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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东北往事-----龙头沟风云

作者:ty_至尊宝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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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俊平二十七八的年纪,杨林十八九岁数,这相差小十岁的哥俩,两人,一马一大车,车板上装满麻袋,在由北向南的路上疾驰。北方三月天,够冷。这哥俩好像不怕严寒,把马鞭摔得贼响,马儿奋力扬蹄,拽得大车轱辘吱吱直响,车身后,泛起阵阵白霜。

    杨林扬起头,看着灰暗的天空,像被挂了旧棉布,说亮不亮,说不亮还偷偷的透着光。

    哥,你看这天色,咋整?

    换我来,你歇会脚,时间不等人。

    杨林勒马,下车,尿尿,上车,李俊平下车,尿尿,牵马,上车。

    林子,坐稳实点,抓牢靠,要加鞭了。

    得嘞,哥,稳着哩!

    “驾”......一个洪亮清澈的吆喝声,炸响在漠河向南官道上。

    傍晚,哈工大张教授快步走出校门,行色匆匆。今天是女儿16岁生日,夫人正妍再三嘱咐,别忘记给女儿买蛋糕,可这时间...也不知能否赶在商店关门前,买到蛋糕。

    出了校门,张教授站在路边,一边看着怀表,一边左右张望寻找人力车。

    哎,哎,师傅,这边这边,张教授朝不远处的人力车挥手喊道,好不容易等到一辆人力车,他显得急不可待。

    先生,您这是去哪?人力车夫在张教授面前停了车,问他。

    七里街,东江饭店,你晓得不,东江饭店向东50米,有个友谊商店,我就要去那,张教授说着掺杂一口吴侬软语的普通话。

    知道知道,我家就搁东江饭店那旮瘩,人力车夫说。

    那真是太好了,出门遇贵人呵,赶紧走吧,师傅,我赶时间,张教授笑着说道。

    人力车夫抓紧车杆,说,先生,您坐稳实的,咱这就走了。说完,人力车夫抬脚就跑,健步如飞。这身形,这脚力,没点功夫底子怕是做不到。

    就在张教授走后不久,道边大梧桐树后,露出两张脸,一男一女。只见,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望着远去的张教授,微微一笑......

    1956年,初春,北方三月末,风,冰冷刺骨。

    春风,不分昼夜地刮,像要赶在5月前,把冻得噶梆硬的土层给撕开。道边,还没冒芽的杂木,被刮得“嘎吱嘎吱”乱响。道上白茫一片,分不清哪是路基,哪是沟壑。即便路有行人,也得顺着前方模糊的脚印走,才不至于摔落到道中。

    在这寒冷春风夜晚里,要是能有一杯热茶,一壶烧酒,便是人间最快活的时候。况且,古人就有诗云:

    绿蚁新醅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夜深,夜静,道野四边,隐约白光,这是黑土上白雪反射所致。不远处小村落,尚有一星半点微光,为这寒夜,增添丁点暖情。

    这时,“啊”的一声,刺破了这宁静的寒夜。不一会,村里鸡犬相闻。就看见,谁家亮灯的窗外,一个黑影一闪闪过,看似无声,或许有声。这不,屋里传出几声咳嗽声,过后,再没其他声响。

    这就是北方再平常不过的春寒之夜。

    大兴安岭脚下,临近江边支流,有个僻静的地方叫“三角村”。五十来户的人家,都是外来户。有山东的,有河南的,有陕西的,有四川的,云南的,江苏的...这四面八方的语言,汇在一起,成就了这个村子,倒也有趣。三角村,位置僻静,离最近的鲁河乡也得有五十多里地,大雪封山后,马拉划子得走大半晌功夫。

    三角村当家人李老爹,昨夜睡得浅,一声尖叫,让他半宿没睡着,临近天亮才迷糊着。

    清晨,鱼肚白,李老爹儿媳妇棉花提着马桶上茅房,看到自家狗趴在茅房边上。大黄,去去去,好狗不挡道,棉花睡眼懵懂说道。

    大黄一动没动。棉花看大黄没有动静,提高了声调,想把大黄赶走,大黄依然一动不动的趴着。

    哎呀,妈呀,这是咋的啦?棉花一个激灵被吓醒了,大黄早没了气息。

    爹,爹,你快来看看,棉花一边跑向西屋一边喊着。

    大清早的慌什么,李老爹披着棉袄,撩开了门帘说。

    爹,爹,你来瞅瞅,大黄是不是死了,棉花慌慌张张的说着。

    别慌,我去看看,李老爹说着走出西屋。只见他,步伐稳健,行事果断干练,一看就知道年轻时候历练不少。

    李老爹翻开大黄身体仔细查看,大黄嘴除了有一丝细微白沫,其他情况无异。李老爹想到这两年村里发生的事情,不由想到,难道是真的?

    爹,你说啥?棉花看着嘀咕的李老爹,问道。

    没啥,早饭后你通知大伙集合下,李老爹站立身子,掸掸衣袖说道。

    “ 铛、铛、铛”当老槐树上的大钟被棉花敲响后,村人陆陆续续的来到树下。三三两两的说着闲话,或是议论着发生了什么。

    栓子,来,到这来,李老爹指着一个壮实的小伙喊道。

    咋了,青叔。

    昨晚听到啥动静没?

    没啊,我睡的死,昨晚喝了大半斤烧刀子,早睡了。

    这样,栓子,你啊,下午找二龙,挨家按户的问问。

    嗯啦,青叔您放心,一会我就通知二龙。

    啥事啊,李老爹,大江看到栓子和李老爹小声嘀咕问。

    李老爹看看人群,村人来得差不多了,他“咳咳咳”清清嗓子,双手虚压说,大伙静静,昨深夜尖叫声,有人听到没,还有一会散会后,大伙看看家前屋后有没什么丢失的,特别是有没冻死家畜牲口的,马上就要到五月春播了,这时牲口比人金贵哈,要不,春播你得给自己土地做牛马。

    李老爹话音一落,人群一阵哄笑,李老爹也跟着众人笑了。

    这会,人群有个声音。

    青山支书,这有个啥子的,冻死冻伤年年有,阎王老爷要抓人,三更不让五更活的,更何况家禽呐,栓子他娘说道。

    是呢,他张婶,去年我家就冻死一只羊,正月里,我娘家表叔大队,冻死了一头牛,家家户户落得小二斤牛肉呐,二龙娘接过话茬说道。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连说没有听到昨晚有什么尖叫声,都忙着扯闲话。要论扯闲话,村人可不做输家。

    “咳咳咳”李老爹干咳了几声,笑着说道,牛肉再多咱也不眼馋,眼馋也吃不着啊,眼下季节,正是需要牲口的时候,还是要多小心为好,牲口圈里多垫巴些干草,有漏风口的该堵就堵,牲口房该加帘子加帘子,别因为春天来了,就麻痹大意,这春风裂石头哩!

    众人连忙点头应声,李老爹在村人心中的权威,是无可比拟的,倒不是仅仅因为他是村支书,更因为他处事公正,一心为大家,这才得到大家的拥护。毛 说了,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这一点,他李青山做到了,不愧于是党的好同志。

    天擦黑,李老爹在屋里抽着烟袋,就听到门外有人说,推门看到黄阿水走过来。阿水,吃了没?李老爹问。

    吃了,吃了,黄阿水回答道。

    来来来,进屋唠会,外头冷,李老爹说着,撩开门帘把黄阿水迎进屋里。黄阿水坐在炕边,李老爹给他递过去一支烟卷,说,炕上唠。黄阿水接过烟卷,笑呵呵脱鞋上炕。

    晚饭时候,听大丫说你家大黄昨晚死了?

    有这回事,我看不是冻死那么简单,狗嘴角还有细微白沫,捻手闻有恶心味道,想到这几年村里死禽常有发生,让我担心啊!

    嗯,你这一说,我想到前两天的事情...黄阿水说。

    年前后,黄阿水让大丫在石头沟姥姥家带了几只笼子回来,想着开春后,去后山捕点山货卖。这不,二天前,黄阿水去山上放笼子。那天,没太阳,天阴,下午天色不但没好转,反而更阴沉。黄阿水在闺女大丫催促声中,往后山走去。中午黄阿水馋嘴多贪了两杯,这烧刀子后劲大,半醉的黄阿水歪歪扭扭走着,时不时踉踉跄跄,差点摔到道沟里。

    一个,两个,三个...黄阿水数数肩上还有三个笼子,后山林间已经搁了9个笼子。

    天逐渐转黑,黑土地白雪上的天空,挂着大如圆盘的月亮,为这寂静的田野,添了亮色。

    黄阿水从腰间抽出松木火把,点燃后,脚下道路明亮多了。他肩上背着剩下的3个笼子,一步三摇的顺着山洼往后山西边走去。

    龙头沟,位于三角村的西北角,与后山对角相望,距离三角村约莫有4里地左右。因山高势险,道路崎岖难行,上下落差大,稍不留神就会滚落沟底,非死即残。村民没几个人,敢来这里捕猎。听说前些年,不断有人从山上跌落摔死的事情,最近二年,有外人来龙头沟捕猎,结果五死二伤。死掉的,一死了之,没罪受,遭罪的是没摔死的,听闻被人救起的那二个人出院就疯了,两人出了院,两人逮着机会就对砍,都说对方身上有鬼魅。后来传言,上山捕猎的人惊动了山上大仙儿,被惩罚了。之后,再没人敢来龙头沟捕猎,再后来,龙头沟成了三角村村民的禁地。

    黄阿水不会不知道龙头沟的往事,他怎么敢来龙头沟,还是夜里来?

    约莫两袋烟功夫,黄阿水来到龙头沟脚下。他举起火把,顺着光亮,一看到了龙头沟,吓得一跳,酒也醒了半分。要是他人,早就吓跑了,这黄阿水着实胆大些,他不但没走,还在安慰着自己,说,来都来了,总不能背着空笼子回家,实在不行在山洼处下笼子,不上山应该没事,早放完早回家。想到这,黄阿水便行动起来。

    龙头沟山洼处积雪约有半腿之深,最深处怕得有一腿深度。黄阿水踏着积雪,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声音,在空寂的夜晚,尤其是在龙头沟沟底,显得格外的瘆人。突然,“窸窸窸”声响,从黄阿水的正前方传来,或近或远,近的仿佛离他只有几米远。他停下脚步,仔细辨别是狍子还是兔子的声音,过会四周寂静如初。

    怕是风刮枯树枝动静,黄阿水安慰着自己,接着向前走去。他看看肩上还剩下最后一个笼子,很是满意。这会,“窸窸窸”声响再次出现,这次声音在黄阿水左边上方,不时,这声音奔他而来。他举起火把,向左边山坡上照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坡上一跃而起,迎面扑来。“啊”,黄阿水瘫在地上,晕了过去,火把顺势滚落在雪地里,不一会熄灭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黄阿水是被冻醒的,手指头麻木快没了感觉。他顾不上这些,火把都没捡,笼子没拿,高一脚低一脚的向道边狂奔而去。

    昨晚的声音,是你?李老爹若有所思的问。黄阿水没有直接回答,继续说道,太吓人了,那黑影感觉就是个熊瞎子,直到现在鼻子边还有腥哄哄的味道。

    腥哄哄?熊瞎子走路带风,人不会没感觉,再说,熊瞎子从山坡下来,那得多大动静,不能够是“窸窸窸”的声音,再说了,那家伙,熊瞎子要是扑下来,你不能够安稳的坐在这里,李老爹分析说道。

    这次轮到黄阿水若有所思了,他嘴里念叨着,不是熊瞎子,那是什么?难道风刮树枝落?不应该啊,明明腥哄哄味道迎面扑来,可...可自己明明活得真真实实的,乱了乱了。这些问题想得黄阿水脑壳生疼。

    李老爹送走黄阿水,他掏出一个老式怀表,看时间,十点刚过。棉花好像坐等黄阿水的离开,黄阿水前脚离开,她后脚进,端来洗脚水。李老爹叹了口气,心里寻思,但愿阿水看到的是幻觉,但愿三角村一切如故。

    爹,给,烫烫脚,棉花说着把洗脚水倒进炕边的圆形木盆里。李老爹说,放下吧,这么晚了,棉花你也别忙活,去睡吧。

    他媳妇,俊平该回来了吧?李老爹突然想起儿子,问了棉花。

    快了,爹,按往常日子,应该就这两天到家,怎么了,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棉花边收拾炕铺边说。

    李俊平,李老爹儿子,棉花丈夫。说到儿子俊平,他李青山是满满的愧疚。李老爹年轻离家,直到俊平十五六岁才回,那还是俊平寻亲找到他。和俊平相认后,才知道俊平娘已经死去多年。至此,从哈市回来后的李青山,再也没离开三角村一步,也没离开过他唯一的儿子--李俊平。
    本文介绍:
    建国初期,社会初定,人民群众生活趋向稳定,但,大陆国民党余孽和岛内敌特分子,侍机而动,妄想颠覆我政权,我政府军民合力,一次次挫败敌特分子的黄粱美梦。
    三角村,一个位置僻静资源丰富的北方边陲小村庄,村民民心朴厚,与外无争,直到有一天,龙头沟事件后,村人发现,敌特就在眼前,于是,三角村人,用真实的情感,顽强的斗志,高度警惕的精神,配合政府化解了敌特一次又一次的计划...
    至此,本文涌现出众多的故事人物,如,原我党潜伏人员李青山,三角村民李俊平,棉花,栓子,黄桂兰,杨林,燕云,哈工大张教授,张教授子女嫣红,岛内常将军等等。
    作者本意:用虚拟的人物,描述建国初期那段岁月,人和人之间的情感故事,或是,特定时期的社会状态,还有人物的精神面貌。
    本文,涉及敌特,可能没有各位想要的,太多跌宕起伏情节,文中所描述场景,是作为当时百姓所面临的一种生活状态,希望各位用生活的眼光去看它,或许,会发现其中的故事情节,一样让你心醉,或许,我们都能在文中,找个属于自己的那个人物。
    如果各位愿意看,留个言,顶一下,我会持续更新,一直写下去,直到你们厌烦为止 :)
    本人申明:此文为原创长篇小说。只要有读者喜欢,绝不太监!:)
    第一章 李俊平
    俊平八岁那年娘去世了,是饿死的,还是病死的?或者两者都有。俊平有点拿不准娘到底是什么死的,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只记得漫天地白雪和劳累的娘。
    娘去世那年,雪特别大,连下三天大雪。那雪下得就像白鹅身上的羽毛,白擦擦的直晃眼。
    屋里冷炕冷灶,没有一丝生活气息,小俊平脏兮兮的小手手像发起来的馒头,上身青蓝布棉袄,袖口或前胸处,已经被磨得几个大小不一的破洞,破洞处看不见半点棉花,留下薄薄的青蓝布,像瘪了的气球。他傻傻的望着窗外飘着雪,心想,要是这是换是白面,那该有多美啊!
    俊平娘半躺在炕上半昏迷中,几天来,她滴水未进。
    平儿,平儿,俊平娘干裂的嘴唇,发出微弱声音,接着伴随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娘想着趁现在有点精神的时候,给小俊平去找点吃食。
    娘,娘,你别起来,我不饿我不饿,我吃过棉花了,肚子饱着呐,你看,小俊平说着,撩开棉袄露出黝黑干巴的肚皮。
    娘看到小俊平这个样子,心如刀割。这黑土地看不到娘的悲伤,这满地的白雪也同样看不到娘的悲伤,是啊,老天爷要是真有眼,当可伶可伶这对孤儿寡母吧!
    平儿,你...你还那么小,娘放不,放不下你,娘走后,你一定要活着,娘拿不动刀了,要不割肉挖心,娘也要让你吃饱,娘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一边轻柔的把小俊平搂在怀里。
    小俊平仿佛感觉到什么,嚎啕大哭起来,娘,娘,我不饿,我不要吃饭,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娘死了就没人疼平儿了。
    别哭,平儿,听娘说,娘有气无力的说。俊平擦了擦眼泪,蜷缩在娘的怀里。
    平儿,你爹在你满周岁前一天晚上走的,你爹没说去干啥,但...但,咳咳咳,娘知道你爹肯定有他作为,娘相信你爹,娘说着从身边棉絮里,掏出一个深褐色的小匣子。小俊平看到匣子里躺着一块袁大头。
    平儿,你把这收好,一定要收好它,它很重要,比娘的命还重要,娘说着把手里的袁大头送到小俊平的手里。娘的手热乎乎的,小俊平觉得娘病情好多了,说话也利索不磕巴,他抬头看到娘面带红晕,又好奇手中圆溜溜的东西。

    平儿,这是你爹走时留给娘的,娘要不在了,你要拿着它去把你爹找回来,说到这,娘脸上露出温和而又慈祥的颜色。

    本想着开春后,等娘身体好点,就带你去寻你爹,娘轻抚着小俊平的脑袋,小俊平像小猫一样,卷缩在娘的怀里一动不动。

    可今年雪实在太大了,娘怕熬不过去,平儿,你收好它,记住,有一天见到你爹,交给他,娘说完,头歪在一边,不再说话。娘的脸上露出的光芒,仿佛告诉人们,她完成了使命,不负重托。

    娘...娘...娘...一声声凄惨滴血的声音,回荡在这破旧低矮的黑屋中。外面的大雪啊,下得反而更凶,难道是为小俊平鸣不平?怎么会呢,天若有情天亦老,天怎么能老呢,天怎么会老呢?岁月啊!比杀猪刀来得还快,还凶,还猛...

    村人说,小俊平这家伙气力真足。那个下午,村人都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俊平半卧在大车板上,用宽厚大皮袄用力的裹住自己的身体。

    平哥,咱今晚在哪过夜?赶车是叫杨林的小伙子问道。还到牛家沟老徐家去,俊平翻个身,说道。还去老徐家?杨林反问,他显然有点不愿意。

    一车板麦种,这是三角村的命根,村人活命都依它,这点马虎不得,还去老徐家省心点,快赶路,加把力,赶在天黑前到老徐大车店,等回村给你炖个老鹅,俊平知道杨林心思,可此刻无暇顾及他的感受,只能是连哄带劝的回答他。

    老鹅?杨林听到这话可来劲了,肚子最是实诚的,没有油水的日子,神仙也不逍遥。

    平哥,那你坐好了,我要快马加鞭了,杨林美滋滋的说道。

    驾...驾...杨林使劲的吆喝着,俊平身后道上,翻起阵阵白雾。

    傍晚,牛家沟老徐家大车店院子里迎来一驾大车,从大车上,下来2个年轻后生。年长一点约莫20出头年纪,年轻的估计才十七八九岁数。

    老徐大哥,俊平打个招呼,笑着跳下车板。

    俊平来嘞,快进屋暖和暖和,被叫老徐大哥的人,看到李俊平笑了笑,撩开门帘,招呼着。
    等会,不急,这一路冻惯了,得先把马匹安顿好,我爹说,它比我金贵多了,俊平呵呵笑着说,手中活计却没闲着,车靠边,马进棚,料槽中添草料,俊平又从车板里掏出小半口袋黑豆,倒进草料中。

    西南角马棚子上角有几处漏光地方,俊平有些不放心,让杨林把毡布拿来盖在马身上,看到马儿大口咀嚼加了黑豆的草料,他这才安心的离去。

    老徐大车店,今晚比较热闹。屋里哄笑不断,约莫十几个人盘坐在大炕上耍钱。炕前长条桌上,零散的撒着一些花生以及一堆炒熟的黄豆。俊平坐在桌边,杨林已经爬上了大炕,进了吆喝声中。

    马三,你小子不要耍赖,玩不起就不要玩,大炕上一红脸汉子指着另一干瘦后生呵斥道。

    不玩就不玩,那这把也不算,这个叫马三的干瘦后生说着把抓着毛票的手缩了回来。

    红脸汉子到也阔气,他没追究马三伸出来缩回去的手,说道,马三还是个奶娃子,留着毛票下次去漠河喝奶去呐。

    众人一阵哄笑,马三脸上也臊得起红晕,但又无可奈何,好像习惯的红脸汉子他们的讥笑。

    马三,俊平知道,嫩江西北角西家屯会计家公子。马三原名马山,因排行老三,熟识的人便喊他马三。马山也不在意,反正都是山,那个三不是三。

    西家屯在三角村西南方向,离县城约莫40里地,距离三角村也不算远。每年春天,俊平总能在来往漠河的路上遇到他,也算是半个熟人。

    真正让俊平和马三打交道的事情,还是媳妇棉花。说起媳妇棉花,马三也算是半个媒人。前年,俊平和杨林拉着苞米种子,从漠河回来,半道看到马三落在道上,单人双脚,一问才知道马车和赶车人摔了崖,马三命大,好歹落崖最后时刻,抓了树干,这才活了命。俊平顺道把受了惊吓的马三捎到西家屯。

    到西家屯时候,天色已晚,马三娘死活要让俊平他们留宿一晚,说感谢救命恩情。其实,俊平也没做些什么,捎脚罢了,不足感谢。第二天清晨,俊平和杨林就赶车回家,马三和家人说些客套话,没再做挽留。农人活计多,眼下正是春麦除草时候,他们都知道。

    俊平赶马车,杨林躺在车板上犯迷糊,昨晚烧刀子杨林多馋了几口。“救命...救命...救命啊”道旁的水泡子里,好像传来女人呼救声。林子,听到有人喊救命没?俊平勒马停车,转身问杨林,杨林翻个身又迷糊了过去。

    俊平下车后,围着水泡子顺着呼救声寻找。大哥,救我,救救我,我不会水,水泡子靠边水草处有个姑娘露出半个脑袋,迫急的喊道。

    别急,别慌,稳当的,我去拿麻绳,你会没事的,俊平急切的安慰着水中姑娘。
    杨林醒来的时候,看到车上多个湿漉漉的姑娘,她披着俊平的大皮袄,卷缩在板车一角,瑟瑟发抖。杨林吓了一跳,平哥,咋回事啊,这姑娘是?说是西家屯的,咱先把她送回去,俊平赶着车,头也没回说道。

    棉花,你这孩子,大清早乱跑个啥咧,棉花爹心疼的呵斥道,要不是这小伙子,爹到那见你去。这会,棉花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低着头不说话。俊平看姑娘没事,便要赶车回家。棉花爹娘死活不让,要留恩人吃饭,直到俊平留了地址,这才顺利脱身。

    这年秋收后,棉花爹娘带着棉花,来到三角村,要把棉花托付给俊平,说救命之恩比任何人情世故要金贵。李老爹拉着棉花爹的手,自然高兴的合不拢嘴。两个老汉,坐在炕上,常谈短叙一整日。对于婚事,两个老汉和棉花和棉花娘自然都很满足,倒是俊平糊里糊涂的成了亲。

    平哥,来,大炕上坐,马三看到俊平高兴的喊道,接着他扭了扭屁股,给俊平挤出一个位置来。

    上菜了,上菜了,老徐喊道端出两盆热气腾腾的杀猪菜,放在炕边的长条桌子上。后面,老徐婆娘美玉,笑盈盈搬出一个黑坛子说,苞谷新酿的,来尝尝,尝尝鲜。

    “滋溜”红脸汉子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半碗下了肚,连忙喊道,够劲,够劲啊!老徐婆娘美玉听了,自然脸上开了花,说道,尽管喝,管够。

    第二章 消失的火把
    午饭后,李老爹在炕边“吧嗒吧嗒”抽着烟袋,想着俊平就该到家,心里甚是欣慰,怕是他李青山上了年岁,总爱回忆过往岁月,一根烟袋杆子,或许就是他一下午的时光。

    青叔,青叔在家吗?屋外有人喊道。

    栓子啊,在呢,俺爹在屋里头,棉花从牲口棚子走了出来说道。

    忙呐,嫂子,平哥也该回来了吧,栓子应声说道。

    可不咋的,就这两天到家,俺爹在屋,你去吧,他估计正愁没人说话哩,棉花说着指向西屋。

    还没等李老爹下炕,栓子就进屋了。叔,栓子一屁股坐在炕边凳子上,说道,昨下午和 午,我挨家挨户问了,没啥异常情况呐,邻里家前屋后也没啥情况。

    二龙和你去没?李老爹问。没,二龙说腿疼没去,再说青叔交给我也不是气力活,我也就没找他人,二龙喝了口茶水说道。咋的腿疼?多久了?没听人说嘛,李老爹吐出一口烟,说道。估摸就这两天吧,八成扭伤,不过最近也没看他干啥活,也不知哪来的扭伤,我看他是躲懒不想去罢了。下午见到他的时候,装得还挺像的,哼哼唧唧半躺在炕上,手里却摆弄着物件,栓子说完,呵呵笑了起来。

    栓子关于二龙的话,让李老爹陷入沉思,二龙?昨晚?有没什么联系,偏偏这么巧,满村庄没事,只有他受伤?如果说,二龙扭伤属实,会不会和昨晚尖叫声有关?

    爹,你看你,不让你喝多,你偏不,耽误事不说,还把笼子给丢了,大丫想起来几天前的事情,她还忍不住责怪爹。大丫娘站一边跟着闺女,一起说道黄阿水。黄阿水知理亏,倚在炕角边一声不吭“吧嗒吧嗒”抽烟。

    多大事啊,不就几只笼子,水叔,咱别搭理她们,赶明我给做几只送来,栓子撩帘进屋,看到大丫正在发牢骚,笑着对一边抽闷烟的黄阿水说道。

    同样二十出头的栓子和大丫,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栓子喜欢大丫,村人皆知。水叔和水婶没意见,大丫却没个痛快话。这新社会了,父母也不能干涉子女婚姻自由,对于大丫,栓子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以往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在这会,全通通不算,这让循规蹈矩的,尊儒重教的人,一时难以接受。

    大丫看到栓子嬉皮笑脸的进来,给了他一个白眼,说道,怎么哪里都有你?

    别,别,大丫,我这不是担心你嘛,老人说了气大伤身,再说了,水叔这都一把年岁了,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栓子嬉皮笑脸的说道,他知道,这未来的丈人,还是要多支持的。

    别大丫大丫的叫,难听不?大丫呵责栓子,只是脸色温和了些,想必栓子刚才的话,她是听进去了。

    叫你黄桂兰?邻里乡亲的,生分,如花年纪被叫成中年妇女的感觉,你乐意听,我还不愿意叫哩!栓子说着,假装嫌弃的样子。

    就叫黄桂兰,嫌弃生分,加个同志也成,大家都是好同志,你看,广播里不是天天这么讲吗,大丫说完,又白了他一眼。

    成,成,成,我说不过你,这家伙,一会工夫给我整出这么多,我要再不投降,下一回,就成...黄桂兰同志,栓子故意把“同志”两字拖得格外的长。

    水叔水婶都笑了,大丫抿嘴强忍不笑,没过多久,她也“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这忍饥挨饿行,强忍不笑确实不易忍住,要不能憋出内伤。

    说吧,什么事来的,别嘴贫得像油瓶,大丫笑着问道。栓子看到大丫笑,心里美滋滋的,对于单相思的人儿来说,恋人的一颦一笑,都能牵扯着对方那颗温润的心。

    黄阿水出门时候,还不忘对栓子说,别忘记给叔整几个笼子啊,要不,你这个桂兰妹子,你也看到了,我招架不住。对于准丈人的所求,栓子自然是全盘接受的,这点毫不质疑。

    李老爹屋头炕上,盘腿坐着两个人。

    阿水,你看看咱们要不要去趟龙头沟?

    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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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现在,咋样?就咱俩!

    不成,不成,这也太突然了,一点心里准备都没,还是明天去,明天去。黄阿水显然被吓到了。

    那成,明天上午去,你把栓子也带上,李老爹也没多想,

    栓子小伙子很不错,李老爹笑着对黄阿水说。话是这么说,我们老人没意见,但,大丫没表态,新社会我这做父母要擅自做主,不但孩子不乐意,就怕政府也不赞成的。女娃脸皮薄,我看大丫喜欢,李老爹说着,给黄阿水续了杯水,赶明秋收后,我给保媒,两家并一家,两好裹一好。

    李老爹的建议,自然得到黄阿水的赞成,黄阿水只知道李青山的眼光错不了。李青山回村这些年,三角村虽说不是鱼肉满席,但,也不愁温饱。所以,李老爹在三角村的角色,不是简单支书,更像是大管家,村人信任他,依赖他,仰慕他。更有甚者,村里有女娃,用李老爹的为人,来作为以后嫁人标准。

    天色,由亮变暗,村人头顶上,像扣了一口大锅,怕是又要下雪了,四月天的北方,下雪也正常。栓子,黄阿水,李老爹一行三人,顺着道边路基,向后山走去。

    栓子把棉袄外的腰带勒勒紧,说,叔,龙头沟?

    嗯,帮你水叔找笼子,李老爹回答。

    青叔,不打紧,我答应水叔给他做的,再说了,这鬼天气,阴死鬼冷的,怕是又要下雪,叔,你说,这雪影响咱村播种不?栓子说着,把双手插在袖套里。

    黄阿水和李老爹此刻都没有说话,不知是不是风大的缘故。不过,栓子静心一想,怕今天不是找笼子那么简单,几只笼子犯不着三个人来找,再说了,做个笼子也不费多少工夫,可,今天到底干嘛去,栓子想问,又没问。李老爹和黄阿水在前面埋头走道,栓子再要问就不合时候了,索性他也闭上嘴巴。

    道上没人言语,三人走道更快。半个时辰,三人到了后山道边,李老爹抬头望了望,山上没啥变化,白雪一片片的压在树干上,风一来,嘎吱嘎吱乱响。李老爹转头朝黄阿水望去,黄阿水心领神会,手指向西北角山洼处。三人顺着黄阿水指引方向,向龙头沟山洼处走去。

    啊?这?走在前面的黄阿水喊道。咋了?水叔,栓子问。李老爹加紧两步,走到跟前,地上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连动物的爪印都没留下。李老爹看了看四周,杂木丛,倒是个捕猎的地方。

    搁这了?水叔,你确认没记错吗?这可不像有人来过的地方,再说了,这两天除了风,也没下雪,水叔,你再想想,会不会那天你酒多了,搞岔了方位?栓子问道。

    黄阿水也怕酒多乱了方位,顺着四边仔细查找,当他在一根枯枝旁,找到一截断枝,说道,他青叔,你来看,这是我当晚折下的树干,用来做记号。栓子围过来,果然,黄阿水举起断枝的一段,有个明显新折断的痕迹儿。走,再往前看看去,李老爹说。

    三人分开,向三个方向找去。不出意外,三个笼子一个没找到,连放笼子的痕迹都没了。李老爹想到火把,喊向其他二人,找火把。栓子顺着黄阿水指引的记忆方位,又扩大了20来米范围,还是什么没发现。松木火把和3个笼子凭空消失,一点痕迹没留下,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李老爹此刻,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栓子有点蒙圈,站在一边不知说什么好,黄阿水脸色发白,自言自语道,邪性了,还能见鬼不成...

    气氛随着寒风变得越发凝重起来,李老爹心头发紧,抬头看到栓子和黄阿水不自然状态,安慰着说,没啥事哈,八成你水叔酒多了,整蒙了方向,要不就被山狼、大仙给叼走了。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但,此时此刻,他李青山也没有更好的说辞,来解答大家的疑惑。

    大仙?对对对,青叔说得没错,前年,我搁后山的笼子,就被大仙给整没了,邪性得很,栓子回过神说道,还听说了,姥姥那个屯,大仙把老母猪给整走了,那可得有300来斤呐。水叔,你们说,还有什么是大仙做不到的事情?

    山洼处,风刮得更紧,三人不由自主的跺脚缩手。栓子看天色又暗了些,他把头上的狗皮帽子拉得更低。俗话说,穿堂风,伤人骨,更何况是北方四月的春风。

    青叔,水叔,要不咱回去?别搁着纠结了,你们看这天色,估摸一会大雪就要到来,栓子问道。

    回吧,他水叔,不见就不见了,也没啥值得心疼的,3只笼子,耽误不了生计,回头给你水叔整几个送去,李老爹对着栓子说。

    放心,青叔,别说3个,就是十个八个,我也给水叔整上,栓子自信满满的说。不说别的,就为桂兰,他栓子也应该这么做,也值得这么做。要说,气力是个王八蛋,你不使唤它,它就是懒蛋,你越使唤它,它越叫得欢。
    第三章 奇怪的腿伤

    天黑了,还没完全黑透。三角村户户亮起油灯,炕也烧得暖暖。远看三角村,星星点点,如天上星光,煞是好看。此刻,一个宁静而又温馨的村庄,是多么迷人。

    二龙家炕上,二龙半躺着,怕是有三天没下炕。二龙媳妇看他哼哼唧唧的样子,格外烦躁。二龙,你说,你这腿伤是怎么搞的?二龙媳妇没好脸色的问道。

    不是和你说了嘛,走道滑道沟里磕得,二龙懒洋洋的说着,看来这会腿伤减轻了些。

    道沟牙子能给你磕这么大口子?再说,棉衣厚裤的,你是真不省心,二龙媳妇说道。

    谁知道呢,点背吧,别管这些了,趁这会消停点,你给我整点饭食来,还有还有,爹屋里头有小烧,你再给我整点,别忘了,二龙说道。

    二龙媳妇白了他一眼走出屋子,一会后,她端了盆温水过来,从炕桌小罐子里,又抓了小半把盐粒子,扔进水盆里。二龙转身看到媳妇没拿来饭菜,张口就要骂人。

    二龙媳妇开口堵了他话,说,骂什么骂,腿伸过来,吃饭重要,还是命值钱,娘要看到你腿伤成这样,不把我骂死。你看看,这像是道沟牙子给磕的吗?你别又去扒人媳妇窗户,被狗撵的吧?二龙被媳妇一阵抢白,气得憋气不出声。

    媳妇卷起二龙伤腿裤管,一个约有五六工分大小的伤口还渗着血,也不知道是裤子太脏,还是伤口发炎的缘故,伤口流出的血是深褐色的。怕是她动作弄疼了二龙,二龙气得踹了媳妇一脚,说道,你想咋的,没完了是吧?给你脸了?嘚吧嘚吧个不停,咋个娶了你这么个碎叨嘴!再嘚吧嘚吧的,老子抽你个老娘们,二龙又伸腿过来要踹媳妇。

    “哎哟”一声,从二龙嘴里发出来。二龙媳妇用湿水的布,狠狠的在二龙伤口按下去。你,你,你,二龙疼得说不出话来,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哎呀,又是一声。二龙媳妇换洗湿布后,擦拭着伤口周边,只是手法重了些。

    一支烟工夫,二龙腿上伤口被媳妇清洗了一遍,露出殷红的皮肉,像只被扒了皮的兔子,血呼啦撒的,怪瘆人的。她又抓了些香灰,撒在这殷红的皮肉上,用一条干净的布条,把伤口扎个紧实。媳妇这一连串的动作,二龙疼得已经没有叫喊气力,瘫在炕上。

    栓子晚上闹肚子,一个时辰跑了茅房5回,拉着栓子腿发软,直不起身。这是咋了?栓子娘问。没啥,娘,八成是下午受了寒气,栓子趴在炕上,蜷缩着身体,像只大虾米。栓子娘去煮了姜茶,给他端过来一只兰皮碗。栓子一口气喝了下去,火辣辣的。不一会,栓子身子发热,感觉好多了。

    娘,你去睡吧,天冷,栓子说道。不急,娘和你说会话,栓子娘并没有离开的意思,问道,上午干啥去了,午饭也见不回来吃。

    那啥,水叔丢了几个笼子,捕猎的笼子,青叔让一道去找找。

    几个笼子,要三个人去找?

    这不,下5月要春种了,青叔他们去看看后山的地块,顺道去的,栓子不想娘担心,找了个说辞。

    后山地咋了样?

    冻土层松软多了,估摸下旬春风过来,再吹上十天半月的,月初就该差不多。

    栓子,你的婚事...栓子娘看着孩子大了,也该操心这些事,可想想家里连像样的彩礼都拿不出来,不由得犹豫了。

    娘,我还小,不急,不急,栓子知道娘的心思,赶紧堵住话题。

    唉,要你爹还在就好了,家里大事也有个主事的,栓子娘叹了个气,一脸愁容。

    娘,你不要多担心,你身体好,才是咱家最大的事情。说不准,哪个姑娘不喜彩礼,愿意嫁给我呐,栓子和娘打趣着。

    净想美事!栓子娘用手指头戳了下栓子的脑袋,面色温和了些。快睡吧,娘也去歇着了,栓子娘给栓子拉了拉被角,看到栓子没在下床去茅房,便要回屋。

    “哎哟”一声从栓子家西边传来。二龙咋啦?栓子娘听出是二龙的叫声,问道。娘,时候不早了,快去睡吧,听说他腿扭伤了,栓子躺在被窝里回答道。这孩子,这么大个人了,咋就不小心,栓子娘摇摇头回屋了。
    @子青09 2021-09-19 14: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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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锅苞米糊糊,便是二龙一家的早饭。炕边桌还有一碗酸菜帮子。二龙媳妇炕前灶后的忙活,一会又把酸菜帮子拿去切了细条状,一会又把糊糊盛到兰皮碗里,摆上筷子等公婆过来吃饭。

    爹,娘,吃饭了,二龙媳妇站在屋外朝西房喊去。知道了,大清早的,小点嗓门,二龙娘撩开门帘回应道,她一脸不悦,提着一个枣红色的马桶向屋后走去。

    昨晚二龙喊个啥?二龙爹端起碗问二龙媳妇。腿上还没好,好像化脓了,二龙媳妇推了推炕上的二龙,给他递来糊糊说道。腿扭伤,怎个化脓的?我看看,二龙娘放下兰皮碗,走了过来。二龙,二龙,儿啊,二龙娘推了推二龙,见二龙没反应,又使劲的推了推。二龙媳妇退到炕边,手里还端着糊糊。

    喊啥,我又没聋了,二龙被吵醒很不高兴。给娘看看腿伤,不说是扭伤的吗?二龙娘一脸堆笑。看啥,啥好看的,我饿了,二龙囔咕说。还不把碗端过来,你聋啦,木头一样,二龙娘转头呵斥二龙媳妇。二龙媳妇赶紧把糊糊递给二龙,二龙八成饿慌神了,这个糊糊,他吧唧吧唧也喝欢实。

    二龙娘掀开被角,看到二龙左腿小腿被绑了一圈白色布带,小腿肚地方渗出一圈深褐色。这是扭伤吗?怎么出血了?二龙爹端着碗,探头过来说道。就是扭伤,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二龙生气的喊道。你这孩子,不知好歹,二龙爹悻悻而去。

    儿啊,你爹这不也心疼你吗?二龙娘赔笑着说。心疼有屁用,还不如整点荤的给我吃,天天吃糊糊,腿怎么能好?二龙气得把碗摔在地上。二龙媳妇一声不响的站在炕尾,尽量离他们远点。这个二龙,当初没结婚时候哈巴狗样盯着她,这不结婚没一年,像个翻脸不认账的恶狗样对待她。想到这,二龙媳妇委屈的不行。谁叫爹娘图人家5只羊的彩礼呐。唉,世道艰难啊!

    木头一样杵在那边干哈,还不快把地上收拾下,想摔死我啊?二龙娘呵斥着二龙媳妇,一股脑把火都撒给她身上。对于这5只羊换来的儿媳妇,二龙娘总是心心念念,再加上二龙媳妇结婚这么久没个身孕,她更觉得亏大发了,自然不给她好脸色。

    二龙媳妇没有说话,对于婆婆这样的呵斥,她早习以为常了。她弯下腰,蹲在地上,默默的收拾兰皮碗的碎片。一不留神,手指被碎片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二龙媳妇把血口含在嘴里,眼噙泪水,继续收拾。
    黑暗中,俊平用力的睁开眼睛,四周一边漆黑,连个星火灯光都看不到。被窝已经凉透了,看来炕火也灭了。俊平摸索着身边一阵子,除了冰冷的炕面,啥也没有。这是怎么了?俊平脑袋一阵阵的疼,像要炸裂开来似的。他用力的锤着自己脑袋发出梆梆的声音,想缓解下脑袋痛。这痛,实在是太厉害了,脑浆像要迸发出来。俊平没顶住,头一歪又昏睡了过去。

    炕角门口边,有人说话。他怎么醒了,药力不够?男人问。不会,明明放了一整包,至少能睡8小时,我亲自放的,女人说。好在他又昏过去了,要不计划就要变,男人说。走吧,按计划进行,天快亮了,女人说。一双黑影向西北角棚子快步走去。

    西北角棚子很大,南北朝向的棚子里面停放7-8辆马车,原本就是给过往大车牲口用的。老徐家大车店,南来北往的人,都信他家,老徐两口心肠好,待人客套,价钱实惠。听说老徐家祖辈都是干大车店的营生。

    俊平再次醒来,已经过了晌午,他睁开眼睛,头也不疼了,炕面也是热乎的。屋外传来人喊马拉的声响,俊平坐起身子,想喝点水,看看左右炕面,一个人也没有,被子齐整的堆码在炕东边不碍事的地方。俊平努力的想着夜里发生的事情,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感觉做了个诡异的梦。

    平哥,你醒了?杨林推门进来。

    嗯,俊平点点头,张罗着找水喝。

    你饿不,我给你整点吃的?杨林一屁股坐在炕前的凳子上,气喘吁吁的问。不知哪个缺德鬼,把咱马车上的麦种翻得乱七八糟的,刚刚我才码放好,要不道上非掉下来不可,累死我了,杨林显得有点生气。

    哦?俊平发出疑问的声调,我看看去,林子,你带点热乎水路上喝,咱出来也有好些天了,不要耽搁了。

    杨林要了十来个黄面膜,一碗咸菜疙瘩,还有一些肉干啥的,羊皮水袋也灌满热水。这些吃食,把他手里布口袋塞得鼓囊鼓囊,结了账,杨林背着布口袋,朝俊平走去。

    再来啊,俊平,老徐夫妻俩,站在门口和俊平他们道别。俊平挥挥手,杨林赶着马车“驾,驾”驶出院子,上了大道。
    第四章 俊平回来了
    哥,你喝大了哈,昨晚,杨林笑嘻嘻的递给俊平一个黄面馍。俊平接过馍,咬了一口问,夜里发生啥事了?我怎么一点影响没得,还有马三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么事啊,啥事?杨林反问。夜里我醒来,一个人没见,黑漆漆的,炕也冷的,头也裂开疼,后又昏睡过去了。嗨,哥,指定是你喝大了,做梦的,昨晚我一直睡你边上,没挪过位置,杨林扭过头说道。

    但愿吧,俊平喝了口热水,热乎乎的水,顺着食道滑向胃里,随之,他的身子暖和了起来。马三他们啥时候走的?俊平又问了一遍。早上八九点吧,马三喊你,你没应声,他说怕误事就先走了。
    上一章节,为第四章,俊平回来了
    道上没风,太阳暖暖的,洒在俊平身上,像娘的双手抚摸着他。俊平想起了娘,想起了那个下雪的下午,想起了娘温暖的怀抱...他逐渐有了困意。伴随着马蹄哒嗒跶嗒的声音,俊平睡了过去。

    杨林搭茬几句,见俊平没应声,转头看到他依偎在大车板一侧,睡着了。老徐家苞谷烧子劲真大,下次不能带俊平哥这么喝了,杨林赶着马车像是在对马儿说道。好在,傍晚时候能到村里,想着家里热炕,还有老娘牵挂他,他很满足。俗话说得好,千好万好不如家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说的真好,呵呵,杨林喃喃自语。

    天擦黑,李老爹坐在炕上抽烟袋,棉花往李老爹的炕塘里添了柴火。别忙活了,棉花,这一天天累的,添柴火的事情爹能干,李老爹打心眼心疼这个儿媳妇。自从棉花过门后,李老爹享得清闲,家里家外的活计,棉花全包了,没让他烦神一点。爹,么事,我年轻身体好,不怕,棉花用袖口抹了下额头上散发。

    不说俊平今天回来的吗?李老爹问棉花。是呢,俊平走时说,今晌午能到家吃饭,这不天都擦黑,也没见个人影。爹,你先歇着,外头冷,我去村头瞅瞅,说不准俊平就该到了,棉花忙完了手中活,掸掸衣袖上灰尘说道。李老爹点点头,虽说他也想去村口等儿子,但儿媳妇都这么说了,他不能拂了儿媳妇的孝心。

    棉花站在村头道口,举起火把张望着西北方向大道。不一会儿,道上有个亮点由北往南移动,仔细听着,还有马欢叫声。等北方过来的亮点走近点的时候,棉花大声喊道,俊平,俊平,是你吗?棉花,是我,是我,俊平大声回应。嫂子,我们回来啦,杨林兴奋得也跟着掺和。踢踏踢踏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棉花顺着火把的光芒,看到俊平清瘦的脸庞,她有点心酸,说,你瘦了。俊平呵呵笑笑,说,出门在外,哪有家里如意,回头搁家,有你照顾,还怕养不回来嘛!

    正当俊平和棉花你侬我侬时候,杨林不适时宜的说道,嫂子,上次你答应给我说媒的事情,别忘记了啊!

    记得呢,等过两年,你过了20岁,嫂子肯定给你说个漂亮媳妇,棉花笑着回应说道。

    哥,你和嫂子回去吧,这大晚上的,嫂子眼巴巴等着你,这马车我来赶,还先放到队部里,我知道,杨林打断俊平刚要说的话头。

    好小子,都会抢答了,俊平笑着说,那成,你再辛苦下,先把马车赶到队院子里,把马解套,车盖好毡布,明早再卸车。

    杨林点头答应,勒马往村部驶去,俊平左手接过火把,右手拉着棉花手,往家走。棉花被俊平拉着手,心里暖烘烘的,

    要说呢,这家没个男人,还真不行!
    第六章 大黄死得蹊跷

    棉花蜷缩在俊平的怀里,说,俊平,我想要个孩子,你说,都两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是不是我有问题?不能生养?老人常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能给你生养孩子,我...我...说着,棉花眼角流下泪水。别瞎说,你身体这么好,又年轻,咋个不能生养的,俊平抚摸着棉花头发说。听人说,女人能不能生养和年轻没太大关系,这是病,我不放心,下次你去漠河带我一道,去大医院找大夫瞧瞧,棉花揩了下眼泪说。好,别担心了,俊平说,即便你不能生养,我也一样疼你爱你,棉花,你要特别想孩子,我们可以抱养一个,这年头,这也不算稀奇的事情。棉花点点头,心里很踏实。

    自从眼前这个男人把她从水库里救起那一天,她就认定了他,她觉得这是天命,你说,这天下这么多人,为啥单单是他俊平救了自己,不是别人?她们西家屯村后生怎么就没发现她落水,怎么就没人来救她?说来也怪,那天怎么好好的滑到水中?那条路棉花走了十几年,从没发生意外,甚至连磕碰都没有过。棉花总觉得很是好奇,问俊平,俊平笑着说,是老天爷把你送到我面前的,天命呗,缘分呗,还能有啥哩!

    天命?缘分?这两个词,从俊平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甜滋滋的,棉花枕着俊平的手臂,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梦里,棉花左右手各牵着一个孩子,左边是男娃,右边是女娃,棉花又看到自己微隆起来的小腹,笑得更是欢快。爹、娘、俊平他们,一大家人,围着棉花,陪着孩子玩耍。

    啊!幸福就应如此吧!

    俊平看到棉花睡梦中微翘的嘴角,很是满足,他把棉花头轻轻的挪到枕头上,给她裹好被角,安心的躺了下来。

    清晨,黑土地白雪上,一片白漫漫雾蒙蒙的,像极了南方的青纱帐。

    棉花已经起身忙活了,劈材,烧水,喂猪,做早饭...俊平坐起身来,想到麦种的事情,又披好衣穿好裤,向屋外西厢房走去。

    “咚咚咚”爹,你起身么?俊平边敲门边说。屋里传来咳嗽的声,起身了,平儿你进屋来,李老爹答话。俊平进了屋,发现屋里有点冷,说道,爹,这屋这么冷,炕没烧吗?别把你冻着。没事没事,李老爹摆摆手说,半夜炕太热,被我抽了柴火,先别说这个,这趟路上还顺利不?李老爹从烟袋里挖出一锅烟。俊平从桌上拿来火柴“嗤”的一声,给爹点燃了烟锅里的烟丝,都挺顺当的,爹。漠河粮种站的老邱头,还让我回到家给他代好。李老爹扒拉下烟丝呵呵一笑,这老家伙,还惦记我呢。爹,不过...俊平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讲。啥事,咋的?李老爹抽了一口烟问道。回来时候,就前天晚上,在老徐家大车店落脚,不知道是做梦,还是咋的,又不像做梦,特别真实,但醒来却什么事情没有,就像告诉你,你在做梦,俊平把前天夜里发生的事情给爹细细的说了出来。

    爹,这事是不是你以前和我说过,叫啥梦魇的?还是啥?俊平的话,让李老爹心底一震,这,黄阿水笼子事件还没解决,俊平又出来这档子事情,难道是巧合?这也太巧合了吧!要说,这世间哪有无缘故的巧合,只怕是巧合背后,是些不为人知的勾当。

    棉花在屋外喊着,俊平,爹,吃早饭了。俊平应了声,李老爹套上棉袄,这就下炕来。

    饭桌上,棉花给李老爹递来白膜的时候,问,爹,俊平知道咱家大黄死了的事情没?大黄死了?俊平一惊,咋回事,爹。嗯,有这回事,前两天夜里死了,可能是冻死,要不就吃了死耗子,李老爹想瞒住。怎么能?大黄陪我有好些年头,机灵的很,怎么能冻死?更不会去乱吃死物,俊平不解。
    第八章 被掉包的麻袋 (下)

    今天是播种第一天,天气还不错,不算冷,有风,多云。李老爹他们比俊平这帮后生,先一步来到田间。这也是三角村多年来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气力活,后生在前,技术活,长辈先行。

    田间土埂上的土质松软多了,车板后一道道深印痕。俊平看马儿有点吃力,喊来栓子一道在车后连推带拉。俊平低头推车发现车板上的麻袋有点异样,他叫停了马车。林子,你过来,俊平喊着赶车的杨林。杨林放下马鞭,走过来,问,咋啦?平哥。

    咱们在口袋上做红绳标,你做了没?

    做了啊,咱俩一起做的标记,你说怕路上留宿和别人家的搞混了,从粮种站出来前,你可是挨个检查过,确认没问题,才出发的。

    你看看,俊平指着麻袋封口处。

    杨林挨个检查了口袋,嘴里发出惊讶的声音,啊?不会吧?怎么一个红绳都没有?

    套错了别人的车板?

    栓子顺着车板看了看,指着一个“三角”图形说,不会,这就是村里的车板,这个记号是我亲手做的。

    套错车板是不可能的,哪家村屯,不把自己车板看得死死的,公共财产都很爱护。那只有一种可能,口袋被人动过了?俊平说。

    李老爹他们看到马车迟迟没动静,以为车轱辘陷泥了,便走了过来。爹、水叔,你们来啦,你看,俊平指着车板上的口袋。李老爹没明白,说,这麻袋没开没湿的,咋的了?俊平把在麦种麻袋做记号事情说了一遍。李老爹听了皱起眉,说,打开看看,麦种事情马虎不得。俊平他们七手八脚的打开一只麻袋,里面没有麦种全是沙粒土,接着,他们又陆续打开车板上的所有麻袋口,无一遗漏,全是沙土粒子。大伙看呆了眼。

    这是被人调包了啊,地里等着春种,这可咋整?黄阿水心焦的说。众人也没个主意,这些年,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春种意味着一年的收成,没了收成还咋活,李老爹知道大伙的担心。先别急,李老爹安抚着大家,春种时间推迟几天,没什么大问题。这样,俊平栓子你两人回村找匹脚力好的马,套上车板过来。林子,你带几个人,把这马车赶回去,还停到库房前,马解套,车板和口袋就放着,别淋雨就是,李老爹有条不乱的安排着大伙。

    两拨人同方向完成着不同的事情。李老爹这“咔咔咔”的一系列安排,众人担忧情绪,被迅速的安抚下去。要说,怎么李老爹在三角村威信这么高呐!
    第十章 掮客

    鲁河镇,日出东方,街道上还没多少人往来。这会,就见一个30来岁络腮男人,左摇右晃走着,像是喝足了夜酒,道上青石板,被他皮鞋踩得发出“踢踏踢踏”声音,在这清晨,显得格外脆耳。不久,络腮男推开一户门,再也没见他出来,想必这夜归的络腮男是到了家。

    九点出头,太阳升得老高。李老爹他们三人准备出门,栓子要把大车赶来,李老爹摆手说不用,道也不远,走走就成。他们一行三人,按照伙计指引的路线,向镇东走去。鲁河镇太小,吃早饭工夫,他们三人便来到大车店伙计告知的地点。李老爹指着一户人家说,是这家吗?俊平抬头看了看,门楼上挂一个偌大的“當”字,说,没错,青叔,应该就是这家。俊平上前一步,抬手敲门“咚咚咚”,屋里没有回音,“咚咚咚”屋里还没回音,当第三遍“咚咚咚”响起后,屋里传来一个粗旷的骂声,谁啊,妈的,大清早搅老子好梦。俊平没即刻回答,栓子小声说道,看来这个挺横,真如伙计说得靠谱吗?

    掌柜的,有生意来了,不开门谈谈吗?俊平对着屋里大声喊道。不一会儿屋里传来“嗒嗒嗒”的声音,身穿锦缎的络腮男,跶着一双圆口布鞋下了楼。他开门后,打量着屋外这几个人,并没有请他们进去的意思。刚刚是你们敲门的?络腮男问。是的,俊平回答说道。这位小哥有什么关照的?络腮男又问。您是黑三?俊平说。是,你哪位?络腮回答,语气缓和了些。我们是镇外大车店伙计指引的,栓子说道。络腮男一听俊平这么一说,连忙说,哦哦,几位,进来说进来说。



    黑三推开门,请了李老爹一行人进了屋,他看到李老爹始终没发话且神色正定,不似普通庄稼汉,拱手问,老爷子您有什么吩咐?李老爹微微一笑,说,黑三小哥,明人不说暗话,我们需要麦种。黑三哦的一声,说,这个当口,麦种可不好整。李老爹说,事在人为,我们出得起价钱。黑三皱皱眉,摸着下巴短须问,老爷子您要多少?李老爹也干脆,说,一车板。黑三问,能出什么价?李老爹没说话,露出右手中半截黄色。黑三看了面露喜色,说,这样,您给我点时间,晚间,晚间前指定给您答复,这事我亲自去办,您几位受累,先回大车店等我消息。

    俊平他们回到大车店,伙计迎上来问,这么快回来,事情办妥没?李老爹说,在屋等消息。这么说,能有八成把握,伙计说着把他们迎进屋里。
    第十章 掮客(中)

    眼看天黑了,黑三还影子,栓子有点着急,李老爹说,先吃饭,边吃边等。正当李老爹他们准备开动时,黑三推门进来,他径直走到李老爹跟前,说,老爷子这事成了,明上午就可以装车,您看...黑三说着捻了捻手指。李老爹明白黑三意思,说,明天装完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讫两清,黑三兄弟,你看是否妥当?黑三看这生意成了,高兴的说道,妥了,老爷子,一看您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爽快!来来来,今晚饭菜算我的,酒呢?伙计,伙计,赶紧上酒,再整几个硬菜,今晚我结账。

    伙计菜还没到,黑三就一屁股坐在俊平的对面,他也不客气,抓起筷子就往菜盆里夹菜,一边吃一边说,老爷子,您不知道,今为您这事,我这一整天,滴水未进,口舌倒是费了不少。李老爹笑笑说,辛苦黑三兄弟了,来,不急慢慢吃,喝杯水先,别噎着。黑三点头答应,手中筷子却没停下来,一顿抢吃,桌上饭菜被他吃了个半。

    伙计送来酒,他又灌下2碗,这饭食半饱,酒也喝了,黑三话来多了。老爷子,看您是个爽快人,告诉您一个秘密,这,这秘密免费送你,黑三黝黑脸上透出一丝光亮,舌头有点打结说着,您知道,为啥这几年你们三角村鲁河买不到粮种吗?李老爹抬手一作揖,说,还请黑三兄弟赐教。黑三嘿嘿一笑,小声的说,那啥,王麻子不让。凭啥?这不犯法吗?栓子说。得了吧,这山高皇帝远,县官还不如现管呐,不想给,总有不想给的理由,而且还要冠冕堂皇的,黑三摇摇头说道,你说举报?上面查?你呀,小老弟,你还是太年轻,等上头来人,查下来黄花菜都凉了。再说了,这是个案,不是通案,查不查再说,王麻子有没事不知道,但,你们损失肯定是大了去,错过了播种,一年无收成,吃啥?喝啥?喝西北风去啊!您说对不?老爷子。

    李老爹点点头,说,黑三兄弟说得在理,这事咱们耗不起。俊平插嘴问,王麻子为啥不给咱三角村粮种?黑三摇晃着脑袋,做了个小声的手势,说,听说,有人看上你们三角村那块地了,这事听到为止,不能言传,要不兄弟我要被连累的。

    三角村的地?很平常啊,和其他村屯没啥两样,唯独就是一点,黑土多点,油性好,肥沃而已,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啊,栓子说,总不能为多收三五斗吧?还有地主老财来抢地?

    龙头沟是不是靠你们三角村?黑三说道。

    是啊,在咱村后山对面,四五里地,一抬脚就到,这有什么关系,栓子问。

    那不就结了,有次我去老王家,说道这,黑三嘿嘿一笑,门牙上还黏着一片葱花,至于我和老王关系,你们就不要打听了,那玩意,吃得开。

    李老爹对吹嘘不感兴趣,他端起酒碗和黑三碰了个杯,说,来,干了,这次多亏了黑三兄弟。黑三架不住劝,一仰脖子,又把一碗酒倒进喉咙内。李老爹抿了一口,又放下了酒碗,又说,黑三兄弟,这龙头沟关他老王什么事情?请继续说说。

    黑三醉意大了,前话不搭后话。哦,是呢,话唠到哪儿?黑三接着说。

    有次去老王家,栓子提醒他。

    对对对,话说,这还是几年前的事情,有次去老王家,听到屋里老王不知和谁说话,提到说什么境内龙头沟位置最好,靠边临江,位置偏僻人口少...后来,老王听到我进来声音就没在说过,我估计,你们三角村粮种,指定和这事有关联,黑三说。

    你见到他和什么人说话了?李老爹问。

    不知道,我问老王,他说没有,说我疑神疑鬼的,呵呵,不过,我估摸着屋里应该有个女人,我给他烟卷,他没抽,也没让我抽,对于这烟不离手的王麻子,这可不多见,黑三说着。

    李老爹心想,这黑三,不但贪婪,贪婪中还带着一丝狡诈,不能小瞧,得要万分小心,要不准有坏事。

    来来来,黑三兄弟别歇着,喝酒喝酒,李老爹端起酒碗说,俊平,栓子,你俩多陪陪黑三小哥,他可是帮了咱村大忙。栓子看到李老爹使眼色,他举起酒碗和黑三碰了个杯,说,三哥,这次咱村多亏你,以后啊,还往三哥您多多关照哈,这碗酒我干了,三哥随意,说着,栓子一仰脖子干了碗中酒,引得黑三一阵叫好。

    黑三被大伙捧得很开心,他端起酒碗站了起来,对着俊平和栓子说,兄弟,在鲁河没有哥办不了事儿,跟哥哥后面,你放老鼻子心。来,这酒,哥哥陪你干了。黑三一仰脖子,一碗酒又下了肚。

    俊平和栓子采用车轮阵陪黑三喝酒,一会,两坛酒见了底,黑三终于倒下了。这犊子,太能喝了,一个人还真不行,要不是俊平哥,我早被他干趴下,栓子摇摇头试着让自己清醒点。李老爹看到俊平状态还好,说,喊来伙计,把黑三送回去,别耽误明天事。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黑三家门外停了辆马车,马车下来几个人走进黑三的屋子。老爷子,不好意思哈,昨晚喝大了,这饭钱,该我出的,黑三用手指压着发胀的太阳穴说道。这说哪话,你黑三兄弟帮了我们大忙,请你喝顿酒应该的,怎样,现在好点没?李老爹笑着说道。那就多谢了,下次需要个啥,我黑三保证给您最好的价钱,黑三拍着胸脯一脸正色说到,走,咱这就上货去,黑三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
    晌午过后,鲁河镇往南,驶来一辆马车,赶车小伙叫栓子,三角村的,车板上坐个一对父子,年长的叫李青山,年轻的是李俊平,他们都是三角村的,看他们脸上的笑容,就应该此次出行很顺利。是的,播种季节,谁也耽误不起,不管花多少代价。

    爹,这也,太贵了,一根小黄鱼,俊平说。季节不等人,现在村里等米下锅的,再贵也得出,李老爹说。小黄鱼哪来的,没见过咱家有这样的东西嘛,俊平好奇的问。这是后话,以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把粮种安全到家,顺利播种,李老爹说道,你好好休息下,一会还要和栓子轮换赶车。知道了,爹,俊平靠在李老爹身旁闭上眼睛迷糊一会。

    栓子,车赶快点,天黑前到家,别耽搁了,这马能耐受住,李老爹转过头对赶车的小伙说道。好勒,青叔,你坐稳,栓子一甩手中马鞭,马鞭在空中发出个响亮的声音,“驾”青综马拉着车,迎着太阳向南飞奔而去。

    阳光下,青综马脖颈上的鬃毛,迎风飞扬,太阳光透过马鬃毛的间隙,星星点点,晒在道旁两边的青草上。
    第十一章 不该有的欲望

    二龙爹哪见过这个阵势,他嘴里说着,这,这,这,说完一屁股瘫在地上,二龙娘更是“啊”的一声昏了过去。众人也被二龙这一幕吓得不轻,建国后,在这僻静的三角村,众人哪里见过这些阵势。不刻,有人就说,二龙这么邪性,这是被大仙上身啊,怕要是有难,得快去请仙姑驱邪...李老爹见多识广,他压压手安抚大家说,大伙别慌,先各自回家,这事我来处理,这样大江,你回家收拾下衣物,带点钱财,等会和我一道去漠河,不,不,李老爹想想又摇头,直接去黑河,那边老毛子医术更好点。李老爹安排好二龙事情,又对大丫、二龙媳妇、棉花说,你们把二龙娘照看好,告诉她没事,这时候可不能添乱,先把她抬回家,掐人中就该醒来。

    栓子家院内,众人逐渐退去,还留下几个后生再等李老爹安排。你们几个把二龙控制住,给他手脚捆绑着,以免路上发生意外,李老爹对留下的几个后生说道。后生们得到指示后,便忙活起来。李老爹想到还有播种的事情没交代,便对杨林说道,林子,你和水叔俊平他们交待下,一定要把播种整踏实,这是村里活命粮,半点不能马虎。嗯嗯,青叔您放心,我这就按您说得交待给他们,杨林一溜小跑走了。

    李老爹让两个壮实后生套车,抬二龙上车板。草料多备点,李老爹说,这次道远。后生又装了几捆草料上车。车板上,二龙被捆个结实,二龙爹过来看到,面露难色。李老爹说,大江,二龙这没事,不这样捆着,万一路上他跑了,咱到哪里能逮住他,不要救人不成,反而断了他性命。二龙爹想想也是,他点点头,说,他青叔,这一切都听你的安排,我没意见,对了,你看这够不?说着,他从包袱里掏出两个金溜子。应该差不多,李老爹说,够不够再看,万一不够,再想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你收拾好了那咱就上路吧!走!“驾”一个年轻的吆喝声响起,吃饱的青综马撒开马蹄向前跑去。后生们目送着李老爹他们远去,才各自离开。

    俊平从地里回来路上,听杨林说完,他大吃一惊,啊?咋会这样?中邪了?

    不不,青叔说是病,严重的病,着急的病,要不也不该这会赶车上道,杨林解释说道。

    俊平想也是,事情要不严重,爹是不会这么着急火烧的赶路。他问杨林,水叔那边怎么说的?

    说了,刚从水叔那边过来。

    哦,走,咱去找栓子他们一起商议下。

    俊平和杨林前后脚向,栓子那边走去。栓子,过来,过来过来,杨林站在地头大声喊道。栓子看到俊平和杨林在一起,小跑着问,平哥,你们活完事了?俊平向栓子招了招手,说,快了,你快来,有事说。俊平他们说话当口,黄阿水也走了过来。

    水叔,二龙真的...这可咋整啊?栓子说着。
    第十二章 不该有的欲望 (下)

    别囔囔,别打听,他们回来后自有说法,二龙由你青叔他们照看着,咱们当下的任务是播种,你们几个是后生的代表,更要稳住事情,黄阿水说道。

    知道了,水叔,我们听您安排,俊平说道。

    棉花和桂兰她们几人,七手八脚的把二龙娘抬到炕上,不过,二龙娘始终没醒来。几个人相互看着,要说这会还数桂兰最有主见,她看她俩不说话,说道,接着掐,狠劲点。二龙媳妇又使劲掐着二龙娘的人中,人中被掐得快渗出了血,她还是没有反应。棉花舀来一瓢凉水,“噗嗤”一声噴在二龙娘脸上,只见她一个激灵,手微微抬了下,接着人也慢慢的缓了过来。二龙娘看看四周,像想起了什么,又嚎啕起来,眼泪混合着鼻涕流了下来。

    婶子,婶子,别哭别哭,二龙没事,大江叔和青叔带他去黑河了,大医院大夫手段高,你就放心好了,桂兰说。

    去黑河了?老头子也跟去了?二龙娘抹了下眼泪问道。

    是呢,你就放心吧,桂兰说着接过二龙媳妇手中的水,过来喂她。

    二龙娘还是有点不放心,棉花说道,是真的,婶子,这事能开玩笑吗?再说了,俺爹都去了,你就不用担心,眼下自己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要不二龙回来后,看到你身体垮了,他不得责怪我们不是,即便二龙不说,俺爹也要骂我们的,这两天你好好吃饭睡觉,就是对二龙最大的照顾,你看成不?婶子。

    二龙娘听了棉花的话,不哭了,她点点头,不再说话,两眼无光的望着前方。

    俊平他们进屋,看到二龙娘失神的坐在炕上,想安慰几句,又不知怎么说出口,几人互相看了看,没人说话。棉花摆摆手,让他们回家休息,毕竟,眼下村里头等大事,还要依靠他们。

    二龙媳妇送大家出来,杨林在离开时候,又对二龙媳妇说,嫂子,家里有活,你就喊我,我靠你近。二龙媳妇点点头“嗯”的一声,算是回答。她现在无心想这些,婆婆再不好,这还是个家,大家都回去了,眼下她得先把婆婆伺候妥当了。不一会,二龙媳妇把饭菜端进屋,喊道,娘,吃饭了。二龙娘没有应声,甚至眼皮也没抬一下,她挪到炕桌边,端起碗就喝着,黄馍也没吃一个。

    安顿好娘,二龙媳妇回到自己屋里,差不多得到子时了。自己屋里炕没烧,还是有点冷,二龙媳妇想着柴火快要用完了,明天得要劈些新柴。别看这五月里的天,夜里还是凉,炕还要得烧几天,要不,冷炕伤身子。二龙媳妇躺在冰冷的被窝里,身体不自觉的抖动。唉!这冷炕冷被窝,就如她的婚姻一样,一点热乎劲没有,让人不由自主的发抖!她抬手,把二龙的被盖拖过来,盖到自己身上,这才好受点。被窝逐渐升温后,她也睡着了。梦里,她还是个没出嫁的样子。嗨,燕云,有个小伙子喊道,燕云,过来啊,小伙朝她使劲的招手。她不认识他,她也不想搭理他,他是谁呀?可架不住小伙一声声亲热的喊着,她问,你是哪个?干啥?小伙说,你不是想去看看外面世界吗?她说,想啊,可是?可是我又没去过,怕迷路哩!小伙笑着说,怕啥,由我呢,我带你去,咱们去漠河,咱们去看不用灯油的电灯,咱们去看百货商店,还有,还有,还有能看到老毛子哦!哈哈哈!

    嗯嗯嗯,她仿佛着了魔法,激动的点着头,去,我想去,听说外面的世界,人们都很文明,能吃饱饭,能穿漂亮的衣衫,还能自由恋爱,虽然她不知道这“自由恋爱”是啥,但她感觉这是个好词,是个美好的东西,或是漂亮的衣物,或是可口的食物...

    小伙过来拉着她的手,她开心极了。她和他手牵手走在道上,她感觉像踩在棉花里,从来没这么满足过。啊,一不小心她崴了脚,很疼。他停下,蹲下身子,捧起她的脚,细心的吹着,轻轻的揉着,他微笑的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爱意,她忘却了脚上的疼痛,勇敢的和他对视。他笑了,她的心像被人撞了下,不疼不痒,酥酥的,像只小鹿在奔跑...啊,她忍不住发出了声。

    二龙媳妇半夜醒来,感觉身体有点异样,一摸裤子...她的脸顿时飞起了两片云彩。
    第十三章 什么病?

    早晨上工的时候,杨林故意走在人群后面,他害怕看到燕云,昨晚的莽撞,让他后悔不已。燕云在杨林身后推了一把,他别吓个一激灵,他转身看到燕云脸上露着微笑,像什么事没发生的样子。

    嫂...嫂子,不,姐,杨林拘谨的喊了声。咋的啦,老弟,哎,对了,姐认你做个老弟,咋样?燕云拍着杨林肩膀说道。姐,昨晚,昨晚...我...杨林面带难色吞吞吐吐。走吧,走吧,老弟,像个老爷们,姐可不喜欢娘们唧唧的,二龙媳妇推着杨林往前走。姐,我是真的,真心的...说着,杨林低下头不敢面对燕云。

    栓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看到杨林和燕云有说有笑的的,问道,林子,和你嫂子唠啥呐?

    还能唠啥,想着放工林子顺道给俺劈点柴火,燕云抢先一步说道。

    该,该做,林子,你多帮些嫂子,平哥也是这么交待的,正好赶上你们,一道说了,栓子说。

    杨林点点头,说,走吧,俊平哥怕是等急了。

    黑河,东山街,中苏友好医院外科医生办公室。外科医生安德里夫正用生硬的中文对两位老人说,依据你们所说,我不能准确判定病人患什么病,我要看到病人,让病人进来,先检查,再说治疗。

    其中一位老人走出了外科室,不一会老人身后多了两个壮实的后生,带着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年纪的青年,进了医院大楼。说是带,其实,青年是捆绑着抬进来的,这种情况,医护人员眼里,应该说见怪不怪。

    安大夫,来了,您给瞧瞧,李老爹对叫安德里夫的医生说。

    安德里夫从椅子站起走过来,指着一张检查床说,躺下,让他躺下。

    怎么还捆着,解开,安德里夫对旁边的二龙爹说。

    不能解开,就这样他一路上还猴急马跳的,差点摔下山,二龙爹说。

    安德里夫说,病人不是挺安静的吗?捆着检查不方便。
    第十三章 什么病?(下)

    李老爹陪着笑脸,说,安大夫,还真不能解,现在他不闹腾,估计折腾累了,保不齐啥时候就闹腾起来,不好控制,给你惹麻烦。

    安德里夫摇摇头摆摆手说,不行,不行。转身又走到室外,喊道,护士,拿一支镇定剂过来。一会护士给他打一针镇定剂,就没事了,等打完针,你们把病人解开,捆绑起来,我没办法做详细检查,安德里夫说。

    护士的镇定剂起了作用,二龙喉咙不在呼噜呼噜作声,气息也慢慢平复下来,逐渐的昏睡过去,李老爹让两个后生解开二龙身上绳子。

    安德里夫走过来翻开二龙左眼眼帘,用小手电照了照,接着又翻开右眼照了照。李老爹他们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安德里夫照了照又摇摇头,接着,安德里夫用听诊器,在二龙前胸后背听了个遍。

    你们,脱下他裤子,完全脱掉,安德里夫说。

    后生麻利的把二龙裤子扒下来,里面花裤衩也一起扒了。安德里夫让后生把二龙翻过身,屁股朝上。二龙小腿肚伤口,完全呈现在众人眼前。安德里夫用捏子夹着棉花球,塞进深色瓶子里沾了沾,在伤口周边细心清洗着......

    一通检查后,安德里夫回到办公桌前,李老爹他们跟过去,问情况。安德里夫说,病人伤口是咬痕,从伤口形状和病人本身发病状态来看,可以确定的是,被狗咬伤。

    狗咬?狗咬怕啥,年轻时候我不止一次被狗咬过,二龙爹插话过来。

    不不不,这很可怕,安德里夫摆摆手说,犬类通常带狂犬病菌,一旦被咬,如不及时打狂犬疫苗,狂犬病发作起来死亡率非常高,而且一旦发作便无药可救。

    李老爹拦住二龙爹,让安德里夫继续说下去。依据病人现在状况,你们送来已经迟了,你们错过了最佳接种时间。狂犬疫苗接种时间,24小时内最佳,当然越早接种越好,安德里夫说着摇了摇头。

    二龙爹这次听明白了,语无伦次的说,这...我儿子...大夫,你意思是没救了吗?

    安德里夫没说话,无奈的摊开双手,点点头。

    “扑通”一声,二龙爹跪在安德里夫的面前抓住他的手,一把眼泪的说,大夫,救救他,救救我儿子,他才26岁啊,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了,不能让我周家绝后啊!

    周,我很理解你的感受,救人是医生的职责,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会全力以赴,可,现在病人这状况,上帝来了也没办法,安德里夫说。

    二龙爹像想起什么,一手伸进衣兜里,把2只金溜子掏出放在安德里夫的手中,说,给,大夫,我有钱,不够的话,我回家再整来,就是倾家荡产,只要能救我儿子,我给你天天烧高香供牌位,救我儿子就行,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周家不能没有儿子啊......

    李老爹看到二龙爹撕心裂肺的样子,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两个后生更是转过身去,偷偷的抹泪。

    NO,NO,NO,周,我真无能为力,安德里夫摆手说道。

    看到安德里夫这么表态,李老爹知道二龙的病,已经无力回天了,他拉着二龙爹说,大江,这是医院,不要这样,大夫这么说,也是肯定是没有办法了,咱活了一把年岁,不要为难人。旁边的后生,也过来把二龙爹搀扶起来。大江啊,你听我说,二龙已经这样了,不要太伤心,你保重身体啊,家里大小事还等你拿主意哈,李老爹安慰着二龙爹。你看,咱们都出来十来天了,路上二龙这病,还不知啥个发展,现在大夫说这话,咱得赶紧回啊,万一,我说万一遇个事,还是在自家心里敞亮啊!二龙爹听出李老爹话外音来,不再哭喊了,一脸呆滞的表情,茫然的说了句,他青叔,你安排,都听你的。

    大伙拜别了安德里夫,又把捆好的二龙抬上了车板,二龙还在昏睡,后生赶走马车出了医院大门。

    一路上,街道繁华景致,熙熙攘攘人群,仿佛都与他们无关。除城关外打点些人吃马嚼的物料,其他时间大伙都没说一句话。太阳下,往南道上,一壮实后生赶着一辆马车,只见,青综马身形矫健,飞奔而去。
    欢迎各位大佬留言,指教!
    第十五章 龙头沟


    六月下旬,气温逐渐升高,院子里,俊平让棉花给爹准备着更换冬天被褥。李老爹屋里走出来,看到俊平他俩,说,不急这两天,棉花哪天得空再说,这一天天忙得,你也不让棉花消停会。棉花说,爹,不忙,俊平不说,我也这么寻思的,今我拾掇浆洗下,赶明干爽的,就给您换上,天一热虫子多,不换凉爽的,容易起疹子。李老爹点头笑着说,成,听你俩的,他媳妇,你忙你的,我和俊平唠唠。

    俊平从屋里搬来一把椅子,他自己蹲在一边石磙上。

    爹,大黄...俊平没说完,李老爹就接过话头,我知道,随他去吧,那天你做得对,人死了,什么也就不重要了,一切善恶化归尘土。

    看来二龙出殡那天,俊平的小动作没逃得过李老爹的眼睛。俊平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爹,听栓子说,你们去龙头沟,咋回事?那地方不是咱村的禁区吗?李老爹把详细情况和俊平说了遍。俊平听完沉思着,爹,你觉得这其中有关系吗?

    李老爹吐出一口浓烟,说,不好说,有偶然性,肯定也有必然性,看来要想知道这其中关系,还得要再去龙头沟瞅瞅,非常之事,要用非常态度对待。

    我看成,爹,这事关咱三角村的安危,我们不能大意,即便真有事,还是越早发现越好。

    俊平,你和栓子他们合计下,再找几个后生,趁山上草木还没长起来,我们去瞅瞅。

    黄阿水家,桂兰坐在炕上翻着箱子,桂兰娘盘在炕上一边拾掇零碎物件。

    娘,这多零碎咋整,搁大箱子里也不好使啊,桂兰望着炕上乱糟糟的衣物件,再说了,当初让你别拿别拿,你非得这么干,你看这一堆堆的咋整。

    你这傻闺女,二龙娘要走那天,你不也泪眼巴巴的,咋的,转眼就嫌弃人家东西了?桂兰娘说道。

    哎,桂兰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娘,要不这样,我整点给栓子娘送去,说不准她有用处呐。

    你咋整都行,桂兰娘心疼的说着,对了,路过二龙家,和燕云拉拉话,这二龙走了,两个老人也不搁家,你说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唉...苦命的孩子。

    知道啦,娘,燕云姐有我陪着才不孤单,桂兰挎着包袱走出屋,回头朝娘做了个鬼脸。

    水叔,水叔,水叔搁家吗?屋外有人喊着。
    哦,俊平啊,进屋坐,桂兰娘出屋外看到俊平在喊着,你水叔不搁家,说去地里看看麦苗长势,你有啥事?要不你搁屋里坐,我去把喊他回来。

    不用不用,水婶,没啥大事,我自己去找他,你忙你的,不是要紧事情,俊平摆摆手,出了黄阿水家的院子。

    噢,那你快去吧,你水叔刚走没多会,说不准能赶上他,桂兰娘在后面说着。

    桂兰回头经过二龙家屋前,看到屋门关得紧闭,以为家里没人,转身就要往回走,听到屋里有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姐,姐,燕云姐,你搁屋吗?桂兰站在院子外喊着。

    桂兰,屋里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门没关,自己进来吧。

    桂兰推门进来,看到燕云躺在床上,一阵阵咳嗽着。桂兰啊,来坐,燕云看到桂兰进屋,挣扎要起身。咋了,姐,你咋的,桂兰赶紧过来扶住燕云。没事,估计几天前贪凉受寒了,这不,没当回事,想着扛扛就能过去,谁知道,咳咳咳,谁知道好像严重了,燕云咳嗽着说道。都咳成这样了,还没事啊,桂兰心疼的责怪着,姐,你躺好,我去家找点药给你,伤风受寒拖不得,会出事的。

    道边小草,已经长成很多翠绿的叶片,沟壑里润湿多了,不似初春干巴巴的那般难看,翠绿片儿中间还夹着一个细绿的尖儿,尖儿顶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啊,露珠,是露珠。俊平突然想到一个词,新生!是啊,严冬带不走生命,只会让它在春天里萌发新芽!

    世间万物,更是如此,有死亡,便有新生,有离别,便有相聚,有欢乐,便有悲伤,有白天,也自然有黑夜,有烫有凉,有深有浅,有高有低,有阴有阳,有盈有缺......正是这自然界间万物相互制衡,才构成如此美好的季节。

    俊平,你搁道上溜达啥呢,迎面过来的黄阿水打断了俊平的思绪。

    噢,水叔,水婶说你在地里,我这不过来,正要找你着呐,俊平说。

    啥事,等不及屋里说?

    你看,这不我也刚闲下来,出来溜达溜达,顺道迎迎你,俊平笑着说,水叔,我爹要去龙头沟,想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还去?黄阿水没想到李老爹把这事还惦记心里了,他哪里知道这前前后后发生了多少事情啊!俊平看黄阿水没说话,又说,往年这龙头沟都是禁区,这不都新社会了,合理砍伐反而有利于山上树木生长,再说了,那龙头沟山高林密,估计山珍不在少数吧,咱村不利用起来太可惜了。我爹说了,趁现在山上林木还没长成,咱们去摸索一条山道出来,往后冬捕夏採多得劲,这样也给咱村人多增收哈。黄阿水觉得俊平说得没错,于是点点头说,那就按你爹说得来,开山劈路他在行。

    桂兰给燕云倒了碗温水,打开纸包拿出几个白色的药片,说,姐,吃了它,睡一觉就能好,这白药效果老好了。燕云把药片放进嘴里,喝了口温水“咕嘟”咽下去了。好苦好苦,燕云直吐舌头,把桂兰给逗乐了,咋嘞,姐,怎像个小孩似的,这么大人了,吃药还怕苦,难不成给你换成糖球不成。燕云笑了笑,失去了往日的状态。

    姐,你躺着,我给你做点饭去,这几顿没好好吃饭吧,桂兰看到桌上的咸菜疙瘩都干瘪了。燕云点点头,指着墙角一个大缸说,还有点白面,搁在缸里,想吃顿捞面条。桂兰笑了,说,成,看把你馋得,我这就给你做去,保证你吃了一顿精神好八分。

    水叔,那咱就这两天去,咋样?俊平边走边问。行呐,只要你爹说成就行,黄阿水说,进屋坐会啊,俊平,喝点茶水,咱爷俩再唠唠。不了,水叔,我还得通知栓子他们,完事后还要回家帮棉花劈柴火,俊平说着笑了笑像栓子家走去。

    杨林家,饭桌上,杨林放下碗筷,对他娘说,娘,和您商量个事情。啥事,林儿,你说吧,杨林娘说着,收拾起碗筷来。

    娘,你先别忙活,听我说,我有事和你商量。

    傻儿子,你说吧,娘又不是没长耳边。

    娘,停下,等会我和你一起收拾。

    杨林娘放下手中碗筷,望着他,不知道他今天搞什么鬼。

    娘,我,我喜欢燕云,我想娶她。

    燕云?

    嗯,燕云,马燕云!

    二龙媳妇?

    嗯!

    噢!

    杨林娘听明白了,儿子是喜欢上燕云了,想娶她。能娶媳妇添人口,当然是好事,尤其是对于她家这么个单手单脚的家庭,可是她家拿什么娶呢?原本,杨林娘想着,再挨两年,借钱也要给儿子说媳妇,哪怕是坡脚、瞎子都成,她要给杨家留个根,要不她死了怎么有脸去见杨林的爹啊!

    现在儿子说喜欢燕云,她自然高兴,燕云这孩子面和心善,还没生养,模样俊俏,虽说是寡妇,可她杨家有什么资本去挑剔人家,她只是担心燕云爹娘或燕云自己不乐意。
    生病这两天,燕云想了很多。当初二龙在的时候,她不敢胡乱思想,现在二龙不在了,总要为自己多些打算,要不,就怕病死也没个人知道。上次杨林冒失表白,确实也让她心动了,可一想到自己一个寡妇,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是真心还假意?唉!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才二十出头,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活啊!

    姐,想啥呢?杨林推门进来看到燕云在发呆。他从背后拿出两个鸡蛋,说,看,姐,给你补身子。燕云没有言语,也不知道该说些啥,她看着杨林忙碌的身影,丝丝感动又上心头,过门这么久,没人这么暖心于她,一天也没有过。

    面前兰皮碗里荷包蛋,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燕云双手捧着兰皮碗,一对荷包蛋,此刻显得格外的晃眼。

    姐,看你,鸡生蛋就为补身子,没啥舍不得,你身体好了,伺候好鸡仔,这不,到秋天鸡蛋就回来了,杨林以为燕云舍不得这两只鸡蛋。吃吧,趁热吃,娘说了这鸡蛋最补女人身子,杨林把筷子塞到燕云手里。

    林子,燕云把碗放下,一把抱住杨林“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燕云这一抱,把杨林给整得蒙圈了。姐,我想娶你,你刚嫁过来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杨林抱着燕云说。

    娶我?不行不行,燕云听说杨林要娶她,一把推开了他。

    你不愿意?

    我...我一寡妇,别人怎么说你?

    我不在乎,愿意嚼舌头根是别人的事情,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我喜欢你,以前二龙哥在,我不敢说,现在...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对你说,姐,不,燕云,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娶你。

    你不在乎,我怕,吐沫星淹死人,娘说女人名节比命重要。

    你怕个啥?咱俩又不是在偷情,二龙哥都不在了,大江叔也说了,是走是留是改嫁,给你自己拿主意,你怕啥?

    杨林这一番话,燕云没了主意。过一会,她说,林子,咱现在说这话,不适合,要别人知道,还以为咱俩早有奸情,害死了二龙,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要我说,林子,你要真喜欢我,就得等我三年,这三年,我为二龙守孝,日后良心上也迈得过去坎。

    三年...三年?

    咋的,太长了?你怕了?三年等不了?

    杨林咬咬牙,说,三年就三年,我等你三年就是。我要让大伙知道,我林子是真的爱你,我林子愿意等你,三年?五年都成。

    燕云一脸感激的看着他,说,林子,那样的话,太委屈你了。

    杨林突然又想到什么,说,要不这样,赶明我去问问青叔,听听他的意见,他怎么说,咱就怎么定,你看成不?你看,村里众人,哪个不信服青叔,只要青叔发话,大家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的。

    燕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她表示赞同。

    龙头沟西北边挨着江,东北边和后山一个纬度,中间被通往鲁河的南北道,一劈为二,龙头沟和后山直线距离,约有一里来地。西北边江面是松花江的支流,江面不宽,大约30来米,行不了大船。建国前,还有农民在这里,以打鱼为生,建国后政府给了土地,原本就是农民的渔民,自然也就放弃了这打鱼的营生。这支流江面便冷寂了下来,一年中,很少听闻船只经过,不过这条水道和鲁河镇相连着,过了鲁河镇,北上再走几十里水道,又并入了宽阔的松花江。

    龙头沟也叫龙头山,远看山势如龙,直飞云霄,因此得名。据县志记载,龙头沟山高1385米,地势险要,林木丛生,山间多有珍奇物种,或菌,或参,或灵芝,也常有野兽出没,或虎,或豹,或山狼,山体隐秘处有河流有暗洞...不过,谁也没见过。
    第十七章 逢山开路 遇水搭桥
    李俊平一行6人,决定从龙头沟东南角上山。选择这位置上山,是李老爹主意。东南边,阳光充足,上山路阻力会少点,不似北边阴暗潮湿,山高路滑,更难于行走。

    俊平背着绳索,在前面开路。他说,大伙慢点,当心脚下树干和绿藤,手抓牢实,脚踩稳当的,前面要上坡了。栓子在队伍的最后,随声应和。好在众人身旁两边枝叶还没长茂盛,还看依稀看出脚下所踩之地是否板实。众人小心翼翼,除了累得气喘吁吁,一路倒也稳实顺当。

    中途休整的时候,俊平看了看沟底,他们走了约有200来米高度。李太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俊平寻思,这龙头沟山道怕也不输过它!这还是初夏的白天,能看到脚踩手抓的,要搁晚上,或是大雪封山,这上山道,怕是半点走不得,一脚踩空便有跌落山崖的危险,就算侥幸没死,也得摔腿断手。

    俊平看到爹和水叔累得还没缓过神,后生们恢复倒是很快,这当口,他们一边闲扯,一边解衣纳凉。

    爹,咱这速度怕是不行啊!这都一个时辰过去,才走三百来米,这一天下来,怕是爬不上个半山腰,俊平一边扇风一边说。

    是呢,青叔,话说这山高路陡,越陡越难走,越难走越危险,万一发生个意外,就得不偿失了,栓子和声说道。

    李老爹抬眼向山顶望去,除了已然泛青的树木,再没其他。他说,天色还早,咱再走个把时辰,把下山时间算上,搁哪算哪的,然后就原路返回,一路做好记号,下次再来就能省下时间。

    杨林推开燕云屋门,这次他没在敲门。自从那天和燕云约定三年时间后,他和她关系,不言而喻,自然清静许多。

    林子,你咱又把鸡蛋带来了,我这都没什么了,你看,说着,燕云原地转了个圈。

    哎,燕云,这个你不能怪我,是娘让我送来的,我要吃,娘还不让,你看,你还没过门,地位就比我高很多,杨林笑着说道。

    下次别再拿来,搁家里给娘吃,我们年轻身体好,倒是老人需要营养,燕云脱口而出说了“娘”。

    杨林听了,一把抓住燕云的手,轻柔的说,我听你的,燕云,给娘吃。

    杨林把“娘”字咬得很重,燕云这才意识到口误,脸颊“唰”的一下起了云彩。

    第十七章 逢山开路 遇水搭桥 (下)

    姐,不,燕云,就冲你这番心思,指定是个好媳妇,我要不好生对你,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杨林抓着燕云手,表白说道。

    瞎咧咧,那有咒自己的,真是个...燕云抽出手,堵在杨林的嘴唇上。

    杨林搂住燕云腰身,紧贴自己,随之呼吸急促起来。此刻燕云也情迷意乱,两眼无力,腰肢细软,像花儿期盼雨露,在等待着......

    屋外一声,燕云姐,烟云姐,你搁家吗?燕云一把推开杨林,回答道,哎,桂兰,来啊,我搁屋里做针脚活呐,进来吧!

    桂兰推门进屋,看到杨林也在,面露诧异的问,林子,你不说闹肚子吗?咋不搁家躺着的。

    我...我...杨林结巴着,不知如何回答。燕云抢过话头说,我请林子来帮我劈点柴火。

    哦?你这跑肚窜稀的毛病,好得挺快啊!桂兰显然不相信燕云的解释。

    杨林听到燕云帮他解释,如获重释,连忙点头,说道,桂兰,你们唠着,外面活还没干完。说着,他也不等桂兰说话,便匆忙离开了屋子。

    杨林走后,桂兰一脸嫌弃的对着门帘说,得了吧,大老爷们睁眼扯谎,还要脸不?姐,你别怕,他要敢欺负你,我打折他的狗腿。

    燕云支吾应声,手中活计忙中出乱。“哎呀”一声,针尖扎破了指头,她举着出血的手指,手忙脚乱。

    桂兰一边帮着止血,一边看着她,姐,你咋的,没什么事吧?不会是被这小子欺负了吧?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他去。说着,桂兰就要往屋外冲,燕云一把拉住她,说,没没没,桂兰妹子,我这身体还没好透,犯了迷糊。算了,不做了,才这会工夫,人就迷噔噔的,我得再睡会,你先回吧,桂兰。

    这...噢...桂兰想说什么,看到燕云躺下后,便也没说什么。桂兰临走又留下一个白色小纸包在桌上,燕云知道她又来给她送了药丸。

    桂兰走后,燕云长吁了一口气,心想,这妮子,眼睛太毒,再搁这里,非得会把她问个底朝天。林子,林子,她坐起来喊道。屋外没个回音。她喃喃的说了句,跑得比兔子还快!

    西山落日,流光四溢。俊平一行人,依据上山道时留下的记号,循序而下。

    俗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即便留有记号,下山路上也不顺利。你看,后路变前路,栓子在前,一步一踩实,一步一小心,要说,这可比上山路更让人紧张。大伙还没走几十米远,俊平脸上便多了几道血口,栓子裤子也没树枝拉破,两个后生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失,仅有李老爹和黄阿水毫发无损,这也得益于俊平他们细心保护。

    千谨慎万小心,还是有疏忽的时候。只听见“哎呀”一声,一个后生手没抓牢靠,滚了下去。

    栓子,栓子,拽住他,拽住他,俊平在后面大喊着。

    栓子还没回神,滚落的后生,已经从他身体左边滚了下去。栓子赶忙扔出绳子,让后生抓住,无奈绳子扔得太急,失去准头,挂在了树枝上,急得大伙直跺脚。

    完了完了,指定残了,俊平心想。正当懊恼的时候,山下传来一个声音,青叔,栓子,我被卡住了,快来救我!

    栓子连忙向下滑去。距离沟底五十来米的高度,一根倒下的枯树,卡住了后生,好险啊!再往前半米,就是垂直的沟底。大伙七手八脚的把后生拉上来,仔细检查着。万幸的是,跌落的后生,除了身体擦伤,其他无损。

    这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第二十章 是敌是友 是匪是军

    娃娃,道上小心点,不要看热闹莫管闲事,要实在找不到你爹,就赶紧回来,婶子这里收留你,女人反复嘱咐俊平和栓子。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喜欢?两者都有吧,应该!

    中年男子把纸条折叠好,交到俊平手中,说,你俩顺道一直向北走,不要弯道,只要看到道边有大车店,就去投宿,把信交给掌柜看即可,切记不能弄丢了,要不这一路你俩能不能到黑河还是两回事。还有,听你婶子的,实在找不到你爹,就回来,我家大车店欢迎你们。

    俊平两人应声答应,中年男子拍了拍他俩的肩膀,算是告别。忘记告诉你俩了,我姓徐,以后你俩喊老徐大哥就成,这“叔”字显老,中年男人又说道。

    还别说,有了老徐大哥的纸条,俊平他俩这一路基本没遇到什么困难。他俩看到大车店就投宿,不问早晚,第二日掌柜还能招呼个顺道的大车,虽不是直达下一个大车店,但对于他们来说,能省脚力就是好的,下车走道都浑身来劲。

    就这样,他们在大车店和大车之间,来回交替十来天。投宿过最后一个大车店,掌柜说已经到黑河城关了。这家伙,把他俩高兴得,恨不得抱着掌柜亲一口。

    第二天一早,天麻麻亮,大车店掌柜和伙计还没起身,俊平他俩就要出门。都说归心似箭,你看,这寻亲也一样啊!

    黑河南门城墙外。俊平哥,这次咱俩出门遇贵人,省老鼻子劲了,你看,这怕是黑河的城墙吧,栓子高兴的说道。

    是呢,出门遇贵人,咱俩来对了,指定能找到爹,俊平不但高兴还很兴奋,外加有点点紧张。这十几年没见过爹,或者这样说,俊平压根就没见过爹。周岁的娃娃,谁能记得爹长什么模样呐?

    日头出来,天色亮堂。俊平两人蹲在城墙外的土堆上,等着南门打开。不一会,城门“咯吱咯吱”打开了,走出两个歪带军帽,身背步枪的大头兵。

    众人见城门打开,一哄而上。挑担的,推车的,赶大车的,掏粪的,送水的......

    大头兵在城门两边各站一个,他俩举着枪,嘴里喊着,排队,排队,排好队,拿好牌牌,一个个进,要不谁也别进城。

    人群顿时排成了一条长蛇阵,有序的向城门里游去。俊平和栓子两人,也紧跟众人其后。

    哎哎哎,小子,你的牌牌呢?拿出来检查,快点,东门口一个大头兵喊道。

    牌牌?什么牌牌?俊平一脸茫然。

    没有牌牌,不能进,站一边去,别耽误别人进城,东边大头兵说着,便用枪托把俊平他俩赶到一边。

    看着大伙手中都拿了一个个牌牌进出,俊平心里着急啊!可这会着急有什么用?栓子要往城里冲,被俊平拦住了。

    俊平哥,咱都到门口了,这会不让进城,这不让人着急嘛!
    第二十二章 李老爹保媒

    养了三两天,俊平脸上伤口结痂了。吃饭的时候,李老爹发现俊平脸上多了几条黑线。

    俊平,脸上没啥事了吧?李老爹放下碗筷,挖了锅烟丝,边点燃边问道。

    没事了,爹,你看,这都结痂了,等两天结痂一掉,就结了,俊平说着用手指了指脸上的黑线。

    没事就好,那个啥,你有没去看看,春生咋样了?李老爹“吧嗒”了一口烟,发出“咳咳咳”的声音。

    爹,这烟叶太呛了,你还是少抽点,俊平说道,春生没啥,我昨下午去了,就是擦伤,估计再有个三五天也差不多了。

    对了,爹,昨天碰见水叔,他还问你搁家不搁家,说问地里事情,他来找你没?俊平问道。

    李老爹松松腿,磕磕烟锅,说道,哦,没见他来嘛!你也别找他去了,你忙你自己的,一会我去遛弯,正好去他家一趟。

    黄阿水家,水婶正在洗衣裳。黄阿水坐在一旁鼓捣农具。

    他水叔水婶忙着呐,李老爹走进院子说道。

    噢,她青叔啊,进来坐,进来坐,水婶站起来,双手在面前围裙上擦了擦,转身去屋里头拿长凳子。

    不忙着不忙着,他水婶你忙你的,我这瞎溜达出来说会话,蹲着就好,李老爹摆摆手说道。

    李老爹靠黄阿水身边蹲着。黄阿水放下手中的活计,两个抽着烟,有句没句的闲扯着。

    咋没见桂兰,桂兰哪去了?

    桂兰?桂兰她娘,桂兰哪去了?黄阿水不知道这老闺女跑哪去疯了。

    桂兰啊?这死丫头饭碗一丢就跑了,谁知道搁哪呢!八成去了燕云家,现在好呢,整日不归家,水婶把凳子放在李老爹身后,笑骂道。

    闺女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李老爹笑着说道。

    可不乍得,昨晚还搁屋里说,以后不要过多干涉她,干涉,你说这词整的,她青叔,干涉啥个意思哈?

    干涉哈,干涉就是阻止,就是她爱干啥想干啥你不要问她不要管她,李老爹说。

    这死丫头,还想翻天不成......

    他水叔,桂兰该有20了吧?

    是呢,过年就得20了,水婶回答道。

    到找婆家的年纪了。

    可不是嘛!这老姑娘这么不省心,赶紧嫁出去,看着也闹心,水婶笑着说。
    第二十二章 李老爹保媒 (中)

    吵吵吵吵,吵吵个啥?你这老娘们,哪说话都有你,洗你衣服去,黄阿水佯怒说道。

    水婶笑笑走开了。

    他水叔,开春和你说栓子和桂兰事情,你怎么想的?李老爹给黄阿水递来烟,栓子这小伙不错,肯干活能吃苦,头脑又灵活,一准是个好女婿。

    嗯,黄阿水抽了一口烟说,上次我和桂兰娘合计了下,我们老人倒是没啥意见,就不知桂兰这丫头怎么想的。好几次,我们提起过,她也没个表态,她青叔,你说,我们也不敢要追得太紧。

    桂兰是个女娃,不表态也是正常的,只要你俩没问题,其他的,我有时间找桂兰说说看。不是我说栓子如何的好,我就记得那年他和俊平去寻我,这过程中,他受了委屈,挨了打,也没曾放弃过。就这凭这点,说明他栓子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我李明青愿意为他保这个媒。

    村北角后圩,苞米杆堆旁,桂兰和栓子并肩而坐。

    桂兰,咱俩年纪不小了,再过年,你20我都24了,我想娶你,你看俊平哥和棉花嫂子多恩爱。

    瞎说啥,?我还不想结婚,今天你喊我过来就说这个事情吗?你羞不羞?

    羞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理,我又没说错,咱俩也没做偷鸡摸狗的事情,我不羞!

    还不羞?张口结婚结婚的,再说,我还不想结婚。

    为啥不想结婚?

    没啥,我还没做够爹娘老闺女,想多陪陪他们,想多在他们身边撒撒娇,偷偷懒。

    这叫什么借口?结了婚还是一样是爹娘的老闺女,还可以撒娇偷懒的。结婚又不是出家,不要说爹娘在身边,就是不在身边,一样可以陪他们。你看俊平哥和棉花嫂子,不是一样陪双方爹娘嘛!

    那不一样!

    咋个不一样法?

    就是不一样,你别问了,烦死了,别再说这个问题。

    栓子有点失望。他本想,今天和桂兰好好说说三媒六聘彩礼等什么的事情,可桂兰好像没准备好。他哪里知道姑娘的心思啊!是啊!一个陪在爹娘身边20年的姑娘,你有天突然和她说,你别回家了,跟我回家过日子。这搁谁指定也受不了啊!

    栓子啊!你别失望,你得给你心爱的姑娘一点时间和心理准备啊!

    他水叔,要是桂兰没什么问题,你看,这日子定在什么时候?秋后还是新春里?李老爹问。

    桂兰要是没问题,我看秋后就成,丰收、婚事,双喜临门,黄阿水说道。

    我看也成,这秋收后是个好日子,寓意也好,一年满收成。不过,这日子是我俩商议的,你再和他水婶合计合计,大家都要有个心理准备。

    成,只要桂兰愿意,我俩赞成,一个女婿半个儿,我搁这还赚了,黄阿水笑了笑。

    离开黄阿水家的李老爹,心满意足,仿佛栓子的婚事,他已经包办成功了。

    白面条?嗨!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俊平笑着问道。他哪里知道棉花是特意做的。

    棉花先递给李老爹一满碗白面条。李老爹笑着接过面条,说道,棉花做到白面条,爹最爱吃,要是汤里再有点韭菜叶就能喝上几口苞米酒了。

    俊平听了,一咕咚下了炕。不一会儿,他拿来一个沾满泥土酒坛子,笑着说,爹,尝尝这个,那年去黑河寻你得时候埋的,你不说,我都差点给忘了。

    俊平打开酒坛封口,一股酒香拍鼻而来。

    李老爹咂吧了一口,笑着说道,还真不赖,没想到平儿还有这手艺,以后爹是不愁酒喝了。

    爹,俊平这一坛子酒酒把你高兴的,看来今天爹还有其他高兴的事情吧?棉花笑着问道。

    棉花说得没错,爹今天真有开心的事情。好事好事,大好事,李老爹连说了几个好事。

    啥好事啊?爹,说出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俊平笑着又给爹倒了一杯酒。

    栓子婚事八九不离十了!李老爹笑着说。
    第二十二章 李老爹保媒(下)

    是嘛!那还真是好事啊!俊平端着酒和李老爹碰了个杯。对他来说,亲如兄弟的栓子要成亲了,确实是件大好事。

    棉花笑着问,爹,是哪家闺女有这么好的福气啊?

    你水叔水婶家的桂兰。

    啊?桂兰啊!这下可有得栓子受了,哈哈哈,俊平大笑起来。

    桂兰不好吗?配不上栓子吗?棉花看到村里姐妹被笑,反问俊平。

    你不知道村里后生怎么说桂兰的,俊平忍住不笑说。

    咋个说?

    大伙私底下说桂兰像个辣椒,热情外表麻辣心,哈哈,俊平又笑了起来,他都觉得自己开始同情栓子。

    瞎咧咧,我看桂兰这闺女好着呐,吃饭吃饭,李老爹也跟着笑了起来。

    后圩上,桂兰和栓子还没走。

    桂兰,你给个准信嘛?这都坐一下午了,屁股都板实了。

    是你喊我过来,我都没累,你倒是累了?

    哎,好桂兰,你担心个啥?来来,我现在把心掏出给你看。说着栓子就要敞开衣怀。

    桂兰羞得连忙转过头去,嗔怪说道,谁要看你得心,赶紧把衣衫扣上,也不嫌害臊,真是的!你也别急,等我回屋问问爹娘看他们什么主意。

    栓子听了,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夕阳下,两人并肩而坐的身影,被落日余辉拉得老长,老长......

    哎!还真是一对玉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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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双喜临门

    黄、张两家亲事,在村里传了出来。栓子没个啥,见人乐呵呵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捡到宝了。桂兰臊得不行,一连多少天猫在家里,不敢串门。这傻姑娘!

    燕云好些天没见到了桂兰,心里怪想她的。也难怪,嫁到三角村这几年来,村里没几个能和她说上体己话的,她桂兰算一个。天天见到不觉得啥,这几天不见人影,她有点不习惯了。

    水婶,水婶,搁家哩!桂兰娘正在给鸡喂食,就听到有人喊她。

    噢!燕云啊!桂兰娘手里拿着瓢出了鸡舍,今咋得空出来遛弯的,有事哈?

    没什么事,婶,这都好几天没看到桂兰了,怪想的,过来瞅瞅,你忙你的,婶子,燕云说着进了院子。

    桂兰娘拿着水瓢往西屋方向指指,说,搁那屋呐,帮婶子劝劝她,这老闺女,别人有喜事乐哈哈,她整天搁屋里苦巴巴。这一天天的!

    桂兰听到燕云说话,撩开门帘露出个脑袋,说,燕云姐来啦,快进屋坐进屋坐,别听我娘叨叨我。

    燕云笑着被桂兰拉进了屋里。

    姐,你咋来了,怪想你的,桂兰亲热的拉着燕云坐到炕上。

    燕云笑着说,咋的,你不去看我,还不允许我来看你了?婶子说得没错,这一天天的闷在屋里头,要我看,不闷死也要屈死。

    唉!燕云姐,这不都是栓子事情闹得,羞死人了,丢死人了,桂兰说着用手捂住脸颊。

    这啥好丢人的啊?男婚女嫁的,不偷不抢的,这都到年龄了。你看,哪年春天不听到村里老猫像小孩一样哇哇叫声,燕云说道。

    哎呀,哎呀......羞死人了姐,你还说......桂兰双手捂得更紧。

    傻妹子,姐逗你呐,这事没啥可丢人的,你现在只是紧张,紧张可没啥丢人的,燕云安慰着桂兰说。

    燕云姐,那个......很疼吧?桂兰问完这话,小脸通红。
    第二十四章 两张脸


    鲁河镇东,一间挂着“當”字招牌的屋子里,烟雾朦胧。只见,正厅的八仙桌前坐着4个人,三个赤膊男人和一个旗袍女人。男人们吵吵咧咧骂骂哈哈,不知为个啥事,女人端坐一边,抽着细烟,不耐烦的听着。

    我说黑三,,玩个牌你能不能爷们,磨磨唧唧,比娘们还娘们,旗袍女人说。

    一枝花你说啥,别以为搭上老王,老子就买你账,还给你脸了,黑三气愤的说道。

    你嘈嘈个啥,我说黑三,别以为我家老王离你不行,我还告诉你了,排队巴结老王人多呢,你黑?别人就是白的?旗袍女人反讥。

    臭娘们,黑三手一扬起,一张麻将飞了过去。他说,别以为老子不知你是干啥的,你TM就是漠河一卖皮肉的,一个千人睡万人睡的大车铺!怎么,搭上老王就当自己良家妇女了?告诉你,一枝花,老子黑三不吃你这套。

    你你你......旗袍女人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起身踢开凳子,骂道:黑三,你给老娘等着,不给你点颜色,老娘就是你养的。哼!

    三哥,咱今天是不是有点过了?这“一枝花”怎么说现在老王还在罩着她,咱把她得罪了,老王会不会报复咱?即便明里不说,暗里使绊子咱也受不了,不是吗?一光膀子男人说道。

    不过,要我说,三哥就该抽她,老王咱怕啥呀?咱三哥怕那个驴日的啊?要不看在钱份上,老子早就一枪嘣了他,这狗日的也不是个好鸟,另一个光膀子说。

    黑三没有搭腔。旗袍女人走后,他像换了个人,异常冷静。

    夜里,老王家。盛夏屋里热躁躁的。

    旗袍女人梨花带雨哭诉着黑三种种不是,央求老王给他做主。老王搂着旗袍女人肩膀安慰她,心里却想到另一件事情,不由得暗骂道:黑三,你这个没脑子的蠢货,三番五次说过,粮种买谁都成,就不能卖给三角村,没想到,你为了一根小黄鱼把我给出卖了。TM的,胡子真是靠不住!今天你指桑骂槐,想逼老子出手,你好有机可乘。哼!老子偏不上你当,熬死你!
    第二十五章 再探龙头沟 (中)


    山腰向上的山路更为崎岖,杂木和藤蔓相互缠绕,连脚下路影子都显得模糊不清。俊平小心翼翼开道,好让大伙脚下有路。即便有俊平在前面开道,大伙也很谨慎的踩实脚下路,生怕一不小心,重蹈春子滚落山崖的情景。毕竟,谁也不敢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这一段山路,众人爬得异常艰难。一小时过去,他们行不过500米。杨林暗自责怪自己,不该趟这趟浑水。可眼下,前进不得,后退不得。只能硬着头皮,手脚并用的向上爬去。

    正当他气馁的时候,就听到俊平大喊。“大伙小心啊!看实脚下,抓实藤蔓,不能分神啊!这越是要到山顶的路,怕更是难行,切不可麻痹大意。”。

    突然,就听到“嗖”的一声,从前面飞来。杨林吓得一激灵,连忙向声响地方看去,只见一个黑影夹着这迷雾向山下窜去。

    李老爹连忙喊道:“小心!小心脚下!”。

    栓子还没反应过来,这黑影已经不见了踪影。

    众人停下了脚步,相互询问刚才这窜出去的是什么。

    俊平看到杨林紧张的表情,故作轻松的说道:“嗨,一只狍子看把林子吓得,呵呵!神也飞了吧!”。

    众人一听,是狍子,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只要李老爹觉得,刚才窜过来的绝不是狍子,但是,他为俊平的快速反应叫好。

    众人原地休整了一袋烟工夫,又继续向山顶爬去。杨林这次说什么也不要排在队伍第二的位置了。他慢拖拖的向栓子走去。众人笑笑,后生笑话他胆给狍子吓破了。

    林间的老鸹叫声,给雾气腾腾的山上带来一丝生气。山上树木比山下秀丽多了。有些树木新抽出的叶片,像撑开的油纸伞,覆盖着众人头顶上。

    李老爹怕是体力跟不上,从半山腰上来就没说过话。黄阿水想搭腔,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李老爹和黄阿水三步一停五步一歇的,上山速度变得更慢。俊平看在眼里,说:“爹,要不你和水叔搁这歇歇脚,让杨林陪着你们,我和栓子先行,成不?”

    李老爹抬头向山上看去,依稀能看到透过树叶的亮光。他便说道:“也成,我和你水叔年岁大了,脚力跟不上你们后生,不过也应该快到山顶了,你们先行,我们歇歇随后就来。”

    栓子安顿好李老爹和黄阿水他们,小赶几步,追随俊平而去。

    杨林敞开衣扣,还嫌热得慌,干脆脱了小褂,扔在旁边的树叉上。

    “青叔,你看我的事情......”杨林突然冒出这一句话。

    李老爹一愣没回过神,问:“什么事情?”黄阿水也不解的望着杨林。

    “就是......就是......”杨林磕磕巴巴的说。黄阿水在场,看来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李老爹看到他那窘迫而又羞涩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他笑着说:“林子,这什么时候,还有心情问这个事情?再说了,这事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你得问人家愿不愿意?”

    杨林抢着回答说:“青叔,她当然愿意,当然愿意,要不,我怎么会和您说这个事情。”

    黄阿水听明白了,他推了推李老爹胳膊,笑着说:“你做长辈的,就该替后生们操心这个事!”

    李老爹笑笑,说:“是哩!林子,既然你们都愿意,那这事就没问题了,剩下就是时间的问题。不过,林子,青叔给你个建议,她燕云这情况和别人不同,你得花点时间来等她。毕竟,就算我和你水叔非常赞同,但人家怎么说?人家会说,你看,这二龙刚死,媳妇就改嫁了,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水叔,你说,是这回事吧?”

    黄阿水点头,说道:“是哎!林子,这吐沫星子能淹死人哩!你听你青叔的,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和你青叔给你们操办婚事。”

    杨林听后,高兴极了。前一秒还垂头丧气的后悔上山,下一秒充满活力能上山打虎。他连说道:“嗯,这事全凭青叔和水叔做主!你们先歇着,我去看看俊平哥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完,他也不等李老爹他们说话,就向山上爬去。

    黄阿水笑了笑,说了句:“这孩子!”
    第二十五章 再探龙头沟 (下)

    鲁河老王家的阁楼中,传来“嘀 嘀嘀 嘀嘀嘀”声音。一男一女待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男人安慰着女人说道:“不要那么谨慎,这里不是城市,山高皇帝远的,谁能注意到这里,再说了,江边的流水,也能覆盖住这些声音。”

    女人没有搭腔男人,继续的忙活着手中的事情。只见她头带耳麦,打开黑匣子,连接天线,操作着黑匣子上的各种按键......

    男人自讨无趣,他坐在一边抽着烟。从那双血红的眼睛中,看得出他很在意女人的一举一动。

    “老王这个蠢货,蠢得可以挂上墙了。这点小事让他办得一团糟,为一根小黄鱼,破坏了咱们多年的布局,看他怎么向上峰交待?这次就怕他那堂兄也帮不了他!”黑衣男愤愤的说着。

    女人还是没有吱声,专心致志的忙活着手里的活计。

    “这事完后,让他赶紧的会哈市,自己去解释。这一天天的,净给他擦屁股了”男人显然没在意女人是否答话,他更像对自己发起牢骚。

    好一会工夫,女子终于摘下耳麦,关上黑匣子,站了起来。她从桌上的烟盒里,拿起一支细烟,说道:“党国的命运,终将毁在这帮贪图小利人的手中”。

    男人看到女人一脸淡定的样子,掐了手里烟头,问道:“还顺利不?”

    女人一张嘴,优雅的吐出一个烟圈,说了句:“齐活!”。接着便把手中的纸片交给了男人。

    龙头沟山顶上,天地间仿佛一下变得宽阔无边。山顶一些树木仿佛也是有规律的生长。它们像篱笆墙一样,把山顶上空地四边,围成一个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圆圈,圆圈的中间位置,还有大小各异的石块,远看像仙人的棋盘。正当俊平他们感叹这大自然鬼斧神工时候,李老爹和黄阿水也登上了山顶。

    不过,李老爹爬上山顶可不是为了欣赏景致的。山顶空间开阔,反而让他思路变得更为活跃起来。他眉头紧锁,脑海中鲁河的黑三说得话做的事,他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是谁看上了三角村的地?又是谁,不让老王给三角村粮种?还有,年初黄阿水的捕猎笼子,哪里去了?火把呢?难道真有熊瞎子?再说,熊瞎子那暴力的习性,怎么能在现场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俊平漠河回来粮种被调包,老徐大车店里的梦魇等等......从这些事情来说明,种种事情都指向他们三角村。李老爹本以为,上了龙头沟,总能发现这些事情的关联性,即便再不济,也能发现点蛛丝马迹的线索。可眼前的这一切,哪有阴谋的迹象。他失望了......

    此刻,没人理解李老爹的心情,就怕儿子俊平也未必知晓。他眺望着远方的夕阳,心情如同这落日一点点下坠,下坠......
    第二十六章 意外的意外

    “爹,按您说法,这正常不?”俊平问李老爹。

    李老爹“哦”的一声,仿佛还没从俊平的故事中出来。他点燃一支烟卷,说道:“白日受到惊吓,或者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晚上梦魇是可能的,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但,梦里要说有痛感,这几乎不可能。梦是脑内神经细胞在运动,不可能产生额外的痛感。如果说有可能,那就一种可能,这不是梦,而是被人为下了药,发生后的一系列事情。至于俊平你为啥半夜醒来,这是个人意志力的结果,这也是药物控制所发生小概率的基数。”

    李老爹猛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虽说建国几年了,政府对此类药物控制比较严格。但,这类药物对于有心想搞到的人,也不是多大困难。不过,俊平,爹在想,如果你们是商贾官宦,说有人对你们下药我信。可,外人看来你俩只是赶车把式,庄稼人一个,车上也没值钱的物件。所以,这被下药目的就很明显了......”

    “麦种!爹,他们目的在麦种!难道他们是针对三角村?”俊平脱口而出。

    栓子不解,问道:“青叔, 这麦种,农家作物,对于庄稼人以外,也没什么价值!他们能搞到政府管控的药物,自然不可能是庄稼汉。但,他们盯上这干嘛?三角村无非就是有块黑土地的地方,这也不算什么稀罕的事情。”栓子不解的问道。

    俊平摇头,没赞同栓子的观点。他把前后事情串联起来咀嚼,茅塞顿开,说道:“你傻啊!栓子,你想,咱没了麦种,咱村秋收就没着落,咱秋收没收获,就得饿肚子。饿肚子,你会干嘛?你觉得会干嘛?”俊平一连发出几个反问。

    “没饭吃,还不逃荒去,就怕那会又要背井离乡了!”杨林插上一句说道。

    李老爹点头赞同,说道:“看来这才是他们下药目的,让我三角村没饭吃,从而背井离乡逃荒去。”

    俊平点点头,说:“爹说得没错,上次鲁河黑三酒后放出话来也是这个意思,按这现在这种种事情说明,这绝非空穴来风。爹,看来咱村还有着别人想要的秘密啊!”

    秘密?栓子和杨林都惊讶了,这电影中的桥本,怎会在他们现实中出现呐!这也太让人意外了。

    李老爹没正面回答俊平的话,对着俊平和栓子说:“黑三是什么人?你俩看出没?”
    第二十七章 奇怪的山洞 (中)



    “哦......”李老爹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或者,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和俊平讨论这些问题。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杨林伤势情况,这才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俊平听懂爹的叹气声,他也不再说话,背着杨林,用两步三走的步伐,下山。

    隔日,又是清晨。不过今天是个大晴天。李老爹他们三人,还没走到后山地块,日头就如气球般上升。

    李老爹看看天,往往眼前的俊平和栓子,他忍不住担忧起来。是走?是留?是探秘?还是汇报?这几个问题,昨夜里盘算很久,也没得出个答案来。直到,今早看到东边日头红,他才决定再走一趟。毕竟,这事,他要不去整明白,怕三角村将不会再有安稳的日子。所以,为了三角村,他也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即将要发生什么。防患于未然,永远不错!

    “青叔,咱三个人成吗?”栓子扭过来问道。

    “嗯,我看成,有时候,有些事情,人多不一定是好事!你看,昨天杨林的意外,就说明了这个问题!”

    “是的,爹说得没错,这事没整明白,人多口杂反而不利于事情的本身。唉!昨天要不同意杨林去,也就没这会事情了”俊平说着,叹了一口气。

    “哎,对了,栓子,杨林怎么样了?”李老爹问道。

    “没事,青叔,昨晚到家,他差不多就醒了,这小子皮实着呐”栓子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老爹连说了两个“那就好”。可见,杨林这事他也后悔过。

    日上杆头,李老爹一行三人,来到龙头沟山脚下。这次,他们没急于上山,倒是围绕山沟四处寻找什么。

    “爹,这沟底能找到什么?咱是在半山腰上发现的。”俊平问道。
    第二十八章 微型实验室

    栓子脚下没留神,一个踉跄摔倒在一边。气得他,骂道:“这死胡子,不得好死,净整这些磕磕碰碰地方作窝点。”

    俊平笑道:“你是没找到你想要的宝藏吧?别傻了,栓子,这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宝藏说法。”

    栓子无奈的看着大伙,苦笑道:“不......不是,俊平哥,青叔,你们别误会,我栓子那是贪财的人呐!再说了,我这不是想要和桂兰结婚了吗?总得表示下我得心意”说着,栓子不好意思的笑着。

    俊平笑道:“你啊!你婚事操心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有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你拿不出像样的彩礼,桂兰就不嫁你了?按你这么说法,你棉花嫂子就不该和我结婚了?”

    李老爹也笑了。

    大伙一阵休整后,继续的搜寻着。李老爹知道,黄阿水三只捕猎笼出现在洞内,绝不是偶然。这三只捕猎笼,就像一根线头在扯着他前行。他隐约感觉到,这洞内藏有的秘密,会超过他的想象。这关系到三角村的存亡,他不得不再次催促俊平他们。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捕猎笼对角线处,栓子发现了一个暗门。他没有费力的就推开了石门,映入眼前的是一大块黄毡布,覆盖在墙角一溜边。目测这黄毡布覆盖的物体得有30米长,宽约一米有余。

    三人站在黄毡布边,都没言语。既没激动的状态,也没喜悦的表情。各自心中想些什么,想必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知晓。

    李老爹此刻,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黄毡布下的东西,就是他此行的目的。虽说,他还不知道黄毡布下是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说:“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若要问为什么?直觉!就是直觉!多年戎马生涯养成的直觉!

    俊平此刻,明显感觉到心在颤抖。为什么?他不知道什么!不,他想了下,他应该知道为什么。那就是......那就是老徐家的梦魇;那就是被掉包的麦种;那,还有就是黄阿水捕猎笼消失的缘由......还有什么?此刻他已经不愿意去想了。他直想,亲手打开这个秘密,他逐渐的感觉到,自己的手,也不由自已的抖动起来......

    栓子此刻,可能是三个人中,最平静的那一个。经历过喜悦后失落,再喜悦,再失落,现在又要喜悦?想想,从心理上也不太现实。他此刻,只想要一个体面礼物,送给即将成为他媳妇的桂兰。要是打开后,什么也没有......他突然觉得,此刻还不是喜悦的时刻。

    栓子和俊平分别站在黄毡布的首尾两端,李老爹处在中间位置。他看了看俊平和栓子,一手抓起黄毡布边角,嘴里喊着:“1、2、3......”

    黄毡布“唰”的一声,被三人扯了下来,霎时间满面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俊平和栓子忍不住咳嗽起来。

    李老爹用袖口捂住鼻子,躲过一劫。

    众人定睛一眼,多有面露惊讶神情。

    摆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溜排长条状的木质桌子。不知用何种材料,桌子表面显得特别平整和光滑,并且散发出油黑的光亮。大小不一的玻璃器皿顺着洞壁整齐排列着。

    “爹,这是......”
    第二十九章 房内话


    桂兰回家路口看到黄阿水和后生,由南向北走来。

    “爹,你们回来,咋不见栓子呢?”桂兰等黄阿水走进问道。

    黄阿水放下肩上的箩筐,说道:“栓子和你青叔去江边转转了,爹脚力不成,老了。”

    桂兰接过箩筐背在肩上,说道:“爹,那咱回吧,晚上给你烫酒解乏。”

    桂兰和爹走进院子,看到娘在赶鸡。不用说,晚饭肯定还没着落。桂兰放下箩筐,择菜淘米去了。

    桂兰坐在火塘边,阵阵发呆。想到燕云说得那些话,羞得脸颊阵阵发烫,好在火塘里的炉火烧得旺,要不指定被人发现这心思。

    午饭后,桂兰去燕云家。

    燕云在院子里洗衣裳。桂兰没有出声,蹑手蹑脚的来到燕云身后,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被捂住眼睛的燕云,停下手中的活计,直身说道:“谁?是谁?要不自己说出来,一会被打屁股可不要哭啊!”

    桂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应该想到,即使她不说话,燕云也能猜出来呀!这纤细的嫩手,可不是哪个男人有的。再说了,村里能和燕云说上体己话的会是谁呐!

    “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没说话,燕云姐都能猜出来”桂兰故作孩子生气状。

    “好啦好啦,下次姐不猜出来,行不?这都是大姑娘了,眼看就要嫁人了,还这么调皮”燕云笑着说。

    一说到嫁人,桂兰有点不自在。不知她是紧张,还是期待?或许都有。燕云看到她窘迫的样子,笑得格外欢实。仿佛桂兰的窘迫能给她带来天大的欢乐。说实话,那个姑娘没经历过这样的过程呢!要说,燕云着实不应该这样。

    不会工夫,她晾上衣物,便把桂兰拉进屋去。

    “桂兰妹子,姐今天就教教你,怎样克服这个紧张的毛病”燕云说着给桂兰倒了一碗水。

    桂兰赶忙端起碗,想用喝水来掩饰她内心的尴尬。

    “老妹啊,有啥可害羞的,是女人都要经历这样的嫁人过程,再说了,这栓子又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人儿,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啥可害羞的?”燕云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嘴里说道。
    第二十九章 房内话 (下)

    “妹子啊,这事,做娘的往往是在你出嫁当天才告诉你,你也不要太好奇了。当然,娘也有不说的。我出嫁那天就一无所知,洞房时两眼一黑,脑袋就懵了。什么两情相悦,什么相貌美丑,什么温柔粗鲁,统统都不记得了”燕云故意说道。

    “姐,不带你这么讨厌的,故意的吧,还姐呐,就知道忽悠我,”桂兰发现燕云故意逗她,有点生气说道。

    “好妹子,好妹子,姐不逗你了。”燕云坐过来搂住桂兰肩膀说:“妹子,这也不是什么神秘的事情,等你洞房那天就明白了,你让姐要给你说明白的,这事......姐也张不开嘴啊。”

    燕云话音一落语气一转,又说道:“不过,这么和你说吧。咱女人就像后山的地,男人就是那牛,要想地里庄稼长得好,牛翻地得要勤,当然更好翻得好......”

    燕云这个比喻,把桂兰给逗乐了。还没等她说话,桂兰就笑出了声。她边笑边问:“姐,这么说,二龙哥这头牛,没翻好你这块地了?”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二龙都死了,还拿这个开玩笑太不合适了。

    好在燕云好像并没在意桂兰这样的提问。她欲语还休的说道:“你二龙哥......他......不会翻地,自然也就翻不好地了。”说完,燕云就低下头去。不知是害羞,还是伤心?

    桂兰一时拿不准怎样去劝导燕云,思来想去只得岔开这个话题。正当她要说话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

    “燕云,燕云,有人搁家吗?”屋外传来声音。燕云下炕转身出了屋子。

    “棉花嫂子啊,进屋坐哈”燕云久不见棉花登门,格外的热情。

    棉花进屋看到桂兰在炕上,说:“哦,桂兰也在哈,脸怎么红彤彤的?生病了吗?”

    “没,没什么”桂兰看棉花伸手过来,赶紧转个身挡了一下。

    棉花诧异的看着燕云,燕云笑而不语。

    “嫂子,姐,你们先唠着,我该回家做饭了”桂兰急忙出了屋子。

    “咋的啦?这是,大丫看我来就走了哈”棉花不解的问道。

    燕云笑笑说:“嫂子,你不知,这老妹最近对闺房之事特别的热情,你说,我一个......这不为难我嘛,就瞎诌了几句哄哄她。”

    棉花听得也笑了,心想:这妮子,心多呐,八字还没出撇,这就惦记上了。

    “嫂子,你今个过来有事哈?”燕云问道。她岔开话题,说到底这闺房之事,她也知不道多少。再说了,她和棉花之间还没到和桂兰无话不谈的地步。这怕也是桂兰见到她来就回家的缘故。

    “上次杨林去找俺爹,你知道这事不?俺爹让我有时间来问问你的意思。你看,这一忙,我就把这茬忘得死死的,”棉花半责怪自己说道。“燕云,你是怎么想的?杨林说这也是你得意思,是吗?这事不能强求,也不要怕被人欺负,有嫂子给你撑腰呐。”

    燕云撩了下额前的头发,说:“嫂子,不怕你笑话,俺是个苦命的人儿。在家吧,好歹有个爹娘照看,虽说吃不饱,但也饿不死。俺爹就为五只羊把俺给嫁了,俺也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怎个样,二龙是不好,好歹是俺男人,有男人不管好孬,总有个依靠。可二龙死了,这一下就把俺给整蒙了。想回娘家吧,又怕被赶出来,说我命硬克夫克家人,思来想去留着村里,好歹这也是俺的家。可,寡妇门前是非多,不是我要想嫁给谁,只想要个不讨厌的人来保护我,这样半夜三更就不怕有人爬墙头和砸门了。”燕云说着就留下了眼泪。

    棉花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她想到了自己,从出嫁到现在,爹娘或者俊平对她一直是宽待有加,这让棉花心里很满足。她听着燕云巴巴诉苦,觉得爹同意杨林是正确的。像燕云这样标致的小寡妇,没个男人撑腰,晚上这门板还不要被砸烂了?

    棉花安慰着燕云说道:“没事,燕云妹子,有嫂子给你撑腰呢,只要是你自愿的,没人强迫你,我看这事就能成。”

    燕云送走棉花后,对棉花心生了几分嫉妒。怕可能是,不幸的女人,总会眼红别人幸福。

    是啊!棉花和俊平的感情,足够让人嫉妒的。
    第三十章 护村队 中

    三人从沟底出来上了大道,没有说明,不过明显加快了步伐。是饥饿,还是疲惫,或者是其他心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临近村头的时候,李老爹交待俊平和栓子:先不要声张,等合计好后,再通知相关人员。栓子知道,这样的事情,知道人越少,越安全。至于下一步怎么办?他没想太多。他知道有青叔和俊平哥,这样的事情暂时还不需要他来思考,他只要执行就成。

    “知道了,青叔,下一步怎么做,我等你和俊平哥的安排”栓子一口答应说道。

    俊平和李老爹进了院子,棉花还没睡,在桌边忙针脚活。棉花看到俊平进屋,放下手中活计,走过来问道:“你和爹还没吃饭吧?我这就给你们做去。”

    “别整了,棉花。你们睡吧,爹不饿,俊平要饿你就吃点。我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李老爹说完便回屋。

    棉花愣住了,她从来没见爹对她这么冷淡说话。她望了望俊平,俊平无奈的摇摇头,没有说话。棉花去了灶房,俊平回了屋。他本想着去爹屋里再磕巴几句,后想着这时候还是不要打搅爹才好。

    李老爹双腿盘在炕上,一锅接一锅的抽着。这白色略带点泛黄的烟雾,一会工夫便把屋里塞得满满当当。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老爹才灭灯躺下。初夏,今天无风,有点闷热,他想着这一连串的事情,心里逐渐燥热起来。

    十几年戎马生涯,让他早已处事不惊。不知道今日,为啥心神不宁?还是太平日子过得太久,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早已松懈了?不过,这也正常哩!建国小十年了,谁不是放马南山了!他躺在炕上,尽量调整自己气息,好让自己休息好。只有得到很好的休息,才能发挥大脑和身体最大的潜能。

    第二天早晨下起了雨。俊平撑着雨伞,按照爹的要求通知到相应人家。上午十点左右,小雨变中雨。村部屋里做了二十来个后生,李老爹黄阿水他们坐在前排,和后生相对而坐。

    李老爹看相关通知到的人差不多来齐了,向俊平点了点头。俊平站立起来,双手虚压,说道:“大伙静静,静静,有事要说。”

    后生们停止言语,想着这下雨天的,俊平要说什么重要事情。

    俊平清清嗓子,把开春以来到现在种种疑惑的事情说了个遍。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就连黄阿水也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这......这叫什么事?有这回事?”

    “俊平嘴够紧的,怎么没听说?”

    “有预谋?”

    “不是什么好事吧?”

    “现在咋整?”

    “会不会是敌特?”

    “不应该吧,这都建国多年了,不说老蒋早跑到台湾了吗?”

    “胡子?”

    “胡子也被剿光了啊!”

    “总有漏网之鱼。”

    黄阿水坐在一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时不时给李老爹和亲家老张递来烟卷。老张沉不住气,在抽完第三支烟卷时候,说话了。

    “青叔,他水叔,你们可要拿出主意啊!你看,这帮后生乱哄哄的,像什么样。”老张指着人群说道。

    李老爹站起身来,说道:“大家安静下,现在不讨论事由,这是过往事情计较不得。今天呐,把大伙聚到一起,就是为了商议下一步怎么办?得防患未然啊!有没人想说点什么的,或者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都拿出来讲讲。有没人先说?”

    李老爹望着众人,没人吱声,会场气氛瞬时冷了下来。

    栓子看看俊平,俊平用手悄悄推了他几下。
    第三十一章 黑三和长枪

    俊平他们再次套上马车去门鲁河,已经是春麦快成熟的季节。不过他们这次不找老王,而是专门找黑三。

    天气不再炎热,道上清凉许多,过往的马车多了些,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原本清寂大道上多了几分喧闹。

    俊平青综马在道上跑得欢实,遇到过往的马匹还嘶叫几声,惹得众人一番闲笑。

    午饭时间,李老爹一行人到了鲁河南门口。俊平放慢青综马的脚步。街道两边没什么人,屋里不时传来锅碗瓢盆的声。俊平腹中饥饿,转头看了看栓子,栓子心领神会,捂着肚子,做对着李老爹做饥饿的表情。

    马车在街道转弯处停了下来。

    “嗨,伙计,过来哈”栓子刚落座便往窗口方向喊了声。

    窗口没人应声,还送来一对白眼。李老爹拍拍栓子的胳膊说:“这里不兴时叫伙计,得叫师傅或者同志。”

    俊平笑了笑,走到窗口说:“同志,给我们来十个白馍加一碗酸菜炖粉条。”

    虽说现在是饭点时间,饭店里人也不是很多。鲁河人口稀少,全镇城区生活人口不足千人。

    李老爹他们饭菜很快上了,这得益于饭店师傅们不忙的缘故。俊平真是饿了,一会功夫他和栓子吃下了白膜8个,炖粉条也少了一半。李老爹看这两小子狼吐虎咽的,吃得更是稀少。

    “爹,咱这一会直接去找黑三?”俊平抹了抹嘴说道。

    “嗯,这会应该能见到人,怕去晚了走空。”李老爹拿出烟袋说道。

    “青叔,这事能成不?这都建国了,黑三还有这些能耐?”栓子疑惑问道。

    李老爹“吧嗒”一口,笑着说:“成不成,看天意,这里不做妄语。”

    “爹,这事成了,咱回去还得安排大伙训练,要不真动起手来,怕吃亏呀。”
    @子青09 2022-04-09 15:11:51
    看看这人是什么素质?别人信任他,他就骂别人傻鸟。他还骂书商是傻鸟。女的单纯点,他就骂女的傻。他就是这么和女的说话的。大家都来看看,他这人张嘴就是瞎话,说别人没文化,其实他就是个当兵的,兵没当好。怪不得咱们国家部队不要他,这种人太没素质,太缺德!
    
    
    
    ......
    -----------------------------
    出门遇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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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10-08 19:48:48  更:2022-04-15 01: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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