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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天涯头条】深圳八年,单枪匹马奋斗恍然如梦[第1页]

作者:紫寞芳华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2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当火车徐徐开入广州站,纷乱的焦躁随着车轮游移,向前,落定了下来。
    我在哪里?是涔涔的流水,安详如梦,我流向哪里?残阳如血,静静的倘佯。
    有谁倾听?迷离的眼神在怀里攀绕,惘然若失,浮起一阵空幻。
    Beky和我站了起来,对视了一眼,睡意也渗入了我的呼吸里。
    “真没人救!”他沮丧地望眼窗外,吐出了一句。
    涟漪的水面泛起一丝波纹,我潜水的心没有说话,打了个哈欠。
    窗外,破晓朦胧,无声无息,什么也没有。
    熬过了漫长和疲惫,我定了定神,端视,然后闭目几秒,反复默念,像牧师一样地祈祷,这样自然地获得了一种仪式感:新的一页到来了。
    我的梦从天际飘游来了。
    这趟老爷车,一路带着汗臭、狐臭、脚臭、口臭,附夹着垃圾碎屑、方便面的余味,与暗夜融为一体。婴儿啼哭,扰人烦躁,直至升华,哭吧,放声地哭吧,带着一车厢人的挣脱和呐喊,逃亡远方。
    除了气味,还有咔嚓咔嚓永无休止的车噪,及愈发难以抵挡的困意。那些躯体在端坐,他们的灵魂早游离在了荒野。剩余没有脱离的,眼神交流数秒,各自无奈地转向他处,仿佛是从一个深渊凝视另一个深渊。
    车厢狭小的空间除了躺下,各种有助睡眠的坐姿我都已经尝尽,还是没办法真正入寐。半夜看到有人下车,腾出2个座位,我果断走过去,瘫软地躺了下来,那一瞬间,宛如躺在柔软的沙滩上,沐浴暖絮的阳光。
    1,2,3,4……我数着数字祈念时光,祈祷它过得快一点。
    那一年,我26岁,似水芳华。
    Beky比我小5岁这样,以梦为马。
    他身腰消瘦,戴着副金丝眼镜,一脸书生小蛋,抓不紧,走不快,弱不禁风,但音量不小。
    如果我说他是干农活的农民,一车厢的人都会从睡梦中惊醒。
    他的确出生于世界上最大的村——农村,还要准备和我一起走世界上最长的路——套路。
    我们两个是几年前在师范学校认识的,他家在郊区,自费来省城读中专,而后顺利考取了大专。故事本身算不上励志,但空前之处就在于,跟随他身后的,空无一人。至于是否绝后,不清楚。
    他说在他们村里,绝大多数同龄人都做出了主流、简单且看似舒适的选择:出来打工或做了混混,唯独自己例外。
    专业也是自己选的,父亲大字不识一个,居然也不反对,还倾囊所有。
    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命运的神来之笔。
    只是朝着挥笔一洒的轨迹走,看似平淡,不见气势如虹,注定无法回头。
    “在我们县城的职业培训学校,就是免费食宿都没人去!”他说。
    对这个男孩的选择和身世我充满着好奇。
    命运之神让一个人独辟蹊径,同时牵引我逆流而行。
    那一年是我的毕业季,在其他人都忙于找工作、分手的时候,我却静心备战考研和双学位。省城的这所师范学校离我家挺近的,并且大部分教室都全天候开放,自然就成了我看书的首选地。
    没有其他原因,只因自幼蜗居,不要说书房,家里连吃饭都容纳不下超过5个人。
    外语系是我常去的地方,不是因为美女多,而是空闲的教室多。4楼是成人自考班教室,似乎常年都游荡着一些奇怪的人,如超成熟的大叔,时髦的女人,以及几个初中生模样的小男孩。
    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听见一个疯子在隔壁撕喊:“I am crazy!I like crazy English!”心想外语系竟然还有这种疯子,不认识下怎么行?于是走过去打招呼,两个人就这样认识了。
    这个小弟与我初见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他练就的几年口语不是白给的,很多本科生都可以靠边站,以致于很多年以后,电话里老外问他:“你是加拿大人,还是美国人?”
    后来一段时间里,每周日的晚上,我居然和他一起到基督教堂,跟随着外教一起读圣经。我们念诵,或欢唱,虔诚得像个基督徒。就是那一年,我在教堂里买了一本书:《新约圣经》。
    毕业后他像个孩子一样到处栖居,住城中村,我有空就提着两瓶啤酒去找他。底层的生活自有它的原味,比如马桶堵塞,泛起一塘肥料,或者每晚听着隔壁的情感伦理动作大戏,想入非非地入眠。
    我特别留意孤独的人,或者只是想在他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我小的时候,差点死了两次。”他对我说,“一次是和我哥爬树,从树上直接掉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昏迷不省人事,被人按住人中才逐渐舒缓过来。”
    “另一次是和我哥在江边游泳,直接溺水,后来就什么也不记清了。过后听人说,被救上岸后,怎么弄也没醒,我奶奶以为我死了,就将我放到牛背上,边走边哭。最后恰好路过一个村医,给我急救才捡回条命。”
    他回忆时低着头,眼睛望向不远处的地板,那是我难忘的眼神,那么的苍白无望。我理解那种绝望,看着他的目光,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悲感。在他的内心深处,曾经离死亡那么近,而且还是两次,如影随形。
    “长大以后,我和我哥就很少说话,也不知为什么,总感觉距离很远。”
    恰巧,我也有个哥,感同身受。
    “吱吱……咚嗒!”笨重的列车停稳了,抵达了它的终点。
    这一路总算走完了,所有的阴霾、污浊在眼前消散,随着人流的涌动,画上了个句号。
    走出车站,天还未完全放亮,清晨5点多。
    地下通道,满眼的指示牌和广告,交替若现,在沦陷之中遗忘。
    城际动车的售票声反复叫唤,仿佛要将漫游的一群人撕裂。
    我迈动着步伐,适应着这种奔命于路途的节奏,急促、拥挤和焦躁蔓延在空气中,路已经在脚下了,再小跑一阵,不远的前方应该就可以徒留休息了。
    “到东莞,最快的一班。“我未加思索,直接掏钱买票,Beky紧跟在我身后。
    这是个奇葩的站名——东莞站,不知现在更改过来了没有,后来在网上看到一篇关于中国奇葩火车站站名汇总的文章,最后得出结论:高,实在高!能想出这样的站名来,绝非一般的智商!
    结果第一天,就踩了一个坑。
    在候车室静候,困倦、疲惫和焦虑覆盖在两个人的心头,没有说一句话。Beky仰头在凳子上欲呼呼大睡。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出远门浪迹,在当时那个年代,珠三角是南方各地打工者最热衷的淘金地,东莞是各种传闻听得最多的地方——世界工厂,到处是老板,遍地是机会。
    虽说是大学生,自己能不能立足下来,不走一回,谁知道呢。
    广州和东莞在读大二的时候,打酱油地来过一次。那是一个暑假,闲暇无事和表弟一伙亲戚出来游玩,借宿于东莞茶山镇的小姨家。
    很快大家觉得索然无味——到处都是工厂,除了买点廉价的衣服、电子产品、化妆首饰日用品之外,没有什么值得玩的地方。不知怎么来了商业嗅觉,那一次我还进货一箱某品牌洗发水,打算在学校的女同学圈里贩卖,小姨子当时仔细将那箱洗发水看了又闻,说:“小心水货!”
    小姨九十年代就来东莞打工,洽逢妙龄认识了现在的老公——一个当地的小老板,就嫁给了他。内地女人嫁到沿海,对于这个国家来说,也是女人用脚投票的一种方式。她老公开了家玩具加工厂,这个工厂自然成了老家各种亲戚的投靠地和收容所,以至于后来给她造成了困扰——工资总不能太亏待你,又不能对你太苛刻,但工厂还得保证利润,这就让她这个老板娘很为难了。
    由此一来我压根没想过去找她。
    另一个印记则是来自我“斧头帮”的大哥,当我还在读初中的时候,他就只身一人跑到小姨的工厂里混迹,成为了她的左膀右臂。然而好景不长,据说后来与别人打架,才跑了回来。一年多的淘金后,他整个人“面貌一新”:身穿时髦的牛仔裤,不知真假的项链佩戴胸前,外加一部BP机,还给家里装上了一部奢侈的固话(一千多RMB啊),不忘抽出一张五十块大钞扔到我手里。那可是九十年代中期,以世俗的眼光看,可以当成是成功人士返乡。
    时至今日,我似乎在赴他的后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翻滚的浮想又变成了静淌,溪流幽婉,一滴一滴地在我心头颤落,化作晶莹的碎花,指尖轻触,温融消散。
    跟随着人流,上了动车,启动,飞驰,窗外,一个陌生的世界拉开序幕,有点朦胧,更暗埋着挑战和刺激。
    这车将驶向我们要打拼的地方,一切未知,下一页的所有未来,都是空白未知。我心情一亮,突然喜欢起这种感觉,如一匹放飞的野马,扬起四蹄,待疆驰骋。
    出来漂泊何苦?这个叩问却忽如冷风闪过,给了我一个寒蝉。数年前在学校,拿着稳定的收入,自由的工作时间,受着一群人的尊敬,甚至还朦胧捕获到女学生抛来的媚眼。如果坚持下去,学校迟早会分配一套房子,如今呢?像一个流浪者一样刨食异乡,承受煎熬......
    “好好的工作,你跳出来干嘛!”父亲的这句指责又浮现了。
    “你后悔了吗?”连周围的朋友都这么问。
    这样的问题我已经不厌其烦,这1年多来,这些质问依然像烦人的苍蝇,盘绕脑门。
    后悔?路是自己选的,何悔之有?
    靠倚在座位上,我闭上了双眼,任由时间流淌。
    “各位旅客,东莞站就要到了,请有到东莞站的旅客提前做好下车准备。”不知过了多久,列车广播响起,我拍了拍在一旁埋头睡觉的Beky,快速地收拾起行李。
    大学时期的一个梦想,终究永远成为了梦想:到全国各个城市工作1年,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然后将各地的景点游玩一遍。
    至于买房、成家,负重蜗居一地数十年?那是让我鄙视的事情。
    十几年后,我的确活成了自己鄙视的样子。
    随着考研的失败,大学毕业后,生活很快陷入了困境,人生像走到了一个路口。人才招聘会一地鸡毛地跑了几轮下来,恍然顿悟:那些都是没有爹妈可以拼的人去的地方。
    我所成长的N市是内地的某省城,说是省城,实际情况是:在光鲜的GDP下,内心千疮百孔。
    我出身于不起眼的原生家庭,父亲是个知青,就像叶辛笔下的人物原型,历经物质匮乏、人治运动、放卫星和人吃人的尸体,将最宝贵的青春耗废一空,90年代初历经多方努力,才携家带口回到省城,此时已经是不惑之年。
    母亲比父亲大2岁,成长于乡村,经媒人牵线,两个人相识并相处。
    大哥比我大4岁,在我初中还未毕业之时,他就已混迹于江湖,一身刺青,早出晚归,活得神出鬼没。
    他们具备那个年代出生的人的绝大多数印记特征:初中没毕业,遵循尊卑有序,重视血缘关系,多重人格障碍严重,思维保守甚至顽固,核心价值观就是成王败寇、追名逐利和光宗耀祖。
    这依然是很多中国人的人格模板。
    谢谢大家的支持!以在深圳八年的真实经历为蓝本的小说,希望大家喜欢!
    在天涯文学,可以搜索:《受戒:深圳忆事》
    https://book.tianya.cn/book/91039.a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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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大家留言讨论,多多交流,读者QQ交流群:344290094
    呵呵,谢谢大家的支持!
    各位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那八年真实经历几乎可以写八本书!
    各种私企、工厂、医院、上市公司、国企、培训学校都混过,城中村的底层生态,办公室恋情,红灯区的暗访,各种奇葩个性的人......哎,说起来都是真实的人性。
    我会将故事写完的,请大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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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支持,会继续的!
    幸福不是追求内心真实的梦想,而是追名逐利,想方设法获取周围人的认可和赞赏,最直接的目标就是高官厚禄,光宗耀祖,这就是父辈们所理解的生命的终极意义。在他们临近生命的最后终点时,依然如此。
    他们永远也不会明白,人只有被爱和满足,才更容易相信和追求真善美,找到生而为人的幸福感。
    他们无力面对自身价值感极低的现实,而接触的外部世界又很贫乏,讨好外人和打击至亲是他们摆脱压力获取认同和存在感的两种主要方式。
    另一方面,他们又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下一代人身上。我可以活成狗,而儿子你——不行。
    所以虽然三观扭曲和生活困窘,父亲还是愿意给我买书,并且支持我完成了大学学业。当我拿到大学毕业证的时候,似乎是完成了他的一个心愿。
    在他们那辈人眼里,找个稳定的单位工作,结婚生子,如此平稳过一辈子,是标准和唯一的人生轨迹。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模具,和教科书的剧本。
    除了考研,毕业季还完成了一次“成人洗礼”:在对方母亲的强势反对下,我和相恋3年的女友分了手。原因自不必说,说出来伤害向往爱情的同学们。
    考研失败,分手,跨过了山和大海,却淹没于人山人海。那时的人才市场,对我来说就是拔鸡毛,然后看着它散落一地。
    考研失败,女友分手,工作找不到也就算了,还不慎弄掉了钱包,各类证件丢失一空。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传说。
    圣女贞德曾经说:屈原这个人不错。
    孔子也曾说:不可多得。
    一灯法师慈悲地说:罪孽已洗脱。
    耶稣说:相信我,没错的。
    佛说: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造的孽多,我给你们烧香了!

    幸福不是追求内心真实的梦想,而是追名逐利,想方设法获取周围人的认可和赞赏,最直接的目标就是高官厚禄,光宗耀祖,这就是父辈们所理解的生命的终极意义。在他们临近生命的最后终点时,依然如此。
    他们永远也不会明白,人只有被爱和满足,才更容易相信和追求真善美,找到生而为人的幸福感。
    他们无力面对自身价值感极低的现实,而接触的外部世界又很贫乏,讨好外人和打击至亲是他们摆脱压力获取认同和存在感的两种主要方式。
    另一方面,他们又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下一代人身上。我可以活成狗,而儿子你——不行。
    所以虽然三观扭曲和生活困窘,父亲还是愿意给我买书,并且支持我完成了大学学业。当我拿到大学毕业证的时候,似乎是完成了他的一个心愿。
    在他们那辈人眼里,找个稳定的单位工作,结婚生子,如此平稳过一辈子,是标准和唯一的人生轨迹。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模具,和教科书的剧本。
    除了考研,毕业季还完成了一次“成人洗礼”:在对方母亲的强势反对下,我和相恋3年的女友分了手。原因自不必说,说出来伤害向往爱情的同学们。
    考研失败,分手,跨过了山和大海,却淹没于人山人海。那时的人才市场,对我来说就是拔鸡毛,然后看着它散落一地。
    考研失败,女友分手,工作找不到也就算了,还不慎弄掉了钱包,各类证件丢失一空。
    @暗月风铃 2018-08-27 10:44:40
    看到今天的直播了,看太快了。以后得追贴忍受煎熬了,养肥再看这种事我从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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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谢谢啊,会直播下去的,一直在码字继续。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传说。
    圣女贞德曾经说:屈原这个人不错。
    孔子也曾说:不可多得。
    一灯法师慈悲地说:罪孽已洗脱。
    耶稣说:相信我,没错的。
    佛说: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造的孽多,我给你们烧香了!
    这香灵了,最后上帝还是给我开了扇窗。一个高校主动给我打来了面试电话,短暂的面试过后,就给我发来了offer。
    这是省城的一所高职院校,那一年正逢高校扩招改革后的第三年,入学的学生多得让人应接不暇,我成为了6个班级的辅导员,管理200多个学生,同时负责学生科的一些行政管理工作。
    年龄相近的缘故,和学生交流相处起来很有优势,起初我还担心能否驯服得了他们,结果是他们很多人不称呼我老师,而是直呼我的绰号。
    学生工作是个无底洞,你需要24h手机开机,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我接见过不少学生家长,他们对我都相当地尊重,叮嘱我对孩子多多关照。更多的是责任感,曾几何时,我自己也是学生,我知道他们的心理轨迹和需求,也理解天下父母心。
    提心吊胆的事情经历了一大堆,因为无底线的扩招,学生的素质无法恭维,各种旷课、意外和纠纷不断。
    有一次夜里,一个学生患上急性胆结石,半夜疼痛得厉害,同班学生找到了我,没办法只能垫付车费送他去医院。
    另一次是一学生喝酒夜归,爬上宿舍大门想翻门而入,谁知一个不慎从铁门上摔下,牙齿掉了几颗,大腿也破了个大口,流血不止。班长赶紧跑来找我,一起送他去医院,还为他垫付了医药费。
    这些都是职责份内的事情,我越来越担心更严重的事情发生,表明看起来无所事事,但潜在的事情又可以多如牛毛。
    学生科的科长是个中年男人,我的直接上司,他喜欢亮出一本十几年前的《学生手册》,说:“一切按手册规章办事。”
    他还喜欢查房,并乐此不疲,甚至每周晚上拿着手电筒到宿舍转悠,还制定了一张宿舍查房值班表,科室所有老师轮流执行。
    在学生素质松散情况下,严苛管理是没有错的,放羊式管理对学生适得其反,这也是我的基本观点和原则。只是在查房这种涉及成年人隐私的问题上,我持一点保留态度,而科长无疑走了极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极端让我产生了心理障碍。
    学生自杀,还是我走之后发生的事情。据说是因为失恋,一个男生半夜直接从楼上跳了下来,为掩人耳目,学校快速做了赔偿。
    经历1年多的自由快乐后,进入第2年的下半年,我突然感觉眼前的一切单调乏味,直到后来整个人坐立不安:每天的工作周而复始,生活圈就办公室和宿舍两点一线,终日游荡于巴掌大的校园。

    我已经看到了整个人生轨迹:成家后学校分配一套房,拿着饿不死的工资,日复一日,直至抵达光荣退休。
    两年后,我向学校提交了辞呈。
    两个上级领导原意是想挽留,见我去意已决,也不再勉强,当然,另一些人则嗤之以鼻。
    短暂交接后,匆匆离去。
    丁老师和李老师是与我关系最好的两个老师,一个教法律,一个教旅游管理。
    丁老师和我的交集是,她的法律科班出身,喜欢和我一起讨论专业问题。当年我们一起参加了司法考试,过后对试题仔细讨论了两个晚上,并相约,谁考上了就请客。
    她比我早2年到学校,谈不上惊艳,但心扉袒露,笑容可掬,没有任何城府,很可爱和文艺的一个女老师。
    出于好奇我还跑到她的课堂上,坐在教室后排旁听她讲课,后来不慎被发现,她当时站在讲台上一动不动,愣是发呆了好几秒。过后对我说:“你险些造成了我的教学事故!”
    我尽量与她分享司法考试的资料,帮她录制“今日说法”的视频,后来倒是她请我吃了顿饭,握手言和。直至有一天晚上,她约我去吃烧烤,将烤好的茄子夹到我嘴边的时候,我直接楞住了。
    当时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们的故事也只是到此为止。
    李老师比我晚一年到学校,一起在培训课上认识。两个人喜欢谈古论今,我是喜欢旅行的人,他有导游证,似乎可以充当我的旅游顾问。

    离开学校后,我在市区城中村找了间出租屋,一呆就是一年,将之前两年的积蓄消耗一光。
    一年下来,除了继续完成第二学位的课程外,还混迹于律所、IT公司、培训学校,业余时间做做家教。经历着从一个坑跳到了另一个坑,当跌得满身伤痕,并且第二次冲击司法考试失败后,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学一门技术,到广东去闯闯。
    前后反思后,我选择了IT。
    我是一旦确定了目标,就立即勇往直前的那种人。于是借钱在当地的一个IT培训机构——NY培训学校报了名,在职学习了半年的IT技术。
    在培训期间,认识了两个兄弟:赵国光和吴祖帅。同样是屌丝出身的我们,课余相互调侃,只是当时,彼此背景不同,我并没有太关心他们的去向。
    我一直想物色一个搭档,共同杀奔广东,相互照应。在省城朋友是不少,更多的人是只愿安于现状,很快,我想到了Beky。
    Beky一直单身,毕业后在N市的几所少儿英语学校担任老师。
    直到有一天,他对我说了一句话,我意识到,我们注定会一拍即合:“每次回到我们村里,周围人的目光总是怪怪的。倘若一个年轻人戴着眼镜,拿着本书在村里放牛,简直就是一道风景,我难以想象。”
    我的培训课程一直持续到了9月份,已是中秋临近,Beky急不可耐,催我尽快动身。在判断学业完成得差不多后,我没有犹豫,索性买了两张到广州的火车票。
    临走前的一天晚上,一个老友提着两瓶啤酒来找我。
    “你小子要走了,我实在发闷,忍不住过来找你碰两杯。”他说。
    “太巧了,你再晚来一天,我就消失了。”我说。
    他叫黄志东,我的高中同学,同校不同班,即便如此,两个人关系至密。每逢寒暑假,我喜欢跑去他家玩,他父母是破产企业的下岗工人,早年靠经营一个小卖部为生。之后他考上了省城的那所师范学校,毕业后在郊区一所厂办高中教书,苦闷了2年后,调动到了市区一所公立中学,继续教书匠的生涯。
    “我是没办法走了,做这一行只能在学校呆着,饿不死,也发不了财。”他无奈地说。
    “我理解,有得有失吧,我只是想出去看看,一辈子不走出去,心里受不了。”
    “你走我心里也是支持的,人嘛,乘青春总要闯闯的,只是你一走,说实话,我又少了一个喝酒的朋友。”他苦笑到。
    “现在交通和通讯都发达了,联络很方便的。”
    “你打算出去多久?”他问到。
    “没仔细想过,至少三五年吧。来,干杯!”
    两个人举杯,一饮而尽。
    那一夜,似梦非梦,我只感觉要到达一个神秘的地方,心无眷恋,一路狂奔,融入无迹无踪。
    空白,眼前一切空白。
    满心的珍藏,满手的牵挂,空空如也。
    两个人走出所谓的“东莞站”,天色早已大亮,东边斜照一缕晨光,将眼前的万籁唤醒。
    车站不大,感觉有点不对劲,也没多想。
    停步,稳住,拿出准备好的广东地图,我寻找着方向。Beky像是我的随从,一脸茫然,一语不发。
    一群摩的哥手拿帽子,朝着出站的人群扑了上来,像饿狼扑食一般,帽子纷纷扣在了别人头上。
    “坐车吗?老板。”
    “去哪里?”
    ……
    拉客声此起彼伏,打破着破晓的宁静,回荡,肆意渗透。
    “老板,去哪里?坐车吗?”我还没搞清楚方位,一个响亮的声音耳边响起。抬头一看,眼前一个黑大个,手里拿着顶摩托车帽。
    “不用了。”我爽快回绝,继续看地图。
    “你要去哪里嘛。”他紧追不舍,急需开斋。
    过了一会,我似乎遇到了困惑,开口问:“东莞人才市场是哪个方向?”
    期望他指个方向,连落脚地都无法确知。
    “东莞?这里不是东莞莞城哦。”
    “不是东莞?”我一脸惊讶,看着他,宛如冷水泼头。
    “这里是常平,你们下错地方了,我带你们去做班车。”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和Beky同时惊愕地互视对方,满脸困惑。
    光天化日,这忽悠玩大了。

    “这里是常平镇,离莞城还有差不多上百公里呢!”大叔一脸不屑。
    我还不敢相信,再次翻看地图,是相信地图,还是眼前的陌生人?
    “不用看了,要转车的。”他愈发不耐烦。
    我环视车站周边环境,看看路标和车站名,再核对下地图,越看越失望,最后确认了一个难以接受的结果:真是到错了地方!
    整个人瞬间一脚蹬空,急剧下坠。
    NND,怎么起个“东莞站”的站名?这不是坑爹么?坐错车站这个错误也太低级了吧!出门第一天,便载入青史了。
    出门前也不烧根香,全是坑,不靠谱,欠揍。
    “MD,搞错地方了,走吧。”我扭头对Beky说。
    “Fuck!”Beky国际化地骂了一句。
    提着行李继续往前走,走出了车站,空气,一阵沉闷。
    大叔似乎对我们失去了兴趣,没有继续跟随。
    思绪跟随脚步在梳理,没有退路,唯有辗转,杀个回马枪。也许,只是命运开了个玩笑。
    刚升起的太阳,辐射着城市之光,勾勒生辉,摄人心魄。
    街道伸向两个方向的尽头,向左走,向右走?还只能问人。直觉让我朝右手的方向走去。
    “你好,请问到东莞莞城是在哪坐车啊?”逮住一个路过的中年男人,我问。
    他的脚步没有停下,用手指指了前面的方向:“前面路口左拐。”
    头也不回,走了。
    我们快步走到路口,张望,谢天谢地,客运站就在前方。
    很快搭上了开往东莞莞城方向的班车,一路颠簸,一条看不到尽头的二级公路。
    漫无边际的工业区,看不到绿野农耕,分不清方向,也不知还有多远。
    Beky一路低头睡觉,他的困意总是那么浓,我也好不到哪去。从行李箱里拿出几块干粮,我啃了两口,递给Beky一份,他摇了摇头。
    下午2点多,车子终于抵达了东莞汽车总站,这才叫车站,崭新大气。
    “汽车站到东莞市中心多远啊?”下车前我用粤语问售票员。
    “2块钱车票,随便坐到市区哪里都行。”她面无表情地说。
    见多了我们这样的刨食者,虽然她的年纪还是春水芙蓉。
    下车,走出车站。
    饥渴,疲惫侵袭全身,随着血管渗透入每一个毛孔,我眼前一阵眩晕。
    “等一等。”我将行李放下,赶紧俯身翘起屁股,以最简单方式缓解气色。
    幸好在车上吃了点干粮,否则不知瘫软成什么样。再坚持最后一站,很快就可以舒服地躺在床上了,我暗示自己。
    继续前行,又是一窝蜂的摩的蜂拥而至,手拿帽子,像游戏里的逮鸭子,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这么做。
    朝楼房林立的方向走去,不远处的路边,停放着一辆摩托,一位个子不高、圆头大脑的中年大叔迎面走了过来。

    “去哪里?我可以帮你们找地方住,10块钱车费。”他说,而后一直尾随,到最后干脆主动抢过我的行李,陪着我们一起走。
    “住的地方是在哪里?”我问,江湖坑多,不得不防。
    “就在前面,村里面。”
    我着实也感觉累了,和Beky使了个眼色,一起上了他的摩托车。
    启动摩托,掉头,一溜烟拐入了一条辅道。
    “你们是大学生吧?”大叔扭头用粤语问我。
    “嗯。”
    摩托车一路疾驰,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弯道,转入一个城中村,住宅楼密集。
    “他不会是个托或搞诈骗的吧?”我心想还犯嘀咕。
    “找个便宜点的吧,我们自己选。”我凑近大叔的耳朵,说到。
    “放心,我认识这里的房东,推荐好的地方给你们。”
    显然他是本地通,带我们到了一栋楼前,摩托车停了下来。
    “我进去叫一声房东,等下你们自己上去看房。”他拔钥匙下车,快步走进一楼。
    不一会,一个瘦高个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带我上了二楼,看了2个房间。
    “550块包水电费。”他懒洋洋地说。
    房间面积不大,还是蛮干净的,就是感觉房租贵了点,采光也不理想。
    “还有其他地方吗?对比一下。”我走了出来,问摩的大叔。
    “不满意吗?还有还有,不过带过去要加3块车费哦。”他说。

    “去不去?这里稍贵一点,房租要550¥。”我征求Beky的意见。
    “都到这份上了,去就去吧。”
    于是启动摩托,继续在城中村里打转。
    “那边的房子便宜点,是刚装修不久,保证干净。”他边开车边对我说。车转过几条街道,在一栋4层高的出租屋前停了下来。
    房东是个年轻人,深藏不露,不像是本地人,估计是整栋楼租了下来,重新装修后再转租出去。我跟着他上了二楼最尽头的一个单间,房间宽敞透亮,有20平出头,一张旧床横摆地面,此外空空如也。
    “350¥一个月,水电费另计。”他慢悠悠地对我说。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说:“你等等,我下楼问朋友。”
    到了楼下,Beky一脸疲惫:“就这吧,你看上就行了。”
    付钱打发走了摩的大叔,我们终于安顿了下来。
    所谓的床就是一个破旧的席梦思床垫,连它都那么有戏剧性:床头高床脚低,无法保持水平。拿报纸铺上,两个人像橡皮泥一样瘫软在床上。
    闭上双眼,一片蔓草浮动的湖面,我轻轻地躺下,居然没有下沉,凉丝丝的柔水在我的皮肤游走,犹如躺在水床上,翩翩欲仙。
    终于一切尘埃落定。
    稍作休憩,一看时间,下午4点多。出门熟悉环境,采购一些必需品。物资匮乏的担心是多余的,方圆2公里之内,各种日杂百货超市应有尽有。

    买了张当地的电话卡和日用品,算上房租押金,我数了数身上的生活费,还剩不到3000块。
    夜幕降临,找了家看起来干净一点的快餐店,5块钱打包了一份牛腩快餐,取了2双筷子,拿到住处,我将快餐一分为二,和Beky两个人吃了起来。
    彼此相觑而笑,为这一分为二的快餐。从此,“五块”成为了彼此的一个暗号。
    这里是东莞万江区,一个看似较新的城区,这个不知名的城中村周边,遍布着出租屋和小工厂。不远处有一条商业步行街,服务于最底层的人,白天和夜晚宛如两个世界。促销的音响此起彼伏,肆无忌惮,向空气狂哄,释放着躁动、快节奏和欲望。
    我们在夜色下的商业街闲逛,留意着周边的网吧、超市、ATM和快餐店,识别方向。
    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外围的阴暗角落,闪现几处灯红。
    “帅哥,按摩吗?”一个穿着暴露的小妹站在屋檐下,上下打量着我。
    我看了她一眼,一丝烟粉,娇嫩的小圆脸,长发盘起2个小辫,闪动的双眼澄丽,颇有几分姿色,个子不高,紧身的T恤露着肚脐,曲线凸凹,怎么看都像个学生妹。
    我摆了摆手,Beky摇头招呼我走开。
    渐渐地,在暗夜里远离了她,却心念着她有一天,化作一只蝴蝶,振翅飞起,翩翩起舞在我头顶,萦绕身边,我伸手触摸,转眼间飞得无影无踪。
    一路往回走,人影逐渐稀少,一股下水道的气味由远及近。
    透过出租屋的窗外,夜色朦胧,明月当空,不远处还流淌着一条臭水沟,河对面传来烦人的摇滚乐。
    它在每天固定的时间里大分贝播放,成为了我和Beky的烦恼。受不了的时候,Beky对我说:“我只准备了一个月的生活费,一个月后如果还找不到工作,我会留下最后100块,买包炸弹和对面的溜冰场同归于尽!”
    我走到出租屋的洗手间,发现玻璃居然是透明。
    “靠,这是东莞独创的全透明、360度全景影像、立体开放式洗手间吗?”
    我和Beky都笑了,拿出几张旧报纸,往窗上一遮。
    “爱看就看吧。”我说罢,直接脱衣服洗澡。
    “明天去人才市场逛逛。”Beky说,我点了点头。
    在疲惫和忐忑不安中,度过了异乡的第一个夜晚。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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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睁开眼,就看到了荒草杂生。
    带上简历,两个人换上正装出门。前方就是一个淘金地,再怎么失魂,也要跑过去淘一把。
    汽车总站,拉客的,卖早餐的,卖地图雨伞的,黄牛倒票的,都超乎寻常的敬业。
    一阵肉搏挤上一辆公车,几乎清一色的年轻人,穿着稀奇古怪,眼神迷茫的、鄙视的、戒备的、严肃的、嘻哈的和哼着歌的,游荡在不同的世界里。到了人才市场时,一窝蜂下了一堆人。
    晴光朗笑,跟随熙熙攘攘的年轻人往前走,两栋招聘大楼伫立眼前,一个巨大的招牌赫然显示:智通人才市场。我还是楞住了,一个地级市的人才市场,比内地某省城的省级人才市场还要大。
    在楼下转了转,招聘启事贴满了外墙,同龄的年轻人成了徘徊的主角。看了两眼,是焦虑和惊喜的参杂。
    和Beky排队买入场券,站立在一条长龙的队伍末尾,一个保安拿着话筒反复高喊:“请各位求职者保管好自己的手机钱包,留意第三只手!”
    好吧,不仅求职要突出重围,还得提防各种诈骗、抢劫、偷窃,一切只能靠自己!我下意识地按紧了口袋和皮包,像个龟球,甚至不敢直接将手机和钱包随手掏出。
    “分开走吧,人太多了,中午再电话联系。”Beky对我说。
    “OK。”
    跟着人流走进了第一栋楼,三层全是普通招聘,挤得水泄不通。
    陷入我眼帘的,除了招聘展位上的几张铁板脸,就是饥渴求生、焦躁不安的众蝼蚁。我像只泥鳅,走马观花地穿梭于招聘展位之间,空气污浊不堪,还得对肩包和口袋保持高度警惕。
    大部分都是工厂招聘,什么电子厂、五金厂、玩具厂、服装厂、塑胶厂、家具厂、化工厂、印刷厂、食品厂、机械/仪表/仪器加工厂……你能想到的,没想到的制造业,几乎都有。很多职位在内地闻所未闻,什么PE、PC、PMC、SQE、CNC、ME等等,呵呵,回去得查查字典脑补下,当时我想。
    不仅仅是莞城,来自地方各镇(广东的县已全部改名为镇)的公司招聘非常多,为吸引人才,有的公司还亮出报销单程或往返面试车费的承诺。我还不想遗漏每个展位,三层楼逛完下来,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将近2个小时。
    第二栋楼是什么情况?我移步走了进去,门口一个保安伸出一只手:“看一下你的学历证。”原来是中高级人才专场招聘,入场时还需核验本科以上毕业证。
    我顺利地走了进去,人流没有那么拥挤,一看果然职位和薪资待遇上明显档次高不少,连人的举手投足都显得不同。
    刚才挤进了非洲,现在来到的是欧洲专场,游戏升级了。
    我驻足,犹豫,有点信心不足,看看别人的招聘条件,多数都需要几年经验,看来万事开头难。

    来到一个公司展位前,看到一初级软件工程师职位,要求蛮适合我的啊。看了看公司简介:某某服装厂,主要生产女性内衣……瞅瞅面试官,两个年轻女人,算了,没有勇气走上去。
    来了总得洒个网,一个上午下来,硬着头皮投了2份简历,适合自己的初级职位是有,至少比内地的机会多。欣喜的同时,我不断在思考:如果工作地不在莞城,在地方各个镇上,自己愿意去吗?
    接近中午时分,烈日当空,在楼下电话联系Beky,两个人碰头,略显疲惫。
    “找个地方吃饭,顺便逛逛。”我说。
    两个人漫无目标地闲逛,我突然感觉,眼前闪现而过的一切,风景,或美女,或钢筋水泥,只能任由它匆匆地流逝,遗忘,不会再回眸。
    路过一个看似广场舞大妈光顾的地方,我们想找个地方休憩,环视了一下四周,突然从某个方向,传出一个中年女人的呼喊:“抢东西啦,抓住他!”
    寻声望去,远处一个狂奔的人影一晃,几秒后消失在视线中,甚至没看清楚怎么回事。Beky看罢直摇头,我一阵心悸,心想这种场景在老家已经很多年没看到了。
    我们两个都是饭仔,却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中餐馆,只得将就吃了碗兰州拉面。
    走出面馆,Beky说想取点钱,于是找了个自动提款机,他取完钱走出来,正转身和我想走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银行卡谁的?”
    两个人同时回头,Beky突然反应过来,骂了一句:“Foolish!”原来是他忘了拿卡,一阵恼怒,连声道谢。

    “幸好有人提醒,否则卡丢了就麻烦大了。”我说。
    “如果丢了,也只能打电话给我爸,叫他另外寄钱过来了。”Beky说,那个年代微信和支付宝连影子都没有呢,至于马云爸的淘宝,呵呵还在孵化中。
    忐忑不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全部在第一天集中发生。
    我们走进一条不知名的商业街,路过几家卖手机的店铺,却发现促销小姐比顾客还多,我只是多看了几眼,一个小姐就迎面走了上来,给我做推荐。
    记得N年前到东莞的时候,小姨就提醒我们:不打算买的东西不要乱问价,衣服不买不要随便试穿,不要随便评论别人的商品,否则店员会骂你。我有点纳闷,后来不信中招,衣服问价不买,走时还真的被女店员骂了一句,东莞特色,无奇不有。
    直到有一天,我去了香港,在店铺被促销员百般呵护的时候,似乎感觉进入了二次元世界。
    Beky拉拉我的衣脚,示意叫我走开。
    两人无心购物,一路往回走,我走在前方,脑海翻滚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一个年轻女子迎面而来,穿着条紧身牛仔,相当前卫,我忍不住多瞄了两眼。身后,一个小伙子快步地尾随了上来,眼神溜转,似乎在匆忙赶路。
    瞬间一幕发生了,我还以为是巧合:小伙快速从上衣口袋里滑落一支笔,做蹲下捡笔状,就在这名女子的身后,准确地说是屁股后。
    麻利地捡起笔,起身,就在眨眼间,他已经转身,反方向快速离去,脚步飞快。
    女子很快和我打照面擦身而过。
    这一幕如此近距离和清晰地发生在我眼前,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也就过了几秒钟后,身后听见那个女人大喊:“我的手机呢?”
    我和Beky同时转身,但见女人一脸惊慌失措,用手在身上寻找着什么,然后扭头盯着视线内突然狂奔的那小伙。她似乎有所会意,但只略微迟疑了一下,小贼就飞快钻进巷子里,消失在视线中。
    我和Beky再次愕然相觑,心生一股凉意。
    一天下来,东莞的确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所见所触,不是剧本,是直白的现实记录。
    “每天这样往返求职,估计整个人都要废掉。”Beky苦笑到。
    “也不必,一周去2-3次就可以,有时需要点运气。”我安慰到。
    回到住处,全身疲惫,两个人倒头就睡。
    晚上,我们找一家网吧上网,无非是上上广东主流的人才网。
    打电子邮箱,浏览起和嘉嘉的往来邮件,内心翻滚。嘉嘉是我之前暗恋过的女孩子,虽然没有捅破那层窗。
    那一年我刚从学校跳槽出来,自己在自学法律,迫于生活压力,就在一家律师实习做助理,说是律师助理,其实就是跑业务。
    嘉嘉是和我一起面试时认识的,当时坐在凳子上等待面试,她正坐我对面,第一眼看见她时,就心悸一动,忍不住多看几眼。
    很顺利我们同时入职,做了同事,当时入职了好多人,分为好几个小组,我没有和她一个组。
    她身材高挑,明星脸,接近175cm的身高,一股高贵的气质自然流露。体校毕业,后到北方读大学,全国大学生女子400米跨栏记录当时还是她保持的,可谓才貌双修。交往后聊起过往,没想到她就读的省体校里还认识我的一个小学同学。
    “这个世界真小。”她说。
    之后有一次同学聚会,碰巧和那位小学同学聊起嘉嘉,他说:“嘉嘉?你也认识她?呵呵,一个猛女!”
    我们一起共事了2个多月,刚开始她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不知真假。一个夜晚我用手机短信写了首诗给她,含情蜜意已经比较明显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她回了条短信:“你不是我的那杯茶。”
    又没机会了,失望难过了好一阵子。
    之后通过旁人才知道,她算是个富二代,为其买房已经在她父母的计划之中。像她这样的人愿意一个人出来闯荡历练,比很多富二代强多了,我想。她算是白富美吗?不,这个词用在她身上我感觉过于低俗了。
    律师助理一伙10来个年轻人,来自天南地北,大家本能地抱团取暖,还保留着不少纯真。我们利用跑业务的时间,忙里偷闲,跑到她的住处,一起吹拉弹唱,觥筹交错。
    有一次晚上,我们相约到一个同事住处去玩,我提着一袋水果过去。
    一个女同事吃了,说好酸,她迅速扭头看着我,说:“我觉得挺甜的。”
    高傲,盛气凌人,在嘉嘉身上我完全看不到,她是那么活泼、阳光和善解人意,我对此特别珍视。
    我对她的暗恋也没有逃过一个同事的眼睛,有一晚上我们喝酒,他说:“别追她了,追不上的。”
    由于另有计划,我很快离开了那家律所,和她也只是偶尔短信或QQ联系。
    临近圣诞节的一个夜晚,我去她租住的地方送礼物给她,发现住处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帮她处理了一下电脑问题,自然又聊到工作上的事情,她抱着个布娃娃坐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她不断地打破着空气中的沉默,有意和我扯些共同感兴趣的话题,两个人越聊越开心。
    没有发生任何浪漫故事,她很有礼貌地回送了我礼物,走到房门,我突然感到依依不舍,想说点什么,脚步迟迟不愿挪动,却反复欲言又止。她送我下楼,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她。
    一念错过,一世错过。
    后来听说她很快也离开律所另谋高就,我也为计划去广东发展做准备,彼此的联系越来越少。自知对她高攀不起,哎,算了吧!
    打开通讯录,找到她的邮件地址,点击【删除】,同时将她的QQ也删除了。
    如十里桃花一朵,脱褪枝头,飘坠入水,顺着溪流,轻盈而去。
    许多年后,直到有一天,我看了一部叫《壁花少年》的影片,看见这么一句台词:“我们只接受自己认为配得上的爱。”恍然顿悟,明白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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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10-18 18:20:55  更:2021-10-18 18:2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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