我明天就出院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安排妥当？”
    “明天早上吧。”
    “在我出院前安排好。” 为了防止再次堵奶，我尽量让自己做到不怒自威。
    “嗯。”
    其实我心里明白得很，这个事情他安排不好，因为他害怕让他母亲，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委屈。
    在没有二胎前，翕翕一直是跟我们睡的，所以她的儿童房先是姥姥用，现在是奶奶用。怀二胎后，我跟她爸一致认为，应该提前让翕翕搬到儿童房，并且由我们陪睡一段时间，以免给她造成妹妹抢走大床房的错觉（好像事实就是如此）。
    然而此计划，在我们做好部署的第二天就夭折了——奶奶不同意搬去书房。
    “妈不愿意？那本来就是儿童房啊。”
    “也没有不愿意吧……”
    “书房也是一米五的床，而且整面落地窗朝东，景观也好。”
    “嗯。书房也挺好，不然让翕翕搬去书房吧。”
    “不行。”我果断地掐灭同党内心叛变的小火苗，就像妊娠反应严重的我压下胃里面那股翻滚的暖流般斩钉截铁。
    “那就晚一些时候吧，我再跟她说说。”
    过了几个月，我提醒老公，“差不多该安排翕翕去儿童房了，她现在也上学了，应该自己独立一个房间了。”
    “哦。”
    “你赶紧去跟妈说。”
    “哎呀，她一直对这事有点不高兴。”
    “干啥不高兴啊，那本来就是儿童房呀。”
    “她可能觉得儿童房安静一点，她一向睡眠不好。”
    “ 就是因为她睡眠不好，每晚起好几次，早上五点起来。书房靠着客厅和厨房，她起居做饭方便。你总不能让翕翕住书房，她每天早上在客厅和厨房搞东搞西……孩子要睡眠要长身体的……”
    “唉……我再跟她说说吧。”
    然后又拖了几个月。
    第三次谈判失败之后，我有了妥协的念头。我问当教师的妹妹，“你觉得翕翕搬来书房怎么样？”
    “她有儿童房啊，不是之前就布置好的嘛？”
    “奶奶想住儿童房。”
    妹妹给了我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说，“翕翕不适合住书房，那面落地窗太开阔了，而且靠近生活区，不适合儿童居住。”
    最后，这迎接二胎的准备工作，真的拖到娃都生出来了，还没开始执行。
    我知道，只有我，也只能是我，亲自把翕翕赶去儿童房了。
    唉！

今夜现更这么多，大家晚安

早上好

顶一顶

深圳久未雨

    5、
    确切地说，我是一个标准的怂货。路边摆摊小妹对我嚷嚷时，我摆出来的那副，我是知识分子，我不乐意跟你计较的傲娇，其实是一种伪清高。
    鬼知道，我在梦里当过无数次的泼妇，把那些个不礼貌的货色，通通都暴打了一遍。
    好吧，我承认我害怕跟人起冲突，尤其是一个朝夕相处的人。
    只是我知道，孩他爸比我更害怕。
    带着不太美好的心情回到家，我首先推开了儿童房的房门，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老公心虚地陪着笑脸。我不看他，我直接走去厨房找婆婆。不是说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妈，我坐月子，翕翕不适合睡主卧了……”我还没说完，她抬头回答我。
    “明诚说了，翕翕住书房。”
    漠然中带点木讷，那张脸一如既往的悲喜难辨。
    我被她的冷漠击中了，一时忘记了月嫂黄姐的警告，“李明诚，谁跟你说翕翕住书房的。”
    “没有啊，我们一直说翕翕搬去儿童房啊。”
    “咱妈说你要安排翕翕去书房？”
    空气静默十秒。
    “可能是我没跟妈说清楚吧。”
    “好吧，那没事了，现在说清楚了。”我努力露出迷人的笑脸，“妈，等一下我们一起收拾一下东西吧。”
    她再一次抬头，那一刻，我终于在她脸上看到了不同于往日的情绪——她很不爽。“收拾什么？”
    “收拾你的东西去书房啊。”我心里更不爽。
    “有什么好收拾的，不就是晚上睡书房嘛。”
    “你的东西要搬过去啊，我才能把翕翕的衣物、书、玩具搬到儿童房。”
    “儿童房的柜子不是还有空位嘛，你搬过去就是了。”
    “你是准备睡书房，然后每天跑去儿童房找东西换衣服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们老家都是睡炕的，一家人都睡炕上，那东西都放一个屋，这怎么就不行。”
    我再一次被打败了。
    “这样会影响小孩子休息，而且，您也不方便啊。”
    “我们北方人没那么多讲究。”
    呃……我感觉我潜意识里面蛮横的欲望，终于要雄起了。
    “李明诚，你去搬东西。你要是不搬，我去搬。”
    “明诚，你别乱捣鼓啊，我的东西你弄不明白。”
    我衣着随便、蓬头垢面，气鼓鼓地扶着腰，彻彻底底一个准备干仗的欧巴桑形象，“行，那我去搬。”
    愤怒地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然后我发现，他像是一个沉入水底的人，神情挣扎又绝望。
    在一起七年，我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如此艰难的表情。
    男人就是祸水啊，我竟然有点不落忍。
    正当我心软那一刻，他突然浮出水面看我，“然然你去休息，我来搬。”
    厨房砰一声，好像菜刀把切菜板贯穿了。
    “谁也别去，我自己搬。”

    6、
    我仿佛胜利了。
    只是，搬完东西后，那个让我心软的男人一直在书房陪他妈，至始至终，他没进主卧看我一眼。
    那我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黄姐开导我，“你婆婆只是不喜欢被你们安排来安排去而已，她终究会为了孙女让出房间的。”
    “可是我等了很久了。”
    “为什么不让大宝宝跟奶奶睡？”
    “翕翕是外婆带大的，她跟奶奶不亲。她去儿童房，要爸爸陪睡一段时间。”
    “让爸爸陪着过渡一段时间也对。有了二宝，大宝会经常吃醋的，以后有得你操心。”
    “现在已经很糟心了。”
    “没事啦，我在深圳干了八年月嫂，没见过那对婆媳不打架的。哈哈哈……”
    没把我逗乐，她只能正色道，“都是为了孩子，过两天她想明白了就消气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产奶……”

    7、
    深夜，我的男人终于来到了我的身边。他一屁股坐在床尾，一直看着窗外凄凉的月色发呆。
    我在等他开口。
    活到三十二岁，我第一次跟一个人面对面对抗，而且对方还是长辈，我内心也很纠结，很忐忑不安。
    所以你快安慰我呀。
    本来应该你去协调的事情，最后让我跑去动气翻脸大声嚷嚷，我也很委屈很懊恼很生气。
    所以你快安慰我呀。
    翕翕本来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新的房间，她刚刚从主卧走向儿童房时留下的眼泪，让我很愧疚难安心如刀绞。
    所以你快安慰我呀。
    ……
    终于，他动了动屁股，“然然，你说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了……”
    “嗯？”
    命题太大，而且明显跑偏，我有点接不上来。
    “以前的人崇尚百善孝为先，可是我们现在都怎么做的？做饭要按孩子的口味来，周末时间都是孩子的。媳妇可以跟婆婆嚷嚷，孙女把奶奶赶去书房……”
    “李明诚，我累了，你出去吧。”
    我真的累了。
    “然然，咱妈这几天心情本来就不好，我们再这么折腾，我很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当然还是我的问题，生不出男娃，导致他妈心情不好了。
    “我几天没怎么好好睡，我真的累了，请你出去吧。”
    ……
    突然想起生翕翕时的情景，月嫂和爸妈围着，我掉一滴眼泪，我男人心疼得也跟着掉眼泪。
    所以，关于生娃的疼痛和坐月子的艰难，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些温暖和美好。
    可是，现在的我没有了父母的细心呵护，而我的男人，他身边多了一个更让他心疼的人……
    所以，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金贵的卓然之了？
    我只是一个母亲，一个二胎妈妈。我有一个想要倾尽所有爱去守护的大女儿，还有一个想要掏空身体去哺育的小女儿。
    所以，卓然之，别矫情。一句安慰又不能催奶，好好睡，明天你娃才能吃饱。

今天先更这么多。。

第二章完结

更文很累，一边带娃一边更文累上加累

    第三章我们一起来瞎扯淡
    1、
    我和李明诚是在某次校友聚会上认识的，我迟到了，进了饭店远远地看见朋友在朝我挥手，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身边的男生——五官英挺，笑容爽朗，但气质又斯文内敛。
    最主要的，这个帅气的文艺男转头看见我的那一刻，眼睛里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然后，我们若无旁人地对视了十秒钟。
    大家都是聪明人，又都到了求偶的黄金年龄，所以起哄归起哄，文艺男对面的位置还是给我空出来了。
    整一顿饭，我们频繁地、不间断地眉来眼去，不要脸的程度直接受到了整桌人的鄙视。
    可是，作为一个纯洁的良家妇女，我最终还是吃不消某些善意的、“黄色”的笑话，意兴阑珊地挟持闺蜜一起提前离场。
    走到饭店门口，文艺男追出来，“嘿，留个电话号码好吗，有空了一起去爬南山。”
    表情坦荡，态度诚恳，我知道他真的是我那杯茶。
    那一天是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阴冷、潮湿，空气里偶有霉菌的气味四处流窜，但热闹、红火，整个城市张灯结彩肆意张扬，也恰巧的，那一天是我二十五岁的国历生日。
    回家的路上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元宵节快乐。”
    我回他，“元宵节快乐。”
    想了想，我又加了一句，“今天是我国历的生日。”
    秒回的信息，“哇，真是太巧了，生日快乐。”
    “谢谢。”
    “改天给你补庆祝生日。”
    我说，“好。”
    那一天，空气的含糖量真的有点高。

    2、
    我们顺理成章地恋爱了。
    虽然本人胸外无大物胸内无大志，不时尚不活泼不妖娆，但胜在几分清纯几分可爱几分柔弱，这些特征很好地契合了李明诚的审美标准，所以他恋爱起来特别投入。
    他会在突然想起我的深夜，打的到我楼下看我一眼，然后再打的回去。
    他会在工作最忙碌的时候，翘班陪打点滴的我，下两个小时的五子棋。
    他会在发着高烧的当会，背一个箩筐去南山脚下收集地上的杜鹃花，然后把落英铺满我的房间给我惊喜。
    他时常在我宿舍门口的消防栓上别一支玫瑰花……他每天给我打几个电话……他每晚跟我道晚安……
    这些付出，让年纪一大把才第一次恋爱的我充满了安全感。以至于跟他认识不到半年，我就一心一意想跟他过小日子了。
    那会他研究生毕业一年多，积蓄不多却想尽快给我安置个小窝，所以工作之余还努力赚外快。贤惠如我，会在他奋斗的每个周末，煲一锅靓汤，炒几个小菜，然后拎着几个打包盒去跟他约会。
    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小窝，搬家的那天，他兴奋地把我骑在脖子上满屋子乱跑。
    再后来我们结婚，换房子，有了翕翕。
    他说“翕”字形容音乐和谐、顺畅，所以我们的女儿叫李卓翕，寓意着我们一辈子琴瑟和鸣、相亲相爱。
    我们确实一直如此，寥寥几次因为他原生家庭发生的争吵，最后也都被他成功地转化为我们感情升温的契机。
    但是，如此相爱的我们，竟然在二娃出生的第三天，冷战了。

    3、
    对我们而言，把矛盾留存到第二天便是冷战了。
    当然，我们的冷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冷战，至少他早上起来还会进房间看我一眼。
    只是他混沌又纠结的表情，表明他还未从“孝道”的辩证探讨中解脱出来。
    我把自己的手从他冷冰冰的手里抽出来。
    “然然……”
    “你去上班吧。”
    “唉，我只是希望你能从另外的角度去看待这些问题，然后多理解她老人家一点，他们那一辈人对长辈是真的孝顺，所以她现在对我们事事都围着孩子转的做法有点意见。”
    “我不想听你说大道理。”
    “你真的生气啦？”
    “你什么都能理解她，那你有关心过我的心情吗?半夜三更跑进来长篇大论一番就冷漠地走了。我们第一天分床睡，你就甩完脸色走人，你知道我多难受吗。”
    “嗯……”停顿了一会，“折腾了几天，我昨晚确实也是太累了。”
    “走开。”
    “我错了行吗？”
    “别生气啦。”
    ……
    扭捏了一阵，我正准备没骨气地原谅他，“嘭”一声，他妈破门而入。
    我在心里嘀咕，“又不敲门。”
    “明诚，把小孩抱给我。”
    我警惕地问，“干什么？”
    她对我视若无睹地一边接过娃，一边簌簌叨叨，“长多个把多好，那奶奶就开心死咯。竟然是女娃子就要捏捏小乳头……”
    我赶忙坐起来，几乎想扑过去抢孩子，“妈，不能捏。”
    她还是不看我，“咋不能捏？”
    “这根本没有科学依据，捏坏了会发炎的，新闻都报告了。”
    “明诚，啥意思啊？”
    “妈，这确实不用捏。”
    面无表情地，婆婆放下娃就出去了。
    老公赶紧追出去。
    过了半个小时，他回来了。
    “要不就让咱妈做回主吧。让她轻点，也不会真的捏坏。”
    我咬牙切齿地，“滚。”
    ……
    他滚了。非传统意义冷战持续进行中。

昨晚没时间更文，今天早上补上。

顶一顶

感觉这题目不怎么吸引人，点击率麻麻得…

    5、
    当我翻阅诗经楚辞汉赋唐诗宋词，我觉得我翻阅的不是文字，而是一种比我头发还酸臭的文艺味儿。
    我爱这股味儿，因为它让我暂时闻不到屋子里无处不在的硝烟味，所以我突然又变得轻松自如、满心欢喜了，连冲马桶的声音都能引导我不自觉地哼起小曲。
    某天我就这样哼着ABCD歌来到了客厅，竟然心情好就要尽兴，所以我准备趁着月嫂和婆婆去买菜的空档，偷看会电视。
    刚把自己四仰八叉地摔在沙发上，我突然听到有人在说李卓翕的名字。
    像一条对主人忠心耿耿的家犬，我身上警觉的细胞瞬间亢奋起来，它们指挥我寻着声音的来源，不高雅、不磊落、不地道，最主要，不出声地靠近书房。
    婆婆在打电话。
    “是是是……是这个道理……明诚傻啊……怎么能这事都听媳妇的。嗯嗯嗯……我跟他说了，要把翕翕的名字改了，我那会不在，这次绝对不让他乱来了……我们杨家的娃，还要戴着他妈的姓……”
    我看着窗外，秋高气爽，一洗碧空万里——蓝天把白云弄丢了。
    这么忧郁孤独的蓝，还有我这满身的汗馊味、奶酸味、头油味，这天，到底有啥值得我这么高兴的。
    我肯定是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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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

中午好

    6、
    硝烟在我心里弥漫了一整天，以至于晚饭时，我感觉自己已经是一条随时可能擦枪走火的喷火龙。
    “二宝叫李卓晨怎么样？”
    其实我根本没取好，我只是迫切地想要引爆一场战争，大家好好地干一战。
    “不好。”
    老公没说话，婆婆首先跳出来。
    “怎么不好？”
    “老家亲戚有个娃叫卓晨，你要是喜欢晨字，二宝干脆叫李晨好了。”
    我还没从“石头之恋”的联想中回过神，耿直老公先开口了，“谁家娃叫卓晨？”
    婆婆白了一眼满脸迷茫和严肃的老公，“你大伯家外甥。”
    “我大堂姐嫁给了刘家庄，不姓卓啊。”
    婆婆用力地呲溜了一口面条，然后重重地把碗放下，“我想是有那么一个娃……”
    好像那个碗摔在了我老公头上，三秒之后，他终于“醍醐灌顶”了。随后，他忧虑地瞅了我一眼。
    我转头问婆婆，“到底谁家娃叫卓晨？”
    “年纪大了，记不清楚了。”
    我又问李明诚，“除了我，你家有姓卓的亲戚朋友吗？”
    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被他的怂样彻底激怒了，心里的那把火噌一下，直冲天灵盖。尔后我不过脑地回敬了婆婆一句，“没有姓卓的亲戚却有人叫卓晨，你这是在瞎扯淡吗?”
    有人用筷子戳了一下我的大腿，是黄姐。这话过分了吗?
    “是，我瞎扯淡了，明诚，你娘活了一辈子，第一次被人骂瞎扯淡。”
    老公握着筷子的手青筋绽放，血管的纹路清晰可见。
    我想着自己必然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心里莫名忐忑了一下——我一个人怎么干得过他们两母子。（这是第一次，我主动把老公划入敌营。）
    剑拔弩张的当会，有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传来，“妈妈，我吃饱了，我要看电视。”
    想想，我也是有娃助阵的人，而且是最高级别的，助我临阵脱逃。
    “翕翕，你先把饭吃完，等一下妈妈帮你开。”
    “为什么？”她又想哭，“可是我已经吃饱了，我小肚肚没有位置了，我要看电视，我就要看电视……”
    我刚想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奶奶又抢前头，“明诚，不能给她开啊，这孩子已经被惯得不成样了。”
    最终，“妈宝男”本性战胜了“女儿奴”体质，老公少见地呵斥女儿，“先吃饭。”
    “我就是要看，我就是要看，给我开，妈妈给我开……”
    “妈宝男”进而忘记了自己“老婆奴”的身份，他竟然暴君般地命令我，“不准给她开。”
    都是假象……他其实是想指着我鼻子发火，“你竟然敢这么跟我妈说话。”
    可怜的翕翕只是被我们当成了转移矛盾的工具，然后大家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开始激烈的“探讨”了。
    可是关键时刻，我怂了。
    敌方打着教育孩子的大旗，占据了舆论制高点，我这时跟他们对着干，岂不是变成了慈母多败儿的典范。
    二十分钟过去。
    我的孩子拽着我的衣服哭着求我，“妈妈你给我开吧，我真的吃饱了。”
    她孤立无援的哭声扑向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一条浮在海面的垂死的鱼，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地把我摔在岸边的石头上——痛苦无边无际。
    我把她搂在怀里试图安抚她。她还是哭，哭得激烈咳嗽，哭得喘不过气，哭得……把刚吃进去的晚饭都贡献给了地板……
    我柔软天真的女儿，在短短的半个月里面，变得脆弱又无比僵硬了。
    在一片狼藉中，我抬头看看那对母子，他们一个面无表情地继续扒饭，一个眼神迷离地盯着眼前的碗筷……
    这算什么一回事啊，我抱着翕翕颤抖的身体突然悲从中来，“哇……翕翕你不要哭了，你哭得妈妈受不了了，你哭得妈妈心好痛……”
    忙着清扫地板的黄姐赶忙过来拍着我的后背，“月子里的人不能这么哭的呀，要哭坏身体的呀……明天又要堵奶了呀……”
    李明诚像突然从梦境中醒过来般，他跑到我们跟前，半跪着昂头看我，“然然，你怎么啦？然然，你不要这样。”
    “滚。”
    我一抬脚，把他踢倒在地上。

    7、
    那一夜秋风阵阵，月色清朗，窗外的万家灯火替代城市的星空，给夜的黑暗，缀上璀璨之光。
    我的家却被阴霾笼罩着。
    孩子都入睡之后，李明诚来到了我的床边。
    “然然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谈今天晚上这些事，我们承诺过彼此不把矛盾留到第二天的。”
    “那就谈吧。”
    “怎么说呢，我觉得翕翕确实有点骄纵了……”
    “李明诚，翕翕以前是什么样的孩子你忘记了吗？她最近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你看不明白吗？”
    “我知道，我也在努力让她接受现在这一切……可是，没吃好饭就要看电视，这本身就是错误的。”
    “她今天下午放学饿了，我给她吃了个面包，她没吃完并不代表她没吃饱。”
    “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你有给我说的机会吗？就算你要纠正她的行为，能否慢慢引导，不要这么简单粗暴。”
    他低下头，“是，我刚刚太着急了，我反省。”
    “听风就是雨，还不是因为你妈在哪里煽风点火。”
    “又来了，我就知道你绕来绕去还是会绕到咱妈身上。还有，不要总是你妈你妈，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然然。”
    “什么我绕到她身上，是她天天给我找事添堵。”
    “她给你添堵？你说你都对她说了什么，说她瞎扯淡，有这样对长辈说话的吗？”
    “我知道我说错话了，你肯定要揪着这个不放的。”
    “我不是揪着不放，是你说话太过分了。”
    “我过分吗李明诚，我给孩子取个名字，她都要指手画脚。是你说的，我们的孩子都叫李卓啥啥啥，怎么在她哪里，都变成我的问题了呢。”
    “哎呀，这事是我的意思，跟咱妈没关系。”
    “李明诚，你不要护着她了，她跟你那个事儿精大姐讲电话我都听见了。”
    “卓然之，你能不能对我家人有一点起码的尊重，我大姐怎么就变成事儿精了？长姐为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长辈吧。”
    “你别瞎扯淡了，我跟她平辈。”
    “行，我们都在瞎扯淡，就你句句真理行了吧，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滚。”
    他痛苦地双手抱头，“这么多年，每次我们有矛盾你都让我滚，每次我都舔着脸来找你和好。你以为你总是站在真理那边吗？我珍惜你才不跟你争论对错。但是，我的家人是我底线，你可以欺负我，但不能欺负我的家人。”
    他前面的几句话，让我突然心软了，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后面那几句，像在我头上浇了一桶汽油，顺带扔了个烟头，所以大脑爆炸的当会，口头禅脱口而出。
    “滚。”
    他滚了。冷战全面爆发。

    @暖暖U09 2019-11-29 18:20:22
    生活就是狗屁
    -----------------------------
    有时候连狗屁都不如

第三章完结

早上好

谢谢文友关注

下午好

    第四章、树欲停而风不止
    1、
    痛苦的冷战让我变得清醒了，像一个长期被热恋烧坏了脑的人突然从恋爱中抽离，虚无缥缈的失重感让一切微妙的细枝末节都能在意识里变得有分量了。
    然后我清楚地认识到，这么多年，虽然他的家人远在千里之外，却无时无刻不存在于我们的生活周边。
    刚恋爱时我们时常下馆子，每当吃到一家味道不错的，他总会看着我无比神往地说，“以后一定带我爸妈和姐她们过来尝尝。”
    陪我逛街，他偶尔主动在女装区流连，刚开始我以为他在我挑衣服，终于有一天，他买了几件不是我STYLE的中年妇女装，我才知道，他是为他的姐姐们挑选的。
    我们去迪卡侬买羽毛球拍和网，付完款出门他又折回，“我再买一套寄回老家，让他们有空也玩玩。”
    第一次约会去香港，他列了一个长长的购物清单，除了我的两项，其他是他爸妈的，他姐姐们，他外甥们的。
    ……
    这样的事情罗列起来可以占用一章的篇幅。
    那时我满心美好，觉得他是一个内心充满爱的男人，他值得我倾尽所有真情去相待。所以对待自己家人没心没肺的我，每次买衣服、逛书店、甚至出差，都会给他家人买点东西。
    讽刺的是，每当我为他的家人开心地刷卡的时候，我几乎忘记了，自己从来没有给自己的父母，认真地挑过礼物。
    我对他家人纯粹的付出欲是什么时候被无情的腰斩的？
    第一次去他家，我给他们家里的每个人都买了礼物，而且那些礼物的价格，是平时省吃俭用的我舍不得给自己买的。
    派送完礼物，场面异常欢庆。我沉醉在他宠溺的目光中血液含糖量直线飙升。
    尔后，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她二姐小心翼翼地回赠了我一个发夹，因为塑料感太强，看起来太廉价，跟我送出去的礼物相形见绌，二姐眼里有些许不好意思。
    善良如我，开心地接过发卡，稳稳地别在头上。
    可是李明诚不高兴了，他板着脸说他二姐，你干嘛花这个钱，她平时不戴这些的，以后别买了，给童童她们买。
    他是真的不高兴了。因为他心疼在工厂打工的二姐给我花钱了，尽管那只是几块钱。
    问题是，我可以倾尽所有讨他们欢喜，难道就没有资格享受她们回馈的善意吗？尽管那只是几块钱。
    几天后我生日，少女情怀不死的我，提出让他带我去青岛市区一日游的要求。
    他欣然应许。
    临近出发他反悔了——他想带着他大姐和二姐的娃一同前往。
    我当然不同意，带着三个娃出门的约会，怎么可能是一个浪漫的生日之旅。
    最后我赢了。
    可是一整天，他都极罕见地板着脸，而且对我的讨好和强颜欢笑，狠狠地做了冷处理。
    他在用他的方式无情地惩罚我。
    但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选蛋糕的当会，他的冰冷终于刺痛了我的自尊心，我在一个人来人往的陌生街道边，哭得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后来太多太多类似这样的事情，让我和他的家人渐行渐远。
    当然，除了这方面的不愉快，李明诚对我真是极好极好的。
    不久翕翕出现了，她一度打败了所有的劲敌，占据了李明诚心房的每寸空间。关于他家的那些人那些事，似乎在翕翕咿呀学语的稚嫩声中，变得模糊且不重要了。
    是的，我觉得我只要抓住李明诚给我的幸福就好了。那些远在天边的烦恼，姑且叨扰不了我呢。
    如果不是二宝悄然而至且我妈离开，我想，我的生活仍会按着原来既定的轨道，一路繁花似锦地向前划去。
    在极度痛苦中，我一度后悔自己选择了二胎，否则，一个钟点工就能解决的问题，何须劳婆婆亲临“指导工作”呢。
    她的出现，终于把那些千里之外的烦恼，拉进了我的生活里。
    又或许，我如愿凑了个好字，这个月子就能好受一点了?
    原来，我讨好他们家人的卑微心理，如影随行。
    可能是因为，我太爱太爱那个男人了吧。

    2、
    随着冷战的无限期延长，我和李明诚脸上的不悦慢慢升级为痛苦，痛苦之后便是一脸的冷漠和木然。
    我终于有点读懂了婆婆的表情，那是一种想用尽全力护住自己的心不往下沉的克制和无奈。
    有那么一秒，我想要原谅她，因为她一辈子都在剧烈的争吵和痛苦的冷战中践行为人妻、为人母的所有职责。作为女人，这是何其不易。
    我也想要原谅李明诚，他心疼她艰难的母亲，似乎无可厚非。
    又或许，我只是在给这场冷战找个台阶，然后感觉自己像个宽爱众生的天使，扭扭屁股跳下去，摔进某个人的怀抱里。
    我说过了，我是个怂货，而且是一个极其自恋的怂货。

    3、
    正当我搜肠刮肚寻找示弱却能看起来不像示弱的机会时，我发现自己的脑回路何其的简单笔直，稍微有点迂回曲折的路线，都可以让大脑系统无限次死机。
    我苦恼得几乎接近堵奶的边缘。
    尽职的黄姐每天花两个小时给我通乳，她多么害怕，她的职业生涯从此有了一个把产妇照顾得乳腺不通的污点
    然后有一个人，终于在某个突然降温的美丽早晨，解除了我俩的危机。
    像是脑海里糊成一团的图纸，突然找到了出路般兴奋。他一起床就把自己关进洗手间洗洗刷刷，想必也扑了一身的香皂，所以他扭扭捏捏走近我的时候，一阵闷骚的柠檬香皂味扑鼻而来。
    他在取悦我的嗅觉。
    我抬头看看他，胡子拉碴了一个星期的人，突然把自己整理得妥妥当当，还穿上了他自以为高品质的无印良品衬衣。
    他在取悦我的视觉。
    “那个，黄姐还有几天就到期了，要不要再续半个月，咱妈（我妈）不是说坐月子最好坐够42天嘛。这样你可以休息得好一点。”
    原来，这就是他的出路。
    不带任何矜持的，我脱口而出，“好啊。”说这两个字的功夫，我的头竟然像小鸡啄米一样，毫无空档地猛点了四下。
    然后我们看了一眼对方，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给我低头认错，我便欣喜若狂地“原谅”了他。

    4、
    秋天是最好的季节，虽然这座城市不会有落英满地、繁星万里，但那轻柔干爽的风、无声路过的稀薄的云、明媚却略带凉意的阳光，让这座喧嚣的城市，有了一份寂静的美。
    人和城市一样，闹腾久了，也渴望那么一点点舒心悠长的沉着。
    是的，我现在想要的，只是心平气和地窝在那个封闭的小房间里，想象着窗外的云卷云舒。
    但是，有人不高兴了，而且是非常不高兴。
    因为跟我和好之后，对冷战的痛苦感受颇深的李明诚开始有意无意地想要表现自己其实没那么在意自己的妈。
    婆婆比我觉察得更早，毕竟她的整副身心都寄养在她儿子身上——既然你不在乎，那我就把自己整得让你不得不在乎咯。
    所以某天晚饭，婆婆坐下唉一声，“没胃口。”
    我一抬头，突然被她脸上的凄风苦雨刮了一个踉跄。
    “怎么没胃口，是哪里不舒服吗？”李明诚满脸关切。
    “不知怎么的，感觉浑身不舒服，唉，我去躺会，你们吃吧。”
    后来，李明诚劝饭劝了一小时，几乎比哄翕翕，还要艰难万分。
    第二晚，第三晚……白天一切如常的人，总是在儿子归家后的晚餐宴上，无比地哀怨和颓败。
    首先忍无可忍的人竟然是黄姐，她说，“每天下午你婆婆在厨房偷偷地吃了多少馒头你知道吗？晚上吃得下才怪。”
    果然是身经百战的人啊，想必她在长年的家庭战争中，也取得了无数的丰功伟绩。所以我，就无须以自己的懦弱去人性关怀她的强悍了吧。

早上好

周末愉快。。。大家都出去晒太阳了人，没人看文…??

    5、
    黄姐突然请辞。
    “小姐，我做完这两天就下单了吧。”
    我很惊讶，“不是说好再续半个月的吗？”
    她沉默了一会，“你们家人意见不统一，我很难做的。”
    “什么意思？”
    “你们请月嫂你婆婆本来就不同意，现在还续，那怎么得了。”
    确实如此，当时婆婆闹腾了许久，最后为了自己意念中的“金孙”，她让步了。
    “你不用管她。”
    “辣怎么行咧，在她眼里我做什么都不对……我也理解，毕竟这本来是她的地盘，现在什么也不用干了，时间久了就不爽了咯。”
    “我让我老公跟她说说。”
    晚饭后，我把老公从他妈的房间喊出来。
    “黄姐还续吗？”
    他挠挠头。我好憎恨这个油腻的动作。
    “要不不续了吧。”
    “还有四天才满月，谁来照顾我。”
    “咱妈啊。”
    “她不是不舒服吗？”
    “她说自己是劳碌命，闲不下来。让她操持一下，人就有精神了。”
    我压了压内心澎涌而出的骂人的欲望，然后极其扭曲地抬头对他笑了笑，“好吧。”

    6、
    月嫂出门后，婆婆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啊，生完明诚第二天就下地了，现在的女人不能太娇惯自己。”
    扭扭屁股，我无声进了房间，毕竟未来几天她主宰我的衣食住行，夹着尾巴做人是目前最明智的选择。
    然后我开始了这样的日子，每日三餐都在又油又咸的饭菜面前挣扎三秒后狼吞虎咽，白天给娃擦七八次大便，晚上反复地躺下喂奶然后起身拍嗝。
    除了做饭和给二宝洗澡，其他家里的一切琐碎婆婆都是不会管的。所以照料翕翕也消耗了我许多的时间，因为就算给她洗一条底裤，我都需要烧一壶开水再晾个半天。
    什么都想赶紧干完又不能敞开干的自己，有一种长期大便不通的便秘感。
    除了给李明诚做好吃的，我其实不是一个勤快的人，但在那几天，我极度渴望自己可以放开手脚好好地干一场，干得风风火火，干得大汗淋漓。
    漫长的四天终于要过去了，我为自己马上可以成为一名劳动妇女而感到欣喜若狂。
    “明天早上二宝满月体检，你不要忘记了。还有，可能这几天没休息好，我左边乳房有个硬块，而且有点痛，明天要一起看看。”
    他又挠挠头。
    我无力地翻了一个白眼。
    “哎呀，我忘记要满月体检这个事情了。”
    “没事啊，明天去就行了。主要是我真的不舒服，二宝一吸还有点刺痛。”
    “但是我预约了给咱妈做全身体检。”
    “明天吗？”
    “明天。”
    “改一下时间吧。”
    “港大医院的体检不好约，这次取消可能又要拖个把星期。”
    “体检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那二宝的体检安排在后天吧。”
    “你什么意思啊李明诚？我明天要去看医生，你摸摸这里，硬块都这样了，能拖吗？”
    “是不是堵奶了？黄姐不是教你怎么揉开吗，你先自己试一下。”
    “不行，我明天要看医生。”
    “然然，咱妈的体检不能拖。不检查一下，她会很担心很焦虑的。”
    “靠……”我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你妈的病是装出来的你看不出来吗？”
    ”你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眼睛被眼屎糊住了。”后面这一句我压下去了，只是在心里过了把撒泼的瘾。
    “你现在怎么这样，说话像个泼妇一样。”李明诚竟然对我摆了一个厌恶的表情，“咱妈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排挤她。”
    “所以在你眼里，都是我在闹，我在排挤她是吗？”
    他不说话了。
    “难不成你们是一个装病一个装傻？”
    他愤然起身，“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我不跟你吵。这样吧，早上我带咱妈去体检，下午我尽量争取时间带你和二宝去，但如果公司那边实在走不开，我们就后天早上去，晚一天真的没问题。”
    “滚！”

    7、
    变天了，窗外黑压压的云和不停奔走的风，让这座钢筋水泥筑造的城市看起来坚硬又冰冷。
    深圳的秋天虽美，但却是极短暂的。
    晚上我坐在阳台上，含着腰昂着头，两手交换不停地、用力地抖抖抖抖——抖奶，是黄姐教我的，把乳房奶块打散的有效方法。
    就这样，我在一片萧杀的冬意中，以一个猥琐的姿态，结束了自己的第二个月子生涯。

第四章完

昨天短袖，今天羽绒服，深圳一夜入冬了…

    第五章、算了吧
    1、
    我为什么要坐在阳台上抖奶，因为我想给下班回家的李明诚一个无助、自虐的背影，我想他心生怜爱又无可奈何进而用自责惩罚自己。
    这么说来，我跟他妈，其实是乌龟笑王八——彼此彼此。
    但我错误估计了形势，李明诚大概是被我早上的泼妇形象惊到了，他根本没看出我给自己背影赋予的含义，且可能觉得我又想闹了，所以惊慌地摔下背包躲进了翕翕的房间。
    直到我腰酸背痛，他都没出来。
    我只能灰溜溜地把自己被风吹凉的身体提起来，然后狠狠地裹在被窝里。
    半夜，我终于知道人太作，最后惩罚的只能是自己。
    无论盖多少被子，我都觉得自己冷，由里到外的冷。一出被窝，整个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抖得像个筛子。
    二宝也跟我作对，她像永远都吃不饱似的，喝完奶不到半个小时又起来找吃的。
    整一晚上，我就那么哆嗦着，喂奶、拍嗝、躺下，又是喂奶、拍嗝，哆嗦着躺下……
    折腾了一宿，凌晨才迷迷糊糊睡去。当李明诚靠近，喉咙像烧着一把火的我下意识想去拉他的手，结果他快速地起身，“我送翕翕去幼儿园然后直接带咱妈去医院，你记得好好吃早餐，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万分无奈地，我费力地挥挥手，“走吧。”
    “你再睡会。”
    “走吧。”

    2、
    动了动，我感觉自己刚刚暖和过来的身体酸痛无力。
    “或许吃点东西就好了。”潜意思里，我很怕自己生病。
    顾不上洗漱，我摇摇晃晃来到厨房，勺子探进锅里所受到的阻力，让我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这哪里是稀饭，这一坨一坨的没搅开的玩意叫隔夜饭泡水好嘛。
    愤怒快速修复了我的体能并赋予我敏捷的行动能力，我三步两步跑回房间拿起手机致电李明诚。
    “李明诚……”
    由于声音有点扭曲，对方明显吓了一跳，以致于三秒后仍未做出回应。
    “你妈又搞了一锅隔夜饭泡水给我喝……前两天我就觉得粥有问题了,她还不承认……二宝天天七八次大便还总是胀气，为什么还要给我吃隔夜饭……我还没出月子就给我吃隔夜饭……”
    “停停停，然然你先等会，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我问一下咱妈。”
    电话那头嘀嘀咕咕了一阵，随后干脆挂断了通话。
    我的血压蹭蹭往上涨，脑壳突突地疼。想起前两天婆婆拒不坦白的嘴脸，我特意拿起手机给某坨粥照了个素颜照发了过去。
    “看到了没？前两天还不承认，今天走得急了，忘记搅开了，还坨着呢。”
    电话那头李明诚悠长舒缓地唉了一声，“我问了咱妈了，她没有不承认，今天赶时间，她觉得泡饭方便……”
    “就今天吗？这几天的剩饭都哪去了？她做人能实诚一点吗？我昨天就跟她说了，我要喂奶，二宝肚子不好，千万不要给我吃隔夜饭泡粥……”
    “她说她前几天确实没有，今天也是因为你已经出月子了嘛。”
    我怒不可恕，“李明诚，你为什么相信她不相信我？”
    眼泪有点要掉下的意思，我赶紧面朝天花板，有那么一瞬间，身体晃了一下，头顶的吊灯好像变得很低很低。
    “这不是相信谁不相信谁，现在纠结这个有用吗。我们老家那边确实没那么多讲究，觉得出了月子了啥都能吃。”
    “谁出月子了？现在是2018年11月24日8点半，我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出月子。”
    他低声吼，“你干嘛非要较这个劲呢？这样有意思吗？”
    我低声吼回去，“没意思，我只是需要你表个态度，我现在没饭吃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那你先不吃那些粥，自己煮点面条吃好吗。”
    “你为什么不说你妈做得不对，我只是需要你给我一句公道话……”我终于不争气地哭出声来。
    他马上缓了一下语气，“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们回去再说。马上到咱妈检查了，先这样，你乖，先自己弄点东西吃。”
    “啪”一声，电话挂断。
    我极其缺乏理智地对着电话吼了一声“李明诚”，结果手机没被叫醒，二宝被叫醒了。
    左手擦了擦湿哒哒的脸，右手捏了捏她的两个口粮袋子，瘪瘪的——泉眼干涸了。
    我心里那个悔恨交加啊——如果眼睛能滴出奶该多好啊。
    把娃抱到怀里，我突然感觉她变重了，又或者，我变得没力气了。
    就算没有力气，我也只能用力地晃呀晃呀，一心想把饥肠辘辘的她晃睡。
    “娃儿，妈知道这样对你不好，但饿着肚子睡不着也不好受，你就勉强先睡会吧。”
    “睡吧，好嘛？”
    “睡吧，别哭了。”
    “睡吧，求你了。”
    ……
    我感觉窗外的阳光有点晃眼，不对，今天的太阳明明不猛烈；我觉得今天的风有点大，因为远处的树木一直在东歪西倒，不对，近处的窗帘也斜斜的；我看着对面的楼房
    越来越模糊，不对，我面前的床也失去了轮廓……
    我是把自己晃晕了吗？
    在倒下去之前，我用仅剩的一点点理智，把自己和娃儿，一同摔在了眼前的床上。
    世界陷入了黑暗。

    3、
    醒过来的第一反应，我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孩子，“好好的，那就好。”
    然后我才觉得自己热，像被一个火炉烧着，但是明明有一股股蚀骨的寒冷，在我的身体里面流窜。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发烧了，是乳腺炎。
    拨通了李明诚的电话，我非常无力地呼喊他，“喂，你快点回来，我发烧晕倒了。”
    “啊？”他停顿了一下，“早上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你快回来。”
    “好好好，我马上回去。”
    他好像在跟旁边的人说话，过了几分钟，“然然，咱妈还有两个项目，做完马上就回去……”
    “啪”，这次是我挂了电话。
    我又拨了另外一个号码，我知道她，肯定会心疼我，马上来帮我，带我去看医生……
    “然然……”
    “妈……”
    哇哇哇，特别释放地嗷了一通后，我非常不负责任地“眯”过去了……

    4、
    护士愤怒地看着李明诚，“都烧到快四十度了才带她来看医生，你这老公是怎么当的。”
    李明诚看着我，眼睛里有眼泪。
    这不是他第一次为我流泪，但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哭，我内心无比地痛快。
    这也是第一次，我有点儿恨他了，恨他对我的忽视。

早上好

顶一顶

    5、
    从医院回到家，客厅里黑压压的一群人把我吓了一跳，我爸、我妈、我弟、我妹、我妹夫，连我姑妈和表弟都来了。
    干仗来了？
    但是七对二，严重高估对手战斗力，不等于自贬身价嘛？
    还有但是，后备军团热情地询问、慰问完我之后，转头就和头号敌人——婆婆，开怀地拉家常去了。
    这是搞哪样？
    我不满地送给他们一张臭脸和一个冒烟的背影，钻进了房间。
    被强制喂了奶粉的二宝睡得很酣甜。终于可以一口气喝饱了，想必事情发展到目前的境地，对她来说也是一个HAPPY ENDING。

    6、
    我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地坐在主卧的阳台上看风景了，只是眼前的夕阳将坠未坠，脱离带水，看起来很纠结很郁闷很不甘。
    “怎么样啊你？”
    聊天聊得最起劲的我妈来到了我身边，爱美爱笑的她把自己收拾地很得体，脸上还留存着交际大腕的职业笑容——真不想搭理她。
    “死女仔，你说你一通电话，就是哭，不说话，你要吓死你妈啊。”
    她佯怒要打我，落手之处却像被秋风抚过。
    “你们干嘛来了，搞那么大阵仗过来唠嗑？”
    “唉，”她半蹲的身体在我身边坐下，“你以为你妈不想过来吼两句吗？我女儿月子里乳腺发炎高烧四十度家里都没个人照料着，连饭都没吃上一口，你以为我不生气吗。但生气归生气，你以后终归要跟他们过很久很久，撕破脸皮多不好。”
    见我不吭声，她又继续循循善诱，“你想想，过几个月你就上班了，到时候家里来个保姆，如果没有奶奶帮忙看着，你放心把两个孩子交给陌生人吗？而且二胎政策放开之后那好保姆不好找，妈在老家到处问人，都没找到合适的。今天我们这么多人过来，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你婆婆表面呆心里明白得很，她不可能不懂。”
    “我懒得理我婆婆，我最气李明诚。”
    “明诚是个知冷知热的人，这么疼老婆孩子的男人妈真的很少见，他疼他妈，不也很合理嘛。”
    我身体里的某个穴位突然被点开，“哪里合理？那叫愚孝好吗？”
    “你看你看，就你这脾气，一点城府都没有，啥都炸出来，难怪一个月就蔫了。想想以前，你奶奶对我那是……”
    我无情地打断她，“跑题跑题了，你扯我奶奶干什么？”
    “对对对，你从小就护着你奶奶。那天底下所有的婆媳都有一本账，你妈心里也是一堆一堆的烂事没算清楚呢。”
    “扯远了啊妈，你今天是负责来开导我的，不是来给我灌输负能量的。”
    虽然我开口就是奚落她，但却突然有点理解她这么多年的心结。婆媳之间，天生就是一对竞争者，我们争夺着女主人的存在感、家庭事务的话事权、还有一个男人的心。
    她又调整了一下脸色，“你们这些天的那些事明诚都跟我说了，也不能说她全错，想要个男孙也能理解，你妈也想要；不想事事都被你们安排也可以理解，老人嘛，特别是像她这种老伴说不上话的，其实很没安全感，就怕有一天自己什么都不是了……”
    “你好像特能理解她。”
    “然然，妈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较真某些东西，你试着去理解她，顺便也放过自己，这不挺好的吗？最主要的，明诚的心在你这里，你要是闹得失了他的心，那就算样样都随了你，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心在他妈那里。”
    “他妈是他的责任，你才是他的贴心人，懂吗？”
    好像有点被说服的我提了提神打趣眼前的小老太太，“妈，我发现你今天说话特别有水平。”
    “哼……”她故作深沉地，“你妈我啊，和你奶奶斗争了一辈子，啥事都自己琢磨明白了。你爸当年那比明诚……”
    “又跑题了又跑题了。”
    “哈哈哈……死女仔……”
    ……
    在这爽朗的笑声中，乌云吞没了最后的一丝霞光，眼前是一张深不见底地的墨蓝，和一片城市的灯火辉煌。
    纠结又怎样，不甘又怎样，某些东西终究不可逆转，顺势而为，或许就放过自己了。
    看来小老太太浓浓的“读者”风味心灵辅导，还是起了一点点作用。

    7、
    心情舒畅了，奶水就像拧不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地没完没了。
    可惜打针吃药后，这比燕窝还贵的玩意，只配拿来洗脸了。所以月子后第一晚，我和吸奶器并肩作战了四五个回合，从天黑到天明。
    当晨曦一点点地爬进房间，我侧身从落地窗的玻璃往外看，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被打湿的朝霞慢慢地从远处的天边往近处扩散，那些红色向前扑去的景象，像一滴红墨水落入水面，然后鲜红慢慢稀释，但也侵染了所能到达的寸寸空间。
    看着看着，我觉得那些红不断地靠近、靠近、靠近……扑向我，然后把我覆盖。
    房间不存在了，意识也变得虚无……我终于睡着了吗？
    当我在一片惊悚的红中挣扎着无处逃离时，有个人的声音传来，一瞬间，红色褪去，空间感降临，睁开眼，李明诚的脸堵在眼前。
    “然然，然然……”
    “嗯？”
    “你怎么啦？一直在嘀嘀咕咕，喊也喊不醒。”
    “啊？可能是做梦了。”
    “我送翕翕去幼儿园，然后直接去医院给二宝办出生证，实在不能再拖了。”
    “哦。”
    “那二宝的名字？”他偷看我的脸色，估计一片惨白也不好判断悲喜，“二宝的名字
    你选好了吗？”
    “没有。”
    “那……你要是喜欢“晨”字，就叫她李晨翕吧。谐音晨曦，意思挺好。”
    我看着窗外的早晨，云儿淡，风儿轻，阳光温柔似水，嗅一嗅，被露水沐浴过的树木的清香沁人心脾。
    “嗯，挺好。”
    经历了高烧的洗礼和老妈心灵鸡汤的洗脑，我觉得我从身体到灵魂都特别萎靡，而女人的萎靡一定散发着猫系的温顺，所以男主人无限柔情地梳理我的毛发，“再睡会，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喵~我仿佛闻到了雄性激素汹涌喷薄的味道，这是女人最圆满的时刻，所以去他M的李卓啥啥啥。

第五章完

晚上好

早上好

点击破千…不容易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