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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暗黑地牢(多人联合作品)[第1页]

作者:黑金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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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本文为游戏《暗黑地牢》的同人文,由我、一案、凤凰和东城雪莉以接龙形式联合创作,每段前会标注作者。欢迎大家观看点评。

    黑金蜘蛛:

    “到了。”一只布满了疤痕和皴裂的大手拉开了落漆斑驳的马车门,“都从我的马车上滚下来,混蛋们。”
    我勉强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透过破旧的车窗,看到了那一幢矗立在血红天幕下的黑暗城堡。
    它巨大,诡异,破败而又散发着无限的恐怖气息,仿佛一只盘踞在黑夜中的怪兽正睨视着我们。
    阿蒙森揉了揉睡眼,打着哈欠走下了马车,“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我原来还以为能多睡会儿呢……”
    他是和我一起应征来到这里的两个同伴之一,中等个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满身都是酒味,连把匕首都没看到他带,我实在想象不出这样的人怎么敢来应征,他除了给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凶残魔物送上几口点心之外毫无用处。
    另一位同行的斯芬里克却和他大不一样,他皮肤黝黑,五官刚毅,据他自己说他有四分之一的埃及贵族血统,他的身后一直背着一副大而沉重的双手强弩,弩身上遍布精美的阴刻花纹,看上去应该不是一般的货色。他也把它当成宝贝一样一直背着,就连在马车上打盹时也不肯放下来。
    “嘿,伙计。”我对他身后的大弩比了比下巴,“好东西。”
    他的视线在我身后停留了一下,笑了笑,“你的也一样。”
    看着他背着大弩的健硕身躯走下马车,我也伸了个懒腰,将手伸向横搁在我背后车厢柜板上的那柄足足有六英尺长的阔剑……
    “你们都是从蜘蛛巷来的?”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领主居然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年轻人,留着一头金黄而柔软的长头发,圆圆的脸庞上还带着些微稚气,很难把他和那个传言中已经继承了亿万家产的紈侉子弟形象联系到一起。
    在他的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身高几乎超过两米的黑人,他们面无表情,身形健硕,紧紧包裹在衬衫内的虬凸肌群令他们看上起来像是两座黑色的铁塔,他们的存在也使这位年轻的领主赢得了那些应征而来的粗鲁亡命徒们至少表面上的尊敬。
    蜘蛛巷以它那无数如蛛网般大大小小交错复杂的巷道而得名,那也是一个充满了罪恶与杀戮的肮脏之所,那里盛产无耻的妓女和卑劣的强盗,更有无数从各地逃来的恶徒罪犯聚集在其中,每一条巷道中都遍布着飞溅的血迹,也到处可见横死的尸首。
    久而久之,蜘蛛巷甚至成为了地下世界中的一个品牌,一说是自己是来自蜘蛛巷的恶棍,就好像比别的地方的混蛋高人一等一样,其实这在我眼里非常可笑。
    尽管我也是从蜘蛛巷出来的,但我和其他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不一样。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我无时无刻不在努力着改变自己的未来。而改变自己命运最快的途径就是快速赚到一大笔的钱,还掉父亲的赌债,给弟弟妹妹凑齐学费,并且在市区买一套房子尽快搬离那个该死的地方,越快越好。
    我以前听说过斯芬里克的名字,在蜘蛛巷里也算是一号人物,听说他曾替阿隆索黑帮要过债,一直靠佣金抽成度日,不过一直没见过他本人,既然他也和我一样应征来到了这里,想来他也不会混得很好。
    至于那个酒鬼阿蒙森,我从来就没听过他的名字,就这么个废物,能在蜘蛛巷活到今天都是个奇迹,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逃到这儿躲债来了。
    我和斯芬里克向年轻的领主介绍过自己之后,他的眼光在我们那两把特大号的武器上转了转后赞许的点点头,又转向满脸酒晕的阿蒙森。
    我和斯芬里克都是高大的壮汉,而那废物却是又瘦又单薄甚至有点佝偻,站在我们中间就像一只狮群中的猴子。
    见领主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他也不觉得不自在,反而咧开嘴“嘿嘿”傻笑起来,露出一口黑牙。
    领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每个到这儿来的人都很缺钱,但不管怎么样,有些事我必须先提醒你们,在我叔父留给我的那幢城堡里面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其中有的看起来比你们要厉害十倍,而现在他们躺在坟墓里就连一个子儿也花不了,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非常感谢领主大人的好意,但对我们来说,没有钱却比躺在坟墓里还难受。”阿蒙森笑着说道,他的这个观点倒是和我们不谋而合。
    也许是这样的回答已经听多了,领主也没表现出过多的讶异,他点了点头,按了一下桌上的铃,“叮”,从门外应声走进来一个戴着假发,身材微胖的中年管家。
    “谢尔顿,你带他们去各个地方认识一下,你们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也可以问我的管家,希望你们能在这个地方有所收获,先生们。好了,你们出去吧。”
    我们向领主弯腰行了一个礼,跟着管家谢尔顿返身走出了领主的临时府邸。
    领主府周围的戒备不可谓不森严。光是看得见的守卫就有超过三十个,而在那些茂密的花园树丛之间,隐约可见武器的寒光和猛犬的踪影。
    也许是为了领主的安全考虑,领主府周边一带荒无人迹,一栋建筑也没有,跟着谢尔顿穿过一段只容一辆马车通行的石子路,来到了一个看似比较热闹的小镇子上。
    “我只说一遍,先生们,所以希望你们都看好了。”谢尔顿指着那幢矗立在此处最大的三层建筑说道,“那是这里唯一的酒馆,没有名字。你们可以在那里喝酒消遣,那里除了酒和吃的,还提供妓女,不过你也别想找到和大城市里一样的货色……那里两到三层都是可以住宿的,在那里可以睡个安稳觉,当然前提是你得要有钱,那里收费可不便宜。如果你没钱的话,你就只能住在马车驿站了,那里的环境和气味……呃,不过我想那对你们来说也许算不了什么,是吗?”
    他又指着一家挂着刀剑招牌的小店说道:“如你们所见,那是我们这里唯一的一家武器装备店,如果你们想在这里多活几天的话,我建议你们还是先把自己身上那套破烂换掉。同样,如果你们走运搞到了什么好东西,也可以拿到那里去换钱。”
    “看到武器店旁边的那幢三角顶的小房子了吗?对,就那家,那是女巫安娜开的道具药品店,那里除了疗伤药,有时也会卖些难得的好货,我想你们也明白,好的伤药有时候等于是多给了你一条命,好了,该给你们介绍的都说了,最后,我还要带你们去一个地方,那也是我们领主特地吩咐我要带每一个初来的应征者必须都去看看的地方。”
    “那地方”是一处坟场,整整齐齐的竖立着一块块厚实的石碑,石碑上工整的铸刻了每一个长眠于此的人的名字,看得出每一块墓碑都是花了不少钱的,绝非蜘蛛巷周边那些胡乱竖立的破烂木头可比。
    “我们的领主大人尊重每一条生命,也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珍惜自己的生命。”他转过头看了看我们,“如果你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我和斯芬里克默立无语,如果父亲没有欠下巨额的赌债,我想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而斯芬克斯虽然没和我提起过他的情况,但如果不是情势所逼,谁又会冒着生命危险跑来这儿呢?
    而阿蒙森,仍然一脸的傻笑,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离开坟场后,谢尔顿就和我们告别离开了,现在去马车驿站休息睡觉似乎也早了点,我们决定去酒店坐坐。
    酒店大门的铰链合页似乎有些生锈,当我推开它的时候发出“咯吱~”一声呻吟。
    酒店里人并不多,加上酒保和侍女一共才十来个人,他们围坐在桌子或吧台边,默默喝着酒。
    我注意到了三个人,一个是坐在角落里喝着闷酒的金发年轻人,他的衣服也很破旧,周身几乎没有一片防护的甲叶,只是他的武器却有些特别,竟是一把大号的回旋镖,被他随随便便的放置在桌上。他眉头深皱,眉宇间满是哀愁。
    坐在他邻桌的是一个头发和胡子都已经有点灰白的中年人,虽已不年轻,但裸露在外面的肌肉依然健硕坚实,不过更引人注目的是在他脚下坐着的那头小牛犊般的 ,我说不出这头 的品种,但从它那沉默的表情和血红的双睛中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这是一条极为凶悍的烈性猛犬。
    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背对着我们坐在吧台边的黑发男人,他的身后斜背着一柄长剑,额际扎着一根红色的飘带,他的背影看上去有点落拓,更有些孤独。
    我们在吧台边上坐了下来,“要喝些什么?”大胡子酒保擦着杯子走了过来。
    “随便吧,只要能打发疲劳就行。”斯芬里克说道。
    大胡子点点头,也不多话,取过三个烈酒杯,打开一瓶带有红颜色的酒斟上半杯,滑到了我们面前。
    我一仰脖,淡红色的酒浆就像一道火焰一样贯通了我的咽喉和胃,我干!这酒可真够猛!
    看斯芬里克的表情似乎也有点被这酒呛到,“这是什么酒?”
    “这是用黑羊魔胎盘浸泡的烈酒,很够劲吧?”大胡子酒保脸上带着恶作剧的坏笑。
    “太够味了,再给我来一杯。”阿蒙森迫不及待的将空酒杯滑了过去。
    “事先说明,我们不会替你付账的。”我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
    “嘿,别这样,我们好坏也是同伴呀。”他对我谄笑着,这让我更感厌恶。
    “同伴?哼哼。”我连话都懒得再跟他多说,不过我希望能在大胡子酒保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这儿生意好像不怎么样啊,伙计。”
    “那你可错了,大块头,就在五六天前,这儿还是人满为患,如果一直没有人,谁会把酒店开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那他们现在去哪儿了?”
    “都走了,”大胡子叹了口气,脸色阴沉下来,“自从前天阿兰.佩德罗不幸折损在第二层通往第三层地牢的入口处之后,很多人都因此失去了信心,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阿兰.佩德罗?”我吃了一惊,“就是那个曾经勇闯恶龙岛,一个人干掉魔龙骑士莫迪的超级大英雄?”
    大胡子点点头,惋惜的说道:“除了他,还有哪个阿兰能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当时和他一起去的还有很多人,有点名气的有金甲十字军战士龙格尔、高级瘟疫医生伊文斯和神射手阿斯卡特,可惜他们加在一起都没能战胜坐在第三层入口处的巫婆,甚至连阿兰的尸体都没能抢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巫婆扔进了油锅里。”
    “他其实本来可以不死的。”
    我们转过脸,望向说话的落拓剑士。
    “他已经干掉了地牢第一层的大猪魔,领主赏给他的奖金已经足够他舒舒服服的度过下半辈子,如果不是我们怂恿他的话,他完全可以拎着鼓鼓囊囊的钱袋离开这里。”他的眼中流溢着落寞与自责,说完仰脖一饮而尽,并将酒杯重重的踵在吧台上。
    “你当时也在场?”斯芬里克问他。
    额扎飘带的剑士低垂着头苦笑了一下:“我劝你们还是趁早离开这里吧,你们根本不知道那巫婆的可怕,那么多有名的英雄才没几下工夫就全部倒下了,我之前也曾在荒野和第一层干掉过不少怪物,可却连一丁点和她对抗的勇气也不敢有,当时我是连剑都没拔转身就逃才捡回一条命,我是个懦夫,不折不扣的懦夫,哈哈……”
    “你有机会摘掉懦夫的头衔,”我向他伸出手,“加入我们。”
    他颓丧的摇摇头,双手扶着吧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向门口走去,“我永远也不会再踏进那个可怕的地牢,我也不会再怂恿任何一个人去送死,我明天一早就会离开,你们也走吧,再多的钱也没有命重要……”
    “咯吱~”
    “砰!”
    他走了出去,酒店里的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就连大胡子酒保也不再多说话了,而是默默地给看似无钱付账的阿蒙森续上了一杯烈酒。
    “连阿兰都败了,看来领主的任务似乎永远不可能有人能帮他完成了。”斯芬里克低声对我说。
    “那你说该怎么办?来这里喝了杯酒就回去?不,我办不到。”我看了看他,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满满的不甘,“其实你也一样办不到,我的朋友,不是吗?”
    他垂首凝望着手中的酒杯,沉默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转身一跃踏上一张无人的酒桌,拔出身后长长的阔剑高高举起,高声喊道:“我!来自蜘蛛巷的理查.弗瑞曼!今天晚上就要去探探城堡地牢的第一层!得到财物平分!有谁愿意和我一起去?”
    金发年轻人依然喝着闷酒,满面哀愁,就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
    中年壮汉抚摸着他的巨大猛犬,连眼皮都没有对我抬一下。
    至于阿蒙森,捏着空酒杯趴在酒吧台上,似乎已经醉了。
    其他的两三个酒客就像看笑话一样对我看了看,却没有一个人回应我。
    他们的反应也是在我意料之中,我笑了笑,跳下酒桌,将酒钱放在吧台上,转身向门外走去。
    “等一下!理查!”
    我转过头,微笑望着快步走来的斯芬里克。
    “我陪你去一次吧,可以让你死心。”
    “其实也是让你自己死心吧……”
    通过大胡子酒保的指点,要进入城堡地牢就必须先穿过城堡外围的那一大片荒野。而那片荒野也一样充满了致命的危险,除了各种各样恐怖的怪物,还有一伙一伙流窜的强盗,据说那些强盗得到了黑暗力量的加持,力大无穷且嗜食人肉。
    我们身上剩余的钱连买瓶最便宜的止血伤药都不够,但我们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进入了那片荒野。
    而且是黑暗中的荒野。
    年轻,没有妻子没有孩子,正是一个毫无顾虑的年纪。
    “就我们两个人敢来闯这种地方,我们肯定是疯了。”斯芬里克喃喃道。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回去后该怎么办,疯子?”我不得不考虑回去后该怎么还父亲的赌债和解决弟弟妹妹的学费。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想我就算回去也不会再回到蜘蛛巷,也许我会去钢球城谋生。”
    “钢球城?哈哈。”我不禁笑了出来,难道你想去当天天挥铁锤的工匠吗?我觉得你可不是那块……”
    “噤声!”他突然一把拉住我躲进了旁边的草丛中,并俯下了身子,“有东西过来了!”
    我刚跟着俯下身子,就感觉头顶上方有一道凌厉的冷风“嗖”的一下飞速掠过。根据我的战斗经验,那是一道劲矢,而且是那种非常强劲的十字弓弩所射出的箭矢。
    “快趴下!”斯芬里克一把推开我,又是两三道冷风从我们身边穿过,我运足目力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只见黑暗的荒野中正有十来对平行的血红鬼火朝着我们的方向迅速接近。
    作为射手的斯芬里克在黑夜中的目力比我强多了,“五个强盗,还有六条野狗!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太好对付!”他边说边举起大弩“嘣”的射出一箭,他的弩大,箭矢也粗,射出去时发出的机弦声不是轻轻的“嗖”,而是粗哑的“嘣”。
    粗大的箭矢瞬间隐没入了黑暗中,只听到远处一声轻轻的呜咽,一对鬼火消失了。
    其他的鬼火们越来越近,只见那五个强盗个个都有着食人魔般的眼睛,连傻子都看得出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其中两个强盗持弩,两个用剑,中间的那个要比其他强盗壮硕的多,身著一套厚实的铁甲,脸上覆着一张打了三个孔的铁面,双手持着一把造型极为粗大的晨星刺锤!
    比他们跑得更快的是那余下的五条野狗(被斯芬里克从远处射死一条),它们每一条都和方才酒店里看到的那条猛犬一样大,不同的是它们的眼睛全都血红一片,张开的利牙仿佛一把把竖起的匕首,不断有着粘稠的涎液从那利齿和长长伸出的舌头间飞淌到地上,其凶悍程度令人想起传说中的地狱犬。
    一个持弩的强盗举起强弩正要发射,却被斯芬里克眼明手快抢先一步射倒,却已躲不开另一个强盗对他射出的一箭,眼见就要被射中心脏时,我的阔剑已挥过将那枚箭矢一削为二。
    “我们扯平了。”我笑了笑。
    “这时候你还有空说笑!快护住我!”
    两条野狗已经扑近,我转身一剑横扫,又快又准的将其中一条拦腰一斩为二,热乎乎的腥臭内脏顿时飞洒了我一脸,另一条野狗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我的腰际,被我一拳由上至下击中鼻子,从小就拥有和野狗打斗经验的我当然知道狗的弱点就在它的鼻子,它被我这力贯千钧的一拳打得鼻腔爆裂,当场扭曲着身体死去。
    那边的斯芬里克又射出一箭将另一个强盗弩手脑袋射了个对穿,他的战场判断决策非常正确,先将拥有远程攻击能力的敌人全部干掉,可以让拥有强悍近战能力的我再无任何顾忌的战斗。
    他一边安装箭矢一边飞退,我一剑将飞扑向他的一条野狗劈成两段,又回过剑挡住强盗砍向我脖颈的一剑,双手举剑抡起一个大圆反手就将那强盗开了膛,一大团黑臭无比的血肉内脏“呼啦”一下倾泻在地,令人闻之欲呕。
    这绝不是正常人的血肉内脏!这难道就是黑暗的力量所致使?
    飞退中的斯芬里克近距离将一条已飞扑到他鼻际的野狗射得飞出去,同时摸出腰间的匕首挥手投出,正中最后那条野狗的咽喉。
    戴着铁面最强壮的那个强盗冲上一锤当头砸向我的脑袋,我自忖力量不会比他小,故而横剑一挡,“铛!”一团偌大的火星在黑夜中爆起,他那令人震惊的巨大力量差点将我的阔剑击得脱手落地,紧接着他的第二锤又打横里对着我的额头扫来,我再也不敢硬接,矮身躲过后一剑刺向他的胸口。
    “噗~”阔剑准确的刺入了他的心脏,可这个强盗却没有如我所预料中那样倒下,而是再次挥锤向我攻来。
    而另一个持剑的强盗此刻也上来一起夹攻我,我的情势一下子危险起来,有几次差点被那强盗黑乎乎的剑刃划到。
    由于混战在一起,斯芬里克此刻也不敢再冒然射箭,他拔出插在野狗咽喉内的匕首冲了上来,堪堪缠住了那个持剑强盗。
    戴着铁面的强盗落锤如雨,我被逼得连连后退,但当斯芬里克帮我分担掉另一个持剑强盗的压力后,我多年积累起的战斗经验也发挥出了作用,我瞅准一个机会,奋力一剑反撩在那强盗持锤的手腕上,将他的两只手腕一起斩断,紧接着又反手一剑将他的脑袋高高削飞出去很远。
    斯芬里克毕竟是个弩手,而且匕首比起强盗的短剑要短了一大截,就在他已被逼得左支右拙之际,我及时解决了铁面强盗,赶过去一剑将剩下的最后一个强盗齐中劈成两段。
    战斗结束后的我们已经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起坐在地上喘息了好一会儿,互相看看对方那满头满身的血污,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还没进入地牢,光是荒野的一场战斗就几乎已经耗尽了我们的精力,就我们这点本事居然也敢来应征?简直就是笑话,大笑话!
    “怎么样?死心了吧?”他问我。
    我点点头,“嗯,死心了,不过不管怎样,我们总不能空着手一无所获的回去吧?”
    “你说得也对,我看那两把弩好像不错,我们拿去卖了吧……”
    躺在荒野上休息了半晌后,我们扒下了铁面强盗的铁甲,并剥下了五条野狗的狗皮,连同那两把强弩一起带了回去。
    当我们把这些“战利品”拿回武器装备店的时候,当值的伙计望向我们的眼光就像是在看两个拾荒的乞丐。
    “这些……破烂,请允许我用这个词来形容,你们居然也拿来我这里卖?”
    “我们知道这些不值钱,但你也看到了,对我们来说,拿到这些也不容易了,你就看着给两个吧。”我哀求着,就算明天回去也得要路费啊!
    店伙的眼睛对我们此刻如血池里捞出来一般的狼狈样子上来回打量了几圈,轻轻叹了口气,“六枚银币,不能再多了,行就拿走,不还价。”
    走出武器店,我们掂着各自手里的三枚银币,相对苦笑。
    “去马车驿站睡一晚吧,希望他们不会把我们赶出来。”
    一案:

    月入云海之时,马车驿站。
    驿站很空,比我想象的还要空,等我和斯芬里克抵达的时候,所见的只是拴在马厩里的几匹瘦弱小马以及仅仅亮着几盏灯的驿站,偶有凄凉的夜风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刮过来,卷起的尘埃让驿站的招牌上覆满了灰。
    想必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吧~毕竟守在地牢里的,是连阿兰?佩德罗都战胜不了的强大存在,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了。
    不过,这对我和斯芬里克来说倒反而是一件好事,人去楼空代表着会有很多空着的房间,连带着房间的价格也会急转直下。
    我背着仍然带有血迹的阔剑上前,在清脆的响铃声中用力推开了驿站的门。
    看上去,在前些日子里,这所驿站的确热闹过,店家为了应对人满为患的情况甚至还特意多买了几张桌子和椅子,几乎用它们塞满了驿站第一层的每个角落,以图来应对庞大的人流量,只不过现在…
    空桌和空椅四下杂乱的摆放着,马粪和许些臭味如阴云般盘踞在整个驿站之中,看来生意的冷清弄坏了老板的好心情,甚至连卫生都懒得打扫了。
    当我和斯芬里克踏进去的时候,甚至连一句欢迎光临都没收到,老板只是趴在柜台后面,懒洋洋的抬起头瞥了一眼。
    “住店,两个房间,一个晚上,多少钱?”
    朝柜台走过去的我简要的说明着情况,今天的打斗实在榨取了我太多的体力,事实上我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至于开两个房间,而不是一个...虽然和斯芬里克睡在一个房间里可以省下一半的住宿费,但相比那几枚银币来说,毕竟还是命更加重要,我和斯芬里克互看顺眼,这没有错,但毕竟也才刚认识不久,还远没有到放心睡在同一个房间的程度。
    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警惕往往可以让我多存下几条命,斯芬里克明显也是这么想的,他没有反对,而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两枚银币。”
    店主在我们身上那股浓烈的血腥味中皱了皱眉头,又补充道。
    “要沐浴的话,要额外加五十铜币。”
    “直接给你三枚银币,我们现在去洗澡,在洗澡期间帮我们把晚餐也准备好。”
    我在言毕的同时,拍了拍斯芬克斯的肩膀,示意他这次的餐费和澡费都由我承包了。
    斯芬里克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坦率的接受了我的好意。
    马车驿站那所谓的沐浴场就在驿站的后院,说是浴场,其实不如说只是一个简易的冲洗点,甚至还散落着满地的马毛和马粪,想必这里同时应该也是给马匹冲洗的地方,不过我和斯芬克斯可是从蜘蛛巷出身的人,待过比这里更恶劣的环境,反而是浑身的酸臭和血腥味更让我们无法忍受,我和他三下五除二便脱光了衣服,冲进了凉水之中。
    在整个冲洗的过程中,我和斯芬里克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搭话,反而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凉水真是个好东西,可以浇灭恐惧和盲目,从而让人冷静地去思考一些事情。
    比如...等下能吃到什么好东西,比如~与此同时,自己的弟弟妹妹们都在干些什么,又比如...
    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虽然口头上说已经死心了,但那颗心其实还在怦怦的跳动着,带着火一般的炙热。
    斯芬里克说他在回去之后会到钢球城谋生,他还有计划,可是我没有,说实话,我想不到回去之后能干什么,也不可能和斯芬里克一起到钢球城,因为我没有锻造的手艺,说来,我唯一擅长的大概就只是杀人了吧...
    在蜘蛛巷那种地方,能学到的只是杀人和诈骗,很遗憾我的学艺不精,只学到了第一种。
    而如果我只会杀人的话...这里不就正是我的舞台吗?难道还能找到比这里更适合我的地方?那位慷慨领主给出的,可是三倍,甚至四倍的酬劳,虽然杀的一般不是人,而是亡灵…怪物…兽人…不过谁在乎呢?反正都是一剑砍过去的事情...
    真的要离开吗?自己...明明才刚刚抵达这里,甚至连地牢都没踏进...
    而正当我苦苦思索的时候,一双大手忽然拍上了我的肩膀,浑身上下的肌肉在那一瞬间条件反射的绷紧,却又在听清声音之后放松了下来。
    “快点洗吧,还不洗完,为我们准备的饭菜都快凉了。”
    斯芬里克似乎看出了我的冥思苦想,于是走上前来,提醒道。
    等我和斯芬里克结束冲洗,回到驿站内部的时候,老板已经如先前答应的那样,把饭菜准备完毕了,大概是客人都已走完,储存的食材留着也是浪费的原因,老板为我们准备的是相当丰盛的一顿晚餐,当然,这和我给出的慷慨价钱也有关系。
    唯一令我们感到意外的是...一个多出来的女人?
    她身着黑紫色的披风,戴着灰色的兜帽,当我和斯芬里克走进驿站内部的时候,那个女人正坐在那桌本应属于我们的饭菜前,双手抱着熏鹿腿大啃特啃。
    妓女?流浪者?商贩?我在这一幕前皱了皱眉头,准备上去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既然她敢偷吃别人的食物,就该准备好为此而付出代价!
    出乎意料的是...当我准备冲上去的时候,斯芬里克却伸手把我给拦下了,他没有像我一样激动,而是先转头,看向了柜台后的老板。
    “她说她要找你们谈生意,我还以为她是你们的朋友。”
    老板摊摊手,回答道。
    斯芬里克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最后朝那个女人靠近了过去,我也一并跟上了他的步伐。
    “你好,我是斯芬里克,听老板说,你似乎是想和我们谈生意?”
    斯芬里克在那女子面前拉开椅子坐定,搭话道。
    “你最好提出一个能让我们满意的交易,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用其它方式来付饭钱。”
    我努力把将她暴揍一顿的冲动转到了言语上面,而在说着的同时,我也在打量着那个女子,我没有学过魔法和符文,黑紫色披风上面的冗杂纹路对我来说就只是毫无意义的线条罢了,唯一看出的,只是那个女子似乎有着还算不错的外貌和身材,她有着褐色的长发,手指纤细,皮肤白皙,外衣下裹着还算窈窕的身形。
    女子在我们的搭话前抬起了头,含着满嘴鹿肉的她先是瞪了我一眼,然后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最终看向了斯芬里克。
    斯芬里克不愧有着四分之一的埃及贵族血统,他行事冷静,如果有必要的话,还能随时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反观我就不太能做到。
    “我是艾莎,艾莎?隆德尔,是一名幻术师,是来和你们谈生意的。”
    那个自称艾莎的女子也不一般,她在和斯芬里克谈话的时候,立马从那副饿死鬼的姿态中摆脱了出来,像斯芬里克一样,礼貌的言道。
    我完全被晾在了一旁,心中不免有些不爽。
    “什么生意?”斯芬里克被勾起了兴趣,于是他追问道。
    “我希望你们和我组队,一起进入地牢。”
    斯芬里克皱了皱眉头,没有立刻接话,倒是我适时插了进来,补上了一句。
    “我们姑且不提,你一个幻术师去地牢里能干什么?你连一个强盗都解决不了,是想跟在我们后面捡漏?”
    我虽然没学过魔法,但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幻术师是法师群体中最低劣的那一阶,他们又被人称为杂耍者和小丑,究其原因是幻术师的能力缺陷,这个职业的人几乎没有什么战斗能力,顶多随身携带一把小匕首,所学习的,也仅仅是制造幻象这一类的,混淆视觉的法术。
    战斗能力低到匪夷所思,不过倒是很擅长逃跑,也正因为如此,几乎没人愿意和这个职业的人组队,大多数的幻术师只得沦落到以卖弄戏法为生。
    “这可算不上是交易。”斯芬里克看着艾莎,眯了眯眼睛,缓缓言道。
    “那如果说,我找到了进入地牢的捷径呢?”艾莎倒也不着急,只是以循循善诱的语气补充道。
    斯芬里克和我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双方目中的惊讶。
    “正因为我是一个幻术师,所以只有我才能找到那条捷径。”艾莎继续说着,“那是一条被幻术掩盖的捷径!”
    幻术师的才能在奇怪的地方被用上了,我和斯芬里克虽然半信半疑,不过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听她说下去。
    “捷径的情况怎么样?”
    斯芬里克问道。
    “直通地牢的第二层,第二层可不像第一层那样,有层出不绝的怪物从黑暗里冒出来,那一层刚刚被探险者清理过,我们几乎遇不到什么敌人。”
    “遇不到敌人?”我皱了皱眉头,“那我们去干什么?”
    “去捡漏啊!”艾莎轻笑着,抛出了我曾说过的'捡漏'一词,似乎是在嘲笑我。
    “要知道,地牢的第二层只有狠角色才能抵达,那些人在打倒怪物之后,能看上的只是珍宝,比如符文剑,魔法石,魔法卷轴之类的,像什么钢制长剑,铁质盾牌,尸鬼眼眸那些小玩意,他们连看都懒的看一眼,更别说捡走卖钱了,可是...”
    “那些狠角色们瞧不上眼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可是一大笔钱啊!我们不需要战斗,从捷径进去,搜刮尸体,然后回来卖钱,简直就是白赚一笔!”
    “为什么要找上我们?”斯芬里克问出了关键性的一个问题。
    “其他人基本上都走光了,遇不到别人,而我又正好需要两个护卫,毕竟如果遇到一只变异老鼠就得逃跑的话,那也太憋屈了,另外...”
    “毕竟我吃了你们的东西,总得补偿你们一下。”
    艾莎解释道。
    我和斯芬里克再一次对视,互相用目光交换着意见。
    斯芬里克的目光坚定而又纯粹,我能看出他已经动心了,毕竟相比在钢球城锻造挣钱,去地牢二层捡漏明显要赚的更多,更轻松,至于我~我的目光大概比斯芬里克的更加热切吧~
    现在剩下的,只是最后一个问题了,那便是第二层的怪物们了,我和斯芬里克都没有相信'我们不需要战斗'这样的鬼话,就算地牢第二层的确被清理过,也不免还有一些怪物被遗忘在了黑暗之中,那随便的一只,对我们来说可能都是致命的存在。
    “哦!对了!”艾莎似乎看出了我们的疑虑,于是含着笑补充道,“除了你们,我还约了一个教廷那边的圣骑士,就算遭遇了什么危险,你们也可以留圣骑士殿后,自己逃跑,不是吗?”
    圣骑士,在像我们这样的亡命者眼里,这三个字其实就是迂腐、蠢笨和傻瓜的代言词,但凡成为圣骑士的人,都是一些被教廷洗脑过的家伙,他们愚蠢的奉行着利他主义原则,遵守着蠢到极致的十大美德,唯一让人承认的也就只有圣骑士的实力了,和我这样摸爬滚打一路自学的人不同,圣骑士经过专业的训练,有着精致的武器和盔甲,听说还能调动神圣的力量。
    “圣骑士?教廷不是不允许它麾下的骑士进入地牢吗?”
    斯芬里克在顷刻间听出了艾莎话语中的问题,当即反问。
    按理来说,圣骑士清理邪恶势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事实上教廷也很乐意这么做,每当各地出现什么骚动,它们往往都会第一瞬间派人镇压,虽然这对我和斯芬里克这样的人来说,教廷只是在抢生意而已...
    但这次不一样,教廷不允许自己的人进入地牢,不是因为地牢太过危险,而是因为这和他们古老的教义相冲突,传说在神开创世界之时,把海洋割让给了海兽,将亡者埋葬于大地,让精灵归隐于森林,留给人类的则是日光可以照耀到的大地,教廷的职责只是保护人类的世界不被侵略,所以直属于他们的圣骑士不会主动入侵到其它生物的领地之中。
    比如地牢...按照教廷的教义来说,地牢是地下世界,是被分给亡灵的,如果教廷派人进入,那就会演变成一场暴力黑暗且不公正的侵略之战。
    所以教廷所做的,只是派出了一只队伍,驻扎在了领主的领地之内,如果地牢里的怪物们冲出了地牢,这时候教廷就可以打响一场光荣而正义的守护之战了。
    而且...听说教廷驻扎在这里的,是一只极强的队伍,领队者更是一位传说级别的人,他的名字是阿卡迪亚?阿瑞罕,是教廷仅有的三位炽天骑士之一。
    “就算是圣骑士,里面也照样有一些年少轻狂头脑发热,急切的想要献身于正义的家伙啊,他可比你们好说话多了,我只是稍微提了提,他就说他会私下里逃出教廷的营地,和我去地牢斩杀邪恶,还说什么...要向自己的父亲证明自己。”
    “他的名字好像是...提诺尔?阿瑞罕,约好明天早晨在郊外见面,然后就动身前往位于荒野的捷径入口,就算在地牢里遇到危险,你们也能让那个蠢骑士挡在前面,自己逃跑,不是吗?”
    艾莎轻笑着说,她自己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斯芬里克和我最后一次交换了意见,这一次的眼神交流持续了很久,最终,斯芬里克转头看向了艾莎。
    “我们同意,明天早晨在这里集合,然后一起前往荒野,通过捷径前往地牢第二层。”
    “交易成立!”艾莎吟吟的笑着,像是个把生意谈成了的黑心商人,只不过在最后,她又另外加了一句。
    “另外...请你们给我把房费付一下,为了购置破解幻术的材料,我已经把积蓄花光了,钱的话...之后我自然会还给你们的。”
    斯芬里克听毕笑了笑,掏出一枚银币递了过去。
    凤凰:
    “谢谢,”艾莎轻轻叹了一口气,忧郁的接过斯芬里克手里的那枚银币,美丽的薄唇向下撇成受了委屈的弧度,眼睛里的笑意变成了闪烁着泪星的伤心目光,“一枚银币即便是换一袋最便宜的蔓罗拉花仙小精灵的魔法粉尘都不够,我可是倾家荡产了呀,连一顿简单的晚餐都吃不起了。假如明天真的丧命在地牢里了,今晚这顿蹭来的饭可能就是我此生最后的晚餐了,明天早上我连早餐都没有了。”
    艾莎此刻的眼神和表情像极了我的妹妹缴不起学费,面对学院教师质问时所流露出的委屈伤心的目光,我的心里狠狠地一痛,手也不由自主的摸向刚刚装过三枚银币的钱袋。
    “理查!”斯芬里克大声的喊了我一声,制止了我的动作。我思绪一滞,神志陡然清醒,眼前的艾莎依旧是笑容可掬的表情,没有半点委屈的模样。
    斯芬克里冷冷的看着艾莎,客气的语气中掺杂了一丝戒备的敌意:“既然要结伴去地牢,现在还没有遇到敌人,就先对自己的队友用幻术。依我看,我们要不要选择跟你组队,还是一件很值得商椎的事情。”
    我恼羞成怒,几乎控制不住要揍她一顿的冲动。原来方才在艾莎脸上看到我妹妹的表情只是她的幻术,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会窥探别人的心理弱点来制造幻觉!
    如果不是我的三枚银币早就已经全付给店主老板了的话,现在它们就会躺进艾莎的手里去了。
    “别紧张,”艾莎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温柔的笑了笑,说道,“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个小小的展示。作为要结伴冒险的队友,充分了解各自的能力也是很重要的,有助于我们将来对付危险敌人时相互协作起来能更加默契。你们在荒野战斗时所展示的能力我已经看到了,但你们对我的能力还是一无所知。现在,我们都对对方有所了解了。好好休息一下,恢复体力吧,两位勇士。”
    艾莎将银币付给店主老板,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去了。我余怒未消,和斯芬里克各自回房后,被戏弄的羞耻感始终在我心头萦绕不散,我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教训艾莎一顿。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的就醒来了,来到驿站第一层的桌椅前坐了一会儿,斯芬里克和艾莎也醒来了,我们三个直接出发,先去了郊外和那个名叫“提诺尔?阿瑞罕”的圣骑士会面。
    提诺尔?阿瑞罕身穿精美实用的银色铠甲,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来到和艾莎约好的地方,在清晨薄雾的笼罩下,他和他的马匹散发着白色的柔和光晕,这大概就是那些崇敬圣骑士的民众眼里所谓的圣光吧。提诺尔提诺尔?阿瑞罕来到我们面前,下了马,摘掉脸上的银色面具,露出一张非常年轻且生机勃勃的少年面孔来。
    他看起来顶多有十五岁,比我的弟弟大不了几岁,银色的发丝干净的不染纤尘,腰畔配着一把装饰着各种宝石的花哨佩剑。他的个子还没有艾莎高,我和斯芬里克面面相觑,不仅对他的能力产生了巨大的质疑,对艾莎所谓的能找出通往第二层的捷径也产生了巨大质疑。
    昨晚我们还在想着遇到危险时有圣骑士挡在前面,现在这个想法已经渐渐崩盘了。
    提诺尔?阿瑞显然也看出了我和斯芬里克明显流露出的对他的不信任,他在我和斯芬里克面前站定,努力挺起胸膛,试图让自己在外表上显得不那么弱小。
    “提诺尔?阿瑞,我的名字。在阿卡迪亚?阿瑞罕带领的这支圣骑士中,我的力量排行是第二名。我绝不会拖累你们,我也不要你们贪恋的财宝钱财,我只要去地牢中斩杀那些会入侵人类大地的邪恶生物,向我的父亲证明我虽然只是他的私生子,但我的能力绝对不会比我的哥哥差。经过地牢的历练,我一定会比我的哥哥更强大。”提诺尔一字一顿的介绍着自己,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那你们这支圣骑士队伍中排行第一的人是谁?”我问道。
    少年提诺尔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不知道是恼怒还是羞耻,脸颊上红了起来,声音也小到几乎微不可闻:“我哥哥。”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提诺尔?阿瑞绝对是个很强的同伴,”艾莎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指着我和斯芬里克介绍道:“理查.弗瑞曼,斯芬里克,来自蜘蛛巷。我们去荒野吧,路上有的是时间让你们聊天。提诺尔,你的马……进入地牢不需要它了。”
    提诺尔?阿瑞明显很舍不得他的马,他抚摸着白马的面颊,轻轻的拍了它几下,说道:“回去吧,瓦伦,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白马轻嘶了一声,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主人,奔回了来时的路,提诺尔?阿瑞目送着它离去。
    艾莎搂着提诺尔?阿瑞的肩膀,说道:“小弟弟,走吧!”
    我和斯芬里克的脸色都变得极差了,我俩用目光交流着要不要动手试试提诺尔?阿瑞的力量究竟如何。我心里非常怀疑艾莎忽悠来提诺尔?阿瑞仅仅只不过是因为他年纪小好忽悠而已,但是忽悠一个半大的孩子去地牢那种危险至极的地方去,艾莎这个人的心肠,未免有点太过狠毒。
    我们一行四人很快来到了荒野的一片荆棘丛里,我和斯芬里克始终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动手试探提诺尔?阿瑞的力量,他太小了,我们和他动手怎么都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到了,就是这里了。”艾莎在荆棘丛前停下了脚步。
    东城雪莉:

    实在是过于不起眼的荆棘丛了,我几度怀疑艾莎会认错。
    艾莎则自信满满的取出备好的解咒材料,一气全都撒在眼前这堆植物上。
    荆棘的外观顿时产生涟漪,我眼前一黑,等视线适应过来幽暗的光线时,发觉我们已经进入了地牢。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昏暗的只能看清事物的轮廓。我仔细张望了一圈,身后过来的路变成了破败的墙壁,大概在我们通过捷径后,它就会再度隐匿于幻术中。
    “艾莎小姐?你在做什么?”身边响起了略显稚嫩的声音,显然是提诺尔。
    我四下搜寻起艾莎的身影,这才注意到墙根角落里一个蹲在地上的人形。
    “啊啊,我能做什么?”艾莎迅速转身站起来,一道闪着金色金属光泽的东西迅速被她揣进衣兜里。
    她的视线游移了一下,旋即略显生硬的作惊喜状道:“嘿,刚进来就发现了一个没上锁的宝箱呢?这还是个已经被清理过的房间,我说的没错吧,跟着我准有好运!”
    我们都靠近过去,发觉宝箱里只有几卷破破烂烂的画轴,分文不值,好东西大概已经被她顺手牵羊了。
    大家都没再言语,虽然我认为提诺尔和斯芬里克应该也看见了那道光,甚至,他们可能看得比我更清楚。不过依照如今的混乱世道,有点市侩的臭毛病实数司空见惯,就当作她发现捷径的酬劳吧。
    除了这个宝箱,整个房间看起来空空荡荡,被清理的十分干净,就连怪物的残骸都没有。房间的左右墙壁上各开了一道门,本着随便选择的原则,我带头走向了看起来更加顺眼的右边屋门。
    然而,一道陌生,不对,这是一道我曾听过的声音,咋咋呼呼的喊了起来。
    “喂喂喂,等等我啊。”
    阿蒙森强硬的摸黑闯过我们方才使用的捷径,终于被地牢的墙壁吐了出来。他趴在地上,看起来醉呼呼的全然不清醒,手里还捏着一只空酒瓶。
    见鬼,他竟然还有钱买酒?
    这家伙用空瓶子敲了敲地面,继续叫嚷:“你们走的是什么鬼地方,真黑啊,太黑了。”
    “你来做什么,还指望捡漏中漏吗?”我没好气道。
    “说什么呢,”阿蒙森仿佛全然听不出我对他的嫌恶,“我来加入你们啊,一个优秀的队伍怎么能缺少我——阿蒙森呢!你们这群走运的家伙……嗝。”他打了个酒嗝,看起来昏昏欲睡。
    斯芬里克已经先一步回绝他:“我们的队伍已经满员,还是滚回去喝你的马尿吧。”
    正当我们打算无视这个烂醉如泥的家伙继续前行时,阿蒙森又恢复了意识,在我们身后嘟嘟囔囔道:“走吧走吧,咱们走的可是捷径,也许下一间屋子,就是巫婆的领地……”

    黑金蜘蛛:

    醉鬼的这番话让我们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不得不说他的这话有点道理,我们来到地牢第二层的位置看来是随机的,也许当我们打开下一道门的时候就能看到巫婆那臃肿肥胖的身躯。
    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别说是和巫婆对抗了,恐怕就连逃跑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我们齐齐转过头,恨恨的盯着醉鬼:“如果你说不出个好办法来的话,我们会把你第一个扔过去做试探石。”
    醉鬼嘿嘿嘿坏笑了几声,“当然,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谈谈。”
    “行,我们一共五个人,得到的任何财物都分成五份平分。”
    “任何财物?”阿蒙森的小眼睛贼溜溜的睨向了艾莎的衣兜,“包括她兜里的那个小玩意儿吗?”
    “你~!”艾莎的脸登时涨成了一只通红的番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他酒喝多了!肯定是!你们看,他连眼睛都是红的!”
    有些事情明明大家都知道,但绝不能说出来,偏偏阿蒙森这酒鬼却是口无遮拦,使得大家都尴尬。
    “少废话,五人均分,你到底干不干?”我怒道。
    醉鬼还没回答,一旁的提诺尔已经抢先说话了:“我来是为了抓住一切的机会铲除恶魔,因此我不需要你们分给我什么金钱与财物,但如果发现有遗落的圣物,我希望你们能够让我带回去。”
    小小的年纪倒有如此的觉悟,这也不由得让我对这个还未完全成年的孩子高看了几分。
    “可以,我答应你。大家也没有意见吧?”
    已经得了便宜的艾莎自然不会多嘴,阿蒙森又发出了他那讨厌的笑声:“哈哈,那是不是又代表着得到的财物四人均分呢?”
    “好了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该你来告诉我们怎么探知前方的危险了。”斯芬里克不耐烦的说道。
    阿蒙森又打了个酒嗝:“嘿嘿,就让我的小家伙们来告诉你们吧。”说罢抬起左手打了个响指。
    “嗒~!”
    清脆的响指声方落,地上随之响起了一阵阵“唏唏嗦嗦”的砂石翻动声,铺在地上的石砖也被“嘣嘣!”顶裂开两个小洞,两只浑身黑乎乎的老鼠钻了出来,在我们诧异的目光下“吱溜”一下以极快的速度往左边那扇门窜了过去,并瞬间消失在门缝中。
    “你能……控制老鼠?”艾莎瞪大了惊讶的双眼。
    “不不,你错了,可爱的小姐,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控制它们,只不过它们都是我的好朋友而已……好了,左边的门没有危险,我们走吧。”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踏着踉跄的醉步上前打开了左边的门。
    门后是一条阴暗的走道,两边的墙上满是触目惊心的刀剑划痕和喷溅血迹,还有一些没能被同伴抢回去的应征者尸体。
    斯芬里克蹲下身子在一具尸体上搜索了一下,除了一把匕首之外啥都没有,也难怪,在他们战死之前也应该是把身上所有的伤药都用了,至于钱和宝物……就算他们曾经得到,在他成为一具尸体后估计也已经成为他们同伴的囊中物了,毕竟带走他身上的钱袋要比搬走他的尸体简单容易得多。
    我们走了一段,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就连一把像样的剑都没有,“这其实也不坏,毕竟这说明我们离那个老巫婆还很远,不是吗?”艾莎笑着说道,尽管连傻子都能看得出她笑容中的勉强。
    又走了一会儿,只见前方左侧的墙上挂着一面已经破烂不堪的巨大家族旗,上面绘着一只雷电交叉中的黑色双头鹰,这应该是领主家族的族徽。
    雇佣我们的年轻领主并不是原来的领主,他是前领主的指定继承人,前领主在神秘失踪之前留下了 ,大致意思是说他无意中在城堡的地下室里找到了一本破旧的古书,里面记述了很多现实世界中根本无法想象的秘密,书里还夹着一张城堡的地形结构图,在地下室部分标注了很多红色的标记,并告诉他那里有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在那个世界里他可以得到世间无人可企及的力量与知识,所有曾经围绕着他家族的流言也将烟消云散。
    原本已厌倦了纸醉金迷生活的他立刻就像找到了人生目标一样振奋起来,他投下巨额金钱雇佣了大批工人和建筑师来到他的城堡,他们在那里日以继夜的挖掘着,终于有一天,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被挖通了。
    噩梦也从此开始。
    无数恐怖的怪物从地下冒出,曾经人声鼎沸的工地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据极少数逃出生天的工人所描述,那些凶残的怪物就像撕烤鸡一样将人撕碎,吞下,而在地下的深处更有一只巨大无比的怪物,它有着三张深渊般的血盆大口,无数的怪物从里面飞涌出来。
    领主也被那些工人们一起夹带着逃了出来,说来也奇怪,那些怪物在追出城堡一段距离后就止住了脚步,纷纷回转城堡或就地隐匿起来,那块区域天长日久也就变成了如今的荒原。
    领主在如今的领主府生活了一段日子后就神秘失踪了,留下了 ,除了将自己的产业传给如今的新领主外,还附了一个条件,他向全世界所有的英雄发出征集悬赏,除了消灭那些怪物,以免它们日后突然越出城堡范围危害人类外,还要尽可能的了解地下世界的秘密,并且关闭它通往人间的通道。
    地牢通往地下世界的大门据说是在地牢的第九层,在怪物涌出后,整座地牢乃至城堡都沦为了怪物的巢穴,每一层地牢通往下一层的入口处都会有一只极为强悍恐怖的怪物把守,虽然在重金的诱惑下来了不少的强者,但遗憾的是,目前也只有阿兰干掉了把守第一层的大猪魔,而所有人都止步在第二层的巫婆面前。
    我们这些人加起来都可能还及不上阿兰的一根手指头,自然更不会妄想去挑战巫婆,我们来混个路费就走,也许日后会有个传说中齐格飞那样的屠龙英雄出现完成这份荣耀,但那肯定不会是我们。
    家族旗的下方安立着一排武器架,架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长两短三把式样不同的剑,之前倒也没人动过,也许是能到达这里的应征者都看不上这些普通的兵器吧。
    斯芬里克上前抽出一把单手短剑仔细端详了一下,“是普通的铁剑,虽然没有经过特殊的处理,但上过油,所以也没有生锈,只是沾了点灰尘,依然可以使用。”
    “我不会用剑,你们分了吧。”斯芬里克耸了耸肩,将短剑递给了艾莎。
    我抽出那把双手长剑,掂了掂分量,感觉远不如自己的阔剑顺手,便也抛给了提诺尔,“不是什么好货色,你拿着吧,看不上的话就拿回去卖了,哪怕卖一个银币也好,回去大家分了。”
    提诺尔的脸沉了下来,他一把将长剑抛了回来:“我是圣骑士,不是你的跟班,你要用它换钱的话就自己拿着。”
    我原本倒也是一片好心,却被这孩子误会了,不过想想也是,每一个圣骑士都有着良好的家世与出身,他们除了艰苦的剑术与战斗训练外,所拥有的物质生活是很优裕的,根本不会像我们这些蜘蛛巷出来的穷鬼那样时时刻刻都会操心自己的下一顿饭在哪里,所以他将我此举当成是对他的羞辱也无可厚非。
    我苦笑着将双手长剑背在自己身后,又抽出余下的那把短剑递给斯芬里克,“就算不用剑也先帮我背着吧,事先声明你不是我的跟班。”
    斯芬里克用眼角向提诺尔瞟了一眼,也不再多说,接过短剑挂在腰间。
    也许是感觉到了些什么,提诺尔的脸微微有些发红,不过他的身份不容许向我们这样的人道歉,只是将头微微点了点,继续往前走去。
    “等一下!”原本醉醺醺的阿蒙森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跳了起来,满脸的警惕,我们一起对着昏暗的前方走道望去,只见方才那两只窜得已经没影的老鼠已惊惶万分的逃了回来,一溜烟的自我们脚下穿过消失在我们过来的走道中。
    “前面有危险!我们必须马上回去!”阿蒙森脸色大变,转身就往来路奔去,方才的醉态消失得无影无踪,跑得居然还挺快。
    前方昏暗的走道中响起了一声声沉重的脚步声,甚至连地板都跟着微微颤动起来,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巨大而直立的黑影正缓缓逼近。
    我们也变了脸色,转身就跑,刚跑了几步我感到有些不太对劲,回头一看,却见那小孩一样的圣骑士提诺尔竟毫无畏惧的举起长剑往前冲去!
    “你干什么!快回来!”我大吼着,可他却置若罔闻。
    “别管他!我们快跑!”艾莎边逃跑边对我喊道。
    (这该死的笨蛋!)我暗骂了一句,止住逃跑的脚步,回头向他奔去,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点喜欢这孩子,也许是因为这样的人在蜘蛛巷几乎不存在吧。
    斯芬里克见我回头,犹豫了一下,竟也跑了回来。
    那巨大的黑影终于穿出了阴暗,出现在我们面前,竟是一个如铁塔般高壮的牛头人,一双血红的凶睛深深埋在满脸的黑毛中间,一对弯曲的牛角闪映着锋利的锐芒。更可怕的是在他手中握着一柄需要两三个壮汉合力才能勉强搬动的长柄巨斧,这种巨斧决不是我们手中的剑可以抵挡的!
    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提诺尔的身躯也不由有些发抖了,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大喝一声冲了上去,平举长剑对准牛头人的腹部就刺。
    可还没等他的剑锋触及牛头人的腹部,巨斧的锋刃就已经到了他的脑门上了。
    毕竟是受过严苛训练的圣骑士,纵是巨斧临身也处惊不乱,提诺尔灵活的往边上一个纵跃,“砰!”“坷啦啦……!”牛头人的巨斧重重的挥砍在地上,将整块地板砍得凹陷下去一大块,周围的地板全都呈现蛛网状碎裂。
    “嘣!”斯芬里克抬弩就射,粗长的箭矢正中牛头怪的胸口,要换了一般的人这一箭足以将他射个对穿,可此时也不过射入牛头怪铁石般胸肌内一个箭头的尺寸,反将牛头怪激得大怒,惊天动地的大吼一声,舍了提诺尔向我们快步冲来。
    一案:
    牛头怪的眼睛盯死了斯芬里克,后者当然也不准备和对方硬碰硬,他抽弩即射,收弩即撤,完全没有再补上一箭的打算,唯一所做的,就只是在后退的同时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我在顷刻间便领会了斯芬里克的意思,也因此没有拔出阔剑不要命的向牛头怪冲上去,而是止住了步伐,往旁边一缩,以杂物堆为掩护脱离了牛头怪的视野。
    斯芬里克虽然在后退,却没有像艾莎和阿蒙森那样逃跑,他在后撤的同时没有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而是以娴熟的姿态重新盲装着弩箭,双目则紧盯牛头怪的身形,似乎是在有意的控制着和牛头怪之间的距离。
    大概是为了确保弩箭的威力和射击精准度的原因,他没有把距离拉的太远,当然也没有太近,太近的话,牛头怪抬手就能把他整个剁碎。
    而蜷伏在杂物堆后面的我则悄悄的抽出了背上的阔剑,同时屏住呼吸,极尽全力捕捉牛头怪靠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近了!越来越近!那头恐怖的怪物正为了追猎弄伤它的斯芬里克而从我身旁路过!我能听见它那粗重的喘息和雷鸣般的脚步声!
    下一秒!那巨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的身旁!追猎斯芬里克的它没能注意到缩在一旁的我,我在它路过身旁的同时握紧阔剑!大步冲到了牛头怪的背后!然后旋身给出了破风的横扫!
    体型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对于人类来说能够削掉头颅的横扫,却只是命中了牛头怪的大腿部分,我本指望这一剑能直接把它的一条腿给断掉,最终的结果却出乎意料,全力的一剑才堪堪撕开了牛头怪的外皮和肌腱。
    该死!本来从斯芬里克的那一发弩箭上就该看出牛头怪的防御能力的,没想到最终还是低估了对方。
    我在心中暗骂。
    牛头怪显然是被激怒了,它在我的偷袭下踉跄了一步,而后放弃了斯芬里克,咆哮着转身,单手举起武器朝我直劈而来,在它的攻势前我并没有显得慌张,毕竟在此之前我早就做好了一击即退的准备,然而就当我准备从牛头怪的大腿上拔出阔剑,准备带剑翻滚躲避的同时,我整个人却猛地一僵...
    阔剑...卡住了!似乎是卡在了牛头怪的腿骨上...
    而就在我愣住的那一瞬间,牛头怪的巨斧斩首而来!
    救下我一命的...则是...一发弩箭?
    斯芬里克在巨斧劈开我脑袋的前一刻出了手,那是一发弩箭,一发精准的弩箭,它在牛头怪举起巨斧的同时钉穿了它那握住武器的手掌,牛头怪吃痛松手,巨斧应声而落,我则在这刹那的喘息之机中回过了神,放开了卡在牛头怪腿骨上的阔剑,反手将那把在地牢里捡到的双手剑抽出,从另一侧扫向了牛头怪的大腿!
    那是一柄剪刀,由阔剑和双手剑形成的剪刀!那柄剪刀恶狠狠的咬住了牛头怪的大腿,几乎就要将它剪断!
    斯芬里克没有再后退了,他甚至为了确保弩箭的命中率而正压着步子靠近着牛头怪,下一枚弩箭转瞬间便破风而来,它轻松钉入了牛头怪的另一只手,顺带打断了它那捡拾武器的动作,这一次的我吸取了之前'武器卡进骨头,拔不出来'的教训,直接放弃了阔剑和双手剑,任它们卡在牛头怪的腿骨上,自己空着手极速后退,闪出了牛头怪的攻击范围。
    即使牛头怪双手受伤还没了武器,但它仍然是非常危险的,单是抡开双臂拍过来就有堪比重锤的力量。
    不过...提诺尔?阿瑞罕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些,那个年轻的圣骑士从之前的战斗中回过了神,而后振奋了起来,他与我错身而过,我想要离牛头怪远一点,而他却举着那把花哨的佩剑冲了上去!
    不...已经不是什么花哨的佩剑了,那是一柄...光铸之剑!
    肉眼可见的神圣力量以配剑为基,如泉水般喷涌而出,以此而形成了一把光剑!虚化出的金色能量就是光剑的剑身!那把剑由此变的更大也更长,光辉聚成的剑刃延展到了两米多的长度,提诺尔就举着这样的武器跳劈,附以应和的,则是圣光灼烧下牛头怪所发出的痛嚎!
    我和斯芬里克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看着年轻的骑士举着光剑跳劈,也看着半跪在地的牛头怪被一剑斩开了首级。
    “我...”
    “我成功了!”
    “哈哈哈!父亲!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在片刻的寂静之后,那个因劈开头颅而被溅满一身血浆的骑士掌着自己的佩剑站了起来,却没站稳,而是在蹒跚两步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呢喃,一边在牛头怪的尸体旁傻笑。
    我和斯芬里克交换了一下惊讶的眼神,几步冲了过去。
    “刚刚那个,你小子是怎么做到的?”
    我摇着提诺尔的肩膀,急切的询问着。
    我生活在蜘蛛巷,在那种地方根本没有圣骑士出没,我也因此几乎没见过圣骑士的战斗英姿,像'圣骑士能够调动神圣力量'的这种鬼话当然也只是一笑了之,但今天,那所谓的'神圣力量'居然真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如果我能掌握那种力量的话...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出现在我心中的,其实是这样一个想法。
    有人说圣骑士的力量来源于他们虔诚的信仰,我才不信这样的鬼话,那所谓的神圣力量估计和魔法是一个道理,弄点乱七八糟的材料,刻上几行咒文,再念几句咒语,或者干脆就是...
    难道和那把花哨佩剑有关?我扫了一眼提诺尔手中的佩剑,贪婪在双瞳中一闪而过。
    “我不知道...”
    “感觉就像是自己...燃烧起来了一样。”
    “我记起来了,骑士团的兄弟姐妹们告诉过我,这招好像叫...光之裁决?”
    提诺尔没有洞察到我目中的贪婪,只是坐在地上,一脸兴奋的自言自语着。
    斯芬里克的目标倒不是提诺尔,而是向牛头怪的尸体走了过去,他从前者的尸体上把之前射出的几发弩箭拔了出来,放到了自己的箭袋中,而后抽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刀,在牛头怪的身上割着什么。
    “尸体太大,一时半会抬不走,两只角太硬,暂时弄不下来,不过它的眼睛倒是能在咒术师那边卖个好价钱,顺便还能拿到领主那里,当作我们击杀怪物的证明。”
    割完收工的斯芬里克把小刀收了回去,同时也站了起来,朝我抛过来一颗核桃大小的眼球。
    “你帮我拿着吧,放我这里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挤爆了。”
    我在说着的同时,又把眼球给斯芬里克抛了回去,接着拽住提诺尔,帮助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后回头,从牛头怪的大腿上把阔剑和双手剑给费力拔了出来。
    “现在就先原路返回吧。”
    我背着两把剑站了起来,转头朝正试图把两枚眼球塞进水壶的斯芬里克提议道。
    “同意。”斯芬里克沉吟片刻,最后点了点头,“看来这第二层也不像那个女人说的那样安全。”
    我和斯芬里克很容易就达成了一致,我们还没有愚蠢到为了莫须有的财富而冒生命危险,毕竟牛头怪这样的怪物已经拥有击杀我们的能力了,谁又能保证不会有其它更强的怪物再冒出来?提诺尔倒是有点不乐意,不过他毕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最后被斯芬里克以'不是要逃跑,而是先找其他人汇合'为名把他骗到了我们这边。
    返回的路程很短,毕竟我们和艾莎一伙也才探索了仅仅几个房间,没几分钟我们就回到了来时的,被施加了幻术的房间之处,同时也见到了那两个逃跑的人。
    艾莎和阿蒙森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加入战斗,在我和斯芬里克调头迎战的时候,他们早就一溜烟的逃掉了,我和斯芬里克也没准备怪罪什么,毕竟友谊和责任这一套在我们这里本就行不通,我们和艾莎与阿蒙森缔结的,也仅仅只是'同伙'关系而已。
    不过即使是这样,在这里见到艾莎和阿蒙森也让我挺意外的,我本以为他俩会一路逃出地牢,没想到居然还待着这个房间里。
    难道是在等我们?这个想法从我的脑海中冒了出来,我回之以嘲笑。
    倒是斯芬里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在面色阴沉的艾莎面前一愣,许些惊恐浮现上了脸庞。
    “难道...出不去了?”
    斯芬里克皱着眉,以严肃的语气发问。
    艾莎沉默着,没有回答,倒是阿蒙森从不知哪里掏出了一瓶酒,猛灌一口,嚷嚷道。
    “这臭娘们说原本释放在这房间里的幻术消失了,原本由幻术制造出来的假墙变成了真墙,说白了也就是...”
    “我们现在被困在地下,出不去了!”
    阿蒙森以一个酒嗝作为收尾。
    “出不去了?”我浑身一震,终于反应了过来。
    “别他/妈开玩笑了!就算他/娘的幻术消失,也不会凭空出现一道墙把我们关在这里吧?”
    我激动了起来,几步冲向艾莎,扶着她的肩膀质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艾莎低着头,全然没有了先前那幅游刃有余的姿态,看来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慌了神。
    斯芬里克没有说话,他只是走到了那原本应该是幻术所造的墙壁旁,伸手摸了上去,大概是想要确定那扇墙壁是否真的已经由虚幻变作了真实的墙壁,甚至还伸手敲了敲,以确定那道墙是不是中空的。
    最终...斯芬里克的手没有穿透那虚假的幻象,而是真的摸到了那墙壁,看来真的有一堵墙凭空出现,代替了之前的幻术,也把生路变作死路...
    怒火一下子冲入了我的双瞳,原本扶住艾莎肩膀的双手在不知觉间握紧,我盯着那个把我们诱导至此的女人,带着愤怒的嗓音质问。
    “快说!是不是****/子想故意害我们?你玩弄了什么把戏?是不是因为偷拿了什么东西而触动了什么机关?信不信我他/妈一剑砍了你!?”
    提诺尔的手在下一刻搭到了我的手臂上,“不要对女性无礼。”,他以坚定的双眸与我对视。
    “无礼?我们现在要死在这了!你告诉我不要无礼?”
    我丝毫没准备退让,而是带着杀意看了回去。
    “理查,冷静一点,如果她真想给我们下套,那她自己就不会被困在这里,我估计这一切...本身就是个陷阱...”
    斯芬里克也朝我走了过来,他用手搭上我的肩膀,提醒道。
    和提诺尔那个小毛孩不同,斯芬里克的话有几分道理,我深吸几口气冷静了下来,只是在松手之前又恶狠狠的瞪了艾莎一眼。
    “是个陷阱?什么意思?”
    我向斯芬里克问道。
    “你傻吗?这还用说?”斯芬里克没有回答,倒是大口喝着酒的阿蒙森抢过了话柄。
    “不觉得这简直就是个勾引冒险者踏进地牢的陷阱吗?恰好有个被幻术掩盖的捷径,恰好被我们找到了,这简直就是用来引诱老鼠的奶酪啊,那奶酪突然出现在了老鼠洞的洞口,老鼠看着旁边没人,很安全,结果一上去...啪!贪婪的老鼠被捕鼠夹给夹死了~然后我居然还和你们一起真的上钩了~”
    虽然满口都是'死',但阿蒙森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担忧的样子,只是一口一口的灌着酒,大有'死前多喝几口'的气势,还给出了老鼠与奶酪这样的搞笑类比。
    斯芬里克倒是没有像阿蒙森那样自暴自弃,他摸完了整个房间,确认了捷径的消失,然而却仍然没有绝望,只是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不...也不一定会死...”
    “捷径走不了的话,我们走正常的路就可以了,走那条其它冒险者走过的路,从二层上到第一层,再回到地面上...”
    思考良久,斯芬里克抬头提议道。
    “你想走正常的路回去?开什么玩笑?我这里可以没有地牢的地图,就算有地图,你们能应付第二层的怪物?”
    阿蒙森带着酒气嘲笑着。
    不过斯芬里克似乎也没打算理会阿蒙森那个家伙,他只是看了过来,与我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无奈的接受了斯芬里克的提议...
    凤凰:
    我和斯芬里克循着之前进入地牢死在这里的英雄们的尸体来选择路线,我们判断路线的方式很简单粗暴,死亡尸体越密集的地方往往就是出现的怪物越厉害的地方,也就是地牢越通向下层的地方。
    这个判断方法虽然不完全正确,但至少给了我们一个可前进的方向,提诺尔和艾莎跟在我们后面穿过了一个接一个的房间。我看的出来,提诺尔不太想这么快离开这里,对于一心想打到地牢底层的他来说,连巫婆的面都没碰到,这场探险在他心里恐怕连浅尝辄止都不算。
    或许是因为体力消耗有点大,提诺尔并没有反对我和斯芬里克。阿蒙森依旧神出鬼没,有时跟在我们后面,有时候不知所踪,当我以为他不再跟我们同路的时候,他又突然从黑暗里冒了出来。
    我们的运气还算好,一路上就遇到了几只受了伤的蜥蜴兽,很轻松的就被我和斯芬里克斩杀了。看样子,它们都是被先前进入地牢的英雄们打伤后遗留下来的。
    越往前行,房间里的空气越凉了,有阵阵微小的风灌了进来。这证明我们选择的路线是越来越接近入口的,我和斯芬里克的精神为之一振,与此同时,我听到前方的房间里传来了沉闷脚步声。
    我和斯芬里克打手势让身后几人找地方隐藏起来,同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让我很意外的是,进来的是个大铁疙瘩做成的“机械巨人”,它足足有我和斯芬里克加起来那么高,四肢兼具,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会倒下摔成一堆破铁。
    “机械巨人”的脑袋从嘴的地方裂开了,坐在里面的是个干枯瘦小如孩童的光头黄胡子老头,老头把脑袋伸出“机械巨人”的嘴巴,俯视着我们,问道:“你们就是今早进入地牢的那几个人?”
    艾莎从黑暗里站出来,回答道:“是。”
    老头挨个打量了我们一遍,说道:“看样子,你们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收获。那就让我——伟大的机械大师——巴兹?克拉伦斯!来进入这个恐怖的地下世界去冒险吧!”
    斯芬里克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画了个圈,又指了指老头。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并且完全赞同他的想法:“是的,没错,我也觉得这老头脑子有病,是个老疯子。”
    “老疯子” 巴兹?克拉伦斯没有再理会我们,重新坐回了机械巨人的口中,操纵着他的机械巨人往地牢更深处去了。我们走进巴兹?克拉伦斯来的那个房间里,果然看到了一条通往上方的阶梯,艾莎是最激动的,率先跑上了阶梯,我们都紧跟其后,到了阶梯尽头,我们站在了一座城堡的中心房间里。
    “终于出来了!”艾莎高兴的向我们宣布这个喜讯。
    提诺尔深深的看了一眼地牢入口下面黑漆漆的地牢,说道:“还是小声点吧,说不定城堡里也有怪物!”
    艾莎安静了下来,我们顺利的离开了城堡,穿过了荒野,回到了昨晚休息的小镇上。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地牢里只有昏暗的火把光,在那里我几乎没有时间概念。
    我们带着从牛头怪身上取下来的战利品找到了领主,年轻的领主看到我们活着站在他面前,意外极了。大概是因为在他的预计中,我们应该早就死在地牢里了吧。
    领主给了我们一笔相当丰厚的赏金,就在我们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叫住了我们:“如果你们愿意继续下去的话,我保证可以支付给你们每个人足够一生挥霍的财富。毕竟你们上来的有五个人,刚才那些赏金分成五份之后,也并不太多了。”
    “最近应征而来对付怪物的人越来越少了,而这些怪物我又必须解决掉才行。如果你们也离去的话,我想以后大概再也不会有人下去冒险的。如果这些怪物有一天突然都冲出地面的话,只怕会到处都是死伤……”或许是第一次直接开口拿钱诱惑别人下地牢去“送死”,领主有点局促不安,毕竟我们上次离开时他是有劝阻我们别去地牢的意思的。
    阿蒙森哈哈大笑,语气里充满了揶揄和嘲弄:“亲爱的领主大人,我们可不是最后进入地牢冒险的人,在我们上来之前,我们可是遇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机械巨人下去了,说起来,那大概是我见过的最勇猛无畏的勇士了……以我看,它一定能把地牢掀个底朝天,再丢在荒野上抖几下,把里面的小怪物们全都打得抱头鼠窜……”
    年轻的领主尴尬的解释道:“你是说巴兹?克拉伦斯那个迷恋机械的疯老头,说起来他在机械设计上的确很有些天赋,就是脑子有点……不太正常,我发誓我是极力阻止他下去的,毕竟他的机械巨人搬点砖头还可以,打怪物就太勉强了。但他执意不肯,宁可不要赏金,也要下去寻找冒险的刺激。”
    提诺尔当即表达了个人意愿:“不管他们是去是留,我是一定会留下继续往地牢深处走的。当然,我的目的和那个疯老头寻找刺激不一样。”
    我和斯芬里克都有一点儿犹豫,艾莎直接看着我和斯芬里克,说道:“如果他们两个继续下去的话,我也愿意继续下去。”
    斯芬里克想了想,说道:“说起来,这次的赏金分成四份或者五份,都远远不够我这次来这里所期望得到的赏金数目。所以……我想继续留下来。”
    艾莎、提诺尔、斯芬里克都把目光投向了我,就连一直喝的醉醺醺的阿蒙森也在偷偷的瞄着我。他们的目光让我有点针芒在背,在来这里前,我的确是抱着一半的必死觉悟来的,但是我更想拿着钱好好的活着回去。况且这次分得的赏金,也足够我偿还父亲赌债的一半了,剩下的一半,或许我可以再找些其他不那么危险的事情去做……
    但我心里知道,我几乎不可能再找到在短期里就能得到一笔巨额财富的机会了。况且父亲所欠的赌债每天都在成倍的增长着利息,我若是再耽误上一两个月的时间去筹钱,那些利息我是无论如何也还不清了……
    “我也去!”我下决心做了决定。
    @执笔r浮尘 2019-06-04 13:03:15
    棒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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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东城雪莉:
    “不过……”斯芬里克却在这时开口,冷峻的扫视我们这队人的阵容,“一次试炼也该让各位认清自我了,某些拖后腿的家伙,这一回就别来掺和了。”
    艾莎的眼珠转了转,随后迅速把目光落在阿蒙森身上,尖声细气的指责:“说你呢酒鬼,这一次的战斗你没出一丁点儿力气倒还想瓜分赏金。”
    “还有你!艾莎。”我怒火中烧的打断她,“要不是你这半吊子的幻术师,我们不至于那么危险!要是在座各位的脑前额叶未被做过手脚,就该记得你和阿蒙森在开战后一道逃得无影无踪了!”
    艾莎闻言,还是毫无愧色,辩解道:“逃跑是为了自我保护,换句话说也是在保障你们的安全。若是我不幸战死,你们逃到捷径入口的时候只会更加抓狂自责吧。毫无战斗力的我不逃跑,难道要留下来妨碍你们挥动武器吗?”
    “别当大家都是傻子!”我猛地上前几步,扯住艾莎衣领,“我忍到现在是看你是个女人,不是为了让你得寸进尺!诚然我不是个幻术师,但幻术师有迷惑敌人的能力我还是有所耳闻。你需要我们保护你,可以,但是你有哪怕一秒钟考虑着要保护你拉拢来的队友吗?”
    艾莎显然被我的粗暴吓到了,她的眼睛不再灵动,略带恐慌的看着我:“我……可我还不会施展幻术……”
    “这不可能!”艾莎似乎总有无尽的方法令我暴跳如雷,我已经失去了见招拆招地否定她的耐心,垂着的左手逐渐攥成拳头,几欲在她这张还算漂亮的脸蛋上留下点足够她长记性的伤痕。
    阿蒙森抬起他那双迷蒙的醉眼,声音还是醉醺醺的、仿佛一条无骨的蛆,接着我的话向艾莎补刀:“不会施展幻术却能找到被幻术隐藏的捷径,这无异于还没学会走倒先学会了跑……”
    “谁……谁能对着那种黑暗丑陋的东西念出咒语啊!”这回,是艾莎以咆哮的口吻怒喊起来。
    “蛤?”这理由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根本有理说不通。
    我的暴怒一下子泄了气,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快到了极点,却又无可奈何。
    艾莎藉由怒火很快从惶惧中冷静下来,恢复了精神,却又回到了之前那副不知羞耻的样子,声音却在微颤:“别忘了,你们当初也是因为听闻队伍中有圣骑士才加入的。说到底你们还不是一样的惜命猥琐?凭什么现在又来说我?”
    “赫赫赫,”在这样一点即燃的微妙气氛中还能笑得出声的显然是阿蒙森,“信任并依赖我们伟大的圣骑士军团是他们的荣耀不是吗?至少我们可没私藏什么,我劝你还是把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平摊,免得挨一顿胖揍。”
    “果然,这位也是厚颜无耻之徒。”我在听闻阿蒙森第一句话后,就在心中下了如此判定。
    这样的追究似乎反而对艾莎造成了更大的伤害,她面色涨得通红,矢口否认:“你这是胡说!是诽谤!倘若庄园里有法庭,我定要控诉你!”
    “艾莎女士,”出言打断这场闹剧的,是提诺尔,此刻也只有他还能保持礼貌的对待这个臭毛病一堆的小妮子,“你拿走的不过是一只铜烛台,倘若这原本是属于你的东西,又或者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你直说就是,何必惹得大家都误会你呢?”
    艾莎面对此番好意,一言未发。
    倒是领主插了话:“你是说,烛台?”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情绪,“如果我没弄错,你们在回程失去了‘捷径’出口,而这位小姐就是你们当间的幻术师对吧?那我可就费解了。幻术师在创建瞬移通道时,都会在两端留下一些东西作为标记物,而这类标记物十有八九都是与光相关的东西。换句话说,在瞬移通道附近能发光的物品十有八九会是标记物,拿走通道的标记物,无异于摧毁通道。我想这位幻术师小姐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些厉害关系才对,怎么会……”
    “你是故意想把我们推入火坑?!”我抬起拳头,不揍她一顿实在是难消怒火。
    斯芬里克却过来掰开了我的手:“不值得为这样的家伙耗费精力,让她滚蛋吧。”
    “不,不可以!”艾莎彻底的丢掉了傲慢,眼泪逐渐溢出来,“我还要衣锦还乡,我必须衣锦还乡!”
    “对不起,我以为我好了……是我的过错。”她用双手掩住了整张脸,有透明的液体穿过指缝流出来,“我生长于地下室,所以看到闪亮的东西就会克制不住的想带走它。直到恩师普瑞凡将我从黑暗拉进光明,并对我倾囊相授他所知的一切幻术。在恩师的爱护下,我以为我已经不会对闪耀的东西产生强烈的占有欲了,直至我进入地牢,无尽的黑暗笼罩过来,我才发现那该死的欲望与恐惧感从未自我心底根除……”
    即便听到这些,我依然绝不可能宽恕这个姑娘,艾莎?隆德尔,她差点儿葬送我们所有人的性命……等等,我突然发觉了一些不对劲——艾莎?隆德尔……
    “你是说,普瑞凡?”斯芬里克先我一步开了口,“普瑞凡?尹温艾斯?”
    一时间所有人都静默下来。艾莎在片刻后点头回应:“正是恩师名讳。”
    “所以你的父亲是,卢伏玛?隆德尔。”斯芬里克说道。这不再是询问,而是一个判定,显然,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实。
    幻术师的战斗力低到匪夷所思,唯独擅长逃跑。这是对一般幻术师而言的定义。但这样的通俗定义放在普瑞凡?尹温艾斯面前,可就完全不成立了。
    这位赫赫有名的幻术师据说曾在东征战役中,通过施展大规模幻术迷惑敌军,使军队获取重大胜利。他是幻术师这一职业的巅峰,足以颠覆人们对幻术师的认知。
    这个性格乖张的老家伙在收了八名徒弟后,对外宣称再不收徒,直到他得知了卢伏玛之女的消息。
    卢伏玛曾是个与普瑞凡有着同等的地位的机械师,却在后期被他的祖国放逐,最终成为了敌军俘虏,家人被囚禁在牢房的地下密室,卢伏玛本人则被公开处以绞刑。
    出于对旧友的尊重与关照,普瑞凡在救出唯一幸存的卢伏玛之女后,将她收为了自己的最后一任徒弟。
    虽然普瑞凡很快也因为年老力衰被他的国家抛弃,并在几年后撒手人寰,卢伏玛侄女很可能就此又从天堂落回地狱。可如果艾莎说的不是假话,作为普瑞凡的徒弟,她理应擅长一些精深的幻术。
    可是——
    “我不信她的话。”我毫不留情的浇熄了众人眼中燃起的希望之光,“即便她所言非虚,这姑娘身上的一堆臭毛病也能让她在黑暗中发挥不出一丁点儿力量。她完全是个没用的家伙。”
    “请别这样武断,”领主再次出声。看来他的身边实在过于人才凋敝,因此必须尽最大的力留住一切能留下来的人。
    “地牢的残酷我想你们已经见识过了,受伤是常事,你们也总不能因为出现伤员就暂停攻伐地牢吧,总得有一些后备队员才是。”
    “这个小姑娘的畏缩,也许只是源于一些类似于‘幽闭恐惧’之类的心理疾病。在我担任领主的这段时间,我见过无数英雄因为战斗失利或可怕的见闻罹患各式各样的心理疾病。为此我邀请了一位优秀的心理医师伊耶塔来我的庄园常住,她就住在女巫安娜的楼上。我想你们可以安排你们的队友去她那儿休息一阵子。当然了,在心理专家伊耶塔面前,没人能说得出一句谎话。”
    即便领主这么说了,我还是完全没打算原谅艾莎。
    斯芬里克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离开领主的府邸。他冲艾莎丢下她应得的那份金币,随之说道:“她还算不上我们的队友,让她自生自灭吧,直至她能证明自己的能力。”
    阿蒙森与提诺尔很快跟上我们离开。
    当落日的余晖再次照耀在我们头顶的时候,我以略带警告意味的视线投向阿蒙森。
    阿蒙森立刻举起双臂,以一种求饶的姿势讨饶道:“嘿,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是什么拖后腿的**,至少下次进地牢的时候我绝对有用。只要我去装备店买上个把能凝聚精神力的小东西,我敢保证,我成千上万的小老鼠们绝对能够秒杀大象!”
    我回忆着在地牢中遭遇的怪物们——单靠我、斯芬里克和提诺尔三人,确实过于费劲了。抱着聊胜于无的想法,我姑且点了点头:“信你最后一次。”
    这般说着,我高举起赏金,对着灯火通明的小镇喊道:“来吧,兄弟们,为我们没有送命而庆祝一番!”
    路上我跟斯芬里克与阿蒙森等分了剩下的金币,并对提诺尔喊道:“仅限今晚,尽情欢愉吧,这是你应得的。你的费用,算在我头上。”
    提诺尔略显失措的接过我抛给他的金币。
    斯芬里克则在步入街边酒吧之前道:“也别挥霍过度,朋友们。我们的装备是该换换了。还有阿蒙森,记得你的承诺,别得意忘形。若是庄园还有新人进来,我一定把你踢出队伍。”
    “知道了,没问题~”阿蒙森又是赫赫赫的笑,回答的话语怎么听都像是敷衍。
    我推开酒馆的门,酒馆内部立刻漏出如狂欢般的乐声,几乎淹没老旧大门“吱吱呀呀”的碰擦声。
    店家不再缅怀值得敬仰的阿兰?佩德罗,试图以往常那样的热闹乐声吸引来客。
    当我将大门彻底推开时,我知道店家的打算落了空。除开两名客人,整间酒吧空空荡荡,驻唱歌手孤寂的一个人狂欢,简直比我们初次来这里的时候还要萧条。
    不过,这两名客人倒是眼熟。坐在吧台前的,是个灰发的中年人。我迈开步子,向酒馆内走了几步,很快就看见了蹲在中年人身边的一只巨犬。
    而在酒吧阴暗的角落里,则蜷缩着一名年轻人,他有着比领主的金发更深的金色短发,即便在昏暗中依旧耀眼。同样引人注目的,还有他手边的那枚大号回旋镖。
    这两人竟还没走。但我可不想再冒冒失失的吃什么闭门羹了,至少不是现在。
    我率先找了个位子坐下,正打算向服务生要四杯烈酒,才发现酒鬼阿蒙森不见了踪影。
    “别找了,”斯芬里克看穿我的心思,向我做了解答,“那家伙上楼泡妞去了。”
    那酒鬼竟还有比酗酒更热爱的事情……
    我随即冲提诺尔揶揄:“我们勇敢的圣骑士不在战后会会心仪的女士吗?”
    提诺尔抿了一口烈酒,双颊已微微泛红,神色还是一本正经:“不,喝完这杯我就回营地,被发现私自离营可就麻烦了。”
    我耸了耸肩,不再强求,和斯芬里克一直喝到了深夜。
    阿蒙森一直没从楼上下来——这家伙该不会被仙人跳了吧……
    我晕晕乎乎的爬上楼,也不知上了几层,一直爬到了楼梯的尽头。
    “啪”、“啪”……
    这层的房间少的可怜,清晰可闻的脆响不断钻进我的耳膜,这是……鞭声。我突然警醒起来,放轻脚步,靠近声源所在的房间,偷偷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愿主宽恕我的罪……予我恩赐……洗涤我的灵魂与肉身……”在黑暗中,一个纤柔的声音伴随着鞭挞,一边呜咽、一边祷告神灵。
    我不禁将身子往屋内探了半步,试图看清那个隐匿在黑暗当中的人形。
    “我的贵宾,这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这是另一把声音,响自我的背后。
    我一个激灵,猛然回头,看到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
    “这间屋子里住的是恶魔,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她笑眼弯弯的解释,反而更让我觉得可疑与诡异。
    “你是说,恶魔?”我皱眉询问,“你总不会说她是从地牢里跑出来的东西吧。”
    “哈哈哈别误会,”老妇人摆摆手,“生养她的父母都是人类。但她被邪祟占据了,你明白吗?过于深入地牢总会接触那些玩意儿。这是主对她心志不坚的惩戒。”
    黑金蜘蛛:

    被邪祟占据?
    那是什么?被恶灵附身吗?那她又为什么要鞭挞自己?
    我一时有些没搞明白老妇人的话,不过我决定还是不要多管别人的闲事。经过这么一刺激我的酒也醒了点,看样子阿蒙森也不像是在这一层,于是我转过身子准备下楼。“很抱歉打扰了,女士。”
    我走向楼梯的时候,感觉到那老妇人的目光一直在盯着我的背,直到我开始走下楼梯,才听到上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关门声,将那纤柔的祷告声一起隔绝在了房间内。
    我来到二楼,听到其中一间房间里传出阿蒙森沉重的鼾声,看来阿蒙森这酒鬼已经完事,并且要在这里过夜了,我也不想去打扰他,反正我是不会再替他付一分钱了。
    我回到酒吧,发现那歌手和金发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而斯芬里克居然在和那养着巨犬的灰发中年人坐在吧台边谈话。
    我也很想认识一下这位新朋友,“嗨,好俊俏的狗!”
    中年人仰脖喝下一杯烈酒,酒浆从他那浓密的胡须上滴淌下来:“洛奇已经陪了我八年,它的家族从我祖父母那时候起就一直跟着我们了,洛奇是它们后代中最棒的小伙子。”
    也许是听到了主人对它的夸奖,它蹲坐在地上对我们“呼”的咧了一下嘴,像是在微笑。
    “理查.弗瑞曼。”我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他伸出手和我握了一下,“阿姆斯特朗.巴森内尔。我知道你的名字,昨天晚上你已经介绍过自己了。”
    “你从哪儿来?阿姆斯特朗。”我对着大胡子酒保招了招手,他又给我和阿姆斯特朗各倒了一杯烈酒,在酒杯面前,男人都是朋友。
    “黑夜皇后区,我想你应该听说过那个地方。”
    我脸色一变,黑夜皇后区?何止是听说,我太清楚那个地方了。那是个比蜘蛛巷还要臭名昭著的所在!如果说蜘蛛巷里的居民还有一小部分是安分守纪的小市民的话,那黑夜皇后区所盘踞的则全都是清一色的流氓、恶棍与罪犯!那是一个彻底的法外之所,充斥着无法无天的法外之徒!那里是罪恶的天堂,是良善的地狱!
    “你来多久了?”我问他。
    “大概半个月前吧,我和迈克、索拉图、黄蜂罗妮他们一起来到这该死的地方,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他一口气又喝下了一杯,神色似乎有些寂寥。
    “那你为什么还不走呢?”
    “我不甘心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我正在找一支值得我加入的队伍。”他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昨天之所以没有和你们一起去,是因为我不能确定你们是否有实力能够活着回来,现在看来,我也许可以和你们一起去玩玩。”
    “很荣幸你能加入我们,但我还不知道你会些什么,阿姆斯特朗。”
    他笑了笑,放下酒杯站起健硕的身子,用手掌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明天你们就会知道的,小子们,晚安。”
    当天晚上,我们在酒店住了下来。在这么一个今天不知道明天的环境下,没人愿意为了省那么几个钱再去住那破驿站。
    当天晚上我睡得很好,也许因为是斩杀牛头人给了我一定的自信,让我感觉或许在这里要赚到我所期望的钱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第二天一早,我和斯芬里克来到了武器店(阿蒙森还在温柔乡里,我们当然也不会有兴趣去叫他),今天白天当值的并不是之前替我们回收过“破烂”的那个店伙,也许是好久没有客人光顾了,店伙此刻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我们环顾了一下店铺,到处都挂着不同规格的刀剑和长矛、刺锤之类的大路货,这些似乎都入不了我们的眼,唯有那些擦得锃亮的各式盔甲比较能够吸引我们,有时候一副好的盔甲足以救命。
    斯芬里克看中了一套轻便的弩手甲,这套甲胄在很好的保护了心脏、头部与咽喉等要害位置的同时还兼顾了灵活性,且还包括一副手套和弩箭盒,“这套多少钱?”
    那店伙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回答道:“二十个金币。”
    我们的心沉了下去,此刻我和斯芬里克身上加起来的钱都不够二十个金币。
    “能不能……”
    还没等斯芬里克说完那店伙就抬手打断了他,“这里从来就不接受还价,先生们。”
    我们耷拉着脸灰头灰脑的走出武器店,却见阿姆斯特朗正带着他的狗站在门口。
    “怎么了?没有能看上的吗?”他笑着,但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明知故问的狡黠。
    “看得上的太多了,只不过……” 斯芬里克无奈的摊开手,“你应该懂,阿姆斯特朗先生。”
    阿姆斯特朗挥手扔过来一个钱袋,“这里面有十个金币,算是我借给你们的,借期一个月,到时还给我十三个。”
    斯芬里克接过钱袋,苦笑道:“这个利息可不低,兄弟。”
    阿姆斯特朗微笑点了点头:“忘了告诉你,兄弟,我在黑夜皇后区干的就是收高利贷。”
    再次走出武器店的斯芬里克上下焕然一新,除了一身银亮的轻甲,还戴上了弓弩手特有的圆盔,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了不少。
    至于我……,我的钱袋支援了斯芬里克五个金币,此时已是空瘪瘪的,还是下次吧。
    我们再去了道具店买了两副最基本的治学伤药后就一路穿入荒野,上一次我们荒野里走了个来回都没有遇到强盗和怪物,不过这次我们的运气显然没那么好了,刚进入荒野没多久,我们就受到了强盗、野狗和食人巨蟹的“夹道欢迎”。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食人巨蟹这种怪物,每一只蟹站立起来都比人还高,它们隐藏在潮湿的泥土中混为一色,当猎物经过时就会突施偷袭,用巨钳将猎物拖入湿土中啃食殆尽。
    是阿姆斯特朗的巨犬发现了它们。它一边狂吠着给我们发出警报一边勇猛的扑上,并一口咬住了食人巨蟹的巨钳将它拖了出来。
    从体型上看,这只食人巨蟹起码也有五十多磅的重量,却被它像拖小鸡子一样的拖了出来,可见这只巨犬的力量极为惊人。
    我抓住时机上前一剑将这只食人巨蟹劈成两半,只见它被劈开的甲壳内还残留着未被消化的血肉碎末,甚至还有一节人的手指和一枚被消化了一半的眼球,一股怪异的恶臭令人闻之欲呕。
    另外一只食人巨蟹从湿土里爬了出来,斯芬里克抬弩射中其中一只的两眼之间部位,但这并未使其致命,它仍挥舞着巨钳向我们直冲过来,原来这种螃蟹居然不是横着行走的。
    也许是被我们的打斗声所吸引,周围一下子又冲过来七八个强盗和十来条野狗,其中还有两个铁面强盗和一条格外巨大强壮的野狗。我暗自咒骂着一剑将一条扑上来的野狗钉死在地上,并一个转身将串在剑身上的野狗尸体挥飞出去撞在另一条野狗身上。
    阿姆斯特朗也没闲着,他此时已戴上了一幅铁手套,手套指节的尖端全都是寒光闪闪的利刺,他上前一拳打烂了一个强盗的头颅,并抓住一条冲上来的野狗两条后腿往两边奋力一撕,“嘶啦~”竟将整条野狗齐中撕成两片。
    看来这一人一狗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那只中剑的食人巨蟹举钳夹向我的颈部,我一矮身躲过攻击,反手一剑刺进了它的肚子并用力一搅,搅出一团黄澄澄的糊状物,它徒劳的挥舞了几下钳子,终于仆倒在地不动了。
    一个强盗对准我射出一箭,我不及躲闪,不过还好这一箭并没有射中我,而是惊险万分的从我双腿之间穿了过去,他还想再射第二箭的时候被巨犬扑上一口咬断了脖子,我转身又和一个铁面强盗战成一团。
    斯芬里克边跑边射,接连射倒两个持弩的强盗,一只野狗打横里扑向他的脚踝,斯芬里克一个就地翻滚,在翻滚的同时射弩准确的将那只野狗射穿,只是他这一滚不巧正好滚到了一个铁面强盗的脚下,腹部登时挨了重重的一脚被踢得整个人飞了起来,手中的大弩也脱手飞出很远。
    我一见斯芬里克危急,立刻狂挥几剑逼开和我缠斗的铁面强盗,转身奔向已被踢得蜷缩在地上无法站起的斯芬里克,一个强盗正要举剑劈下,我大吼一声投出了手中的阔剑,将那强盗穿了个透心凉。
    那一脚踢飞斯芬里克的铁面强盗正要冲过来,却被一只带有铁刺的拳头一拳砸在脸颊上,阿姆斯特朗这带有冲击力的一拳威力极强,将铁面强盗所戴的整副铁面都打得深深凹陷进去,整个脑袋也被打得变了形。可那铁面强盗竟还没有死,反手抡起钉头槌对着阿姆斯特朗的脑袋就甩过去,阿姆斯特朗伸手一把架住铁面强盗的手腕,另一只手一下子插入对方的咽喉,铁手指在铁面强盗的咽喉中会合,“呼啦”一把扯出一大团黑血粘连的管状物,铁面强盗在黑血标溅中僵立了半晌,终于砰然倒地。
    巨犬此时已和那只最大最强壮的野狗咬成了一团,那只野狗也是凶悍得出人意料,被巨犬咬断了一条腿依然毫不退缩,几次差点咬中巨犬的脖颈,巨犬也激起了凶性,双睛红芒一闪,突然张口对准那条大野狗吐出一团深绿色的浊气,那条大野狗猝不及防中了浊气,当即抽搐着倒地,被巨犬上前轻轻松松的一口咬断了脖子,咬死大野狗后它跳到大野狗尸体上得意地仰天发出“呜——!”的一声长嚎,就像条狼一样,其他野狗见状纷纷调头逃窜,转眼间消失在荒野中。
    没有了野狗的骚扰,我们对付剩下的强盗就轻松了许多,另一个铁面强盗在阿姆斯特朗和他的巨犬夹攻下被撕成两截,我也将余下的几个强盗一一解决。
    战斗结束后我们赶紧去查看斯芬里克的伤势,所幸那套轻甲的保护,再加上这家伙的身体也算结实,只受了些轻微的内伤,他喘了几口气,咬紧牙关站了起来,“我们快走吧,停留在这儿还会把那些狗杂种引过来的。”
    “你的伤……要不要先回去?”
    “你太小看我了,理查,我只是被踢了一脚而已,你以为我是奶酪做的?快走吧,我发誓我可不想再拿这些破烂去换钱了……”
    接下来的路比较顺利,我们来到了巨大的城堡下,刚想进去就听到上方一声巨响,大门上方的一处砖墙被撞破了一个大窟窿,一个铁疙瘩连带着雨点般的碎石砖砾“砰!”的一下掉落在我们面前,大大小小的螺丝零件散落了一地。
    正是昨天那个威风凛凛冲进地牢的“机械巨人”,只是此刻上面已布满了深深的抓痕,都已经摔得变形了,还冒着淡淡的白烟,也不知道里面那个自称机械大师的怪老头现在是死是活。
    这台破烂昨天不是往地牢去的吗,怎么今天会从上面摔下来?我心中刚浮起这个疑问,一团巨大的黑影就已从那大窟窿里飞窜了出来并扑打着和蝙蝠类似的翅膀漂浮到了我们上空。
    那是一只巨大的石像鬼,之所以能够认出它是因为我以前在一些浮雕上看到过这种怪物,但却绝没有此刻出现的那样大,它的双眼中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芒,尖尖的耳朵,异常强壮的体格与肌肉使它看起来就像一座飘浮在空中的小型城堡。
    一案:

    斯芬里克眼疾手快,抬手一箭,正中石像鬼的面门!
    有了之前牛头怪的教训,我已经知道弩箭并不能对石像鬼那近乎石质的表皮造成什么实质伤害,那一箭的结果我连看都没看,只是早早的抬起阔剑,迅速在斯芬里克身旁就位,想要抓住机会,在石像鬼对斯芬里克进行反击的同时将其重创。
    而阿姆斯特朗...
    阿姆斯特朗不见了!
    我四下扫视,却始终没看见他的人影,只留下了半开的城堡大门,那个家伙...逃跑了?逃到了城堡里面?就连那只巨犬也不见了。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专心面对石像鬼要紧!
    我稍撤一步,用双手把住了阔剑,整个人在斯芬里克旁稳步站定,摆出了蓄势待发的斩击姿态。
    事实上斯芬里克的一射确实也没有对石像鬼产生多大伤害,菱头的飞矢只是浅浅的扎进了石像鬼的脸处,又随着石像鬼的振翅飞舞而轻松脱落,斯芬里克抓紧机会重新装填,发射了第二枚箭矢,但这一枚却没有命中,因为石像鬼在空中逡巡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它以射伤它的斯芬里克为中心圈圈环飞,又在一声急啸后俯冲而来!
    “交给你了。”斯芬里克在我的身侧言道。
    他收弩俯身曲膝,在石像鬼的翼爪抓取而来的前一刻朝侧面翻滚,险险的躲开了这一击,等待其后的我则向后摆开了阔剑,在石像鬼俯冲到身前的瞬间全力甩出!
    庞大的阔剑在空中舞出了破风的扇形,力道最大的刃首首当其冲,最先切向石像鬼的身体,说是切似乎有点不合适,那更类似于撞击,手感上说简直就是斩击坚硬的墙壁,强大的反震力让我的虎口一震,猛烈的碰撞让阔剑脱手而出,在'铛'的一响后反转着插向了旁侧的荒地。
    不过石像鬼显然也受伤不轻,我的一剑斩破了向我迎面抓来的右侧翼爪,连带着在它的右翼上撕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大伤口,有某种不知名的液体从里面流出来,看上去像是鲜血,却黏稠而又恶心。
    右爪因为被斩破而没能把我撕裂,最终我只是被石像鬼那裹挟力量的俯冲撞飞了出去,石像鬼也没能再度起飞了,它在地上狼狈地翻滚了几圈,最后重重的砸在城堡的墙壁之上。
    我咬牙忍住痛苦,先一步从地上起身,赶在石像鬼起身前冲向了被震飞的阔剑,此时的阔剑看上去有点凄惨,那'砍墙般的一击'让它整个卷刃了,不过幸好我的阔剑是双面开刃的,我从地里将它拔出,整个一转,以完好无损的另一边对准了刚刚爬起的石像鬼。
    虎口的阵痛让我连剑柄都有点握不住,按照这种状态,接下来可能连破防都很困难,对付这种敌人的时候,斯芬里克也不太靠得住,他的箭矢没有那么强的洞穿力,在石像鬼倒地时补射的几发都被石质的皮肤给弹开了,唯一能指望的就剩下阿姆斯特朗,而正当我这么想的同时……
    阿姆斯特朗的巨犬,它也正好开始行动了...
    一大块肉从先前'机械巨人'砸出的窟窿中落下,掉落在了窟窿下的地面上,紧接着是一声悠长的狗哨,下一秒,巨犬像是接受到什么命令一般从城堡内部冲了出来,它迈开了自己的四蹄,径直扑向了刚刚起身的石像鬼,后者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咬住了翅膀,重新摔在了地上,巨犬似乎也没指望自己的牙口能咬穿那石质的皮肤,只是一味的将石像鬼向城堡下拖拽,石像鬼也在挣扎,却始终没能起身,只是在尖啸中不断的翻转身体。
    这一幕看上去有些搞笑,巨犬拖着比自己大数倍的石像鬼飞快的奔向城堡之下,原先威武异常的怪物只得在奔跑掀起的黄土中吃瘪。
    我和斯芬里克都没能搞懂阿姆斯特朗的巨犬要干什么,这样拖拽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石像鬼要不了多久就会拍开翅膀重新起身,拖动这样的庞然大物对巨犬也不轻松,我能感觉到它的喘息正随着体力的下降而越发低沉。
    直到石像鬼被巨犬拖到了城堡的下方肉块的位置,直到巨犬松开口齿,将石像鬼留在原地,最后咬住先前被扔在地上的肉块撒腿就跑,也直到巨大的阴影自恼羞成怒而要重新起身的石像鬼头顶轰然而落,直到那时候我才反应过来阿姆斯特朗到底想要干什么。
    巨大的石质雕像从城堡大门上方,从那被'机械巨人'撞出的窟窿中轰然落下,石像鬼被那雕像笔直的砸中了身体,在散开的灰尘中我看见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了窟窿之处,那分明就是灰发的阿姆斯特朗!
    他趁我和斯芬里克与石像鬼交战时冲进了城堡的二层,抵达了窟窿之处,将不知从哪里找到的巨大雕像推到了窟窿的边缘,最后给自己的巨犬发令,让它把石像鬼带到以肉块作为标记的位置,再把沉重的雕像整个推下...
    我不知道该对此作何评价,只是在沉默片刻之后,迎着灰尘走到了奄奄一息的石像鬼旁边,把阔剑从它的嘴里整个送了进去。
    ~~~~~~
    十分钟之后,城堡外的荒地上。
    “不不不,逃跑?我怎么会干那种事情?事实上我和之前的队伍遇到过石像鬼,知道只有神圣法术和钝器能对它造成伤害,而你...你拿的是阔剑,他拿的是弩,根本连石像鬼的外皮都破不开!要想击杀这头怪物,就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话说把那雕像从那推下来真的费了我不少力气。”
    从城堡中返回的阿姆斯特朗正一边拿着一大块肉奖励着他的巨犬,一边对我们解释着。
    “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们你的战术。”
    我抱着自己那卷刃的阔剑,有些心疼的抱怨着。
    “在那种情况下哪里来的及给你们解释这些?更何况我相信我的狗完全能配合我执行这一切。”
    看上去相比我和斯芬里克,这家伙更相信自己的狗,而且…如果他没有在城堡被发现类似于雕像的重物的话,恐怕就会直接逃跑了吧?能杀死石像鬼则杀,不能杀死就钻进城堡消失,真是个一举两得的举措…我不禁在心底里暗暗怀疑...
    阿姆斯特朗凑上去摸了摸正在狼吞虎咽的巨犬,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转过头,对着我说,“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真的用阔剑击伤了石像鬼,我之前也看见过有人拿巨剑砍石像鬼,结果巨剑砍上去就被震飞了,那个人也被石像鬼反手一爪撕成了碎片。”
    虽然我很庆幸自己没有落下'被撕成碎片'的下场,但还是抱着那卷刃的阔剑心疼不已,看到这一幕的阿姆斯特朗凑上来拍着我的肩膀愉快的笑了几声,安慰道。
    “放心吧!石像鬼的赏金可是相当高!它身上素材的利用价值就更高了!你完全可以把它甩在铁匠铺,让铁匠给你弄一套石像鬼的护甲出来,要知道这家伙的石质皮肤对于魔法和斩击都有相当的耐性,此外,用它的尾骨所制造出的武器似乎还能带着点'诅咒的力量'。”
    “问题是...怎么把它的尸体弄回去?”斯芬里克询问道,他刚刚才从石像鬼那里剜下了它的眼球,以此作为击杀石像鬼的证明。
    我们几个人一路把石像鬼的尸体拖回去?这根本不可能,这家伙看上去恐怕有几百公斤了,更何况走到一半我们恐怕就会被荒野中的怪物们袭击。
    “放心吧,领主那里有专门负责运怪物尸体的人,他们会挑选那些有价值的怪物尸体,然后帮你们运回去,你们回到营地后仅凭击杀的信物,比如那对眼球就能领取尸体,只不过要稍稍收一点运送费...”
    “运送费?多少钱?”我出口问道。
    “石像鬼的话...也就五个金币左右吧~毕竟运送尸体的人要穿过荒野甚至地牢,干的也是玩命的活。”
    “那如果没人去认领怪物的尸体呢?”斯芬里克开口问道。
    “五天内没人认领,怪物的尸体就自动归于领主所有了!一般都会被领主拿去拍卖之类的。”阿姆斯特朗摊了摊手,解释道。
    “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把尸体扔在这里,继续冒险?”我问道。
    “这就要由你们决定了。”阿姆斯特朗看了过来,“石像鬼原本是出现在地牢二层中段的罕见怪物,击杀这样的一头怪物己经足够我享受很多天了,不过你们如果想要继续探索地牢的话,我倒也不介意陪你们继续。”
    “哦,对了!”阿姆斯特朗朝我那卷刃的阔剑给出了视线,“武器的话,你不用担心,地牢里有很多被弃置的武器,其中不乏阔剑,只要我们继续探索,捡到一把并不难。”
    我和斯芬里克对视一眼,都没能立刻给出回答,探索地牢并不容易,毕竟前往地牢需要穿过荒野,需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抵达地牢的门口,不顺带去地牢里逛一圈简直可惜,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回营地补给一下似乎也是必要的,我和斯芬里克都受了一定程度的伤,我的武器也卷刃了...
    东城雪莉:

    咔喇喇——
    踌躇间,我好像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多半是战后疲劳产生的幻听吧。
    我决意忽略掉,毕竟我们一直呆在城堡门口,这种离危险一步之遥又最接近危险的地方理应最安全了。
    直到——“嘭!”
    一块巨大的破碎石砖被某样东西从内部掀翻,我们终于无法再置之不理,齐齐警觉的看去。
    满是灰尘碎砖中伸出了两半截手臂,紧接着,我们看见了一个浑身灰白的家伙从下面爬了上来。
    “唉哟……”他不断哀嚎,总算从碎砖堆里爬出来,两手抹干净眼前的石灰,他浑浊的双眼一下子聚焦在我们身上。
    他呆了一秒,随后呸了一声,吐掉嘴里的灰:“又是一群没礼貌的家伙,也不来帮帮我这把老骨头!”
    原来是巴兹?克拉伦斯那个疯老头。看来他刚才是被石像鬼揍得飞离了机械巨人,也算是侥幸捡回一命。
    我们相互对视一眼,都为这场虚惊感到无语。
    巴兹歇了两秒,很快想起他的那堆破铜烂铁:“嘿,看见我的孩子们了吗?”
    “孩,孩子……”我不禁嘟囔着吐了个槽,然后不自觉瞥向石像鬼的尸体……
    巴兹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怪物的尸身之下,就是他昔日的宝贝。
    现在,它们可真是一堆破铜烂铁了。
    “哦……哈尼……”老头儿撇着眉毛,泪水已经在他的眼眶打转,仿佛被砸碎的当真是他的孩子。
    和这样的疯子还是不要走得太近。我递给斯芬里克和阿姆斯特朗一个眼神,示意一起离开。
    斯芬里克一脸会意。
    正要迈开步子,我又听见了“不寻常”的声音。
    皮鞋蹬蹬的脆响自城堡深处慢慢走过来。
    ——难不成,是什么邪祟试图出来?
    不应该啊,邪祟们要是能随意出来,这里早就生灵涂炭了才对!
    我迅速打消自己的顾虑,并看向阿姆斯特朗——这家伙跟上了吗?
    然而阿姆斯特朗似乎无比在意城堡里那个隐匿于阴影的东西,他就像被定在了原地,凝视着城堡洞开的大门深处。那双灰绿色的眸子里满载着惊讶、悲悯、感动、期盼……
    我听见阿姆斯特朗嘴唇微动,念出了那个名字。
    “罗妮……”
    洛奇柔软的轻叫着,围着阿姆斯特朗兜圈子。
    黑暗中的人终于走出阴影,军靴率先露出来,随后,一个红发的女人完全的暴露在了散射的光线之下。
    “人类?”斯芬里克嘀咕了一句,但他显然也发觉不太对劲。
    眼前的这个人,停在了城堡大厅的中央。她一头蜷曲的红发,套着一件旧式的牛仔衣,里面是鲜艳的黄色针织衫。看起来直率、精干,像个可靠的大姐。
    外表上,这是个十足的人类。
    唯一的问题在于,“罗妮”这个名字——阿姆斯特朗分明说过,和他同行的伙伴都死了。
    “破坏掉别人的玩具,就要一走了之了吗?”罗妮显然不打算走出这座城堡,我想她根本出不去,她只是试图挑衅,好诱骗我们进去,成为她的活靶子、盘中餐,又或者……无论什么别的。
    “罗妮……”阿姆斯特朗的声音微微发颤,这回他不再是嗫嚅,而是呼唤着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的名字。
    “阿朗,”令我惊讶的是,城堡里的这个人并不是纯粹的行尸走肉,她似乎有自己的记忆,“你的新伙伴看起来都是胆小鬼,你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你死了……”阿姆斯特朗敛眉,仿佛在征求否定,又畏惧被否定。
    “哦是吗?我该是具尸体了吗?”罗妮冲阿姆斯特朗抬了抬眉毛,样子灵动,完全不像僵尸之类,“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未如你所愿。”
    阿姆斯特朗带着疑惑的神色迈进一步,试图靠近站在城堡内的老搭档。
    “喂喂喂!”见此情此景,我连忙出言阻拦,“伙计,清醒一点,那绝不是你的熟人!”
    “我知道。”阿姆斯特朗回答的心不在焉,“几日前她就死在我的怀里,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血液流尽。”
    阿姆斯特朗清醒里似乎还带着点执迷不悟,斯芬里克只得继续出言警醒:“还记得吗?徘徊在地下二层的巫婆,天知道那样出卖掉自己灵魂的女人从恶魔那里换取了什么样的魔力。罗妮或许被她制成了傀儡,我们根本猜不透她的力量,而我们正……不是状态!”
    “你说得对,”阿姆斯特朗终于把视线转向我们,“可是……我怎么能容忍,我的妻子,就这样变成怪物的傀儡?”
    “你的……什么?”我吃了一惊,明知故问。
    阿姆斯特朗显然也不打算重复:“罗妮是个好人,她的尸身应该回归尘土,而不是做怪物的玩具。”
    “你冷静一些,先计划……”斯芬里克还在试图劝阻阿姆斯特朗,但很快就被后者打断。
    “年轻人,你们不必跟着我送死,回去领取赏金、重整装备。”阿姆斯特朗已经打定主意,他大步走向城堡,并在路过城堡门口的废墟时,从钢铁巨人破碎的身体里拔出了一柄短剑插在腰带里。
    “蛤,真是粗鲁,竟然对别人的心肝宝贝做这种雪上加霜的事!”巴兹这时候叫嚣起来。
    我实在做不到丢下阿姆斯特朗不管,又看到巴兹一副要跑上前抢回短剑的样子——
    “拜托,这时候就别再添乱了。”我索性把这个重伤的老东西打晕,然后看了眼斯芬里克,和他双双做好备战状态,跟着阿姆斯特朗冲了进去。

    “阿朗,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难不成认为我是个装模作样的冒牌货?还记得几天前我们跟着阿兰?佩德罗的部队来过这儿,最后我们折在一只食尸鬼手里,我的腹部被他撕裂……”
    “别再说了。”阿姆斯特朗嘶吼道。
    “……我的内脏被你塞回去了,可你现在是想再把它们扯出来吗?”
    “我说别说了!”在愤怒的咆哮中,阿姆斯特朗加速冲向罗妮。
    罗妮弯唇笑道:“真是易变。”下一瞬,她就释放出双腕的袖刃,出招直面迎上阿朗,招招狠辣。
    洛奇站在阿姆斯特朗身后,却只是呜呜的悲鸣,它认得它的女主人,看起来它下不了手。
    我和斯芬里克赶上来想搭把手。
    可我才刚架起我的阔剑,罗妮就抽出一只手以她短小的袖刃把我阔剑格挡弹开,力道强劲的惊人。
    斯芬里克的箭矢乘隙“嗖”的正中罗妮的肩背,她此刻正以袖剑架住阿姆斯特朗的铁拳,后背中箭的巨大冲劲让她行动一滞。
    阿姆斯特朗看到熟悉的人负伤也略微迟疑,没有急着接上下一击。
    一瞬间仿佛保持住了微妙的平衡,而当罗妮再度抬头的时候,她的双眸泛起红色的光,一口气拔掉了背后的中箭,同时怒道:“别打扰别人的重逢!”
    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罗妮的伤处随着箭被拔除,流出了少许像沙包里的沙子一样的物质,至于血液,一滴也没有。
    我盯着眼前的怪物,对斯芬里克道:“你知不知道傀儡怎么杀?”
    “砍头、挖心、烧成灰烬什么的……总该中一样。”他一边回答,一边将手搭上他那只巨弩。
    仿佛回应着罗妮的咆哮,地牢的深处涌出了些许骚动。等我看清来物时,发现那是成百上千只毒蜘蛛。
    “抱歉伙计们,”阿姆斯特朗偏了偏头,聊表歉意,“罗妮生前是个不错的召唤师。”
    “……棒极了。”我说着反话,能做的只有迅速施展下一招进攻,但被罗妮矫捷的拧身避过。
    “速战速决。”斯芬里克一把抓起几只弩箭,先射翻了几只爬的最快的喷毒蛛——要是这些小家伙污染了气源,我们可就益发艰难了。
    洛奇则开始不断咆哮,震慑涌来的蜘蛛群。多亏了它,蜘蛛涌来的速度慢了许多。
    阿姆斯特朗向着罗妮闪避的地方挥去一拳,然而罗妮又翻了个身接连闪过,并在避开之余企图刺中我。
    一直这么避来避去的可就没时间了,我可不想在一群高至我膝盖的蜘蛛包围下和一个长着普通人类外表的怪物作战。
    去他的吧。我无视罗妮的袖剑,对着她的心脏挥下我的阔剑。
    罗妮笔直的攻向我,以至于我的阔剑有一半都没入了她的身体,并自她后背穿出。而我的肩胛处也被她的袖剑深深刺中。
    罗妮低头看向她的胸口,里面有少许的沙子漏出来。然后,她抬起了头,对着我眨了一下左眼:“漂亮的一击。可惜无效。”
    我眼看着她举起另一只手,袖剑对准我的咽喉。
    血液一下子溅进我的眼睛,不对——不是血液,是流沙。
    我连忙擦干净脸上的沙尘,后退半步抽出阔剑。
    阿姆斯特朗从罗妮背后箍住她的头,方才从机械巨人的残骸里拔出的短剑正被他握在手里。
    罗妮的喉间开了一道大口子,沙子不断流出来,但是这对罗妮的行动没起到半点延缓效果。她收起袖剑,抓住阿姆斯特朗的肩膀,一个背摔把他掀翻在地,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的脖子几乎一半都被利剑割断,加上我在她胸口留下的巨洞,罗妮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可她看起来还是身手矫健。
    蜘蛛群已经离我们只剩几米,斯芬里克虽然一直在几箭齐发,也禁不住捉襟见肘。
    我忍着左肩的剧痛,挥剑砍向罗妮,妨碍她对被掀翻的阿姆斯特朗刺出致命一剑。
    阿姆斯特朗被摔得浑身散架般的酸痛,竭力撑起身子,然后从背包里拽出一块肉扔到了城堡外:“洛奇!”
    洛奇狂吠着离开斯芬里克,扑过来咬住罗妮的脚踝,应该是要像拖拽石像鬼一样将她拖到肉块处——亦即城堡之外。
    罗妮之前一直不愿离开城堡,我一下子明白了阿姆斯特朗的意图。
    可是罗妮不比笨重的石像鬼,她立即转身攻击向洛奇。
    这可不行!我劈向罗妮的手腕,她眼疾手快的躲开,但慢了一步,绑缚袖剑的革带被阔剑那尚未受损的剑尖割裂,袖剑一下子脱落在地。
    罗妮被洛奇拖得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并离城堡的门口越来越近。
    我本想再补上几击,扭头才发现蜘蛛们已经爬到了我的脚边,有几只正围向尚且没来得及爬起来的阿姆斯特朗周围,张着口不知是要噬咬还是吐丝。
    阿姆斯特朗挥拳打飞两只,剩下的几只被我一剑劈成两截,诡异的黄绿色液体从它们身体里流出来,在地面泛起泡沫并冒出可疑的白烟。
    “谢谢。”阿姆斯特朗说。
    我顾不上理会他的致谢,一把拉起他,并拍了把胶着中的斯芬里克示意他准备开溜。
    距离城堡外只剩一线之隔,罗妮被拖在地上,这种时候另一手的袖剑根本买法儿够着叼着自己的巨犬。情急之下,罗妮索性疯狂砍割起自己被叼住的腿,沙子不断掉出来。
    洛奇在离开城堡的一瞬间感到口中的东西一轻,发现嘴里只剩下了一截小腿,吐出来时,小腿迅速氧化变黑并收缩起来,简直像被风化了一样。
    由于伤口太大,罗妮的右腿里的沙子几乎流尽了,皮肤就像一口破了的肤色蛇皮袋,瘪瘪的趴在地上。
    我和阿姆斯特朗此时已经跑到她的身后。
    罗妮转头,满脸哀求:“求你们,别带我出去!”
    我充耳不闻的扯住她衣领,就要将她拖出城堡。
    “阿郎,你要再杀我一次吗!”
    “是的,”阿姆斯特朗正儿八经的回答了她,同时帮我添了把力,“……我很抱歉。”
    在罗妮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我们离开了城堡,斯芬里克紧随其后。
    我丢下拉扯着的东西,旧式牛仔衣里包裹着的只剩下一具干尸。
    所有追击的蜘蛛都突然停下了,大概是失去了控制他们的主人,除了离得近的几只追了出来,别的都逐渐四散离开。
    当然,这些弱小的怪物没几下就被我们轻松解决。
    环境不再混乱失控,四周都安静下来。
    阿姆斯特朗慢慢的蹲下身,无所顾忌的,抱住了曾经的挚爱。

    黑金蜘蛛:

    “我们先把她带回墓地吧。”我把手按在了阿姆斯特朗肩上,他默默点了点头,抱着她的尸体站了起来。
    既然已经死去的罗妮能够被做成傀儡,那么其他那些死在地牢里的英雄此时也可能已经变成了傀儡,就算阿兰的身体已经消融在了巫婆的油锅里,但其他的诸如金甲十字军战士龙格尔、高级瘟疫医生伊文斯和神射手阿斯卡特等英雄,他们如果变成了傀儡一样也不是现在的我们所能对付得了的,所以我们当即果断的决定:撤!
    回去时候的运气不错,我们没有遇上任何一股成规模的敌人,只有两三只不知死活的变异老鼠跳出来,没几下就被我们干掉了。
    回到小镇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坟场,请来牧师为罗妮祷告后将她的尸身妥善安葬,一块平整厚实的岩石墓碑刻上了罗妮的名字后竖立在了新坟前。
    阿姆斯特朗和他的狗呆呆的伫立在坟墓前,“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想在这里多陪她一会儿。”
    我们当然也不是喜欢在这种时候说那些废话的人,再说还有个被打昏的老疯子要处理,上次听年轻领主话里的意思似乎和他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我们还是把他交还给领主比较好。
    我们扛着老疯子巴兹?克拉伦斯来到领主府邸,管家谢尔顿迎了出来,一来二去,我们和这位有时会冒出两句俚语切口的管家混得也有点熟了,他的目光在我们肩头上的老疯子身上转了转,脸上似乎掠过了一抹几乎令人无法察觉的遗憾,“先生们,我不得不承认之前并没有看出你们原来还有帮助别人的高尚品德。”
    我笑了笑:“看来管家先生似乎并不太喜欢这位克拉伦斯先生,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把他重新扔回荒野。”
    管家先生摇了摇头,“算了,把他带进来吧。”
    一走进府邸楼道厅,我就一把将老疯子重重的扔到了地毯上:“别再装睡了,老头!”
    老疯子被我摔得痛呼一声:“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一个受伤的老人的吗!你们太没有教养了!”
    谢尔顿转过头冷笑道:“下次你们应该把他留在那儿,这样他就没有机会再像条疯狗那样乱叫了。”
    “请不要用这样的言语来评价一位机械大师,”年轻领主好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和他的那两位高大黑人保镖出现在第二层的楼栏后,“虽然他还并不是很专业。”
    “机械大师?哼哼,请恕我直言,大人,恐怕只有他自己这么认为……”
    老疯子克拉伦斯从地上跳起来对谢尔顿愤怒的挥舞着拳头:“你懂什么!你这个只会站在我外甥后面指手画脚的懦夫!你那愚昧的头脑又怎么能够理解我精深的机械学术!”
    外甥?有点意思了,没想到这么个疯疯癫癫脑子缺根筋的老头竟然是年轻领主的舅舅?不过看着年轻领主脸上此刻有点尴尬的表情,我也能理解为什么领主之前没有点明这层亲戚关系了,任谁都不会喜欢有这么一个疯子舅舅的。
    年轻领主轻轻“咳”了一声,对身后站着的黑人保镖说道:“机械大师看上去有点累了,你们先带他下去休息吧。”
    两个黑人保镖恭敬的弯腰行了一个礼,下来像挟小鸡子一样的将还在破口大骂的老疯子克拉伦斯挟走了。
    “很高兴你们救回了我的舅舅,先生们,待会儿谢尔顿会给你们一笔丰厚的赏金……”
    斯芬里克忙拿出了石像鬼的眼球:“我们和阿姆斯特朗还一起干掉了一个石像鬼,领主大人。”
    …………
    从领主府邸出来,我们满意的掂了掂自己的钱包,这次算上要分给阿姆斯特朗的那份,我们每人分到了二十枚金币,斯芬里克扣除欠我和阿姆斯特朗共十八枚金币,还盈余两枚。而我……也差不多可以还清父亲欠下的赌债了。
    我们准备回酒吧再喝上一杯,就在我们快走到酒店门口时,斯芬里克突然用手肘顶了顶我:“你看,理查!又有人来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眺望过去,只见一辆马车正调头离去,而有三条高矮不一的人影正并排朝这里缓缓走来。
    中间是一个披着玫瑰色斗篷的金发少女,面容姣好,有着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眸,额头正中有一枚金光闪闪的新月记号。这是一个美丽的少女,只是此刻她的表情很严肃,汪蓝的双眸中隐隐透着杀气。
    走在她左边的是一个全身裹着黑色长袍,头戴黑帽,并且将整张脸全都隐藏在银制长鸟嘴面具里的人,手中还握着一根长长的木棒,这是典型的瘟疫医生的打扮。
    最后那个走在右边的是一个和我不相上下的大高个,而且居然还是个女人,健硕的肌肉使得她的胸?/部看起来特别大,两条大腿就像石桩一样粗壮,她深褐色的头发像男人的发型一样根根竖起,脸上涂满了线条粗犷的油彩,使人很难看清她油彩下的真面目,不过她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把扛在肩上的长柄大砍刀,去除刀柄部分,它的刀身居然足足有四英尺长,几乎和刀柄的长度持平,造型古朴粗糙的刀身上还沾着斑斑的血迹。
    他们快步走过我们面前,看也没看我们一眼就径直往领主府邸方向去了。当他们从我们身边穿过时,我明显闻到了从瘟疫医生身上传来的刺鼻药水味和扛刀女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浓浓血腥味。
    我们正心中揣测着他们的来历,艾莎的声音已突然在我们背后响起,“那是阿兰?佩德罗的妹妹米兰达?佩德罗,是埃拉西亚法师联盟排名前十的法师之一,她的大英雄哥哥死在这儿,她来这里一点都不奇怪。”
    我们转过身面对正走出酒店大门的艾莎,“你看起来好像好多了?看来领主大人推荐的心理医师果然对你很有效。”
    艾莎笑了笑,随即严肃的说道:“你不用对我冷嘲热讽的,没错,我承认我的确有心理上的缺陷,但这并不是不能克服的,我希望我们还是能够成为探险的伙伴,下一次我绝不会搞小动作,也不会抛下同伴自己逃走,我发誓!”
    我正要拒绝,却听到斯芬里克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她的确对我们有用,如果她真的不再搞鬼的话,你知道,她能够让我们不必经过荒野而直接进入地牢中已经到达过的地方,这能让我们省很多事。”
    我心中一动,没错,这样我们非但可以绕过荒野,还能直接来到我们已经到达的地牢层,不但避免了大量的厮杀,还省却了赶路的时间和精力,虽然其他品行良好的幻术师也能做到这一点,但目前在这里的只有艾莎一个。
    (好吧,再和她合作几次试试吧,反正只要赚够了钱,我就走,那些领主家的破事我可没兴趣管到底!)
    “艾莎小姐,看在我朋友为你说话的份上,我同意我们可以再次合作,但鉴于你之前的表现,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在前头,下一次如果你再将我们大家置于危险的境地,那么我所要做的可能不仅仅只是将你逐出队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拍了拍斜露出背后的剑柄。
    “一言为定!”艾莎伸出了手掌,和我们击掌为盟。
    我们走进酒吧,发现阿姆斯特朗还没有回来,只有那个金发年轻人在喝闷酒,大胡子酒保正百无聊赖的擦着酒杯。
    我们要了一瓶金朗姆酒,围坐在一张酒桌边喝了起来,在将这瓶金朗姆干掉之前,我们将这次地牢探险的过程告诉了艾莎。
    “你是说,那巫婆能把已经死去的人变成傀儡?”艾莎的脸色有点发白。
    “不确定,但不管是不是巫婆搞的鬼,那些傀儡都已经有可能存在了,那样的话,我们就有可能会面对很多已经在那里死去并且没能抢回尸体的英雄,他们可不会像黄蜂罗妮那样好对付!”斯芬里克分析道。
    艾莎眼珠转了转,说道:“我们可以去问问女巫安娜,给我看病的心理医师伊耶塔就住在她楼上,她说安娜是个很高明的女巫,我想她应该会有办法!”
    一案:

    领主宅邸的护卫有增无减,不过大概是我们来的太勤,就连护卫也对我们见怪不怪了,艾莎跟着我和斯芬里克一路走进领主的主宅前,管家谢尔顿照例迎了出来。
    他在刚看到我们时表现的有几分惊讶,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阐述'你们又来了!?'这五个字,却又很快的恢复了自己的常态。
    “如果各位要会见领主的话,请稍等片刻,领主大人现在正在会见米兰达女士和她的同伴。”
    “米兰达打算什么时候进入地牢?”还没等我开口,斯芬里克先踏前了一步,开口问道。
    我明白斯芬里克的意思,他问这个是想要跟在米兰达身后一起进入地牢,当然不是为了并肩作战,而是为了跟在身后捡漏,基本的自知之明我们还是有的,凭我们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和埃拉西亚法师联盟前十的法师站在同一阵线上。
    说白了,我和斯芬里克在米兰达眼里就是个地下世界的混混,后者倒是可能看在艾莎师傅的名头上对艾莎更重视一点,不过...如果不是艾莎亲口说出来,谁会相信她的师傅就是赫赫有名普瑞凡?尹温艾斯呢?
    “米兰达女士现在正在和领主大人讨论,详细情况目前还不知道,不过...”管家谢尔顿特意停顿了一下,大概是想强调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米兰达女士似乎是想向领主提议,提议领主组织一支大规模的地牢远征团队,但凡加入这支团队的人都将获得数倍的赏金,远征的目标则是...”
    是巫婆!即使谢尔顿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出来,就连斯芬里克和艾莎也是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态,看来这个小妮子很急着给她的哥哥去报仇,为此,甚至想以这种方式来应对阿兰死后地牢人气低靡的情况,想以提高赏金的方式招揽更多的强者加入自己的队伍。
    看来这小丫头是纯粹的为了复仇而来,而不是为了赚钱,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往往意味着能赚到更多的东西。
    斯芬里克又紧接着多问了几个问题,但管家在说完这些之后就不肯再透露半分了,只是以'之后会贴出告示'作为回答而应付了过去。
    “所以,几位来这里到底有何贵干呢?”
    几番波折之后,话题终于又转了回来。
    “我们想要去见一见女巫安娜,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她。”
    斯芬里克又重新摆出了那幅彬彬有礼的贵族面孔,虽然他的贵族血统只有区区四分之一~
    “请跟我来。”
    谢尔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女巫安娜虽然居住在庄园内,但住的却不是主宅,而是领主为宾客准备的别屋,虽说只是别屋,但它的规模却丝毫不亚于主宅,有着螺旋式的白石阶梯和红色的地毯,侍女们在屋内来来往往,忙着维系这座庞大别屋的运作。
    这可比旅馆的环境好多了...我望着这栋房子,有惊讶和妒忌从眼底流露出来,唯一表现平平的是艾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在这里接受的心理治疗,在几天的治疗中,她的惊讶应该已经被'用完了'。
    “请稍等,我需要先确定一下安娜女士是否有时间。”
    谢尔顿在说着的同时叫停了一位从身旁经过的侍女,让她去女巫安娜所住的房间进行询问。
    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却先一步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艾莎?”
    “伊耶塔姐姐?”
    我和斯芬里克都在这称谓下微微一愣,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继而向来者给出了目光。
    从别屋楼梯走下的,是一个看上去很成熟的女性,她有着栗色的波浪长发,身着淡紫色的长袍,艾莎一见到她就满含激动的呼唤起了她的名字。
    “你好,伊耶塔女士。”
    谢尔顿也对她点头问好。
    看来这个女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伊耶塔了,我看了过去,视线从她浑身上下一点点的游移,除了身材外,给我最深印象的就是她的气质了,温婉,甚至带着点母性的光辉,这样角色明显更有利于笼络人心,也怪不得艾莎在她那里沦陷成了一个智商为负的'妹妹',看来这个女人身为心里治疗师还真有两把刷子,难怪被当作贵宾而邀请到了这种豪华的地方。
    “这几位是?”伊耶塔几步走上来,朝我和斯芬里克给出了视线。
    “他们是之前说过的,一起去地牢的人。”艾莎当即解释道。
    “你好,美丽的女士,我的名字是斯芬里克,来自蜘蛛巷。”在伊耶塔朝我和斯芬里克给出视线的时候,斯芬里克先一步自我介绍道。
    “理查,和他一样,来自蜘蛛巷。”
    相比斯芬里克,我的介绍就不怎么礼貌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和这个女人说太多的话,或许是因为我看不惯她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又或许是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很危险。
    “你们好。”伊耶塔礼貌的微笑,丝毫没有表现出对我那粗鲁介绍的鄙夷。
    也许...她没那么危险,是一个好人?在那礼貌而温婉的微笑前,我不由得想。
    可这个想法又很快被我的理智给打破了。
    “艾莎,你的病症怎么样?会不会妨碍你的探险?”
    “已经没事了姐姐。”
    艾莎和伊耶塔在一脸亲密的互相问候着。
    这个女人的确很危险...在听完这对话后,我在心底里暗暗的告诉自己,看上去她很关心艾莎,希望艾莎能够好转,但实际上...实际上她扮演的是一个凶手的角色,如果她真的关心艾莎,就应该劝艾莎说:'地牢很危险,离开这里',而不是'病症会不会妨碍地牢的探险'。
    看来她很辛勤的在给领主工作着,恨不得多忽悠几个人去地牢里送死。
    “我现在要去给人治疗,有工作要干,改天请你来我房间喝茶。”
    在对话的最后,伊耶塔告别道。
    有工作要干?给人治疗?是谁呢?我低头,兀自想着,这几天去地牢的人可不多,应该没人需要治疗才对,难不成...是那个开着'钢铁巨人'的巴兹老头子?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被谢尔顿吩咐的侍女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女巫安娜给出了'可以见客'的回应,并准备由那个侍女带领我们前往安娜的房间。
    “那么,我就先回领主的主宅了,如果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再吩咐我。”
    管家谢尔顿行礼,告退。
    女巫安娜的房间在这栋别屋的二楼,位于走廊的尽头,当我们三人走进去的时候,一股刺鼻的药水味扑面而来,侍女没有跟随我们进屋,只是行了个礼就早早的跑掉了,当时我还有点纳闷,现在终于明白侍女为什么离开的这么快了。
    说是女巫的房间,倒不如说这是一间炼金术士或者药剂师的房间,各式各样的药水摆满了整整一面柜子,柜子之下的则是一个披头散发,甚至有些邋遢的女子。
    不过刺鼻的药水味倒不是来自什么可疑的实验,而是女子正在摆弄的两瓶药水,我看得出来,她大概是想把两瓶药水混合一下,却在互相接触的瞬间冒出了刺鼻的味道,女子在这味道中努力的捣弄着药水,可最后却还是放弃了,抬手把药水倒进了一旁的废料桶。
    “我就是安娜,是你们要找我?”
    女子回头,问道。
    这一回头倒是令我着实吃了一惊,这女子的背影看上去很邋遢,但却有一张不错的脸庞,在没打扮的情况下就算得上惊艳了,如果一打扮岂不...
    “我是来请教关于巫婆的事情的。”艾莎从我和斯芬里克身后挤了出来,开门见山地说。
    “巫婆?”安娜皱了皱眉头,“要对付巫婆的话,你们手上的武器比我这的药水管用,或者...你们想买法术卷轴?”
    安娜的语气中带着点怀疑,因为她口中的法术卷轴是一种相当昂贵的东西,依我们三人手上的钱根本就买不起,不过那所谓的'法术卷轴'倒也确实有着不逊于其价格的作用,它无需吟唱,甚至无需消耗,只要展开就能释放,里面所封刻的法术往往也都不一般,除了能救人一命的传送术和隐形术外,还有威力强大的各系进攻法术,往往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只是制作起来相当麻烦...
    不过...魔法卷轴的事情我倒是不太在意,我在意的是...难道眼前这个名为安娜的女巫难道有能力制作魔法卷轴?要知道...有能力制作魔法卷轴的可都是群强者。
    “是关于巫婆手下的傀儡的事情。”
    斯芬里克补充道。
    “傀儡?你们说那空有人的外皮,里面却塞满了沙子的傀儡?”安娜当即反问。
    我们三人都是微微一愣,我们本以为安娜不知道这件事情,现在看来她却好像早就有了头绪。
    “你们不是第一批找我问这个的人,之前也有冒险者来询问有没有办法对付那种'沙人',还给我带了些击杀傀儡后的沙土样本...”
    “那么,有办法对付吗?”斯芬里克追问。
    “有啊,当然有!我这里有可以对付那傀儡的药水,你们可以拿'沙土样本'来换,或者...两金币一瓶!”
    “这么贵!”我不自觉地将这三个字脱口而出。
    别的药水可比这便宜多了,比如止痛药水等等,在我的眼里,那所谓的药水用几枚银币就能买好几瓶,而现在...一瓶居然就两枚金币!虽然安娜提出也可以用'沙土样本'来换,但当我们打倒黄蜂罗妮的时候,谁还能记得'捞两把沙土回来'?
    “买一瓶!”斯芬里克咬牙,掏钱,安娜笑盈盈地把钱收下了,转头从柜子上拿了一瓶下来,递给了斯芬里克。
    倒是艾莎对着那瓶药水皱了皱眉头,疑问道,“这瓶药水里根本就没含有多少魔力,根本不可能破解巫婆的法术!”
    艾莎身为幻术师,对于魔力应该也是稍稍有点了解的,我虽然很不习惯她的为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安娜瞥了艾莎一眼,解释道。
    “当然不可能破解巫婆的法术,话说仅凭我一个人,怎么可能能够破解巫婆的法术,说来,这瓶药水本身就不是用来破解法术的,它所对付的...是沙子!”
    “沙子?”斯芬里克问。
    “是啊,沙子!巫婆用来作为施法媒介的沙子!我这里沙土样本不够,研究不出来她到底用了什么法术,当然无法针对法术破解,不过...虽然法术无懈可击,但是作为施法媒介的沙子却可以被利用。”
    安娜在说着的同时阴阴的笑了笑。
    “这瓶药水只要泼到沙子上,就会让沙子凝结成块并变硬,这意味着什么已经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的确不需要她多说,我自己就能想象出那个场面,巫婆的傀儡被填充沙土,就是因为沙土有着很强的流动性,因此它们的四肢才能活动自如,可如果沙土变沉变硬,凝结成块呢?那就相当于往关节中填充了石块一样,那群傀儡将失去活动能力。
    “再来两瓶!”
    斯芬里克看出了这药水的价值,咬牙再言。
    东城雪莉:

    “交易愉快~”
    嘴上如此说着,安娜的笑颜也一下子变得无比明媚。
    斯芬里克拿着三支娇小的药剂离开这座别苑,脑子里依旧回荡着安娜神采飞扬的送客话语,不禁产生了犹豫:“我该不会……被坑了吧。”
    艾莎调侃道:“恭喜你,再度沦为负债的贵族。”话还没说完,她已经乐不可支。
    老实说我还是完全不信赖面前的这个小丫头,于是半带威慑的说道:“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你仍旧在地牢里不堪大用,甚至被傀儡追杀到命悬一线,我一定会让斯芬里克坐地起价,以两百金币一瓶的价格转让给你。”
    “诶!”这下艾莎可算笑不出来了,“凭什么!?”
    我掂量了两下自己的钱袋,露出了一副宛若奸商的灿烂笑意:“凭我是他的债主~”
    “你们别玩了,”斯芬里克几乎要忍耐不住对我俩市侩言行的嫌弃,迅速引开话题,“我记得酒吧那儿有个公告栏,我想米兰达的告示应该就会贴在那里,我们不如先回小镇,把欠缺的东西买齐,然后一边在酒吧休憩,一边等待远征团队的招募信息。”
    斯芬里克说的话完全挑不出毛病,我和艾莎纷纷同意,随后回到了小镇。
    艾莎去安娜的道具药品店采买去了,斯芬里克则在楼上开了一间房,安静的看起了提诺尔上次借给他的十字军启示录——他说这上面也许会有一点有关怪物的信息。
    我只好一个人在吧台前喝起闷酒。不得不说斯芬里克哪儿都好,就是……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真实点。
    启示录说白了就是他们的教义吧,这种书就算郑重交到我手上,我也会扭头就把它丢入垃圾箱——不,不如说只要是书籍,我都想把它们丢进垃圾箱……
    “来一杯烈酒。”我如是说着,环视了一圈酒吧——没有舞女,没有漂亮姑娘,连个女客都没有。我只好靠发呆来打发时间。
    这时候大胡子酒保将一杯盛满了黑色液体的杯子移到我的面前。
    “怎么不是黑羊魔胎盘浸泡的酒了?”
    大胡子嘿嘿一笑:“这里面掺了大猪魔的血。地牢里的怪物有很多,但游荡在楼梯口处的终极怪物,每层只有一个,用它们的血液泡出来的酒似乎有抵抗黑暗力量负面影响的功效——算是我的珍藏。”话到最后,大胡子有些得意。
    “听起来价格不菲。”我扬扬眉毛,仰头喝了一大口,这滋味可比以前喝的淡红烈酒醇厚多了!我放下杯子,用力赞了句“够劲!”
    “这杯算我送你。你们来这儿有一星期了吧,几次进地牢都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可不容易。愿你们这样不要命又好运的家伙能吸引来更多的英雄。”
    我吹了声口哨:“那么祝你们这儿能来更多的漂亮姑娘。”我一口气喝干剩下的酒液,把杯子推向酒保,示意他再来一杯,同时想起在女巫安娜那儿得知的信息,“你知道傀儡吗?”
    酒保正擦着杯子:“你是说那些人类外表的家伙吧,有听说过。”
    “他们是阿兰的团队遇见巫婆后才出现的?”
    “应该没错。”这么说着,大胡子又向我递来一杯斟满的酒。
    “这么说,还有别的团队在我们之前下过地牢?”
    大胡子朝角落里努努嘴,那个金发年轻人还呆在那儿,我甚至我怀疑他这几天就没离开过那个位子。
    “奥塞罗,他和一对兄弟曾经是出生入死的搭档,在阿兰牺牲的战役中,哥哥被留在地牢,奥赛罗和弟弟逃了出来。当然没几天他们又下去了,没人愿意死在地牢里让尸身永久与怪物为伍,我想你明白。结果他们遇见了活着的搭档。”
    我看了眼角落里的奥赛罗:“但他现在只剩下一个人。”
    大胡子耸了耸肩:“那种傀儡行动与活人无异。”
    “而且拥有生前的记忆。”我补充道。
    “不错,”大胡子压低声音,“不仅仅记得自己生前擅长的技艺,还记得熟悉之人的弱点。”
    记得熟人的弱点……大胡子看起来没打算再往下说,不过弟弟的结局绝对不会好。
    这时,酒馆的门铃被推响,三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来,是米兰达他们。
    “请帮我们把这张告示贴上。”那个浑身肌肉的女性走上前来,就站在我的旁边,光是她身上投下的巨大阴影都使我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威压。
    “好的,诺拉女士。”大胡子说着接过了诺拉手上的卷轴,在他往公告板上铺平卷轴的时候,我看清了告示里充满诱惑条件,如果加入他们的团队,我将获得高达五倍的回报——佩德罗家族可真是富有到令我眼馋。
    我趁机对着米兰达搭话道:“我知道你们希望人越多越保险越好,现在你们的眼前就有一队值得信赖的新伙伴,不尝试着合作一次吗?”
    在诺拉拦在我和米兰达中间,准备护着她的主人离开的时候,米兰达开了口,声音清甜动人,但毫无感情,冷若冰霜:“你连看完公告的耐心都没有吗?”
    “喂喂,你说什么呢!”我不客气道。我可没打算不计尊严的讨好谁。尽管她这句寻衅意味十足的言辞说的无比平淡,以至于我一瞬间怀疑她是否真的只是询问。
    “上面有说,只有曾在地牢中呆足三天并且带回四只以上怪物尸体的团队才能加入我们。你总该喊齐你的同伴,还有带上能证明你们团队实力的凭证。”
    我一时语塞,除了斯芬里克,我的队伍成员根本不固定,至于另外两项要求……在疑似羞辱的话语中,我竟有点儿无地自容。不过气势上可不能输,我挺起胸膛:“我们之前……耽搁了,总之三天后我会让你见识见识不下四头怪物尸体的恶臭。”
    “哦~”
    不知为何,我从米兰达的回应里听出了一点儿轻佻,仿佛包含着“看来你们实力不济”之类的意思,我强忍怒火,挑衅道:“我说,模样漂亮在这地牢里可不顶用,听说你刚来,连地牢周边的荒地都没去过吧。”
    意外的是,米兰达根本没跟我针锋相对,仍然语调平淡:“你说的对,我有必要在组团之前亲自进入往地牢内部历练。佩德罗家族一直以实力为根基,我也认同家族的传统观念——实力决定一切。我打算五天后集结团队正式进攻地牢,但愿在那之前,我能看到你展示些拿得出手的战利品。”
    “同样的话送给你,”我回道,“我可不想被空有名声的领队害得送命。”

    黑金蜘蛛:

    米兰达忽然笑了笑。
    接着我就感到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脑袋就重重的撞上了一块玻璃,“砰啷当!”酒吧的窗户被撞得粉碎,我整个人也被一道强烈的旋风抛甩到了酒店外的空地上,狼狈不堪的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遥遥听到酒吧里传来一阵阵哄笑声。恼羞成怒的我拔出剑就要冲进去,却被听到动静及时冲出门来的斯芬里克一把抱住,“别冲动,理查!你不是那个女法师的对手!为了几句话值得吗!我可不希望你没死在地牢却死在这里!”
    在室外的冷风吹拂下,我的头脑也渐渐的冷静下来,是啊,我为什么老是这么冲动呢?从几天前我刚到这里什么都不了解不准备就贸贸然和斯芬里克一起去闯荒野,到现在仅仅为了几句口舌之争就和强者刀剑相向,不得不说我这样的人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运气好得出奇了。
    不能再这样了,理查。我的兜里现在已经有了二十几枚金币,此刻的我就是家里唯一的希望,我不能再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我拍了拍斯芬里克的手臂,点了点头:“放开我吧,兄弟,你说的对。”
    斯芬里克见我已经冷静下来,也就慢慢松开了手:“我们去领主的训练场练练吧,反正离吃饭时间还早。”
    在领主的庄园里有一大片被单独隔开的区域,里面布设有各类训练场,听说里面设施也挺齐全,但只对领主的私兵以及在他那里登记过的应征者开放。我和斯芬里克之前也没时间去,现在去训练训练也好,毕竟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来看要在地牢里待满三天并且干掉四只以上的魔物,的确很有些难度。
    但在去训练场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
    我重新走进酒吧,穿过众人的目光来到米兰达的面前,“我为我刚才的无礼言语向你道歉,米兰达小姐,但我也希望你不要小看我和我的同伴,我们已经在地牢里走了两个来回,还杀死过牛头人和石像鬼,所以我们非常有自信可以加入到你们的远征团中。”
    米兰达见我态度诚恳,也收起了脸上原本那不屑一顾的蔑笑:“我相信你们可以,当你们完成试练任务后,我会在领主的府邸等待你们。”
    走出酒店,我和斯芬里克一路赶往训练场,走到半途,斯芬里克突然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后面有人跟踪我们。”
    我回过头,果然不远处有一个修长的人影跟在我们身后,他身上披着一条毛裘,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宽宽的帽檐将他的眼睛遮挡在了阴影下,只有两边金色的头发从帽檐两边披顺下来,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因为背在他身后的那把巨大的回旋镖实在太显眼了,几乎让人过目不忘。
    (是他?他又为什么跟着我们?)
    不同的人对待跟踪者有不同的方法:有的躲在一边,伺机抓住对方;有的故意让对方跟踪,以便了解对方的目的;而有的……就像我一样,直接转过身面对跟踪者。
    “你叫奥赛罗,是吗?”
    他站住脚步,慢慢摘下了帽子,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辉映出刺目的光芒。
    果然是他。只是此刻他湛蓝色的双眼神采奕奕,曾经的哀伤已经不见。
    “为什么跟着我们?男孩,让我猜猜,你是想加入我们的远征队进入地牢,找回同伴的尸体,是吗?”
    奥赛罗倒也没有矫情的否认,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还有一些未褪尽的发育音:“有我的加入,你们完成试炼任务的机率将会增加到百分之九十。”
    我感到有些好笑,“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你加入,我们就会失败?”
    男孩似乎是仔细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也不一定,但你们成功的概率会降低到百分之五十。”
    如果放在以前,我会对这个男孩的话嗤之以鼻,但现在我却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毕竟去过两次地牢的我太清楚那里的可怕了,尤其是要在那里待上三天三夜。
    但如果贸然接受新同伴的话也会有不好的地方,首先奖金就要多一个人分,其次不够了解的同伴也许反而会拖后腿,甚至背叛,从而影响到整个队伍。
    “你很有趣,男孩。”我眯着眼睛笑了笑,“但至少你也得让我们知道你会些什么。”
    金发少年也没再多话,他慢慢解下身后的大号回旋镖,拇指在其中一个机括上按了一下,“锃!”一圈带有锯齿的锋刃陡然弹出在回旋镖的外沿,他双手一扬,回旋镖划着一道弧线打着转飞向一棵粗壮的大树。
    “嚓!”
    回旋镖锋刃过处,那棵树干足足有脸盆般粗的大树被干净利落的拦腰一切为二,轰然倒地,扬起一大片碎叶飞尘。
    好大的威力!我和斯芬里克脸上不禁微微变色,这种威力恐怕就连牛头人也扛不住一下。
    然而奥赛罗的技能还不止于此,就在那大号回旋镖“呼呼”飞回来之际,他就像一条灵活的狸猫一样跃起,准确的跳到了回旋镖的中央,也许是那里有一块不随回旋镖一起转动的地方,他就像一只吸附在风筝上的蜻蜓一样站在回旋镖上飞出去了很远,最后头下脚上一个翻身,在翻落到地上的同时也将回旋镖收回在了手中。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法,回旋镖巨大的冲击惯性竟对他丝毫没有产生影响。
    (他恐怕之前就是依靠了这个技能才逃出了地牢吧?)
    我和斯芬里克对望了一眼,对这个冒出来的想法心照不宣。
    “欢迎你加入我们,年轻人。”我向他伸出了手。
    令我尴尬的是他却并没有伸出手,神情淡漠,“我必须事先说明的是,我只是临时加入你们,一找回我同伴的尸身我就会离开这里,所以我们只是暂时目标一致,但并不是朋友,你们也不用把我当朋友。”
    这样的性格可不讨人喜欢啊……
    “那好吧,新伙伴奥赛罗,我们现在要去训练场,你一起来吗?”斯芬里克上来替我解了围。
    “不必了,那里也训练不出什么本事。”他转身沿着来路走去,头也不回,“明天出发的时候叫我一声就行,我住在马车驿站。”
    望着他略显纤弱的背影,很难想象威力如此大的回旋镖居然是在他手里投掷出来的。
    现在我们的队伍里有我、斯芬里克、艾莎、阿姆斯特朗和这位奥赛罗,一共五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我有自信可以完成加入远征团的试练。
    来到训练场,那里正好有一队领主的私兵在训练,我和他们对练了几个回合,发现他们普遍的水平还不及我。于是我也懒得再跟他们浪费时间,径自走到一边去练习力量和反应,不得不说训练场的设施还是很不错的,当我一口气双手各平举起一块沉重的大铅块时引起那些私兵们的一片叫好,在穿梭的摆锤中来回躲避和用剑斩断竖立的粗木桩也让我练了个满头大汗。
    一直练到了天边出现了血红的晚霞,我才去叫了正在隔壁弓箭场训练的斯芬里克,我们洗了个澡,心情愉悦的回酒店了。诚然,正如奥赛罗所言,光靠这些常规的训练的确练不出什么大本事,但这却能让我们得到放松与自信。
    回到酒店,艾莎和阿姆斯特朗已经在酒吧里等着我们了,作为冒险前的享受,我们点了一桌子的菜,厚颜无耻的阿蒙森也恬着脸想分一杯羹,被我们严词拒绝了。
    “嘿嘿,你们真的不想让我加入吗?事实上我可不仅仅只会召唤老鼠哦。”阿蒙森就像只饿狼一样盯着桌上的烤鸡。
    “你不用召唤老鼠,因为你自己就是一只老鼠。”我撕下一块鸡肉扔给他,“走开吧,别再站在我们面前。”
    阿蒙森接过鸡肉欢天喜地的躲到一边的角落里去享用了,我们不再理他,而是边吃饭边讨论起了明天的冒险计划,同时我也把奥赛罗加入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那个男孩?”阿姆斯特朗撇了撇嘴,扔了块鸡肉给蹲在他脚下的巨犬洛奇,“我没跟他一起合作过,但他那身板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耐打,我怕他被怪物咬一下就完了,我们还要分心保护他。”
    “我想这一点你可能错了。”随即我将奥赛罗在今天下午的“表现”告诉了他们,“如果说到时候我们这些人里只有一个能够逃出地牢的话,我觉得应该就是他了。”
    毕竟那个回旋镖可不是谁都能追得上的,就连上次遇到的石像鬼都不能。
    就在我们吃喝正欢的时候,酒店的门“吱咯”一声被推开了,走进来两个人。
    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人。
    第一个走进来的人一脸红胡子,几乎将他的整张脸都遮挡在浓密的胡子里,头上戴了一顶蛮族的牛角盔,裸/露出的肌肉强壮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整个人走动起来仿佛一座会移动的大山,浑身只佩戴了带刺的肩甲和由四条粗皮带连接起来的护心甲,双手则戴着装有尖刺的铁锁手套,脚上穿着一双需要订做的大铁靴,身后背着一把长柄的双刃巨斧,巨斧的柄端镶着一枚不知什么动物的头骨。
    第二个人却是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东方人,虽没有他的同伴那样高大强壮,但却非常精悍结实,我能看出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爆发力,他的头发很长,全都往后梳拢扎起,瘦削的脸上长着一对毫无情感的黑眼睛,他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紧身劲服,外罩黑色披风,手里则握着一杆银亮的长枪,长长的枪尖在灯光下透着森冷的寒光,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黑色的死神。
    那两人进来后,用渗人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扫过我们身上时只微微停留了一下,随即就一起走向了酒吧柜台。
    我突然感觉艾莎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那两个人,我认识他们。”她轻声说着,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阿姆斯特朗皱了皱眉头:“他们是谁?能让你这么害怕?”
    “如果你见过他们是怎么杀人的,你也会害怕。”艾莎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他们到底是谁?”阿姆斯特朗有些不耐烦了。
    “他们是‘红胡子’伊万.马托洛夫和‘黑枭’唐龙,两个从西伯利亚角斗士训练营出来的凶徒,我曾亲眼见到他们在君士坦丁堡和一伙盗匪起了冲突,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那伙盗匪一共二十几个人就全部变成了尸体,而且每一具尸体不是肚破 肠流,就是 断头残 肢,那现场简直就是一个血腥的地狱,我……我一想起来就吃不下了。”艾莎用微微颤抖的手推开了面前的餐盘。
    “毫无疑问,肯定是领主的重金告示把他们吸引过来的。”斯芬里克说道,“都是为了钱,只要我们别去惹他们就没事。”
    @T8Q庄家忠1 2019-06-05 11:19:38
    棒棒的 @黑金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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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一案:
    当天晚上的酒会很早就结束了,艾莎似乎还是有点惧怕那两个家伙,又稍微聊了几句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就剩下了我们三个大男人,在考虑到明天就要出发的原因,我们也没喝多少,早早地就回到了房间。
    隔天早上我起来的也很早,因为我的武器在之前的战斗中坏了,必须提早去物色一把,斯芬里克和阿姆斯特朗也说要去分别购置一些准备用的道具,比如弩箭和充作狗粮的肉,但一件意外的事情却突然打断了我们本来的计划。
    石像鬼的尸体在早晨就被运回来了!
    听说石像鬼被运回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有不少冒险者和小镇镇民都涌到了镇口去围观,击杀石像鬼的我们三人则一起前往了小镇的街道上,得意洋洋的跟着运送石像鬼尸体的马车。
    领主在从斯芬里克那里拿过石像鬼的眼眸后,就已经给车队打过招呼了,他们知道这只石像鬼就是由我们击杀的,至于运输费…在车队进入城镇的同时就已经被支付了,一共六枚金币,由我们三人均担。
    “啧啧~大丰收啊,早知道我也去参与你们的那次冒险了,赏金估计够我连喝三天!”
    今天的阿蒙森起的额外的早,他看到了跟在车队后面的我,便厚着脸皮凑上来,惊叹道。
    “你去了也只会抱头鼠窜,就算有赏金,你也一个子都拿不到~”
    我略带嫌弃的瞥了阿蒙森一眼,言道。
    不过虽然口头上嫌弃这个酒鬼,不过我还是挺喜欢他眼中的'羡慕之情'的,这给我带来了一种很强的满足感,唯一有点无趣的,是我没有看到米兰达的身影,我个人倒是挺想让那个盛气凌人的小姑娘看一看我的战果,只可惜她没有出现在围观的队伍里。
    估计以米兰达的实力,石像鬼估计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吧……
    我又在暗地里把自己嘲笑了一番。
    其实要放在前段时间,一只石像鬼大概连镇民们的眼都入不了,毕竟当时可是由阿兰带队,几乎横扫了地牢的二层,别说石像鬼,各式各样的怪物尸体简直天天往镇内送,大的小的,奇形怪状的,要多少有多少。
    不过等阿兰死后,冒险者们作鸟兽状散,运回来的怪物尸体就不多了,因为冒险者们缺少了自己的'领袖',至少是精神方面的领袖,便猎杀不到什么强大的怪物了,到后来,进入地牢的甚至就只剩下了阿蒙森这种摸鱼角色。
    石像鬼尸体本来是要被运往储存库的,要在几天后参与领主举行的一场小型拍卖会,'把石像鬼的尸体卖掉',这是由我们三人商讨后的决定,拍卖得来的金币则全部均分。
    其实…这看上去多少有些不公平,毕竟击杀石像鬼的其实是阿姆斯特朗,我只是稍稍牵制了一下石像鬼,斯芬里克甚至连牵制都没做到,我本来以为阿姆斯特朗至少要拿一半的赏金,结果却是他首先提出了要把赏金均分。
    看来阿姆斯特朗是一个不错的组队对象,我在心里暗暗地想。
    按照斯芬里克打探来的消息,这只石像鬼至少会被拍卖出六十多金币,扣除手续费,我至少也能拿到二十个金币,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不过…按我个人的想法,其实我是想拿点石像鬼的素材,然后去锻造一些装备的,毕竟我的阔剑已经在对抗石像鬼的时候卷刃了,再不考虑装备的事情,恐怕我就要用双拳去对付怪物了…
    不过…要使用石像鬼素材的话,在报酬分配方面会变得很麻烦,而且时间也来不及了,我们今天就要往地牢出发了。
    而就当我为武器发愁的时候,意料之外的客人到来了……
    当车队进入小镇,就快要抵达储藏库的时候,一支身披银白色重甲的骑士队伍疾驰而来,为首的骑士挥舞着一柄金红色的旗帜,旗帜上画的,是教廷的徽记。
    教廷!?我顿时一愣,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倒是那个带头的骑士让我眼前一亮,他的马匹和铠甲上照例带着白色的柔和光晕,所佩戴的,则仍是那把花哨的宝石佩剑。
    那分明是提诺尔,提诺尔?阿瑞罕,那个被艾莎忽悠到地牢的少年圣骑士居然又一次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然而正当我准备上去寒暄几句的时候,斯芬里克却伸手把我拦下了,他对我施了个眼色,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按道理来说,提诺尔那小子是不可能认识我和斯芬里克这样的普通冒险者的,事实上提诺尔也确实没有准备和我们相认,而是让骑士们停在了车队前,自己翻身下马,几步靠近了过来。
    “你们好,冒险者们,请问你们就是击杀石像鬼的理查、斯芬里克,以及阿姆斯特朗吗?”
    那小子装作不认识我们的样子,他走到我们身前,一本正经地问道。
    不过…看来这小子在'装模作样'方面挺不擅长的,在上前问话之时他的表情极不自然,僵硬的有些滑稽。
    “是的,我们是击杀石像鬼的冒险者,我就是斯芬里克,骑士大人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我们可以到一旁详谈。”
    斯芬里克带着礼貌的笑容回复道。
    和提诺尔相反,斯芬里克的神情和动作相当自然。
    “好。”提诺尔愣了愣,应声道。
    我们几人极有默契的转移到了一个教廷骑士们看不见的角落之处,阿姆斯特朗也附带着跟了上来,也是直到此时,提诺尔才放下了他那一脸刻意的僵硬。
    “怎么?又想和我们去地牢冒险了?”
    我首先打趣道。
    阿姆斯特朗虽然一脸诧异,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以后有机会再去吧,最近肯定不行,上次出去太久,回到营地之后还被盘问了。”提诺尔没听出来我的'打趣',而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这次我是有正事来找你们的。”他继而一脸严肃地言道。
    “什么事?”在看到那几十个跟随提诺尔而来的银甲骑士后,斯芬里克就意识到了事情不一般,便也严肃了起来。
    “那只石像鬼,是你们杀的吗?”提诺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开口问道。
    我们三人点了点头。
    “是在地牢外面杀的?”
    我们再次点头。
    提诺尔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整理语言。
    “你们应该是知道的,我们教廷在这附近有一个营地,目的是为了防止地牢里的强大怪物冲出来,保险起见我们还在地牢周围的荒野中释放了一个法术,每当有比较强大的地牢生物冲出地牢后,那个法阵都会给教廷送去警报,而这次…触发警报的,就是你们所击杀的石像鬼,它冲出了地牢!”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教廷,附带的还有击杀者的名讳,在听到你们的名字之后,我就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
    “任务是什么?”斯芬里克开口,问道。
    “提早从你们手里把石像鬼的尸体买下来。”
    提诺尔答道。
    “石像鬼的尸体…对教廷来说很重要?”
    我不太理解,便开口问道。
    教廷作为一个'以驱除邪恶为己任'的组织,理应杀掉过不少类似于石像鬼的生物,按理说不应该突然对我们所击杀的这只有了兴趣,更别提派出专人前来收购。
    “很重要。”提诺尔很认真的回答。
    “因为这只石像鬼是在地牢外面杀死的,它是一个异常的存在。”
    “异常的存在?”这次轮到了阿姆斯特朗发问。
    提诺尔没有回答,而是先用眼神问了问我和斯芬里克,斯芬里克微微点了点头,表示'阿姆斯特朗可以信任',他这才继续解释道。
    “石像鬼本身是地牢二层才会出现的怪物,虽说就算它偶尔游荡到地牢一层倒也不奇怪,但是,这一次它居然离开了地牢,抵达了城堡,甚至还走出了城堡。”
    “以前不也有怪物在追杀冒险者的时候冲出过城堡吗?”斯芬里克问。
    “不,这不一样。”提诺尔摇了摇头,“那些怪物冲出城堡是为了追杀冒险者,而且冲出来的大多都是一些比较低级的怪物,可这次的石像鬼却完全不同。”

    话说…巴兹老头子是怎么逃出来的?这个疑问一下子涌上了我的内心,毕竟那个老头看上去…本身就有点异常,不止是行为,还有…精神……
    让我想到了被巫婆操控的傀儡…
    不过,怎么可能呢~
    我兀自笑笑,否定了那个很奇怪的想法。
    “我就直说了吧。”提诺尔顿了顿,再次解释道,“教廷对所有能冲出地牢的怪物都感兴趣,会把它们的尸体都买下来,然后进行研究,毕竟……有第一只高级的怪物冲出地牢,就可能会有第二只,跟在最后的,很有可能是地牢深处的恐怖怪物们的大规模涌出,而这第一只走出地牢的怪物身上,很有可能拥有怪物大规模涌出的前兆,所以教廷不能冒着'尸体有可能被其他人买走'的风险让你们把怪物交给拍卖会。”
    “那么,教廷的出价呢?”
    斯芬里克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地问道。
    “四十金币。”提诺尔回答。
    失望之色一下子从我们三人的脸上涌了出来,斯芬里克更是眯了眯眼睛,立刻回复道。
    “如果我们扔拍卖行,轻松就能卖出更高的价格,那么我们为何不扔拍卖行呢?”
    “教廷毕竟不是个商业组织,不可能腾出大量的钱来买怪物的尸体,不过我们可以用其他东西来弥补价钱的差额。”
    提诺尔在说着的同时,走回了自己爱马的旁侧,取出了一柄被厚布所包裹的长形物体,看上去…似乎是一把长剑。
    “圣遗物?”我疑问道。
    “不,教廷可不会随意把圣遗物赠给别人,甚至连附有神圣魔法的武器都很少外借,而且…即使借给你们,你们也用不了,毕竟驱动神圣力量的是信仰。”
    嗯…这点我倒赞同,但凡是来地牢冒险赚钱的,大概都没什么所谓的信仰。
    “那这是什么?”我再次开口,问道。
    “听说是围剿邪教的一次活动中,缴获回来的一把长剑。”
    提诺尔在说着的同时,把包裹在长剑上的布料拿开了,那柄长剑的模样一下子映入了我们的眼帘。
    狰狞…第一感觉是狰狞……剑身很长,通体黑红色,细小的锯齿散步在刃上,可以想象到它能在劈砍的同时撕裂敌人的血肉,不过最为吸引人眼球的还数它的柄部了,它的材质构造很特殊,看上去…似乎是有很多微小的孔,像是海绵,却又感觉坚硬异常。
    “这把剑很奇怪,虽然从邪教里面缴获,本身却没有带着黑暗力量,所以也就没有销毁,剑本身有个很奇怪的特性,它的剑柄可以吸收使用者的鲜血,然后用力量作为馈赠。”
    听上去有点像是血祭,不过…在教廷那里,鲜血倒还真的算不上邪恶的东西,那群愚蠢的教徒甚至还把葡萄酒比作神的血,等等……鲜血!?不知为何,我临时想到了在马车驿站中遇到的那个老妇人,她把我拦在了一个房间门口,而在她身后那鞭声回响的房间中,我似乎看到了满地的……鲜血?
    我皱着眉揉了揉额头,那一天喝了太多酒,有些东西已经记不起来了,倒是提诺尔仍然接着自己刚刚的话尾,极力补充着,想是个推销商品的小贩。
    “用的时候只要拿小刀把手一割,然后握住剑柄就行了,你的血液会被剑柄自己汲取,这把剑的名字好像是…反正骑士们私下里把它叫做'血手圣徒',牧师们觉得虽然这剑没有邪恶力量,但毕竟是从邪教里缴获的,让神圣的骑士来用多少也有点不合适,所以就准备转让出去。”
    “怎么样?”提诺尔问,“四十金币,加上这把剑,购买石像鬼的尸体。”
    说实话…我是着实动心了,这把剑给我一种不一般的感觉,我有把它拿到手的打算,不过这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毕竟击杀石像鬼的是我们三人,每个人都有发言权。
    “我还是原话,为什么我不把它扔到拍卖所?或许我能卖出个好价钱,然后再用得来的金币买一把武器。”斯芬里克又一次开口。
    “拍卖行或许能够卖出高价,但用金币可不一定能买到好武器,更买不到这把'血手圣徒'。”
    提诺尔回应道,斯芬里克没有再说话了,我感觉这一场面还挺有趣的,那个傻傻的圣骑士居然能把斯芬里克说懵。
    “我觉得…可以考虑。”我在此时开了口,努力的想把这把剑留下。
    “米兰达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之前的武器在战斗中损坏了,剩下的时间不足以让我去好好物色一把武器,而现在,却刚好有一把武器送上门了。”
    “我要这把武器,四十金币你们两平分,怎么样?”我望着斯芬里克和沉默中的阿姆斯特朗,提议道。
    首先点头的是斯芬里克,他似乎看出了我对于这把剑的渴望,于是便同意了。
    “可行。”阿姆斯特朗沉默一会,最后言道。
    “好!”提诺尔的脸上浮现出了喜色,看来让这笔交易达成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功劳,“那么石像鬼的尸体就由教廷运走了,这柄剑和金币都给你们。”
    我上前接过了'血手圣徒',斯芬里克则上前拿过了金币,只不过他没有把金币平分,然后装进自己的兜里,而是把大部分都给了阿姆斯特朗。
    “之前买装备的时候,你借了我十枚金币,现在依照约定,我还给你十三枚。”
    阿姆斯特朗没有数金币的个数,只是很放心的把它们揣进了兜里。
    “哦,对了,理查,提醒你一下,尽量不要使用这把剑的特性,也少用受伤的手去握剑,我听说在围剿邪教的时候,这把剑的原主人就是因为被剑吸干了鲜血而死的。”
    在提诺尔离去之前,又最后提醒道。
    不过我却没怎么听进去他的劝告,而只是在把玩着这把剑,并期待着能让它在今天下午就开始的旅程中大放光彩。
    时间已经不容耽搁了,我们必须尽快进入地牢,只有这样才能完成米兰达布置给我们的小试炼,事实上我和斯芬里克已经和队伍里的其它人约好了,要在中午时于马车驿站见面,然后一起前往荒野,争取在下午时踏入地牢。
    @斗转星移634 2019-06-05 16:13:49
    引人入胜啊,这帖子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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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代表我们四位作者谢谢你的夸奖
    东城雪莉:

    回到旅馆,我拿上背包——
    三天份的食物、疗伤药,备用匕首,火炬、打火器……
    总之我把能想到的有用东西全都带上。
    出门的时候,我正好碰上和我一道打开旅馆房门的斯芬里克。他也拿着只挎包,显然做好了准备。
    “出发之前再出去好吃好喝一顿。”我冲着他打了个响舌算作招呼。
    “正合我意。”斯芬里克笑了笑,关上房门,和我一起下楼。
    一层的酒吧里,艾莎和阿姆斯特朗已经围着一桌大餐胡吃海喝。
    狼吞虎咽中,艾莎忙里偷闲的抬起头,声音模糊不清:“吝啬鬼们,学学阿姆斯特朗大叔好吗。”
    我干笑两声,挑了个离艾莎最远的位置坐下来,道:“多吃点儿,这说不定就是你最后的晚餐。”
    艾莎作出一脸委屈状,眼睛圆溜溜的看向阿姆斯特朗,像一只流浪的小狗:“大叔……”
    “阿姆斯特朗,别给她骗了,这妞就是个没心肝的骗子。”我急忙提醒。
    阿姆斯特朗反倒被我们逗乐了,不仅对艾莎的冒犯毫不介意,甚至把我们的斗嘴当成一种乐子,并慷慨的邀请我们一同食用。
    当然,我可不想消费阿姆斯特朗的可靠情谊,吃饱喝足后,我和斯芬里克都丢下了足额的金币。
    然后我们一同来到马车驿站。奥赛罗已经等在那儿,不过他除了背后的巨大回旋镖似乎什么也没带。
    “伙计,你确定我们之间没有误会?我们可是要下地牢足足三天……”我抬手示意了下他全身上下的朴素衣着。
    在饥肠辘辘中与凶恶怪物缠斗的滋味光是想想都不好受。回视我们四人,连身经百战都阿姆斯特朗也做足了准备,这意味着我和斯芬里克绝非多此一举。
    总不可能回旋镖内有存放食物的空间吧……
    面露不解的稍加思索,奥赛罗从衣兜里抽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罐头:“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个对我来说就足够了,事实上过多的负重会妨碍我的发挥。”
    那小罐头还不够我塞牙缝。不过想想他使回旋镖的样子,兴许正如他所说。
    “行吧。”我不再追问,作为这次队伍中唯一的“近身攻击”,带头走向城堡外的荒地。
    进入荒地不久,空气里就弥漫起一股恶心的腥臭味。说不清是人类或动物的尸臭,沼泽的瘴气,又或者怪物的排泄物……
    未免措手不及,我伸手握向血手圣徒的剑柄。
    这时候,艾莎释放了一道咒语。我警觉的抽出血手圣徒,回身看向艾莎。
    “别紧张,只是一个小小的幻术,将我们身上的人类气味遮掩一下,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哦,”艾莎又刻意流露出惊讶的神色,“还是说你本想多解决一些杂兵多赚一丁点儿铜币?我多此一举了。”
    “知道了,你接受治疗的几天恐怕都在看讽刺小说。”对着艾莎我没法儿好声好气。
    我把血手圣徒收回背后的剑袋,艾莎没再接话让我感到一丝的不对劲——她不说话倒是清净。
    我转身准备继续前行,在这过程中,我感觉自己似乎被一块高大的阴影盖住了——
    “当心!”是斯芬里克的声音。
    抬起头,一个强壮高大的怪物已经几乎贴到了我面前,张口冲着我吐出了一口令人作呕的腥气!
    洛奇狂吠几声,冲上来咬住了它的腿。
    我趁机趔趄着后退数步,和它拉开一点距离,这才发现那是一个……强盗?!
    能识别出这是强盗,是因为他头上罩着的那款样式熟悉的铁面,然而这家伙的双手已经不足以称之为手,更贴切的说法是……前爪。身后还延伸出了一条近乎两米长的尾巴,就像一只变种的蜥蜴。
    “见鬼,他的速度怎么这么快!”艾莎一边叫嚷着,一边慌乱的翻起她的“魔法口袋”。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摸向自己的背后寻找剑柄,一边问道。
    “就在你收剑的瞬间,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艾莎道。
    由于我的退后给斯芬里克让出了出击的空间,他装备好的弩箭立刻发射了出去,半支箭矢有力的扎进了它的胸腔。
    强盗发出了痛苦的长吟。
    奥赛罗的回旋镖带着风啸从我身旁穿过,回旋中把强盗的头直接割了下来,黑色的血液顺着回旋镖飞行的轨迹洒了一地。
    “留神!那叫声可能会吸引他的同伴。”阿姆斯特朗道。
    于是我还是抽出了背后的长剑:“他跟我们之前遇见的不一样。”
    “没错,当时我们遇到的更像人类。”斯芬里克道。
    “我初次遇见强盗的时候,他们还只是一群狂暴的家伙,除了双眼布满血丝,几乎与普通人无异。”奥赛罗道。
    “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儿”艾莎拿着一支药剂握在手中,似乎准备随时释放法术,“我准备了一种‘隐身术’,当然,所谓的隐身只是对怪物而言,对我们互相之间不起效果,然而这么好用的东西弊端也很强大,只能维持五秒。”
    “五秒,足够我杀死十个强盗。”奥赛罗道。
    “我想你们还不知道,现在空气里的黑暗力量几乎是我们上次来时的两倍。”艾莎道。
    “那么你刚刚用的那道遮掩气味的幻术呢?”我问道。
    “它还在,这个小法术倒是经久耐用,我很喜欢。所以如果运气好,我们可以避开‘一伙强盗’。”
    “很好。”我不再追问,这次受惊可以说是挺丢人了,我能做的只有在下次遇袭时好好发挥一把。
    话说回来,奥赛罗确实是值得信赖的伙伴,尽管只是……临时伙伴。
    正如艾莎所说,再加上斯芬里克不错的目力,我们绕开了不少怪物,仅仅撞上了几只正好看向我们的食人巨蟹。
    血手圣徒非常的锋利、坚韧,我只是一个横挥就劈开了三只食人巨蟹,剩下两只则被奥赛罗轻松干掉了。
    安全进入城堡后,艾莎的幻术依然起着一定的效果,这让我们避开了不少像毒蜘蛛那样烦人又不值钱的小家伙。
    一层没什么厉害的怪物,消灭了一些碍事的变异老鼠与毒蜘蛛,我们来到了通往城堡酒窖的木门,亦即,地牢第二层的入口。
    “这次你还挺有用。”我试图稍微夸奖一下艾莎,借此结束我们之间的骂战。
    “只是在你们的汗馊味儿上再加一点屎味儿罢了,不用谢我。”
    很好……想跟她套近乎的我一定是疯了。
    在阿姆斯特朗的笑声与我的白眼中,我打开木门,率先走下去。
    “可算等到你了。”
    黑暗里,一把声音在我身后响得毛骨悚然。
    “我亲爱的,奥赛罗。”这是第二句,与上一道声音音色相近,但又稍有区别。
    我想起大胡子酒保的话,奥赛罗曾经的伙伴,那是一对兄弟。
    “哦,这就是你的新朋友们吗?”
    我慌忙偏过头,面颊上拂过一丝劲风。
    一案:

    灰发...皮甲,被伤痕刻满的身体和脸庞...
    出现在我们身前的,无疑就是奥赛罗曾经的伙伴,那两个家伙从地牢的木门后出现,在吟吟的笑意中看了过来。
    “埃米汉...罗什...我曾经的朋友们...”
    奥赛罗凝视那两个人,以沉痛的语气缓缓言道。
    那两个人在身材上有着明显的差异,罗什看着相对纤瘦,埃米汉却人高马大,活像一只站立着的巨熊,他的武器也很特别,握住的是一柄断头长柄斧,现在正被他悠悠闲闲的抗在肩膀上,罗什握着的则是稍短一点的小斧,就是这柄小斧刚刚扫过了我的面颊,相似的小斧还有几柄别在他的腰间,随手就能被抽出来。
    我急忙后跳一步,匆匆和那两个人拉开了距离。
    队伍中的几人意识到那是傀儡,立马就进入了战备状态,艾莎后退几步,远离了战场,继而从包里拿出了一把粉末,低声开始了吟唱,阿姆斯特朗则口哨一吹,巨犬立马就随之俯下了身形,对准那两个敌人,呲牙咧嘴的发出了声声犬吠,斯芬里克更是直接,他垂弩上箭,抬弩便射,只可惜弩箭扎进了对方那沙子般的肌肉,最后在流出的沙粒中缓缓滑了下来。
    “箭矢对我是没用的。”埃米汉在说着的同时,也在嘴角流露出了戏虐的笑容。
    我在埃米汉嘲笑我们的时候抽空看了斯芬里克一眼,他似乎没准备使用女巫安娜卖给我们的'对傀儡药水',这大概是出于药水数量有限的考虑吧...或者只是单纯的时机未到。
    紧随而来的,是奥赛罗的攻击!他在那两个傀儡出现的时候就握紧了自己的武器!
    风车般的回旋镖伴着一声闷哼被全力甩了出去,庞大的风压如潮水般被推开,急旋的镖刃狂啸着切向那两个兄弟,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攻击他们当然不敢轻视,罗什和埃米汉极有默契的前踏和后撤,埃米汉挡在罗什身前,抬起了断头长斧,从反方向和回旋镖对切,回旋镖虽然没有直接被这一击给挡下来,却也偏离了原本的飞行轨迹,在'呼呼'声中击碎了木门,一路朝着黑暗飞去。
    我也趁机出手了!我等待的就是这一霎那!这埃米汉切出巨斧的一瞬间!
    就算他是个力气惊人的巨汉,肯定也不能把那么庞大的斧头当作树枝一般甩来甩去,沉重则意味着缓慢,缓慢则意味着攻击间有间隔,我就趁着这间隔举着阔剑压了上去,对于罗什我倒是没什么畏惧,小斧头根本无法和我的阔剑对砍!
    而罗什,他似乎也没准备和我对砍...
    那把小斧头迎面而来!只不过不是砍过来的,而是被掷过来的!
    罗什其实一直警惕着我,在我踏出脚步的同时就掷出了那把小斧,我可没有沙子填充的身体,只得强行横过血手圣徒来格挡,小斧头在'铛'的轻响后被弹到了一边,但埃米汉却也趁着我格挡的时候配合着压上了一步,他拖着被砸在地上的巨斧靠近过来,抬起一腿,用膝盖猛击我的肚子。
    那绝对是被练过无数次的膝撞,极狠极猛,我的头脑瞬间一白,差点连早上吃的饭都吐出来,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的被击飞了出去,撞在了地牢的墙壁上。
    就在此时,阿姆斯特朗已经和自己的巨犬分别从左右绕到了两兄弟的身后,可是埃米汉也从先前的攻势中回过了神,他重新抬起了自己的巨斧,压步转身,原地旋转,避开罗什向后给出了一计旋风斩,阿姆斯特朗和巨犬都被逼退,罗什则趁机又用左手抽出了一把腰间的小斧。
    接下来向埃米汉和罗什席卷过去的,是艾莎吟唱完毕的法术!
    她举起手,撒出了握在手心的粉末,那些粉末居然在飘飞间凝成了一枚箭矢的形状,径直撞向了埃米汉的头部,罗什条件发射般的抬起左手,用小斧替埃米汉向那粉末组成的箭矢劈砍,后者却在相击相触的同时崩碎开来,散开的粉末在一时之间完全蒙蔽了二人的视觉。
    与此同时...那枚因为被埃米汉砍飞而射入黑暗的回旋镖,则正急旋着从黑暗中归来,像刺客般自暗处扑向了他们的后背。
    “配合的不错...”埃米汉先是略略一惊,却又不屑的笑了笑,“只可惜我们两兄弟和奥赛罗配合的更久,完全了解他的伎俩,知道这个回旋镖还会飞回来,甚至仅凭声音就能判断它的轨迹!”
    罗什的小斧对抗不了巨大的回旋镖,被粉末蒙蔽了视觉的埃米汉则什么都看不到,只能举起巨斧,回手盲切,然而就是这一计盲切却正面命中了飞速斩来的回旋镖,甚至直接将其击打落在了地上,不过就在下一秒,埃米汉那应对自如的身形却是猛地僵住了!
    斯芬里克射出了他的第二箭!那一箭笔直的命中了巨汉的胸口,却没有如同先前那样在沙子的裹挟中滑下,就在那箭矢命中的部位上,柔软的流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变硬,最后凝结成了块状!
    埃米汉在这意外的伤害前不由自主的后撤了几步,他抛下了双手抓握的巨斧,随手在眼前挥舞了几下,驱散了那盘踞眼前的粉末,最后无力的靠墙坐倒在了地上,带着满脸的惊讶凝视自己的胸口。
    也是直到此时,我才反应过来斯芬里克到底干了些什么,他在我们激战时掏出了安娜卖给我们的药水,却没有整瓶投掷出去,而是抽出自己的一根弩箭,在埃米汉分神的时候将许些药水倒在了箭头上。
    真是...节约呢~我忍着肚子上的剧痛,抽搐着笑了笑。
    阿姆斯特朗和他的巨犬丝毫没有准备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巨犬趁机扑上,张口袭击向了失去后援的罗什,顷刻间便从他的手臂上撕下了大片的流沙,阿姆斯特朗本人更是挥舞拳头,用拳套上的尖锥频繁的招呼着罗什的面颊,层层的流沙如雨般飘落,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就能把这具傀儡完全打成原型。
    然而埃米汉虽丢掉了自己的长斧,却丝毫没有准备袖手旁观,那个大汉狂吼一声,猛地从墙角又挺身站了起来,然后张开双臂,对阿姆斯特朗发出了全力的抱擒,仅剩的巨犬无法独自阻挡罗什,很快就被后者甩开在了一旁,然而当他准备冲上来救出他的兄弟之时,埃米汉却扭过头,对他大喊。
    “快走!我们低估这群人了!快走!”
    “我已经没希望了!但我不能让你死第二次!”
    罗什明显的犹豫了,他握紧斧头,几次咬牙想要冲上来,却又顿住了自己的身形,因为他发现了正在重新装填弩箭的斯芬里克,刚刚就是那个家伙用仅仅一箭夺取了埃米汉的战斗力。
    最终他还是跑掉了,阿姆斯特朗被埃米汉控制着,根本腾不出手去追击,他的巨犬虽向黑暗中追了几步,却又被阿姆斯特朗一声口哨给叫了回来,他似乎不放心让自己的狗孤身追入黑暗,艾莎不说,奥赛罗虽然扑过去捡起了被击落的回旋镖,却终究还是和斯芬里克一样慢了一步。
    至于我...事实上我才刚刚从埃米汉的膝撞中回过了神,挣扎着从墙边站了起来,低声咒骂着向那个大汉走了过去。
    斯芬里克的那一箭比我想象的要有效,它直接剥夺了埃米汉的战斗力,那个大汉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只是向阿姆斯特朗发出擒抱,从而掩护他的兄弟逃脱,说实话,我其实还挺感动的,没想到这些傀儡居然还残留着感情。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对那个家伙进行报复!
    “他娘的!你这个混蛋差点把我给打吐了!”
    我走上去,拽住埃米汉的头发,对着他的脸,报复性的给出了一计膝撞,埃米汉直接被我打倒在了地上,有淅淅沥沥的沙子从他的口鼻中流出来。
    “你们赢了,但只赢了这一次,你们终将难逃一死!”
    被打倒在地上的埃米汉望着我,有气无力的放着狠话。
    “我的兄弟逃走了,他会把你们的事情告诉给巫婆大人,你们的招式休想再生效第二次,更何况巫婆大人马上就会把阿兰?佩德罗的尸体炼制完毕了,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便会像
    蝼蚁一样被踩死!”
    奥赛罗在他叨叨的时候捡起了自己的回旋镖,几步靠近了过来,跟随他一起走上来的还有斯芬里克,斯芬里克阻止了准备再对着埃米汉的脸补上几拳的我,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转头看了看,出现在面前的场面也确实不容我再补上几拳了,只得强行压下了自己的怒气。
    那是一副很伤感的场面,奥赛罗提着回旋镖,自上而下俯视埃米汉,目中充满了悲伤。
    “抱歉...我的朋友...也许我当时不应该抛下你们逃走的,我没想到你们会变成这副模样...”
    奥赛罗低声言道。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挽回!”出乎意料的是,埃米汉却一点也不显得悲伤,他只是盯着奥赛罗的眼睛,张口吐出了蛊惑性的话语。
    “加入我们,奥赛罗!加入我们!让巫婆赐给你永恒的生命!接下来你就将会发现真相,发现隐藏在这座地牢最深处的秘密,你会知晓这座地牢是不可战胜的,唯有加入我们才能够避免那最终的末日!”
    “抱歉了...我的朋友,我会把你和你的兄弟从这个肮脏的地牢里带出去,会把你们葬回故乡...”
    奥赛罗一点没有把埃米汉的话听进去,只是从斯芬里克那里接过了蓄势待发的弩,把沾染药水的弩箭对准了埃米汉的头部。
    “我的朋友...我已经给过你忠告了...”
    在最后的最后,埃米汉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言道。
    弩矢在下一刻钉穿了他的大脑,附在箭上的药水很快就发挥了作用,周边的一圈沙砾都变黑变硬,埃米汉也完全的丧失了生机。
    那分明只是简简单单的扣动扳机,却好像完全榨干了奥赛罗全部的力量,他就这样握着弩,因失力而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疲倦中又带着些落寞。
    东城雪莉:

    阿姆斯特朗上前拍了拍奥赛罗的肩,没有什么安慰的言论,只是在那之后带头前往了前方更加浓郁的黑暗中。
    这种时候一切安慰都不重要。
    奥赛罗站起身,斯芬里克顺势搭住他:“走吧兄弟,把怪物们都打回地狱!”
    “你说得对。”奥赛罗将箭矢从埃米汉的身体里拔出来还给斯芬里克,以免箭矢过早用完。
    我这才有空观察这块地方,我们正处在一条狭长走廊的尽头,走廊的左侧挂着各式各样装裱精致的油画,部分画框摔在了地上,红色地毯上散了一地的碎玻璃,墙上和画上还留下了不少剑痕、抓痕。
    走廊右侧每隔一段距离都是一道门,巫婆应该就住在走廊深处的某个房间。
    这次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杀死五只怪物,借此加入米兰达的战队。因此尽可能在不会遇见巫婆的“安全区”完成任务就好了。
    阿姆斯特朗推开离我们最近的一间屋门,开门引起的气流让烛火晃了两晃,首先入眼的是一个大型的烛台,匍匐在烛台前,竟坐了一个人!
    这家伙一头柔软的卷发,下巴上长出了短短的胡渣,身躯瘦削到羸弱,他正就着灯火奋笔疾书,坐在这间宛若防空洞一般的酒窖里,陪着他的除了烛火,还有大量装着美酒的木桶。
    发觉有来客,他抬起头,露出了比我们更加惊讶,并惊喜的表情:“哦天哪!总算遇到除我之外的活人了?你们不知道跟着那群活死人同居有多艰难。你们真是太慢了!知道吗,我都开始为自己写遗书了!”
    “……加里?”短暂的沉静后,奥赛罗迟疑的开口。
    加里立时激动的拍了下手掌:“奥菲利!”
    “……”
    “哦不,好像不是奥菲利……你是……奥德罗,这次绝不会错,是吧奥德罗!”
    没人回应他,气氛简直尴尬。
    “是奥赛罗。”开腔的当然是一贯体谅人的斯芬里克。
    “没错……这差不多。”加里道。
    “我曾在阿兰率领的大队人马中见过他。”奥赛罗解释。
    “你之前说的活死人,难道是傀儡?”阿姆斯特朗道。
    “哦,你们喊那些东西叫做傀儡?也行,都一样,总之很麻烦,他们都被巫婆控制住了。敢信吗,我几乎一周没吃东西了,陪伴我的只有葡萄酒,为此我非常纠结,因为我以前只喝啤酒的,当然啤酒里面我最爱的还是德国产的……”
    我立起手掌,做了个让他停下的动作:“……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在这儿?”
    “这位……奥赛罗说的没错!我是上次跟着阿兰的队伍来的。至于为什么在这儿,呃……”加里咬住自己的食指,“这很难说,我似乎出不去,可能是巫婆搞得鬼?也说不定是傀儡们的陷阱,总之一旦我试图爬上门外的楼梯,我就会回到这个房间。”
    “可我们几天前才通过那道楼梯出去。”我依然无法打消对方并非人类的顾虑,于是示意了一下阿姆斯特朗。
    阿姆斯特朗立刻了然,回身走上楼梯。
    片刻后,阿朗折返回来:“没这回事,我可以上去。”
    “这绝不可能,难道巫婆只对我施了咒?难道咒语不久前解除了?”加里不知是跟我们解释还是自言自语,并亲自走出去踏上楼梯。
    我紧盯着他的行动,结果楼梯上正要推开木门的加里突然消失了。
    我急忙四顾,发现他还真是回到了这个房间里。
    “你们看,我没骗你们!”加里露出一种略显得意的微妙表情。
    “不,”我对着他抽出长刀,“你骗了我们。”
    “什么?”加里一脸无辜以及慌神的样子,“不不不,你们绝对搞错了……哦,难不成你们也是活死人?”
    斯芬里克也抬起他的巨弩:“看看你自己背后的血洞,你不可能还活着。”
    加里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法兰绒外套,棉质衬衣,这些该存在的东西当然都摸不到。
    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稀烂的血肉,如果他摸得仔细点,也许就能直接触碰到自己的脊椎骨或者裸露出来的内脏……
    “嘣”的一声响,箭矢被斯芬里克发射出来。
    箭头照例已经浸过药剂了,我几乎能预见加里的贯穿伤周围逐渐石化的样子。
    然而,事实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箭矢直穿加里的身体而过,钉在了他身后的葡萄酒桶上,深红色的颜体顺着裂痕淌了出来。
    我所谓的穿过,绝非是那种留下了贯穿伤口的穿过,而是忽视了目标,“径直地”钉在了酒桶上——
    也就是说,加里只是一个影像,他并不存在什么人形——既非活人,也非傀儡。
    非要形容的话,只能说是一个灵体,一个魂魄。
    加里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什么也没有,他的视角很好,能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emmm……”他接连露出惊恐、费解、回忆、狐疑的表情,肢体语言不比他的话少,“这么说,我死了?”
    加里一旦闭嘴,空气里就只剩寂静。
    “什么鬼,我死了!?为什么?”
    这问题在场各位没人能回答。
    “可我扒着门缝见过那些活死人,我跟他们不一样……为什么?什么鬼,巫婆都不乐意帮我炼制一个身体吗?”
    “这可说不上好事。”阿姆斯特朗无奈的回应。
    加里张牙舞爪的扑过来,我旋即挥下一剑,理所当然的挥了个空。
    而加里冲过来,似乎只是想揪起我的衣领——凭他那瘦弱的小身板儿。
    遗憾的是他跟我一样抓了空,接连失败几次的他愤怒的放弃:“我说自己怎么从没觉得饿!”
    “好了,这家伙没有威胁,我可以开工了。”这下出声的是艾莎,她放松的把随身携带的背包搁在了加里最初奋笔疾书的矮柜上,然后钻研起柜子上的烛台。
    与光有关的东西最适宜作为瞬移通道的标记物,所以艾莎看中了这个。
    “我现在要创造一个新的捷径,咒语有点儿长,请给我三分钟的时间。”艾莎道。
    “你们无视我?”加里继续给自己刷存在感,可惜收效甚微。
    酒桶既然已经开了,等艾莎的功夫,我们几个闲人找来杯子,喝了些葡萄酒。
    艾莎在术式完成后也抢来杯子喝了个过瘾,然后伸着懒腰一本满足:“果然还是得适当犒劳犒劳自己,我现在状态满格,继续征程!”
    她走向屋门,没多想直接打开。
    “吼——”
    “啪”的一声,房门又被艾莎果断关上:“我收回前言。”
    “那是地牢里巡逻的牛头人。”加里道。
    其实用不着他说,在那一晃神的功夫,我们都看到了那双猛然回头的牛首。
    跟我们上次遇见的一样,它用的也是柄巨斧,现在它正用斧头割草般的砍烂这道简约的木门。
    “牛头人在这层算是小怪了,不过他们力气巨大,不知道为什么,我见过的大部分牛头人都用斧子,那玩意儿可是太能糟践兵器了,我当初也被它们坑了无数次……哦我的天呐!我该不会是被牛头人杀了吧,那也太逊了……”
    “真是够了,停止你的解说!”艾莎扭身逃回来,并躲在我们身后。
    下一刻,牛头人就劈烂了这道木门闯了进来,它一眼看见站在屋子中央的加里,对准他挥下一斧。
    毫无疑问,进攻无效,巨斧只在地面留下了一道深坑。
    加里避无可避的抱作一团,回过神发现啥事没有,心有余悸道:“真是怪吓人的。”
    艾莎盯着地面的斧坑道:“有件事不得不提,建立捷径的材料我只带了一份。”
    “什么?”我问道。
    斯芬里克率先射出一箭,和之前一样没什么用,反而激怒了它。牛头人劈砍过来,我们四散躲避。
    “所以,还请你们保护好那支烛台。”艾莎道。
    “那你就别靠近那支烛台!”我余光瞥见她正好闪向了矮柜边,没好气道。
    “有点道理。”
    在艾莎的回答中,我横举起血手圣徒,也不贪功,照着牛头人的小腿肌肉砍过去。
    黑金蜘蛛:

    我原本以为尚未祭上鲜血的血手圣徒最多也就和上等的长剑差不多,可没想到这一剑砍中牛头人的小腿,窄长的剑锋就像热刀切牛油一样顺畅无比的将牛头人粗壮的小腿给卸了下来,血光暴现中,牛头人哀嚎着栽倒在地,奥赛罗趁机投出手中的回旋镖,“嚓”的一下削飞了它的脑袋。
    没想到还未祭上鲜血的血手圣徒的威力就已如此之大,那如果祭上鲜血之后岂不是……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大为振奋,仿佛看到了那还素未谋面的想象中的巫婆在我剑下哀哭求饶的样子,更看到了那一大袋一大袋的赏金……
    正当我暂时沉浸在自己的发财美梦中时,又听到从外面传来一阵阵恐怖的厉吼声,一连串轻重不一的脚步声正迅速接近,斯芬里克赶紧抬起弩对准已被砍烂的木门,巨犬洛奇也俯下身子作出攻击的姿态,龇出了口中闪着寒光的利牙。
    只是这次的怪物连从门进来的耐心都没有了,只听到“砰!”“砰!”“砰!”几声巨响,墙壁被砸开了三个大窟窿,尘土飞扬中三个举着大号钉头锤的牛头人冲了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个浑身斑毛、狗面人身的鬣狗人!
    鬣狗人的躯体虽远不如牛头人那样粗壮,但行动异常敏捷,它们的武器是那对长而锐利的爪子,它们往往喜欢奔跑跃起对准目标自上而下的扑击,还喜欢将利爪深深插入对方身体后将内脏肠子勾出吞食,凶狠残忍至极。
    斯芬里克边抬弩射倒一个已飞扑到半途的鬣狗人边大声叫道:“理查!奥赛罗!牛头人就交给你们了!”
    当然!
    刚试过血手圣徒威力的我士气大振,上前一剑向当先一个牛头人砍去,没想到这个牛头人反应倒也不慢,横过钉头锤架住了我的剑,并反手一锤横捶过来,我一矮身猫腰冲进,血手圣徒笔直的刺入了它的胸膛,穿过它的心脏透背而出。
    我蹬开牛头人的尸体拔出剑正要寻找第二个牛头人,却只觉眼前金光一闪,一道犀利剑风就像狂风一样劈面而来,我赶紧举剑格挡,接着我就感觉手臂一麻,自己像被一头大象撞到一样倒飞了出去,穿过了加里虚无的躯体,在艾莎的惊叫声中重重的撞在了烛台上。
    “噼里啪啦”我和烛台一起摔倒在了地上,眼前只能看到一片头晕目眩的星星。
    “我的捷径!完了!”艾莎大声哀叫着,我晃了晃脑袋,恼怒的从地上翻身站起,想看看是哪个混蛋坏了我们的大事,只见一个高大的金甲战士从那大窟窿里走了进来。
    透过金光闪耀处可以看到那人穿的是一套特制的重甲,几乎将整个人都保护在内,桶形头盔额头位置铸刻着十字,那是十字军的标志。
    “金甲十字军战士龙格尔!我记得他和我们一起下来的!”加里惊呼道。
    我听到过这个名字,也是和阿兰同一批下来的高手之一,据说他的近战能力在当时的队伍中仅次于阿兰。
    厚实严密的桶盔将龙格尔的整张脸都遮挡住,只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他举起手中的巨大黄金剑指了指我们:“一群蝼蚁,过来受死!”
    “那我就让你再死一次!”我怒吼着快步冲上,一剑直刺其眼部,龙格尔挥剑轻松的荡开我的剑身,同时顺势砍向我的脖子,我矮身低头,想要故伎重施用方才刺穿牛头人心脏的那一招来干掉他,可身经百战的龙格尔远非愚笨迟钝的牛头人可比,他一闪身就躲开了我的突刺,回身一剑就斜劈向我的背脊,他的这一剑又快又猛,且角度把握得极难闪躲,我根本就来不及躲闪或格挡。
    (这下完了!)
    (没想到连第一天都没过就死在这里……)
    这是我第一次在地牢里感受到死亡的近距离接近。
    浑身的冷汗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脑海中一片空白。
    关键时刻,是巨犬洛奇救了我。
    它嚎叫着飞扑上来一口咬住了龙格尔的胳膊,延缓了他的这一剑的速度,也给我第二次生命的机会。
    我极为狼狈地往前一个翻滚,堪堪躲开了这几乎让我身首异处的一剑,接着我就听到一声巨犬的哀鸣,龙格尔已将洛奇一把甩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一个鬣狗人已扑向了它。
    我大吃一惊,正要抢过去救它,却见它就像上次在荒野时一样张口对准鬣狗人吐出一团深绿色的浊气,那鬣狗人哪想到这条看似已被摔个半死的大狗还有这招,当即被浊气喷了个满脸,就像发羊癫疯一样抽搐着倒地。
    我刚松一口气,龙格尔已再次举剑向我走来,“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小子。”
    这样的对手我绝不能和他硬拼,除非我是不想活了,“奥赛罗!快牵制住他!”
    奥赛罗刚用回旋镖解决掉一个牛头人,却被三个包抄上来的鬣狗人围住,根本无暇顾我。龙格尔的黄金巨剑已经再次劈下,我赶紧狼狈的再次翻滚,“啪啦!”那张矮柜被劈得支离破碎。
    “洛奇!”阿姆斯特朗见自己的爱犬危急,连出几下重拳逼开牛头人的纠缠,转身就对着倒地的爱犬冲去。
    斯芬里克原本和艾莎是靠着阿姆斯特朗来抵挡近身攻击的,阿姆斯特朗这一走,除了那个牛头人跟着阿姆斯特朗追过去之外,其他的鬣狗人一起向他们两人飞扑过来,他们的情况马上变得极其危急。
    斯芬里克射倒一个扑的最近的鬣狗人,边飞退装箭边对着我大喊道:“你还在等什么!理查!赶快用血祭剑!”
    对啊!用血来激发血手圣徒的最大威力!我怎么现在才想到!我赶紧躲开龙格尔的又一记斜劈,用左手手掌在剑锋上一抹,刚想将血涂在血手圣徒的剑柄上,却被龙格尔的黄金钢靴一脚踢中了持剑的手腕,血手圣徒顿时脱离了我的手掌远远的飞到了墙角处。
    (啊!我真是个无能的笨蛋!)
    外面又传来了越来越多的急促脚步声,又有两个牛头人和十来个鬣狗人出现在已快要彻底倒塌的墙外。
    这一瞬间,我感觉到我们所有人都已经绝望了。让我略感意外的是,此刻应该还有能力逃跑的奥赛罗竟然也没有骑着他的回旋镖逃之夭夭,尽管他已经被鬣狗人划伤了胳臂,鲜血染红了半身,他的脚下还躺倒了两三具鬣狗人的尸体。
    阿姆斯特朗已经被两个牛头人逼在墙边夹攻,没有了巨犬的支援,他看起来也支撑不了多久了,而斯芬里克和艾莎更是被逼到墙角,斯芬里克已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尽量射倒毕竟自己最近的鬣狗人,而艾莎……此刻的她除了脸色惨白坐倒在地外什么也做不了。
    (看来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
    我在心中苦笑。我应该昨天就拿着领主给我的赏金离开这里,然后回到蜘蛛巷给父亲还掉赌债,再去钢球城学门锻造手艺,娶个妻子生他个五六个孩子……可事到如今,后悔什么都是徒劳。
    路,都是自己选的,怪不了任何人。
    龙格尔的黄金大剑已对准我的脖子横削过来,面对这气势凌厉的一剑,我竟丝毫无法躲闪,眼睁睁的看着它接近自己的脖子,甚至都未能发觉房间里不知何时已凭空打开了一扇蓝盈盈的魔法空间门。
    黄金大剑的剑锋已经快要接触到我的脖子,我甚至已能感受到自己颈部的皮肤在凛冽剑气的刺激下泛起了一点点的小疙瘩。
    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那一刻,龙格尔的剑锋突然往斜上方偏了一偏,紧紧贴着我的额头上方擦了过去,削下了一片前端的头发。
    我惊骇的睁开眼,却发现身穿金甲的龙格尔已经拦腰断成两截倒在地上,从那整整齐齐的断口处淌出的流沙已洒得满地都是。
    蓝色的魔法空间门前,米兰达和她的那两个随从正慢慢步出,只见她面带微笑,轻轻地将纤细洁白的食指隔空一划,那些还兀自尚在酣战的牛头人和鬣狗人全都被一道无形的利刃拦腰斩成两断,血光暴现中纷纷倒地丧命。
    这是一种何等恐怖的实力!
    尽管我们都知道米兰达是埃拉西亚法师联盟排名前十的高手,但还是被她那一手瞬间秒杀所有敌人的超强手段给惊呆了。
    我这才省起她当时在酒店对我已绝对是手下留情了,幸亏斯芬里克及时拦住了我,否则我恐怕早已是一具被切割成两段的尸体了!
    “这……这好像是传说中的无形之刃!”好半晌后,艾莎才咽了口口水期期艾艾的说道。
    “好见识,”米兰达对瘫坐在地上的艾莎赞许的点点头,“只可惜手底下实在是软了些。”
    说完她也不再多看我们一眼,而是径直走到了被斩成两段的龙格尔面前,他居然还能说话:“我不知道你是谁,女人,但我能感觉到你身上那令人熟悉的气息,啊,你一定是阿兰的妹妹!”
    米兰达饶有兴趣的俯视着他:“龙格尔,金甲十字军中的佼佼者,可惜也死在了巫婆的手里,我是来替我哥哥,还有你们报仇的,所以你最好能把见到巫婆之后,还有你们是怎么死的具体过程告诉我。”
    龙格尔发出一阵令人战栗的阴笑:“呵呵呵呵,你想要知道的话就自己去吧,有你作伴你哥哥肯定会很高兴的,哈哈哈……”
    米兰达食指一划,龙格尔的上半身又被齐中一切为二,流沙倒出散尽,彻底失去了声息。
    “那些傀儡已被巫婆控制了思想,你就别打他们主意了。如果你想知道那些的话,我想我也许可以为您效劳。”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幽灵加里说话了,“当然,只要你能让我重获自由。嗯,我想我的确已经死了。”
    “很好,你可以说说,如果你所说的的确有价值的话,那你所要求的只不过是小事一桩。”
    “那我们成交了。”加里开始叙述起来,“那天我们一大群人跟着阿兰一起杀进地牢第二层,一路上被我们杀死的怪物不计其数,直到遇上了坐在通往第三层入口处的巫婆,那是个极为丑陋的肥胖巫婆,有阿兰带队,我们一开始也没把她放在眼里,神射手阿斯卡特射出了一串连环箭就想解决她,可不知怎么回事我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我的记忆也就到阿斯卡特射出箭为止。然后当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间怎么都走不出去的房间里了。”
    米兰达听完后静静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我基本上明白巫婆用的是什么法术了,其实她并不算很强大,只是我哥哥他们中间没有魔法师,而且他们已经被一连串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这才会全军覆没在那里,而且还成为巫婆的傀儡帮凶。”
    “您真是个英明的人,魔法师大人,那您看您已经得到了您想要的信息,是否能……”加里恬着脸道。米兰达也似乎懒得再跟他多话,举起另一只手中的短魔杖对准幽灵划了个圈,连咒语也没有念,就有一道纯白的光柱从上方降下罩在了加里身上,加里脸上渐渐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慢慢在白光中化成一缕缕游动的光线浮上天花顶,消失了。
    我很奇怪米兰达为什么会在此刻出现在地牢里,而且是正好将魔法门定位在这儿,米兰达好像也看出了我们心中的疑惑,但她似乎也不准备跟我们多加解释:“你们的运气不错,因为你们已经不必再经受那个试练考验了,那个幽灵的话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想,我现在已经了解了巫婆的手段,我们准备现在就去解决她,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来。”
    @你拥有了 2019-06-06 15:23:23
    楼主有形。
    -----------------------------
    谢谢
    一案:

    我们队伍里的五人互相看了几眼,交换了一下意见,我、斯芬里克以及阿姆斯特朗都在目光相触的时候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加入到米兰达的队伍当中,倒是奥赛罗和艾莎一直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在我的观念中,这分明就是天赐的机会,一定要抓住,如果顺利的话,我甚至不需要在这场战斗中出什么力,只需要看米兰达她们的表演就行了,结束后说不定还能被分一杯羹,不过对于沉默着的奥赛罗和不想去的艾莎...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因为这一趟征途必然伴随着很大的风险,毕竟连米兰达的哥哥都在巫婆那里殒命了,凭什么他的妹妹就一定是巫婆的对手?
    米兰达一死,所有跟随着她的人也必然都难逃一死,风险太大...
    最后是奥赛罗先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拒绝和你们一起。”他的目光在米兰达和斯芬里克之间游移,“放在之前我肯定会参加,可是现在我有使命在身,我必须把我的朋友们带回地面安葬,所以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冒这个风险很大的赌博,我也不习惯把命交给一个我不了解的陌生人。”
    “这是你的自由,请便吧。”米兰达倒是一脸毫不在乎的模样,只是随口言道。
    “我...还有我!”艾莎看着转身离去的奥赛罗,赶忙开了口,“我也不想参与,就先和奥赛罗一起返回地面了。”
    她说着,几步跟上了奥赛罗那离去的步伐。
    我在这一幕前略略笑了笑,突然还觉得艾莎那个小姑娘还挺可爱的,她虽然一直不想参与米兰达的远征队,却又害怕我们把她一个人丢下,所以等奥赛罗开口之后才急忙说,如果我们之中没有人想回地面的话,艾莎就算不想去面见巫婆,恐怕也会因为害怕被丢下而不情不愿的跟上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很放心让艾莎跟着奥赛罗一起回地面,大概会因为...我在内心里觉得奥赛罗其实是一个很负责的人?毕竟他肯为了安葬他的朋友而冒险进入地牢...
    “我、理查,以及阿姆斯特朗,我们三人决定加入你的团队。”
    斯芬里克在最后一次向我们确定意见之后,转头,对着米兰达言道。
    “请不要误会。”米兰达掩嘴,低声笑了笑,“你们可不是加入了我的队伍,你们跟在我的身后就够了。”
    我皱了皱眉头,有火气涌了上来,这个小丫头明显是在嘲笑和低看我们,但我自己也明白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便把火气强行忍了下去。
    '你只要拿出绝对的力量,那么连天使都会像狗一样拜倒在你的面前。'
    我突然想起了这句在蜘蛛巷里面学到的话。
    在艾莎跟着奥赛罗离去之后,这支'远征队'也便正式出发了,除过我们这边的三人以外,跟随着米兰达的还有那个名为诺拉的高大女人,以及那个不知名的瘟疫医生,我和斯芬里克以及阿姆斯特朗跟在他们的后面,也听着诺拉和米兰达的闲聊,从聊天的内容里得知,那两个先前出现在酒馆里的,有着红胡子和黑枭之名的人似乎也接受了米兰达的试炼任务,目前正在地牢里游荡,遇到他们的话,说不定能一起拉进来。
    米兰达表示拉不拉都无所谓,她似乎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完全的自信。
    不过也确实正像米兰达所表现出来的那样,面对地牢里冲上来的各种怪物,她都是随手一挥便解决了,唯一一次她没有出手的时候,是遇到一个高大铠甲的时候,那具铠甲中空无一人,通体刻满了咒文,似乎具有很高的魔法抗性,出手将它收拾掉的则是那个名为诺拉的女人,她直接将那具铠甲踹倒在了地上,继而欺身而上,几下就剁下了它的钢盔。
    唯一让我有点不理解的是...当米兰达进入地牢之后,那群被巫婆所控制的傀儡就没有再出现了,那群受巫婆操控并且自身有一定智慧的家伙隐藏在了暗处,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好了,停下吧。”在抵达一扇雕刻着复杂印花的大门前之时,米兰达停下了脚步,“我能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看来这前面就是巫婆的房间了。”

    我抬眼四下扫视,看上去这倒真的很有传说中的'巫婆'的风格,在大门外的这片空地上立满了被扎上人头的木锥,木锥的边缘上还钉着让人心生不安的巫术玩偶,最为骇人的,还数立在大门两旁的,形似稻草人的东西,可我知道那其实不是什么稻草人,或者说那稻草人其实是由活人制成的,借着旁侧火把的幽幽灯光,我能看清从稻草间流出来的脓水以及没能被彻底遮掩的碎肉,那两个可怜的人已经彻底成了苍蝇和蛆的温床。
    米兰达皱了皱眉头,这个小丫头出身名门,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也是应该的。
    “把那些挂在木锥上的巫术娃娃全部扯下来,破坏掉它们!把这片场地里的所有布置也都全部破坏掉。”
    米兰达捂着鼻子,忍住恶臭,转过头,对在场的所有人命令道。
    我们几人全都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米兰达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就算她不习惯这样的场面,看不惯满地的死尸和蛆虫,也不至于要把这些全部都破坏掉吧?很恶心且浪费时间不说,更重要的是应该在战斗之前节约体力。
    诺拉和那个瘟疫医生一言未发,已经开始破坏了,米兰达看了看毫无动作的我们,明白了我们的疑惑,便耐着性子解释道。
    “与巫婆的战斗在踏入房间之前就已经开始了,那个巫婆可不是出于个人爱好而把这里布置成这样的,你们没有法术基础,我给你们讲不清这个巫术的原理,只能告诉你们这些尸体里面寄存在很强的怨恨和痛苦,巫婆在它们旁边挂上这种娃娃来收集这些东西,最终都会化作她的力量,所以必须把这些全都破坏掉。”
    “当年你的兄长就是因为没有破坏掉这些东西而战败的吗?”斯芬里克出于好奇,随口反问。
    “不...单纯的凭借这些,还不足以战胜他,这些东西只是我哥哥战败的原因之一...”
    米兰达低声回复。
    听完米兰达的解释,我们三人很快就加入到了破坏的行列,米兰达本人没有出手,她只是踮着脚步,一个人在场地中转悠,不时细看一下旁边的墙壁和地面,在一些我所看不懂的奇怪图案上刻刻画画,似乎是在做着什么手脚,而正当我们几乎要完成自己的任务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刚开始只是那个名为诺拉的女人发出的一声闷哼,我们所有人很快便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被诺拉扯下木锥的巫术娃娃突然就活了起来,它用藏在身体里的尖锐木刺和刀片割伤了那个女人,并且还在地上极快速的移动着,似乎是想把诺拉给彻底杀死。
    无形的狂风在下一刻迸发,不可见的利刃划开空气,斩开一路上的障碍,最终把那个娃娃给上下切开。
    “所有人,小心巫术玩偶!”
    挥出无形之刃的米兰达大声的提醒道。
    而就当她说完的同时,那个原本应当被她切断的玩偶却突然发出了...怪笑?真的是怪笑,那张形似婴儿,却又被涂满各种怪异图案的脸庞突然就崩紧了,继而是大嘴的张开,那种张开很奇怪,角度太大,就像是整个头被嘴巴的大张而撕开了,从当中发出的怪笑则介乎婴儿的啼哭和女性的阴笑之间,那声音回荡在整个空地上,而后...有了回应?
    回应!确实是回应!原先毫无动静的巫术玩偶们全都在这笑声下活了过来!它们扭曲着自己的身体,在颤抖的动作中爬起并大笑,然后全都朝我们扑了过来!
    我在第一时间拔出了血手圣徒,对准它们砍了过去!
    可那些娃娃比我想的要更加灵活,它们太小了,像是老鼠一样在地上穿梭,回荡空中的笑声更是让我心生烦躁,无法冷静下来捕捉它们的位置,其结果就是连斩三剑但全部斩空,在最后一刻,那只冲向我的娃娃挺身跃起,径直向我的脖颈处扑了过来,从刀片上反射而来的火光在我眼中一闪而逝!
    就当我被割喉前的一霎那,一枚弩箭破空射来,将那个娃娃钉死在了墙壁上。
    “那些玩意太灵活了,把你的阔剑收起来,用小刀!”
    斯芬里克朝我大喊,我应声抽出了自己的小刀,反握在手搜寻着巫术娃娃的踪迹。
    其他人的战况也都不太好,毕竟娃娃们神出鬼没,数量太多,阿姆斯特朗的双拳无法打碎这些娃娃,只能拿着小刀出击,他的巨犬则围在阿姆斯特朗的身旁奔走,为他解决掉一只又一只从空隙处扑上来的娃娃,斯芬里克倒是没有用小刀,而是拿着弩精准的射击着,偶然有几只扑上来的话,他也会直接抽出一只弩箭,以刺出的方式将对方贯穿,那个名为诺拉的高大女性更是野蛮,她几步护到了瘟疫医生的旁边,将靠近过来的玩偶们抓起并撕开,米兰达则开着一个法术在娃娃中闲庭信步,那似乎是一个和'风'有关的法术,肉眼可见的风暴围绕着她的周身流转,娃娃们虽然灵活,但是太轻,还没靠近就被风暴给吹飞了。
    这样的战斗持续了差不多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们才把最后一只娃娃从角落里抓出来,我们几人都半坐在地上,因为体力的消耗而穿着粗气,米兰达显然也不太好受,毕竟她也引导了将近十分钟的法术,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力都需要恢复。
    “暂且休整一番,在休整完毕之后就直接进入巫婆的房间。”
    米兰达看了看我们的情况,无奈的下令道。
    东城雪莉:
    一旦休息下来,我就感觉到饥肠辘辘。斯芬里克和阿姆斯特朗也都拿出各自的食物补充体力。米兰达则啜饮起一管奇怪的液体。
    发觉我看向她,米兰达让诺拉给我们每人发了一管子这样的试剂。
    我拒绝道:“不用,我只是个靠体力吃饭的蛮夫,用不着补充法力。”
    米兰达轻笑:“给你们的可不是什么魔法药水,弗瑞曼先生。”
    诺拉紧接着解释道:“这是圣水,是为了防止你们被黑暗力量影响的负面情绪带跑,顺带提高你们的爆发力。”
    “圣水?”阿姆斯特朗也颇为费解,“那不就是盛在教堂洗礼台里的普通泉水吗?”
    瘟疫医生闻言压着嗓子爆发出尖锐的笑:“无知的可怜人。”
    “据说魔法师们公认,圣水里面确实存在某种独特的能量。”说话的是斯芬里克。
    “你从艾莎那儿听来的?”我问道。
    斯芬里克滞了一下,否定道:“是十字军启示录。”
    我不知该从何吐槽:“……好极了。”他们自己的教义当然会使劲儿夸自己的产物。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米兰达耸耸肩,不容置辩的告知。恐怕我进一步怀疑下去就会被她彻底当做傻子。
    “谢谢。”斯芬里克接过诺拉递来的圣水。
    我捏着那管小瓶子,就当补充水份喝掉了它,然后站起来四处乱转。总觉得这么呆着不大痛快。
    由于我们面前这道厚重而精美的雕花大门,这时的我们全然不知屋内的巫婆有着怎样的好心情。

    在悠扬的口哨声中,一只手找到了摆放在柜子里的调味品,黑胖的女人扭动着她的肥臀,愉悦的将这包东西往锅里倒下去。
    阳光自窗口照耀进来,洒在女人的背影和厨具上——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厨房。你可以想象一番,这样的场景有多居家。
    当然,这里是地下二层,这块空间深埋在泥土与石砖里,于是这样明媚的阳光也就难免诡异了。
    “完成了。”女人涂着粉紫色口红的厚唇得意的上扬。“帮我个忙阿斯卡特,你是他的亲信对吧?把这些灌进阿兰的身体里,这将成为他的新血液。当然,请务必诱导他说出那三个字——我同意。”
    “恕我直言,”阿斯卡特道,“我不明白,您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如假包换,站在巫婆面前的,正是有名的神射手阿斯卡特。那张脸棱角分明,刚正不阿,似乎满载着信仰、意志与战斗技巧。
    他重获新生,威力与精准度与当初别无二致,所以甚至无需使用“过去式”,他依然是当今最有影响力的神射手之一——只不过,立场有些变了。
    “您大可以像制作我或者龙格尔时那样,抽取并碾碎阿兰的灵魂,强迫他直面、并理解现实。”之所以如此抗议,是因为这已经是巫婆第四次尝试诱导阿兰。
    无论巫婆幻化做美妇人、亦或阿兰的亲人,又或者找来龙格尔帮忙,阿兰都识破了局面,并拒绝这三次邀请。那三次特制的“血液”也就无效浪费了,阿兰仍旧是那块亲妈都认不出的油炸焦块。
    “你不必理解,只需知道阿兰是英雄,英雄另有用途。”在话语中收拾好她的厨房,巫婆抬头,以铜铃般大的双眼看向阿斯卡特,“容我再提醒一遍,‘血液’浇筑进去之后,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你必须在这期间取得他的信任,并让他亲口表示同意。‘血液’里加了点料,所以他不会记得生前部分不该记得的东西,这是我能提供的最大帮助了,阿斯卡特。”注视着阿斯卡特,巫婆露出慈善的微笑,“愿你能带回你的领袖。”
    目送巫婆离开,阿斯卡特看向那一大锅色彩怪异的溶液,以及,被巫婆随手扔在地上的珍贵的炸焦块儿。
    阿斯卡特蹲身,以拉丁语念咒:“你已历经死亡,向暗神献上你的赤诚,重构你的肉体、灵魂与毕生的荣耀,自这一刻起,直至永恒。”
    溶液逐渐沸腾,自下而上泛起可疑的、冒着黑烟的泡沫,以极快的速度蒸腾为色彩浓郁的气体,不断钻入焦块当中。
    阿兰干瘪的尸身迅速膨胀,不多时便恢复人形——肤色红润,肌肉结实,皮肤下的动脉中可见血液有力的循环流动,简直不能更有生机。
    “阿兰。”
    阿兰的鼻腔里突然喷出一大口浊气,猛喘了几口气,他睁开眼睛,宝蓝色的虹膜闪烁几下,对上阿斯卡特:“这是……怎么了?”阿兰摸了摸后脑,感觉说不上来的钝痛,“我似乎睡了很久。”
    阿斯卡特把阿兰拉起来,然后移给他一杯酒。
    此时的阿斯卡特坐在椅子上,厨房的光景已经彻底变了,这是空荡荡的镇中酒吧,屋子里一盏灯都没开,阳光自酒吧大门那侧的木窗里斜照进来,但光线还是很暗。
    “阿兰,谎言对你没有意义。”阿斯卡特捏着酒杯,杯中是橙红色的白兰地,“我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我们曾组织大队人马讨伐地牢二层的巫婆。你还记得结果吗?”
    阿兰按住额角,只觉得头痛欲裂:“我们已经去过了?……实不相瞒,我仿佛合眼前还在和魔龙骑士莫迪战得不可开交。不过我确实有印象组织过你说的那件事……巫婆死了吗?”
    “你总不会忘了龙格尔的死状吧。”阿斯卡特无法忍受的闭上眼。
    记忆逐渐上涌,阿兰回忆起巫婆一个响指就让龙格尔的脑袋整个炸开,血沫飞溅到他脸上的触感简直记忆犹新。
    “非但如此,龙格尔的尸身现在成了巫婆的走狗。”
    “你说什么?”这完全是羞辱,阿兰血气上涌,近乎怒不可遏。
    “阿兰,倘若你还心怀不甘与愧疚……”阿斯卡特正色,“我们需要你继续带队,做我们的领袖。”
    阿兰拧眉回望这位不能再熟悉的神射手。
    对方看起来耐心有限,挥了挥手。
    大队的人一下子涌入酒吧,把酒吧的空地近乎占满。以这些冒险者不成文的礼节表达敬仰,举拳起誓:
    “谨遵佩德罗调遣。”
    “阿兰?佩德罗,”阿斯卡特在片刻后追问:“你,同意吗?”

    走廊的转角外传来一点动静,我把手搭上血手圣徒。脚步声逐渐逼近,听起来还伴随着什么东西拖动的声音。
    在足迹的主人现身的瞬间,他们明显也愣了一下,然后惊喜的感叹:“呵,尊敬的米兰达大人果真不容小觑。”来人正是红胡子与黑枭。
    他们各拖了几只怪物,包括两个石像鬼、三只食尸鬼、还有一具傀儡。二人将怪物尸骸扔到米兰达的面前:“我们是否有幸加入你们了?”
    米兰达回以微笑:“当然,干得漂亮。”
    “我想大家都吃饱喝足了。”米兰达站起身,对着大门走近几步,然后直接触摸上门上雕刻的符文,并以没人听得懂的拉丁语念咒。
    放在平日,这咒语长得我都能听睡着了,然而现下的氛围却紧张到令人振奋又窒息。
    魔法波纹不断荡开,与门上纹路泛起的魔法光晕相互碰撞残杀,最后门上亮起一道刺目的白光。
    我不过是挡了一下眼睛,恢复视力时大门已经纹路全无,整个门上都是烧灼的痕迹。
    米兰达自斗篷中举起右拳:“现在,进攻。”
    我和阿姆斯特朗跟着诺拉,一道撞开面前厚重的大门。
    门缝里的灰尘落下来,呛得我一时屏息。
    抬起头,我看到的是一个就着落地窗的璀璨阳光坐在摇椅里打毛衣的肥胖女人。
    结合情境,这样的场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女人撇了撇嘴,冷静的出奇。
    她把毛衣与毛衣针叠放在手边的篮子里,遗憾道:“你们的朋友分明都在这里,怎么就不能安分的享受这一切呢。”
    她抬腕,拇指与中指在不经意间碰擦,打出一个响指。
    黑金蜘蛛:

    “啊~~!!!”巫婆响指声落,站在米兰达身后的瘟疫医生立刻双手抱住自己那戴着长鸟嘴面具的脑袋声嘶力竭的惨嗥起来。
    巫婆嘴角浮起了残忍的笑意。她一向喜欢在开战前用自己的“无声震波”先震碎对方一人的脑袋,这样可以将恐怖情绪蔓延到对方整个队伍中,还能起到震慑对方的作用。
    “啊~~!!”瘟疫医生还在貌似痛苦不堪的惨叫着,可他的头却并没有如巫婆预料中那样像颗被捏碎的西红柿那样脑浆爆裂。
    “嗷~~~……哈哈哈哈……”听上去貌似痛苦万状的瘟疫医生竟突然又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是该这样配合你一下吗,丑陋的肥猪?”
    巫婆的脸色变了,对方竟将自己发出的“无声震波”当成取笑的把戏!这可是她有生以来都从未遇到过的事!
    米兰达微笑着转动了一下手里的短魔杖:“基本上已经清楚了。”
    巫婆眯起了眼睛,她也已经感觉到刚才就是这个看似年纪还很轻的少女随随便便就轻松化解了自己那犀利一击,“你清楚了什么?”
    “从这一路上你的那些傀儡、稻草玩偶,还有你刚才的那个无聊小把戏,我已经基本清楚了你巫术的类型,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就像笼子里的鸟一样无所遁形。”米兰达说完点出了一指,一团淡紫色的光晕自她娇嫩的指尖上扩散而出。
    光晕过处,落地窗不见了,明媚的阳光不见了,原本坐在她身下的藤摇椅变成了一张由白森森骷髅拼搭成的矮榻,而那些她编织到一半的毛衣此刻全都还原成了一个个狰狞的稻草娃娃,而在她身边还架着一口巨大的油锅,沸腾的黑色滚油中时不时飘浮起一块块焦烂的残骸,焦臭四溢。
    原本四周那温馨的居家布置也在光晕过处变回了布满血迹与裂缝的砖墙,墙上还用长长的钉子钉着一具具还未制作完成的死尸傀儡,每一具都是开膛破肚,血肉模糊,一只只肥硕的苍蝇覆盖其上吃得脑满肠肥,空气中到处充漾着令人闻之欲呕的恶臭,我感到自己的肠胃在剧烈的抽搐呻吟,甚至连昨天的饭都要反胃而出。
    我看了看别人,似乎表情一个个都和我差不多,唯有看不出表情的瘟疫医生和依旧一脸春风拂面的米兰达除外。
    “看来你一直生活在自己想象中的世界里,可怜而又可悲的人啊。”米兰达的微笑的双眼中充满了嘲弄。
    巫婆坐在骷髅矮榻上呆呆的望着米兰达,好半晌后才从厚如猩唇的双唇中轻轻吐出一个字:“杀。”
    “嗖!”一道黑光从墙角的黑暗处爆射而出,快若闪电,目标正是米兰达的咽喉!
    面对快箭,米兰达毫不慌乱,就在那支黑色的箭快要射到她面前时,诺拉的大砍刀已经“刷”的一下将它利落的削为两段。
    作为神射手的阿斯卡特实力当然远不止此,在他第一支箭后面还隐藏着两支完全无声的暗箭,就在诺拉削断第一支箭的同时已悄无声息的飞袭到了米兰达的胸口,眼见她的酥胸就要被这两支隐藏的暗箭刺穿,却听她一声银铃般的脆笑,一道凌厉的旋风已将她的娇躯整个罩住,那两支袭向她的暗箭顷刻间不知被卷飞到哪儿去了。
    “箭技不错。”米兰达微笑着抬手一指,一道无形的风箭已贯穿了阿斯卡特的胸膛,流沙在前后方同时喷溅而出。
    就在阿斯卡特射出第一支箭的同时,巫婆的所有帮凶全都在同一时刻向我们发动了攻击。
    一个个手持各种武器的傀儡从我们身后那被撞开的大门蜂拥而入,他们中间还夹杂着一个个狰狞的稻草玩偶,它们的攻击要比傀儡们更犀利更防不胜防。
    顷刻间,激烈的混战在巫婆的大房间内展开。
    斯芬里克射穿一个扑过来的稻草玩偶,又瞄准一个对他冲来的剑士傀儡扣动了扳弩,“噗”箭矢深深的扎入了那傀儡的头颅内,可那脑袋漏着沙子的傀儡丝毫未受影响,依然大吼着举剑向斯芬里克当头砍下。
    斯芬里克一侧身,将沾有药水的箭头直接插入了傀儡的头部,这次的箭头略微有些奏效,傀儡头部的沙子立时开始结块,但这还是无法阻止他反手的挥剑横扫,斯芬里克差点就被这横扫的一剑斩成两段,惊恐之下他再也顾不上节约药水,赶紧将一整瓶药水倒在了那傀儡身上,那傀儡终于怪吼着整个身体结块栽倒在地。
    虽然暂时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可斯芬里克的药水一共才没几瓶,而现在所面对的傀儡至少还有二十来个,没有近战能力的斯芬里克处境马上又变得十分危急。
    我闪身避开一个傀儡对我刺来的一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甩出撞开另两个正冲上来的傀儡,几个大踏步冲到斯芬里克跟前,一剑将一个正要攻击他的稻草娃娃的头削飞,“撑住!兄弟!只要我们撑到米兰达把那臭巫婆干掉,我们就赢了!”
    阿姆斯特朗与他的巨犬也和我一起挡在了斯芬里克跟前,和一个个杀到我们面前的傀儡及稻草娃娃奋力血战着,他和他的巨犬身上都已经受了不少的伤,可我们都没有时间停下来用上一点伤药。
    另一边的“红胡子”伊万.马托洛夫和“黑枭”唐龙所面临的情况也和我们差不多,但他们的战斗力明显要比我们高多了,而且两人配合极为有默契。
    伊万的长柄双刃斧就像猛烈的龙卷风一样将任何敢于靠近他的傀儡和稻草玩偶绞成碎片,而唐龙,这个有着黄皮肤黑头发的东方人仿佛拥有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能力,他手中那杆银亮的长枪就像条毒蛇一样又快又准的刺中对方,而且当枪尖刺入对方身体后会有一种怪力同时渗入体内,从而引起撕裂或爆裂,被他刺中的敌人往往转眼就被怪力撕扯或爆裂成两截,他们两个干掉的敌人比我们多出太多,同时他们也吸引了大部分的敌人,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他们我们恐怕根本撑不下来。
    几个傀儡和稻草玩偶一起冲向米兰达他们,米兰达身边的瘟疫医生嘿然一笑,突然甩手抛出一个瓶子,瓶子堕地后砰然碎裂,散漫出一大片黄澄澄的烟雾将冲来的傀儡和稻草玩偶一起笼罩在内,只见一连串哔剥作响的火星在笼罩在它们身上炸开,随即它们就像被抽去了水分一样迅速干瘪下来,行动也仿佛凝滞了一般。诺拉像头猛虎一样扑上,手中大砍刀几个翻飞就将已干瘪掉的它们全数砍断。
    “去死吧!肥猪!”瘟疫医生对准巫婆抛甩出了第二个瓶子,标有骷髅标志的瓶子在空中旋转着,却不料被另一个白色的瓶子在半空撞个正着,“砰!”两个瓶子同时爆开,一黄一白两种烟雾在空中混合,消融。
    “嗯?”瘟疫医生一愣,转头望去,只见众傀儡中站着一个几乎和他同样装束的瘟疫医生,不同的是他的胸口还别着一枚金乌鸦样式的勋章。
    “高级瘟疫医生伊文斯?”瘟疫医生发出了尖利的笑声,“你可是我们这一行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只可惜现在却也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既然知道我的名字,那你也该知道自己既然碰上了我,就等于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很奇怪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伊文斯的鸟嘴面罩后发出冷冷的声音。
    瘟疫医生抬起双手在胸口交叉,两管黑色的药水出现在他的手掌中,“作为您的仰慕者,我很想让您亲自告诉我这两管‘黑死病’对人体的特效作用,这可是我自己研制出来的哦。”尖笑声中双手一挥,那两管黑色的药剂交叉飞向了伊文斯,并在他头顶上方互撞碎裂,黑色的药液霎时淋洒了伊文斯全身。
    一团团黑色的阴影就像幽灵一样在伊文斯袍子上迅速形成并扩展开来,它们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伊文斯饶有兴趣地看着正在自己身上不断蔓延的黑色阴影,“嗯,你的药剂果然够毒,可遗憾的是那也只对普通的人类有用,而我……早已经不是一个活人了。”
    “嘿嘿……”瘟疫医生继续阴笑着,“是吗?”
    一股股黑色的浓烟自那些阴影中陆续冒出,“嗯?这是……!”伊文斯的声音终于也有些变了。
    “没错,尊敬的伊文斯先生,这正是鬼火,可以将您的灵魂都燃烧殆尽的鬼火,哈哈哈哈……”瘟疫医生得意的仰头大笑起来。
    可他的笑只维持了两秒钟就嘎然而止,因为伊文斯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作为一个只研究药剂却不练习速度的人,我只能说你是一个不合格的同行。”
    一把匕首既轻又快的划向瘟疫医生的脖子,根本就不及躲闪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锋抹向自己的咽喉。
    “嚓!”断的不是他的咽喉,而是伊文斯的身体,自胸口以上被整齐的一切为二,带着大股流沙坠落在地。
    米兰达刚收回发出无形之刃的手指,一大团肮脏腥臭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糊状物就已迎面扑到,米兰达皱了一下俏眉,虽然她确信自己的风盾足以保护自己,但风盾的利刃会刮碎它,就算被这么污秽的东西沾上哪怕一丁点也是难以忍受的。
    所以她化成了一袭轻风,不见了。
    那团臭不可闻的糊状物扑了个空,落地之后竟像团大蠕虫一样在地上来回爬走起来。
    诺拉和瘟疫医生见势不妙,赶紧往两边跳开,那团糊状物从他们中间穿过,又爬向正将一个傀儡长矛手劈成碎块的“红胡子”伊万。
    伊万正杀得性起,几乎没有一个敌人能挡得出他双刃斧的一下重击,此刻见那团污秽物爬来,几乎连考虑都没考虑就是一斧劈下。
    “卟”这重逾千斤的一斧深深的砍入了糊状物中,米兰达见状大喊一声,“快放手!”,可已经来不及了,那团糊状物已反卷住双刃斧迅速扑到了伊万的身上,并将他的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里面。
    巫婆得意的笑了起来,露出一口乌黑的烂牙,“吃光他们!我的小宝贝!”
    在伊万沉闷的惨叫声中,他那如大山般高壮的雄伟身躯竟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迅速萎缩下去,一眨眼工夫就完全消失在了那团糊状物体内,糊状物在地上抖动了几下,竟看似又增大了几分。
    唐龙大怒,但他并不是个无脑之人,他知道自己的攻击对那团糊状物也必定不起作用,罪魁祸首还是那个坐在战团后的肥丑巫婆。因此他一枪刺爆一个傀儡后,几个利落的腾跃翻掠过混乱的战团,纵到了巫婆的白骨矮榻前,人还未落地就腾空一枪对准她满脸横肉的肥脑袋刺去,“恶妇受死!”
    巫婆冷笑着又打了个响指,唐龙反应奇快,马上收枪点地,硬生生将身形在半空中转了个位置,一团扭曲的空气在他耳边爆裂,他差之毫厘的躲过了“无声震波”的爆头之厄。
    糊状物又转过头朝着米兰达他们爬去,米兰达手指一划,“噗”无形之刃就像热刀切牛油一样将糊状物打横里一切为二,但她并没有为此而露出半分得色,而是随即就向那瘟疫医生疾声命令道:“快用冷冻药水!”
    果然,那团被一削为二的糊状物并没有死去,而是变成了两团在地上爬走的恶心东西。
    得到命令的瘟疫医生忙甩手抛掷出两管淡蓝色且散发着冷气的药水,分别抛中了那两团正在越爬越快的糊状物体,一层蓝色的冰幕瞬间包裹住了两团糊状物,将它们暂时封冻起来。
    米兰达将短魔杖举至自己面前,闭上双眼低头念出一句咒语:“听从我的召唤!风元素!”
    三个两米多高的白色风元素在米兰达身后左右渐渐隐现,米兰达将魔杖往前一指,三个风元素得到了命令,分别飞向那两个被冰封住的糊状物和坐在矮榻上的巫婆。
    两个风元素一起抱住那两团被冰住的糊状物,顷刻间激烈的风刃就将它们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冰粒子,瘟疫医生又从怀里掏出一节竹筒,打开盖子,一条通体惨绿、头上长有三个肉瘤的丑怪小蛇从竹筒中游了出来,只见它在地上快速蜿蜒游走着,顷刻间就将那些封冻着糊状物碎块的冰粒子全数吞入了肚中。
    巫婆正准备对唐龙使出更邪恶的巫术,却见那个来势汹汹的风元素已在眨眼间飞到了自己面前,举起双臂就往她的头上直捶下来。
    风元素的攻击实在凶猛,就连巫婆也不得不从她那张骷髅矮榻上赶紧逃开,“啪啦啦!”骷髅碎片四处飞溅,这张巫婆心爱的矮榻就此成为历史。
    巫婆大怒,仰天怪吼一声,“无耻而卑微的人们啊!我要把你们一个个都做成傀儡!永远变成我的奴隶!而你,这个小婊子!我会把你做成妓女让所有的人玩弄!”
    米兰达闻言不屑的一笑,随即却突然换上了一副极为严肃的表情:“听着,老太婆,在我了解了你的巫术类型之后你其实在我眼里就已经不是什么劲敌了,我要杀了你实在太容易了,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活着吗?”
    巫婆就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狂笑起来:“果然还是个喜欢做梦的小女孩!你以为能使唤这几个风元素就了不起了?我要解决它们就像吃一颗糖那样简单!”
    米兰达双瞳中厉芒闪过,手指一划,一轮比之前要更猛烈上数倍的无形之刃暴戾的划过巫婆的小腿,“嗤啦!”巫婆那对粗短的小腿立时齐胫而断,她惨叫一声倒在她自己那犹如臭沟水一样乌黑腥臭的血水中。
    唐龙见机不可失,当即上前举枪就要刺下,却被那只风元素一把挟住拖到了一边。
    唐龙大怒回枪就往风元素扎去,可枪尖却徒劳的从风元素身体中穿了过去。他恶狠狠的转脸瞪着米兰达:“为什么!为什么阻止我杀她!”
    米兰达却理都不理他,而是径自对倒地惨叫着的巫婆露出了天使般的微笑:“现在你还觉得我是那个爱做梦的小姑娘吗?实话告诉你,你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你的傀儡制作术让我很感兴趣,只要把它交给我,我可以给你一个很体面而且丝毫没有痛苦的死法。”
    “你……你别得意!想得到我的傀儡术那是妄想!”巫婆痛得扭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你以为你胜了吗?哼哼!还有一个人,一个莫大的惊喜正在等着你……傀儡……复活!”
    从巫婆伤处流出的那滩污血在她那发音古怪的咒语下就像被烧煮过一样蒸腾而起,米兰达脸色一变,正要再度发出“无形之刃”,却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米兰达,我的妹妹。”
    米兰达那蓝色的瞳孔开始收缩。
    她僵直的回过头,看到了那个从小就一直挡在她身前保护她照顾她的人。
    只是此时此刻这个人的脸上却是一片悲戚。
    巫婆那些升腾而起的血雾在空中并成了两股分别窜入了阿斯卡特和伊文斯那已被破坏的傀儡中,他们眼中红光一闪,阿斯卡特直接挺身站起,而伊文斯也伸出双手抱住自己被切断的下半截躯体,将它安回了自己的胸口下,慢慢站了起来。
    “啊,我亲爱的哥哥,”在短暂的失神后,米兰达脸上又恢复了少女般纯真的微笑,“你难道也已经像他们一样投靠了邪恶吗?”
    阿兰没有回答,依然只是很悲伤的望着她。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慌乱突然从米兰达内心深处涌上,她收敛了笑容冷声说道:“很抱歉,哥哥,虽然我来这里是为了给你报仇,但现在看来我不得不再杀死你一次,为了我们家族的荣耀。”
    “米兰达……”阿兰幽声说道,“你……真的是来给我报仇的吗?”
    这句在旁人听上去像是废话的言语却让米兰达低头沉默了,几秒钟后,她突然深深吸了口气,重新抬起了脸庞,天真无邪的笑容又回到了她脸上:“哥哥,你不是从小到大一直很疼我,很照顾我的吗?这次你就算最后再疼我一次,回到你的坟墓里去,好不好?”
    复活过来的伊文斯和阿斯卡特一起战到了阿兰身边,阿斯卡特颇有深意的对米兰达望了一眼,“这就是你同意回到我们中间的原因吗?阿兰。”
    阿兰痛苦的闭上了他湛蓝的眼睛,仰起头来,仿佛一个即将溺死的人在水中用最后一点残余的力量在寻找生存的空气。就在他即将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米兰达同样湛蓝的双眼中突然杀气毕露,“去死吧!”
    两道比方才攻击巫婆还要猛烈的无形之刃交叉划过阿兰他们三人所站立之处,这两道无形之刃足以将伊文斯和阿斯卡特再次劈成数段!
    阿兰抬手,横着平举起了手中那把隐隐溢动着血光的剑,据说那是他从血精灵王凯尔萨斯手中得到的剑,这么些年来已经不知收割了多少邪魔恶徒的生命。
    这次,他会用它来收割我们的命吗?
    “砰!”一声巨响,米兰达发出的两道无形之刃已被阿兰手中的剑硬生生挡住,他甚至连晃都没晃一下。
    “给我杀了她!阿兰!”巫婆的倒在血泊中狞声大叫道。
    一抹狰狞浮上了米兰达的眼际,“别以为挡住了我的无形之刃就能够打败我!听从我的召唤!狂暴风龙!”
    整个二层地牢中刮起了一阵飓风,一条白色的风龙从米兰达的短魔杖中破空飞出,带着上万道割裂空气的风刃扑向阿兰三人。
    伊文斯率先抛出一个蓝色的瓶子,瓶子在触及风龙的瞬间爆开,在风龙的前半段形成了一层冰幕,稍稍延缓了它的俯冲之势,面对汹涌而至的凶暴风龙,狂风中的阿兰依然平静地举起手中的剑,“轰!”竟也堪堪抵住了风龙的进攻,风龙周边的细小风刃割在他那身锃亮的铠甲上,爆出一串串眩目的火星。
    米兰达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了,她根本也没指望狂暴风龙能够把他怎么样,她只需要暂时阻挡他一下就够了。至于其他人,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她此刻真正的目标是:巫婆。
    一阵风把她轻轻送到了倒地的巫婆面前,“怎么?还不肯把傀儡制作术交给我吗?”她狞笑着轻轻挥舞着食指,“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下一秒我切下的可就不仅仅只是你的脚咯。”
    “真没想到你居然强到这种程度,也许今天我真的将会死在你的手里,但是……”到了这时候,巫婆反而放松的笑了起来,“你永远也别想得到傀儡之书,这个世界上现在只有我会制作他们了,你杀了我,你将什么都得不到!”
    “我可以把这话当作是你的变相求饶吗?”米兰达微笑着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面手掌大小类似于梳妆镜的小镜子,不同的是它的两面都是平滑的镜面,而没有镜背,“你好久没照镜子了吧?也难怪,我能够理解你为什么不爱照镜子,不过我今天却要帮助你找回一点自信,它会告诉你,你其实并不丑。”
    说完她将镜子的一面对准了巫婆,镜面中照出了巫婆那丑陋臃肿嘴角还噙着血的脸。
    巫婆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是……”
    她的目光渐渐从迷惑、惊讶变成了失神,茫然……
    镜子里她的丑脸消失了,却出现了一座雄伟的城堡。
    城堡的领主和他的夫人人到中年,终于得到了一个女儿。
    他们的女儿从小就很胖,但并不丑,更可贵的是她拥有一颗大大咧咧、人畜无害的心。
    她从小就爱缝制布娃娃,还爱扎各种稻草玩偶,她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可爱的手工作品。
    可她实在是有点太胖了,因为这一点没有一个贵族子弟向她求爱。
    她也毫不在意,继续过着自己没心没肺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她遇上了英俊的诺里斯男爵。
    她疯狂的爱上了他,她开始爱打扮爱漂亮了,并且开始疯狂的减肥。
    终于有一天,诺里斯男爵被她打动了,接受了她的表白。
    她幸福得几乎昏过去,她的父母也为此十分高兴,他们决定在城堡里为他们的宝贝女儿举办隆重的婚礼。
    可是……就在那一天,她失去了她的父母,和所有的亲人。
    诺里斯的手下接着婚礼的机会大批混入了城堡,并在酒里下了迷药。
    当婚宴进行到一半,他和她正准备交换戒指时,屠杀开始了。
    中了迷药失去抵抗力的亲人和卫兵们很快就被屠戮殆尽,她也被诺里斯一掌劈在了脖子上,在她昏迷过去之前眼中所见到的一切惟有一片血色……
    当她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父母的人头,头发缠绕在一起被高高地挂在一根木桩上。
    接下来,她看到很多张有些甚至从她出生开始就已经陪伴着她的熟悉脸孔,他们一个个都被挂在那一排似乎看不到尽头的木桩顶端……
    也许是为了让生活多些笑料,也许是为了炫耀自己,诺里斯并没有杀了她,而是把她关在一扇没有窗户的牢房里,天天都喂她吃奶油和乳酪,她本想绝食自杀,可极端饥饿时看见食物的本能却让她发现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仇恨和暴食使她变成了一个丑陋的肥婆,可她的仇人依然天天在本属于她的城堡里花天酒地,她无可奈何。
    直到有一天,傀儡女魔卡桑德拉找上了她。
    她得到了她之前从未想到过的强大能力。
    也就在那一天,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恶魔。
    成千上万个身上插满刀片的稻草玩偶攻占了城堡,将所有曾经欠下她血债的人碎尸万段。
    除了诺里斯。当他痛哭流涕跪倒在她脚下不停的求饶时,她狂笑着抓起他扔进了油锅。
    他那被炸得焦烂的残骸至今还在油锅里翻腾。
    她要让他永永远远承受被煎炸的痛苦,就如同当年自己的心。
    她加入了恶魔的大军,和她的仇恨一起沉入了地下……
    ………………
    可在镜子的另一面,巫婆自己所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不同的结局……
    她仿佛回到了和诺里斯刚认识的那个时候,诺里斯那双琥珀般迷人的眼睛在后花园的月光下闪闪发亮。
    “嫁给我吧……”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庞,“我的爱……”
    ……
    他们在城堡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她的父母坐在高台上含笑望着他们。
    他们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交换戒指,拥吻……
    “亲爱的,”诺里斯轻轻用嘴唇摩擦着她的耳垂,“把你的傀儡之书借给我看看好吗?”
    她双眼中噙满了幸福的泪水:“当然,诺里斯,我的爱,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诺里斯笑了……
    “啪!”镜子被打飞了出去,巫婆霎时又回到了冰冷的地牢中。
    眼前的米兰达勃然大怒挥手对准刚才朝她投出飞斧的罗什一指,一连五道无形之刃瞬间将这个之前曾在我们手里逃跑的傀儡切割撕裂得灰飞烟灭,这位奥赛罗昔日的伙伴就此在世界上彻底消失了,连具尸体甚至碎块都没留下。
    这面镜子带有古怪的魔力,一面可以照出对方真实的过往,另一面却可以制造出幻像迷惑对方,诱导对方说出镜子主人想要得知的秘密,交出镜子主人想要得到的东西……
    眼见巫婆就要在镜子的幻想下就范,可却突然冒出了一个傀儡窥准机会向米兰达投出了飞斧,米兰达仓促中闪身躲避,飞斧没击中她却打飞了镜子,使得她功亏一篑,眼见到手的鸭子飞了,又怎能让她不恨?
    米兰达一指解决罗什后,回过头正想继续逼迫巫婆交出傀儡之书,却见巫婆的肥脸已离她近在咫尺,紧紧贴在她的面前,一双血红的眼睛狠狠瞪着她!
    “小婊子!下油锅吧!”
    巫婆两条粗短的手臂一把夹住了米兰达纤柔的肩膀,奋力一抛。
    米兰达在空中尖叫着落下,她的身下正是那口沸腾的大油锅。
    诺拉和瘟疫医生大吃一惊,要冲上前抢救已是不及,而我们更是自顾不暇。
    然而事实证明我们想多了。
    米兰达根本不需要我们我们的担心。
    “砰!”偌大的油锅就像爆炸一样片片爆裂开来,锅中那黑色的油汁和焦烂的残骸往四周到处飞溅飞洒,米兰达脸色极为难看的站在原来支架油锅的地方,她的周身又笼罩起一层猛烈的风盾。
    “看来你是一心想死了!”她满脸杀气的举起短魔杖转身正要对巫婆施以更残酷的魔法,却见到巫婆正将那面镜子照在她的脸上。
    她登时大惊失色,想移开双眼却已经来不及了。
    镜中又出现了一个小女孩。
    那是童年的米兰达。
    她有六个兄弟姐妹,但唯有她和她哥哥阿兰是佩德罗家族这一代的骄傲。
    她从小就展现出了她非凡的魔法天赋,甚至十岁不到就已经学会了常人五十岁才有可能学会的“无形之刃”。当她十八岁从埃拉西亚魔法工会学成归来时,她的魔法造诣在整个家族里已无人可敌。
    然而,随着她的实力一起膨胀的,是她的野心。除了对魔法的刻苦修炼,她还刻意结交家族上下大大小小的重要人物,并蓄养了一批忠于她的战士。
    佩德罗家族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家族,虽然她名义上只是家族第五顺位继承人,但以她的能力和威望,没人会怀疑她是家族实际上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她通往一家之长位子的道路上一片通坦,除了……挡在她面前的那个高大身影。
    那个从小就疼她,爱她,并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的大哥——阿兰。
    阿兰除了实力出众,为人更是正直敦良,且处事公正,待人宽厚,他把每一个家族成员都当成自己的兄弟姐妹,任何人如果有了困难他都会全力相助,因此嫡系旁系的人都爱和他交往,在家族里,他的威望毋庸置疑的排在首位。
    也有人曾经隐晦的告诉他,他妹妹胸怀野心并蓄养私人武装的事,但他只是淡然一笑置之,甚至之后他开始出外到游历并行侠仗义铲除邪恶,除了一些重要的家族会议,他很少再回到家里。
    眼见父亲已经越来越老,随时有可能进入坟墓,她觉得已经不能再等了。
    只是那毕竟是她的哥哥与父亲,她一直犹豫不决。然而当浑身都是由六棱镜组成的镜魔有一天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将这面镜子交给她时,她的灵魂终于彻底堕入了黑暗……于是她在手下的瘟疫医生布克一同策划下,开始实施了她的计划。
    她先将布克配的药水偷偷兑入了父亲的酒杯里,父亲喝了之后第二天就开始昏迷不醒。
    得到消息的阿兰快马回到家中,她告诉心急如焚的哥哥,父亲中了敌对家族的诅咒,需要解药才能解除,而配制解药最关键的一样原料是虫王的心脏。
    而虫王,则是在位于领主府地下第五层的地牢中把守着通往第六层的入口。
    急于救父的哥哥当即带上自己的朋友骑马驰往领主府,她望着哥哥他们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的大哥虽然拥有极为高超的战斗实力,但对精神类巫术的抵抗力几乎没有,而她早已调查清楚,在地牢的第二层坐着擅长精神巫术的巫婆……
    果然,巫婆没有令她失望,阿兰已经永远不可能成为家主了。
    现在,她只要进入地牢干掉巫婆为阿兰“报了仇”,她就能应众人的呼声而名正言顺的成为新一代家主,也是佩德罗家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家主!
    在进入地牢前,一贯心思缜密的她并没有莽撞的杀入地牢,先是到煽动领主召集人马来为她开路,而后在酒吧时又埋设了一个小小的“风眼”魔法到我的身上,之后我们进入地牢所遇到的一切都通过“风眼”传到了她的眼里。在确定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她的因素后,她才通过风眼定位魔法传送卷轴来到了地牢。
    在看到巫婆制作的那些傀儡后,她又冒出了一个主意,想要在杀掉巫婆之前得到制作傀儡的方法,等到回家后用傀儡术把自己的父亲做成傀儡,对外宣称自己医好了父亲,一方面既可以让自己的威望达到最高,又可以将父亲的行动话语权也掌握在自己手里……
    最后,在镜子的另一面中,她终于坐在了高高的家主宝座上,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智慧与威严,所有的家族成员都要向她躬身行礼。
    她笑了……
    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米兰达……”
    她立时浑身冰凉,如坠深渊,转过脸一看,哥哥阿兰正站在她身边冷冷的盯着她!
    “啊~~!!”她惊叫起来。
    镜子裂开一道扭曲的裂缝,随即迅速蔓延扩散,最后连同她在镜中的惊叫表情一起片片碎裂。
    巫婆利用了这面镜子发挥出她全部的精神巫术作出了成功的反击。“快!快杀了她!”她朝着阿兰他们大声喊叫着。
    阿斯卡特趁机举弓搭箭对准已陷入迷茫状态的米兰达正想射出灌注全力的一箭,却被阿兰一把抓住了箭身。
    “为什么?是她把你害成这样的!”阿斯卡特大声喊道。
    “因为……她是我的妹妹,是我最爱的妹妹……”阿兰说完这话,已是泪流满面。
    有几个其他的傀儡举起武器杀向米兰达,被挥动着大砍刀的诺拉拦住战成一团,瘟疫医生布克又扔出两管“黑死病”,一群冲上前去的稻草玩偶在黑色的烟雾下纷纷枯萎湮灭。三个风元素又回到米兰达身边将她团团保护起来。被风元素放开的唐龙见局势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也萌生了退意,自己一个人慢慢退到了墙角,随时准备开溜。
    “哈哈哈哈哈……”半晌后,米兰达终于仰天放声大笑起来,“我愚蠢的哥哥啊,就你这样的软弱性格,又怎么能领导整个家族?佩德罗家族,注定就是我的!!”
    巫婆的脸色登时变成一片绝望的死白。
    米兰达举起短魔杖对准巫婆用力一挥:“既然你不想自己能有个全尸,那我成全你!”
    一道由无数风刃聚集而成的龙卷风将巫婆瞬间卷入其中,“啊~~!!”巫婆在风刃中凄厉的惨叫着,但她的惨叫只维持了一秒就嘎然而止,因为她整个肥胖的躯体都已被龙卷风刃切割成了血肉碎末。
    巫婆一死,那些傀儡和稻草玩偶都纷纷倒地变成了一具具死物,可不知为什么,惟有阿兰、阿斯卡特和伊文斯三个还站在那里。
    终于摆脱围攻的我们几乎马上全都靠墙坐倒在地,浑身是伤的喘息着,几乎已经面临虚脱的边缘。
    米兰达指挥着龙卷风刃继续向阿兰三人逼近,
    “你们快走,这是我的家事,你们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阿兰对他的两位挚友说道。
    阿斯卡特笑了:“我们不走,因为我们都已经死了,死亡对于已经死去的人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说得好!”米兰达大笑道,“那你们为什么还不赶快去死!”
    龙卷风的范围极大,就在三人说话之时已将他们卷入。
    狂风中,阿斯卡特和伊文斯俱被暴虐的风刃卷成了碎片,惟有阿兰依旧岿然不动,任由风刃在他的铠甲上刮出条条火星。
    终于,龙卷风慢慢小了下来,但还远未停息。
    我们休息了一会儿,也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刚才镜子中的一切我们都已看到,米兰达这个女人太可怕,我们还是趁早赶紧离去为好,反正巫婆已经死了,虽然不是我们杀的,但领主那里的奖金不管怎么样也会有我们一份。
    我们悄悄站起身来正想走出巫婆的大房间,却听耳边一阵厉风呼啸。
    “不好!”斯芬里克扑过来一把将我压到了身下,只听到“噗!”的一声,热腾腾的血已溅了我满身满脸。
    我抬起脸,只见阿姆斯特朗无头的尸身正慢慢倒下,他的巨犬正蹲在他尸体边发出凄惨的哀鸣。
    “真是天真的人啊……”米兰达就像品尝美酒一样慢慢喝完一瓶蓝色的药液,魔法的原力又在她体内恢复充盈,她将瓶子随手一扔,“当啷啷”瓶子在地上滚出好远,“已经被你们知道了关于我的一切,你们以为自己还能够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吗?”

    一案:

    “米兰达,我的妹妹啊,你难道连无辜者也不准备放过吗?”
    阿兰望着枉死的阿姆斯特朗,皱紧了自己的眉头,同时也缓缓地举起了自己手里的魔剑,有惊人的力量在上面酝酿。
    “看来...你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魔剑被阿兰摆开,握紧,他略略俯下了自己的身形,眼神变的锋锐而坚定。
    从进入房间这么久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阿兰释放出自己的杀意和攻势,他拿的武器分明和我的很像,都是双手持握的剑,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当阿兰垂下武器,往身前握正的时候,整个房间的气流似乎都在跟着他的动作而在缓缓紊动。
    “不~不...无药可救的分明是哥哥你才对啊...”米兰达却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只是轻笑,“哥哥,你很强,如果你还活着的话,我大概会畏惧你,可现在的你却只是一具被法术拉起的傀儡罢了,就算哥哥你比较特殊,甚至能够摆脱施法者而单独存在,可是你又能存在多久呢?”
    “事实上...你已经开始消散了,不是吗?”米兰达在说着的同时挥手唤风,风流扰动的同时可见有薄薄的轻沙从阿兰的皮肤上扬起,即使是对法术一窍不通的我也能看出来,维持阿兰躯体的伎俩已经在失去作用了,填充在他体内的沙已经在消散了...
    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事实上我在先前做好的,其实是跟随米兰达一起干掉阿兰的准备,现在的局势却完全反了过来,米兰达刚刚出手杀死了我的友人,而原本应当是敌人的阿兰却挺身而出。
    阿兰没有回复米兰达的话,只是持剑斜摆向自己的身前右侧,其上的血光开始翻涌和凝实,又在汇聚至顶点时被阿兰极力甩出,血红色的剑影在霎那间刺破了米兰达所召唤的气流,阿兰竟然用那把剑斩出了血色的剑波。
    眼见这一幕,诺拉和瘟疫医生布克赶忙准备出手相助,却被米兰达给抬手拦下了,“你们负责杀掉那几个杂碎,我的哥哥交给我来对付,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当然也不用担心我,我哥哥所能使出的终究只是...”
    “雕虫小技罢了~”,米兰达伸手前指,脸上充满了蔑笑。
    在她所指之处,三个风元素依次上前,它们堵在米兰达与剑波之间,形成了半透明的壁障,阿兰的剑波卷积着沙土而来,轻易的撕碎了第一道壁障,勉强挤开了第二道壁障,却在与第三道壁障相触时在风中溶蚀,然而那第三道屏障却终究还是被斩开了,阿兰在挥出剑波的同时便紧随而进,血红色的剑影自下而上绽放,将其一剑分断!
    眼见着防御被突破,但米兰达却一点不显得惊慌,她在提剑而来的哥哥面前吟吟地笑着,像是在玩弄一只猎物一般。
    “我亲爱的哥哥,我知道你的弱点,你是不可能打败我的。”
    在言毕的同时,米兰达以魔杖震地!
    肉眼可见的风流再一次以米兰达为中心汇聚,这一次甚至比上次更为猛烈,隐隐之间甚至形成了足以将她的身形吞噬的龙卷风暴,唯一没有在这风暴前动摇的就只是阿兰一人,他抬剑上前,给出了势道骇人的竖劈,原先具有惊人规模的龙卷风居然被那血红色的剑影给完全劈开!
    不...不是劈开,而是...分裂!汇聚的风暴朝四下溢散而去,米兰达也随之而消失,像是跟随着风暴一同逃开了,可是...这怎么可能?人类之躯怎么可能化身风暴?
    我在这一幕前愣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见米兰达的声音回荡在这所空旷的房间内,让人无从定位。
    “迷惑之术!哥哥,这就是你的弱点啊,为了对付你,我甚至刻意将幻术与风暴结合,创造出了一个全新的法术。”
    声音不再在房间内回荡了,它从某个位置发了出来,却不止一处,在那风暴所溢向的地方,竟有无数道米兰达的幻影生成,那些幻影几乎站满了整个空间,都在轻挑那新月般的眉宇,也从口中吐出了含有嘲讽意味的话语。
    “哥哥,你~能识破吗?”
    “我们可是兄妹啊,米兰达,我们都知道彼此的弱点...”,阿兰轻叹。
    “而你...你的弱点不在于技巧,而在于你的心,你总是习惯置身于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然后戏弄自己的猎物,而这...就正是你的弱点!”
    阿兰言毕,转身,回劈,月牙状的剑波再一次从他的武器上释放,卷积沙尘的绯色剑影径直冲向角落之处,我本以为阿兰斩错了方向,因为那个方向空无一人,甚至连米兰达的幻影都没有,而房间内的其他地方却分明站满了她的幻影,阿兰怎么斩也不应该斩向空气才对。
    可事实上...阿兰却打中了米兰达,只见缩在角落中的她在仓促间抬手,破开了自己的隐形,也勉强挡住了阿兰的剑波,那个女人从四散的灰尘中显现了自己的身形,她的目光由先前的戏虐转变得严肃而认真。
    “哥哥,你又给我上了一课,从以前开始,你就一直喜欢给我上课...”
    米兰达感叹。
    说实话,我不够聪明,跟不上那两兄妹的对话,没看出来阿兰是怎样识破幻术的,也没有时间去关注他们的战局了,因为接到米兰达命令的诺拉已经距离我和斯芬里克很近了,和我们站在同一战线的还有阿姆斯特朗留下的巨犬,它仍然守在主人遗体的身边,也在对着诺拉低吼。
    至于瘟疫医生布克~他去找唐龙的麻烦了,那个执着长枪的家伙明显也是米兰达口中的'杂碎'之一,我甚至能注意到,当布克朝着唐龙给出目光的时候,那个准备偷偷溜掉的小伙很明显的浑身一震,就像是个被猫抓住的老鼠。
    不过这只老鼠倒是挺勇敢,他面对步步紧逼的布克,咬牙挺出了自己的长枪。
    那么...我们这群小老鼠当然也不能能落后了~我凝视那个比我还高出一截的壮女诺拉,握紧了血手圣徒也咬紧了牙关。
    你认为就凭你就能对抗我们两个人...还有一只狗吗!?别开玩笑了!
    斯芬里克抬弩一箭,我就像先前的阿兰那样,紧跟着箭矢冲了上去。
    现在整个房间都是胶着的战场,被识破的米兰达似乎也不准备继续和自己的哥哥耍心眼了,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吟唱起了法术,以扬起的风鞭和无形之刃与阿兰正面对憾,他们那几乎把整个地牢都摧毁的'拆迁式打法'也显然影响到了我们,以'乱窜'方式躲避布兰瘟疫瓶的唐龙几次都险些被无差别迸发的风刃射中,原本正在大步靠近的诺拉也变得畏手畏脚了起来,更别提还有巨犬和斯芬里克帮我牵制那个女人。
    血手圣徒被我运用的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我已渐渐习惯了它的长度和重量,甚至能借助许些技巧和诺拉这个只懂得挥洒蛮力的粗俗女硬杠,她的每一次挥砍虽力大无比,我却都能回砍在那砍刀的柄处,毕竟越靠近发力点则力量越小,刀剑碰撞间巨犬和斯芬里克更是趁机补漏,诺拉的肌腱上很快就出现了多处箭伤和牙印,我心头大喜过望,以为这样下去就能把这个女人砍死,却只见她的打斗间皮肤越发通红,像是逐渐在进入...某个状态?
    “玩够了吗!?杂碎!”
    诺拉大喊,跺脚,这一脚竟直接踩碎了地面,迸发的冲击波也令我一阵不稳,浑身通红的诺拉则夺步向前,由上而下将砍刀整个甩了过来!
    “铛!!!”
    我勉勉强强地举起了血手圣徒,虽然挡下了这一击,却也被震飞了出去,整个身体撞在了身后的岩壁之上,诺拉踏步上前,想要一刀直接砍下我的首级,但阿姆斯特朗的巨犬却在此时朝诺拉一跃而去,一口咬住了她的胳膊。
    按照之前的打法,诺拉摆脱掉巨犬至少也要两三秒,可是...这次不一样了,就仅仅只是一瞬,就像是弹掉身上的虫子,巨犬被她摆开胳膊,甩在了地上,紧接着诺拉回手就是一记竖劈,那一劈直接把巨犬给斩成了两半,就连斯芬里克插空补上的一箭都没能将她阻止,那个女人...似乎进入了某种鲁莽而又愤怒的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到阿姆斯特朗和他的巨犬在我眼前身死的时候...
    我也突然有些愤怒了...
    我伸出自己的右手,在血手圣徒的刀刃上一抹而过,最后紧紧的握住了它的柄处...
    看来我得试试这把剑所附带的力量了...刚刚诺拉的重击不仅震飞了我,还震伤了我的虎口,事实上我现在连把剑拿起来都很困难了...
    而当我用渗血的右手握住血手圣徒之时,那种虎口上的阵痛...就消失了!
    我从墙边缓缓的站了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正从血手圣徒的柄处流进的身体里,作为代价的则是血液的流失,我能感觉到我的意识正在随着血液的流失而逐渐模糊,就像喝酒了一般,身体上却完全没有无力的感觉,甚至在无意间举起了血手圣徒,笔直的朝着诺拉冲了过去。
    “杂碎!”
    诺拉面对着我,狂喊。
    事实上我根本没听清她喊的究竟是'砸碎'还是'杂碎',声音正随着失血而变得虚幻飘渺,我唯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刀剑的碰撞,与诺拉对砍的第一刀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响,第二刀震开了地上的沙尘,第三刀在使力间纷纷踏碎了地上的砖块,我们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猛,半透明的气浪随着暴力的挥洒而一波又一波地推开,我以剑首刺破气浪,诺拉挪步躲开,一拳砸向我的身体,我撤剑防御,却终究还是被那一拳打退了数步。
    斯芬里克先是在我和诺拉的战斗面前目瞪口呆,他不敢射击,因为我和诺拉距离太近,换位太频,害怕误伤,继而干脆调转重弩,去支援唐龙了,事实上那个拿着长枪的小伙已经被布克追得绕场好几圈了。
    而我...我能感觉到我和诺拉都在越战越强,但是我变强的速度要比她更快!
    我一脚踏地,拖剑前冲,血手圣徒的剑尖在地上划出了肉眼可见的痕迹,又在擦出的火花中一剑上挑!和诺拉迎头斩下的砍刀正面碰撞!
    这一次没有'铛'的巨响了,因为...断了...
    诺拉的砍刀,被我的血手圣徒一剑分断!
    上挑的力道毫不减弱,笔直的朝着诺拉的头部而去,失神的壮女没能躲过这一击,血手圣徒直接破开了她的面颊,剑首沿着她的鼻梁上撕,鲜血和脑浆在下一个瞬间迸射开来,溅满了一地。
    而我...
    我是不是应该...
    休...?
    息...?
    头部越来越困了,这个想法尚未形成便已逝去,我遵循着本欲转头,在激昂的战意中竟笔直的扑向了阿兰和米兰达的战局。
    而等我加入的时候,那场战局甚至已经抵达尾声了...
    阿兰的虚弱是显而易见的,他的皮肤在起皱,在软化,甚至连那把剑也渐渐失去了光芒,反观米兰达却完全不见乏力,她又灌下了一瓶药水,数只风元素在她的挥手间被召唤而来,说来这法师简直就是一个玩钱的职业,那药水一看包装便知价格不菲,阿兰也没有正面硬接米兰达的法术了,而是在风潮之中辗转挪步,在闪避的同时大概也是在等待一个破绽。
    一个由我所制造的破绽!
    “杂碎!滚开!”
    当我摆开血手圣徒,朝着米兰达冲过去的时候,她同时也发现了我,那个女人唤来一道风元素来对付我,同时还对我大喊。
    虽然当初在蜘蛛巷的时候,我的嘴里也经常吐出杂碎这个词,但是现在...我却突然有点讨厌它了...
    挡过来的风暴被我三剑撕裂,米兰达没有意料到我居然能突破她的防御,一时之间表现的有点不知所措,阿兰就趁着那个瞬间发起了进攻,他趁米兰达对我吟唱法术之时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强行撕开了另外两道风元素,顷刻间便突进了到了米兰达的身边,来不及撤回法术的米兰达只能愣愣地抬起头,看着那个朝她一剑劈下的男子。
    “哥...哥哥...你...”
    她轻开嘴唇,小声喃喃。
    在米兰达的眼神和话语面前,阿兰一时失神...
    血色的剑影咬着话语而来,散去的风暴在瞬间把她们吞噬了。
    斯芬里克停下了手里的重弩,就连追逐中的布兰和唐龙也愣愣的望了过去,他们都在等待见证这一战斗的结局,刚刚被风暴吹飞的我则拿着血手圣徒,又从地上重新起身,也看向了场地的中央。
    在那里...风暴已经散去了,只有声音传了出来。
    “你...你去死吧!!!”
    两个人的身影胶着在一起,阿兰的那一剑竟只是堪堪斩断了她手里的魔杖,伤到了她的右肩,米兰达则用右手高举魔杖来格挡,左手则翻出了一把匕首,从下方直刺阿兰的腰腹之处。
    那个作为哥哥的家伙,最终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长剑稍稍偏离了妹妹的头顶...
    “哥哥!你去死吧!”
    米兰达再吼,她转动自己的匕首,强大的风暴顺着阿兰的伤口灌注进了他的身体,他的腰腹逐渐膨胀和破裂,最后随着一声闷响炸开。
    眼见着阿兰被炸的上下身分离,米兰达也终于放松了下来,她丢下了自己的断杖和匕首,捂着受伤的右肩后退了几步,整个人看上去很脆弱,就像是要一屁股坐在地上,最终却还是咬牙站住了。
    “你们!”她回过头,扫视一圈。
    “剩下的杂碎们!”她张开嘴,大声的宣言。
    “就不能好好的受死吗!?”她那愤怒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停留。
    斯芬里克几次想抬弩,却都没成功抬起来,就连唐龙也没敢和米兰达对视,他们似乎根本就没觉得自己能战胜这个连斩巫婆和阿兰的女人,唯一给出回应的就只是我一人,我摆开血手圣徒,对着米兰达无脑的冲了过去。
    事实上我根本就没听清米兰达在吼什么,我的脑袋里很静,声音...甚至连眼前的画面也有点模糊了,唯一能感受到的就只是血液的流失,以及从血手圣徒上传来的力量。
    米兰达对着我,条件反射般的挥舞起了她的魔杖,却突然发现魔杖好像已经断掉了,于是赶忙以吟唱来替代,可吟唱又怎能能和法杖挥出的攻击所比拟?这就像是剑士丢掉了剑,而只能以拳头来应付,米兰达的拳头明显没有先前的威势,我两剑斩开她所抽打过来的风鞭,用剑身格挡身前,防过了无形的刀刃,米兰达眼见自己的攻击无效,便急忙又掏出了一瓶药水,就要仰头灌下,可斯芬里克发出的一箭却把她那只持药的手给整个钉穿,米兰达吃痛后退,四下扫视,大概是祈求伙伴的帮助,可诺拉却已经躺在了血泊里,不远处的布兰也在分神的瞬间被唐龙掷出的长枪给整个贯穿。
    那个女人在张了张口,大概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我上前一步,用血手圣徒一剑贯穿了她的胸口。
    而伴随着她一同倒下的,似乎...还有我...
    在失去敌人之后...大脑就变得一片空白了...连战意也丧失了...
    不知道我在地上躺了多久,在我有点意识的时候,恍恍惚惚中所见的只是一个向我靠近的人影,隐约间还能听见他正在呼喊我的名字,我能认出来那应该是斯芬里克,他的模糊身影正半跪在地,用力的想要把我手上的血手圣徒抠下来。
    “该死!没想到这剑这么强,副作用也这么大,这样下去他会被活生生的吸死。”
    “这家伙的死相让我想到了战场上的那群死不瞑目的士兵,他们在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紧紧抓着自己的武器,怎么都掰不下来。”一个提着长枪的身影靠近了过来,他游曳在我的身边,用满含奚落的语气言道,“放弃他吧,他甚至还有那剑的力量的加持,我们都见证了那武器的力量,你根本就敌不过他的力气,是不可能把剑从他手上掰下来的,除非他自己清醒过来,松开那武器。”
    清醒?清醒是什么?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一时想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不...”这是一个有气无力的半死之音,听上去甚至比我还要虚弱,“或许还有希望...”
    “阿兰?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斯芬里克的人影应声转头,似乎看向了某个地方,我的目光却看不清那个地方,只能看见有一个人一样的东西靠在墙角上,只不过那个人有些特殊,似乎只有上半身...
    “镜子...那镜子的碎片可以引导意识...只是它如今已经破碎了,附加在上面的魔力也正随着破碎而消散,记得在他面前放久一点,残存的魔力需要时间才能发挥作用...”
    我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斯芬里克从我的视野中扑了出去,在地上翻找着什么,最终拿到我身前的,是一个亮晶晶的,碎片式的东西,我用模糊的目光凝视它,一时之间能感觉到那镜中似乎也有一道目光在凝视着我,那道目光与一直占据我意识的某种东西相抗衡,最终勉强把它赶了出去。
    而在它成功的那一刻,我也感觉到镜子上的力量微弱了下来,近乎消失了...
    我的手似乎...松开了什么东西,我能听到有什么掉在了地上,意识也在这一个瞬间完全松懈了下来,突兀的晕眩感让我整个人像是坠入了深渊之中。
    “那把剑...一定要小心,我记得我曾在哪里见过它,但没敢把它占为己有,却没想到那剑最终还是落在了无辜者的手中...”
    在晕过去之前,我所听到的,就只是这句话...
    东城雪莉:
    “……愿你们安息。”牧师结束诵唱。奥赛罗后退几步,对着罗什和埃米汉最终的安身地画了个十字。
    “我们走吧。”
    这句话是奥赛罗对艾莎说的。艾莎离开地牢之后完全就可以独自离开了,她大可以安静的等着拿到属于自己的赏金,然后离开这里。可她却一直没和奥赛罗分开,也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
    “啊,”艾莎显然惊了一下,这才回过神,连忙回应,“好的。”
    关于艾莎的想法,奥赛罗并不想深究,他只打算拿到属于他的那份酬金,然后忘了这个地方,找个美好的城市、村庄也行,干一份不必提心吊胆的活计。
    离开坟场,穿过教堂,街上竟出现一队完全面生的人马。
    看到生面孔,领头的女人迎面走向奥赛罗。
    这是个皮肤黝黑的女性,然而五官精致,银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十足的精干。
    “阁下刚从地牢回来吗?”
    “是的。”奥赛罗想也没想,照实回复。
    “恕我唐突,请问您是否见过米兰达?佩德罗。”
    这时候艾莎刚跟着奥赛罗从教堂出来,闻言立即抢道:“没有!”
    听到这样明显的谎话,奥赛罗侧过头看向艾莎。
    银发女人也看向她,确认道:“没有?”言外之意是——你知道米兰达?佩德罗?
    “正是如此。”艾莎言之凿凿,“如你所见,我们俩才去地牢找回了同伴的尸体,紧接着就来这儿埋葬了他们。目前为止除了牧师和你们,没见过别人。”
    尽管不清楚艾莎在想什么,“是的。”奥赛罗点点头附和。
    这样足以从银发女人这儿蒙混过去了,奥赛罗满心以为艾莎会尽早开溜,不想她还追问起来了:
    “你们是佩德罗家族的人?”
    “尹特?格瑞提,”银发女人伸出右手,“隶属佩德罗的军队。来此是因为家主不日前已经逝世,我们不再希望让继承人继续冒险,如果您见到米兰达殿下,烦请帮我转达。”
    “这是当然。”这时候的艾莎仍旧穿着她那身廉价的披风,举止神态却一下子有涵养了起来,礼貌的和格瑞提握了握手,接着又出言提醒,“看样子你们刚到,这么多人匆忙前往地牢恐怕并不方便。米兰达女士声名在外,如果她不在镇上,我想她很快就会去酒吧办庆功宴,你们可以在那儿等她。”
    尹特微微欠身:“米兰达殿下也说过不希望我们打扰,感谢阁下的提议。”
    看着尹特调动队伍反向前往酒吧,直到他们大部分人都进去,艾莎心有余悸的大喘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不照实说?米兰达看起来信心十足,也许此刻他们已经凯旋而归了。”奥赛罗与艾莎并肩而行,是远离小镇的方向,往前继续走下去,就是地牢。
    艾莎眉头紧锁,什么也没说。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奥赛罗追问。
    “米兰达可能死了。”艾莎总算回应。
    但话中的意思简直匪夷所思。
    “这怎么可能?!”奥赛罗激动起来。该说幸亏这会儿街道上空无一人,不然他们的举止必将引人注目。
    “离开的时候我留下了一只使魔——一只极不起眼的小蜘蛛,我可以透过他感知到一点东西。如果是我的师傅普瑞凡施展这道魔法,他完全可以看见使魔眼里的场景,但我还不够格。而且我必须防备着米兰达觉察我的使魔,所以我只留下了微弱的一点魔法——只能透过蜘蛛感知米兰达的魔力流动。”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奥赛罗焦躁不安,用力抓住艾莎的肩膀。
    “她身上的魔素几次大起大落,就在我们离开坟场的时候,似乎完全消失了……到目前为止,我还是完全感应不到。”
    奥赛罗松开手,声音抑制不住的愤怒激动:“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离开!”
    艾莎警惕着酒馆里的那伙人,急忙拉住奥赛罗:“小点声,别被他们发现了。”
    “你说的对,”奥赛罗甩开桎梏,“酒吧里还有一大群救援。”
    “没那么简单!我的意思是,米兰达有问题。”艾莎根本拉不住奥赛罗,她立在原地,压低声音但比奥赛罗更显焦灼。
    “你这是什么意思?”奥赛罗总算停步。
    “我也说不太清,”艾莎道,“你可能以为我跟你出来是因为贪生怕死,其实不尽然。米兰达实力强劲,有她在场几乎不存在什么危险。”
    “我以为你是在担心复活的阿兰。”奥赛罗插嘴。
    “阿兰再厉害也只是魔法浇筑的傀儡,在米兰达面前他够不成威胁。但我总觉得米兰达身上缠绕着一些不属于她的微弱魔素,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感到非常危险……”
    奥赛罗再度懊恼:“你怎么能不提醒理查他们!”没错,地牢里那些人只是奥赛罗的临时伙伴,但要他眼睁睁看别人步入危险,这绝不可能。
    “我能说什么?这种直觉毫无证根据。何况米兰达他们还在场,如果猜测成真,岂不更是自寻死路?”面对一时语塞的奥赛罗,艾莎提议道,“我们再下去一趟吧。”
    难以置信,这话是从艾莎嘴里说出来的。
    奥赛罗已经迫不及待:“还等什么,”他大步迈向地牢,“但愿是你的使魔出了差错。”
    艾莎疾步跟上他,无奈道:“你恐怕需要更多的考虑另外两种可能性。”
    “两种?”
    “其一是巫婆击败了米兰达,这下好了,我们还是领走可怜巴巴的赏金,赶紧各回各家,别上赶着送死了。不过更糟的是第二种。”
    “什么?”
    “米兰达确有问题,留在地牢的勇士们……杀了她——尤其是佩德罗家族已经找上门来的现在。”

    理查已经彻底晕厥过去,唐龙凑近看了看理查的伤口,又给他喂了一管补血良药。脱剑之后,他的自愈能力一下子恢复,血液很快凝固,形成一层血痂。
    想到身后还有一个油尽灯枯的人,斯芬里克确认理查无碍后,又到阿兰的半截残躯面前:“感觉怎么样?”
    事实上这话问的毫无意义,阿兰身躯不断脱水,肤质变得焦黑。斯芬里克这才意识到阿兰与其他傀儡的迥异之处,他的体内并不是沙砾,地面流了小小一摊属于人类的真实血液。
    “只是死的话,算不上什么大事,”阿兰能够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不过,该死,我把灵魂出卖给了恶魔……真不想变成又一个恶魔。”
    “明白了,小事一桩!”一道女声和两道奔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艾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只要保证你灵魂不下地狱就行了。”紧接着她就念起一段全新的陌生咒语。

    我仿佛听到有修女在给我念悼词——这可不成!我还得把赏金带回去给父亲还债。我挣扎着从深沉的意识里苏醒过来,睁眼才发觉这哪是什么悼词,是艾莎在念咒。
    意识到这一点,我一下子放松,身体虚弱到连动一根手指都费劲。艾莎的咒语停了,我看见阿兰的头颅立时垂了下去,几个眨眼间,他的身体就皱缩成了一块焦黑的东西。
    “他怎么了!”声音源自斯芬里克。
    “这是恩师当初教我的提炼灵体的法术,阿兰的灵魂被我提取出来沉睡在了一个容器里……”她的声音忽然弱了下去,“……哦天呐……”最后几个字已经微不可闻。
    斯芬里克追问:“那是……什么容器?”
    凭我对这小妮子的了解,她绝对是忘了准备这茬,并正故作淡定,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就在这间屋子里,具体我也不清楚,中阶魔法总归比不上高阶的,会有些弊端。”
    这责任推卸的绝妙,要是我还有力气,我一定为她鼓掌。
    “总之,阿兰的灵魂已经沉睡,下不了地狱,也就不必担心化为恶魔。”
    斯芬里克耸了耸肩,接受了这个解答,垂眼的时候,他看到了我:“嘿老兄,你醒了!”
    唐龙这才意识到他的脚边已经不再是一个无意识的家伙,于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我就说我的疗伤药绝对不赖。”
    奥赛罗从我带的行囊里翻出水,给我喝了些,我总算恢复了点力气,慢慢坐起来,然后看向艾莎和奥赛罗:“你们怎么回来了?”
    “说来话长,”艾莎扭头看向米兰达的尸体,然后又看向我手边染血的长剑,“理查,真希望你告诉我,不是你们杀的米兰达……佩德罗家族来唤回他们的继承人了。”
    我无言以对,只能保持缄默。
    “对了,傀儡之书。”斯芬里克提醒道。有了它就能把米兰达制成傀儡。
    唐龙泼冷水道:“可是巫婆没把它交出来,连米兰达都不知道它在哪儿。”
    斯芬里克忽然站起来,左顾右盼,找到被风沙刮到角落的一颗头骨,它曾是巫婆宝座的一部分。
    斯芬里克将手指伸入头骨的左眼,随后念了一句简短的咒语。
    惊人的是,他还真从左眼里取出了一小卷羊皮纸。
    “是傀儡之书!”凑到跟前的艾莎惊喜尖叫道。
    我也冲斯芬里克说道:“真是大开眼界,我从不知道你还会咒语。”
    “……我也不知道。”奇怪的是斯芬里克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双手,声音里满是迟疑,“可我就是知道……”
    斯芬里克逐渐抬起头:“这是,阿兰的记忆……”

    黑金蜘蛛:

    尽管如此,但我们很快就发现要将米兰达制做成傀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第一,傀儡之书上面的字艾莎只看得懂一小部分,第二,那看得懂的一小部分信息告诉我们,制作傀儡完成的时间最起码需要十天左右,而且需要一定的巫术能力,这些我们目前都不具备。
    “我不知道你们打算搞什么鬼,”唐龙轻松的整理了一下乌黑的头发,将银枪往肩上一扛,“反正我一上去就会照实说。”
    他的确没有理由隐瞒什么,米兰达又不是他杀的,对他来说只要赏金到手就行,他犯不着为了我们撒谎,万一被佩德罗家族发现他说了假话,还可能面临这个庞大家族的报复。
    “那你尽管去说吧,”斯芬里克冷笑道,“如果你不怕他们为了家族名誉把你灭口的话。”
    唐龙脸孔一僵,他也不是笨蛋,很快就明白了斯芬里克的意思。米兰达的行径足以让佩德罗家族的名誉一落千丈,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他们是不会介意为了保护家族的荣誉而将我们变成不会说话的尸体的。
    他卷起披风,盘腿在我们身边坐了下来:“看来我们需要好好对一下口径。”
    艾莎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仔细想了一下说道:“我们可以说当我们赶到时,米兰达和她的随从已经被巫婆杀死了,而巫婆也已经受了重伤,我们大家一起上才杀死了巫婆,还损失了几个同伴。”
    “听上去似乎很不错,但米兰达的尸体呢?”斯芬里克问道,“如果他们问你要你怎么办?”
    “给他们不就行了,说不定他们还会给我们一笔赏金。”艾莎笑着回答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恭喜你,你碰到了一个连尸体上的伤口都不会验证的白痴家族。”斯芬里克毫不客气地讽刺着艾莎。
    佩德罗家族当然不是白痴,他们只要验看一下米兰达尸体上的伤口,很快就能联想到我的剑和斯芬里克的弩上,那么,我们的人生将就此走到尽头。
    艾莎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了。
    我望了望斯芬里克:“那我们告诉他们,米兰达的尸体已经找不到了,或者说她的尸体已经被巫婆打成一团碎肉,没法带上来了。”
    “你以为在没有看到尸体的前提下,他们会相信你的话?他们会要我们带他们到巫婆的房间,然后在打斗的痕迹里找到真相,我们一样也是死路一条。”
    唐龙不耐烦了:“那你说怎么办?”
    “首先,从镜子中我们可以得知佩德罗家族中也有人对米兰达蓄养私人武装不满,我们必须先摸清楚现在来的那人是家族中站哪一派的。如果是站阿兰这一派的,我们尽可以放心大胆地将真相告诉他们;而如果是站米兰达或是中立派的,我们就必须适当的改变一下事实。”
    “怎么改变?”
    “阿兰被巫婆变成傀儡是事实,我们可以说米兰达和被巫婆操纵的阿兰互相打了起来,最后同归于尽。米兰达在死之前用她的匕首和龙卷风刃把阿兰和巫婆一起干掉了。至于你的这把剑……”斯芬里克指了指我的“血手圣徒”,“你可以说是在打斗时被阿兰抢去的。”
    “那我是不是要把这把剑留在这儿?”虽然丢弃它是有点可惜,但相对于保命来说还是微不足道。
    斯芬里克连连摇头:“不不,那样做显得太刻意了,按正常的逻辑应该是当他们同归于尽后,你捡回了你的剑。”
    “那你又怎么能确定他们一定会相信你说的话?”唐龙在一边又开始泼冷水了。
    斯芬里克此刻的笑容有些狡黠:“的确,我不敢保证他们一定会相信,但每个人都会比较容易相信对自己有利的‘真相’。”
    斯芬里克的话说的很有道理,我们自己不就是这样的吗?都会相信天下掉馅饼一夜暴富的好事,却不相信自己会一辈子一贫如洗的将来。
    “那就这样决定了,我相信你,斯芬里克。”我第一个表示了赞同,“大家还有什么异议吗?”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这次就连唐龙都没表示反对。
    “行,那我们再休息一下就上去。”我感觉自己似乎隐隐约约成了这个临时队伍的头,也许就是从我打败米兰达之后开始的吧……
    “嘿,你们看,这儿有扇门!”
    我们在巫婆的大房间休息的时候,艾莎指着一片没有光线的墙壁阴暗处兴奋的大喊道。
    我们赶紧围过去一看,果然是一道铜门,而且还不小,黑漆漆的,上面镂刻着一只长着美女人头的大飞蛾,飞蛾扑腾着长满绒毛的躯体,她的身下堆满了骷髅。
    “这后面会不会是巫婆的宝藏?”艾莎舔了一下舌头,双目灼灼发光。
    斯芬里克冷哼一声道:“你想发财都快想疯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后面应该是通往下一层的入口。”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唐龙对准铜门一脚踢了过去,斯芬里克想要阻拦已是不及,那道铜门在唐龙力贯千钧的一脚下砰然而开。
    唐龙只觉眼前花斑斑的影子一闪,一大蓬粉末已扑面而来。所幸他也是身经百战,反应极快,立马闭上呼吸往后飞退。
    一团斑影对他急追而来,唐龙后退中出枪,又快又准的将那团斑影串在枪尖上,原来是一只脸盆大小的花斑飞蛾!
    那只被一枪穿体的飞蛾兀自扭动着肉乎乎的躯体,不断扑腾着毛茸茸的翅膀,圆圆的脑袋上咧开一张血红的大嘴竟发出令人胆寒的低沉嘶吼声。
    唐龙大怒,手臂一振,“啪!”他那神秘的能力再次被使用出来,将那只穿在枪尖上的花斑飞蛾震成了一堆碎肉。
    这下大家都不敢再犯冒失了,我从墙上拿了支火把往门里投了进去,火把在空中旋转着,隐约照出了一条通往下面的阶梯。
    火把很快就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果然是通往第三层的入口……”奥赛罗喃喃道,不知道他心里此刻在想些什么。
    “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斯芬里克提议道,他的提议立即得到了我们的一致赞同,现在的我们浑身是伤,身心俱疲,这种状态下进入凶险莫测的第三层简直就和送死没啥区别,何况……如今的我们已经不再是刚来时候的那个穷光蛋了,杀死巫婆的赏金已经足够我还清父亲的债和弟弟妹妹的学费,甚至还能搬出蜘蛛巷另外租个比较宽敞的房子。
    接下来么……剩下的钱可能还够我开一家肉铺,我……就勉为其难的当个剁肉的肉铺掌柜吧……
    想到自己穿着围兜,用曾经握剑的手剁着肉排,我自己都感觉有些好笑。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想我是不会再下地牢拿生命冒险了,阿姆斯特朗的死亡让我感觉到生死的无常,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就可能会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它是用来享受生活和承受责任的,而不是用来作无谓的冒险的。
    我们循着原路返回,米兰达用卷轴开启的魔法门还矗立在那里,不愧是重金买来的高档货,这么长时间居然连一点魔法力都没削弱。我们通过它回到了领主府邸的客房区,居然还是很大很豪华的一件套房,看来领主对势力庞大的佩德罗家族非常敬重。
    我们走出套房,通过男仆的引领来到了管家谢尔顿的休憩室。
    “什么!你们干掉了巫婆?!”谢尔顿的表情看上去万分惊讶,他可能实在想不到实力平平的我们是怎么干掉巫婆的。
    “确切地说,是米兰达殿下干掉了巫婆,当然,我们也出了不少力。”斯芬里克坦然说道,为免穿帮,我们一致决定让斯芬里克回答问话,其他的人只要不被问到头上,一律缄默。
    谢尔顿狐疑的看着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斯芬里克将我们事先串通好的“事实”告诉了他。
    谢尔顿又是大吃一惊:“你是说,米兰达殿下也已经死了?”
    斯芬里克点点头:“是的,先生。”
    “那她的尸体呢?”
    “在这儿,谢尔顿先生,我们还带来了阿兰殿下的尸体,很遗憾他被做成了傀儡,他的铠甲和剑我们都拿上来了,希望能够还给他的家人。”斯芬里克摆了摆手,唐龙和奥赛罗分别抬了一个长长的袋子走过来,和我一起连同阿兰的剑和铠甲全都放到了谢尔顿面前的地板上。
    谢尔顿深深吸了口气:“这个事情太大了,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知会领主大人。”
    他说完转身匆匆离去,过了一会儿,从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砰!”门被打开,率先冲进来的不是年轻的领主,而是那个佩德罗家族的银发女人尹特?格瑞提!
    她一进来连招呼都不及和我们打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地上的长袋子,被捅穿胸部的米兰达和被烧焦成一截的阿兰尸体展现在她眼前。
    她痛苦的闭上双眼,抬起头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把充满杀气的目光投到了我们身上:“告诉我这一切的过程。”
    斯芬里克无奈之下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叙述,这期间年轻的领主也走了进来,和谢尔顿还有那两位黑人保镖一起站在她身后静静的听着。
    “米兰达殿下非常勇敢,格瑞提大人,如果不是她,我们都不可能活着出来,我们愿意将所得的赏金一大半都给你们……”斯芬里克叙述完后正还想拍几句马屁,却被格瑞提对着他的鼻头狠狠一指:“给我闭嘴!”
    房间里霎时一片安静,我们能很清晰地听到她的深呼吸。
    她乌黑的眼珠在艾莎身上停了下来:“我记得你跟我说你没见过米兰达殿下?”
    (糟糕!艾莎这笨蛋这回要坏事了!)
    斯芬里克张口正想说什么,却又被银发女人狠狠一指:“闭嘴!我不希望再说第三次!”
    她的目光又回到艾莎脸上:“现在只允许你说,希望你不要再撒谎。”
    我清楚地看到一滴汗珠从艾莎的额头上渗出,又从鼻尖上滴了下来。
    这不是一个能被谎言骗得过去的人。
    接下来,艾莎将所发生的一切据实告诉了格瑞提。这个银发女人在听完之后低头陷入了沉默。
    我眼角瞟到了唐龙已经闷声不响的提起了他的银枪,我明白他已经准备孤注一掷了,没人愿意被灭口。
    我们也一样。
    我悄悄握紧了我的剑。虽然格瑞提背后的那个庞大家族不是我们所能抗衡的,但束手待毙不是我的风格。
    “现在除了这间房间里的人,还有谁知道?”沉默了好半晌后,格瑞提叹了口气抬眼望着我们,令我意外的是那里面的杀气已经消失了。
    “没有别人了,格瑞提女士。”斯芬里克显然也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
    “很好,那么事实就是你们之前所说的,阿兰殿下不幸战死被巫婆变成了傀儡,而米兰达殿下也不幸死在她哥哥剑下,临死前杀死了巫婆,她和她哥哥都是为了与恶魔战斗而牺牲的英雄。”她顿了顿又说道,“至于你们后来所说的那些……纯属无稽之谈,明白了吗?”
    我们马上纷纷表示自己非常的明白,再也明白不过。
    “尊敬的领主大人,”格瑞提又转头望向年轻的领主,“希望您也是能够理解的,对吗?”
    年轻领主微笑着摊了摊手:“当然。”
    “那么,打扰了。”格瑞提拍了拍手,几个全副武装的私兵走了进来,将阿兰兄妹的尸体连同铠甲和剑一起搬了出去。
    “希望各位记住自己今天说过的话,佩德罗家族的名誉不容诋毁,告辞。”
    看着这个银发女人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外,斯芬里克突然激动的一把握住我的手:“我们的运气好得出奇,理查!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她正是在佩德罗家族里站阿兰这一边的人!”
    一案:
    在斯芬里克话音落毕的同时,我就长舒了一口气,照这样看来,我们几人的命应该就保住了,最起码不会被佩德罗家族给阴死,那么接下来的,就是另一件事情了...
    另一件重要程度不逊色于我这条命的事情!
    那就是赏金!
    我豁出性命来这个破地牢冒险就是为了那一笔钱,赶紧拿到手好赶紧闪人,迟则生变,说不定佩德罗家族的那群人在什么时候就突然反悔了,转头就把我们干掉,比起逗留在这里,'拿钱跑路'这一选项明显要安全得多。
    我不知道唐龙是怎么想的,总之斯芬里克肯定和我持有同样的想法,至于阿姆斯特朗和他的巨犬...我想我应该会用赏金给他办一场小小的葬礼,另外~艾莎和奥赛罗?他们没有赏金,谁让他们没有参与战斗,早早的就跑了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带着戏虐和炫耀的眼神看了看艾莎和奥赛罗那边,奥赛罗在看着别处,没有和我对视,倒是艾莎注意到了我的眼神,也读懂了我眼神的意思,于是赌着气扭开了头。
    斯芬里克几乎在尹特?格瑞提转头离开的同时就几步上前,迎向了年轻的领主,开始和他交涉起了此事,我不擅长交涉这块,只是站在旁边静静的听着,而听着听着,我发现...领主的语气有点不对?
    他似乎不想掏这笔赏金?
    '我们首先需要对地牢里的情况进行调查,在调查清楚情况之前,赏金是无法下发的。'
    '在发放赏金之前,我们还需要一份详细的记录,同时你们还缺少击杀巫婆的信物。'
    无论斯芬里克再怎么礼貌的询问,领主无非只会给出这两种回复。
    站在一旁的我皱紧了眉头,如果不是失血过多,而无法热血上头的话,我大概早就忍不住上去一剑把这个领主劈了,唐龙的反应是最激烈的一个,如果不是忌惮领主身后的两个保镖,他大概已经开始冲上去抓住那个家伙的领子了。
    而似乎是意识到我们这边那越发激愤的情绪,管家谢尔顿在此时站了出来,他先是走到了领主身旁,和他低语了几句,于是领主就先领着两个保镖下去了,一脸激动的唐龙本想将领主拦下,但我却暗地里伸手,阻止了他。
    而管家谢尔顿则在领主离开之后,就小心的关上了那扇门,继而转过了头,面对着我们。
    “老子既然能为了这笔赏金去赌命讨伐巫婆,现在就敢为了这笔钱而赌命干翻这座宅邸,你明白老子的意思吗?”
    在领主和他的保镖前脚离开的同时,唐龙就翻脸凑了上去,对着谢尔顿大吼。
    如果放在以前,冲上去大吼的应该是我吧?我看见唐龙的表现,不禁在内心苦笑,看来'血手圣徒'带给我的不仅仅是虚弱,附带着还让我冷静了下来。
    “领主大人当然可以把赏金给你们,只要你们能回答这三个问题。”在咄咄逼人的唐龙面前,管家谢尔顿倒也丝毫不示弱,只是大声反问。
    “第一个问题,巫婆是你们杀的吗?”
    “巫婆当然是我们...”唐龙当即回答,可就当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却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话语间出现了霎那的停顿,然后便不说话了。
    我其实大概能猜出谢尔顿为什么要问这句话,他想强调的无非就是:击杀掉巫婆的不是我们,而是米兰达,我们和米兰达甚至连组队关系都算不上,说好听点叫做队伍之间的联合,说难听点...我们是负责给她打下手的人。
    谢尔顿看了看沉默的唐龙,紧接着提出了下一个问题,“我再退一步讲,就算拿到击杀的信物就可以领取奖励,可你们手上有击杀巫婆的信物吗?”
    这次甚至连唐龙都不说话了,因为我们确实没有拿什么信物,不是忘了拿,而是我们当时觉得根本没有拿的必要,巫婆又不像其他怪物,毕竟她只有一个,又不需要像其他怪物那样用信物来计算击杀的数量继而发放赏金~

    最关键的是...就算我们现在返回地牢去拿信物大概也已经来不及了,恐怕佩德罗家族的人已经前往地牢去调查现场了,如果我们现在光明正大的回到地牢,告诉他们,我们要拿你们家主辛辛苦苦击杀的巫婆的尸体去领赏...
    我们会被佩德罗家族的那群人干掉的吧?
    “最后一个问题,就算我们把赏金给你们,你们敢拿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其实一开始还没想明白,事后斯芬里克才向我解释说:这笔钱怎么都轮不到我们拿,就算击杀巫婆的米兰达战死,那笔赏金也应该归她的队伍,就算她的队伍全军覆没,那笔钱也应该交由她的家族,这就像是士兵在战场上阵亡,抚恤金和军饷应该一起寄回给他的家人,而不应当被其战友瓜分是一个道理,我们拿那笔钱,就相当于占有了米兰达与阿兰和巫婆对抗的功绩,铁定会被佩德罗家族给灭口。
    “不过,虽然你们无法拿到巫婆的赏金,不过你们参与这次远征的奖励还是会有的。”管家谢尔顿看了看哑口无言的我们,话锋一转,言道。
    真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啊...我在心里暗笑。
    “有多少钱?”这次也是唐龙率先开了口。
    “两百金币。”谢尔顿竖起了两根根指头。
    我一听,喜色顿时涌上了脸庞,两百金币虽然和巫婆的赏金无法相比,但对我来说也是一笔巨款,足够我拿钱跑路了,但谢尔顿接下来的话却又让我脸色一暗。
    “两百金币,你们三个人一共两百金币。”
    开玩笑?两百金币一下子缩水了三倍?要被三个人瓜分?
    我刚准备开口驳斥,却先被另外一个声音给打断了,打断我的人是刚刚吆喝声音最大的唐龙,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也堪称简单明确。
    “我要一半,剩下的一百金币你们两个自己分吧。”
    唐龙居然变成了最快接受这个情况的人,这个家伙还真是擅长于看清局势,不过这就算了,他居然还想要直接吞掉赏金的一半?
    我当场就不乐意了,用刚刚拦下唐龙的手直接把他的身体一推,呵斥道。
    “你什么意思?”
    “哼~”唐龙被我推得后退了两步,冷笑了一声,“字面意思!”
    斯芬里克没有回话,他只是看着唐龙,眯了眯眼睛,倒是艾莎路见不平,直接站了出来,那个女人瞪着唐龙,质问道。
    “凭什么你就能直接霸占一半?
    “就凭我手里的这杆长枪!”唐龙二话没说,直接抽出了自己的长枪,空舞一圈后径直把枪尖点在了艾莎的面前,“足够吗?”
    这个家伙的速度比我想象的更快,我虽然看清了他的动作,却由于身体的虚弱而没来得及反应,斯芬里克的手虽然摸到了自己的重弩上,却没来得及拔出来,唐龙的枪尖就马上就偏移到了他的脸庞上,奥赛罗只是抱胸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似乎压根没准备出手。
    该死!在这个破地方,那个混蛋居然靠着一把长枪震住了我们所有人,整个过程一字未言的就只有管家谢尔顿一人,他只是笑盈盈的看过来,似乎是在欣赏由他区区几句话便引起的,我们内部的矛盾,在旁观几十秒后才拍了拍手,缓缓言道。
    “各位在这里打起来的话,我们也是会很头疼的,不如请移步训练场如何?”
    沉默,接下来的是顷刻的沉默,我没有说话,艾莎刚准备开口却被斯芬里克给打断了,他的表情由严肃变得轻松,甚至还微微咧嘴笑了笑。
    “不用了,他出力确实比我们多,应该直接拿走一半。”
    我不知道斯芬里克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只是翳着眼睛盯着唐龙,思考着双方的战力,而就结果而言...我们这边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在使用完血手圣徒之后我已经半残废了,用弩的斯芬里克被唐龙迫近就完蛋,艾莎也许会加入进来,可是她一个幻术师能干些什么~唯一可以指望的就只是奥赛罗了,可他是真的一副'我不准备参与'的模样。
    “明白就好。”唐龙轻蔑一笑,转头看向了谢尔顿,“我的钱在哪?”
    “去大厅中等待就可以,庄园里的侍从会为您准备的。”
    唐龙听毕收枪,大踏步地走出了这个房间。
    东城雪莉:

    剩下一百金币,我和斯芬里克平分,一人五十金币,放在不久前我也会觉得这是笔大数目,但放到现在,这却好比施舍到乞丐破碗里的残羹冷炙——寒酸,并且充斥着傲慢的气息。
    唐龙转了个弯,连影子都看不见了。斯芬里克按了按我的肩,示意我平息怒火,然后解下了他腰间的水壶。这里面装的是我们下地牢后一路斩杀的所有“小怪”的信物。
    “谢尔顿先生,就算你们不认同是我们击杀的巫婆,总不能连这些也不再承认吧?”
    显然,这些信物还包括我们遇见米兰达之后合作斩杀的各种还算值钱的小怪物。也不知道斯芬里克是什么时候把他们收集起来的——也许是我睡着的时候?
    谢尔顿接过斯芬里克的水壶,凑在耳朵边晃了晃。这老家伙似乎也有点本事,只是晃晃水壶就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唔,石像鬼、牛头人、傀儡……数量还不少呢,好好拿去拍卖的话,起码得值五百金币吧。”
    “您说的对,”斯芬里克绅士的微笑着,“不过我们已经丧失了耐心,我有个提议,不如就将这些存货委托给你们,由你们代为拍卖,无论结果如何,你只需支付我们四百金币,剩余的差价都归你们,怎么样?”
    我初听到四百金币的一瞬间,险些激动到发声喝止,凭借着这段时间我对斯芬里克的了解,我相信他绝不是什么独裁主义者,因此他能自己做出决定,说明这条路远比老老实实的慢慢等拍卖保险太多。回忆起声势浩大的佩德罗家族,我意识到斯芬里克是希望我们尽快脱身,以免夜长梦多。何况四百金币恰好能让我、斯芬里克、奥赛罗以及艾莎平分。如果找个小地方老老实实过日子,一百金币足够舒坦的过好下半生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谢尔顿眼里闪烁出了精明的光,并说道:“这可真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们成交。”
    斯芬里克隐隐发觉出一丝不妥:“我想要补充一点,我需要那四百金币现在就交到我们手上。”
    谢尔顿笑了笑:“这是自然,我知道你们的主意,你们想早点儿远走高飞。请放心,即便你们目睹了佩德罗家族两位优秀继承人的陨落,我们的领主也有能力在佩德罗家族的压力下保护你们的安全,让他们不敢对你们善用私刑——我想,这么说,你们应该满意了吧?”
    斯芬里克回身看了看我们。
    我自然觉得没什么遗漏了,艾莎和奥赛罗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斯芬里克于是放下顾虑,对谢尔顿说:“那么,有劳了。”

    正如我考虑的那样,我们四人平分了这四百金币——奥赛罗对这些怪物可是出了一份力的,至于艾莎……就当这是对她成功阻止一世英雄沦为恶魔的报酬吧——我努力说服自己。
    “那么,我们这段同甘共苦的日子就算到头了,从此各走各的路,愿我们以后顺遂,不会遭遇任何破事。”收好自己的那份赏金,我说道。
    “是的,不必再会。”奥赛罗对着我冷淡的道别,随后毫无留恋的往大门走去。
    艾莎跟着弱弱的道了个别,跟在奥赛罗身后也要离开。
    前面奥赛罗的脚步却突然停了。
    门口的卫士拦住他们。
    “还请稍候。”出声的是谢尔顿。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语气带有怒气。
    谢尔顿却好像一点儿也不愧疚:“尹特?格瑞提女士曾交代我们,在她回来之前,留你们再坐一会儿。”
    “你说过会保护我们的安全?”斯芬里克质问。
    谢尔顿很是坦荡:“是的,没错,尹特?格瑞提女士只是希望你们多留一会儿,这不会威胁你们的安全。身为一个也算有点名望的家族的继承人,领主也不希望和佩德罗家族处的太僵。”然后他对着我们这群面色难看的粗俗人挤了下眼睛,“我深信尹特只是喜欢你们,想道个别。”
    “少糊弄人了!”艾莎气鼓鼓的顺势坐下。
    表面上愤愤不平,她倒是迅速接受了现实,先一步坐在了看起来最舒适的长沙发上。
    松软的棉花与弹簧一下子被压得紧实,随后又回弹出去一些。
    奥赛罗也淡定的找了个座坐下,他跟女巫没有正面交锋,就目前来看佩德罗也没到要杀人封口的地步,他确实没必要着急的。因为在他着急之前,我和斯芬里克的处境必然更加危险。
    回顾我和斯芬里克的战斗力——
    “好吧,”我投降,“反正我们没做错什么。”这么跟谢尔顿较劲只觉得像拳头砸进了棉花,搞得我气血不足。我就近坐下来,权当修养。
    斯芬里克耸耸肩,不再说什么。
    “感谢几位的配合。”谢尔顿毕恭毕敬的笑着,眼尾的褶子深深往后延到太阳穴。

    就这么过了大概几个小时吧,我听到门外有了一些动静,格瑞提带着她的军队推门而入。
    她打我们身上扫视过去,然后看向谢尔顿。
    “请稍等。”这么说着,老家伙打开了边上的一扇门,唐龙正抓着一只烧鸡啃得很香。
    “唔,回来了?”他吮了口手指上的荤油。
    首先叫嚣起来的是艾莎:“该死,为什么不给我们上好酒好菜?”
    谢尔顿还是标准式微笑:“这是唐先生自己要求的,你们若是提议,我必定不敢怠慢。”
    大概明白过来我们这几个小时全在枯坐干等,唐龙十分欠打的笑了:“呵,你们也还在呢?早说我分你们吃点嘛,说实话领主家的烧鸡不错,我吃两只了。”
    谢尔顿解释道:“先前见几位有些分歧,所以没给你们安排在一起。”
    “有心了有心了,”唐龙夸道,“不愧是老管家,够细致。”
    “诸位都到齐了,”格瑞提大概也不想再听唐龙乱扯,一句话不怒自威,直接收回了话语权,“地牢我已经派人检查过了。”
    “你们说的基本符合事情,不过我的手下探测到女巫房间中还有一道灵魂提取的痕迹,你们最好解释一下!”
    这女人太精了,斯芬里克只好继续如实告知。
    不过这一回好像不是坦诚就能糊弄过去了……
    尹特冷笑了一声:“你是说阿兰殿下将灵魂卖给了恶魔?!”她拢住自己前额,看起来极度苦恼。
    在冷静了片刻后,她再度笑了,给我一种不寒而栗却又无奈至极的感觉。
    “那么抱歉了勇士们,你们不能就这么离开。”
    “你什么意思!?”唐龙放下烧鸡,用桌布蹭了蹭他油乎乎的手,走到格瑞提面前。
    “想想也知道你们这些无信仰的异乡人没读过十字军启示录。”格瑞提道,“当世人公认的英雄自甘堕落……”
    “那便是光之领域向地狱敞开大门的序曲。”令我意外的是,斯芬里克居然接着说出了下一句话。
    “正是。”格瑞提看向他,“这是启示录里的原话。”
    老实说看他们一本正经的样子我都有些慌了:“所以,这又怎么样?”我尽量表现出没什么大事的态度,“阿兰又没变成恶魔,而且这只是打开地狱之门第一步,只要阻止后续任何一步就好了。”
    “不不不,”反驳我的竟是斯芬里克,“按照启示录的说法,唯有这一步完全由人类掌控,后续的步骤,例如献上多少人类的献血,祭祀多少怪物的灵魂,这些事情……也许我们早已做到。”
    我不以为意:“你太较真了。那只是教义,是十字军教皇虚构的东西。”
    唐龙也附和道:“是啊,那只是你们十字军的教义,关我什么事?世上宗教那么多,怎么就非得听你们的?”
    格瑞提厉声道:“我们的信仰并非空穴来风!你们可以出去看看,已经有少量食人巨蟹走出荒地,回程我斩杀了几只,不知是否还有漏网之鱼。我听说这些怪物原本走不出荒地的对吧?”
    没给我们留任何拒绝的空间,格瑞提继续说道:“放任不理的后果将会让无穷无尽的恶鬼通过地牢涌出来,占领本被划分给人类的大地。根据教义,我们唯一还能做的,就是在英雄堕落后的四十九天内,切断后续的献祭。”
    “切断祭祀?”艾莎插话道,“难道你想说圣杯?”
    格瑞提微微颔首:“正是。教义中圣杯本被用于收集血液并将之净化为圣血。这样一来亡命勇士们的献血便无法在祭祀日用作祭品了。至于圣杯——它本被这儿的前领主作为藏品收藏在他的地下室,然而在挖通地下世界的时候,他们由于过度慌乱,将大量藏品遗失在了地牢里——圣杯也是其中之一。”
    我想我们此刻的脸色一定都相当难看。照目前看来,圣杯若是遗失到了第九层,我们仍是死路一条。
    而在我们中间有人提出这一问题之前,格瑞提就为我们做了解答:“佩德罗家族的巫师已经预测到了圣杯的位置,它正在圣杯的第四层,不过根据预测,那片沼泽之地可不好对付。佩德罗的军队大多也只是肉体凡胎,如你们所见,血统纯正、天赋过人的阿兰殿下与米兰达殿下已经殒命,留在小镇里的英雄也屈指可数。”她顿了顿道,“我需要你们的力量!”
    气氛沉闷至极。尽管失去了反驳的余地,我们仍不想就此回应她。
    格瑞提看向唐龙,“我知道你的故乡离这里很远,但既然你能来到这里,恶灵也能去到你的故乡。”她环顾我们,“还是说,你们乐意看着所有人去死,甘愿往后日夜仅为幸存而与恶灵战斗,直至死亡?”
    “可是……”艾莎半个身子都蜷在沙发里,看起来跟她的实力一样弱小,简直楚楚可怜,“这又不是我闯出来的祸。我可以先走吗?”
    格瑞提转向艾莎,直视着她:“这不是你们的错,可是,除了你们自己和我,”她忽然勾唇,“谁知道?”
    我一时间脑子有些发懵。但意识深处告诉我,她说的不错——
    我们是一盘散沙,离开这里,我们更是没有任何权利的浮尘。而佩德罗家族,声名显赫、家底殷实,他们拥有着贵族独有的话语权,可以轻易博取世人的信任。
    他们甚至无需撒谎,只需说出一部分的事实。在佩德罗家族的诘责面前,我们的后半生定会仓惶得像在肮脏街头逃窜的老鼠,受尽他人的白眼。
    而另一方面,如果格瑞提所言非虚,两个月后恶灵从地牢里大量涌出来……我该如何说服自己,以免良心难安?
    空气里传来深长的吐息,经过深思熟虑的奥赛罗率先开口:“我明白了,我同意加入你的军队。”

    黑金蜘蛛:

    奥赛罗表态后,格瑞提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走到她面前的唐龙。
    “呸!”唐龙不屑的将嘴里的鸡骨头吐到地上,“什么家乡不家乡!打我出生以来就从没有人关心过我的死活,他们的死活又关我屁事!现在老子手里有钱就要去尽情享受,可没这闲工夫再陪你们下去玩命!”
    唐龙的拒绝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他这种人本来就不在乎什么名誉不名誉,再说这种人身上肯定有人命案,反正到东到西都是亡命之徒,你佩德罗家族哪怕就是让他全世界都无立锥之地他也无所谓。
    原本我以为格瑞提听了这话会立马翻脸,可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位看似冷血凌厉的女人却只是淡淡一笑:“希望你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唐龙先生。”说完一抬手指,“让他走。”
    守在门口的卫士收起了手中的斧枪往两边让开,唐龙冷哼一声提起手中的银枪,对我们幸灾乐祸的扫了一眼后,走过去打开了门。
    外面的天色此刻已经黑了,而且天上的云层非常厚,遮挡住了月光,在领主府邸的灯光所没有照到的远方,漆黑一片。
    唐龙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了在不远处的黑暗中,伫立着一具白色的骷髅。
    他黑色的瞳孔开始收缩。
    “是你?”他握紧银枪的手背上暴出根根青筋。
    那“白色的骷髅”笑了,笑声居然还十分的好听:“好久不见,唐龙先生,现在你的身价可已经不止当年的五十枚金币了。你的那个大棕熊同伴呢,怎么不见了?他可是和你一样值钱呢。”
    唐龙黑色双瞳中凶光毕露,“哼!别以为你的名气大我就怕了你,德尔玛!这些年来我杀了不知多少想抓我的人!我今天马上就会宰了你!然后到你家里把你的所有亲人全都杀光!”
    那具“白色骷髅”在黑暗中慢慢走近,“我看到了一个可怜的人,一个快要死去却还在胡言乱语神志不清的人。”
    随着那个好听声音的不断靠近,“白色的骷髅”也终于走出了黑暗,出现在了领主府邸的灯光下,我这才看清原来那并不是一具真正的骷髅,而是一个身穿骷髅板甲,脸戴骷髅铁面的人,这人身材高大,板甲外罩着一袭黑袍,右肩后露出一截圆柱形的剑柄,腰间似乎还有什么的东西在闪着幽幽的光。他的眼睛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德尔玛!那个传说中从未失过手的赏金猎人?”艾莎瞪大了双眼,“据说被他抓住或杀死的罪犯足够躺满一个小型墓场!”
    “正是他。”格瑞提双手抱臂笑了笑,“既然唐龙先生不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那佩德罗家族自然也是无法为他提供应有的庇护。”
    眼看德尔玛已离自己越来越近,唐龙终于再也按耐不住,“呀!!”的大吼一声飞身扑上,手中银枪化成一道银光直刺那骷髅面具。
    骷髅面具后面发出一声轻笑,就在枪尖快要触到面具前的一刹那突然消失了。
    好快的速度!
    唐龙一愣,他自认为自己的出手已是非常之快,可却没想到对方竟能快到连自己看都看不清的地步!
    不过他毕竟是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活到现在的,战斗经验也是非常丰富,一击不中马上回枪划出一轮轮银弧护住自己周身,却听那好听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轻轻响起:“没用的。”
    随即他的银枪枪杆就被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一把捏住,他大吃一惊,他对自己银枪上的力量可清楚得很,那力道足以将一块大石头抽得粉碎,可此时却被对方随随便便的一捏就捏在手里。
    “你找死!”唐龙狰狞的一咬牙,将那可以震碎撕裂对方的神秘怪力从枪杆上渗透过去,可那以往无坚不摧的力量此刻却像泥牛入海一样在德尔玛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龙这才明白自己和对方的差距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他果断的放手弃枪,腾身一个后翻就想脱身逃遁,这一连串的动作说起来慢,其实也就是一眨眼的事,两人的速度都已快到我们的眼睛几乎无法捕捉的地步。
    唐龙的身形刚倒纵了一半,就见德尔玛腰间飞出一条黑乎乎类似于锁链一样的东西,将唐龙拦腰一把缠住,唐龙痛吼一声栽倒下来,等到他落到地上,我们才看清原来那根锁链一样的东西顶端还装有一个长长的钩子,此刻已深深地钩入了唐龙的肉里,鲜血瞬间就淌了一地。
    德尔玛的影子慢慢笼罩在还兀自在地上不断挣扎的唐龙身上,骷髅面具后面的好听声音轻轻笑道:“如今悬赏身价已上涨到五百枚金币的黑枭原来竟也只是条光会狂叫的疯狗,这实力还真叫人有点失望啊,呵呵。”
    唐龙倒也硬气,既不向在一边看戏的格瑞提服软求救也不向德尔玛求饶,煞白的脸上一片狰狞,“你杀了我吧!老子从小到大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早他妈的够本了!总有一天,也会有人~~”
    “刷!”
    剑光一闪,唐龙的头颅已被齐颈切下,断口异常平滑整齐,甚至连狰狞的表情还停留在他脸上,显见德尔玛的这一剑是有多么的快。
    “都已经值五百金币的身价了,输就输了,乖乖等死就是,还那么多废话,老那么话多会掉身价的好不好。”德尔玛嘟囔着将手中那柄锋刃薄而狭长的剑轻轻一甩,原本沾在上面的鲜血就像被抹过一样立被甩净,连一滴血迹都没残留下,看来这也并不是把普通的好剑。
    德尔玛将剑身恢复了镜面般光亮的圆柄剑收回背后,又取出一个袋子,抓住唐龙的黑头发拎了起来,将人头放进了袋子里,收好袋口后往后随意一抛,“先拿去猎人公会换取赏金吧,顺便去我家给我的猫带点鱼,简妮那婆娘老是舍不得买鱼给它吃。”
    后方的阴影中跳跃起一个极为瘦小的影子,一把接住装有人头的袋子,尖笑着回应道:“你婆娘不听话,说明你没喂饱她!哈哈哈……”
    影子几个跳跃间,笑声已远去,其速度快得令人匪夷所思。更让人惊悚的是,我们刚才竟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瘦小影子的存在!
    德尔玛又俯下身子在唐龙的无头尸体上搜出了鼓鼓囊囊的钱袋,掂了掂分量后心满意足的收到自己腰包里,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灰尘,慢悠悠的回过身向我们走来。
    “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们,这位大名鼎鼎的德尔玛先生已经接受了我们佩德罗家族的委托,加入了远征地下恶魔的队伍。”格瑞提微笑着说道。
    “戴着假面和新朋友说话是很不礼貌的。”德尔玛伸手慢慢取下了骷髅面具,令人惊讶的是,在这张恐怖假面后竟然是着一张洁白俊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庞,一双琥珀色的眼珠闪漓着迷人的眩光,玫瑰般鲜艳的双唇犹如少女一般湿润,“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德尔玛?兰尼斯特,一个生意人,拿的是钱,卖的是命,别人的命。”
    “好了,现在轮到你们做决定了,加入我们,是,还是否?”格瑞提再次向我们发出了询问,我能感觉得出,这也是最后的询问。
    德尔玛的实力已经是有目共睹,唐龙刚才全力刺出的那一枪,我敢说我们这里没人能挡得住躲得了,而这样强悍的大凶徒“黑枭”唐龙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只被猫戏耍的老鼠一样死得干净利落,他要是对付我们,恐怕只需要一只手就够了,如果我用血祭上“血手圣徒”的话……他也只不过要再加上一只手而已,反正最后死的肯定是我们。
    当然,我们和犯案累累的唐龙不一样,我们身上没有悬赏,德尔玛是不会对我们动手的,除非是格瑞提对我们挂出悬赏,但我相信这个女人不会这么做,因为照之前的分析,我们的分量还并没有达到这个程度。
    “我想……我可以加入。”倒是刚才一直在说要走的艾莎在我们之前表了态,“这也许是一个让我能够衣锦还乡,并且克服我内心欲望与恐惧的好机会。”
    话虽如此,但我在她时不时瞟向德尔玛的闪烁目光中看到了一些其它的东西。
    原来如此……
    “欢迎你,幻术师艾莎,希望你的行为与勇气能够与你师父——大幻术师普瑞凡?尹温艾斯的名讳相匹配。”格瑞提对艾莎的加入表示了欢迎,然后终于再次转向我们,“现在就剩下你们了,快告诉我你们的决定吧。”
    一案:

    “做一个决定而已,你们还需要眉目传情多久?像个男人一样不好吗?”
    格瑞提瞪着我和斯芬里克,皱了皱眉头,艾莎在格瑞提的话前抿嘴轻轻一笑。
    '眉目传情'这个词显然是过分了,不过我和斯芬里克倒确实是在互相交换着目光,这已经成了我们交换意见的一种固有方式,我和这个家伙出生入死那么多次,这点默契早就形成了。
    我的意见比较绝对,我想加入,佩德罗家族的大腿是一条很粗的大腿,不抱白不抱,倒是斯芬里克还在犹豫着,我能偶尔看见他在低头沉思,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虽然我和斯芬里克之间有着不错的默契,但我毕竟没有读心术,看不出他为何而犹豫。
    这犹豫最终得出了结果,斯芬里克抬起头,给我了一个肯定的眼神,我立刻转头向格瑞提给出了我们的答复。
    “我和斯芬里克愿意加入。”
    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想要抱大腿捞一笔只是原因之一,此外...虽然我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甚至还时常扮演着混蛋的角色,但即使是我这个混蛋也不愿意看到怪物们在几个月之后冲出地牢,毕竟...我可不想等我满载战利品回家的时候,看见的只剩下家乡的废墟和亲人的尸体~
    不过...如果我们真的失败,怪物真的冲出地牢的话,也轮不到我满载而归了,估计在此之前我就葬身地牢了吧~就这样看来...我好像是在为了拯救世界而行动,就像一个...英雄?
    在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带着自嘲的心态勾了勾嘴角。
    “这才对嘛~”格瑞提见我们同意,便也满意的笑了,“那就直接在这里签署契约吧。”
    “契约?”奥赛罗皱了皱眉头,其实不仅是奥赛罗,我在听到'契约'这个词的时候也从心底涌上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啊,契约,跟随我们一同去地牢取回圣杯的契约。”格瑞提招了招手,吩咐侍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契约,从桌上滑到了我们的面前。
    我们拿起那纸质的契约,看了起来。
    好吧~其实我没怎么看,毕竟我识不了几个字,而是凑到了斯芬里克身边,听他小声的为我念着。
    契约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加入格瑞提组织的讨伐队,在取回圣杯之前不允许擅自离队,如果一切顺利,在圣杯到手之后我们将获得一笔可观的赏金,而假如我们敢擅自违约...
    那个帅小伙,德尔玛?兰尼斯特恐怕会很乐意拿到我们的项上人头,就算侥幸逃脱,我们也会沦落为全国范围内的赏金逃犯...
    霸王条约...不过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清楚不得不签...
    我们这愁眉苦脸的几人纷纷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么...队伍的出发时间就暂定为后天的中午吧,希望你们能在这段时间内准备好在地牢长时间滞留的物资,我的队伍不带拖油瓶。”
    格瑞提从我们手里收回了契约,转头走掉了,德尔玛也跟随着她一同离开,就像一只跟在主人屁股后的狗一样!对那霸王条约不爽的我看谁都想骂,就连无辜的德尔玛也不例外......
    ~~~~~~~~~~
    艾莎当晚去找她那亲爱的伊耶塔医师了,估计是直接住在了领主宅邸中,我、斯芬里克以及奥赛罗虽然也接到了邀请,却最终还是拒绝了,我们不习惯那'别别扭扭放不开手脚'的贵族宅邸氛围,径直返回了旅店。
    而当我们打开酒馆大门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
    这里面可谓是...热闹非凡!
    前几天酒馆里可是人迹罕见,可今天不同,当我们乘着夜色打开酒馆大门的时候,酒气和喧闹的声音像是潮水般压了过来,甚至差点让我一时没站稳,分明吧台还是那个吧台,酒保还是那个酒保,可一时之间这地方竟给我了一种陌生的感觉,就像...就像我在地牢里奋斗的时候顺便还穿越了时空,等出来的时候一切都焕然一新了。
    原本还有点宽广的酒馆里一下子塞满了人,甚至有点狭小了,我能看到背负长斧的大胡子蛮夫抱着烧鸡大啃,角落里几个穿着神秘的巫术师正在窃窃私语,甚至还能看见几个飞刀手正在对着一个顶着苹果的人投掷...
    什么鬼玩意!?我一时没能接受这场景。
    “嗨!这不是理查和斯芬里克老兄吗?快过来!我给你们留了位置!”
    有人在吧台那边朝我们远远的呼喊,我打眼一看,居然是阿蒙森那个酒鬼!说实话,我不太愿意和他同桌,但无奈酒馆里实在没有别的位置了,便和斯芬里克一起悻悻地走了过去,在此之前奥赛罗倒是先和我们道别了,他不认识阿蒙森,也不想喝酒,于是早早的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老兄啊!地牢之旅怎么样?有没有狠捞一把啊?”
    我们一过去就被阿蒙森搭话了,斯芬里克没有理他,事实上斯芬里克的心情有点不太好,因为他之前为了立刻跑路,而从谢尔顿那里蒙着亏损当即兑现了四百金币,后来才发现我们没法跑路了,那笔钱也就亏损的毫无意义了,事实上当我们离开宅邸,向酒馆一路走来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懊恼着此事,在看到酒的时候便很痛快的大饮了起来,似乎是想浇灭吃了一个哑巴亏的郁闷,我估计我等下还要负责把他拖回房间~
    于是就只剩下我来应付阿蒙森了,不理他也不好,毕竟他帮我们占了这么个位置,而且我还有点事情要问他。
    “本来是能狠捞一把的,结果在最后被狠坑了一笔,所以捞的钱不多~”
    想着发生在领主宅邸的那些破事情,郁闷之情也不由得从我心底迸发,于是我也像斯芬里克那样狠灌了一口阿蒙森为我们点好的酒。
    “老兄你还会被别人坑?”阿蒙森嬉笑着回问。
    我又灌了几口酒,大概是喝酒起兴的原因,便没有顾忌什么,只是省略了关于米兰达和阿兰的那点事,大概给阿蒙森把领主宅邸的事抱怨了一遍。
    “什么!才给了这点钱!?兄弟我给你说,我早就看出来那管家不是什么好东西,整个就是一吝啬鬼!”大概是酒意上涌的原因,阿蒙森也开始了胡言乱语,“不过现在倒还好,佩德罗家族也来了,就算领主那做不下去,我们也可以转头去抱佩德罗家族的大腿。”
    “去抱佩德罗家族的大腿?”我一时没听懂,便问。
    “喏~”阿蒙森拿起酒杯,朝着酒馆内的喧闹人群举了举,“这些都是来抱佩德罗家族大腿的人。”
    “这次可不止领主在发布悬赏任务,佩德罗家族也参与了进来,甚至还在招揽人手,大概是想组成一支什么...什么探索地牢的部队,似乎是想进行什么远征,几天前那个叫阿兰达的妞不就干过这种事情吗?然后前不久又来了个叫做格瑞提的家伙,跟着她一同来这的就是这一大批见钱眼开的人~这下地牢里的竞争估计会很激烈喽,以前阿兰在这里的时候也顶多只有三四只队伍同时下地牢探索,但这次...啧啧~估计能有十几支队伍能同时涌进地牢,地牢里的人类估计会比怪物还多~”
    我低头笑了笑,心想阿蒙森大概是多虑了,他大概还不知道第三层已经被打开的消息,就我对第三层的感觉...这一酒馆的人不知道够不够堆过第三层~
    阿蒙森没注意到我的轻笑,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吐槽着'为什么佩德罗家族派过来的都是些女流之辈,难道那个家族盛产美女吗?话说阿兰那个家伙运气还真是好啊~'
    而就在此时,从酒馆楼上传来的动静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从那声音上看...似乎是一群身着重甲的家伙正从楼上下来。
    那是...教廷的人!?当我看到那群人和他们铠甲上的的徽记之时,惊讶之情不由得从我脸上表露了出来,教廷的人来这里干嘛?他们可不像是会出现在酒馆里的人...
    唯一让我失望的就只是没看到提诺尔那个小子,多日不见还挺想他的~
    “教廷啊~”阿蒙森注意到了我那满含惊讶的目光,便自顾自的介绍了起来,“今天教廷刚派人过来,不知道是要找领主还是要找佩德罗的那群人,反正...似乎是要商量什么东西,听说他们在劝教廷往地牢里出兵,不过教廷那帮家伙一直都是死脑筋,交涉到最后好像就只是勉强答应派一队人下去侦察侦察,看看情况。”
    看来教廷也坐不住了~我拿起酒,又灌了一口,在心里暗暗地想。
    首先是石像鬼那样的强大怪物冲出地牢,然后是地牢里的黑暗力量在不断增强和扩散,压倒教廷的最后一根稻草应该就是格瑞提谈到的圣杯吧~圣杯这种玩意和教廷肯定脱不了关系,而现在它又出现在了地牢的第四层,教廷再淡定都会忍不住派人去看看的。
    “那教廷的人来酒馆干吗?”我开口,抓着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追问道,教廷来交涉的话,怎么都没必要来酒馆啊,直接去领主宅邸不就行了吗?
    “我也不知道...大概...”阿蒙森抓了抓他那几天没洗的头发,“大概是来接人的吧?你应该也知道的吧?旅店的里住着一个女疯子,天天鞭打自己,'啪啪啪'的,听着都疼,教廷那边则时常会有一个嬷嬷来看望她,听说这个嬷嬷原本是负责给那个女疯子施洗的人,只可惜那女人后来经历了什么和地牢有关的怪事,最后加入了邪教,变成了疯子,嬷嬷不忍心放弃她,却又不能把她放在教会里面,就只能让她暂住旅店了,自己则不时来看望几次,每次都有教廷的人护送。”
    当阿蒙森介绍的时候,教廷的人就已经从楼梯上走下来了,看上去他们似乎确实是来接人的,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嬷嬷跟在他们的后面,我看着那个老嬷嬷,一时之间居然觉得...有点面熟?似乎是在什么时候见过她?
    嗯...应该是某天喝醉的时候吧,依稀记得我当时见到的不止是那个老嬷嬷,还有个阿蒙森所说的女人,她在房间的黑暗处鞭挞着自己...
    而就当我这么想的时候,那个快要被我淡忘的女人居然真的出现了,她低眉顺眼,跟着嬷嬷走了下来,似乎是要送别,这伙人一直走到了旅店的门口,一路上整个酒馆的人都停止了喧闹,全都在目送他们离开。
    这一幕...还挺诡异的~
    直到教廷的人走出酒馆,里面的人才重新喧闹了起来,那个被阿蒙森称作'疯子'的女人则在送完自己的嬷嬷后才缓步返了回来,一路上没什么人注意她,甚至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了点,似乎真的把她当作了疯子。
    而就是这个疯子,就在她路过我身边,准备上楼的同时,她居然猛的抬起了头,愣愣的朝我给出了视线!
    而我也在这一瞬间成功和她对视。
    说实话,要是她没有被称为什么疯子,如果不是那出现在脸上的伤痕的话,大概也是个会被一个酒馆的人起哄的美女吧?我首先注意到的是一头黑色的长发和略黑近紫的双瞳,此外,她的皮肤白皙的有点异常,除过伤痕之外,脸上还有其它几处红肿。
    说不定...她不是什么疯子?我兀自想着,谁让男人大多都是些以貌取人的生物呢~
    而就在下一秒,这个想法突然就被成功打消了,因为那个女人居然直接在我面前跪了下来,大声的对我呼喊出了'教宗大人'四个字。
    我也是在此时才注意到,这个女人所看的...似乎不是我,她的目光锁死在了我背后的'血手圣徒'之上,就像是狂信徒见到了某个伟大的圣物。
    整个酒馆再一次的安静了下来,我僵在了那里,一时之间居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
    十几分钟之后,旅店楼上,我的房间之内。
    斯芬里克和阿蒙森在这女子的强烈要求之下离开了,诺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我和她两个人。
    “你名字是...朵丽丝?”我揉着眉头,再一次确认道。
    这个'女疯子'其实在刚刚就已经自报过家门了,那是我还在酒馆喝酒的时候,她先是高呼一声'教宗大人',然后就在我的一面懵逼中自顾自的介绍起了自己,当然也提到了她的名字。
    当时整个酒馆的人都被她那诡异的行为给吸引了目光,而我又怎么都赶不走她,只能慌慌张张的把她带到了楼上,想问问到底是什么鬼情况,阿蒙森和斯芬里克当然也跟上来了,可是只要他们在,朵丽丝就一句话都不肯说,无奈之下只能让他们先离开。
    “是的,教宗大人。”
    我坐在床上,朵丽丝就跪在我的面前,一脸虔诚地言道。
    “为什么...”我挠了挠头,不知道从哪里开问,“为什么要叫我教宗?你应该不认识我吧?我可没参加什么邪教,也没兴趣参加。”
    “因为...”朵丽丝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只是怯怯地抬头,瞥了瞥我背后背着的东西。
    “是因为这把剑?”我看出了朵丽丝所想,直接把'血手圣徒'给拔了出来。
    结果朵丽丝又立马垂下了自己的头,在她眼里,直视这把剑大概是某种不敬的表现。
    真是麻烦...我叹了口气,在心里抱怨道,说实话,我个人其实挺讨厌和宗教人员接触的,他们那莫名其妙的教条和敬畏经常让我很不习惯,放以往我压根就不会理会像她这样的宗教女疯子,可是这次...
    '血手圣徒'对我来说仍然是一把满是谜团的武器,而眼前这个女人...我总觉得她知道些什么。
    “你知道关于这把剑的什么信息?全都告诉我吧。”我有点不耐烦了,便直入主题,开口问道,朵丽丝则一直是一副畏畏缩缩,不敢违抗我的样子,便也就张口将一切都缓缓道来了。
    她首先提到的是一个以'拜血'为信仰的教派,说来那也不是什么邪教,顶多算是教廷信仰的一个分支,他们着重提出了教廷教义中'救世主'和'受难'两个观念,认为地上的人们或多或少都担负着一定的罪孽,本人很难意识到自己有罪孽,更别提主动消除罪孽了,只有作为唯一神使者的救世主才能把人们从罪孽中拯救出来,而这一个拯救的过程就有点血腥了,救世主必须要替那些罪孽深重之人受苦,主动担负他们的罪孽,在这一过程中,救世主将受苦流血,这流出的鲜血便是那足以洗涤罪孽的东西。
    主动承担痛苦,为世人背负苦难,以流出的鲜血洗涤罪孽,这就是这个教派的信条,在一开始的时候,教廷本身其实并不认为他们是异教徒,甚至还有不少的教廷信徒加入其中,只可惜'拜血'的教义越发展越扭曲,最后演变成了自虐,教廷才不得已叫停了它...
    '血手圣徒'就是在教廷叫停'拜血'教义的时候得到的,最终转手到了我的手中,只不过教廷的人显然低估了这把剑的力量,估计也就认为它是什么祭祀用的仪式刀,但其实...
    朵丽丝告诉我说,在'拜血'的教义中,持有此剑者即为教宗,也称圣者,为那传说中为世界承担苦难的救世主,'拜血'的信徒们必须围绕在其身边,为那个人鞠躬尽瘁...
    也怪不得朵丽丝一见到这把剑就跪下来叫我教宗大人,我可担待不起这称呼,不是什么救世主,也对这一伟大的身份没什么兴趣。
    “教宗大人,需要我召集信徒为您服务吗?”朵丽丝在最后问道。
    “还有别的信徒?这一信仰不是早就被教廷叫停了吗?”我带着不解反问。
    “不,教宗大人,我们只是隐藏在了暗处,静静等待您的出现,等待着您来领导我们,您的信徒并没有消失,事实上您的信徒分布于世界各地,就算是教廷内部都可以找到他们的身影。”
    “别别别!千万别!”我连忙摇头挥手,这丫头今天敢召集信徒,形成组织,明天估计就会有一队教廷的骑士冲进旅馆,割下我的狗头,至于通过教宗这一身份偷偷摸摸捞一把?我看了看朵丽丝的穷酸穿束,很快就打消了这一想法。
    “那就先由我来服侍您吧。”朵丽丝点头。
    今天的这些破事情实在是把我弄的有点疲倦了,困意在谈话中涌了上来,我挥手让朵丽丝先离开,临走前还反复给她叮嘱说'不需要服侍,顺便不要再叫我教宗大人了,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被教廷给火刑了',可是我没听到朵丽丝给出回应,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东城雪莉:

    为图方便,斯芬里克也长期包下了我对面的客房,大概是因为空腹猛灌了大量烈酒,打从他被朵丽丝赶出来,他感到自己的胃在灼烧,斯芬里克难得这样不克制,酒里不知掺了什么猛料,连头也发晕起来。
    边上的阿蒙森没比他好到哪儿去,但这位老兄早已习惯了自己的太空步,脚步虚浮的拍上楼梯转角处的房门。
    其实斯芬里克打算下楼弄点吃的,缓解一下略显糟糕的现状,未免在楼梯上一个趔趄滚下楼去。他在阿蒙森身后站住,让自己缓一缓,顺便对阿蒙森搭话道:“怎么,你住在这儿?”
    阿蒙森醉眼迷蒙的转过脸:“唔,如果我能住在这儿,那真是美妙似天堂……”
    说话间门开了。
    “我亲爱的克瑞斯……”阿蒙森立即扑了进去。
    斯芬里克揉了揉太阳穴,不再想掺和。
    阿蒙森闪进去之后,开门人的样子印入斯芬里克眼中,圆脸棕发,胸部丰腴,身材高挑。
    这个丰满的女人热情的抱住斯芬里克的臂弯:“这位是新来的客人?”
    “呃不,”斯芬里克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又没忍心对女流之辈施以暴力,“我只是路过……”
    “大家最初都只是路过,”女人不依不饶,甚至还在往斯芬里克怀里钻,“这才叫缘分不是吗?刚才那位不是你的朋友吗?”
    “是……呃,只是几面之缘……”未免在楼道争执引发伤害,斯芬里克反向往自己的房间躲闪。
    不过只是躲闪的话,当然是甩不开执意黏上他的姑娘的,她亦步亦趋:“你的朋友可是我们的常客,你不好奇吗?”
    与其说甩开这个姑娘,不如说这样的行为反而放任了她开始上下其手。
    斯芬里克背对自己的房门,握住对方的手腕,与她隔开距离,尽量保持自己的绅士风度:“抱歉,抱歉……我说真的,我不太舒服,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
    他从衣兜里找出钥匙,摸索锁孔,打开门锁。
    这会儿那姑娘总算乖了些,只是在慢条斯理的说:“是的,终日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战斗,那种孤独……”似乎她是在倾诉她自己,眸子里盛满伤感。
    并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还没走,斯芬里克想的是等会儿进门去然后立刻把她拒于门外,这段插曲就算告终了。
    然后事实是,斯芬里克刚刚开了锁,还没把门推开,女人已经一把带着他一道推进门内。“我当然知道你需要什么,我会让你感受极致的放松。”
    这一下过于突然,斯芬里克一个踉跄差点被扑倒在床。
    刚刚喝下肚的大量酒精还在持续发挥作用,斯芬里克用力眨了下眼,发觉由于刚才自己的侧身,这会儿反倒是那个女人倒在他的床上,长裙的裙摆被掀到了膝盖之上,露出浅色的长袜。
    斯芬里克逐渐焦躁:“听着,我只是需要独自休息,请你离开。”
    出于最后一点绅士风度,他想把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拉起来。
    “别这么说,”姑娘攀上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上来就要解他衣领,“价钱好商量。”
    头脑里嗡嗡嗡响作一片,面前还有个人像只苍蝇似的嗡嗡嗡,斯芬里克的声音带上怒气:“请你自众!”并抓住女人的肩膀强迫她起来。
    女人惊呼一声,顺势抱住他:“原来你不喜欢在床上办事?”
    这是怎样一只粘人虫!
    斯芬里克丧失耐心,掰开女人双臂,用力推了她一把。
    斯芬里克总归是靠力量吃饭的人。女人猛地撞上门边的墙壁,发出一声剧烈闷响,木质墙壁都被砸出了轻微的凹陷,漆下隐隐露出木板的断裂细纹。
    她几乎撞懵了,勉强站定,然后摸向自己钝痛的后脑,指尖蹭上一片血迹。
    “见鬼!该死!你这狗娘养的废物!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原本还有些抱歉的斯芬里克再度被激怒:“是的,我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现在,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神经病!简直是只公驴……”女人在喋喋不休的咒骂中走了。
    斯芬里克用劲关上房门,造成又一声摔门的巨响,隐约可闻引来门外再一串骂声。
    这一天真是有够倒霉。
    尽管胃部仍然强烈不适,不过他可不想出门了。斯芬里克坐到自己床上,把屋内的留备的冷水全喝了,倒头通过睡意缓解糟糕的情绪。

    翌日,我准备去武器店,血手圣徒我肯定不换,它威力惊人,尽管背景并不简单,但我没别的可以选择。我打开房门,突然发现门口跪坐着一个人。
    “教宗大人圣安。”黑发黑眸,是朵丽丝。
    “你怎么在这儿,”要说没被吓到那是胡扯,我清了下嗓子强作镇定:“不用这么客气……”
    这丫头也没说什么,在我后面隔了一定距离跟着,结果就跟着来到了武器店。该说的话昨天都说过了,我没去管她。
    由于这几天打出了不少怪物的尸体,武器店素材大增,多了不少好东西,不乏一些雕刻着奇怪铭文的小玩意儿。
    “戴上这个戒指能够提高速度,十个金币。”店伙跟上次一样懒洋洋的。
    “一个破装饰品,也能值那个价。”我吐槽。
    “这是安娜拿来寄售的含有魔法加持的道具,里边儿的铭文能拉长物主对时间的观感。”伙计白了我一眼,一脸看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的表情。
    “那么成交。”我听见斯芬里克的声音。
    “感谢您的回顾。”说话人的声音更敦厚,应该是真正的店主。
    这时候斯芬里克从店铺后屋走出来,灰黄的麻袋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你买什么了?”我凑过去。
    斯芬里克打开袋口。鼓囊囊的是一只火炬——唔,这玩意儿在三层驱虫子应该还挺好使。别的都是些稀碎的小玩意儿,我看见了戒指,还有项链。
    “娘们儿戴的玩意儿,买这些做什么。”我有些嫌弃。
    “射手戒指,据说里面的铭文能集中精神力。”
    “是的,那绝对是样好东西,还有下面的错位项链,就像一个神奇的稳定器,戴上它,任谁都无法干扰一名优秀的弩手。”
    这算是什么意思,不优秀就会被干扰吗?这种显然是吹牛的鬼话我和斯芬里克都不会信。不过他既然买了,也许多少有那么点用处吧。
    我抬起头,发现是店长出来了,面容不善,高大,肌肉坚实,我甚至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在地上开店,而不是下地牢大杀四方。
    “那么这客人,您订购的铠甲打算什么时候来取?”
    我有点意外,店长看起来魁梧,服务态度倒是比店里伙计好多了。
    “明天上午应该没问题吧。”斯芬里克道。
    “好的。”答应着,店主反身回了后屋。
    我有点懵:“你还买了什么,我记得不久前你借款买过一套铠甲。”
    “是的,就是这套。”斯芬里克的回答一时间让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但我知道他还会继续解答,“我在安娜那儿买了防御魔石,然后让店主帮我打造进之前购买的铠甲里,并刻进一些增强力量的魔法铭文。我们的时间不多,何况我也希望早些离开这儿。”
    他说的我都懂,但我还是不大理解:“你这些花了多少钱?”
    “一百五十七枚金币。”斯芬里克眼睛都没眨一下。
    也许贵族血统天生这样挥金如土?
    “那你不是身无分文了。”我惊叹道。
    “那是赎罪念珠,姑娘你想要吗?”这时候懒懒散散的店伙开了腔。
    我扭头,看见朵丽丝双手握住一串饰品:“怎么,你要买吗?”我顺口问。
    “我很喜欢它,我觉得它能让我心情平静。”朵丽丝有点答非所问,然后终于说到点子上,“可惜我现在囊空如洗。”
    店伙告诫道:“那么就请您把念珠放下吧,女士。”
    朵丽丝后退半步,念珠被她紧紧握于胸前。她求助的看向我:“教主大人……”
    店伙于是盯住了我。
    我有些尴尬,伸手想从朵丽丝手里取下念珠:“听话……”
    “不……”她眼眶里一下子就盛满了泪水。
    被一个面色苍白而貌美的女性眼泪汪汪的注视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我一瞬间充满了负罪感。
    然后她就飞奔跑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行了别看了,付钱吧,这位……教宗大人?五十金币。”
    所以就赖到我头上了!?而且……
    “你疯了吗?一个饰品五十金币!那破烂是金子做的?”在金钱方面我一点也没法像斯芬里克那样坦荡。
    店伙被我揪住衣领:“你以为这是哪儿?还想劫财杀人吗?”他倒还一脸无所畏惧。
    看在领主与佩德罗家族的份上,我松开了他的衣领。
    “我也不知道那玩意儿有什么用呢,我又不是信徒。”
    我一瞬间又很想打他。
    店伙继续补充:“这是被祝福的圣物,是信仰之物,你不会懂。”
    我看向斯芬里克,他对我耸耸肩。
    是啊,他已经是个穷鬼了,不像我,倒霉的正富得流油。
    我是捡到了个什么东西?
    愿她是个脑子坏了的米兰达——忠实并且威力巨大。
    我藉由妄想勉力安慰自己,我想我一定正目露凶光,然后在伙计不屑的目光中,恶狠狠地,掏足了五十金币!
    本来还想逛逛安娜的药品店,但现在我已经没那个心情了——谁也别想打我剩下那一百金币的主意。
    在我快回到酒馆的时候,朵丽丝不知从哪儿又窜出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安静的跟在我身后。
    以至于我闭上了想骂人的嘴,改口成了:“出地牢的时候记得还钱。”
    朵丽丝道:“我的金币都是教主大人的,我的使命即为守护教主大人,不会惜取分文。”
    这还像话……我一时间好受了不少。
    三人同行回了酒吧。
    开门还是昨晚那样熟悉的场景,酒吧人满为患,只是大白天不像晚上那么热闹。
    “哦豁,理查,还有重口味的斯芬里克。”阿蒙森又冲我们喊起来,并一阵狂拍他为我们留好的位置。
    “……重口味?”我回望斯芬里克,他看起来也不明所以。
    当我们走到吧台,阿蒙森一把揽住斯芬里克的脖子嘟囔道:“昨晚的事我都听说了,温秋可是个好姑娘啊,你怎么能白嫖呢?”

    黑金蜘蛛:

    斯芬里克厌恶的一把推开他:“给我滚开!无耻的淫虫!我可不是你!”
    “哈哈,瞧你说的,男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寻欢作乐嘛!”阿蒙森仍然是一脸的欠揍,“话说回来,你可真有眼光,那个温秋……”
    “闭嘴!马上!”斯芬里克勃然大怒道,“否则我会马上把你像口破布袋一样扔出去!我发誓!”
    “好好好,别发那么大火啊,兄弟,既然你不喜欢女人,那我们谈谈钱吧。”阿蒙森讪讪笑着坐回到了酒吧椅上,“听说你们明天中午就要出发去地牢了?这次也带上我吧,我可以用老鼠帮你们探路!”
    斯芬里克冷哼一声:“钱又花完了吧?”
    “嘿嘿,没办法,我不认识钱大爷,钱大爷也和我素昧平生……”
    “可以,你明天和我们一起去吧。”斯芬里克顿了顿,又说道:“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这次和以往不一样,我们在第三层里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危险,我甚至预感到我们有很大的可能会死在那里。事实上如果不是一些特殊的原因,连我们自己都不会再下去。”
    阿蒙森的笑容僵在脸上。
    斯芬里克接过大胡子酒保递过来的烈酒仰脖一饮而尽,“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离开酒吧后,我们又去了趟墓场,阿姆斯特朗已和他深爱的罗妮安葬在了一起,我们在他们的墓碑前摆上了两束鲜花,“安息吧,朋友,我们一定会把你应得的那份交给你的儿子。”
    以前和阿姆斯特朗闲聊时,他提到过自己和罗妮有一个儿子,由于黑夜皇后区的环境恶劣,再加上他们都不在家,所以日前寄养在帕特雷的舅舅家,如今他的父母都已不在,作为他生前的队友,我们有义务把他应得的份额交给他的儿子。
    明天就要再次下地牢的我们当然没有时间去亲自把钱交给他,好在这事可以委托给领主的管家谢尔顿先生,只要付出百分之二的佣金,他就可以通过马车驿站将金币邮递到阿姆斯特朗儿子的手中。
    随着最近来到这里的应征者越来越多,管家先生表示他会在不久之后在马车驿站正式开设此项邮递服务,并升级那里的住宿及附属设施。
    人一多,竟也带动了这个无名小镇的经济,谢尔顿戏称这个为“地牢经济”。
    明天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因此原本我也想通过谢尔顿将钱先邮回去,但一个人的出现让我改变了主意。
    这人的名字叫“辛巴”或是“珊巴”(我极度怀疑这是个假名字),就在我们即将离开坟场时,这个浑身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瘦子就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
    “缅怀死去的朋友在诗人的嘴里似乎是件很富有诗意的事,但如果你们早点遇上了我,说不定他今天就不会躺在这坟墓里。”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听起来却是很清晰。
    “你是谁?”我和斯芬里克警惕的看着他。
    “一个也许能够赋予你们第二次生命的人。”那人笑了。
    如果在以前,我会把这人当成骗子。但这几次所经历的地牢之行已经颠覆了我之前的世界观,我知道了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我们所不了解的人和事物。
    “你到底想说什么?”斯芬里克也和我一样,并没有转身不屑的离去,而是冷静的看着他。
    那人抬起一只手,在我们面前平摊开,只见在他枯瘦的手掌上,平放着四颗分别闪烁着红、黄、绿、蓝三种华彩流光的药丸,晶莹剔透,很是好看。
    “一百枚金币,四颗药丸。”还没等我们询问这是什么,他就已经报出了价格。
    我和斯芬里克相对一笑,原来是个疯子。
    也许是看出了我们心中所想,那人说出了让我改变主意的一句话:“这是四颗可以永久提升你们能力的秘药,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先把它吃下去,之后如果你们感觉不值的话,你们可以连一个铜币都不用付的离开。”
    “如果你这是毒药呢?毒死了我们,我们身上的钱就归你了。”我还是不相信。如果真有这样的药,还要建训练场干吗?
    那人又笑了:“你们可以一个人先吃,如果是毒药,另一个人可以马上就杀了我,但我可以很坦然地告诉你们,我比你们有钱的多,你们还真不值得我下那样的手。”
    我又和斯芬里克对望了一眼,“我先吃吧。”他捏起了那颗蓝色的药丸说道,“如果我有什么事,你就杀了他。”
    我抽出了剑架在了那人脖子上,那人仍然笑嘻嘻的面不改色,这种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那药丸是真的,另一种可能是他有绝对的自信可以无视我手中的剑。
    斯芬里克吞下那颗蓝色药丸的后果是我和他都没能想到的,在体表一阵火烧般的刺痛后,他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天啊,理查,你不会想象得到我现在的感受!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云朵一样轻!”
    “恭喜你,弩手先生,你刚才吃的那颗药丸可以永久提高你的速度,另外,那颗红色的可以增强你们的力量,绿色的可以让你的眼睛变得像鹰隼那样准确明亮,而那颗黄色的更是能够让你的身体变的像熊一样健壮。不过,我建议你们不要在短时间内连续吞下它们,这可能会让你们的身体承受不了。”
    我看了看斯芬里克,他对我点了点头。
    “这是你的钱,拿好了,没有名字的先生。”我将装有一百枚金币的钱袋放到了他手上,好了,我现在又是一个囊中羞涩的穷光蛋了。
    “非常感谢您的信任,理查先生,也欢迎您成为我们ACK商会的贵宾客户,您可以叫我辛巴,作为第一次交易的附赠以及对您赋予我们信任的回报,请您收下这个。”他从宽松的斗篷里取出一把约有半个小臂长短的匕首,双手奉上,“这是用最好的乌兹钢锻造出的匕首,可以轻易的破开敌人的铠甲。”
    我接过匕首,只觉得它很轻,比普通的匕首要轻得多,锋口薄而锐利,看上去和德尔玛那把剑的材质差不多。
    看来是把好货啊。
    “还有给您的,尊敬的斯芬里克先生。”那瘦子又从斗篷里(天知道他在斗篷里藏了多少东西!也亏他藏得下!)取出了一把漆成火红色的十字弩双手递给斯芬里克,“这是我们的魔法师和工匠联合制作的精品——烈火之弩。”
    斯芬里克接过“烈火之弩”,感觉它在外形上要比自己现在使用的重弩小了一大半,但通体锃亮,造型古朴流畅,与弩盒连为一体,装箭时不用拆卸,弩弦用的也是上好的鲸弦,这种鲸弦比牛筋弦更为牢固耐用,而且不易腐坏。
    然而这把弩的好处还不止于此。
    “这把烈火之弩所射出的箭附有火焰的魔法属性,命中对方后会在对方身上燃起熊熊的烈火,我想这很适合您用,斯芬里克先生。”
    斯芬里克兴奋的摆弄着新宝贝,心里已经把自己的那把“家传大弩”给抛弃了。
    看来ACK商会做事果然很够意思,我那把匕首不说,光是这把烈火之弩如果要在外面买的话,恐怕没有五十枚金币是买不到的。
    算起来,我这一百枚金币买了四颗可以永久提升实力的药丸,再加上两把上好的武器,也是非常合算的。
    “谢谢,看来你们的东西要比那些武器店里的普通货色好多了。”我将匕首插入自己的皮带里。
    “感谢您的夸奖,理查先生。非常期待我们下一次的合作,在我看来,您还缺少一套合身的盔甲。”那人微笑着恭敬鞠了个躬,“两位尊贵的顾客,我们下次再见。”
    随着他口中最后一个音节的结束,我们在目瞪口呆中看着他和他的黑色斗篷慢慢化成一团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这个人是魔法师吗?ACK商会又是什么?”好半晌我才回过神来向斯芬里克问到。
    斯芬里克摇了摇头:“我也从没听说过什么ACK商会,不过我倒是知道有很多黑市都是打着商会的名头,他们卖着一些正当商会所不敢卖的违禁品,从中获取高额的利润。”
    “反正不管怎么样,至少我们这次通过他们也买到了好东西,我们把这药丸分了吧。”
    绿色的药丸理所当然的分给了斯芬里克,精准的目力正是一个优秀的弩手所需要的。我拿走了其余两颗,兴奋之余我当即就把那颗红色的药丸扔进了嘴里。
    在一阵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饱胀感后,我果然感到自己身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我走到坟场边缘的铁栅栏边,双手各握住一根粗如小臂的铁栏杆,用力往两边一拉,原本看似完全不可能拉开的铁栏杆竟不怎么费力的就被拉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我们从那个被拉开的口子走出了坟场,心中的兴奋难以言喻。
    当天晚上,格瑞提邀请我们所有参加明日征途的人去领主府的宴客大厅参加晚宴,除了艾莎和奥赛罗,我们还意外见到了那个曾经被艾莎蛊惑下过地牢的孩子提诺尔,他也看到了我们,像个大人一样端着高脚杯走了过来。
    “今天晚上不用巡逻吗?”我向他打趣道,我挺喜欢这个孩子,这孩子没有心机,和他打交道会感到很轻松。
    “我明天也要和你们一起下去,这次是我哥哥的副手带队。”看得出他是以故作平静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兴奋。
    “你哥哥的副手?是谁?”由于之前已经知道教廷会派一支队伍一起下去,因此我们也不感觉惊讶,只是对领队有些好奇。
    提诺尔撇了撇嘴:“是皇冠骑士塞拉迪昂,他的实力不如我,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脑子比我好使多了。”
    我们知机的不再继续这个涉及圣骑士乃至教廷内部关系斗争的话题,而是转而讨论一些战斗的技巧。
    在熙熙攘攘的晚会人群中我还看到了那个赏金猎人德尔玛,他已脱下了那身恐怖的骷髅板甲,换上了笔挺的夜礼服,还在胸口插了朵鲜艳的玫瑰,一头金丝般的长发,明眸皓齿,俊美非凡,他的周围围着好些贵妇,只是他好像也挺能把握分寸,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但也很巧妙的避开那些贵妇人贴近过来的身体接触。
    我注意到艾莎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正用一种母狼一样的眼光暗中窥视着他。
    “看,那个人就是塞拉迪昂。”
    我们顺着提诺尔的目光所在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黑发中年人正坐在格瑞提身边,两人的头凑在一起正在低声讨论着些什么,估计是关于明天的行动计划吧。
    “嘿!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参加宴会!我明天可也是要下地牢的!”
    厅堂门口传来一阵喧哗,我听到了一个熟悉而讨厌的声音。
    “我没有撒谎!不信……你看!他们可以作证!”阿蒙森的手指向了我们。
    守卫用带有征询的目光望向我们,我们犹豫了一下,斯芬里克最后无奈的点点头。
    “嘿嘿!这么多好吃的!”阿蒙森一进来就坐到我们一桌上大吃大喝起来,斯芬里克一把扯住他的领子,严肃的问道:“你真的想好了明天和我们一起下去?如果不是的话就赶紧从这里滚出去,刚才我可是用我的人格为你做了担保!”
    “嘿嘿,你别吓唬我了!地牢我又不是第一次下去,大不了一见势头不对我就逃上来呗,这么多人,谁会注意我呢!”阿蒙森嚼着满口龙虾肉讪笑着。
    斯芬里克叹了口气,放开了他的领子,“真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斯芬里克似乎依旧有点悲观,但我倒觉得阿蒙森说得也有些道理,现在的我们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们,我不相信我们到时候连逃的机会也没有。
    晚宴除了吃的比以往好一点以外,其他的对我们来说有点无聊。因此我和斯芬里克没等晚宴结束就离开了领主府。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我迫不及待的取出那颗黄色的药丸吞进了嘴里,这次的感觉是浑身一阵阵胀痛,仿佛有一团气要从身体里爆出来一样,好在那胀痛感并不长久,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及时结束了。
    我带着胀痛后的疲惫很快沉沉睡去,第二天当我走出房间的时候,所有人包括朵丽丝看着我的眼神都带着诧异,我身上的肌肉很明显比以前强壮多了,一块块肌肉仿佛雕塑家刀下的雕像。我甚至感觉自己要比以前高了不少,真的就像那个辛巴所说的,变得和熊一样强壮!
    “教宗大人,这……这是神赐给你的力量吗?”朵丽丝瞪大了黑紫色的双瞳,如果不是我赶紧扶住她,她恐怕又要跪下去了。
    “先别说这些了,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去地牢了,你自己先待在这儿。”
    “教宗大人……那里很危险……”
    “我知道你去过那里,所以你还是待在这儿吧,放心,我不会忘了你和那些信徒的。”我本打算用话先把她打发走,可刚走没几步,却发现她还是跟在我身后。
    “你……”
    “作为一个拥有坚定信念的‘拜血’信徒,我不能让自己永远被禁锢在心魔的控制下,让我和您一起去吧,教宗大人。”
    “随便你吧,不过事先声明,如果遇上危险,我可没空照顾你。”我没时间和她磨蹭,先后会合了斯芬里克、艾莎、阿蒙森和奥赛罗后一起赶到了领主府前的广场上。
    虽然中午还没到,但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年轻领主和格瑞提、塞拉迪昂一起并排坐在领主府二楼的大露台上,他们三人分别代表了领主、佩德罗家族和教廷。领主的身后站着那两个高大的黑人保镖,格瑞提的身后站着已穿戴起骷髅板甲和铁面的德尔玛,而塞拉迪昂身后则站立着两个全副武装,一身镜面铠甲擦得光可鉴人的骑士。
    广场上的人分成三块,分别是教廷的骑士、佩德罗家族的军队,还有一队队的冒险应征者。我目测了一下,那些五花八门的应征者组成的队伍果然如阿蒙森所说,最起码有十几支,看来这下地牢里可要热闹了……
    @eZ高丽娟0 2019-06-15 23:56:56
    -    棒棒的    楼主有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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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棒棒的有形的你

    一案:

    太阳很快就爬上了天空的最高峰,随着时间的流逝,广场上的人也越聚越多,甚至都有点站不下了,我甚至还看见有人登上了附近的建筑,从那里远远的望过来,甚至还包括一些凑热闹的小镇居民,真可谓热闹非凡。
    如果我没有进入过地牢,只是初次来这的话,我大概也会因为这热闹的氛围而满含兴奋的吧?
    我看着这喧闹的人群,心里却只是长叹。
    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折损在第三层里?能活着回来的...能有一半估计就不错了~
    在想到这里的时候,阿姆斯特朗这个名字又浮现出了我的脑海,我不禁暗暗的咬了咬牙,捏紧了拳头。
    领主就在这时候站了出来,他走到大露台的边缘,双手伸出,象征性的压了压,教廷的骑士和佩德罗的军队自不必说,至于那群冒险者...虽然他们大多都是些不守规矩的狠角色,不过倒还是愿意卖领主这个金主一点面子的,便也渐渐从喧闹中安静了下来。
    “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领主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便也开始正式开了口。
    “我们所要纪念的,不仅仅是巫婆的殒命,不仅仅是无数英雄的遗愿得以达成,同时还要纪念这地牢第三层的开启,这一切都归功于佩德罗家族所做出的...”
    我对这种开幕辞一向没有什么兴趣,倒是斯芬里克在饶有兴趣地听着,和他一样的还有佩德罗家族的士兵和教廷的骑士,倒是冒险者们在安静不久后就开始了闹腾,毕竟...要是领主能够压得住他们,那么他也就不需要身后的那两个保镖了,阿蒙森也加入了冒险者们喧闹的行列,让我意外的是,他居然和一旁的奥赛罗有说有笑,看来那两人竟意外的合得来。
    接下来发言的就是格瑞提了,这个妮子的气势和领主完全不同,当她站起来的那一刻,冒险者们像是感受到什么威压般自觉的安静了下来,那个女人前踏几步,走到露台前,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一段话。
    “我不要求你们服从命令。”她大声说,这话明显意有所指,指的就是那一众冒险者。
    “但如果你们拖后腿,那就不要跟下来了,佩德罗家族是一个轻视弱者的家族,拖后腿的人在这里将没有任何尊严和权力可言,但是...”
    格瑞提顿了顿,话锋很快一转。
    “但是佩德罗家族同时也是一个重视强者的家族,如果你们在地牢里有所作为,我们将满足你们的一切愿望!”
    格瑞提的发言言简意赅,毫不拖泥带水,说完就走回了自己的座位,这些话明显比领主刚刚那一通长篇大论好多了,冒险者们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有人喝彩有人喧闹,甚至有人对格瑞提吹起了口哨,我看着德尔玛缓缓的扫视人群,似乎是在记着那群敢吹口哨的人的长相...
    再联想起他那利落的杀人手法,我心里不禁一阵胆寒。
    最后出声的是教廷的人,自然也就是提诺尔提到的塞拉提昂了,即使隔的挺远,我也能感觉到那个家伙和教廷队伍里的其他人不一样,没有像其它教廷的人一样,张口闭口提到什么为了至高神,为了正义,我甚至感觉他压根没想抛头露面,整个过程中都在尽力降低自己和教廷的存在感。
    “那个家伙...是叫塞拉提昂吧?他一直都是这样吗?”
    我有点好奇,便凑到了朵丽丝旁边,轻声问道,毕竟她也是出身于教廷的,多少应该知道一些。
    “教宗...大人?”朵丽丝微微一愣,似乎对我主动向她搭话而有点意外,甚至表现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急忙回复道。
    “塞拉提昂的话...据说他参加过很多教廷的行动,但却一直不是很有名,很少有关于他的事情在教廷内部流传,只知道他晋升的速度很快,如果不是本身硬实力不够,大概早就荣升圣殿骑士了...”
    活跃但并不出名,晋升速度飞快却很少有流言蜚语...朵丽丝的叙述看似平淡无奇,却给了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多年在黑暗里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我,这个名为塞拉提昂的骑士似乎...很危险?
    '老狗不乱叫,小狗胡吆喝'这句流传在蜘蛛巷内的名言浮现上了我的脑海,看上去塞拉提昂就是那只不怎么乱叫的'老狗'吧?也怪不得教廷会派他这样的人来带领侦查队...
    只是...我扭头看了看教廷的队伍,在那里起码站了二十多个骑士和牧师,我不知道这样的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还算不算的上侦察队...
    在三位重要人物完成发言之后,整支队伍就正式出发了,这可真谓是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一路上甚至连野外那些疯癫的怪物都没敢来找我们麻烦,倒是有几支冒险者的队伍兴冲冲的冲出去,找它们随便练了练手。
    在我们行进的过程中,有心的斯芬里克顺便还打听了下远道而来的冒险者们的情报,就结果而言是真的很令我吃惊,来到这里的队伍中,光是大有名气的就有三支,其中的两支分别是来自北方的佣兵团'蛮骨'和在冒险者团体中排名前列的'金石之誓'。
    '蛮骨'自如其名,当我看过去的时候,只见一大堆身穿毛皮蛮衣,头戴动物骨盔的强壮蛮人,他们都手持着一人高的巨大武器,有着隐隐的光符在那武器上闪烁,我可是从小被北境食人蛮族的故事吓唬大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北境的传说,据说他们的武器被那些蛮族的萨满用一种被称为'符文'的力量加持过,在挥舞时能够爆发出'元素'的力量,蛮族内的术者们还能使用一些变形的法术,可以化身一些巨大而恐怖的动物,可以咆哮着撕碎敌人。
    至于'金石之誓',这支队伍就更有名了,它属于一支新起之秀,近几年才刚刚被组建,成员都是一些从各个战争或者法术学院中毕业的年轻佼佼者,大多享有天才之名,'金石之誓'一般不会允许外人加入,几乎只招收相关学院的毕业生,加入者都要以自己学院的名号起誓,订立下堪比金石般坚固的,不互相背叛的契约。
    嗯...说实话,我不看好这支队伍,感觉起来就是一群年轻人在过家家一样。
    至于那三支队伍中的最后一支,这就很神秘了,我们没看到其成员,所知晓的就只是斯芬里克所打听到的一个名字,那支队伍自称为'黑棘',在行事方面似乎相当隐秘...
    出乎意料的是,在我们的打听中,斯芬里克和我的名字也在冒险者的圈中居然也小有名气,一路上甚至有很多人来主动和我们打招呼,我俩倒是来者不拒,一一回应了回去,只是一旁的朵丽丝面色有点不对,要不是艾莎在一边拦着,估计她早就对那些'敢擅自向我搭话'的人扑上去了。
    说到朵丽丝...我对她的看法其实一直都挺纠结的,斯芬里克还在路上悄悄向我确定'是否真的要带她',因为不确定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是否能发挥作用,我则找机会当面问了问朵丽丝,问问她都会些什么。
    “我之前是教廷的司仪,会很多教廷的圣术。”朵丽丝作祈祷状回答,又在话末补充。
    “此外,'拜血'的仪式还给予了我操控无主之血的能力,如果能有长时间的接触,我甚至还能引导生者之血。”
    教廷的圣术...鬼知道是什么术,看朵丽丝柔柔弱弱的样子,肯定放不出提诺尔曾经挥出的光斩,倒是控血的能力引起了我的兴趣,在进一步追问后却又大失所望,所谓的'无主之血'指的是那些已经死去的东西的鲜血...这个~控血的前提是血液的主人已经死了?既然敌人已经死了,那控血还有什么意义?
    嘛~即使是这样,她所能发挥的作用大概也比艾莎和阿蒙森更大吧~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是个免费的劳力,奥赛罗不排斥朵丽丝的加入,只是淡淡的扔了一句'别碍事就好',艾莎和阿蒙森倒是挺欢迎朵丽丝的加入的,因为队伍里能够多出一个女性。
    虽然我知道阿蒙森和艾莎欢迎朵丽丝的理由肯定各不相同~
    队伍前进的速度很快,氛围很轻松,甚至有一种出去野餐的欢快感,即使是在进入地牢之后我们也没有经历太大的波折,事实上佩德罗家族已经提前派人清理了主要的通道,甚至还建立了几处小规模的营地,基础物资则由作为地头蛇的领主来提供,队伍很轻松的就从地上来到了地下二层,只是在向下前进之时有几支队伍分流了出去,他们没进过地牢,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伎俩,不愿意直接去最危险的第三层,而是想在第一和第二层里面练练手。
    最终,整支队伍全部集结在了巫婆的房间之内,此前的战斗残骸已经被佩德罗家族提前派人收拾完了,等我们就位之时所看见的只是一处生着火堆,摆着物资,另外还支着几顶帐篷的宽阔场地,说实话,之前巫婆的房间给我的印象没有这么大,毕竟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巫术玩意,等佩德罗家族整理完之后才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一处小小的广场。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们的人也太多了,仍是有点站不下,在此时站出来的,是佩德罗家族的人,他们把所有队伍的领队都呼唤了过去,给每个人都递出了一张地图,地图上所绘画的,除过第一和第二层的绝大部分外,还有佩德罗派人侦查过的,第三层的极小部分,从地图上我能看出第三层和前两层不一样,里面的空间很大,有着为数众多的岔路,也怪不得会召集这么多的冒险者队伍。
    “北边的路由我们'蛮骨'占了,你们谁要是敢来,我就拧下你们的头!”
    '蛮骨'的领队接过地图,粗略一扫,带着人就走下了地牢,领走前还不忘回头对着我们威胁了一句,其他的几支冒险者队伍都没有发话,就连佩德罗家族和教廷也保持了沉默,似乎是默认了他们的行为。
    东城雪莉:
    人类总会产生一种奇怪的心理。假使所有人都缄口不言,那么即使是显而易见天上掉馅饼的事,大家都会越看越觉得可疑。
    可一旦有一人积极抢夺,那么近乎每一个人都会争先恐后起来。
    现在,蛮骨恰是触发了第二种情况。
    初始我还能置身事外的像看傻子般以同情的目光对这伙人冷眼旁观。
    但不得不服三人成虎,事到如今我也不由得躁动不安。不过这也就是气氛使然,我还没昏头到被怂恿一下就能忘掉地牢下的危险与唐龙死状的地步。
    佩德罗家族探索过的已知地图看起来略显诡异。从地牢三层起就是城堡前任领主为了寻求宝藏下挖的第一层地道。我不禁想象出矿山下四通达八并宽阔规整的巷道。
    地图上的道路虽然也绘制出了宽阔的主路,然而主路两边却延伸出了密密麻麻的枝节,简直像人体内的毛细血管,密集到了骇人的地步。
    唯独北面的主路岔道上看起来一览无余,干净简洁的两条细线绘制了约摸一百多米的主干道后消失在地图的边缘。
    这正是蛮骨独霸的领地。
    看起来似乎是最好探索的一条路,也是三层的最强怪物白蛾王后最可能出现的地方。
    诱人与危险并存。
    对于字典里绝无“畏惧”与“战败”等词的蛮骨成员来说,这无疑是最佳选择。对于金石之誓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
    那群看起来稀奇古怪的年轻人们之后选择与蛮骨相反的南方分支。几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贵族继承人高声商议了好一阵子,各个都是一脸的根据充足。
    在这过程中有不少队伍听信他们的言论做了抉择。
    至于我……我当然不会因此产生任何的动摇。一方面我压根儿不屑于听这些养尊处优初出茅庐的小家伙们高谈阔论。另一方面,我们这组大概已经达成共识——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分得报酬,相比于早日遇见白蛾女王赚得盆满钵满,我们还是更乐意将探索危险的机会让给新人。
    “好了勇士们,”格瑞提突然开口,“还剩下东北方向和西北方向的两道分支,几位需要猜拳决定吗?”
    实在是赤裸裸的嘲讽。
    我这才意识到这里只剩下了我们这组人和几个穿着质朴的家伙。
    场内的冒险者们已经纷纷接下任务进入地牢三层 ,宽阔的小广场重回空旷。
    另一队伍中的领袖——我想应该是领袖,灰褐色的鸭舌帽压住了他灰白的卷发,看起来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移开含在嘴里的烟斗:“不必这么麻烦,西北方的支线就交给我们吧。”
    然后他看向我们:“我想你们应该没有异议?”
    “可以。”我回道。
    继他们进入地牢,我们一行人也跟着进了那道铜门。
    向下的楼梯走到一半,我反身回望来处,明亮的光线穿透铜门印入漆黑的地下三层。格瑞提就站在门口,以我的位置只能看见她的剪影。不知为何,我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光线越来越弱,斯芬里克点燃备好的火炬,一下子照亮四周。宽阔的巷道与我的猜想出入不大,不过……
    我听见艾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并非是因为地下过于阴冷潮湿。
    阿蒙森搓了搓双臂抚平一身鸡皮疙瘩:“真是有够恶心。”
    主路的墙壁上凿了密密麻麻的孔洞,从拳头大小到一人多高,整个地道就像一块海绵。
    格瑞提大概是带领着佩德罗家族的军队把较大的洞穴探索了一定的距离,并标记在了地图上。
    西北角一人高的洞穴里隐约的火光逐渐消失,看来那组人运气还不错,再看看东北方向格瑞提最后留给我们的支线……我甚至怀疑这个洞穴高不足一米,如果身材健硕的红胡子伊万和略有赘肉的阿姆斯特朗尚且在世,他们说不定能卡在洞里,出入不得。
    这么一看,高大强健的蛮骨选择了北方主路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
    艾莎也点上备好的火炬,将半个身子都探进洞穴里,长长的甬道很快用黑暗吞噬掉火光,这条洞穴深不见底。
    朵丽丝站在艾莎的侧后方,小心翼翼的向内部探视,然后向我禀报:“教主大人不用担心,这条洞穴深处比洞口宽阔一些,但初始的十几米路就要辛苦教主大人了。”
    也难怪朵丽丝这么说,吃过力量型药丸的我现在可是壮得跟熊似的。
    就在这时候,朵丽丝忽然惊呼一声,蹲下身缩成了一团,艾莎也匆忙闪避了一下,一只飞蛾循着火光飞扑过来,但他似乎知道火炬的危险,没有真的扑进火焰自焚,而是在我们中间乱窜。
    它不如我们上次遇见的那只花斑飞蛾大,却更加灵活。
    斯芬里克架起烈火之弩,奈何这东西飞速极快,飞行轨迹又凌乱,一时之间难以瞄准。
    我顺手拔出绑在腿上的乌兹钢匕首,飞蛾面朝我扑过来,胸足上带有锋利的倒刺,它张嘴喷出一口恶臭的吐息,牙齿竟像毒蛇一样有两条尖长的利齿。这家伙掠过我的刀锋巧妙避开,然后一个转向又冲向艾莎。
    这时候离艾莎最近的是阿蒙森,我不禁在内心猜测斯芬里克或奥赛罗二位谁能先一步及时英雄救美。
    结果艾莎一把揪起顶在阿蒙森脑袋上的帽子,模样凶恶的将飞蛾狠狠拍死在了墙上。
    然后愤慨的结语:“万恶的虫子!”
    黄绿色的体液很快从飞蛾尸体里被挤压出来,顺着墙壁流下去,同时浸污了阿蒙森的帽子。
    艾莎嫌弃的把帽子扔到地上。
    “啊啊啊啊啊……”阿蒙森心疼的叫着弯下腰,看清帽子上黏腻腻的液体后又直起了身。
    艾莎同情的望了阿蒙森一眼,安慰道:“谢谢,帽子很棒。”——委实达不到安慰的效果。
    “请让我超度它的亡灵。”朵丽丝在一旁弱弱的插腔。
    ——难不成每杀死一个怪物,她都要超度一会儿亡灵?
    “我的天呐……”阿蒙森小声嘟囔。
    只有他敢说出来,我、斯芬里克,还有奥赛罗,都只能在这样一个虔诚的信徒背后露出震惊的表情。
    朵丽丝念了几句祷告词,神奇的是滑落在地上的飞蛾与黏在各处的体液都像蒸发一般汽化消散了。
    阿蒙森捡起自己的小帽子掸了掸灰,上面已经不存在什么恶心的东西,他慨叹着“还真是厉害呀。”接着把帽子戴回自己的头上。
    我说道:“火炬可能会吸引飞蛾,大家小心一些。”
    介于甬道太窄的原因,我让阿蒙森呼唤着他的小老鼠们带头开路,接着逐个躬身钻进了洞穴深处。
    穿过一段极为难走的狭窄甬道后,前方的路渐渐变得开阔好走起来,而且竟然越走越开阔,越走越平坦。两边也开始出现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岔道,黑洞洞的不知通往何方,我们也不敢轻易涉险走岔,而是依旧沿着宽阔的主干道一路深入。
    路上遇到了一群蜥蜴人,这些蜥蜴人直立行走,也会使用一些简单的武器,但还没进化到会说人语的地步,由于阿蒙森的老鼠提前发出警报,因此有了准备的战斗进行得非常顺利,光是奥赛罗的回旋镖就解决了一大半,剩下的被我和斯芬里克轻轻松松杀了个干净。
    “看,我的存在还是很重要的吧。”阿蒙森吹着口哨开始得瑟起来。
    “当然,我们断粮的时候还能把你的老鼠烤来吃。”艾莎笑道,“不过你如果能召出只小猪来的话就更好了。”
    阿蒙森撇了撇嘴:“你可别小看我,你们以为我这些天待在上面什么都没干吗?嘿嘿。”
    斯芬里克正从一个蜥蜴人尸体上拔出箭矢:“我只看到你从那些大胸部女人的房间里走出来。”
    “这个……你只看到了一部分,要知道,学会适当的放松也是一个优秀召唤师修行生活中的必修课程……”
    阿蒙森在一边胡说八道,奥赛罗却是皱起了眉头,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嗨!金发小子!”阿蒙森和他开起了玩笑,“等回到上面后,我带你去找温秋,她可是有绝活的,包你快活……”
    “不对,”平日里和他很谈得来的奥赛罗此刻却没有接他的腔,而是兀自紧锁着眉;“事情有些不对。”
    “怎么了?”斯芬里克问道。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蜥蜴人非常的弱,甚至还不如荒野和第一层的怪物。”
    “那是因为我们变强了。”我挥动着自己强壮的胳臂,得意地笑道。
    “不,我觉得不是……”奥赛罗皱眉摇头,“我感觉它们好像是故意被放置在这里……”
    “嗨,你想多了,男孩!这不难解释,这些怪物本来就是上上下下游荡的,目前也没有发现它们有固定的活动区域,没人规定弱小的怪物一定要在上面几层,再说这些蜥蜴人本身就喜欢阴暗的地底,对于生物习性这方面我可比你们都清楚得多……”阿蒙森正自作聪明的说得高兴,却听正沉思中的奥赛罗突然跳起来一脸惊惧的大喊道:“危险!大家快退后!”
    几乎是靠着本能的反应,所有人都往后急退,也就在奥赛罗话音刚落之时,那些蜥蜴人尸身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个个膨胀起来。
    “嘭!”“嘭!”“嘭!”“嘭!”“嘭!”“嘭!”……
    一连串闷响声中,那些蜥蜴人的尸体一个个陆续爆裂开来,一大蓬一大蓬五颜六色的飞蛾夹杂在破碎的五脏六腑中就像魔鬼的火焰一样轰然飞出,眨眼间就飞到了我们面前。
    斯芬里克赶紧抬弩就射,烈火之弩射中一团五彩飞蛾,炸起了一捧炫目的火焰,但也只是烧死了几只飞在最前面的飞蛾,根本无法阻挡如狂风急雨般迎面袭来的飞蛾群。
    我一把将斯芬里克拖到身后,挥舞着“血手圣徒”将飞袭来的几只飞蛾砍落,但也有几只穿过了我的剑扑到了我身上,好在服用过秘药的我已是皮糙肉厚,虽然被咬出了几个血口子但也并无大碍。
    斯芬里克躲在我身后连连射弩,一团团熊熊火焰在阴暗的洞穴中爆开,坠落。
    奥赛罗这次没有再投出他的回旋镖,而是将它竖立在地上,按了上面另一个机括后,那只大号回旋镖“突”的一下沿着中轴往两边分开,由一片变成了两片并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展开,在那“翅膀”上同时又弹出了一根根尖利细长的钢刺,看上去就像一只回旋镖状的“铁处女”。
    按下机簧后,奥赛罗飞起一脚踢在回旋镖的边缘处,那两片分展开的回旋镖在地上就像个陀螺一样“呼呼”旋转起来,尖利的钢刺将俯冲而来的彩蛾一整片一整片的卷碎,但也只是暂时减缓了一下蛾群的攻势,无法隔绝飞得更高的蛾群。
    “大家快过来!集中到我的身边!”身后传来艾莎急切的呼喊,我边砍着飞蛾边回过头一看,只见她手中已多了一个魔法卷轴,而知机的阿蒙森早已带着他的两只小老鼠一起躲到了她身后。
    “我们快过去,教宗大人!”朵丽丝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就往艾莎那边跑去,我只觉得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在我手臂上蔓延开来,方才被彩蛾咬伤的伤口竟在瞬间止血、收口、痊愈。
    没想到这个有点神经质的朵丽丝竟有如此的能力!我还来不及感到惊讶就已被她拉到了艾莎身边,斯芬里克射出几支火箭稍微阻拦了一下蛾群后,也紧紧跟了上来。
    当奥赛罗也收起他的回旋镖飞跃过来后,艾莎抛出了手中的魔法卷轴。
    “庇护我们吧!气盾屏障!”
    魔法卷轴在半空中展开了它深褐色的卷页,一个半透明的气盾罩由卷页中扩展开来将我们罩住保护起来,蜂拥飞扑而来的彩蛾群被气盾一起隔绝在外,纵是如此,那密密麻麻五彩斑斓的凶猛蛾群,还有它们所发出的刺耳磨牙声也不由让我们一阵心惊肉跳。
    我们一起将感激的目光投向艾莎,如果没有她的这个魔法卷轴,我们恐怕全都得死在这儿成为下一批蛾群的寄生孕育之所!
    “这可是我高价从安娜那儿买来的,回去后你们可得凑钱还给我!”艾莎吐了口气坐在地上。
    “回去?”我看了看那些近在咫尺已将气盾罩完全层层覆盖住的彩蛾群,苦笑着说道,“如果一直是这幅模样,我很难想象我们该怎么回去。”
    这次连斯芬里克和奥赛罗也陷入了沉默,面对如此层层叠叠的噬人蛾群,我们再勇武恐怕也无法硬冲出去,真要这么做的后果恐怕就是变成一具被啃得干干净净的白骨架子。
    可如果一直就待在里面的话,就算气盾卷轴没有魔力耗尽的时候,我们迟早也会干渴而死。
    就在我们都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却听到阿蒙森长长叹了口气:“没办法了,就让我来试试吧。”说完也不顾我们一起向他投去的讶异目光,从破破烂烂的衣兜里掏出一张黄色的旧纸,低头默念了几句我们听不懂的的古怪咒语,然后一翻手掌将那张旧纸拍到了地上。
    隔着密密麻麻的蛾群我们看不到气盾外的场景,但我们都听到了随即在外面响起的一阵阵连绵不绝的土石翻动声,应该是有不少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紧接着就是一阵阵刀刃划过硬物时发出的涩耳声,以及虫躯被夹碎并爆浆的闷裂声。
    这样的声音维持了大约十几分钟,覆盖在气盾罩上的“飞蛾墙”终于开始渐渐稀薄下来,透过它们翅膀间的缝隙,我们可以依稀的看到外面此时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裂的翅膀虫躯和乳白色的浆液,令人触目惊心。
    更让我们惊讶的是,此刻正在外面与彩蛾群激烈搏杀的竟是一只只脸盆大小的食人巨蟹!这些曾经是我们敌人的怪物现在正挥舞着它们那恐怖的巨钳将一只甚至好几只飞蛾一起夹碎压爆!而飞蛾们的利牙却在它们坚硬厚实的甲壳面前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食人巨蟹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它们的巨钳,而是它们那惊人的弹跳力,之前不知有多少冒险者因忽视了它们的弹跳力而丧命钳下,如今它们也正用它们这甲壳动物中罕有的能力捕杀着半空中的飞蛾。
    “你……你居然能够召唤食人巨蟹?!”艾莎看着阿蒙森的目光就像看着一头怪物。
    “哈哈,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嘛,这段日子我可没有什么都不做哦!”阿蒙森得意的咧开了嘴再次露出一口黑牙。
    “那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不早点召唤出来!要不是艾莎的气盾卷轴我们现在就全都完了!”我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破口大骂道。
    阿蒙森换上一脸苦笑:“大块头,你以为这玩意儿像酒店里的姑娘们那样一招手就过来?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找到了一个落单的食人巨蟹,然后不吃不喝折腾了两天才学成召唤它们的方法,就算这样,如果没有这本东西,我要把它们凭空召唤出来也是做梦!”
    他说着又从破衣兜里摸出一本看上去非常古旧的小本子,看纸张颜色和大小与他方才拍地上的那张一样,应该就是从这本本子中间撕下来的。
    “这本东西可是用一张就少一张,而且使用它最起码也需要耗费我一大半的召唤力,你们上去后可得好好补偿我!”
    气盾罩外的五彩飞蛾在食人巨蟹的攻击下越来越少,终于四散飞走。
    那些食人巨蟹在吞噬了部分飞蛾尸体后,爪钳并用掘开地面重新潜了回去,看来以阿蒙森目前的能力,它们被召唤出现的时间还并不能持久。
    不过这也够了,至少这回阿蒙森这无赖也算是救了我们一次。
    “接下来怎么样?继续前进吗?”艾莎嫌恶的环顾着周边那满地肮脏狼藉问道。
    一案

    “我提议先回去重整一下。”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首先发言的人是斯芬里克,他在这些方面一向挺沉稳的,也不出意外的给出了保守的建议。
    “第一个原因是,虽然很简陋,但佩德罗家族和领主确实在二层巫婆房间内设立了补给站,比较近,我们可以速去速回。”
    “第二个原因,这一层很诡异,我们还有可能会遇到类似的,甚至更诡异的陷阱,最好先回去和其他队伍交换一下情报。”
    “而最重要的是...”斯芬里克沉吟了几秒,“我们已经没有力量再应付这样的袭击了。”
    “如果你们没人私藏什么底牌的话~”最后的最后,斯芬里克又不忘补充了一句。
    斯芬里克说的没错,艾莎用掉了她的卷轴,阿蒙森消耗了大半的力量进行召唤,再遇到刚才那样的怪物的话,我们铁定要丧命于此,就算我使用血手圣徒都没用。
    “同意。”我当即回答道。
    其他人自不必说,尤其是朵丽丝,她简直是无条件赞成我的一切意见,只有阿蒙森低声抱怨了两句,说'就这点战利品,每个人能才能分到几个子~'。
    回去的路很轻松,毕竟沿途的怪物已经被我们给清理了,斯芬里克甚至在拿着地图做标记,大概是想要在原来的基础上补充我们所探索的道路,唯一遭遇到的一点意外是在我们经过最为狭窄的那一段路的时候,我看见有白色的细小蠕虫在海绵状的墙壁中钻出,在翻滚中摔落在地上,跟着它们一起出现的还有几只从墙壁洞穴中钻出来的飞蛾,我们在它们冒头之前就把它们干掉了。
    “真恶心...”艾莎望着那仍然在冒出蠕虫的墙壁坑洞,低声抱怨道。
    我和斯芬里克倒是没觉得恶心,反而...那坑洞反而带给我们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大概是先前的药丸也略微强化了我们五感的原因,蠕动带来的细微声响伙同着从洞内冒出的虫臭味让我感觉到...感觉到这海绵样的墙壁中似乎潜藏着无穷无尽的虫子...
    它们能够从任何一堵墙壁中钻出来,从任何位置向我们发起袭击,包夹、围攻、绕后突袭,这些都没问题,不过...它们也只是虫子而已,哪里能想到这么多~
    在想着的同时,我赶忙离开了这片区域,大概是生怕有什么东西从洞中钻出来,然后将我拉了进去...
    等我们返回巫婆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回到这里进行休整的队伍并不止我们一个,其中还包括'金石之誓'的那一群年轻人和最终选定了西北方向的那一支简朴小队,出乎意料的是,我们没有看见格瑞提和教廷的人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跑到哪里去了,难道也是去地牢探险了?
    '金石之誓'的年轻人回来的原因很简单,听他们那大声的抱怨就能明白,他们说他们想要面对的是'狮尾兽'、'牛头怪'、'石像鬼'那样的敌人,而不是恶心的虫子,其中几个很年轻的女孩看上去更是尤其不能忍受。
    至于那支最终前往西北方的小队,他们那戴着灰褐色鸭舌帽的领袖则在看到我们的同时就凑了上来,大概是想和先前有一面之缘的我们交流一下情报。
    “老伙计,你们的情况怎么样?”那个头发中带点白色的男人走上前来,他抽着烟斗,随口问道,之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在句末补充。
    “我好像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叫古斯,来自灰鸦岭。”
    “斯芬里克,来自蜘蛛巷。”
    斯芬里克原本就有交换情报的想法,便直接回应道。
    我虽然没像斯芬里克一样直接迎上去,却也一同在远远的审视着那个戴着鸭舌帽的老家伙,看上去他应该是个弓手,有一张黑色的大弓被他背在背上,那把弓看上去简朴而坚韧,感觉要比'金石之誓'那那几把花里胡哨的金色大弓可靠多了。
    至于灰鸦岭...我倒是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不过倒是奥赛罗微微一震,他好像对这个地方有所耳闻,我凑过去问了一句,他给出的回应是。
    '盛产猎人。'
    猎人?这个职业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老奸巨猾,善用陷阱,带着猎犬,百步穿杨...
    斯芬里克和古斯仍然在聊着,蜥蜴人的情报很快就被斯芬里克抛了出去,出乎意料的是,古斯他们虽然完全没有看到蜥蜴人的影子,却遭遇了更加诡异的情况。
    “老伙计...你看见过...天上下虫子的情况吗?就和下雨一样...”
    古斯说着,将他们的遭遇娓娓道来。
    在一开始,他们所遭遇的情况和我们类似,都是钻过了一个很小的岩洞,随意猎杀了几只游荡的飞蛾,过了不久就到了一片开阔的岩窟之中,岩窟很大很黑,而且极高,就算点燃了火把都照不到顶处,意外就在这岩窟之中发生了,就当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虫从岩窟的顶处掉下来,像雨一样砸落在身上。
    “要是那只是普通的虫子倒还好...”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连这个老练猎人的眼中都浮现出了略微的忌惮,“那些虫子有牙,一旦掉到你身上,就会立马撕破你的衣服和肌肤,死命的往里钻,我这边有两个年轻人都被那虫子给钻了进去,无奈才返回了这里。”
    听到古斯的话,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相比之下我这边的情况倒还好,没人受伤也没经历那从天花板上落下的虫雨,现在我开始想念米兰达那个妮子了,要是有她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小虫子也就是刮一阵风的事。
    “你是说...虫子钻到了身体里?”斯芬里克似乎通过古斯的情况联想到了什么,便开口追问。
    “是啊。”古斯洗吸了一口烟,吐出环状的烟圈,“钻进去就不见了,怎么都弄不出来,那两个被虫子钻进去的倒霉蛋现在正在佩德罗的医师那里接受治疗,年轻人在受苦,反倒是我这个老家伙安然无恙。”
    古斯苦笑,像是自嘲。
    情报的交换短暂而迅速,斯芬里克本想再找金石之誓那边打听打听,可没等他走过去,那群年轻人就又在导师的催促下重新下地牢了。
    那个导师就是金石之誓的领队,据说是什么王都高阶法术学院里的什么资深讲师。
    接下来就是自由购置的时间了,领主和佩德罗把这地方当作了一个简单的物资储备点,卖的东西虽然不像是小镇上那么全,不过该有的倒也是都有,我逛了一圈,买了几份被称为'剑油'的消耗品,卖家很热情的给我介绍说只要把这些油涂到剑上,再点个火,剑身就会被火焰所包裹了,又可以烤虫子又可以照亮,朵丽丝照例跟在我的后面,有些好奇的瞥着摊点上出售的珍奇怪物。
    至于斯芬里克,他主要就是买了几瓶油,还有几株'熏草',据说那些熏草一旦那被点燃,就会冒出大量的烟雾,烟雾本身就有驱虫的效果。
    奥赛罗逛的比我们久,不知道他买了什么东西回来,艾莎则一直捧着一本书在看,按照她的话来说...她现在很穷,买不起卷轴了,购置幻术材料也没什么用,毕竟虫子识人靠的主要又不是眼睛,还不如抽点时间来研读一下书籍。
    我看了看书的名字:论火焰系法术的基础运用~
    不知道艾莎从现在开始学火系法术还来不来得及...
    至于阿蒙森,他买的唯一东西就是酒,喝完就找了个角落倒了下去,他本人说这有利于恢复精神力,我虽然有点不信,但最终还是决定等他睡上半个小时,我们也好在这里休息休息。
    而就当我们休息的时候,'蛮骨'带着他们的战利品从地牢里归来了!
    我朝他们那边遥遥的给出了视线,所见的,是他们拖回来的一具硕大无比的虫尸,他们的领队正在和领主派下来的人商量该给多少赏金,不过虽然战利品丰厚,我却注意到他们的队伍中有好几个人受伤了,皮肤上有着带着血污的细小伤口,佩德罗的人询问他们需不需要治疗,却被那些蛮人给嘲笑说'这点小伤要什么治疗?'。
    “那么细小的伤口,估计也是让虫子给钻进去了~”
    我们听到不远处的古斯淡淡的分析道。
    东城雪莉:

    另一边蛮骨的领队正以不容置喙的神情报出他们的理想价位:“二百金币,”他扫视一眼周围,也就是我们这群进攻到一半被蛾子攻击到撤退的家伙,“我们大概是首批实现有效攻击的队伍了,如果你们还想继续合作的话。”
    年轻的领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是么,”格瑞提面色冷淡的上前,打断了蛮骨的报价,“那我出三百金币,作为首批击败中大型怪物的奖励,愿你们能持续成为有效的战斗力。”说话间她的眼眸扫过那些伤员,很难分清她的话到底在针对什么。
    接着她又面向留在广场的各位:“对于你们来说也一样,若你们能带出新型的中大型怪物尸体,奖励将会是三百金币!”
    她话音刚落,广场里登时全是喝彩与吹口哨声,在金钱的诱惑下,士气一下子高涨到了顶点。
    “哈哈哈很爽快,”一派嘈杂中,领队粗野的大笑,“明明是个娘们儿,合作愉快。”
    在他后一句话出口时,格瑞提眼底闪过一线冷厉。
    可惜蛮骨那群人毫无发觉。
    如果是初次见面,我可能也会不以为意,但回忆起唐龙的下场,我莫名一个寒战。
    这时候一个穿亚麻色衬衣与工装裤的小子从用竹竿与白棉布搭建的简陋医疗隔间跑出来,直奔我们这个方向。
    看穿衣风格就知道是古斯那队人的成员。
    “叔叔,医师试了各种办法,还是没法把虫子给弄出来!”
    相比于年轻人的慌乱,古斯算是淡定多了,他只是皱紧眉头,又狠狠吸了两口烟。然后站起身,和领主交涉起来。
    他们谈论的声音不高,何况我压根儿没有窥探他人谈话内容的习惯。
    算算时间,差不多休息了有半个小时,阿蒙森还在鼾声大作,毫无睡醒的征兆。
    想着不久前我还是为富翁,只因无法抽身不得不继续战斗,然后为了保命,我又变得身无分文,回到起点……我不禁烦躁。
    我可不会像克瑞斯那样温柔的叫醒他——阿蒙森在酒馆和我们闲聊时,曾不止一次提到他迷醉的温柔乡克瑞斯。
    我用牛皮靴的靴尖踹在阿蒙森的屁股蛋子上。
    阿蒙森从侧卧被踢的翻了半个圈,平躺在地上,鼻子里冒出的酒泡一下子破了,可算是悠悠转醒。
    “大家休息够了吗?”我问道。
    “是!谨遵教主大人安排!”朵丽丝抢先回应。
    斯芬里克点了点头。
    艾莎还在临时抱佛脚的死记硬背她的魔法书。
    奥赛罗则是一脸无意听从调遣的把头扭向临时集市,自顾自的关注着他在意的热闹。奥赛罗虽然为人冷淡,但好在也不算难相处,绝不是会掉链子的人。
    阿蒙森翻了个身,还欲再睡。
    “很可惜我们不会等掉队的人,不选择跟上的话也就不必来瓜分哪怕一金币的奖励金了。”我冷冷的下了最后通牒。
    “来了,你说什么?”阿蒙森一个轱辘翻起身,我怀疑他刚刚只是惰性作祟,在装睡。
    然后他嬉皮笑脸道:“别开玩笑了,你们怎么能丢下本大爷。”
    “真是给点洪水就泛滥啊。”艾莎嘟囔着吐槽。
    阿蒙森并没有和艾莎争辩的意思,他继续自我沉醉。
    倒是艾莎似乎给打了个岔就又忘了刚刚辛辛苦苦背下的咒语,急忙又翻开回顾。然后索性把几句紧要的咒语记在了小臂上。
    她能有这种觉悟了也算是进步,起码比继续自以为是强。
    “好了,出发。”我说道。

    早我们几步,蛮骨的队伍已经又下去了,他们现在士气高昂,仿佛金山银山唾手可得。
    我们轻车熟路的又钻入划归由我们探索的洞穴。
    洞穴越往深处,墙壁上便更容易出现更大些的孔洞。
    有一个脸盆大小的深孔中突然涌出了大量的蛆虫,就像被倾倒了出来。
    恰好路过的艾莎惊恐大叫了一声,背诵正确了咒语,掌心中立刻喷射出气势蓬勃的火焰,整个岩洞的温度一下子至少升温五度。
    “呵,有点本事。”我看着一瞬间化为焦炭的虫尸,失声笑道。
    虽说太小题大做了,但这让所有人感到安心,艾莎也有那么几秒显得沾沾自喜。
    管中窥豹,我大概也算理解了一点所谓的虫子雨。
    然而我们并没有遇上什么虫子雨。
    跟体型普通——我是指半米以下那种大小的蛾子战斗,我们已经相当习惯,战斗速度提升了不少,也很难再因为它们的突然出现而被吓到。
    我估计我们安安稳稳的前行了约莫五公里,墙壁上开始不时出现一人高的岔路,这些已经超过了佩德罗家族的探索范围,属于无人知晓的新地图。
    我们忽然听见左侧的岔道里一声巨响。或者说也不算是巨响,但它一直从岔路深处贯穿过来,仿佛有什么地动山摇。
    前线有小老鼠飞奔回来给阿蒙森传递讯息。尽管我不信阿蒙森真的能跟老鼠沟通,我看着他面露兴奋,拇指指向左侧岔路说“那条路上有个大家伙”,然后刚迈出一步就扭捏的顿住了。像个害羞的大姑娘瞥向我和斯芬里克以及奥赛罗。
    奥赛罗面无表情,像个保镖似的,了然的先行一步走入洞窟。
    把一个柔弱的召唤师放在前锋确实不算明智,我紧接着奥赛罗跟上去,随后是朵丽丝、艾莎、阿蒙森,斯芬里克垫底,也算是防止背后突袭。

    黑金蜘蛛:

    左侧的岔道有些潮湿,还散发出一种类似于粪便的气味。
    奥赛罗仔细观察了一下地上的湿土,那里有几行深浅不一的脚印,“前面有一队人进去过,大概五到六个人。”
    我们并不感到奇怪,除了蛮骨这种极为蛮横霸道的队伍外,我们都并没有强制限定大家的探索范围,洞穴里的宝贝谁见谁有份,而且目前看来地牢里最值钱的“宝贝”就是怪物的尸体,越值钱的怪物当然也就意味着越高的风险,所以在这一点上对谁都是公平的。
    “我们跟上去,大家小心,不到万不得已别和他们动手。”我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大家跟在我身后小心而缓慢的前行着。
    穿行了约十分钟左右,岔道中出现了一具尸体。
    横陈在湿泥中的这具男人尸体大约四十多岁,身材健硕,四肢肌肉极为发达,看得出生前肯定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奥赛罗先粗略观察了一下他的尸体,没有在体表发现伤口,他随即从腰囊里摸出一副鹿皮手套待上,当他小心翼翼的将尸体翻过来时,我们清晰的看到男尸的后脑部被钻了一个硬币大小的洞,他脑袋里的脑子脑浆已经被全部吸空了,只剩下一个空脑壳。
    “专吸脑浆的怪物……” 斯芬里克沉吟道,“看起来不好对付,不过好在这里只是根岔道,并不是通往地下第四层的必经之路,所以只要我们愿意的话,可以完全不必冒这个险。”
    虽然这个怪物的奖金肯定不会少,但此刻我们更想做的是尽快来到第五层拿到圣杯,然后想留的继续留下,想走的打包走人。
    斯芬里克的提议得到了我们大家的首肯,我们转过身正要原路返回,却听到岔道深处传来一声声微弱的“救命”。由于相隔较远,这声音听上去很轻,但却透着无比的绝望与恐惧,夹杂着回音在洞窟中传出很远。
    奥赛罗马上回过头徇声冲入岔道深处,我暗自叹了口气,只好和大家一起跟在奥赛罗身后冲了进去。
    奥赛罗是我们的同伴,自从阿姆斯特朗死后,我已经不想再失去更多的同伴了。
    火把的光在昏暗的洞穴中来回跳动,前方灰蒙蒙的视线中踉踉跄跄地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斯芬里克一把拉住正要冲过去的奥赛罗,平举起手中的弩对准了那个身影大声道:“前面是谁?发生了什么情况?”
    “我……我是红鸟队伍里的迪兰,我不知道你们是否知道我们,但我们遇上了麻烦,很大的麻烦,恳请你们帮助我们……”
    红鸟?这个队伍不算有名,不过我们在广场汇合集中时我倒是见过他们的队长,是个脸上纹着一只红鸟的中年男人,似乎也不怎么爱说话,我和他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当然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但既然别人已经求到面前,我当然也不会见死不救(谁叫奥赛罗肯定不会呢),我抬手拨下斯芬里克的烈火之弩,走上前去:“你们碰到了什么麻烦?其他人呢?”
    那人在奥赛罗的搀扶下靠壁坐了下来,喝了口水后对我们一五一十说出了他们这支队伍的经历。
    在进入第三层后,他们一路上都比较顺利,途中遇到的怪物不是弱小的蜥蜴人,就是不成气候的几只小飞蛾,同样的道理,那些怪物不能给他们带来一个铜子儿的赏金,于是他们打算留在第三层过夜。
    有人提出说不要在主道上宿营,以免成为大批怪物袭击的目标。于是他们进入了一处岔道扎营休整,准备第二天再折回主道上。
    他们计划轮流守夜,他和另一个同伴被安排值第二班,因此他和那同伴草草吃过晚餐后就回帐篷里休息了。
    睡至半夜,他突然被一声从洞穴深处发出的巨响惊醒,只感觉浑身燥热,心脏狂跳,往旁边一看,和自己睡同一帐篷的同伴却已经不见了。
    他走出帐篷想找口水喝,却惊讶的发现整个小队里的人全都失去了踪影,只有篝火依旧还在尽职的燃烧着。
    他拔出匕首试着在营地周围寻找同伴们的踪迹,结果在另一座帐篷的后面发现了值第一班的那个同伴,他整个人仰卧在地,只是脑袋里的脑浆却已被吸空。
    敢到地牢来“淘金”的人都不是胆小鬼,但这恐怖的一幕也不禁把他吓得差点尿出来,他再也顾不上许多,连滚带爬的沿着来时的路就是一路狂逃。
    只是他越跑就越感觉心脏跳得就越厉害,这不是那种运动后正常的心跳加速,而是难受得仿佛要撕裂胸口的剧跳与绞痛,这使得他再也无法跑动,只能发出几乎等同于徒劳的呼救。
    说到这里,他用感激的目光望着我们,说是他所信仰的那个什么神回应了他的祈求,派了我们来救他。
    我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但既然碰上了,也不妨救他一救。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回第二层,但你的那些同伴我们可顾不了,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们在进来的路上也看到过一具脑子被吸空的尸体,应该是你们的人,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运,居然能够活到现在……”
    迪兰听我唠唠叨叨的说着,一开始还连连点头,只是慢慢的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僵滞起来,眼睛也渐渐失去了神采。
    “嗯?你怎么了?”我不禁有些奇怪,正要上前伸手探探他的情况,却见他突然双手捂住脑袋并发出“啊~~!!”的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嗥,紧接着眼珠翻白,整个人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别碰他!快退后!”斯芬里克上前一把拉住我正要往后退,却见迪兰的脑袋就在我们面前“嘭!”的一声迸裂开来,血汁脑浆飞溅,迪兰的尸身居然暂时还未倒下,一只毛茸茸的肥硕大蛾已从他那无头的颈腔之中血淋淋的钻了出来。
    我和斯芬里克被这满天的红白血珠溅了个正着,一股怪异的恶臭加腥膻熏得我们差点昏厥过去,只见那只肥硕的飞蛾连头带尾约有一米长短,仅是那对张开的双翼已经遮没了丈许之地,周身环绕着类似于金环蛇那样一圈一圈的金环花纹,拳头大小的脑袋上一对血眼闪烁着凶险的幽光,口器处是一根尖利的长喙,显然这飞蛾正是用它来吸取人的脑浆。
    “啊~!!”耳边传来艾莎的尖叫声,我们正惊惧间,大蛾已“簌”的一声扇翅飞起,半空探出尖喙,迅猛之极的俯冲而来。
    这么近的距离斯芬里克也来不及射出火弩,仓促中我只好伸出右手挡了一挡,“噗”大蛾的尖喙穿透了我的手掌,剧痛激起了我的怒火,我大吼一声不退反进,还穿着尖喙的手掌干脆向上反捏住飞蛾那毛茸茸的大脑袋,一把将它按到了地上,左手拔出黑市商人送给我的匕首,在它脖颈间一划,那把匕首果然锋利无比,一划之下毫无阻力的就将它的脑袋割了下来。
    身首异处的大蛾仍未死透,无头的蛾身仍扑腾着翅膀试图飞起,斯芬里克一弩将它钉在了地上,那虫躯在熊熊烈火中依然还在振翅扭动着,令人看了毛骨悚然。
    我暗自咒骂着拔出还穿在我手掌上的蛾头扔于地上,快步冲来的朵丽丝赶紧握住了我的手给我疗伤。
    “该不会有蛾卵进去吧?”阿蒙森惊魂未定的说道,虽然刚才从那只大蛾爆出、袭击到被灭只是很短一瞬间的事,根本没有波及到他,但这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过触目惊心,在一边的艾莎更是已经被吓得还在犹自坐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相比他们两个,我这个和大蛾面对面搏杀的当事人刚才倒反而显得没那么害怕,可能是生死关头根本就还来不及感到惧怕。
    “不会,我的意念力没有感觉到寄生物的存在,只有微弱的毒性,我已经把它清除了。”朵丽丝仔细观察着我的伤口,原本的刺穿伤正在她的能力下快速愈合。
    “这么大的飞蛾,它是怎么钻到人的身体里去的?”我望着还在燃烧的蛾尸,它似乎还在微弱的搏动。
    斯芬里克沉思了半晌后回答道:“我猜想是另外一只大飞蛾趁他们扎营时吸取了他同伴的脑浆,随后将卵产在了当时还在熟睡的他身上,随后大飞蛾的幼虫在他体内孵化长大,最后完全成虫后便会破体而出。这种大飞蛾和之前那些五彩小飞蛾不一样,它们体型较大,因此在一个人身上只能破出一只成虫,所有的幼虫可能在它们生长期就开始互相吞噬竞争了,最后的优胜者才有资格长成成虫。”
    “这……这也太可怕了。”艾莎可怜兮兮的望着我,“我们……还是快点回主道上去吧。”
    如果有选择的话,谁也不想再看到那么可怕的景象。我正要点头同意,却听到又是“轰”的一声巨响响起,而这次巨响的方向,居然是在我们之前一路走来的主道!
    @覆枯骨4561 2019-06-26 10:26:04
    -    棒棒的    引人入胜啊,这帖子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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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
    不祥的预感一下子迸发在了我们所有人的心里,要知道那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下来,是虫群从岩缝里涌出来?或者是洞穴塌陷了?其实不管是哪一种,对我们来说都绝不是什么好事。
    在场的所有人默默的对视了几眼,不约而同的转头往回赶去,过来的道路都被我们清理过,说来也倒没看见什么飞蛾或蠕虫,真正的震惊...是当我们抵达那'轰隆'巨响发出之地的时候。
    岩洞...坍塌了......
    大概有几吨重的石块从旁侧和顶部的洞窟处砸落下来,轻而易举的就完全封闭了我们的退路,斯芬里克拿着火把,走上碎石堆砌的壁障前,用火光往里面照了照,所目见的只是完全漆黑的一片,看上去根本没有将它挖通的期望,而且...岩洞坍塌的很奇怪,在崩塌位置的周围布满了细小的裂隙,恍若有一只巨大的地蛇从这里经过,在钻地前行间不小心弄塌了原本的石壁。
    难道在这地穴之间...游走着一只巨大的地蛇吗?感觉的确有这种可能,毕竟我们行走至此的岩道就像是一只蛇形的生物钻出来的...
    “原本的路走不了了,想办法绕回去吧...”斯芬里克从碎石堆上走下来,带着严肃的语气下了定论。
    “绕路就绕路呗~也还好这破洞里面都是岔道,四通八达,否则我们还真会被困死在这了~”阿蒙森随口应和着,语气间甚至带着点庆幸的感觉。
    虽然阿蒙森说的没错,但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庆幸,事实上队伍里的其他人应该也都是这么想的,都是满满的一脸严肃,要绕路回代表着我们必须一直往前,不管遇到什么东西都要往前,而且很有可能还会走上地图没有标示的路段,只有神知道我们会在那里遭遇什么,或许是别的怀着敌意的队伍?或许是某种恶心而强大的怪物?
    在所有人之中,脸色最差的就是艾莎了,这次的事件似乎让她回想起了我们因为幻术的失效而被困在地牢第二层的那一次,原本已经渐渐康复的症状正又一次席卷她的身心。
    我能看出来她正在努力的想要克服恐惧,但我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朵丽丝。”我小声把队伍里唯一的另一个女性叫了过来,“你去照顾一下艾莎。”
    “照顾...艾莎?”朵丽丝听着,我本以为她会无条件的服从我的指令,却见到有诧异涌上了她的面庞,“教宗大人,恕我直言,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我应该最优先关注您的安危,至于队伍里的其他人...”
    “只要教宗大人能活下来就好了,为什么要关注别人呢?他们的死活并不重要!”
    我在朵丽丝的话前微微一怔,在那一个瞬间...一种危险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朵丽丝似乎...比我想的要更加危险,她的确无条件的为我服务,甚至对我有着对她所崇敬的神灵所不相上下的爱,只是...这种爱似乎有点扭曲和病态?
    “关注艾莎,并尽力照顾她,这是我的命令!”
    我一咬牙,狠着心说道。
    朵丽丝垂了垂眼眸,似乎是为了避开我的直视,最终只是垂着头回答了一声'明白了'。
    “迟则生变,尽量快点找到路赶回去吧。”斯芬里克拿出地图看了看,靠着有限的信息努力推测着如何才能回到营地,最后他收起了地图,反身带路。
    所有人都各自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备,以确保不会有什么意外,朵丽丝已经按照我的命令前往艾莎的身边了,看她的样子似乎的确是在安慰着艾莎,奥赛罗在一脸严肃的准备着些什么,斯芬里克在摆弄着他所购买的'熏草',我则拿出了几瓶在地牢二层所购买的'剑油',将它们涂抹在了血手圣徒的剑身上,如果商家所言属实的话,应该只要有一点火星来引燃,剑身就会被火焰所包裹。
    唯一一脸轻松的就只剩下阿蒙森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几只小老鼠,正在逗弄着它们,给它们喂食着什么东西。
    “准备出发吧。”在看所有人都差不多准备完毕之后,斯芬里克站了起来,沉着声说。
    队伍的配置和之前差不多,由我和奥赛罗开路,其他人跟在后面,只不过...艾莎大概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我甚至注意到她还小小的哭了一场,我们先返回了红鸟的营地,当然也再次遇到了被爆头的迪兰,我们顺着道路继续往前探索,一路上注重留意着道路两旁是否有着可供返回的岔路。
    但很遗憾,我们暂时没遇到。
    随着深入,道路也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原本光滑的地面上断断续续的出现了一滩又一滩的黏液,还有几伙簇拥在岩缝里面的乳白色幼虫,斯芬里克对付它们的办法很简单,他直接点燃了几株'熏草',顺着岩缝塞了进去,大概是希冀着讨厌这气味的虫子们不要从里面突然冒出来,然后从后面包抄过来。
    而大概当我们前进了约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情况终于有所转机了。
    我们隔着岩壁,居然听到了有河水流动的声音!
    是地下河!
    有地下河必然是一件好事,那河在地下必然是自上而下流动的,只要我们沿着河道向上,就必然能够回到地面!
    河流的轰鸣声随着我们的前进而越发响亮,隔开我们和河流的岩壁似乎正在变薄,岔路口也在前方的不远处显现了,奥赛罗不禁大喜过望,支着火把就走了过去,却又在即将穿过岔道之时一愣停下了,还伸手将我们一拦。
    “嘘~那边有人在说话!”
    我们都随之停了下来,一个个屏声闭气地听着,听上去在相隔了一个岩壁的河道那边似乎有着另一支地牢的探险队伍,只可惜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小,我们听不清,甚至连那是不是说话的声音都不清楚,是虫子的低鸣也说不定。
    “所有人,准备武器,我们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
    斯芬里克在抽出自己的弩的同时小声言道。
    的确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就算对方不是虫子而是人类,我们也要小心,毕竟之前发生过'蛮骨'那样的事情,我们一冒头,对方会直接把我们劈了也说不定。
    斯芬里克本想熄灭我们的火把,从黑暗中摸过去,方便偷袭也方便观察,但奥赛罗却阻止了他,他说手持火把最起码能表明我们是人类,如果对方也是人类的话,可以表明我们的善意,就算对方是虫子也可以在看清后直接攻击,但是熄灭火把就完全不一样了,一群人抹黑偷偷溜过来...任谁都会想要攻击。
    其实之前我一直以为奥赛罗是比较冷漠的那种,可当回想起他下地牢找回同伴尸体,循声立马去救援红鸟队伍的一幕,以及当下他拒绝熄灭火把的一幕,原本的印象也渐渐有点改观了~
    不过基本的警惕奥赛罗也是有的,事实上,他才是把武器握的最紧的那一个人!
    “准备通过了吗?”自愿充作先锋的奥赛罗摸着岔道口前的岩壁,回头小声询问。
    众人无声的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
    奥赛罗摸着岩壁,穿过了窄道,前往了墙壁的另一边,前往了那条流淌着地下暗河的岩道,也摸进了其它队伍所负责的领域...

    黑金蜘蛛:

    拐过了那角度狭小的转角,那支队伍的大致轮廓也在篝火堆的照映下依稀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内。
    那是一支比较典型的冒险队伍:两个背弓的弓手,三个背着长剑的雇佣剑士,一个持矛的矛手,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法师,还有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光头黑人,然而让我意外的是在这支队伍里我见到了一张蜘蛛巷的老面孔:迈克?劳里亚,而且看别人跟他说话的样子似乎还是这支队伍的头!
    迈克在蜘蛛巷的名气曾经非常响,据说他从八岁起就开始杀人,杀的第一个人就是嫖了他的母亲却准备赖账的嫖客。
    从此以后,蜘蛛巷又多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从八岁到十八岁,死在他手里的人已超过一百个。其中让他声名大噪的一战就是发生在他十八岁,那年他宰了在蜘蛛巷挑衅的比扬格匪帮首领的弟弟,从而引来了比扬格匪帮大批匪徒前来寻仇。匪帮的凶悍可不是蜘蛛巷的小混混可比,当全副武装的匪徒们大举到来时,蜘蛛巷里所有的黑帮头子都保持了沉默,而迈克领着他仅有的五六个小兄弟借助蜘蛛巷的特殊地形以少胜多,经过激烈的搏杀后几乎全灭了前来找他寻仇的比扬格黑帮共六十七人!传说这一战他一个人就干掉了超过一半的来犯者,其中还包括比扬格黑帮的二号人物:比利?马格努森。
    然而迫使他离开蜘蛛巷的也正是这一战。此役后他仅有的那几个小兄弟全数战死,比扬格匪帮更是视此为奇耻大辱,两百多个匪徒倾巢而出由匪首萨沙?比扬格亲自带领进攻蜘蛛巷,扬言如不交出迈克就踏平整个蜘蛛巷。
    平日里掌控着蜘蛛巷的几个黑帮坐不住了,商量着准备抓住迈克将他交出去,可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当他们包围并潜入迈克的住所时,发现寓所内早已人去屋空。
    从此以后,迈克就在蜘蛛巷永远的消失了,甚至以后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有人猜测他早就被比扬格匪帮抓住并用马匹分尸了,却没想到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我赶紧抬手示意大家停下,斯芬里克同时也看到了迈克,脸上登时露出惊讶之色:“那不是……”
    “没错,那就是迈克,你和他以前有交情吗?斯芬里克。”
    斯芬里克摇了摇头:“没有,说起来可能还有点……,要知道,我以前为阿隆索黑帮做过事……”
    阿隆索黑帮,也就是那几个曾经要将迈克抓起来交出去的几个黑帮之一。
    我理解的点点头:“那我先去和他打个招呼,你们等我叫你们再过来,以免引起误会。”
    我在蜘蛛巷和迈克也有过几次短暂的接触,但远远谈不上交情,我并不是很了解他,很难说他会不会就像蜘蛛巷中所传说的那样杀人如麻。
    “迈克!是我!蜘蛛巷的老朋友理查!理查?弗瑞曼!”
    那群人一惊,纷纷张弓搭箭作出戒备的动作,那个光头黑人更是举起了一根碗口粗的铁棍。迈克沧桑的脸上也微微一滞,但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而只是轻轻抬了抬手:“是认识的人,大家把武器放下吧。”
    “我可以过来吗?迈克!”我高高举起双手,能让他们看到我手中并没有武器。
    迈克仍然坐在那里,似乎连眼睛都没有多抬一下:“过来吧,理查,把你的同伴也一起叫过来。”
    我挥了挥手,斯芬里克他们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坐吧,理查。”迈克用下巴比了比点燃在他面前的篝火堆,火光下他的头发枯黄,脸皮松弛,皱纹过早的爬上了他的额头,看上去就像一个四五十岁的人,而事实上他最多也只比我大了五六岁,“我一来就已经听说你了,真没想到,那个曾经拿着木剑的小男孩如今也成为了一个勇敢的战士。”
    “情势所迫,迈克。”我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我那该死的赌棍父亲你不是不知道。”
    他仔细打量了我一下:“你比以前强壮多了,理查。”
    我苦笑了一下:“艰难的生活能把我们每个人都变成野兽和恶魔,朋友。”
    我当然不会轻易告诉他黑市商人的事。
    他垂下了眼皮,似乎是我的话让他陷入了某种沉思。
    “你们也是为了赏金而来的?”我适时的岔开了话题。
    他沉默了一下,回答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
    “那很好,迈克,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可以一起行动,得到的赏金按人数平分,怎么样?”
    在这个地牢里,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也就多了一分能顺利拿到赏金活着回去的把握。我想这个道理迈克应该也很清楚。可没想到他却黯然摇了摇头:“你并不了解我的处境,理查。比扬格匪帮直到现在还在用一千枚金币的赏金悬赏我的脑袋,而一旦我的身份被那个戴着骷髅面具的赏金猎人发现,我们将面临极大的危险。所以我不想拖累你,理查。”
    我撇了撇嘴:“你也怕他?”
    迈克默然点点头:“是的,我怕他。坦白的说,这世界上能让我怕的人并不多,就算现在让我面对比扬格匪帮的那两百多个狗杂种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那个德尔玛……是真的让我害怕。他身上带有一种天生特有的猎人气息,仿佛任何人在他眼前都是一只可怜的猎物。如果他真要抓我,恐怕在他面前我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
    我没想到就连迈克这个被称为“蜘蛛巷传奇”的人物都对那个小白脸猎人如此惧怕,这么说来唐龙至少还敢跟他动动手,也算是勇气可嘉了。
    不管这个理由是否真实,但既然别人不愿意,我们也没有非要组队的必要。我正想再闲扯两句后就率队离开,却听到那湍急的地下河中突然传来一阵阵类似于小孩子的哭声。
    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迈克的脸色却是一变,弹身就从地上跳了起来:“该死!那些东西又来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但从他那紧张的反应来看肯定不会只是几个蜥蜴人那么简单。
    “快!准备战斗!”我赶紧拔出剑,刚转身快步离开河岸,就听到背后地下河中一声爆响,一团团黑影从河里直窜上岸来,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只只拥有着椭圆形身体的鱼面怪物,他们大约只有一米来高,长着两条粗短的圆腿,滑溜溜的周身却布满了尖刺,张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怪声,口中的利齿令人不寒而栗。
    这些发出婴啼的鱼面怪物速度极快,几个起落间已窜到了我和麦克的队伍中间,张口就咬。迈克那边的一个剑士躲避不及,刚举起剑就被三只怪物一齐咬住撕扯成了好几段,血肉肚肠飞溅了一地,惨不忍睹。
    服用过秘药后的斯芬里克眼力极准,抬弩射中一只快要飞扑到他面前的怪物,“轰!”爆起一团灿烂的火焰,那些跟着一起飞扑过来的怪物似乎对火光很是惧怕,纷纷避开。
    我一剑砍倒一只飞扑过来的怪物,就听到一边的斯芬里克大声喊道:“这些怪物怕火!大家快点火!理查!快燃剑油!”
    “知道了!”我一个翻滚躲开两个怪物的夹击,翻滚到篝火旁,将“血手圣徒”往火中一伸,“轰!”熊熊的火焰刹时燃遍了剑身,成为了一把纷舞着炽烈火舌的火剑!
    此时周围已混战成一团,迈克抄起一把乌钢阔剑将两只扑来的怪物陆续斩成两段,“快走!理查!这些怪物只是前锋!”
    这时,艾莎也不知怎么弄的在河岸上燃起了很大一片火墙,将那些原本凶恶无比的鱼面怪物吓得连连后退,奥赛罗和斯芬里克也一一将靠近的怪物杀死,我见状心中也不免有些得意:“哈哈,迈克,你离开蜘蛛巷后胆子怎么变得那么小!刚才还说怕那个小白脸猎人,现在居然连这些小杂鱼也能让你害怕了!”
    话音刚落,只见整条地下河的水就像被烧开一样滚滚沸腾起来,并冒起一个个脸盆大小的气泡,正当我们心中惊疑不定时,一只极为巨大的火红色蛇头在河面上冒了出来。
    一案:
    当那蛇出现的时候,率先惊慌的其实不是我们,而是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的鱼怪,他们看到那蛇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天敌,在惊叫的同时纷纷缩回了黑暗之中,那蛇也隐藏在黑暗里中,闪闪烁烁的火光里我看不清它的样子,只见一个巨大而模糊的阴影带着铠甲般的鳞片碾压而来,在身体横扫而过的同时,轻松就碾灭了地上的火焰,就下来的是从巨蛇口中喷出的水柱,从左到右,像是一柄无双的巨刃从我们的头顶砍过,迈克手下的矛手在被擦到的同时,瞬间就被密密麻麻的水花给完全撕裂。
    水花混合着血水爆开在空中,我和斯芬里克在这水柱的面前条件反射的弯腰一趴,险险的躲了过去,仓促间我们没空看其他人的状况,唯一目见的只是迈克的动作,他咬牙恶狠狠地盯紧了巨蛇,双腿踩住地面,肌肉上冒出了满满的青筋!
    然后...他像兔子一样跑掉了...
    “跑!”
    我也在原地大吼。
    我把血手圣徒往背后一收,转头就跟着迈克逃了出去,斯芬里克掩护性质地射出了一枚弩矢才闪人,倒是艾莎又一次发挥了她的幻术才能,又一次用出了那种虚幻无比的法术箭矢,只见它在拉出的尾韵中飞向了巨蛇的颈部,在碰撞后散开为了漫天的粉末,以此来遮挡巨蛇的视觉。
    也还好艾莎临走前扔了个幻术,否则可能会有更多人在这里受伤...
    最后,我这边的人倒是全都活着走了出来,只是奥赛罗的身上出现了一个不大的轻伤,似乎连治疗都不需要,迈克那边却可谓是损失惨重,有一个剑士和矛手都殒命在了巨蛇的攻势之下,他的队伍只有那两个弓手,一个剑士,另外还有那个红色斗篷的法师和光头黑人了,当然迈克也还活着,他回头远远的望着那条河以及往河下缩去的巨蛇,嘴里不知道在骂着些什么。
    “迈克...”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用尽全力的逃跑貌似要比转头战斗更费力气,“其实我们...我们人多,杀了那只巨蛇也不是不行...”
    好吧,我说的用词大概有点奇怪,不过想要表达的意思应该很明确,就是不用逃跑。
    “杀掉?”迈克朝着巨蛇的位置冷哼一声,“我的队伍之前遭遇过这样的蛇,不过比这只小的多,我们射穿了它的鳞片,砍掉了它的尾巴,然后你猜怎么了?”
    “那蛇钻进水里逃跑了!我们怎么敢追进水里?”
    “这只大蛇也是一样的,就算我们能把它打残废,可它往水里一钻,你又能怎么办?追下去吗?”
    我苦笑两声,没有反驳,只是觉得说的着实有理。
    “接下来我们准备先离开这个鬼地方,直接回到小镇,理查,你们呢?”
    我没有回话,要决定这事的话,我这边需要咨询队伍里其他人的意见,我一个人没有发言权。
    “我劝你别走这条路。”迈克看我半天没有说话,又继续补充道,“这条流淌着暗河的路似乎和其它路不太一样...接下来越往下,那种蛇估计就越多,这些蛇可远比那些蛾子厉害多了,至于你会在暗河的下游遇到什么...”
    “我怀疑你会遇到地狱吧~”
    迈克笑了笑,像是在开玩笑。
    而就在此时,迈克的身体微微一震,像是在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那种神态...就像是老鼠遇到了猫......
    “理查,你...你有没有回到过地牢二层的巫婆房间?在那里...你遇到德尔玛了吗?”
    迈克转头,愣愣地往通路上方的黑暗处凝视,就似乎有什么人正从那里走下来,确实是有什么人从那里走下来,我能听见有人正一步一步在黑暗中行进,富有节奏的脚步声正与水流音相辉映。
    “德尔玛?我从下了地牢之后就没有看见他了...”我挠了挠了头,回答道,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意义不同,我没必要像迈克那样如临大敌,毕竟又没人悬赏我的人头。
    “果然...果然德尔玛又开始狩猎了...”
    “狩猎?你指的是下地牢杀怪物吗?”我反问一句。
    “不...那个家伙对于猎杀怪物可没有兴趣,他要杀的是人,是悬赏罪犯,比如说...我,以及我这队伍的人,我们都是头上挂着悬赏金的家伙...”
    “杀人?”我愣了愣,“德尔玛不是在为格瑞提效力吗?我还以为格瑞提不会让他随意杀冒险者。”
    “随意?”迈克笑了笑,“当然不是'随意杀',我估计格瑞提给德尔玛的命令是,不许在人多的地方动手,所谓的人多的地方,也就是小镇到地牢二层巫婆房间的那一条路,但地牢三层不一样,这里人少,他也可以随意动手...”
    “你不知道吗?”迈克回头望了望我,露出了苦涩的笑意,“传说德尔玛那个家伙已经杀人上瘾了,就算是格瑞提,也顶多让他暂时压抑自己的杀人欲望,而不可能将那欲望掐灭...”
    脚步声越来越响了,那个从上面下来的人正在越发靠近我们,看迈克那紧张的样子,想必来者就是德尔玛本人,我能看出来迈克正在拼命想办法,正在找他的同伴交流。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迈克似乎说过,他的团队里似乎都是一群悬赏犯,也难怪,他们因为害怕被猎杀而汇聚在一起,大概是希望获得胆气去与德尔玛对抗。
    可他们最终还是没有这种胆气...
    “理查,就此别过吧。”迈克和他的队员们最终下定了决心,于是作为队长的他走上来向我告别,“我们准备返回巨蛇那里,试试能不能利用巨蛇杀了那个家伙!”
    “利用巨蛇杀了那个家伙?”我一时间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可是迈克似乎也没准备解释,只是领队,转身,往巨蛇所在的暗河边走去。
    而就在他们离去后不久,德尔玛也终于出现了。
    从上边下来的人的确是他,是那个带着骷髅铁面,穿着骷髅板甲的男人,那个家伙居然没有任何照亮措施,只是在黑暗中如幽灵般行进,朝他那边给出火光的是斯芬里克,他举着火把朝德尔玛的位置晃了晃,姑且就算是打招呼了。
    而那个男人...在火光照亮他的身姿之时,就连我也吓了一跳。
    德尔玛大概已经狩猎很久了,他的身上溅射的是满满的鲜血,后面还提着一个大大的袋子,里面装的大概是他的战利品,即使他对我们不抱有杀意,但我还是在那种气场面前倒吸一口冷气,感受到这股气场的还有其他人,其中朵丽丝更是走了我的身边,虚护在了我的面前。
    “好久不见了,朋友们。”德尔玛看清了火光下的我们,之前我们曾在领主宅邸见过面,于是他也一并远远的打起了招呼。
    “你们有看见我的猎物吗?”德尔玛问道。
    我当然知道德尔玛的意思,却没有马上回答,我在心里其实不愿意看到迈克被猎杀,好歹也是同一个地方出身的人,可我回答不回答都没用,德尔玛大概早知道迈克就在这洞窟的下方。
    “德尔玛,我建议你不要下去。”
    最后的最后,我只是说了这样十一个字,也不知道到底是想帮德尔玛,还是想帮迈克。
    “那我也给你一条建议吧。”德尔玛听毕,笑了笑,“飞蛾扑火你听过吗?不要在这洞窟中点火,最好连光都不要有,那群蛾子会盯上你的,而且...会盯上你或许不只是那些蛾子,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德尔玛说完,往洞窟深处,也往巨蛇和迈克的所在地而去。
    而就在德尔玛身形消失的同时,奥赛罗却一下子站了起来。
    “奥赛罗,你要干什么?”斯芬里克问道,他大概是怕这个半大的孩子为了所谓的义气,而出手帮助刚刚还一同奋战过的迈克。
    “放心,我不会帮助任何人的,只是想见识一下那个猎人的手段罢了。”
    说完,他转身,踏向了德尔玛所迈向的位置,斯芬里克和我愣了片刻,也决定一同起身。
    而当我们抵达的时候,那场战斗也才刚刚开始。
    当德尔玛靠近那条暗河之时,巨蛇其实就已经被迈克那群人给惊醒了,它正吐着蛇芯,在黑暗中寻找着后者,只可惜迈克他们藏的很好,一时半会找不到,这一切在德尔玛登场之时有了完全的转机。
    在德尔玛踏进那地方的时候,竟然有一枚火球朝他射来!德尔玛不偏不避,任由那火在他的头顶爆开,火光一下子充斥了整片洞穴。
    而巨蛇!它看见了在光芒下无比显眼的德尔玛,转头就发起了攻击!
    我突然明白迈克的意思了!他的队伍中有一个法师,那个火球应该就是他发出的!
    德尔玛却毫无惧色,而是当即迎战!
    巨蛇昂头蓄力,低头就吐出了矛一样的水柱,德尔玛似乎早就预判了巨蛇的攻击位置,轻轻一挪就躲了过去,而就当巨蛇转头,准备让水柱向德尔玛的位置扫射之时,只见有一抹光亮从德尔玛腰间飞出,直直射向巨蛇的头颅。
    那光亮的速度太快了,我没能看清,却知道那是什么,因为德尔玛曾在我们面前用过,就在猎杀唐龙的时候,那分明是一条矫恶如龙的锁链!
    锁链顶部的钩子紧紧的抓住了巨蛇的鳞片,德尔玛抓住锁链拉扯,蛇头在锁链传输过来的巨力之下偏开,即将命中德尔玛的水柱最终只是打碎了他头部的岩石,而大概是觉得有什么东西爬上了自己的鳞片,巨蛇开始本能的狂摇自己的头部,德尔玛似乎也不准备和蛇角力,而是任由巨蛇后仰脖颈,将他整个人拉飞在了空中。
    德尔玛,是被故意拉过去的!
    在刹那之间,我的心中突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而事实上,似乎也确实是这样...
    巨蛇甩动头颅,拉扯锁链,庞大的力量让德尔玛整个人被拽了过去,德尔玛用左手拉紧锁链,用右手在空中抽剑,那把有着圆柱形剑柄的剑随着他划开空气前行,径直瞄准了那蛇的位置。
    德尔玛居然想要借助将他拉扯过去的大蛇,在空中靠近那蛇的脖颈,然后一剑斩下它的首级!
    可巨蛇也没有束手待毙,它张大了自己的巨颚,翻开了自己的毒牙,三米多高的血盆大口迎着德尔玛咬了过来,德尔玛轻盈如鸟,巨蛇凶恶似龙,就在那须臾的瞬间,决死的二者在空中相撞。
    下一秒!银光乍现!一字拉开!
    德尔玛本来被巨蛇吞了下去,可他旋转着给出了这一剑,锋利的剑刃抵着巨蛇的腮部划开,在错身而过的瞬间收下了巨蛇的性命!
    巨蛇无声无息的砸落下来,德尔玛在巨蛇垂落水面之前起跳,稳稳地落在了一旁的土地上,但这场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两道银光首先在黑暗中迸发,那是迈克的手下所释放的箭矢,紧接而来的是一枚火球,德尔玛避开两发箭矢,转手朝火球发出的位置甩出了锁链,上面的钩爪一下子洞穿了那个倒霉的红袍法师,迈克和那个黑皮大汉则举着武器从黑暗中冲锋而来,德尔玛转了转手腕,将锁链绕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挡下了迈克的乌钢剑,又稍退一步,闪开了黑人迎面砸下的巨锤,反手一剑贯穿了他的胸膛。
    “你们这些虫子似乎总是喜欢抱团来寻求慰籍。”德尔玛轻笑着说,“不过这样也好,方便我的猎杀。”
    迈克看攻势不成,转剑再砍,德尔玛移步换位,在挡开迈克攻击的同时,还有意无意的让他挡在自己和弓手的中间,让迈克以身体封死了两个弓手的箭矢,意识到这一切的迈克转身让开,却又被德尔玛送上的一剑逼的倒退数步,与此同时,原本为了抵挡迈克攻击而缠在臂上的锁链则又一次被甩开了,上面的钩爪直奔远方的弓手,轻而易举地将其洞穿。
    乌钢剑再一次起舞空中,迈克抓住机会,双手举剑,上步猛砍,德尔玛用自己的剑单手迎击,但即使是他也被迈克给击退了两步,迈克大喜过望,乘胜追击,想要一举打溃德尔玛的防御,德尔玛却似乎是已然看穿了迈克那直来直去的攻势,挥剑斜挡拨开,补出的一脚直接把迈克揣进了旁侧的暗河之中。
    最后一位弓手因为迈克的落河而顿感无望,当即放弃了战斗,转身就往洞窟更深处跑去,可德尔玛转手收回了锁链,又一次甩出,那位弓手没能跑过那龙一样盘卷的锁链,在转角处被贯穿了胸膛。
    最后,德尔玛回头,望向了迈克落入暗河的那个河岸。
    “居然没能全都亲手杀死...真是遗憾......”
    德尔玛垂着头,摇了摇,叹了口气言道。
    落入暗河的迈克没有再爬上来了,或许是被河中的怪物袭击,或许是被装备的重量压入了河底,又或许是沿着暗河顺流而下跑掉了。
    东城雪莉:
    伴随着弓手临终的吐息,浪花平复,极端的安静里响起悠长的口哨曲与牛皮靴子踩在石路上那富有节奏的步伐声——突兀,尖锐,毛骨悚然。
    听声音他折步而返,直往我们来时的洞穴而来,当德尔玛从我们面前路过的时候,奥赛罗向前迈进了一步。
    我眼疾手快的拉住他。
    奥赛罗似乎每次遇到同伴遇害的事都会比较激动?不过我们的队伍中可没有悬赏犯,没必要牵扯出别的麻烦。
    甬道里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从观战时起,斯芬里克就熄掉了火光。但一片黑暗中,我却清楚的看见停下脚步的德尔玛转过脸来,一双眼睛炯炯发光,就好像……就好像觅见新食物的鹰隼一样!
    “这位小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我在他的声音里听出揶揄,这会儿可不是逞口舌的时候。忍一时风平浪静。我接到:“大概是想告诉你,前路不通。”
    奥赛罗到底还是识大体,没再多说。
    德尔玛明亮的双眸转了转,眉毛最终耷拉下去,失望的道了一声“谢谢”,一边向暗河上游走去,一边打发无聊似的甩起他的锁链。链条末端的钩子顺势划出一个圆面,残留在钩子上的血液被甩出来,溅到我们身上。
    距离我们十几步的时候,德尔玛又愉快并亢奋的说道:“有缘再会,我可爱的勇士们……”
    口哨声再起,并因为德尔玛走远而逐渐减弱。

    艾莎感到血腥味和地底的独特潮湿气不断钻入鼻腔——黑暗,单调的流水声,还有内心扭曲的人……简直跟,那时候一样……“哇——”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酸臭味。
    斯芬里克重燃火把,发现艾莎正趴在暗河边呕吐。
    看来这家伙的心理障碍果然没治好。
    “又要拖后腿了……”我低声嘟囔。仔细想想艾莎除了之前利用一份魔法卷轴很好的为我们争取到时间以外,总体上还是不堪大用。我想我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机会,我可没工夫等她“成长”……非要说的话,能替代她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如果能顺利从这里出去,我定会把她踢出队伍。
    “呃……”阿蒙森嫌弃的退后一步,掩住口鼻,同时用尖细的声音提醒道:“怜香惜玉!”
    “没事吧。”斯芬里克温柔地给她递上手巾。
    艾莎拒绝了斯芬里克,漱了下口后站起来:“只是想起了一些讨厌的回忆。”然后她面向我。显然她听见了我的话。也许她还打算像之前那样说些讥诮或者自以为是的话。
    我正这么想着,她开了口:“很抱歉我多少还有点心理阴影,一直以来受你们照顾了非常感谢!如果你想丢下我,直说就是了。”
    ——够坦白,很好!
    听她说完的时候我脑子里想到的正是这些词汇,但当我准备说出口的时候,我的脑海里闪现出了阿姆斯特朗无首的身躯。他的头颅滚落到地上,当我追看上去时,他那双素来宽厚的双眸正瞪的浑圆,直直的盯向我。还有可靠的洛奇,本该夺走我首级的刀刃被它强行拦下,然后它无力的摊倒在地,巨大的切口里,红白色的内脏慢慢的、但是不断的流出来。还有刚刚落水不知所踪的迈克,他一个人怕是凶多吉少……
    我突然异常烦躁,或者说,愤怒:“别胡说了!”我喝道,“虽说我自诩不是好人,但也没到蔑视人命的地步。你有自知之明最好,但在回到二层广场之前,我不可能同意任何人单独行动。”
    奥赛罗应和道:“说得对,洞穴那头的洞口塌陷了,我们没法再走,能选的路就剩下沿着暗河的两个方向。德尔玛去了上游,很难说他不会对我们动手,最好还是避开为上。而下游……理查的朋友不是说那儿不对劲么。这时候分散太危险了。”
    “走下游吧,”我顺势决定,“只要看见新的洞穴就进去看看,这里分岔路很多,找到新路应该不难,估计不会往下游走太远。”
    “明白。”朵丽丝非常配合的回应,接着她转身拉住艾莎的手。艾莎想要抽开,却被朵丽丝抓紧了。
    “我没什么耐心的。”朵丽丝冷冷的说,“不过既然宗主大人暂时还认你做队友,我也要尽到责任。”
    她闭上双眸,唱诵了一道简短的咒语,必然是教廷的圣术。一道银白色的光晕在朵丽丝握住的地方短暂的亮起。
    “好了。”朵丽丝睁开眼睛,“你压力太大了,我为你向神祈祷了神圣之光,好些了吗?”她歪了歪头,一副纯良小姑娘的样子。
    艾莎低低“嗯”了一声,同时抽回手。
    “行了,走吧。”我背着巨剑率先动身。回想朵丽丝的行径,觉得这丫头虽然奇怪,但好在听话,这么一想倒也不坏。
    之前在支路上明明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孔洞,但在暗河附近,洞穴竟然少得可怜,并且都是死路。我们一路探索下去,走了近乎半个小时。
    前方突然传来战斗的声音。
    斯芬里克连忙灭掉火光,不分敌我的状态下,太早暴露可不行。
    单纯听的话,能频繁的听见甲胄摩擦的声音,像是一群准备充足的队伍啊……
    “马芬,小心身后!”其中一人叫道。
    我微微一怔,这个声音,实在是熟悉。
    “提诺尔……”斯芬里克轻语道,同时侧目看向我。
    我贴着岩壁以防被后方战斗中的人或怪发觉。探头看了看,战斗中的是几个教廷成员组成的小分队。照明用的火炬都被丢在地上,大部分熄灭了,只剩下一只还摇曳着微弱的火光。
    光线极度微弱,只能大概看见暗河里浮着两只……不,三只蛇头?
    提诺尔他们看起来战斗的十分吃力,但加上我们的偷袭……
    深思片刻,我以眼神回应了斯芬里克肯定的答复,随后立起手指倒数。
    “什……什么?哎呀,等,等等……”我听见阿蒙森慌乱的小声抱怨,随即他开始召唤自己的小老鼠们。
    ——不逼这酒鬼一把,他永远都是慢吞吞的。我继续着倒数。
    三、二、一!
    斯芬里克发动他的烈火之弩,伴随着一声破空的长啸,箭矢狠准的扎进其中一头巨蛇的七寸!
    紧随其后的是奥赛罗的回旋镖,但剩下的两头巨蛇已经产生警惕,灵活的避过,然而回旋镖以奇妙的弧度几度折返,最后将水桶粗的巨蛇腹部拦腰斩断!
    被分割为两块的巨蟒一下子落入水中,将暗河搅动的翻滚起巨浪。我本以为中箭的巨蛇很快就会全身燃起熊熊烈火,然而火苗只是从中箭处窜出来了一下,迅速就熄灭下去。
    “该死的水生生物。”斯芬里克抱怨道。
    巨蛇用力的甩头,将插在身上的弩箭甩落,然后竟跟着另一只未受伤的蛇一起潜入了水中!
    暗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暗潮汹涌。
    “怎么回事?……”我刚刚燃起的血手圣徒顿时有点没处安放了,但我可不信这些怪物受了点伤就能懂得逃之夭夭。
    “理查!”提诺尔总算看清我,叫喊道。
    能看得出他松了一口气,“你还好吗?”我打着招呼。
    提诺尔面朝我们跑过来。
    他的背后突然响起些微水声,正是什么东西从水里冒出来的声音。
    浓黑色的水滴从富有光泽感的鳞片上滑下来,应该是未受伤的那条巨蛇,它的喉中塞了一条鼓鼓囊囊的东西,膨胀之处还在慢慢下滑——它吞噬了它的同伴!
    移动中的提诺尔很好的吸引到它的注意力,巨蛇一浮上来就张嘴冲提诺尔吐出一道水柱!
    与其说是水柱,不如说是像冰锥一般,不,是更加坚实的利刃。
    提诺尔身上的精致漂亮的板甲登时被击穿,在他大腿处留下一个血洞。
    奔跑中的提诺尔出于惯性又向前迈了两步,伤腿踩实地面的一瞬间才发觉已经无力支撑,膝盖弯曲,提诺尔一下子趴倒在地。
    “啊啊啊啊——”
    洞窟里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
    “朵丽丝!”我大叫。
    “……啊,啊,是!”朵丽丝如梦初醒,双手合十,诵唱起祷告文。
    另一边的两个牧师身周也相继浮现出因祈祷而产生的淡金色铭文。
    巨蛇的第二击水柱接踵而至,我跑到提诺尔的身后,将厚重的血手圣徒挥舞成扇形,拦下这一击。
    巨蛇的蛇头俯冲下来,试图直接把我叼起来扔进暗河里。
    怎么可能让它得逞。在巨蛇张口的一瞬间,斯芬里克的弩箭准准的射进它的嘴中!
    巨蛇脑袋登时被击退两米,还没阖上的巨口里散出一缕焦烟。
    “哈哈哈。”我失声嘲笑。
    朵丽丝和牧师的圣术发挥效力,提诺尔的伤口已经止血,并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教廷分队里的剩下两名圣骑士发出振奋人心的呐喊,他们手中的长剑在他们信仰之力的加持下,也散发出淡淡的金光,看起来威力不容小觑。
    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对了,没记错的话,还有一条伤蛇?
    我意识深处突然产生了这样的疑惑,不过——也就只是一条伤蛇嘛,只是追加两击的问题。
    暗河里翻滚的水浪声越来越大,空气里一股危险的气息似乎正益发浓郁……唔,说是危险的气味,不如说是更加熟悉的气味?
    巨蛇的接连几发水刃都被我或者另两位圣骑士挡下,牧师的大型魔法攻击已经蓄势待发。
    就在这个时候,水波声起,果不其然,水面中窜出又一只巨蟒。
    正要出招的牧师登时慌乱,率先将魔法下在新出现的巨蟒身上。魔法光束中,我才发觉这好像是条金色的巨蟒?
    再看看我面前的这只,大概算是蓝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才被斯芬里克击中的巨蛇也是青蓝色的才对?
    我忽然想起鼻腔里这股熟悉的气味是什么了,不论是鱼面怪物还是巨蛇,它们的血液似乎都带有这种独特的腥臭气,而所谓的危险气息愈发浓郁,实则是暗河内正掀起了一场同类互噬的争夺战。
    受到攻击的金色巨蟒被触怒,它昂首发出一声嘶鸣,这道奇异的声音回荡在暗河流经的河道里。没过多时,婴儿的啼哭声四下里此起彼伏。
    “糟糕!”显而易见,除了水中的巨蛇,我们先前遭遇过的鱼面怪物也将来袭。
    我本以为那些鱼面怪物是位于食物链下一层级的存在,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它们更像是巨蛇的下属。
    我拽着提诺尔的胳膊搀扶起他:“还能走吗?”
    “可以。”他肯定道。
    于是我前往下游的方向。“不……”却被提诺尔反驳了。
    “不能向下游走!”以斩钉截铁的口吻出声的是提诺尔的同伴马芬,“我们曾在下游遇到了大群巨蛇的袭击。边逃边战甩掉了一大批蛇才来到这里,而且路上根本没发现别的岔路。”
    “该死!”我骂道,只能走回头路向上游逃跑。
    我听见背后又接连响起几道什么东西破水而出的声音,此刻我战斗仅仅是凭直觉,感知着脑后的呼啸声,我反身挥动血手圣徒,这才发觉水面上已经浮动起不下五只蛇头,而水底还在翻涌着什么。
    “释放!”是艾莎的声音,话音一落,一道水色的幕布在我们与巨蟒之间立起。
    幕布后的巨蟒就好像同时患上了什么眼疾,喷吐出的水刃完全打不到我们身上,甚至可以说,偏的很远。
    “这个能坚持五分钟!”艾莎解说道。她对着这群水怪施展了幻术,制造了我们的虚假幻影。
    奥赛罗数次抛出他的回旋镖,配合教廷牧师的圣术,总算把先前的蓝色巨蟒击倒。但水底的动静好像越来越大,总感觉不多时会上来什么大家伙。
    “跑!”我决断道。
    阿蒙森可算是召唤好了他的小老鼠军团,这会儿反倒变成累赘了,结果阿蒙森落到了最后一个。
    我们都向上游逃窜,但也都知道下一战在所难免。幻术能持续五分钟,再加上这些巨蛇吞噬同类的时间,总共还是撑不了多久,而我们前半个小时走过的都是死路!
    还没跑多久,水边已经陆续有鱼面怪物爬出来。背后袭来的鱼怪都被阿蒙森层层叠叠的小老鼠们阻挡住了。那些啮齿动物在怪物的身上努力留下咬痕,鼠群过后,鱼面怪都成了一堆巨型鱼骨头。
    “呵!好食量!”这下我们也算不用担心后方来敌了,我放心的不再频频回首。
    但凡有挡路或突然窜出的鱼怪,都被我们各施手段的击落回水里,然而一声巨响骤然在前路上炸响。
    跑在最前的马芬突然停下脚步,因为已经没办法继续前行!
    比先前的巨蟒还要高大两倍的怪蛇用尾翼将我们前方的河岸打碎,汹涌的水流瞬间冲走碎石并将空档填满。
    奥赛罗的回旋镖已经呼啸着飞转出去,却被巨蟒轻巧的避开了。
    虽然比预料的早太多,但手中一直备好箭矢的斯芬里克架起巨弩,凭借他的目力和速度,与奥赛罗近乎同时,发出迅疾并互补的一击!
    然而,面前的巨蟒不知从何处抬起它的尾翼,然后毫不费力的,将在空气中摩擦出火星的烈焰之箭挡开。
    “这家伙真是麻烦!”我抱怨着,左手直接在燃烧中的血手圣徒上划上一刀。伤口碰到被火焰烧灼的滚烫的钢铁本该很快就会止血,但我却能感觉到汩汩的血液穿破即将被火焰烧焦的伤口,涌向血手圣徒的剑身。疼的我不禁龇牙。
    不过这样的话,剑身上的力量就会更强对吧!
    挥开巨蛇喷出的水柱,少许水溅到我胳膊上,我感到一阵被强酸腐蚀的剧痛——与之前纯粹的水柱不同,这只巨蛇喷出的不单单是水,恐怕还混杂了什么腐蚀性的体液……甚至毒液。被溅之处的皮肤大概都被侵蚀凹陷下去了吧。
    这种时候,谁还管这样的小伤啊!我略显夸张的屈膝,然后用力弹跳而起,一直跃到能够平时巨蛇的夸张高度,身体前倾,血手圣徒深深扎进巨蛇的头部,借力勉强攀爬到它湿滑的头上。
    东城雪莉:
    伴随着弓手临终的吐息,浪花平复,极端的安静里响起悠长的口哨曲与牛皮靴子踩在石路上那富有节奏的步伐声——突兀,尖锐,毛骨悚然。
    听声音他折步而返,直往我们来时的洞穴而来,当德尔玛从我们面前路过的时候,奥赛罗向前迈进了一步。
    我眼疾手快的拉住他。
    奥赛罗似乎每次遇到同伴遇害的事都会比较激动?不过我们的队伍中可没有悬赏犯,没必要牵扯出别的麻烦。
    甬道里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从观战时起,斯芬里克就熄掉了火光。但一片黑暗中,我却清楚的看见停下脚步的德尔玛转过脸来,一双眼睛炯炯发光,就好像……就好像觅见新食物的鹰隼一样!
    “这位小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我在他的声音里听出揶揄,这会儿可不是逞口舌的时候。忍一时风平浪静。我接到:“大概是想告诉你,前路不通。”
    奥赛罗到底还是识大体,没再多说。
    德尔玛明亮的双眸转了转,眉毛最终耷拉下去,失望的道了一声“谢谢”,一边向暗河上游走去,一边打发无聊似的甩起他的锁链。链条末端的钩子顺势划出一个圆面,残留在钩子上的血液被甩出来,溅到我们身上。
    距离我们十几步的时候,德尔玛又愉快并亢奋的说道:“有缘再会,我可爱的勇士们……”
    口哨声再起,并因为德尔玛走远而逐渐减弱。

    艾莎感到血腥味和地底的独特潮湿气不断钻入鼻腔——黑暗,单调的流水声,还有内心扭曲的人……简直跟,那时候一样……“哇——”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酸臭味。
    斯芬里克重燃火把,发现艾莎正趴在暗河边呕吐。
    看来这家伙的心理障碍果然没治好。
    “又要拖后腿了……”我低声嘟囔。仔细想想艾莎除了之前利用一份魔法卷轴很好的为我们争取到时间以外,总体上还是不堪大用。我想我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机会,我可没工夫等她“成长”……非要说的话,能替代她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如果能顺利从这里出去,我定会把她踢出队伍。
    “呃……”阿蒙森嫌弃的退后一步,掩住口鼻,同时用尖细的声音提醒道:“怜香惜玉!”
    “没事吧。”斯芬里克温柔地给她递上手巾。
    艾莎拒绝了斯芬里克,漱了下口后站起来:“只是想起了一些讨厌的回忆。”然后她面向我。显然她听见了我的话。也许她还打算像之前那样说些讥诮或者自以为是的话。
    我正这么想着,她开了口:“很抱歉我多少还有点心理阴影,一直以来受你们照顾了非常感谢!如果你想丢下我,直说就是了。”
    ——够坦白,很好!
    听她说完的时候我脑子里想到的正是这些词汇,但当我准备说出口的时候,我的脑海里闪现出了阿姆斯特朗无首的身躯。他的头颅滚落到地上,当我追看上去时,他那双素来宽厚的双眸正瞪的浑圆,直直的盯向我。还有可靠的洛奇,本该夺走我首级的刀刃被它强行拦下,然后它无力的摊倒在地,巨大的切口里,红白色的内脏慢慢的、但是不断的流出来。还有刚刚落水不知所踪的迈克,他一个人怕是凶多吉少……
    我突然异常烦躁,或者说,愤怒:“别胡说了!”我喝道,“虽说我自诩不是好人,但也没到蔑视人命的地步。你有自知之明最好,但在回到二层广场之前,我不可能同意任何人单独行动。”
    奥赛罗应和道:“说得对,洞穴那头的洞口塌陷了,我们没法再走,能选的路就剩下沿着暗河的两个方向。德尔玛去了上游,很难说他不会对我们动手,最好还是避开为上。而下游……理查的朋友不是说那儿不对劲么。这时候分散太危险了。”
    “走下游吧,”我顺势决定,“只要看见新的洞穴就进去看看,这里分岔路很多,找到新路应该不难,估计不会往下游走太远。”
    “明白。”朵丽丝非常配合的回应,接着她转身拉住艾莎的手。艾莎想要抽开,却被朵丽丝抓紧了。
    “我没什么耐心的。”朵丽丝冷冷的说,“不过既然宗主大人暂时还认你做队友,我也要尽到责任。”
    她闭上双眸,唱诵了一道简短的咒语,必然是教廷的圣术。一道银白色的光晕在朵丽丝握住的地方短暂的亮起。
    “好了。”朵丽丝睁开眼睛,“你压力太大了,我为你向神祈祷了神圣之光,好些了吗?”她歪了歪头,一副纯良小姑娘的样子。
    艾莎低低“嗯”了一声,同时抽回手。
    “行了,走吧。”我背着巨剑率先动身。回想朵丽丝的行径,觉得这丫头虽然奇怪,但好在听话,这么一想倒也不坏。
    之前在支路上明明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孔洞,但在暗河附近,洞穴竟然少得可怜,并且都是死路。我们一路探索下去,走了近乎半个小时。
    前方突然传来战斗的声音。
    斯芬里克连忙灭掉火光,不分敌我的状态下,太早暴露可不行。
    单纯听的话,能频繁的听见甲胄摩擦的声音,像是一群准备充足的队伍啊……
    “马芬,小心身后!”其中一人叫道。
    我微微一怔,这个声音,实在是熟悉。
    “提诺尔……”斯芬里克轻语道,同时侧目看向我。
    我贴着岩壁以防被后方战斗中的人或怪发觉。探头看了看,战斗中的是几个教廷成员组成的小分队。照明用的火炬都被丢在地上,大部分熄灭了,只剩下一只还摇曳着微弱的火光。
    光线极度微弱,只能大概看见暗河里浮着两只……不,三只蛇头?
    提诺尔他们看起来战斗的十分吃力,但加上我们的偷袭……
    深思片刻,我以眼神回应了斯芬里克肯定的答复,随后立起手指倒数。
    “什……什么?哎呀,等,等等……”我听见阿蒙森慌乱的小声抱怨,随即他开始召唤自己的小老鼠们。
    ——不逼这酒鬼一把,他永远都是慢吞吞的。我继续着倒数。
    三、二、一!
    斯芬里克发动他的烈火之弩,伴随着一声破空的长啸,箭矢狠准的扎进其中一头巨蛇的七寸!
    紧随其后的是奥赛罗的回旋镖,但剩下的两头巨蛇已经产生警惕,灵活的避过,然而回旋镖以奇妙的弧度几度折返,最后将水桶粗的巨蛇腹部拦腰斩断!
    被分割为两块的巨蟒一下子落入水中,将暗河搅动的翻滚起巨浪。我本以为中箭的巨蛇很快就会全身燃起熊熊烈火,然而火苗只是从中箭处窜出来了一下,迅速就熄灭下去。
    “该死的水生生物。”斯芬里克抱怨道。
    巨蛇用力的甩头,将插在身上的弩箭甩落,然后竟跟着另一只未受伤的蛇一起潜入了水中!
    暗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暗潮汹涌。
    “怎么回事?……”我刚刚燃起的血手圣徒顿时有点没处安放了,但我可不信这些怪物受了点伤就能懂得逃之夭夭。
    “理查!”提诺尔总算看清我,叫喊道。
    能看得出他松了一口气,“你还好吗?”我打着招呼。
    提诺尔面朝我们跑过来。
    他的背后突然响起些微水声,正是什么东西从水里冒出来的声音。
    浓黑色的水滴从富有光泽感的鳞片上滑下来,应该是未受伤的那条巨蛇,它的喉中塞了一条鼓鼓囊囊的东西,膨胀之处还在慢慢下滑——它吞噬了它的同伴!
    移动中的提诺尔很好的吸引到它的注意力,巨蛇一浮上来就张嘴冲提诺尔吐出一道水柱!
    与其说是水柱,不如说是像冰锥一般,不,是更加坚实的利刃。
    提诺尔身上的精致漂亮的板甲登时被击穿,在他大腿处留下一个血洞。
    奔跑中的提诺尔出于惯性又向前迈了两步,伤腿踩实地面的一瞬间才发觉已经无力支撑,膝盖弯曲,提诺尔一下子趴倒在地。
    “啊啊啊啊——”
    洞窟里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
    “朵丽丝!”我大叫。
    “……啊,啊,是!”朵丽丝如梦初醒,双手合十,诵唱起祷告文。
    另一边的两个牧师身周也相继浮现出因祈祷而产生的淡金色铭文。
    巨蛇的第二击水柱接踵而至,我跑到提诺尔的身后,将厚重的血手圣徒挥舞成扇形,拦下这一击。
    巨蛇的蛇头俯冲下来,试图直接把我叼起来扔进暗河里。
    怎么可能让它得逞。在巨蛇张口的一瞬间,斯芬里克的弩箭准准的射进它的嘴中!
    巨蛇脑袋登时被击退两米,还没阖上的巨口里散出一缕焦烟。
    “哈哈哈。”我失声嘲笑。
    朵丽丝和牧师的圣术发挥效力,提诺尔的伤口已经止血,并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教廷分队里的剩下两名圣骑士发出振奋人心的呐喊,他们手中的长剑在他们信仰之力的加持下,也散发出淡淡的金光,看起来威力不容小觑。
    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对了,没记错的话,还有一条伤蛇?
    我意识深处突然产生了这样的疑惑,不过——也就只是一条伤蛇嘛,只是追加两击的问题。
    暗河里翻滚的水浪声越来越大,空气里一股危险的气息似乎正益发浓郁……唔,说是危险的气味,不如说是更加熟悉的气味?
    巨蛇的接连几发水刃都被我或者另两位圣骑士挡下,牧师的大型魔法攻击已经蓄势待发。
    就在这个时候,水波声起,果不其然,水面中窜出又一只巨蟒。
    正要出招的牧师登时慌乱,率先将魔法下在新出现的巨蟒身上。魔法光束中,我才发觉这好像是条金色的巨蟒?
    再看看我面前的这只,大概算是蓝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才被斯芬里克击中的巨蛇也是青蓝色的才对?
    我忽然想起鼻腔里这股熟悉的气味是什么了,不论是鱼面怪物还是巨蛇,它们的血液似乎都带有这种独特的腥臭气,而所谓的危险气息愈发浓郁,实则是暗河内正掀起了一场同类互噬的争夺战。
    受到攻击的金色巨蟒被触怒,它昂首发出一声嘶鸣,这道奇异的声音回荡在暗河流经的河道里。没过多时,婴儿的啼哭声四下里此起彼伏。
    “糟糕!”显而易见,除了水中的巨蛇,我们先前遭遇过的鱼面怪物也将来袭。
    我本以为那些鱼面怪物是位于食物链下一层级的存在,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它们更像是巨蛇的下属。
    我拽着提诺尔的胳膊搀扶起他:“还能走吗?”
    “可以。”他肯定道。
    于是我前往下游的方向。“不……”却被提诺尔反驳了。
    “不能向下游走!”以斩钉截铁的口吻出声的是提诺尔的同伴马芬,“我们曾在下游遇到了大群巨蛇的袭击。边逃边战甩掉了一大批蛇才来到这里,而且路上根本没发现别的岔路。”
    “该死!”我骂道,只能走回头路向上游逃跑。
    我听见背后又接连响起几道什么东西破水而出的声音,此刻我战斗仅仅是凭直觉,感知着脑后的呼啸声,我反身挥动血手圣徒,这才发觉水面上已经浮动起不下五只蛇头,而水底还在翻涌着什么。
    “释放!”是艾莎的声音,话音一落,一道水色的幕布在我们与巨蟒之间立起。
    幕布后的巨蟒就好像同时患上了什么眼疾,喷吐出的水刃完全打不到我们身上,甚至可以说,偏的很远。
    “这个能坚持五分钟!”艾莎解说道。她对着这群水怪施展了幻术,制造了我们的虚假幻影。
    奥赛罗数次抛出他的回旋镖,配合教廷牧师的圣术,总算把先前的蓝色巨蟒击倒。但水底的动静好像越来越大,总感觉不多时会上来什么大家伙。
    “跑!”我决断道。
    阿蒙森可算是召唤好了他的小老鼠军团,这会儿反倒变成累赘了,结果阿蒙森落到了最后一个。
    我们都向上游逃窜,但也都知道下一战在所难免。幻术能持续五分钟,再加上这些巨蛇吞噬同类的时间,总共还是撑不了多久,而我们前半个小时走过的都是死路!
    还没跑多久,水边已经陆续有鱼面怪物爬出来。背后袭来的鱼怪都被阿蒙森层层叠叠的小老鼠们阻挡住了。那些啮齿动物在怪物的身上努力留下咬痕,鼠群过后,鱼面怪都成了一堆巨型鱼骨头。
    “呵!好食量!”这下我们也算不用担心后方来敌了,我放心的不再频频回首。
    但凡有挡路或突然窜出的鱼怪,都被我们各施手段的击落回水里,然而一声巨响骤然在前路上炸响。
    跑在最前的马芬突然停下脚步,因为已经没办法继续前行!
    比先前的巨蟒还要高大两倍的怪蛇用尾翼将我们前方的河岸打碎,汹涌的水流瞬间冲走碎石并将空档填满。
    奥赛罗的回旋镖已经呼啸着飞转出去,却被巨蟒轻巧的避开了。
    虽然比预料的早太多,但手中一直备好箭矢的斯芬里克架起巨弩,凭借他的目力和速度,与奥赛罗近乎同时,发出迅疾并互补的一击!
    然而,面前的巨蟒不知从何处抬起它的尾翼,然后毫不费力的,将在空气中摩擦出火星的烈焰之箭挡开。
    “这家伙真是麻烦!”我抱怨着,左手直接在燃烧中的血手圣徒上划上一刀。伤口碰到被火焰烧灼的滚烫的钢铁本该很快就会止血,但我却能感觉到汩汩的血液穿破即将被火焰烧焦的伤口,涌向血手圣徒的剑身。疼的我不禁龇牙。
    不过这样的话,剑身上的力量就会更强对吧!
    挥开巨蛇喷出的水柱,少许水溅到我胳膊上,我感到一阵被强酸腐蚀的剧痛——与之前纯粹的水柱不同,这只巨蛇喷出的不单单是水,恐怕还混杂了什么腐蚀性的体液……甚至毒液。被溅之处的皮肤大概都被侵蚀凹陷下去了吧。
    这种时候,谁还管这样的小伤啊!我略显夸张的屈膝,然后用力弹跳而起,一直跃到能够平时巨蛇的夸张高度,身体前倾,血手圣徒深深扎进巨蛇的头部,借力勉强攀爬到它湿滑的头上。
    @曹立涛 2019-07-15 15:00:14
    支持楼主
    -----------------------------
    我代表我们四位作者谢谢你的支持

    黑金蜘蛛:

    那条巨蛇也许是没想到我一个人类居然能跳那么高,想要躲闪时已是不及,祭上鲜血的“血手圣徒”深深插入了它的脑壳,几乎深没至柄。
    垂死挣扎的巨蛇疯狂的甩动着身子,趴在它头上的我双手紧紧握着剑柄才没有被甩飞出去,只觉得耳边除了呼呼风声什么都听不到,晃动的视野中一片灯火恍惚,就在我担心自己会被晃晕过去的时候,巨蛇终于耗尽了它生命中最后一点精力“扑通”一声栽倒在河中。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我包围并吞噬。接触水面时那巨大的拍击力差点把我震晕过去,我的眼前甚至出现了我儿时与玩伴们在蜘蛛巷穿梭玩闹的幻觉。
    “血手圣徒”不断从我手中的伤口吸取着血液,我的神智开始恍惚,意识开始模糊,眼前渐渐的变成黑暗一片。
    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河中死去时,一个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又将我一步步的拉回到了现实。
    “理查!理查!快醒醒!”
    “教宗大人!”
    “嘿!他醒了!”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尽快清醒,透过渐渐清晰的视线,我看到了三张围在我面前的脸:是斯芬里克、朵丽丝和艾莎。其中斯芬里克全身和我一样湿透,看来刚才是他把我从河里捞了上来。
    “教宗大人!你没事吧!”朵丽丝的手一直按在我的胸口上,我感到力量正一点点回到自己的身体内,可我的手里怎么……
    “我的剑呢!我的血手圣徒!”我气急败坏地从地上一跳而起,没有了剑我TM还混个屁!
    “别激动理查!你的剑在这里!”斯芬里克赶紧递过一把长剑,正是我的“血手圣徒”!“我拉你上来的时候你的手掌被这把剑牢牢地吸在一起,怎么拉都分不开,要不是朵丽丝施展了不知什么法术把它拿下来,你现在已经被吸成一具干尸了。”
    (这不是废话吗!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会用血祭它吗!)
    我心里嘟囔着,不过现在显然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欠你一次,朵丽丝。”我看着她,第一次对她有了些许好感,哪怕她是为了心中那可笑的教义。
    朵丽丝赶紧受宠若惊的跪下:“教宗大人千万别这么说,能帮助到教宗大人这是我莫大的荣幸!”
    “嘿!你们在那儿叙完旧了吗?!我们可已经快要挡不住了!”那边传来阿蒙森极度不满的大叫声,他指挥着他的老鼠群和众多蜂拥而至的鱼面怪们混战在一起,奥赛罗配合着他用回旋镖解决漏网冲过来的鱼面怪,时不时还躲避着另外几条巨蛇喷射过来的“水刃”,但随着冲过来的鱼面怪越来越多和那几条巨蛇的渐渐逼近,情况已越来越紧急。
    “嗨!提诺尔!你们圣骑士不是很有钱吗,肯定带着回城卷轴吧,这时候不用难道还等着成为别人找到我们尸体后的战利品吗?”我以剑驻地撑起身子,对着另一边在河岸上正与鱼面怪和巨蛇打得不可开交的提诺尔他们喊道。
    提诺尔一剑砍倒一个鱼面怪,又躲开一道“水刃”,“不要侮辱我们圣骑士心中的信念!理查!我们才没有那种东西!你以为我们都是不战而逃的懦夫吗!”
    (真是群迂腐的蠢货!)我暗自咒骂着又将眼光转向艾莎,她之前使用过气盾的卷轴,难说她也会买一份保命的回城卷轴。
    艾莎当即就明白了我的用意,没想到她双手一摊:“你想多了,大块头,回城卷轴可不是我能买得起的。”
    鱼面怪还在陆续不断的从河里扑上来,下游远处似乎还有不少巨蛇的黑影幢幢,我看了一下被截断的河道,水流异常湍急的冲往下游,别说是我们,就算一头沉重的大象下去也会被冲走。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奥赛罗借助他的回旋镖飞过去叫人来增援,虽然很难确定他多久能请到救兵(甚至能不能请到都是未知),但目前看来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就在我准备对奥赛罗说出我的想法时,却见朵丽丝浑身颤抖的站在沸腾的河水旁,双手高举,口中低声念叨着不知什么咒语,双目竟变得如鲜血一般赤红。
    “朵丽丝!你在干什……”我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从河水中窜出一条庞大的身影,水浪飞溅中赫然是那条已被我刺穿头颅的巨蛇!
    难道它居然还没有死透?正当我们惊骇万分举起武器准备拼命时,却听到朵丽丝那虚弱到已微微发颤的声音说道:“教宗大人,请您赶快上去吧,还请抱我一把,我……我站不动了。”
    她说完就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原来她竟然用了她的控血之力来操纵起了整条巨蛇尸体!这需要多大的精神力和魔法力啊!也难怪她支撑不住。
    时间刻不容缓,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抄起她柔软的身子,纵身跃起跳到巨蛇已经放置在河岸的大脑袋上,斯芬里克和艾莎也紧跟在我身后跳上了蛇身。
    “嘿!等等我!”阿蒙森见状赶紧回身跑来,可他跑得实在太慢了,他召唤出来的那些老鼠已经无法阻挡源源不断蜂拥而至的鱼面怪,其中几只鱼面怪突破了老鼠的防线向他直扑过来,速度快得惊人,眼见他就要被鱼面怪咬住之时,一只手已抓住了他的后衣领用力一拉,将他拉离了地面,两只鱼面怪只差毫厘的从他脚下飞窜而过。
    原来是奥赛罗骑着回旋镖及时赶到救了他一命,把他拽上回旋镖后奥赛罗继续控制着回旋镖的飞行方向飞到了巨蛇身上。
    “他们怎么办?”斯芬里克下巴对着还在兀自酣战的提诺尔他们比了比。
    要换了别的圣骑士我还真是懒得管,但提诺尔这个孩子虽然有时候有点犯傻但人还真的不坏,而且还曾经和我们一起面对小山一般的牛头人而毫不怯弱退缩,不管怎么说如今有逃生的机会我必须也要帮他一把。
    提诺尔一剑将一个冲到眼前的鱼面怪斜劈成两段,却在躲避一条巨蛇喷来的水刃时被另一个鱼面怪撞倒在地,饶是如此他也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没有掉落,将那个疾扑上来的鱼面怪一剑贯穿。
    还没等他站起身,又有两个鱼面怪一左一右扑到,就在提诺尔快要被它们撕成碎片的时候,两支弩矢几乎同时射到,“轰”“轰”两只鱼面怪霎时变成了两团火球怪叫着化为灰烬。
    “呼呼呼……”大号的回旋镖呼啸而来,将陆续赶来的鱼面怪和巨蛇暂时逼退半步,艾莎又念起了咒语,在河岸上燃起了一道火墙。
    “快到这边来!我们掩护你们!”我对提诺尔挥手大喊道。可这孩子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挥着剑又要上前和那些鱼面怪搏杀到底。
    所幸是那个马苏跑到他跟前一把拉住他并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他这才悻悻的和马苏一起转身朝着我们的方向奔来。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幸运,其他的几个圣骑士在奔跑的途中被鱼面怪和巨蛇撵上,没几下就血肉横飞尸骨无存了,还有一个牧师为了给提诺尔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最后将整个身体都化成一团夺目的白色圣光,靠得近的几个鱼面怪和一只巨蛇蛇头当即化为粉末,剩余的怪物们也一时被嚇得暂时退出很远。最后和提诺尔一起逃到蛇身上的除了马苏外只有一个牧师,亦是浑身血污非常狼狈。
    “快走!往上游!”我对刚有点恢复过来坐在蛇头上的朵丽丝命令道。
    “遵命,教宗大人。”朵丽丝双手十指互相紧紧交叉紧握在一起作出了个祷告的姿势,只见她戴在手腕上的那串念珠正闪漓着五彩的微光。
    “这是被祝福的圣物,是信仰之物,你不会懂。”我脑海中回想起当时给她买这串饰物的时候那店伙所说的话,难道我无意中给她买了个宝贝?
    那条已经死去的巨蛇在朵丽丝的“控血之力”下慢慢竖起了庞大的躯体,转身往地下河的上游方向游去。
    可刚游到那个被它生前用尾翼击碎的河岸处,前方上游处竟又浮现出了一绿二黑三个蛇头!
    “快!干掉它们!”事实上也用不着我吩咐,朵丽丝就已经控制脚下的巨蛇喷出两道水刃,准确地将一绿一黑两条巨蛇的头颅切了下来,但在同时剩下的一条黑色巨蛇也喷出了水刃,“唰”的一下将我们所站的巨蛇的身躯切掉了一大半,失去下半截身躯的巨蛇尸身无法继续竖立,“扑通”倒下坠入湍急的河水中,我们马上趴下稳住身子才没有从蛇身上摔下去。
    可那个最后上来的牧师正好站在蛇身被切断的地方附近,蛇身一断他不及反应,惨叫着往后翻倒,眼看就要坠入翻腾的激流中,提诺尔已一跃而起,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抓住了牧师的手,但他尚未发育完全的身子毕竟还提不起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两人停滞了一下一起往下滑去,马苏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提诺尔的腿,阿蒙森和斯芬里克又上前各抓住马苏的一条腿,这才将三个人堪堪拉了回来。
    “抱歉,教宗大人,巨蛇的血流掉了一大半,我现在的能力也只能勉强控制它掌握平衡并且不再往下沉,想要再操纵它已经是不可能了。”朵丽丝脸色惨白、充满愧疚的望着我。
    我这时哪还顾得上跟她说废话,将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撸到脑后,顺势拔出背后的剑:“大家小心!准备战斗!”
    断蛇被水流冲着一路往下游而去,那条金色的巨蛇又冒出水面准备攻击我们,被近距离的斯芬里克瞅准了一箭射中右眼,一团火球刹时从它的右眼蔓延到了整个脑袋,成了“火头”的金色巨蛇怪吼着重新钻回了河底。
    水流异常湍急,我们趴在断蛇上紧紧抓住不敢放手,只听见河岸上鱼面怪们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吼,斯芬里克不断射出火弩矢击杀那些企图爬上来攻击我们的鱼面怪,我们也不断挥动武器将已经爬上来的鱼面怪打下去,微弱的火光中能看到一个个狰狞的鱼面怪像浪潮一样前赴后继,这场面令我终生难忘。
    由于水流实在太急,很短的工夫我们就已经往下游漂出去了很远,渐渐的,拦截的鱼面怪和巨蛇都不见了,周围只剩下安静而昏暗的地下河道。
    我们的火把早已熄灭,不过这个时候也用不着火把了,河道的两边出现了一点点暗紫色的萤火,像是萤火虫,又像是鬼火,将整条河道照得光怪陆离。
    水流也慢慢缓了下来,就在我们准备试着爬上河岸的时候,就听斯芬里克指着前方道:“等一下,前面好像是……”
    服用过秘药的斯芬里克眼力远比我们好得多,我们凝目望去却只见一片夹杂着紫色光点的黑暗,又漂了半分钟后,一个入目极为巨大壮观的紫色宫殿出现在了我们视线中,这也正是地下河下游的尽头。
    断蛇尸身在宫殿的台阶下搁浅停住,我们陆续走上台阶,只见两侧全都是高大的六角形柱子,往上望去就连斯芬里克也看不到顶,唯有黑茫茫的一片。
    事到如今,我们也无法再回头了,只好握紧武器提高十二万分警觉地往宫殿深处走去。
    宫殿的地板是由大块大块的正方形花岗砖铺就的,两侧的墙壁上除了散射着紫色灯火的油灯,就是一块块雕刻着无数飞蛾的浮雕,这些飞蛾有的怪形怪状,有的巨大无比,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它们的脸部都是极为凶恶狰狞。
    我们一路往里,感觉自下地牢以来从未像现在这么紧张过,甚至互相之间都无暇说上一句话。
    而就在我们视力所不能及的宫殿天花壁上,正倒挂着一只只巨大的虫茧,里面黑影幢幢虫腿爬动,突然“卟”的一声,一只硕大而狰狞可怕的蛾头已从其中一只巨茧中破了出来……
    而这一切,我们都还不知道……
    一案:

    “知道吗,斯芬里克,这让我想到巫婆的房间。”
    我低垂着‘血手圣徒’,强忍着身体上的虚弱感,即使朵丽丝之前为我做过恢复,但血手圣徒带来的后遗症却还是让我全身发疼。
    “突然觉得巫婆房间还是个挺不错的地方。”或许是氛围太沉重的原因,斯芬里克居然也和我开起了玩笑,“去巫婆房间的时候,最起码还有米兰达跟着我们,而现在呢~”
    斯芬里克苦笑一声。
    刚使用完血手圣徒而进入虚弱的我...刚使用完法术而虚弱的朵丽丝...被一群怪物打得屁滚尿流的教廷三人组...只能放两把小火的艾莎...也就奥赛罗和斯芬里克有点战斗力了...
    我总觉得我好像忘了一个人~
    整支队伍很有默契的没有谈论打道回府的事情,因为打道回府就意味着我们还要沿着河流向上游走,要回到我们好不容易才逃离的地方,嗯...相比之下,冒险进入宫殿或许还好一点,也许就能遇到其他的队伍,或者找到上去的路了呢?
    反正总比回头面对那群怪物要好...
    宫殿越走越深,里面的空间也越来越大,甚至单纯的走在地上就能够引起阵阵回声,到这里就连水流的声音也消失了,唯一回荡在我们耳边的就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嗯...另外还有老鼠吱吱吱的声音~
    阿蒙森一早就放出了自己的老鼠,开始了四下探索,我从他的面色上就能看出事态的严峻了,看来这所宫殿不是什么善茬,说不定...我们将会在这里面对某些...
    面对某些迈克曾说过的,可怕的东西...
    “酒鬼,你的老鼠逛完这里了吗?到底有没有出口?没有出口就先退出这...”
    手持回旋镖的奥赛罗忍不住了,第一个提出了跑路。
    然而阿蒙森却猛地顿步,面色一暗!
    “我们的后面!在入口的位置!那里有东西出现了!留在那里的老鼠被杀了!”
    奥赛罗当即站上了自己的回旋镖,脱离了队伍,兀自向出口处赶去。
    然而还没等奥赛罗飞出多远,我们就听到了那声音...
    那...什么东西闭合的声音,像是某扇厚重的大门...
    艾莎面色一暗,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我们都知道那声音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的退路被封,也意味着有什么东西即将出现了,所有人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同时变得急促,就连那个自恃无所畏惧的提诺尔都是一样,他执着那把花哨佩剑,蜷下了身体,四下警戒和扫视,一边在口中默念着什么。
    而就在下一秒...有什么东西从空中砸了下来...
    最先转身瞄准过去的是斯芬里克,他盯紧了那个坠在地上的白色物体,弩机上的扳机差一点就被按下了,借着昏暗的暗紫色火光,我们也先后看清了那个落在地上的物体,那分明是一个...
    人形的茧?
    奥赛罗最先迎了上去,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几下割开了茧的表面。
    一个人马上就从茧里滚了出来,那看上去应该是‘蛮骨’手下的战士,有着强健的肌肉和刻在肌肉上的铭文,只可惜那些铭文全都呈现一种昏暗的色泽,就连肌肉也是一副枯干的姿态,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榨干了养分,不过他还活着,在奥赛罗试探完体温和呼吸之后,表示他还剩一口气。
    “朵丽丝,去看看情况。”
    其实我有点不忍心命令虚弱的朵丽丝,看上去先前的法术真的消耗了她很多的精力,不过即使是这样,她还是点了点头,努力朝着那个‘蛮骨’的战士走了过去。
    而就当她的手在对方身上停留数十秒之后,诧异的神态一下子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他...似乎并不虚弱,我能感觉到强健的生命力,很多...生命力...”
    站在朵丽丝旁边的奥赛罗当即一愣,立马伸出手把朵丽丝推离了茧,他自己也马上抬步走开了。
    “斯芬里克!烧了他,这人被产卵了!”
    斯芬里克明白奥赛罗的意思,他拿出油瓶,往前砸碎在了那个家伙的身上,紧接着就抱弩瞄准,带着火焰的弩箭在下一秒引燃了那个倒霉家伙。
    也是直到这会,我才理解奥赛罗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火焰焚烧对方的脂肪之时,我能看见在他的皮肤之下有什么东西蠕动了起来,一片一片,像是在挣扎,其中有一些甚至还通过他的鼻孔和嘴巴钻了出来,在曳动的火光中我一时没有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只觉得恶心异常。
    觉得恶心的不只是我,事实上艾莎已经干呕一声,吐起来了。
    “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斯芬里克盯紧了那个熊熊燃烧的家伙,继而又把自己的目光转到了宫殿的穹顶。
    然后...抬弩一箭,大概是想凭借箭上的火焰照亮这宫殿的顶部。
    而就当箭矢抵达的那一刻,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箭矢火光所及之地,居然有这满满的白色巨茧,那些茧有很多形状...巨蛇的形状...鱼面怪的形状...但最多的却还是人类的形状,来地牢探险的人竟被飞蛾带到了这里,做成了幼虫孵化的温床!
    我们数不清大概有多少巨茧,只觉得有成千上百,每一个巨茧都意味着一个陨落的冒险者,其中的很多巨茧甚至还在不断地摆动,能听到许些‘呜鸣’的声音,那些被困在茧中的人居然还有一部分并未失去意识,正在活活忍受幼虫的啃食!
    除了让我们看清这股惨状之外,斯芬里克的箭矢似乎还惊动了别的什么东西...
    下一秒!那些巨茧竟脱离了宫殿的穹顶,像是雨一样朝我们砸落了下来!
    “看看有哪些活着的!能救则救!”
    斯芬里克大喊。
    我明白斯芬里克的意思,救人其实倒是次要,最重要的是眼下这场景太诡异了,我们这边的人越多越好,否则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在场的人很快就行动了起来,其中提诺尔是最积极的一个,大概是教廷教义的缘故吧,这小子似乎很乐意去多帮几个人,这和我从蜘蛛巷学到的东西正好相反,我学到的是‘少管闲事’。
    话虽如此,在这群茧里面,仍然保有战斗力的人真的不多,绝大多数人在被救出来之后都会因为剧痛而在地上翻滚,除了少数例外。
    “你是...迈克?”我用小刀划开了一个茧,在见到那人的面庞之后带着点意外大喊。
    “咳咳...真没想到老子还他妈活着...”迈克咳嗽了几声,挣扎着从茧里站了起来。
    他距离顺河而下才过了不久,就算蛾子在他身上产了卵,也还远远未孵化,因此这个家伙还活蹦乱跳的,在醒来之后就开始骂骂咧咧地去找他的武器了。
    此外还有一个意外的人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人大概是‘蛮骨’的领头人。
    当茧掉落在地上的时候,估计把茧中的那个蛮人摔疼了,还没等我们割开茧,他就自己破茧站了起来,一边还不明所以的四下吼叫着,还骂着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蛮族语言。
    我远远地盯着那个蛮子,悄悄地瞥了瞥嘴角,这个在一开始嚣张无比的‘蛮骨’最后还不是被蛾子给阴了,我估计要不是这个头领皮糙肉厚,不方便产卵,估计早就被虫子啃得差不多了。
    事实上‘蛮骨’的其他人还真的被虫子啃得差不多了,那个头领一苏醒就开始疯了一样的寻找他的族人,只可惜救下来的大多奄奄一息,就差幼虫爆体而出了。
    对于那些被虫子产卵的族人,那位头领采取的办法很直接,就是给予了他们安息。
    而当我们四下忙碌之时,满地的茧则已经在无声无息间开始孵化了...
    最先意识到这一切的是斯芬里克和奥赛罗,不知是他们中的谁大吼了一声‘找一个墙角’,接下来所有的人就都赶了过去,我这边带着只找了把破剑的迈克,斯芬里克带着几个他救下的人,奥赛罗戏剧性的一个都没救到,最终都往角落之处开始了聚集。
    我们不能待在这场地的正中央,待在那里的话,从四面涌过来的幼虫将会把我们完全淹没。
    奥赛罗虽然没救到人,但他却从那群人的尸体上找到了几瓶法力药剂,最终把它们递给了朵丽丝和艾莎,斯芬里克和我则忙着把剩下的几瓶油呈扇形倒开,想趁幼虫来袭的时候烧出一个火墙,至于阿蒙森...我不知道阿蒙森在干些什么,只见他一个人蹲在墙角。
    而且说实话...我们有点不敢点火,这满地都是茧,一把火虽然能烧光这些怪物,但我们肯定也难逃一死...
    “可以了,提诺尔,快过来!”我在倒完油瓶之后,远远地对提诺尔大喊。
    提诺尔很热衷于救人,甚至有点太热衷了,他连幼虫已经开始孵化都没有意识到,眼见着四周的尸体上爬出了细小的白色幼虫,它们在诞生之后,就本能地朝提诺尔蠕动而去,那个小子救下的一个剑士首先被幼虫们爬上,铁剑可对付不了这样的东西,他在挥砍间后退,不小心撞到一个茧摔倒在地上,等提诺尔回神要对他伸出援手的时候,那人就已经被淹没了。
    和提诺尔一样还没赶到我们这边的还有那个‘蛮骨’的老大,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实力惊人,肯定比那个曾和我对砍的壮女强多了,他的踏步,甚至他的吼声都能产生力量,每次行动间挥开的震荡波弄死了一圈圈的幼虫。
    而就在此时...
    在那阴紫色的火光之下...
    我看到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地上拉开,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我们头顶飞过...
    那阴影...径直朝着大杀四方的蛮骨头领而去!
    太快了!无声无息却又迅如疾风!等蛮骨头领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枚巨大的尾针已经对准他的腹腔捅了进去,那个从天而降的阴影居然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飞蛾,那飞蛾拥着一对白色的翅膀,上面有着兼具狰狞和优雅的花纹,看上去那花纹居然同时呈现少女和骷髅两种姿态,不过最为引人注目的其实还是那飞蛾的上半身...
    那...那飞蛾的上半身居然是一个赤裸的女人!
    隔得太远,我们看不清那女人的面庞,只看见它在用尾管刺穿蛮骨头领的同时,上半身的女人则自然而然的朝蛮骨头领拥抱了上去,那一幕是如此的自然而又深情,像是某个满含宗教意义的壁画,人首蛾身的女子紧拥人类,又像是天使赐下奖励。
    如果没有那狰狞尾管的话,这一定是很美的一幕...
    蛾子拥抱蛮骨头领其实是为了固定对方,真正的杀器在于那个扎入对方腹腔的尾管,我能看到有什么东西正从尾管内部被注射入蛮骨头领的身体,那个皮糙肉厚的家伙终究还是被幼虫进入了体内。
    这一拥大概还有魅惑或催眠的功效,过了很久,蛮骨头领才大吼一声,用力挣开了那怪物的拥抱,那人首蛾身的女人倒也不恋战,转身就往极高的黑暗之处飞去。
    然后…
    向我们这边俯冲而来!
    "点火!!!"
    我对斯芬里克狂吼!
    在那一刻我大概是慌了神,那个巨蛾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不详了,就凭借虚弱状态的我,实在没有信心与它对拼,就连火可能会烧死我们都没顾及到,直接让斯芬里克点火。
    斯芬里克倒也没有犹豫,垂弩,对准我们倒在地上的油就是一箭,火焰在我们眼前'呼'地拉开,形成一道对飞蛾来说致命的火墙。
    巨蛾没有直接冲过火墙,它对着这火焰发出了一声近似于哭泣的叫声,然后径直拍动翅膀,重新升往高处。
    "它是要…越过火墙,从上方俯冲下来吗?"朵丽丝盯紧了那巨蛾。
    斯芬里克和奥赛罗早已把自己的武器准备就绪了,如果巨蛾真敢径直冲过来,它要面对的将是巨型的回旋镖和火矢,再怎么也能将它击伤!
    可事实上…它没有冲过来,而是在极高之处缓缓扇动自己的翅膀……
    紧接着…
    是……雨吗?
    我找不到词语去形容那一幕,当巨蛾拍动翅膀的时候,有什么莹莹闪闪的东西从它的身上掉落了下来,那东西似乎是一种…粉末?
    真的像是下雨,下着亮着光芒的雨,如同繁星从空中坠落……
    "不要让那粉末掉进你们的眼睛里!"在我们为此而呆愣之时,阿蒙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口大喊!
    在阿蒙森开口的一瞬间,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涌上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口,我们条件反射般的垂下了仰视空中的头,赶忙看向地面,最后只见那些粉末纷纷飘落,它们附在茧上,掉落在地面上,也散开在我们所点燃的那道火墙之上……
    火墙…它在落下的粉末中……
    熄灭了!
    东城雪莉:

    “伙计们,按彭拉赛德第二套方案!”被我们救起的其中一人喊道,看他那宛如礼服的着装就能知道,这位是金石之誓的成员。
    几名年轻男女于是都忙开了花,对付地面幼虫的、打击飞蛾的、补充战力的,看起来很有序的样子。
    白蛾女王轻盈的让开几道远程攻击,美女人头上的樱唇张开,竟以悠扬的声音高唱起来。
    但这显然不是兴起而歌而已。
    地面上的幼虫突然变得躁动不安,它们不再遵循本能的往人的身上爬,而在原地颤动起来,不少幼虫的背脊上竟突然破出两片湿漉漉的翅膀,笨重的肥白身躯被胀破,飞出虫身比原先大两倍的飞蛾!
    阿蒙森率领的小老鼠们然而刚刚还张开四爪卖力地就近啃噬幼虫,这会儿却都不太动了,在白蛾女王的歌声中战栗着,反倒被蜕变的飞蛾当做营养物吞噬了不少,满地都是血肉模糊的老鼠残骸。
    阿蒙森倒很淡定,依然安静的蹲在墙角。
    我挥舞血手圣徒给他挡下几只想扑到阿蒙森身上的飞蛾。
    而在白蛾女王的吟唱中,好几个刚刚救下的人突然都捂着肚子倒地,甚至打起了滚。
    “他们身上的幼虫要孵化了!”我暗道糟糕,战力又要损失一大截。
    刚刚还神气活现的金石之誓现在看起来实可谓混乱,几个没受影响的成员还争吵着推诿责任、互相责怪。
    斯芬里克见白蛾女王闭目昂首歌唱,趁机连发几弩,白蛾女王此时真未闪避,然而其身躯竟坚硬无比,斯芬里克的弩箭在射中白蛾女王的身体后全都弹落。
    已有近半的幼虫被催化,长成飞蛾;大量还在人体内尚未孵化的虫卵也被催熟破体而出。
    我们先前救下尚存战力的人中,有三个人身体里的幼虫孵化,几人的嘴里、鼻腔、耳朵内都涌出大量的幼虫。眼睛与身体各处的皮肉也纷纷被凿穿爆开,成为新生幼虫的出口。密布倒刺的虫身勾住他们鲜活的血肉爬出来拖行……实在是活不成、救不了。
    白蛾女王的声音戛然而止,它睁开美目,直视斯芬里克。它一定是被斯芬里克激怒了。
    斯芬里克举弩还要再发,准心瞄准这美女人头怪物的双眸。
    白蛾女王翕动双翅,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斯芬里克目力比我好得多,在我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他举弩向上,白蛾女王果然从上空俯冲下来!
    我本想站在斯芬里克身前替他挡下进攻,这下我的位置变得全无能发挥的余地。面对长着翅膀的这只怪物,再想移动已来不及。
    斯芬里克趁隙再发一弩,在弩箭箭头距离白蛾女王眼珠不足一英寸的位置,这个怪物握住了冲它飞来的弩箭,箭矢划破长空时燃起的烈焰顿时弱下去。
    箭被怪物扔掉,它尖利的双手捞住斯芬里克的双肩,就像鹰捕食地面的野兔,将他带到空中。
    “斯芬里克!!!”我想抓住斯芬里克,却扑了个空。上方掉落下一样精致而沉重的东西,是斯芬里克的烈火之弩!他恐怕是被白蛾女王催眠了……

    我听见理查大声叫喊我的名字,随后所有的声音都被嘈杂的耳鸣覆盖。视野逐渐模糊,然后就是黑暗。被一股不知名的温暖包裹着,使我十分想沉沉睡去,然而——
    “唔,是把好弓呢。”有个声音开腔道。
    ——可惜我还不够好。我这么想着。
    “怎么了?这样轻易的就要松懈,你也不是纯粹找死来的吧。”
    眼前逐渐有了一些光线,红发的年轻人正举着一把赤红色的长弓,我看见弓上刻满了魔法铭文,看来和我的烈火之弩类似,含有魔法属性,确实是把好弓。
    青年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光泽,面孔棱角分明,是一张有点面熟的脸。长弓前方的树上被他画了一小块靶心,树干上插满了箭。正中靶心的箭大概占了一半。
    这里是一块森林间的空地,倒被他做成简易训练场了。
    “当然不是。”青年懊恼的垂下长弓,“我可真羡慕你啊,有一个好父亲,谁都愿意当你的老师,不像我,每天都要受马兰科的白眼。”
    他在跟谁说话?我很想四顾周围,但眼前的景象固定。他直直的看向我,与我对视。
    “如果你被马兰科那个老家伙带偏,那就太可惜啦。”最初的那把声音说道,“射箭可不光是瞄准就够了。”
    青年侧目:“你对弓箭也有研究吗,阿兰?”
    原来这是阿兰.佩德罗的视角,是阿兰的记忆。我突然间有些明白了,那么这位红发青年必然就是年轻时的阿斯卡特,我曾在地牢二层的巫婆房间里见过他。
    情景还在继续:“都是一样的,你知道我的剑为什么能轻易斩断那些老家伙的精铁佩刀吗?”阿兰的语气里毫无炫耀的意思,他只是在向朋友分享自己的心得。
    “阿斯卡特,你可不能像那些老家伙们一样,只顾看表面。尤其是拿着独属于你自己的武器的时候——”
    阿兰拔出自己的佩剑,剑身上雕饰了佩德罗家族独有的纹路。眼前的画面不再看向身边的红发青年,而是专注的直视着前方的森林。在林间微风上浮的一瞬间,阿兰挥出了一记极快的斩击。
    树冠上的枝叶因风而响,旁人恐怕很难分清到底是阿兰的剑风扰乱了树叶,还是阿兰在风动的同时挥出了斩击。
    阿兰收剑。直至此时,前方连排的三株树干一齐倒地,那都是二人都无法合抱的粗壮树干。
    “看明白了吗?”阿兰道,“不仅仅是武器的材质、锻造程度、力量、技巧,更重要的是心。所谓爱剑,意味着真正理解了这把剑,彻彻底底的适应了这把剑,那么它也会以同样的心意回应你。阿斯卡特,你的弓也是如此。”
    视野中的红发青年应声再度举起了他的长弓,眸中专注,在一番深思后,他索性闭目。弓上的魔法铭文突然间肉眼可见的涌动起流光溢彩,通常在张开弓弦时偶尔能看见这样的光泽,那么这一击中就会带上相应的魔法属性。
    然而这一光彩并不仅仅止于弓箭上,片刻后,流光逐渐溢上阿斯卡特的手臂,直至全身。
    只听“嘣”的一声,阿斯卡特睁眼,长弓上搭载的箭已经不在。
    远处的箭靶上,刚刚射出的箭正中靶心,强大的力道将树干撕裂,直至穿透树干,继续飞向后方。
    “可别松懈了,记着,更重要的——是心。”眼前的场景逐渐暗淡下去,阿兰的声音在我意识中回荡。
    我怀疑阿兰的灵魂正寄存在我身上,当初艾莎曾说阿兰的灵魂已经陷入沉睡,但我总觉得我所看到、听到的,不单单是他的记忆。最后一句话,像是阿兰亲自对我说的……虽然即便我再提问,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指尖与脚尖逐渐恢复了感知与力量,我睁开眼,白蛾女王的尾部刺入我的腹部,我能明确的感知内脏都被挤到了两边,无数虫卵流进我的腹腔。
    自进宫殿以来时刻紧握着的烈火之弩似乎掉落了,我从随身携带的弩箭盒中抽出一只弩箭。感受着玄铁的锐利与重量,我回忆着阿兰指导的样子,将箭刺向白蛾女王的尾部!
    本身必须要藉由重弩才能发挥作用的魔法属性,此刻竟也发挥了效力。
    我只觉得身上蔓延起一股热流,弩箭凭空燃灼到了近乎赤红,在“嗤”的一声中烧化了白蛾女王的硬壳,扎进她柔软、并且储满虫卵的尾部。
    烈火顺着着创口蔓延,她的尾针还刺在我的腹内,然而火焰正如同被我控制着那样完美避开我的内脏,只将虫卵烧灼成灰。
    白蛾女王张大美女人头上的嘴尖锐的嘶鸣,同时抽出它的尾针,把我扔了下去。

    黑金蜘蛛:

    “斯芬里克!”
    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从一开始就陪着我一路走来的同伴被邪恶生物掳上那黑暗无边的殿顶,我明白我将永远失去他,可却无能为力。
    (斯芬里克……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我发誓!)
    我握紧了手中的剑,对着那无边的黑暗发下了金铁誓言。
    就在我准备再次冲到虫堆中大杀一个轮回时,那昏暗的殿顶处却爆闪出了一团耀眼的火光,就像夜空中点燃的焰火,不过这团焰火很快就被浓浊的黑暗吞湮了。
    就在我惊疑不定的时候,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半空中大喊:“我没这么快死!快接住我!!”
    是斯芬里克!他没死!
    我狂喜的张开双臂对着声音的方向冲了过去,全然没有考虑到如果接住从这个高度坠下的重物自己的手臂会有什么后果。
    “呼呼呼”偌大的回旋镖再次飞旋至空中,站于其上的奥赛罗一把将下坠的斯芬里克牢牢挟住。
    我刚暂时松了一口气,一声凄厉而又怪异的尖叫又将我的心猛的揪紧起来,我仰起头,只见那只巨大的白蛾女王再次笔直的俯冲了下来,只是这次我清楚地看到她的脸已不再是之前那张美女的脸,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已经半魔化的脸:她的双眼已变成两团燃烧中的血色火焰,一对顶端有着两个彩色绒球的触角从她额角处伸了出来,正发出凄厉嘶吼的口中延伸出两枚带有倒钩的獠牙,其状恐怖狰狞至极!
    然而更糟糕的是在她的连声凄吼中,殿堂的四周阴影内又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振翅声,一双双五颜六色的小眼睛就像繁星一样在黑暗中成片成片的闪动,这给原本就已经打得混乱不堪的场面增添了更大的压力。
    “山姆你这个笨蛋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用回城卷轴!”
    “你脑子被狗吃了吗!我哪有回城卷轴!卷轴都在安吉罗身上!”
    “安吉罗人呢?”
    “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被巨蛇给吞了!都是你这个白痴不听我的话!要是当时折回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
    接下来是一连串互相争吵谩骂,我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的队伍是怎么维持到现在的。我当然也没空再去听他们的废话,因为白蛾女王已经快要追上奥赛罗了。
    尽管奥赛罗的回旋镖速度已经不慢,但还是赶不上俯冲下的白蛾女王,只见她口中吐出一截细长的尖喙,对准斯芬里克的脑袋就直刺过去。
    失去烈火之弩的斯芬里克是无法抵挡白蛾女王突刺的,我不知道他刚才是怎么逃脱白蛾女王魔爪的,但我不能眼睁睁坐视他的脑袋被刺穿。
    我大吼一声,用尽身上全部的力气将“血手圣徒”脱手抛了出去。
    “血手圣徒”在空中打着旋飞向俯冲下的白蛾女王,其势比奥赛罗的大号回旋镖有过之而无不及,白蛾女王的利爪已经快要抓到斯芬里克,但在这无坚不摧的一击下也不得不暂时收爪止住冲势,在这一阻碍的工夫,奥赛罗的回旋镖已经飞远了。
    白蛾女王大怒,血色双眼又转过来瞪到了我身上,尽管失去了武器,但已经准备拼命的我也豁出去了,我一把扯掉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物,露出一身棕熊般的强壮的上身,“尽管来吧!婊子!老子可不怕你!有本事你就过来跟我理查角角力!”
    我对那黑市商人的秘药还是有些信心的,我就不信力量已经有了成倍增长的我会比不过这么个半人半蛾的东西!
    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这次白蛾女王居然没有冲过来用她的长喙刺我,而是从她额头触角顶端的两个彩色绒球中各射出一道七彩夺目的光线交叉向我袭来。
    我虽然已经打算拼命但也不代表我是个傻瓜,当然不会莽撞到用它来试验自己身体强度的地步,见状赶紧往旁边一个翻滚,两道七彩光线击在地板上,“砰砰!”将铺设在地上的花岗砖炸得块块碎裂,飞起老高。
    呛了一脸灰的我刚站起身,模模糊糊中就见一条硕大的影子穿过弥漫的灰烟扑到了我身上。
    那是一只浑身覆盖着黑褐色斑点的大飞蛾,厚实的翅翼上布满了细小的鳞片和粉状物,脖子处长了一圈类似于围脖一样的肉疙瘩,眼睛大而凸出,几乎占据了脸部的三分之一,它一把将我扑倒在地,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口对准我的脖子就是一口咬下。
    我赶紧一把掐住它的脖子,反手拔出插在腰间的匕首,在手指间转了个向,笔直插进了大飞蛾那臃肿褶皱的肥硕腹部内并往下用力一拉,“哗啦啦~”一大股连接着腥臭粘液的内脏连带着虫卵一股脑儿的倾泻到了我赤裸的身上,我再一次差点被这恶臭熏昏过去,赶紧甩开大飞蛾的尸体,又在地上接连几个翻滚以免遭到其他怪物的袭击,这时我听到艾莎在那边发出一阵惊叫。
    我心头一紧,转头望去,却见迈克正一把将她按在地上,并蛮横的抢过她的腰囊。
    “嘿!迈克!你他妈的在干什么!”我赶紧跳起来就直奔过去,据我对他的了解,迈克并不是一个贪财的人,而且艾莎也不像是有多少钱的人,而且是在这种时候……那他是在找什么?
    迈克并没有理我,而是把腰囊里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地上,然后在一堆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中间翻出了一瓶黄澄澄的凝胶状物体,“就是这个了……”
    “嘿!”我跑到了他身后,一把扳住了他的肩膀,“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啊……”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我瞬间目瞪口呆。
    只见他拧开那瓶东西的木塞,将它伸进了自己的上衣胸襟内,我只听到衣襟里面竟发出“咯吱”“咯吱”的类似于咀嚼一样的声音。
    “迈克,你……”
    他转过头来凝望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了凄惨的笑:“你永远不会想到这些年来我遭遇了些什么,理查。”
    这时,另一边的马芬被好几只大飞蛾一起抓到空中,几支长喙一起插入了他的头颅和身体,他在惨叫声中迅速被吸成一幅干瘪的空壳。
    四周的振翅声已越来越近,甚至已经能够感受到那空气中传来的强大邪恶。
    “没有时间了。”迈克神色凝重的一把拉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了他赤裸的“上身”。
    事实上,那已经不能称为“上身”了。
    他的身上整整齐齐的挖空着一个个杯口大的六角形窟隆,每个窟窿里都有一只偌大的蜜蜂在探头探脑的窥视着外面,有几只的口器边还残留着刚才他倒入的黄色凝胶物。
    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个“蜂巢”,人形的蜂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了,我只能告诉你,我的体内的五脏六腑已经全部被蚀空了,这些年都要靠着它们的蜂蜡我才能活下来,它们也会为了自己的居所而保护我,现在它们是我活着逃离这里的唯一希望。”
    “砰!”的一声闷响,一团洁白的圣光在昏暗的宫殿内爆开,是那个提诺尔队伍里仅存的法师在最后关头引爆了自己体内的法力,在和几只围攻他的飞蛾同归于尽的同时也让我们暂时看清了周围的情势。
    那从四面八方集中涌来的飞蛾简直已经将细小的空间都填得密密麻麻,组成了四面压迫过来的虫墙!入目所见全都是扑振的翅膀和晃动的眼睛,令人看了绝望得骨头都会酥软掉!
    已经捡回烈火之弩的斯芬里克对准空中的白蛾女王一连射出十几箭,看来他也急了,想要集中精力击杀为首的怪物,可哪有那么容易,之前吃了个小亏的白蛾女王已经不会再犯大意了,她在空中连连偏移躲开火矢,两道七彩光线再次从她触角上射出,而这次的光线却是持续性的向斯芬里克交叉扫割而来,就像两条七彩的丝带。
    斯芬里克在两道七彩光线快要交合在一起的瞬间及时躲过,总算逃过了被剪成两截的厄运。
    他身边的奥赛罗连连投出回旋镖击落成片成片涌来的飞蛾,可面对如巨墙一般压来的蛾群,他此举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艾莎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一个人跪倒在地低垂着头不知道在低吟些什么,朵丽丝站在一边张大着嘴的望着已成“人形蜂巢”的迈克,似乎也已经和我一样被惊呆了。
    至于阿蒙森……他还是一个人蹲在角落里,也许他以为墙角是最后一个会被蛾群吃掉的位置?哈哈,这种时候我为什么还要去注意那么一个可笑而卑微的人呢?
    令人触目都会窒息的“虫墙”已越来越近。
    迈克扔掉了手中的剑,闭上双眼,展开双臂。
    接着,我就看到一大蓬蜜蜂“嗡”的一声从他的身体内仿佛爆炸一样激射而出,迎向那缓缓碾压而来的四面“虫墙”!
    一案竹马:

    谁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幕,整场战斗已经变成了蜂与虫的厮杀,蠕动的幼虫被蜂的尾针所刺透,蜂也被成虫们一拥而上,整个咬碎。
    战斗进行到这个层次已经完全丧失了诗意和美感,只剩下了血与血的交换,提诺尔所带领的队伍在折损了半数人员后终于成功退守到了角落里,金石之誓的队伍则彻底乱了,他们在学校里所学习的那一套技巧完全不适合被运用在虫子身上,几个法师在狂轰滥炸间甚至还波及到了几个同伴。
    不过金石之誓能成为排名前几的组织可不是因为这些执挎子弟,一个带着眼镜,身着法师袍的老师样人物站了出来,勉强维持着大局,他号召所有的成员往出口处靠近,争取退出这片杀戮之地。
    白蛾女王女王当然不会放任他们逃出这里,那只庞然大物在厅中极高处悄无声息的滑行,像是先前袭击‘蛮骨’的老大时那样,迅捷而又无声的对金石之誓发起了攻击。
    只不过这一次它没有笔直的冲上去了,那袭击来的无声无息,却也更加致命!
    漫天的磷粉再一次随着它拍打翅膀而从空中缓缓地飘落下来,在不知不觉间被风压吹至全场,金石之誓里面只有少数人反应过来,低头闭上了眼睛,更多人甚至在愣愣的向上仰视,那位金石之誓的讲师就在此时出手了,他一挥法杖,淡紫色的能量在他们的正上空炸开,那片区域的粉末纷纷被炸向一边。
    而白蛾女王...它就在讲师引导这个法术的同时出手了!
    光线!又是那七彩的光线!从白蛾女王的触须处飙射而出,在光芒绽放的那一刻又像是神灵掷出了光铸的长矛!
    那位强大的讲师倒也没有束手待毙,他身上的一个法器亮起,构造的屏障为他抵挡了射线一瞬间,可只是一瞬间却已经足够做出反应了,他的身形消失而又在不远处重新显现,七彩的射线则从先前站立的位置横扫而过,地板被刻上了直入土层的伤痕。
    讲师挥手摆杖,他准备反击了!
    七彩射线已经暴露了白蛾女王的位置,星星点点的紫色魔力块随着讲师的意志被召唤而来,飙射时拉出了虚幻的尾韵,白蛾女王收翅再挥,将讲师发起的攻击全部拨开,那些魔力块炸开在天花板上和黑暗中,零零碎碎的石块在激起的灰尘中雨一样落下,白蛾女王就在这灰尘的掩护下滑行垂落,又在低处震动翅膀,全力俯冲!
    迈克眼见着怪物降低高度,便孤注一掷,将自己的蜂群全部派了出去,谁料白蛾女王震动翅膀时的惊人力道居然刮起了圈圈的风暴,整个蜂群就被这样的风暴给吹了出去,它朝着远处的讲师嘶鸣着加速,与此同时,巨大的法阵在讲师脚下展开,他将自己的法杖杵在地上,嘴里高声吟唱着玄奥的咒文。
    就在白蛾女王冲到讲师身旁的同一刻,空气震碎!
    肉眼可见的魔力纹在空气中炸开,掀起的气障连旁侧的暗紫色火把都熄灭,黑色的点在法阵的中心处出现,整场的空气都在向那里流动,风暴起舞呈旋,卷积着漫天的幼虫和灰尘被那一个小点吸引而去,在压缩碰撞间炸成了漫天的血沫,距离最近的白蛾女王理所当然的受到了它的影响,分明它已经飞到了那个讲师的身前,再往前一米就能将其撕碎,可凭空而生的黑点却硬生生的扼住了它的身形。
    讲师在拼命维持着法术,白蛾女王在挣扎着咆哮和鼓动翅膀,他们在这所房间内相互对峙,谁能坚持的更久就能将敌人彻底击败!
    而打破这僵局的,则是白蛾女王口中吐出的,一截细长的尖喙。
    讲师一愣,向左压身避开,所释放的法术无奈被撤销,可尖喙的速度却太快了,讲师虽然避开了心脏,却还是被命中了右臂,只见那尖喙将他的整个肩膀洞穿,讲师吃痛后退,重新挥舞法杖,整个人顿时消失在了这所房间之内。
    这场交手从头到尾不过区区几十秒,在这几十秒的时间里,我所做的事情只是和奥赛罗他们又清理掉了一片幼虫以及几只飞扑而来的成虫,白蛾女王倒是没有理我们,而是紧接着朝金石之誓那边振翅而去,大概是想阻止他们的逃跑。
    “完成了!”
    就在这片刻的喘息之中,阿蒙森突然从角落里站了起来!他高声欢呼,仿佛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工程!
    “喂,兄弟们!你们会游泳吗?”
    阿蒙森转头,对着我们嬉笑。
    我一时之间没有听懂阿蒙森到底在说些什么,倒是奥赛罗先开口骂了一句。
    “你个混蛋已经疯...”
    奥赛罗说了一半就没有再说了,只是愣愣地看向了阿蒙森的身后,看着一只老鼠从墙边的小洞里钻了出来,不...不止一只,而是成千上百!成群结队!
    等等...墙上的...小洞?墙上怎么会有洞?
    “让我的小伙伴们挖通这堵墙可是费了我不少的力气啊。”
    原来在我们拼命战斗的时候,这个混蛋居然在唆使这地下世界的老鼠们为他挖开墙壁!
    阿蒙森以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态继续补充道。
    “本来想着挖个洞逃跑的,谁能想到居然挖通了一条地下河~”
    就在他话音落毕的同一刻,水流的咕噜声从墙内回荡了起来,紧接着就演变成了令整个房间都震动的轰鸣,我们能闻到...水的味道,能感觉到庞大的水流在迂回的地道间冲撞和咆哮,也看着越来越多的老鼠从那个洞里跑出来,正向远离这里的位置疯狂逃窜!
    阿蒙森这个混蛋!他居然让他的老鼠们挖通了墙壁,也挖通了墙外的地下河!
    水流在下一秒从洞口冲出来,原本矮小的洞口被激流硬生生的撕开,紧接着是几乎整面墙壁的坍塌和破碎,我们看着裂隙从墙壁上崩现开裂,水流从那里激射而出,整个厅堂都在这水流前摇摇欲坠。
    白蛾女王也发现了阿蒙森的小动作,其实这已经不是什么小动作了...阿蒙森几乎把整个殿堂都给弄塌了!澎湃的地下河从老鼠们挖开的坑道前灌注进来,汹涌的洪流将我们和幼虫一起淹没!
    距离最近的我们在第一时间反映了过来,抬腿就要逃走,可哪里逃得过激流,第一波浪潮将我一下子冲倒在地上,我能看见斯芬里克跌倒在了水中,奥赛罗拼命朝着较高的地方逃去,艾莎惊恐的大呼小叫,朵丽丝则全力朝我冲了过来,迈克还在驱使着蜂群和幼虫对抗,可瀑布般的水流灌过来,一下子将他们全部淹没。
    水位越升越高,我在水里浸没而又冒头,恍惚之间能瞥见白蛾女王在极高处惶恐的拍动翅膀四下翱翔,连它都对这汹涌的水流毫无办法,甚至还有很多鱼面人顺着水流游进来,无差别的攻击着人类和怪物。
    而我却做不了任何抵抗,‘血手圣徒’早就被冲的不见了,只有那把匕首还握在我的手里,我努力在水中挣扎,用尽全力想要抓住什么,却始终没能找到着力点,只能任由水流把我卷积着带走。
    激流从上下左右压过来,灌入了我的耳朵和嘴巴,头脑里回响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水流咆哮变成了嗡嗡的急响,连带着我的意识也在其中湮灭,在恍恍惚惚间失去了意识。
    东城雪莉:
    昏黑里,我闻到了一阵肉香,伴随着火焰的热度,焚烧物的气味,还伴随着肉质被炙烤得冒油的嗞嗞声响……
    我空空如也的胃袋开始哀鸣。
    ……我是在做什么来着?
    好像是在为钱卖命,接着下了地牢,然后遇见了危险的白蛾女王……脑子里的画面接着闪现出烈火之努掉落的画面——这可不是悠闲睡觉的时候!
    我一下子惊坐起来!
    手底下发出“吧唧”一声,好像压烂了一团东西,低头一看,是蛾子的尸体——我大概是被暗河冲上来了,身边也都是密密麻麻跟我一样被冲上来的虫尸,有大大小小的蛾子,也有黄蜂。
    我甩了甩手,抬头看见两个熟人——奥赛罗,还有德尔玛?!
    德尔玛怎么会在这里,他该是去了上游才对?
    这两人看起来倒是和谐,虽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剑拔弩张的危险气息。
    围着一堆用四处捡的破烂堆积起的易燃物燃起的火堆,德尔玛正在烘烤他湿掉的外套,而奥赛罗则在火堆的另一面,用细长的匕首穿着一块疑似肥美的东西炙烤着。
    “嗨伙计,你醒了。”率先跟我打招呼的是德尔玛,说到底都是笑里藏刀的热情。
    我没理会他,想问奥赛罗在烤什么,张嘴忽然觉得舌头下面堵了什么,吐出来发现是半只白花花的幼虫!
    一整只也就罢了,半只是怎么回事!?
    看着他残破的截面,我想象力止不住的发散,不禁抬手想捂住嘴,半路想起手上还沾着刚刚压烂的虫尸,恶心的我把嘴里的口水都吐出来。
    “哦呵,你更厉害。”德尔玛意味不明的说着。
    “你在烤什么?”我总算对着奥赛罗问出来。
    “补充体力比较重要。”他有点答非所问,然后把手中烤好的这串递给我。
    我确实饥饿难耐了,我连血手圣徒都丢了,背包肯定更是被大水冲走了。
    我接过烤串,在火堆前面背光看不清,我直接一口咬进嘴里。
    滋味比想象中差远了,有点腥,表皮酥脆,但内部烂烂的,没有盐,也确实不好吃。我囫囵吞下去。胃部倒是实在多了。
    “我记得你好像没带食物下来?”
    “……”
    代替沉默的奥赛罗,德尔玛啧了啧舌:“我单纯的理查·弗瑞曼,你觉得这里还有什么可以烤的吗?”他盯着我脚边的虫子,耸了耸肩,“生食和烤了吃的滋味差别竟然这么大?”
    吃都吃了,我还要吐出来不成?看着他这幅令人不爽的样子,我装模作样道:“是的,烤完滋味很不错,我推荐你也来一些。”
    “不不不,”果断拒绝了我的邀请,德尔玛从他的衣袋里拿出一盒罐头,美滋滋的吃起来,并遗憾道,“其实我也劝过他找具人尸割几块肉下来,铁定比吃虫子强多了,这小子可太固执了,你别是也这么固执吧?”

    黑金蜘蛛:

    我冷冷的看着他:“在我眼里,你还是戴上那张破面具的时候可爱得多,那样至少你就不能用吃东西这件事来气我。”
    德尔玛闻言微微一笑,一扬手,一小团黑乎乎的东西抛了过来,我伸手接住,却发现是一罐同样的肉罐头,我诧异的抬起头,这个小白脸居然有那么好心?
    “一罐肉一枚金币,你可以上去以后给我,当然,如果你死了就当我是送给你的。怎么样,够意思吧?”
    果然。
    我冷笑一声,将手里的肉罐头打开,一股久违了的肉香沁入我的鼻腔,尽管那里面添加了不少对人体有害无益的东西,但对于饥饿状态下的我来说这已无异于山珍海味。
    我几乎只用了一口就将手中的肉罐头变成了空罐头,“再来一罐。”
    我把手伸向德尔玛,他似乎也被我这恐怖的吃相给惊到了,“难怪你要到这儿来赚钱,你家里非被你吃穷了不可。”
    尽管嘴里这样说着,他还是再扔了一罐罐头过来。
    “我们这是在哪儿?其他人呢?”我边狼吞虎咽边问道。
    “很遗憾,这两个问题我都无法回答你,事实上我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才把你和这个小大人从河水里给捞上来。上去后你们必须每人给我一百枚金币的救命佣金,哦,不,你该给我一百二十枚金币,要知道,你这副大块头的重量可抵得上他两个人,多收你二十枚金币已经算是便宜你了。”
    (这个唯利是图的奸商!)
    “好极了,这一转眼的工夫,我就已经欠了你一百二十二枚金币,你可真会做生意,德尔玛先生,不过如果你真的想得到它们的话,你还必须救出我的同伴,因为只有那样我才会回到上面,也只有那样你才能得到你那该死的赏金。”
    德尔玛考虑了一下,随即深表赞同的点头笑道:“你这主意很不错,每救他们一个人我就又多了一百枚金币,上去之后再和你打统帐。”
    我叹了口气:“早知道做你这行那么赚钱,我还跑到这该死的地底下来干什么?”
    “那你可就错了,我的朋友,做我们这行可不仅仅只是手里拿了把大剑就能完成的,除了必须拥有的武力外,智慧和情报缺一不可……”
    我们正在火堆旁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却突然隐隐约约听到远处又传来一阵阵似曾相识的婴啼声。
    鱼面怪!
    我下意识的伸手就去抓手边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却被德尔玛轻轻的伸手按住了。
    “别紧张,理查,我向你保证那些小鱼人根本进不了你的视线就会被全部解决。”他轻松的笑道。
    婴啼声靠近的很快,一个个小小的黑影以飞一样的速度在往我们这边接近,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几个形状古怪的庞然大物,就在我和奥赛罗快要沉不住气翻身站起的时候,却看到在怪物群中陡然闪起了一道道锋利的寒光,伴随着寒光的还有一声声利刃切入肉体的声音。
    婴啼声顿时一片大乱,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凄厉的粗吼,那种吼声绝不是鱼面怪能吼得出来的。一时之间我也看不清楚黑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看见那几个庞大的黑影也在发出粗吼声之后抽搐了几下轰然倒地。
    婴啼声来得快去得更快,不到两三分钟就已经在周围彻底消失了。
    “请容许我向您介绍一下我的这几位朋友。”德尔玛扔掉手中的空罐头,擦了擦手,微笑着站了起来。
    三个高矮不一的人影走出了黑暗的战场。
    走在中间的是一个将一头红发扎在脑后的英俊青年,他眼神凌厉,身材健美结实,全身几乎没有著甲,只有手腕脚腕上配戴的护腕和右胸部的护心甲,他的身后交叉背着两把闪亮的弯刀。他虽然没有德尔玛那样俊美,但却充满了男人特有的英朗之气,不可否认很多少女会为他这种英气而拜倒。
    在他左边的是一个内里穿着一身银亮的锁片甲,却在锁片甲外面还覆了一层黑色紧身衣的人,他将自己的下半部分脸也蒙在了黑巾内,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瞳,这眼瞳的黑色和唐龙极为相似。
    走在右边的是一个如铁塔般高大魁梧的金发中年人,一脸冷漠,粗壮的脖子上戴着一串用不知什么动物的利牙制成的项链,双臂上各安装了一副连着铁指手套的钢铁臂甲,他的手中此时正拎着一只鱼面怪的头颅,只是相比于其他一般的鱼面怪,这只鱼面怪的脑袋要大出一倍还多,而且在鱼嘴顶端还长着两根钢锯般的鱼须,应该是鱼面怪的首领或头目一类。
    “这位是曾经在希腊地中海一带赫赫有名的英雄,双刀斯科特,很少有亡命徒能抵得住他那两把夺命的弯刀,自从加入我们之后,我们的猎物中差不多有一半的脑袋都是被他砍掉的。”
    “这位神秘的朋友是来自东方岛国的藤井,你可别小看他个子不高,他可是一个在他们那里被称作‘忍者’的人,他的全身上下都是武器,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那些奇怪的‘忍术’,往往有时候整个人化成一团烟雾就不见了,有时候不知怎么的能把对手整个人都变成石头,有一次我还亲眼看到他居然能变成一条鱼从水里游走,哈哈,这简直比我们的魔法还神奇。”
    “至于这位,名气在高加索地区恐怕比我们每个人都响,‘大力神’古斯塔夫,力大无穷,能够徒手撕裂猛虎和棕熊,而且一身肌肉就像磐石一样坚硬,普通的刀剑甚至锤子都伤不了他,我有时真怀疑他是不是也和传说中的齐格飞一样沐浴过恶龙之血。”
    我朝他们点点头也算是打过招呼了,回过头正想再说几句场面话,却不料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一个极为瘦小的人影,这人浑身上下骨瘦如柴,刮不出几斤肉来,一个脑袋却是不成比例的大,小眼睛塌鼻子,长相极为猥琐丑陋。
    突然身边无声无息的多出这么一个像哥布林那样的玩意儿,任谁都会吓一大跳,我一惊之下又下意识的去抓身边的木棍子。
    德尔玛哈哈大笑道:“他可不是怪物,理查,尽管舒密特有点其貌不扬,不过他可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没有他,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那个叫舒密特的小矮子发出一阵令人毛发战栗的尖笑,“我怎么能让你死,你死了谁给我人头去换赏金。”
    这笑声似曾相识,我记起了那天德尔玛在砍下唐龙脑袋之后抛给了一个极为瘦小的影子,看来那人影就是他了。估计是他拿唐龙的人头换了赏金之后,又带着德尔玛的其他帮手们赶过来了。
    我正想问问他打算怎么帮我去找斯芬里克他们,却听那小矮子又用他那尖涩的声音说道:“又来了,这批里面有我们要的。”
    我一愣,还没完全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却听到黑暗的四周又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婴啼声和密集杂乱的脚步声。
    我回答过头看了看那正熊熊燃烧的火堆,想起德尔玛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飞蛾扑火你听过吗?不要在这洞窟中点火,最好连光都不要有,那群蛾子会盯上你的,而且...会盯上你或许不只是那些蛾子,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那他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生那么大的火?难道……
    “你是故意把它们引过来的?为什么?”
    德尔玛对我的疑问笑而不答,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来,伸手拔出背后的圆柄剑,“有这点工夫来问我,还不如好好准备一下应付已经快到眼前的怪物群吧,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这批来的怪物可远没有上一批那么好对付。”
    我心头一紧,赶紧伸手摸向自己腰间的皮带,还好,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并没有丢失。
    奥赛罗的大号回旋镖也已经没了踪影,他有点茫然的环顾着四周。
    “接着,小子。”一把短剑凌空抛至,他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你如果只会用以前那个大家伙的话,就只能自己等死了。”德尔玛将自己那迷人但又说不出诡异的微笑覆在了骷髅面具之下。
    就在这几句话的工夫,那满耳的婴啼声已到眼前,铺天盖地的鱼面怪冲出黑暗向我们张开了满口的獠牙。
    “地牙!”那个叫藤井的黑衣人双掌古怪的捏在一起,口中念了句我听不懂的类似于咒语一样的短语,随后大吼一声一掌拍在地上,“噗噗噗噗噗……!”一根根尖牙般的石笋从土中齐刷刷的陡然冒出,将冲在最前面的一圈鱼面怪全都贯穿在地上。
    后面的鱼面怪仍毫不畏惧的直扑上来,它们的后面又出现了之前看到过的那些发出粗吼的庞大黑影。那是一个个要比普通鱼面怪大上三四倍之多的大型鱼面怪!它们的头和之前古斯塔夫手里提着的一模一样,它们的身躯呈现一种古怪的强壮,有的地方肌肉硕大的出奇,有的地方却是平淡无奇,它们的利爪极长,背脊和尾部都长着利剑一般的鳍,浑身被一种黑褐色的鳞片所覆盖,很远就能闻到它们身上那股恶臭的腥味。
    “大力神”古斯塔夫大吼一声象头公牛一样往前冲去,手臂一抬将一个大型鱼面怪撞得仰天翻倒,顺势一脚踏下,偌大的鱼头顿成一堆稀糊。
    两个鱼面怪一左一右咬在了他的腰部,却像咬在了两块岩石上一样,连根毛都没有伤到他,他像抓起两只玩具一样轻松的将两只鱼面怪抓起相对一撞,那两只鱼面怪被他撞得整个头脸部全都扁了下去,脑浆飞溅。
    斯科特杀起怪来更是干脆利落,两把刀又快又狠,我的眼睛甚至只能捕捉到那对双刀挥出的残影,几乎没有一个鱼面怪能够挡住或躲开他的一刀。
    有一只大型鱼面怪怪吼着一爪向他拍过来,他冷哼一声双刀齐出,一刀斩断了拍下的巨爪,一刀将那大型鱼面怪拦腰斩成两段。
    我和德尔玛还没动手,他们已经将来袭的鱼面怪杀得尸横遍地,我的精神刚稍许有些放松,却见那昏暗的半空中闪现出了一小点一小点的光团,它们在视线中渐渐变大,竟是一团团燃烧的火球!
    第一波的十来个火球很快就飞落到了面前,“轰轰轰!”炸起一团团炽烈的火焰,映亮了整片战场。不过这些火球虽然看起来威势惊人,但由于速度并不算快,因此也没能伤到我们。
    火球之后是一个个飞翔在空中的血红色怪物,她们的下半身为鹰的身体和青铜鸟爪,头和上半身却是人类的女性,长而纷乱的头发批盖着表情狞厉的面容,口中不时发出凄厉的尖啸。
    “鹰身女妖?嗯……”德尔玛面带欣喜的微微点头,“这些能值一点钱。”
    鹰身女妖的爪间再次抛出第二轮的火球,照例也是伤不到人,只是将战场的温度和可见度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藤井挥手打出一片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在空中“突”的一声又从周围弹出三片弧形的利刃,并在空中来回飞旋起来,将几个飞在最前面的鹰身女妖齐刷刷的切成几段,一个鹰身女妖尖啸着伸出青铜利爪一把扣住那片东西,只听藤井将双指竖在遮面巾前断喝一声:“爆!”
    “轰!”空中爆出一团夹杂着血肉残骸的气浪,那只眼明手快的鹰身女妖刹那间被炸得尸骨无存。
    一个俯冲到我们上方的鹰身女妖张开利爪对准德尔玛直抓下来,德尔玛轻轻一侧身,反手一剑就把她的脑袋给削了下来。
    和空中那些鹰身女妖一起出现的,还有地上那一大坨一大坨正在蠕动前行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头头深蓝色的巨大蜗牛,然而它们的外形远比外面那些他们的微小同类们可怕得多。它们的触角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眼睛,眼睛下方是一张漩涡状的大嘴,里面的尖牙就像绞肉机的刀轮一样一层一层密密麻麻,被这么一张嘴吞进去的后果是可想而知的。在这些巨大蜗牛之间还快速跳跃移动着一个个背附着圆盘铁甲壳的半身黑影,它们像人一样直立行走,头部像甲壳虫,背部和前肢已完全铁甲化,它们拥有六条粗壮的前足,每条前足的顶端都是一片锐利的刀锋。这种甲虫状魔物我倒是在酒店里闲聊时听人说过,好像叫“铁甲地虫”,常成群成群出现,外壳坚固如铁,刀足杀伤力也是极强,能轻易破开轻甲,而且善于跳跃,行动迅捷,非常难对付。
    第一个成为它们攻击目标就是冲在最前面的“大力神”古斯塔夫,两只铁甲地虫在空中飞滚翻起,夹着回旋力的刀锋重重的砍在“大力神”的颈部和胸前,“叮叮!”竟爆出两团刺目的火星。
    依然未伤分毫的“大力神”双拳同时击出,连着臂甲与手套的铁拳将那两只铁甲地虫凌空轰碎,爆出两团红白相间的粘浆。
    斯科特的双刀卷起了两道犀利无比的旋风,被卷入的鱼面怪和铁甲地虫个个被砍得支离破碎,但由于那些铁甲地虫能像跳蚤一样跳起老高,因此也有几个翻越过他和“大力神”的头顶跳到了我的周围。
    一个铁甲地虫上来一刀对准我的脑门竖直劈下,我手里现在只剩下一把匕首,不适合直接格挡如此犀利的六条刀足,我可不像“大力神”那样刀枪不入,所以我退,不过在退的同时我手中的匕首也飞了出去。
    “噗”匕首笔直穿透了那铁甲地虫的脑袋,在他仰面倒下的同时我赶上几步一把将匕首抽了回来。
    一回身又是一个大型鱼面怪厉吼着扑上,我还未等它抬爪就毫不客气的将手里的匕首刺入了它张大的鱼嘴里,刀尖从它的后脑处穿了出来。我刚拔出匕首,又有两个铁甲地虫挥舞着刀足跳过来,我只来得及用匕首挡住当头砍下的一刀,眼看就要被接下来狂风骤雨般袭来的刀足大卸八块,却见一道银光厉电般闪过,那两只穷凶极恶的铁甲地虫被拦腰一斩为二。
    “你又欠我一百金币,理查。”德尔玛姿势优美的将手中的圆柄剑划了个圈,得意的笑道。
    我暗自咒骂一声,一定要先找到合适的武器!要不然我非被这家伙讹诈成穷光蛋不可!
    可现在这时候哪里去找武器?我情急之下,看见地上那两截铁甲地虫尸体,对了,它们的刀足那么锐利,为什么不借来一用?
    我俯下身用匕首切下它的两截刀足,双手握着试了试,感觉还挺趁手的,这才找回了一点自信。
    这时我突然听到远处的斯科特惊呼一声,忙循声望去,只见这位方才还在像螳螂一样挥动双刀的希腊英雄正被一股淡蓝色的气流给裹在里面不由自主地滑倒在地并吸往前方,这股强大的气流来源于一只巨型蜗牛的漩涡大嘴,如果被它成功吸进那张大嘴里的话,这位勇敢的英雄恐怕连根骨头都不会剩下。
    不过那样的事显然不会发生。不得不承认德尔玛所带领的这支队伍每个人实力都是相当之强,且每个人战斗时的互相配合也是非常默契。就在斯科特被巨型蜗牛的气流给裹住并吸过去的时候,藤井已一个团身翻越了过来,在落下的同时左手一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已经不偏不倚的飞入了那只巨型蜗牛的大嘴里。
    “轰!”又是火光爆起,那只巨型蜗牛登时被炽烈的火焰给团团包裹,透过火焰可以清晰地看到它那螺旋形的贝壳瞬间爆裂成一片片,整个身体也在熊熊火焰的肆虐下被烧得越来越小,一命呜呼。
    一时不防差点翻船的斯科特狼狈的从地上翻身站起,刚才的情形让他有些恼羞成怒,他怒吼一声朝着另一只巨型蜗牛飞奔而去,整个身形几乎化成一缕轻烟,速度奇快无比。
    那只巨型蜗牛张开血盆大口吸出一股气流,这次有了防备的斯科特一个闪身就已经冲到了它身边,双刀交叉划出一道水平的刀光,“噗——”斯科特身形过处,那只巨型蜗牛已被整整齐齐的打横里一分为二。
    我抡起那两只砍下的刀足当成斧子,一连砍倒好几个鱼面怪和铁甲地虫,一只鹰身女妖冲下抓向我的头顶,我举起一对刀足格挡,却被它抓住刀足飞拎了起来。
    这种怪物的力气惊人,我这么个大块头居然就这样被它轻轻松松的一起拎到了半空,我正惊骇间,另一只鹰身女妖就已经向我打出一枚火球!
    我赶紧双臂用力将自己的身子往上挺举做了个高抬腿才堪堪躲开了这枚火球,那只鹰身女妖见一击不中,又抬起利爪对准我胸口抓来。我见此时自己已被带到了一个比较高的高度,松手掉下去的话估计会摔得很惨,思忖之下一咬牙,干脆腰臂发力将自己高高荡起,荡到了那只鹰身女妖背上,返过身来双臂交叉一把卡住它的脖子,那只鹰身女妖怎么也没想到我竟会来这一招,回过神来想把我摔下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的匕首已经深深扎入了它的脑门。
    死去的鹰身女妖自空中笔直坠下,我心里也有点发颤,但这时候也只有硬着头皮将它的尸体紧紧垫在身下。
    “砰!”尽管有鹰身女妖的尸体垫底,但落地后的震荡还是震得我感觉内脏都被震乱了,好在此时冲上来的怪物已被他们杀得差不多了,才能让我有机会坐在地上大大的缓了一口气。
    我站起身正想去找奥赛罗的时候,却又听到了那个小矮子的声音:“大家注意!我们要的东西来了!”
    黑暗中燃起了两团碧绿的鬼火。
    那两团鬼火越来越近,仔细看,原来竟是一对水桶口般大的凶睛!
    德尔玛面具后的眼睛闪烁出一道冷冽的光:“伙计们帮我挡住杂鱼,那玩意儿就交给我了!”
    藤井又使出了一次“地牙”,将附近的怪物们清除掉大半,剩下的也被斯科特和古斯塔夫一一消灭,暂时清出一块地方。
    还有几只鹰身女妖在上空盘旋不时扔下火球,藤井接连飞出三片锯齿飞盘,这些锯齿飞盘在空中不断交叉变换着飞行轨迹,几个鹰身女妖纷纷被飞盘上极为锋利的锯齿切成几段落下,好不容易有两个鹰身女妖躲开了锯齿飞盘的攻击,红着眼尖啸着俯冲抓向藤井,藤井往地上扔了一样不知什么东西,爆起一团烟雾,当烟雾散去时已踪影不见,鹰身女妖失去了目标,正在疑惑的转头四处寻找,却不料藤井已跳跃出现在她们身后,手中多出了一把刀身狭窄的直刀,“刷刷”两下,那两个鹰身女妖脖子上已绽出了两道大血口,鲜血狂喷而出,当即坠地毙命。
    至于你问我做了什么……我现在就靠着一把匕首,能活着已经不错了,你还能要求我做啥?
    “鬼火”下方又裂开了一道血红的缝隙,那是一张奇大无比的巨嘴,里面寒光闪烁,仿佛一片刀山剑海。
    当德尔玛口中的“那玩意儿”终于出现在我的可视范围线之内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鳄鱼”,它的眼睛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球,它那流着口水的大嘴里露出两排锋利而又光滑的牙齿,舌头居然还像蛇一样开岔。它那一身黑乎乎的皮甲泛着金属般的光,和普通鳄鱼不同的是它的身上还长着刺猬一样长刺,根根如长矛一样锐利,它也不像一般鳄鱼那样在地上爬行,因为它的脚并不是鳄鱼的前后脚爪,而竟是像蜘蛛一样的螯肢,一共有三对,两长四短,两根长且布满黑刺的位于它的前爪位置,四根稍短而粗壮的则是充当了它的脚,它往前倾斜着巨大的身子并用那四根粗如立柱的螯肢快速行走,呈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藤井试探性的打出一枚星星形状的飞镖,飞镖旋转着射中了“鳄鱼”的额头,却像射中了铁块一样被弹飞开去。
    德尔玛却笑了:“不错,这正是我们所要的。”
    话音刚落,人已不见。
    那“鳄鱼”正往我们这边冲过来,却突然身躯一歪一个踉跄,失去了平衡差点摔倒在地,德尔玛举着剑出现在它身后,一只后脚螯肢已被一剑斩断了一半,伤口正流出绿盈盈的粘稠血浆,散发出一种腐臭至极的恶心气味。
    “鳄鱼”痛吼一声回身用长满刺的尾巴扫向德尔玛,可它的尾巴只扫到一半目标就再次消失了,接着半空中闪起了一道银光。
    那是德尔玛腰间的锁链,一圈圈的绕在了“鳄鱼”的脖子上,顶端的钩子极为锐利,穿透了它颈部的厚皮深深钩入了它的脖颈内。
    “鳄鱼”狂吼着甩动着脖子,两只前端的螯肢王往周围胡乱的挥动着,可德尔玛的速度和反应实在太快了,他早已拉着链子借力几个闪身就窜到了“鳄鱼”的头上,反手握剑由上往下一剑就刺入了“鳄鱼”的头顶心。
    “鳄鱼”痛苦而无奈的哀嚎着挥舞着徒劳的螯肢,终于轰的一声然趴倒在地。
    这一幕看得我差点连下巴都掉下来,面对这么一只庞大恐怖的怪物,我敢说就是算我加上斯芬里克、奥塞罗、提诺尔和艾莎(阿蒙森自动忽略)五个人一起上都没有能够击败它的把握,而且这只“鳄鱼”肯定还有其他恐怖的能力,但在德尔玛面前竟连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几下子给解决了!
    “鳄鱼”一倒,其他怪物也像是失去了战斗的勇气,纷纷像退潮的海水般退去,转眼间只剩下一地的尸体。
    德尔玛早已在“鳄鱼”倒地毙命之前就已抽出圆柄剑轻轻跳回到了地面上,那个小矮子又不知什么时候已出现在他身边,尖笑着说道:“这头大鳄鱼吞吃了不少人,它在领主那儿可是至少值一百枚金币,不过必须是完整的。”
    德尔玛摘下骷髅面具,面带惋惜的说道:“这也没办法,白蛾王后的毒粉说实话我也承受不了,为了将我们可能发生的损失减少到最低,我们不得不放弃这头大鳄鱼的赏金,毕竟白蛾王后的赏金可要比它高得多,不是吗?”
    他嘴里在说手里却没闲着,他将“鳄鱼”的厚皮剖开,剥下,并切成一块块长方形,小矮子和藤井接过这些切好的鳄鱼皮开始处理缝制起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有些好奇。
    小矮子朝我笑了笑:“这头大怪物的皮非常坚固,可以抵挡住白蛾王后的刺针,将它的血涂在身上也能够让我们无视白蛾王后的毒粉。”
    “这么神奇?”我不禁有些奇怪,“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情报的好处,理查先生。”德尔玛微笑着走了过来,“精准的情报可以大大提高队伍的效率,并减少损失,包括时间、金钱和人员上的。”
    我看到奥赛罗正站在边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将“鳄鱼”那充满腐臭味的绿色血液收集在一只只瓶子里,斯科特和古斯塔夫则正在切割鹰身女妖和大型鱼面怪的脑袋,因为这些是可以在领主那里换赏金的。
    我不由赞叹道:“你们真是太专业了。”
    “谢谢您的夸奖,理查先生,不过朋友归朋友,生意还是归生意。”德尔玛微笑着递过一张已缝制好并安上扎带的简易“鳄鱼皮甲”,“二十金币一副,另外附送一瓶鳄鱼血,您要不要来一套,理查先生?”
    一案竹马:
    不用想,自然是拒绝。
    鳄鱼血对我来说意义不大,事实上我压根没有和德尔玛再去挑战白蛾女王的想法,当下更重要的是找找斯芬里克他们,顺便想办法逃出去,换一个说法,就算我买下了那血,我也没法去和白蛾女王打架,因为'血手圣徒'已经不知被冲到哪去了,总不能随便拿把武器和那怪物对砍啊~
    “那就算了吧~”
    在我开口拒绝之后,德尔玛倒也不失望,而是笑吟吟地将鳄鱼血自己收了起来。
    这支队伍即使是在我们和德尔玛聊天的时候,也仍然在稳步推进着,一时之间我真的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怪物那一方,只见阴影在浅浅的水洼中闪动而又消失,也不知是藤井还是那个小矮子,'大力神'古斯塔夫甚至还自己弄了一个火把,主动吸引怪物来袭击。
    这些战斗几乎就没有我和奥赛罗出手的机会,反而全程都在旁观,有的时候甚至连旁观都算不上,目见的只是刀光剑影在一伙伙的怪物间闪动,它们甚至连尖叫都发不出,顷刻间就被斩下了首级。
    “真是分不清谁才是怪物...”
    我丝毫没有顾忌旁边的德尔玛,只是开口评价道。
    德尔玛反而很享受我的说法,还顺便回了一句。
    “这也是多亏了你们啊,否则怪物如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
    “多亏了...我们?”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德尔玛究竟在说些什么。
    “是啊,多亏了你们,鱼怪擅扑击,但它们的眼睛看不清自己的两侧,水蛇的鳞甲很硬,但脖颈和首部的连接处却软的可怕,这些都是情报啊,没有这些情报,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那么,理查先生,你认为这些情报是怎么搜集的呢?”
    德尔玛带着盈盈的笑意看了过来,似乎带着点戏虐的意味。
    “是你们在战斗中总结的?”
    我试探性的反问。
    “不不~一个合格的赏金猎人是不会在掌握情报之前和对方交手的,这些情报的搜集者...其实是你们啊~是你们帮我收集了这些怪物的情报?”
    德尔玛仍然笑着。
    “我帮你们?呵,我可不记得...”
    说到这里,我瞬时一愣,突然想通了些什么。
    “德尔玛,你这个家伙的意思是...你们把我们忽悠进地牢,其实是给你们探路,是帮你们试探怪物的是吗?在战斗时,你们不仅没想着怎么帮我们,甚至还躲在黑暗中观察,默默的看着我们送死?”
    “可不只是这样哦~”
    德尔玛摇了摇头。
    “我顺便还担心了一下,担心就凭你们能不能让白蛾女王使出全部的底牌,所以还和我的队员们四下奔波,多忽悠了好几波探险者去帮你们对付白蛾女王~”
    “事实上你们这群人居然比我想的要更加有用,居然想办法把白蛾女王的宫殿给冲垮了,啧啧~还真是令人意外。”
    我还好,毕竟出身于蜘蛛巷,早就看惯了类似的行为,但奥赛罗却不同,我眼见他的脸色阴沉了下去,德尔玛早就感觉到了他的不快,却丝毫没有紧张,反而好像很期待奥赛罗对他出手。
    不过奥赛罗也不是什么莽夫,莽夫是活不到现在的。
    “喏~前面就是被冲垮的白蛾女王宫殿了。”
    当我们沿着德尔玛的手下砍出血道一路前进,经历了大约十分钟以后,德尔玛远远的指着水中的一大滩碎石遗址言道。
    说实话,我们当初都没有想到阿蒙森为了逃跑而挖出的岩道居然会挖通地下河,更没想到那波水流居然会汹涌到把宫殿给冲垮,我能借着稀疏的光线大致的看清地上的惨状,破破烂烂的虫卵遍布碎石间,偶尔还能瞥见几具被压碎的尸体,人类的血肉和虫子的白肉混在一起,粘粘乎乎的汁液滴在地下河中,一路朝我们流淌过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白蛾女王应该就在那堆碎石中了吧,也许还在抢救它的虫卵?”
    我们在提到白蛾女王的时候,脸色往往会瞬间一白,但德尔玛却没有这样,他在谈论白蛾女王的时候就像是在谈论今天下午要吃什么,仿佛对方已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尽量不要和这个家伙为敌...我已经不知是多少次这样告诉自己了。
    “对了,接下来的战斗,你和奥赛罗先生就不用参与了。”
    德尔玛在说着的同时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武器,远远的看向宫殿的遗址。
    我和奥赛罗都能明白德尔玛是什么意思,里面含有'你们不要来捣蛋'的告诫,也含有'不要想浑水摸鱼分赏金'的警告。
    奥赛罗冷哼一声,转头就走,德尔玛也没阻止他,只是远远的来了一句'请注意不要死了哦,毕竟奥赛罗先生你还欠我的钱呢~'
    “死不了。”奥赛罗头也不回地说,“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像我们一样被激流冲到神智不清的人,顺便也离你这家伙远一点。”
    “要救人的话,我推荐还是去白蛾女王那里比较好哦。”德尔玛回应,“毕竟白蛾女王刚刚经历一战,肯定要抓点人来吸取体液,恢复一下体力的。”
    “那就让理查去吧。”
    奥赛罗说,明显带着点'不想和你们一起'的意思。
    “也行,我去吧。”我自己也想了想,回答道。
    “白蛾女王的作战我不会参与,我只负责救人。”
    “我们不会出手保护你的,”德尔玛看了过来,分明是带着笑容,却在说着冷酷的话,“对方好歹是个女王,即使是我们也要认真点的,更何况还是个被逼上绝路的女王~”
    “无所谓。”
    我笑了笑,回答道。
    “死了大概就是命吧。”
    我好歹也是出身蜘蛛巷的人,在那种破地方度过了半个人生,死人看得太多了,自然不会像那群养尊处优的贵族一样惜命。
    只是...我还有未尽的事情,还有等待我回家的家人...
    斯芬里克他们是必须要救的,如果不是这支队伍,我估计也走不到现在。
    “那就~出发吧~”
    德尔玛仿佛在某一个瞬间瞥到了我脸上的决意,摇着头笑了笑,却也答应了我的请求。
    而等我和德尔玛踏入那片碎石废墟的时候,战斗其实早已开始酝酿了。
    德尔玛说的没错,白蛾女王确实正趴在一具人尸上面努力吸取对方的体液来恢复体力,我能看到被吸取的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下去,变成了一具干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个人我并不认识,看上去似乎是'金石之誓'那边的人。
    而白蛾女王...我能感觉到它已意识到了我们的到来,褪去女性外皮的它抬起了狰狞的脸庞,翅膀跃跃欲试的轻轻拍动着。
    德尔玛似乎也没准备隐藏自己,他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和'大力神'一起在白蛾女王面前静立,不紧不慢地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大力神'古斯塔夫应该是与舒密特和藤井一起进入这里的,但我没能瞥见他两的身影,倒是注意到白蛾女王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从比黑暗更黑的阴影处扫过,就似乎那里潜藏着什么能够威胁到它的东西。
    至于双刀斯科特,他比古斯塔夫晚一点进来,却也在白蛾女王的侧位抽出了自己的双刀,准备冲锋了。
    第一波攻势...
    发生在无声无息之间...
    我所能捕捉到的,就只是在空中一掠而过的亮色,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射来,就要直中白蛾女王的身躯,可也就几乎是同时,白蛾女王用自己的前肢掀起地上那具已被吸干的尸体,朝那抹亮色投了过去,直到二者相触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从黑暗中射来的应是一种类似于飞镖的暗器。
    紧接着发起攻击的就是德尔玛了,银色的长龙从他的手中呼啸而出,绽放的锁链在铮铮声里咬向了白蛾女王,白蛾女王倒也不是省心的存在,它没有振翅而起,而是奋力一挥,反而迎着锁链掠行而来,德尔玛脸色一变,拽住锁链后拉,可是却也已经太迟了,顷刻之间白蛾女王已经和锁链上的铁钩交错而过,它沿着锁链朝着德尔玛发出了刺耳的嚎叫,眼看着德尔玛就要丧命于它的身前。
    可最终拦在它身前的,却是一座大山!
    '大力神'古斯塔夫!
    那个大汉居然伸出双手,居然想靠自己的肉身之力拦住这个地牢里面的霸主!
    而事实上他居然也真的做到了!白蛾女王的前冲之势被硬生生的扼住,任凭那怪物再怎么狰狞和咆哮都没有松开自己的手臂,不过白蛾女王也没准备再前冲了,它安静了下来,翅膀的扇动也归于平静...
    它...朝着古斯塔夫拥抱了上去,就像拥抱'蛮骨'的那位...只不过这一幕不再美轮美奂了,因为白蛾女王已抛弃了那幅魅惑人心的伪装,但危险程度却丝毫不减!
    下一秒...
    银光乍现!
    两个身影分别从古斯塔夫和白蛾女王的两侧掠过,激起的刀光在水洼中拉开了肉眼可见的波纹,甚至连溅起的水花都被一击分断!
    “小心点啊,大块头,除非你看上这怪物了。”
    矮子舒密特用嘶哑的声音笑着,也调戏着。
    发起攻击的就是他,同时也还有趁机绕到一旁的德尔玛!
    这两人同时从白蛾女王的两侧发起攻击,分明没有经过任何商量,却显示出了惊人的默契,挥动武器产生的刹那甚至交叉成剪,一击将白蛾女王那用来固定古斯塔夫的下肢全部分断!
    刺耳的尖叫声在刹那过后才迟迟响起,白蛾女王摆动它那断掉半截的下肢,猛力拍动翅膀,艰难的想要向上攀升,而就在此时...
    另一个人冲了上来!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一轮水车!
    不,那不是水车,而是转动的刀光,而是一抹刀轮!
    双刀斯科特在白蛾女王将起未起之时冲了上来,踏着它的身体起跃,那个家伙在空中侧过身体,如车轮般旋转,舞开的双刀在空中疾响,仿佛连空气都被撕裂!
    那抹刀轮割着白蛾女王的后背旋转,碾动间破开了它的外皮,涌泉般的鲜血如柱喷射出来,往空中溅去,一时之间居然形成了叹为观止的血雨。
    然而斯科特的攻击到此为止仍然没有结束,他一轮挥刀到白蛾女王的头前,在那里挺身调正,以'一'字挥开了自己的最后一刀,那一刀无疑印刻进了白蛾女王的眼中,也将它的一只眼睛彻底废掉!
    斯科特翻身落地,沐浴血雨的白蛾女王则缓缓升起,可紧接着德尔玛的铁索又从斯科特的右肩上方呼啸而出,化身银龙向白蛾女王咬了过去...
    等这场战斗进行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成功将好几个人从水潭和碎石中拖出来了,这里面有不少人都因为殿堂的坍塌以及窒息而暂时昏迷了过去,虽然已有部分成了白蛾女王的营养,却也有很多仍然活着,我当然也在里面看到了一张我所熟悉的面庞。
    没错...是阿蒙森那个家伙~
    我扇了他几个耳光,将他唤醒就走掉了,又投身到了碎石和水洼之中。
    接下来所救的熟人就是提诺尔那个小子了,说来他的运气不错,沉重的铠甲让他没有被水流冲到太远,却也没有因为被盔甲拉入水底而窒息,而是昏倒在了一大块岩石旁边,唯一遗憾的是他的头似乎被石块砸中了,我扇了好几个耳光都没弄醒,只得暂时把他放在了那里。
    至于斯芬里克和其他人...我暂时没有找到他们,不过这也是好事,起码能说明他们没有憋屈的死在这里。
    @风熏沙 2019-10-18 23:54:24
    写的太好了 但为什么里面的怪物以原创为主,你们是以暗黑地牢为背景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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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里面的怪物部分原创,部分参照游戏。
    我正要再试图寻找其他人,却听到白蛾女王那边发出一声凄厉而又怪异的尖吼,接着是“大力神”古斯塔夫的震天怒吼。
    我忙回头望去,只见白蛾女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又扑到了古斯塔夫的身上并牢牢抓住了他,从背脊处突然伸出两根既长且粗的弯曲刺针,由上往下朝着古斯塔夫的肩窝处狠狠扎下,虽然依旧扎不透古斯塔夫那精钢般铸成的身体,但这强烈的刺扎力也不禁让这个威猛无匹的“大力神”给痛得大叫起来,不过威震西伯利亚的“大力神”名气毕竟不是靠吹来的,他反过来展开熊臂一把揽住白蛾女王的腰,身体往后一个倒栽将白蛾女王的脑袋“咚!”的一下给重重踵到了地上。
    白蛾女王的上半个身子差点都给踵折了,双刀斯科特又借机上前就是一阵乱刀,在它身上砍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白蛾女王惨厉的尖嚎着再次飞上半空,我原以为隐藏在暗处的藤井会出手,可他却出乎我意料以外的没有。
    白蛾女王看来已经快要不行了,虽然隔着骷髅铁面,但我也能感觉得到德尔玛脸上那得意的微笑,这个高度是躲不开他的链子的,他仿佛已经看到堆成小山般的金币落进了他的口袋。
    然而,他们,包括我,都终究还是低估了这把守地牢第三层的大魔物。
    一阵阵扯开帛布般的撕裂声响起在半空,一具业已残破得千疮百孔的躯壳被从内里撑破成无数碎片随风洒落,从中破壳而出的是一个拥有着全新躯体的白蛾女王!
    她的上半身居然分成了三瓣,变成了三具赤裸裸的连接在一起的美女胴体,她们拥有着同样美艳的面容,同样高耸的胸部和火红的长发,只是她们的下半身全都连接在一具比之前还要粗壮长大一倍的蛾体躯壳上,尾端的输卵刺针也爆出了一根根的倒刺,并呈现出一种魔性的紫红色。她的翅膀也在瞬间变得更宽更大,上面那诡丽的花纹竟模模糊糊拼成了一张表情恐怖的人脸!
    所有的人一时都被惊呆了,白蛾女王居然在这几乎已经完全走到绝路的情况下完成了蜕变!
    一抹抹诡丽的火焰在白蛾女王那不断挥动的六个手掌中划过,就像万圣节夜晚那炫目灿烂的焰火。
    “快躲开!”这回连德尔玛的声音听起来都不对了,我赶紧往旁边一个翻滚,在翻滚的同时我只感觉耳鬓边上一片灼热,转过头来就是满目的金黄火焰。
    德尔玛、斯科特和古斯塔夫方才所站之处已全部被这大范围的火海所吞噬,也不知道
    我方才所站的那一大片十米见方的平地顷刻已是一片火海,德尔玛、斯科特和古斯塔夫方才所站之处已全部被这大范围的火海所吞噬。
    我正惊愕间,却见火海中一条人影已冲天跃起,一道银亮的光链如迅疾的银蛇般飞卷向空中还在挥动着火焰的白蛾女王!
    是德尔玛!居然连如此炽烈的火焰都伤不了这个家伙!看来是那套骷髅板甲所起的作用。
    白蛾女王扑打着翅膀,一大片黑蒙蒙如沙尘土般的毒粉兜头洒下,德尔玛似乎很不愿意接触这些毒粉,就算有了能解毒的鳄鱼血。
    一大片旋风从他手中卷起,将雪点般洒下的毒粉悉数卷开,他的链子依然去势不变,快速而精准的洞穿了白蛾女王肥厚的腹部,一连串黑乎乎的东西从白蛾女王被洞穿的伤处漏了下来,那是还在腹腔里的蛾卵!
    痛极怒吼的白蛾女王一把抓住还在自己体内的链子,一连串的火焰迅速从链子上蔓延过来,德尔玛按了一下腰间的机簧,“托”的一声轻响,链子自他腰间脱离开来,他在下落的同时回身又是一剑挥出,一轮无形的剑气飞切中了白蛾女王三个脑袋中的其中一个,将这个脑袋整齐利落的上下一分为二,鲜血与脑浆飞溅中,这个脑袋的鼻梁以上部分高高的飞了出去。
    失去脑袋的那对手臂立刻软了下来,其他两个脑袋的表情变得极为愤怒,对着刚着地的德尔玛俯冲扑下。
    德尔玛虽然失去了腰间的链子,但他手中的圆柄剑同样可怕。
    然而,这一刻却还轮不到德尔玛再次出手,一条公牛一样的强壮身影带着震动的步伐飞冲过来,对准白蛾女王击出力贯千钧雷霆般的一拳。
    是古斯塔夫!这个“大力神”居然将身体练到了连烈火也无法侵蚀的地步!
    要是被这么一拳打中,白蛾女王恐怕马上就会变成一只死蛾,不过蜕变之后的白蛾女王反应似乎也变得快了很多,她用剩下还能动的四只手交叉绞架住古斯塔夫的熊臂,扇动翅膀借助回旋力一把将这个大力士给高高甩了出去。
    然而对我来说糟糕的是,这个比我还要高壮上一圈的大块头就像块被投石器高高甩出的巨石一样向我砸下来。
    刚做好翻滚动作的我想要躲闪已是不及,只好硬着头皮抬起双臂尽量护住自己。
    “砰!”我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头正冲刺中的大象撞到一样,尽管已做好的防备使得我没有被这强烈的撞击震得骨断筋裂,但内脏却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些许的移位和出血,更可怕的是我看到那还剩下两个头的白蛾女王正挥动着四条手臂再次划出一条条诡丽火焰,它要将我们所站之处再次变成一片死亡的火海!
    古斯塔夫慢悠悠从地上站起来,他似乎并不害怕,但我可没有他那样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钢铁身躯,那片火海一来,我还不成焦炭吗!
    从之前那片火海的速度和范围来看,这回我是怎么都躲不掉的了,就这么完了吗?
    在这面临死亡前的刹那间,我的内心倒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的赌鬼父亲,带着你的一屁股烂债见鬼去吧!)
    (还有面前这位戴着张故弄玄虚的鬼面具的德尔玛,你永远也赚不到老子的钱了!)
    就在我准备张开手臂迎接即将到来的火海时,却见在白蛾女王的身后划过一道嫣红的流星。
    “卟”一枚三菱形的箭尖自白蛾女王其中一个脑袋的眉心中间贯透而出,她那狰狞的表情登时凝结在脸上。
    一大团烈火随即迅速自她的眉心中间扩散开来,瞬间就扩散到了她的这瓣身体,白蛾女王凄厉之极的尖啸着在空中翻滚起来,她另一瓣身体上剩下的那两条手臂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擦抹,被她擦抹过的地方火势竟也渐渐熄灭了下来,就在这时,一条黑影自她身后鬼魅般闪现。
    一团黑乎乎的球状物笔直向白蛾女王飞射过来,白蛾女王反应极快,回手一掌将其打飞,这才没有像之前被这黑球打中的巨型蜗牛一样被炸得四分五裂。
    但潜伏已久的藤井一旦出手又怎么可能这样简单?就在白蛾女王拍开黑球的同时,他又不知怎么的竟然在空中一个连借力都不用的二段跳飞跃到了白蛾女王上方,白蛾女王知道不好,想要做出反应却已是不及,黑影晃动间,一条火龙已欢腾的窜到了白蛾女王身上。
    白蛾女王刹那间变成了火蛾女王。
    刺耳欲聋的凄吼声中,白蛾女王就像燃烧的风筝一样带着炙热的气流轰然坠地,双翅上的那张恐怖人脸也在金黄的火焰中痛苦的嘶吼,并慢慢卷起焦黑的金边,化成灰烬……
    火光后,站着手持烈火之弩的斯芬里克,正是他射出了刚才关键时刻拯救我生命的那一箭。
    ………………
    “严格的说,阿蒙森先生,是我们团队的藤井最后解决了白蛾女王,斯芬里克先生的那一箭当然很重要,但不是杀死白蛾女王的主要原因。”在窗明几净的领主府,一身华服的德尔玛正坐在摆放着水果鲜花的长桌子后面和我们讨价还价,“您也应该看到了,当时您那支火箭形成的火焰正在被她一一扑灭。”
    “话可不能这么说,德尔玛先生,如果没有我们斯芬里克的这一箭,你们说不定现在还在地牢里和那只大白蛾玩躲猫猫的游戏呢,你们只不过是捡了个便宜而已,所以这笔赏金我们至少应该占六成以上。”我们这一方和他打着嘴仗的自然是擅长诡辩的阿蒙森,这家伙别的本事没啥,见钱眼开和胡搅蛮缠的本事在我们队伍里却没人能及得上。
    年轻的领主坐在我们两方的中间,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唇枪舌战,他的手边就放着一张精美的兑金票,上面的数字是令人眼红的三千金币。
    我不知道领主哪来那么多的钱可以用来作为赏金,但之前在酒馆里曾听大胡子酒保说过,领主的产业遍布欧洲甚至东方,非常之多,并且有很多职业经理人在帮助他打理,所以每一天都有不菲的入账,所以他根本不在乎钱,他在乎的是家族的名声与荣誉。
    白蛾女王殒命后,我曾经一度担心恼羞成怒的德尔玛会干掉我们独吞赏金,但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后来我从灰鸦岭的那个老猎人口中知道,德尔玛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不想坏了赏金猎人的规矩,赏金猎人可以在任何情况下杀人,甚至包括在杀死猎物前杀死其他竞争者,但唯独不能在猎物已死亡后再杀死竞争者,如果这样做了的话会被赏金猎人公会除名,将再也接不到一单生意。当然如果在其他竞争者先动手的情况下除外,之后我回想了一下,在上来的途中德尔玛和他的手下的确对我们有过几次挑衅,似乎想引我们先动手,但我们都没上当,(废话,明摆着打不过的架谁会打!)但围绕着赏金的扯皮却从下面就开始了。
    我们两组队伍就像两群长舌妇一样一路争论回到上面,让我略感意外的是那个“大力神”看似粗犷,却也有着不错的口才,倒是那个立下最后一击大功的藤井一直闷头走路,一言不发。
    回到上面后,发现艾莎已经自己回来了,但却没发现提诺尔和朵丽丝。
    光靠耍嘴皮子始终是无法划分赏金归属比例的,所以我们一致同意请赏金的主人——领主大人来决定。
    在大致的了解了当时的过程后,年轻的领主一时也难以判断赏金的归属,于是他要我们每组只推举一个人来进行辩论,只能辩论一场,他听了要是觉得哪组有理哪组就多得。
    一案:
    几十分钟之后,领主宅邸的隔间。
    “让我上!看我咬死他们!”
    阿蒙森一拍桌子,挺立在房间中央,大放豪言。
    我们都没理他,而是或站或立,在隔间的各个角落里沉思。
    我们正在商讨那场辩论的事情,领主让我们讨论的内容其实主要是'派谁上',但我们所商议的其实还有一个内容,那就是'上还是不上'。
    艾莎、斯芬里克大概是保守派的成员,他们坚定地认为不应该打这场辩论,虽然德尔玛他们似乎因为业内传统的原因不能对我们出手,但谁又能保证…
    其实德尔玛对付我们的方法很多...比如把我们的消息放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入手了一大笔赏金,自然会有一批批的盗贼盯上我们,假若我们被那群人干掉,然后...德尔玛来一出黄雀在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把强盗收拾掉,然后...~
    赏金就归他们了...
    激进派则由奥赛罗和阿蒙森组成,阿蒙森的理由很简单,他说这笔钱可以买十条命,奥赛罗其实不太重视钱,他只是...
    '我就是看他们不爽。'
    奥赛罗如是言道。
    至于我...我也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我其实更关心还没从地牢里出来的朵丽丝。
    没有这么个人跟在我身后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要不,我们...投票?”
    我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各位,长叹一口气,提议道。
    嗯...如我所料,两票赞成,两票反对,一票犹豫,所有人都把目光转移在了我身上,我轻咳两声,不知该做何回应。
    没错,我的一票是决定性的一票。
    我个人的意见其实是...
    就在此时,隔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开门!”
    古斯塔夫的声音。
    房间内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了几眼,最终由斯芬里克上前把门打开了。
    那个山一样的壮汉大踏步走进来,在经过门扉的时候还稍稍弯了弯腰,也可见他的身材之高大,继而他在房间中央站定,以睥睨的眼神俯视了我们一圈。
    阿蒙森偏了偏目光,艾莎缩了缩身子,奥赛罗和他互瞪,斯芬里克面带微笑,至于我...我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露出了什么表情。
    “这袋子里....”古斯塔夫掏出了一袋什么东西,扔在了我们面前的地上。
    “装着你们的命,你们要还是不要!?”
    从袋子落地的声音上来看,袋子里应该满满的都是金币,数量肯定不下百枚,只是古斯塔夫的话有点奇怪。
    他在扔完那袋金币之后就抱胸像是雕塑般立在那里,等待着我们的答案。
    斯芬里克和我多少猜到了他想干什么,他想用这袋钱让我们不要参加接下来的辩论,同时这也是一种威胁,毕竟...他说这袋子里装的是我们的命。
    接受,就等于放弃了辩论,却也成功留下了我们的命。
    拒绝,就等于放弃了金币,继续参加辩论,也等于放弃了我们的命。
    如此直白,如此挑衅,我的心里不免有许些火气冒了出来,却又被我强行压了下去。
    “我们还没死呢,不需要买命。”
    奥赛罗瞥了一眼,淡淡地说。
    “更何况,我的命比这贵。”
    “哼~”古斯塔夫冷哼一声,“你们以为自己的命很值钱?”
    “我们的命不值钱?”
    奥赛罗看似漫不经心的擦拭着一把匕首。
    “几只地下世界的老鼠...一个被老师抛弃的学生...还有一个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活到现在的混混,你们以为我们没摸清你们的底细?”
    “你们也就是那种死了都没人给收尸的家伙。”
    这下就连斯芬里克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奥赛罗转过头来瞪着古斯塔夫,刚刚擦拭完毕的匕首在他的手里转过半圈,最后被用力扎进了旁边的地板。
    “乱说话可是要被割舌头的。”
    “乱说话?”古斯塔夫那张硬汉脸上罕有地露出了点嘲讽的意味。
    “你们这支队伍里的人的命很贵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队伍原本不止这五个人吧?我记得还有一个...教廷的小修女~?”
    “她死在地下城了?”古斯塔夫饶有兴趣地盯着我们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道,“或者是被你们抛弃了?”
    “你们知道她死在哪里了吗?”
    “你们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你们有去给她收尸吗?”
    没人回话...真的没人回话...
    我能找借口...我们都能找很多借口,我当时晕倒了,我当时被洪水冲散了,我当时没空,我当时差点就死了,我当时...
    可我们说不出来,真的说不出来,就像是有一块石头压在那里。
    “她和你们奋战过吧?也许还救过你们某个人的命?你们就是这样对待队友的?你们这支队伍的命还真是金贵啊。”
    “看来我说的话有点问题,你们不止命贱,人也贱,连自己的队友都不管,总有一天,你们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暴尸荒野,被野狗啃食,无人问津,无人理会。”
    “到头来,终究只是一群老鼠罢了。”
    古斯塔夫言毕,转身,连地上的那袋金币都没收拾,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那袋金币...我可以拿吗?”
    阿蒙森在古斯塔夫离开后看了看我们,激动的搓了搓手。
    “我投赞成票。”
    在瞪了一眼阿蒙森之后,我开口,言道。
    “这场辩论,我打定了!”
    ~~~~~~~~~~
    当我们抵达的时候,一个房间已经被领主给特意收拾出来了,德尔玛等人已经在房间内列位,我们自然而然的在桌子的另一边坐好。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我本来以为德尔玛在看到我们之后会露出不爽的表情,毕竟他之前还派古斯塔夫来劝我们弃赛,可事实上...
    当我们走进房间的时候,德尔玛居然笑了。
    我们...中计了?德尔玛其实是想让我们参加?
    在那一个瞬间,我突然有了一种这样的感觉...
    “好了!”领主大手一拍,大声言道。
    “既然双方都决定要参加,那就请派出自己的代表吧。”
    看上去领主也很兴奋,他饶有兴趣地扫视我们双方,似乎是在看一场大戏。
    德尔玛那边...派出的是古斯塔夫,这点倒不出我的意料,之前就看出他的口才不错,我们这边是阿蒙森。
    说来,斯芬里克在此前其实多少有点不同意阿蒙森上场,因为阿蒙森上场肯定会像是赖皮那样扯歪理,就像泼皮吵架,这点对于领主这种有教养的人可不一定管用,可最后上场的却还是他。
    谁让我们这边无人可用呢~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中途似乎能换几次人,这点倒是稍微让我放心了点,如果阿蒙森真的扯皮耍赖,至少我还有机会去把他替换下来。
    “我就直接说了吧。”
    古斯塔夫开口。
    “第二次讨伐白蛾女王的战斗本来就是我们发起的,我们的队伍深入地下,找到白蛾女王,一直到击败它,至于斯芬里克先生...”
    古斯塔夫冷哼一声。
    “是我们在前往讨伐白蛾女王的路上顺便救下的,按理说我们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可这个救命恩人却在我们战斗快结束的时候想抢下白蛾女王的蛾头,关键的是他还没成功,射出的一箭就造成了一丁点的伤口。”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谈何分赏金?”
    阿蒙森听完,张开口,朝天。
    “啊…无理至极~”
    “斯芬里克确实出力了啊,如果没有那一箭,你们或许确实拿不下白蛾女王,这是事实。”
    “想一想,如果斯芬里克没有射出那一箭,就不会伤到白蛾女王,伤不到白蛾女王,她就可能有额外的精力释放一个火球,那个额外的火球就有可能砸中某个岩柱,那个岩柱一塌,你们就会被活埋~”
    “说来,斯芬里克可是救了你们整个团队呢~我们只找你们分赏金已经不错了,还没找你们要救命费呢~”
    阿蒙森言毕,昂头,洋洋得意。
    “哼~”
    然而古斯塔夫却只是冷哼一声,古斯塔夫似乎很喜欢冷哼。
    “然后呢?然后岩柱导致整个地下世界坍塌?其他阶层的首领全部被压死?是不是还要多给你支付几十万的赏金?然后地下世界崩塌,地面上的城堡随之崩溃,你是不是还救了领主一命?万一领主大人死了,引发了战争,你是不是还有阻止战争爆发的功劳?万一战争爆发,生灵涂炭,你是不是还顺便拯救了世界?”
    “斯芬里克先生可还真是伟大啊,用一箭拯救了世界~”
    古斯塔夫冷笑,就连德尔玛的脸上都露出了嘲讽般的笑意。
    斯芬里克捂着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大概心理活动挺复杂的~
    “对啊,所以说~”阿蒙森搓着手回头,嬉笑,“领主大人啊,能不能再多发一点赏金...”
    太不要脸了...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换人!”斯芬里克沉着声音说,上前一把将阿蒙森拽了下来。
    “我那一箭或许并不重要,但你们也别忘了,你们所剿灭的只是受伤的白蛾女王!”
    “白蛾女王受的伤是谁造成的?是我们!是第一波的讨伐队!”
    “你们刚刚说我们是捡漏的,是趁机刺出最后一箭抢功劳的人,但事实上你们也是!你们趁白蛾女王被我们打伤,然后才来讨伐!这分明是你们抢我们的功劳!”
    斯芬里克和阿蒙森的视角完全不一样,没有再纠结那可笑的一箭了,而是放宽了视野。
    在斯芬里克言毕之后,我第一次看到古斯塔夫皱紧了眉头。
    “捡漏?抢功劳?”
    古斯塔夫盯了过来,一字一顿地反问。
    “一只狮子和一只老鼠都想狩猎一头大象,老鼠先上,却被被一脚踩死,最后是狮子成功杀了大象,那你们说,这场狩猎有没有老鼠的功劳!?”
    “没有!!!”古斯塔夫根本没有给我们回答的机会,他自问自答,接着说。
    “老鼠就只是个垃圾,只是个失败者!仅此而已!”
    “我们可不是老鼠!”被形容为老鼠的斯芬里克也有点愤怒了,“我们毁了白蛾女王的宫殿!还打伤了它!”
    “哼~”古斯塔夫再次冷哼。
    “在这里,我想问问领主大人!”
    古斯塔夫的下一波攻势连环而来,简直让我们目不暇接。
    “是击杀白蛾女王的人有赏金?还是击伤白蛾女王的人有赏金?”
    领主笑了笑。
    “是击杀者有赏金。”
    领主回答。
    古斯塔夫转过头,凝视斯芬里克。
    斯芬里克沉吟片刻,转头,自己从台上走了下来。
    他失败了。
    下一个出场的人出乎我意料,居然是...艾莎?
    看上去她有点胆怯,直到站定台前之时都一直垂着头,就算站了上去,也没有和古斯塔夫对视,而是看着领主。
    “领主大人,我想问一问您,领取赏金的标准究竟是什么?”
    虽然胆怯,但艾莎说起话来倒是一本正经。
    “击杀者拿赏金。”
    领主开口,回复。
    “那我假设一下。”艾莎低头,构思。
    “假如我的团队将白蛾女王逼入绝境,就差最后一刀,这时候,作为忍者的藤井突然出手,砍下了那最后一刀,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没有出力,那么赏金算谁的?”
    “是将白蛾女王打到绝境的我们?还是那个就砍了一刀的藤井?”
    “小姑娘,你这假设毫无意义!事实上你们并没有把白蛾女王逼入绝境!”
    古斯塔夫在一旁大喊。
    但艾莎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凝视领主。
    “赏金...归藤井所有。”
    领主皱着眉给出回复,他自己好像也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那之后,会不会出现这样一种局面呢?”
    艾莎很认真的继续问道。
    “接下来就没人去讨伐怪物了,只要潜伏起来,等别人把怪物打到绝境,再出手补刀不就行了~一旦这样的局面出现,就没人会杀怪物了,人人都想偷懒,想砍最后一刀,但其它刀由谁砍?”
    “这样下去,地牢的讨伐还能继续吗?”
    “我们是要去讨伐怪物的,而不是比谁能砍出那最后一刀。”
    “所以,领主大人,我认为在讨伐怪物的时候,赏金的分配不应该这样计算,而是应该按照出力多少来计算。”
    “在此之前,在德尔玛出手之前,已经有无数人在讨伐中出了力,甚至献出了生命,难道他们一分的报酬都得不到吗?他们全部都白死了?这样下去,所有参与地牢讨伐的人可都是会心寒的啊。”
    “我希望领主大人能够三思。”
    艾莎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场下走去。
    这妮子...居然还有这一手?
    也不愧是在一个名人手下当过学徒的人,当阿蒙森和斯芬里克还在为谁拿到赏金而纠结的时候,艾莎却看到了背后的,更本质的东西,她要说服的已经不是古斯塔夫了,而是尝试着说服领主。
    领主的脸色风云变幻,古斯塔夫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眯了眯眼睛,酝酿了很久,最终才来了一句。
    “出力就能拿赏金?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让我们把赏金平分到每一个人手里?那些死人怎么办?放到他们的坟头上?”
    艾莎没有回复,自从她走下来,似乎就没准备再走上去反驳了,我回头扫视一圈,队伍里似乎已经没有人想要再上台了。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去。
    “平分?看来古斯塔夫大人的耳朵似乎有点问题,我们何时说过平分?分明是按照出力多少来分赏金。”
    我轻咬牙关,凝视古斯塔夫,他之前的那一席话仍然在我耳边回荡,衍生出的怒气让我忍不住对他冷嘲热讽。
    “出力多少?”古斯塔夫没有理会我的冷嘲热讽,“怎么计算?谁出力多?谁出力少?有人在旁边统计吗?标准是什么?”
    “如果没有一个评价标准,这个想法根本就实现不了。”
    “评价标准?”我瞪着古斯塔夫,冷笑,在上场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否则我也不会上场。
    “很简单,在这场战斗中,谁牺牲的越多,那么他肯定付出的就越多,我们看不到每个人在战斗中的表现,只能按照队伍来分配,哪支队伍死的人多就牺牲的越多,当然拿的赏金就越多!”
    “愚蠢的方式!”古斯塔夫再次冷哼。
    “死亡的都是弱者!凭什么给弱者分更多的钱?我的队伍在战斗中重创了并击杀了白蛾女王,凭什么不是我们出力最多!?”
    “你们重伤了白蛾女王?”我回之以冷笑,“你们击杀了白蛾女王?”
    “谁能证明?谁目睹了这一切?”
    “你的队友吗?”我看了看德尔玛等人,无声的笑了笑。
    “没有人证明就不可能成立。”
    “而与此相反,队伍里死了几个人是事实,不可能做假!”
    我顺着艾莎的思路往下说,但越说,我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我们正在两败俱伤,抱的想法是...
    既然我拿不到赏金,你们也别想拿到!
    因为按照这说法弄下去,蛮骨和金石之誓两个团队拿到的赏金恐怕是最多的...
    而反观德尔玛那边,一个人没死,一分钱都拿不到!
    “没死人就代表没出力吗?”
    一个深沉的嗓音传了过来。
    德尔玛...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如果让教廷的第一骑士来,他完全可以横扫地牢的前三层,当然也不会死,那么他出力了吗?”
    “死去的人固然可惜,但这并不代表我们要把赏金给他们,不过我不介意给他们每个人送一点抚恤,真正的争端应该是我们之间的,理查先生。”
    德尔玛没有起身,也没有上台,他单单只是坐在那里,随口说着话,但里面蕴含的魄力就已经压了过来。
    “你们队伍里丢了一个人吧?”德尔玛看着我,“确实值得缅怀,或许你们真的应该拿一点赏金,可若是你们队伍中那个人没有战死呢?或许她只是迷失,仍在地牢里游荡,并且最终被救回来,那么...你们也就没有任何损失了吧?”
    “这种情况下,你们要拿的赏金就会少很多了,我说的对吗?理查先生?”
    我愣了愣,总觉得德尔玛话里有话。
    他是在...发起一项交易?
    先前我和艾莎那种'我拿不到,你们也别想拿到'的辩论方式看来确实让德尔玛心虚了一下,继而做出了微微的让步,对我们提出了这样一项交易。
    交易的内容是...
    我们帮你把你们队伍里那个失踪的队员救上来,你们就别来惹事了,随便拿点赏金赶紧滚。
    队伍里也有其他人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比如斯芬里克,但他没有和我交流,而是仍然垂着头,似乎想要把决定权全部交给我。
    我沉吟片刻...
    “好,我同意,只不过这还不够,我们的武器和装备也有部分的遗失,要救回来的还有我的武器,血手圣徒。”
    “两天之内。”
    德尔玛阴沉着脸起身,离开了房间,又在离开之前最后补充道
    “两天之内,我把人和东西送到这里,不过...”
    “如果人已经死在了地牢,那我就只能带回来尸体了~”
    这最后的一句话似乎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又像是一种警告或者威胁…


    “那……今天就到这儿吧,理查先生?我们先结算除了白蛾女王之外的赏金?”年轻领主的笑容有点不自然,德尔玛连招呼都没跟他打一下就走多少让他这个领主有点下不来台,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解决了他眼前的难题,两组队伍说的都有道理,他不管把赏金多分给哪一队都难免会得罪另一队,倒还不如让两队自己来协商解决。
    我对领主歉意的笑了笑点点头,其实我能理解他的难处,对于我们这两支队伍,他都不想得罪。德尔玛他们不用说了,个个都是狠人,而我们虽然实力不如他们,但由于是我们干掉了巫婆(名义上),所以才再次吸引了大批冒险者来到这里,因此对于我们,领主可能还包含着一种微妙的感激情绪。
    结算了消灭其他怪物的赏金后,回到酒店,发现酒吧里又多了不少陌生面孔,看来第三层被打通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更多想在地牢里分一杯羹的人就像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酒吧里显然已经坐不下了,“到我房间来,有话要说。”斯芬里克对我们说道。
    我们来到他的房间,意外的发现他的房间居然收拾得很整洁,一点都不像我所认识的大多数硬汉。
    “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一进门斯芬里克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德尔玛完全没有必要帮助我们去冒这个险,事实上在辩论的时候我们其实并没有占到上风。”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也隐隐觉得斯芬里克并没有说错,最后似乎是德尔玛自己放弃了辩论,主动要求和我们交换条件。
    再回想起德尔玛在看到我们放弃唾手可得的金币来和他们辩论争夺赏金时所露出那意味深长的笑,我的怀疑更深了。
    “可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艾莎可能是不太满意斯芬里克说我们的辩论没占到上风,“现在第三层已经被打通了,没有了白蛾女王的威胁,那里很快就会被骑士团和领主的人清理并像在第二层那样建立营地,因此现在在第三层只有一些零散的魔怪活动,这对德尔玛他们来说根本就构不成什么危险,他们完全有可能为了不再把那场胜负难料的辩论进行下去而提出那个交换条件。”
    “也许他们并不害怕怪物,但要在地形那么庞大复杂的第三层找到一个人一把剑,你觉得会很容易吗?”
    斯芬里克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艾莎也不禁闭上了嘴。
    奥赛罗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正是我叫大家一起来讨论的原因。”
    大家一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嗨!管他那么多呢!既然那小白脸愿意去帮我们义务跑一趟那又有什么不好呢?反正我们怎么都不吃亏!”好半晌之后倒是阿蒙森打破了沉默再次吆喝起来,“我们干嘛还不去下面酒吧喝个痛快!至少已经有那么多金币落到口袋了,不喝到酩酊大醉可对不起自己!”
    果然狗还是改不了吃屎。不过我们一时也真的想不出德尔玛为什么要这么做,与其想破了头还不如到下面酒吧里去放松放松,说不定还能在与各路人物的闲聊中找到些线索。
    就在阿蒙森的手快要接触到门把时,“笃笃笃”门却被轻轻的敲响了。
    这会是谁呢?来收拾房间的女仆吗?拜托,这里可不是大城市的酒店!打从我住进来的第一天起就没看到过主动上门的清洁工!
    又或者……是妓女?现在可不是一个好时间,而且,据我对斯芬里克的了解,他应该是和妓女无缘的。
    阿蒙森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缩回了手,转头警惕的向我望过来。
    我轻轻点了下头:“开门。”
    “吱咯”门被打开了,门框外站着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
    这个瘦子对我和斯芬里克来说并不陌生,就是这个家伙用几颗药丸榨干了我的一百枚金币。
    “是你?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斗篷下的瘦脸露出微笑:“ACK商会关注着我们每一位客人,尤其是像您这样信誉良好,大方爽快的优质客人,理查先生。”
    信誉良好?大方爽快?这……这该不会是在说我傻,不会讨价还价吧?
    我冷哼一声:“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辛巴先生,我们的赏金遇到了些麻烦,它们可能并不想投入你的怀抱。”
    “没关系,尊敬的理查先生。”黑袍人慢慢踱进了房门,他就像一只猫一样轻灵,走在地板上竟没有发出一声哪怕很轻微的脚步声,“对于您这样的客人,我们完全可以对您放开赊账服务。”
    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们现在不需要你的那些药丸和装备,你还是回你的商会去吧。”
    “不不不,理查先生,我今天并不是来向您推荐那些的,事实上,除了您说的那些之外,我们还向客户出售另一种可能更有价值的商品,那就是情报。”他竟不客气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情报?”我心中一动,情报的重要性我之前可在德尔玛的队伍里领教过了,“什么情报?”
    “关于地牢第四层的情报。”
    “你可以先说说,让我看看它值什么价。”
    “哈哈哈哈,”瘦子仰天大笑起来,“您变聪明了,理查先生。不过我也不想让它变得一钱不值呀。”
    “你要多少?”
    那人抚弄着自己修剪得很漂亮的胡须:“我如果开出低于一百金币的标价,那会是对理查先生您的一种侮辱,您说呢?”
    我站起身来:“门就在你身后,不送了,请自便。”
    阿蒙森也怪声怪气的说道:“你还真当我们是阿尔卑斯山上的傻瓜吗?进入第二和第三层的时候我们连情报的影子都没看到,不也一样干掉了巫婆和白蛾女王?”
    那人摇了摇头:“第三层以上的地牢只要你们实力够强,要通过都不算特别困难。但第四层不一样,如果你们没有这个情报,是永远不可能通过它的。”
    我在他跟前坐了下来:“再说得清楚一点,我会重新考虑我们这次交易的可行性。”
    “那我就再免费说得更清楚些,在第四层把守着第五层入口的魔怪和之前三层的全都不一样,就算你们同时拥有教廷第一骑士和帝国首席法师的实力也不可能硬闯通过,而我的情报就是帮助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我转过头和斯芬里克交换了个眼神,他对我点了点头。
    “一口价,五十枚金币,你要就说,不要就滚。”
    “哈哈哈,您真会做生意,理查先生,成交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再次来到了那幢矗立在地牢上的城堡门前。
    城堡比我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更破败了,大门上方那个被石像鬼撞破的大洞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所覆盖。
    “把守第五层入口的魔怪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控制你们每个人的思想与行为,你们只要一进入它的操纵范围就会立刻失智,要破解它的唯一方法就是搜索地牢上方的城堡楼层,那里会有你们需要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你们一看就会知道……”
    一案:
    这次的搜索行动由斯芬里克,我,还有艾莎所组成,阿蒙森那个家伙还没醒来,估计是昨晚酒灌多了,奥赛罗表示拒绝参与这次行动,因为情报来得实在莫名其妙。
    至于艾莎~
    艾莎其实是被斯芬里克威逼利诱骗过来的。
    “你知道现在这里一共有多少个团队吗?不下二十支,城堡应该早就被搜查过了,如果有东西没被搜查出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藏进了密室,二是被施加了幻术。”
    斯芬里克曾经如此分析道。
    而艾莎~正好是幻术方面的人才。
    实际上斯芬里克说的没错,虽然城堡上层被灰尘所覆盖,但那层灰上面被踩出了不少的脚印,看情况应该是昨天或者前天刚有一支队伍来过这里,我们顺着城堡内的走廊往里面进发,顺路一间一间的搜查房间。
    “没有施加幻术的痕迹。”
    每到一个房间,艾莎总会扫视一圈,不厌其烦地说。
    “甚至连陷阱也没有?”
    随着我们向城堡高处的不断迈进,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这趟城堡之旅未免显得太过于平淡了,以往的地牢之旅需要时刻紧绷着神经,生怕有什么东西从黑暗里冒出来,可是这次不一样,我们一路上看到的最多的就是一些窜过去的老鼠,还有陪伴我们的,其他冒险者的脚印。
    闲适的像是春游~
    “别放松比较好。”
    斯芬里克倒是仍然很警惕,一直把自己的弩抱在手上。
    早知道就把阿蒙森扛上了~哪怕是睡着也要硬绑过来,以他那驱使老鼠的能力,还需要我们来亲自搜索?
    城堡第四层,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一路来到了这里。
    这里已经算是城堡的上层了,是领主手下的一些重要人员所居住的地方,不过大概也是窃贼们重点洗劫的地方,当我们打开一些房间走进去的时候,依稀还能从剥落的墙面和破损的地毯上看出这里以往的华贵,不过也就只是以往了,'勇敢的冒险者们'早已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
    这一情况...直到我们走进主堂才发生了改变...
    “等一等,你们有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在进门搜查到一半之时,艾莎突然抬手,低声言道。
    “奇怪的味道,但房间内并没有奇怪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幻术?”斯芬里克立刻停下了自己搜查的动作,开口询问。
    “快!找一找光源!火光,蜡烛,什么都可以,这个房间有释放幻术的痕迹...”
    其实还没等艾莎言毕,我和斯芬里克的搜索动作早就开始了,这所谓的主堂类似于一个餐厅或会议室,有一张长长的桌子摆在房间的正中央,桌子上的餐布已经破损,破烂的碗具和一些不明的食物残渣更是到处都是,当然也有蜡烛,却没有被点燃,而是横七竖八的倒在一边。
    虽然有点慌忙,但我和斯芬里克其实并不显得紧张,幻术毕竟只是幻术,基本没有夺人性命的能力,大不了我们可以马上撤出这个房间。
    这个想法...直到房间的大门被某种力量而重重的合上。
    禁闭的房间!对此有点恐惧的艾莎立马就慌了神!
    “各位...我...我觉得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
    艾莎一边向着房间内部后退,一边满含恐惧的言道。
    “别乌鸦嘴!就是关个门而已!”我抽空回应。
    “可是...可是...”艾莎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可是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座房间..只有进来的脚印,没有出去的脚印。”
    斯芬里克和我都是一愣,一起看向地下。
    确实...艾莎说的没错,进来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走出去...
    “来了!”斯芬里克大喊。
    走动的声音一下子响起在了房间之中,听上去像是某个身着重铠的骑士,步行间满满都是硬甲相互摩擦的声音,只不过这种声音有点刺耳,更类似于镜子之间相互摩擦,但是...
    但是我们却看不见对方,看不见那个正在房间内逡巡的家伙,它像是隐形了!应该是幻术遮掩了它的身形!
    斯芬里克早已把自己的烈火之弩拿在了手上,弩箭上裹挟的火星似乎对这个房间的幻术布局有着许些的影响,附近的空气模糊而透出一种朦胧的感觉,我也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血手圣徒早就丢了,现在我拿的是一柄随手买的的铁质大剑,我举着这剑屈膝扫视,搜寻着敌人,也搜寻着打破幻术的契机。
    “窗户!”
    艾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口提醒我们。
    窗户!这是唯一的光源!
    我和斯芬里克在同一时间看了过去,发现窗户确实有所异常,那是一种近似于教会里面的琉璃质玻璃,上面镌刻着玄奥的图案或者花纹,当阳光透过它照射进来的时候给人一种光怪陆离的感觉,似乎一切都有点虚幻。
    有人通过这种方式影响了光线!
    一共三扇窗户,斯芬里克当即射穿了一个,我冲上去,用长剑砍破了另一个,玻璃的碎裂声代表着幻术的破灭,屋内的真实情况一下子显现在我们的面前。
    在场的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宴会厅,简直就是一片刑场,房间的角落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被砍碎的尸体,这些人都是来此冒险的探索者,怪不得艾莎说有奇怪的味道,那是一股血腥的气息!
    我和斯芬里克不约而同地再次扫视房间,按理说幻术已经破解,敌人应该显现了,可是...
    我们仍然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沉重的脚步声慢慢向我们靠近过来。
    “这不可能!”艾莎一下子慌了神。
    我和斯芬里克没有说话,这可不是大叫的好时间,他抬手尝试着向脚步声的位置射了一箭,却什么都没有命中,我原地举剑静立,我能感觉到那个脚步声是朝我来的!
    猛烈的罡风自上而下爆发,我对这种气息再熟悉不过!这分明是巨剑挥舞时裹挟的风暴!
    举剑!格挡!
    “铛!!!”
    凶猛的力道顺着剑身往我的双肩传递,我一下子被轰飞了出去,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手上的铁质巨剑已经被某种武器给砍烂了,仅仅是一计格挡就耗尽了它的全部生命力,剑身整个断成了两截,我只拿着下半截,另一半竖插在不远处的墙壁上。
    该死!为什么我会把血手圣徒给弄丢!?
    斯芬里克用弩箭对那个看不见的敌人进行掩护式射击,虽然有几发命中了目标,但我们却显然低估了敌人的防御力,弩箭射上去被轻松弹开,我则趁机起身。
    而就在我手撑地起身的同时,我也从满地的玻璃碎片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个形似铠甲的东西,从玻璃中瞥到倒影的时候,它仿佛全身都在反光,但我却没空去细细思考对方到底是什么,只是起身后退,一边在大脑里飞快的思考着对策。
    我手里的铁剑...在这种时候,它就是最好的玻璃!
    幻术只是虚无,而镜面却只反射现实中才有的东西!因此我们能从镜中洞察真实。曾几何时,我记得艾莎曾提过这句话!
    “停止攻击!”我持着断剑,从剑身中盯紧了那个一步步靠近的模糊身影,“艾莎,你也停止乱叫!”
    “斯芬里克!我能看到那个家伙!可我没有手段攻击它!快想个办法!”
    我一边后退,一边大喊。
    我的武器断了,斯芬里克的箭不够用,我们必须找点别的办法,我一心躲避对方的攻击,寻找突破点的任务就只能交给斯芬里克了。
    所幸的是,对方移动的速度并不快,就是移动时发出的声音很刺耳。
    “吊灯!”
    斯芬里克仅仅花了几十秒就找到了突破口。
    “往房间正中央移动!”
    房间的正中央正悬着一个巨大的吊灯,上面装饰着蜡烛槽和铁质的沉重外环,他想让我把对方勾引到那里,然后用吊灯砸死它!
    我明白了斯芬里克的想法,一步步朝房间的正中央移动,将那个看不见的大玩意一步步地吸引过来。
    “就是现在!”
    当我从断剑中看见它已经站立在吊灯正下方后,我开口大喊。
    斯芬里克的弩箭随之而疾射,洞穿了那根吊着吊灯的缆绳!
    ~~~~~~~~~~
    “镜之骑士...”
    “当年我的外叔很喜欢它,认为它简直就是一件工艺品,所以命人把它放在大厅里,没想到它居然能够动起来...是因为地牢的黑暗魔法吗?”
    几个小时后的城堡上层,激战过后的房间,领主看着被压在房间中央的镜之骑士缓缓言道。
    此时的房间已经是人声鼎沸了,领主接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的带人赶了过来。
    至于为什么要赶过来~因为我们给领主送去了消息。
    在斯芬里克一箭射落吊灯,压垮了那个大东西之后,它也终于显现出了它真实的外形,那居然是一套巨大的无人铠甲,唯一的不同是...这套铠甲居然不是铁质的,而是由玻璃制成的!
    “释放在窗户上的幻术只是改变了房间的布局,让我们看不到满地的尸体,但并不影响它,镜之骑士之所以能够隐形,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一面能够移动的镜子,自身就能改变光线,再配合上幻术...”
    “可怕的构想...”
    当时的镜之骑士被吊灯爆了脑袋,斯芬里克和艾莎上前欣赏着这精致的艺术品,我倒是看上了它的武器,那是一把玻璃制造的大剑,玻璃这东西虽然很脆,但是硬度绝对惊人,也怪不得我在和它对砍的时候,铁剑会被砍断。
    “上面的幻术还在,只是镜之骑士一死,就失去了魔法供应,你回去找一个法师,想想办法,这把剑应该还能隐形。”
    当我拿起那把玻璃大剑把玩的时候,艾莎好心的提醒道。
    至于我们为什么要把领主请过来,这就是另外一个原因了。
    因为这大厅的末端有一扇门,斯芬里克从镜之骑士的头里面找到了它的钥匙,但在将其打开后却着实让我们吃了一惊。
    门后的通道一路向下延伸,最后抵达了一个大而黑暗的房间,看上去像是一间厂房,似乎曾有无数的木工在这里工作过,四处都是被切碎的木料和加工木料的工具,而在这房间的正中央...则躺着五艘巨大的暗红色木舟,造型像极了维京人的那种战船。
    为首的木舟上镌刻着这样一句话。
    “将此孤舟赠给前往深渊第四层之人。”
    “愿它能成为那黑暗中的港湾。”
    斯芬里克分析它们很有用,肯定能在领主那里换不少钱,但这五艘大家伙我们可搞不出去,于是只得商量着联系领主,于是三人就先返回了城堡,对领主上报了这件事。
    而等领主带人把孤舟抬回来,就已经是近夜时分了。
    近夜时分,领主的宅邸,大厅。
    在听说发掘出了这五个大家伙之后,镇里的人都纷纷集聚了过来,想要看看它们的真容,不过真正能聚集到领主院落里的也就只有举足轻重的那几支团队。
    比如...教廷...
    比如...佩德罗家族...
    比如...金石之誓的年轻人...
    也比如...正在旁边等着分钱的我们~
    德尔玛一行人倒是没来,估计还在地牢里找着一人一剑吧~我勾起嘴角,莫名的嘲笑在我脸上凝结。
    “孤舟...?”不远之处,教廷的塞拉提昂似乎正在和领主谈论着什么。
    “没错,船舟确实是在探索第四层时的必要之物,教廷的预言也曾说过,深渊的第四层是一片沼泽,我们需要船只。但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我在意的是...先代的领主大人为什么会提前准备船舟?为什么会知道能在深渊第四层用上它?”
    “难道...这深渊...这地牢,它的打开不是意外?难道是先代的领主亲手打开的!?”
    塞拉提昂...这个骑士的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了一抹冷峻之色,看来教廷本身很重视这件事情,按他们的说法...如果是人类打开了深渊,那就是人类的罪孽了~
    反正就是类似于这种的东西,我听不懂,也懒得听,只是看了几眼教廷的队伍,没看到提诺尔让我有点失望。
    也不知道那小子活下来没有。
    金石之誓和格瑞缇倒是不关心那些教廷的破烂教义,他们对孤舟本身更有兴趣,格瑞缇甚至调过来几个木匠来分析这孤舟的做工,木匠也都只是摇摇头。
    “从没见过这种做工和木料。”
    孤舟有大有小,大的能坐二十三十人,小的也能坐十个人,这几个大势力正忙着争论,没空理我们,到最后还是领主大人的管家出面,私下里把赏金给我们。
    “领主大人吩咐过了,一艘孤舟给你们六十金币,一共五艘,给你们三百。”
    我们三个没准备狮子大开口,就算开了,估计对方也没兴趣理会我们,最后这三百金币被我们三人均分了,一人一百,简单直接。
    等一切处理完毕就已经进夜了,斯芬里克和我又返回了酒馆,艾莎没和我们一起,她说她想去领主的宅邸再逛逛,去见见那个曾帮助过她的心理医师。
    黑金蜘蛛:

    “你为什么要把船全都卖给他们?我们自己不要了?”酒吧里,斯芬里克不解的对我问道。
    “你还没有厌烦那些危险而又无聊的地牢冒险吗?我的朋友。”我抬起手对周围熙熙攘攘的酒客们圈了一下,“难道说你和那些贪婪却不知死活的人一样,对金钱还有着更多的欲望?”
    斯芬里克眉宇间闪过一丝怒意:“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你就是这么看我的?理查!你别忘了我们答应过格瑞提,甚至已经发过誓的!”
    我不屑一顾的呸了一声:“你也别忘了我们都是从蜘蛛巷出来的!在那里,任何的誓言都是个屁!现在我们已经得到了不少的金币,我们应该赶紧带着它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要留下,随你的便,但恕我不奉陪了!”
    斯芬里克没有再说什么,但他此刻望着我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过这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我的了,对我来说没有比拿着金币回家更重要的。
    “两位,打扰一下。”
    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我转过脸,看到了那个戴着鸭舌帽的老猎人,他背后的黑色长弓在酒吧的灯烛下划过一抹漆亮的乌光。
    “很抱歉,先生,如果你是想和我们讨论合作事宜的话,请单独和这位斯芬里克先生商谈就可以了,失陪。”我在老猎人略带讶异的目光下放下酒杯,站起身转头走上了楼梯。
    我累了,在这里的最后一晚我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
    夜幕下的巨大城堡犹如一只躺卧着的巨兽,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到处都有全副武装的战士与法师在站岗巡逻,甚至还有些特意豢养的巨犬和小型眼球魔夹杂在巡逻队伍中,将这里戒备森严得如铁桶一般。
    城堡最高处飘扬着黄金双头龙的幡旗,那是佩德罗家族的族徽标志。
    一间点燃了两排蜡烛的静室内,佐伊.佩德罗正坐在一张长桌后用小刀默默削着一截不知什么东西,墙壁上他的影子在烛光中飘忽不定。
    他是佩德罗家族的次子,阿兰.佩德罗最大的胞弟,也是米兰达的二哥。
    门开了。
    一个身披紫色铠甲、覆盖黑色斗篷的人踏着稳健的脚步走了进来,他的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
    “有消息了吗?”佐伊依然低头削着手中的那截东西,头都没有抬一下。
    那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慢走到长桌边径自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他们已经来到了第四层,由于事情棘手,昨晚格瑞提向议事会提出了武力援助的申请,议事会同意了。”
    他的声音竟充满了空灵的感觉,甚至还带有些微的回声。
    佐伊“哦”了一声,“他们打算派谁去?”
    “‘血骑士’克洛迪厄斯和‘小丑’班德拉,明天一早他们就会带领一支由五十个银蛇骑士和五十个黑熊战士组成的队伍出发。”
    佐伊略带嘲弄的挑了挑乌黑浓密的剑眉,“到现在他们还舍不得派出金龙团?”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们,佐伊先生,金龙团是守卫双头龙堡的最主要力量,议事会的那些老家伙怎么肯拿自己的老命去当赌注?”
    佐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埋头继续着手中的作品。
    那人依然坐在他对面,居然很有耐心的看着他手中的刻刀上下飞舞。
    “陪我去练几下吧,托比亚斯。”佐伊终于将刻好的作品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微笑走向一边,一伸手,将那原本搁在墙角的一白一黑两把刀抄在了手中。那两把刀长约一人高,刀身笔直狭长,白的雪白,黑的漆黑,刀柄上各雕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鹰与黑鹰。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明亮的烛火辉映出了他兜帽下的那张面具,面具上描绘的既不是平常的五官,也不是狰狞的兽面,而是一幅浩瀚璀璨的星辰图,更诡异的是面具上的那些星辰竟还会像真的星辰一样循着轨迹或快或慢的移动!
    “非常乐意,佐伊先生。”
    两人走出静室门渐渐去远,只剩下佐伊留在桌上的那个作品,竟赫然是一只两翼如刀、满口利齿的蝠魔!
    ……………………
    这一晚我睡得很好,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我就不会再想太多,我从小就是那样的性格,已经决定的事就痛痛快快去做,黏黏糊糊犹犹豫豫那不是我的风格,就算会后悔那也是以后的事。
    第二天一早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我就已经背起玻璃大剑,收拾好了所有的行装走出了酒店,我想悄悄地走,因为我不想面对斯芬里克的眼神,就连艾莎和阿蒙森都没有临阵脱逃,而我呢?懦夫?
    呵呵,懦夫就懦夫吧,一大家子人还等着我赶快拿金币回去救命呢!我已经不敢想象他们还能撑多久。
    凌晨的小道潮湿阴冷,我找到了一个早起正在给马刷毛的车夫,谈妥了价钱就坐进了车厢。
    “驾!”车窗外传来马鞭抽在马身上的啪声,马车开始慢慢加速移动起来。
    我坐在颠簸的车厢中,眼皮又开始慢慢发沉,终于再次陷入了睡眠的漩涡。
    只是这香甜的回笼觉还没睡多久,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就将我从睡梦中迅速拉回到了冰冷的现实中。
    我赶紧拉开窗帘往外望去,只见那车夫的尸体正滚落在地上,他的脑袋上插着一支短矢。
    失去车夫的马车还在奔跑着,我还没回过神来,“啪”的一声脆响,一道劲风穿透进来差之毫厘的从我耳边擦过深深钉入了我对面的车箱隔板上,又是一支短矢!
    我可不能指望对方每次都射偏,我赶紧一脚蹬开车门跳了下去,着地后一个翻滚屈蹲在地,一支短矢迎面射来,我横过玻璃大剑堪堪一挡,“噔!”箭矢弹飞。
    三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疾驰而至,并迅速将我包围在当中。
    “理查?是吗?”为首那个脸上有着一条蚯蚓般刀疤的红发男人狞笑着用手中的大砍刀指着我,“听说你在领主那儿发了大财,你可真是个幸运的混蛋。”
    我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哈哈,你没看到我手里的家伙吗?”红发男人挥舞着砍刀大笑起来,“留下金币,赶快滚回你的蜘蛛巷吃奶去吧!”
    我冲过去,一拳打在了他坐骑的马头上。
    强壮的马匹在我的蓄势一拳下轰然而倒,那红发家伙没想到我居然敢先动手,猝不及防下随着坐骑一起翻倒在地,我随即一剑横斩。
    但这记横斩的目标不是红头发,而是一旁那个手持十字短弩的瘦子!
    这里没有斯芬里克和我并肩作战,我必需首先解决可以在远处攻击我的弩手!
    谁知这瘦子反应极快,一见情势不对立刻勒马后退,我这一剑随即扫了个空。
    我这一扫落空,也就失去了好不容易赢得的先机。
    那个在我背后戴着顶黑帽子的人低头驾马对我冲撞过来,这个距离我根本不及躲闪,只好抬起手臂护住侧面硬生生挨了马匹的这一下撞击。
    好在这个距离马匹也同样没能使出多大的冲击力,再加上我现时的肌肉体质,我也只是被撞得往一边晃了几步,并没有倒下,也没有伤筋动骨,但接下来劲风再至,那个瘦子已窥得空隙射出了一箭。
    近距离射来的强弩足以穿透我的身躯,我赶紧再次用玻璃剑挡开,趁这空隙黑帽子又驰马撞来,我赶紧往旁边一个翻滚堪堪躲过,这时那红头发已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大声咒骂着提刀劈头就砍。
    我挡开红头发的两下斩击,反手一剑斜劈向他的肩颈处,这一剑的力量足以将他劈成两半,红头发虽用砍刀勉强接了下来,但也被震得连连后退,如果不是忌惮一边那随时可能射来的短矢,我相信自己一分钟之内就可以将他斩杀当场。
    一剑逼退红头发后,我转身飞起一脚踢在再次驾马冲来的黑帽子马头上,马匹哀嘶着轰然倒地,那黑帽子却是身手极为灵活,没有像红头发那样随马倒地,而是一个敏捷的后空翻,屈腿跪蹲在地。
    我正要上前补剑,致命的短矢又已射向我的脑门,我刚挡开短矢,红头发又从我背后一刀砍过来。
    他们明显是想用狼群轮流围攻猛虎的方式来耗死我啊!我迅速在脑子里权衡了一下,必须付出些小代价先干掉一个,否则迟早会死在这群狼手里!
    红头发的砍刀我是肯定挨不得的,那瘦子的劲弩箭箭往要害上射,这个险我也冒不起,而黑帽子的手里只握了一把剑身像针一样的细长护手剑,只要注意别被他捅到咽喉和心脏之类的地方,以我的体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我大吼一声一把抓住红头发持刀砍下的手腕,欺上前去一剑深深刺入了他的心脏,并迅速抓住红头发的尸体往旁边一转身,“噗”原本射向我的短矢穿透了红头发的后脑壳并从他的眼眶里穿了出来。
    但我已躲不开黑帽子在我身后对我刺出的那一剑。
    他的动作相当快,我甚至眼角都还没捕捉到他的身形就感到后背一凉,所幸我在危急关头即使腾挪了一下身子,原本应该刺入我后心的那一剑转而刺进了我的后肩窝处,并从前面穿透了出来。
    我回手一剑逼开黑帽子,却感觉一股凉透心彻的冰寒从我的肩窝处迅速蔓延开来,瞬间半边身子已麻木得几近失去知觉,该死的!这家伙的剑上有鬼!
    我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倒下,我必须在自己彻底失去行动力前解决剩下的两个混蛋。
    黑帽子可能也知道我的意图,早已退到了十步之外,另一边的瘦子已经装填好了强弩再次瞄准了我。
    我拼尽最后的力气怒吼一声将手中的剑飞向黑帽子,黑帽子轻轻一侧身就躲开了玻璃大剑,脸上露出了猫戏老鼠般的谑笑。
    预计下一秒短矢就会穿透我的咽喉将我从这个世界上抹去,没想到我没死在那个凶险万分的地牢,却死在三个强盗手里。我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颓然坐倒在地。
    “嗖!嗖!”
    箭枝破空声。
    空中疾穿过一黑一红两道箭影。
    黑色的箭影准确而迅疾的贯穿了瘦子的脑门,瘦子身子一颤,连声惨叫也没发出就软倒在地,他临死前射出的短矢也偏离目标射向了天际。
    一样是猝不及防,黑帽子的反应还是快了一筹,他在红色箭影及身前及时侧了一下身子,红色的箭射在了他的手臂上。
    如果是一般的箭,他完全可以带着箭伤迅速逃离,相信以他的速度我们很难追上他。
    可惜他运气不好,他中的是烈火之弩。
    一团火球在我眼前燃爆而起,黑帽子惨叫着往远处逃去,火球在远处移动了二十来米,终于停下,不动了。
    箭影来处,两个人影正迅速奔近。
    我在彻底失去知觉前看清了他们的脸:是斯芬里克!还有那个灰鸦岭的老猎人!
    ?一案:
    几十分钟之后,酒馆,斯芬里克的房间内。
    “廉价的毒药而已,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好了,”
    灰鸦岭的猎人古斯一边为我包扎着伤口,一边对我说。
    斯芬里克则在一旁翻看着一些东西,那是从那些袭击我的人身上搜到的玩意,由于事发匆忙,我们没能留下活口,就只能从遗物上寻找袭击者的信息。
    比如...袭击者是谁?受谁致使?而我...又该怎么报复!
    怒意仍然在我体内酝酿着。
    “你们怎么知道我被袭击了?有袭击者的线索吗?”
    “没有线索。”斯芬里克将手里的玩意扔到一旁,看来他没能从中挖出蛛丝马迹。
    “我们能知道你被袭击,多亏了古斯老爷子。”
    我看向那位发色半百的灰鸦岭老猎人,只见他一声口哨,窗外立马有一只乌鸦飞了进来,它稳稳的歇在古斯的手上,漆黑的眼珠在我身上上下翻转。
    “不用谢我,谢它就行了。”
    古斯从包里掏出一块肉丁,给乌鸦喂了下去。
    “在地牢里怎么没看到这只小东西?”
    我有点疑惑,按理说乌鸦应该是侦察探路的利器,可从没见古斯在地牢里用过。
    “地牢第三层满天都是大蛾子,带乌鸦去那里就是送死。”古斯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可在地表上就不一样了,这些小家伙无时无刻不被我放在外面巡逻,你之前一个人偷溜离开就是被我养的乌鸦发现的,我派了一只跟踪你,正好碰见你被袭击。”
    “......”
    我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回复,这种一个人偷溜的脱逃行为让我有些无颜面见斯芬里克,可斯芬里克却没怎么在乎这些,只是淡淡的言道。
    “这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反对,只是...”
    斯芬里克话锋一转。
    “似乎有人不想让我们从这里离开。”
    “不想让我们离开?”我皱了皱眉头,“我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抢劫来着...”
    “不是抢劫。”古斯一边说话,一边逗弄着他的乌鸦。
    “那群人就是派来杀你的,我们在他们的尸体上搜到了你的画像。”
    古斯说的话让我微微一愣,我开始努力的思考起到底是谁想要要我的命,可最终的答案...很多...领主~佩德罗家族~还有德尔玛那个家伙。
    “唉~我知道了,总之我会先避免一个人行动的。”
    我叹了口气。
    “之后的时间里,你想一个人行动都没机会。”斯芬里克坐到我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为什么这么说?”
    “领主在你离开后不久,就派人到酒馆宣布将会马上开启对第四层的讨伐,在第四层的讨伐名单上有我们的名字,我们会被单独分到一只小船。”
    “什么!?”我一惊。
    “孤舟就只有五个,那些大人物居然没把它们瓜分完毕,还留给了我们一艘?我们算什么东西?”
    斯芬里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肯定了,最终还是古斯打破了沉默,那个老猎人放走了乌鸦,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杆烟,一边抽着一边缓缓道来。
    “现在外面...有一些传闻,一些关于你们的传闻。”
    “传闻你们和这地牢有某种关系...猜测你们是命中注定的某种人。”
    “为什么这么说?”斯芬里克罕见的皱紧了眉头。
    古斯却不急,只是长长的吸了一口烟。
    “经历了两次地牢的最终讨伐,并且最终全员基本都活了下来,这样的队伍只有一支,那就是你们。”
    我和斯芬里克在同一时间愣住,地牢的第一层是阿兰攻陷的,但他没能活过第二层,地牢的第二层是米兰达带我们打的,但她没能活下来,地牢的第三层我们参与了攻略,虽然最终是德尔玛斩了白蛾女王,但他们却也只面对过一次地牢的层主,下一层是生是死还说不定...
    听上去像是某种诅咒,这种诅咒让任何人都无法两次在地牢层主的手下逃脱,除了我们...
    “哼~莫须有的说法。”我冷哼一声,“估计只是佩德罗家族想让我们履行契约罢了。”
    “不管怎样。”古斯接着说。
    “你们有一艘船,并且要参与第四层的讨伐,这是事实。”
    “而我...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小船能载十个人,而你们的队伍...似乎只有五个人?”
    “怎么?”我冷笑一声,“你想加入?想一起来送死?”
    然而那个老猎人面对我的挑衅却完全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说。
    “送死谈不上,只是想帮你们把船位填满罢了,而且...理查先生,就像你一样,我们都有不得不往地狱深处前进的理由。”
    “你的理由是什么?”看到古斯的神情认真了起来,我也放下了那股冷嘲热讽的劲,“你为什么要赶着去送死?”
    “因为...”古斯停了几秒,“因为孩子们的家乡...灰鸦岭...被诅咒了。”
    “诅咒?”我饶有兴趣地直了直身体,斯芬里克倒是没什么反应,想必他已经从古斯这里听过一次了。
    “是的,诅咒。”古斯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先是有迷雾从山的深处冒出来,那时我们还没有在意,可紧接着...是怪物,它们在雾里面游荡,狩猎着狼和鹿,还有...人。”
    “而就在此时...我们在村里发现了一块石碑,那石碑预言了这场灾难,并告诉了我们解决办法,那就是...”
    “前来这里,深入地牢。”
    “为什么不搬走?”我问。
    “因为石碑上预言了搬走的结果,我们全都会在搬走的过程中被杀死。”古斯瞑着眼睛,面无表情地言道。
    ~~~~~~~~~~
    第二日,清晨,酒馆大厅。
    “喂喂,听说了吗?第四层里面是一片沼泽!”
    “不是普通的沼泽,里面的水是猩红的...”
    “这么诡异?”
    “就像女人的羊水一样,里面好像还潜藏着怪物!”
    当五人在酒馆内部集合的时候,关于第四层的传言已经沸沸扬扬了。
    “我们...真的要前往第四层?”一大早从领主宅邸赶回来的艾莎似乎还没睡醒,只是一脸朦胧的听我们讲着。
    我、斯芬里克,以及从旁旁听的古斯,我们向奥赛罗和艾莎讲述的东西很简单,那就是我们要前往第四层,古斯要与我们同行,以及...我被袭击的那件事。
    “真的要去。”我点点头,顺带还好意的提醒了一句,“当时和佩德罗家族约定的时候,你好像也在场哦。”
    “不用你提醒。”艾莎照例白了我一眼。
    “去第四层的准备我已经做好了。”奥赛罗的回答倒是让我有点吃惊,“我更关心的是...袭击是怎么回事?”
    “你们调查过了吗?”
    “调查过了。”斯芬里克摊摊手,“但一无所获。”
    “明白了...”奥赛罗垂着头。
    呵~和奥赛罗合作了这么久,他的一些小动作我还是能看出来的,每当他垂下头,就代表他不太信任我们,要独自调查或者行动了,不过这也正常,我也懒得说,毕竟从认识以来,他一直都有点独行的倾向。
    “那么...艾莎,第四层,要做点准备了。”
    斯芬里克望着艾莎。
    艾莎只是点了点头。
    “你们队伍里...”一旁的古斯在此时突然开了口。
    “是不是还少个人?”
    “哦~你说那个醉鬼啊~”
    我笑着调侃道,“我们无视他,已经无视习惯了。”
    “我去把他从房间里扯出来。”
    听毕,奥赛罗从座位上站起来,言道。
    奥赛罗这个家伙在有的时候真的死正经~
    而就在奥赛罗离开后不久,一伙闯进酒馆的人马上就引起了我们四人的注意。
    那伙人是...德尔玛!
    看来他从我附送他的地牢搜索之旅中摆脱出来了~我冷冷的笑了笑
    德尔玛照例还是那副目空一切的淡淡模样,只是他武器上沾染的血迹阐释了那场地牢里的屠杀,几乎在走进酒馆的瞬间,他那敏锐的目光就马上搜寻到了我,带着人径直走了过来。
    斯芬里克没有说话,古斯继续抽着自己的烟,艾莎看上去有点退缩,倒是我开口调侃了一句。
    “德尔玛,地牢之旅如何啊?”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那就没必要再退缩了,这是我的想法,如果他真想杀我,我横竖都逃脱不了。
    德尔玛脸色一阴,看来我的挑衅起作用了~我倒是挺高兴的。
    “我们找到那个修女了,还有你的剑。”
    “但是没能把他们带回来。”
    我即刻一愣,没能反应过来。
    朵丽丝...她能逃脱德尔玛的追捕?
    “什么意思?”斯芬里克比我先反应过来。
    “她拿着你的剑,前往了第四层,有人协助她!”
    “该死!”在德尔玛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下子阴沉了下来,里面蕴含的杀意令我浑身一震,再也无法保持先前那调侃的姿态,“理查,我可没听你说过,地牢里会游荡着邪教徒!”
    “邪教徒?”我突然想起了朵丽丝所属的那个奇怪教派。
    “负责追踪的藤井中了他们的陷阱。”德尔玛眼见我的惊讶,猜测我和这件事大概没有关系,便移开了眼神。
    “重伤。”
    他扔下了最后两个字,走掉了。
    “所以~”艾莎眨了眨眼睛。
    “朵丽丝抱着你的剑,前往了第四层?”
    “似乎...是的...”
    我仍然没从惊讶中缓过来。
    “为什么?”艾莎接着问。
    “大概又是宗教那类的东西吧,预言什么的。”
    虽然在回答艾莎的时候有点敷衍,但我心里其实长出了一口气,我也不是什么冷血之辈,朵丽丝确实为我做了很多,我也确实希望她能活着。
    “各位!”
    与此同时,古斯终于抽完了手里的烟,他咳了咳,对我们言道。
    “我想我们现在关注的不是别人下到了第四层,而是我们自己要下第四层。”
    古斯的事情在之前就和队伍里的其他人商量过了,艾莎表示尊重我和斯芬里克的意见,奥赛罗表示无所谓,至于阿蒙森~他还不知道...
    “你有什么建议吗?”斯芬里克问。
    “你们看过那艘船吗?”古斯慢悠悠地问,“就是分给我们的那艘。”
    斯芬里克沉吟了几秒,“我记得通知的时候,似乎说船正统一停在领主宅邸,不过确实还没去看。”
    “我推荐你们去看一下。”古斯言道,“别人都正在改造自己的船,分给教廷的那艘,上面被刻满了圣痕,佩德罗给自己的大船加装了大型鱼叉,也许我们也该改造一下自己的。”
    “年轻人们,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现在可不是商量其他事的时候。”
    斯芬里克点点头。
    “那等奥赛罗和阿蒙森过来我们就出发。”
    ?
    黑金蜘蛛:

    当我们一行人和老猎人古斯一起来到领主府时,看到那五艘大小不一的船只正被一字排开架置在府邸门前的大草坪上,不少工匠正像蚂蚁一样围着它们爬上爬下的忙碌着,领主管家谢尔顿正站在最大的那艘船旁边和格瑞提交谈着些什么。
    “古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身形却极为魁梧的大胡子男人带头向我们快步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五六个高矮不一的人,其中还有一个女的,只是他们的年龄看起来都已经不年轻,最小的恐怕也有四十多岁,此刻都是一脸焦急。
    老猎人朝他们点了点头,“谈妥了。”他们的脸色这才略微放松了下来。
    “先说好,我们的船最多只能上十个人,除了老古斯,你们还能过来四个,你们可以自己先商量好人选。”斯芬里克对他们说道。
    令我略感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如我原先预料的那样争先恐后,而是很平静的走出了四个人,除了刚才那个魁梧的大胡子外,还有一个同样身背长弓的弓手、一个肩扛钉头锤的锤手和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的腰包里好像装满了一些圆球状的东西。
    “这是安德森、萨拉尔达、奥吉和苏姗,他们都是灰鸦岭最出色的战士,而且奥吉还是我们那里最好的木匠。”老古斯一一介绍道。
    奥吉就是那个锤手,身材矮壮,一脸黑茬茬的胡渣子,小眼睛厚嘴唇,听到老古斯夸他还咧嘴一笑,有点像某种类人动物。
    “那好,我们先去看看船吧。”
    分给我们的船果然很小,就算只坐十个人也略显拥挤,不过不管怎样,我们这样的团队能够拥有一条就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还是免费的。
    我们登上小船里里外外看了一圈,除了有些破旧外,作为外行的我自然看不出什么,“你们觉得怎么样?”
    “船身需要加固,还需要进行一些改装,另外,我个人认为最好再加装一些武器。”奥吉说道。
    “需要多少时间?”
    “最少也要一周的时间,理查先生。”
    一周的时间不能算短,但对于改造船舶来说已经是很快了,反正进攻地牢的主力也不是我们,对我来说更无所谓。
    我点了点头,“可以,我们也正好趁这段时间准备一下物资和补给。”
    我们又讨论了一些关于船舶改造所需要的材料的话题,我发现这个奥吉虽说其貌不扬,但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工匠。
    和灰鸦岭的人分手后,我们来到了新开的集市购买补给,因为这次需要坐船,食物和饮水等物资必不可少。
    就在我们已经快要采购完毕的时候,艾莎神色有些慌张的跑了过来:“奥赛罗,我发现他好像不见了!”
    阿蒙森闻言嗤之以鼻:“嗨,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年轻人血气方刚,肯定是回酒店去找姑娘了吧,哈哈。”
    阿蒙森说的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据我对这个金发少年的了解,他似乎从没表现出过对女人的兴趣。
    我们正在猜疑不定的时候,一个正在装货车的贩子对我们说道:“你们是在找那个和你们一起来的金发小子吧?我看到他往荒野的地方走了。”
    荒野?那可不是个好去处。虽然地牢的上面三层都已经被打通,但由于荒野范围实在太大,而且灌木荒草密布,很难保证没有残余的怪物隐藏在里面,就在前不久骑士团的人还在荒野里宰了几个变异的匪徒。
    “我们走!”奥赛罗几番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现在我可不能让他只身陷入险地。
    这次连艾莎和阿蒙森都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而是默默的跟在我们身后。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成为了一个整体。
    我们一路急赶,刚赶到荒野,就听到里面的一处灌木丛里传出一声闷哼。
    那是奥赛罗的声音!
    我当先一个箭步冲进了灌木丛,只见三个全身裹在黑色长袍里的人正围住已坐倒在地上的奥赛罗不断挥剑砍下,奥赛罗的右臂上殷红一片,显然已经受了伤,只能用剩下的左臂挥动着回旋镖勉强抵挡着,就像一只被狼群围攻的小羊。
    我大怒挥剑,一声不响上去对准一个黑袍人的背心就刺,那些黑袍人可能也感觉到了我们的动静,赶紧回过身来,斯芬里克射出一箭,也被他们躲开,虽然我们的偷袭徒劳无功,但总算让奥赛罗暂时脱离了危险,能够喘上一口气。
    也许是我们人比他们多,且又来势凶猛,他们不敢和我们硬斗,转身迅速窜进了灌木丛深处,眨眼消失不见。
    考虑到奥赛罗身上的伤,我们也不愿多追,可还没等我们去查看他的伤势呢,这小子却像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快!追上他们!他们和要杀你的人有关!”
    他不顾手臂上的伤奋力甩出回旋镖,跳上回旋镖就向那三个人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速度奇快,我们怕他有失,只好紧跟着一起追上。
    那三条黑影在草丛和灌木中迂回穿梭,速度极快,但回旋镖的速度更快,眼见奥赛罗就要追上其中一个,只见那人情急之下一扬手投出一根棒状物体,“呼”一道蓝盈盈的魔法传送门就像一幅画一样展开在荒野中。
    那三个人就像仓惶的老鼠一样窜进了魔法门里,紧随其后进入的是奥赛罗和他的回旋镖,当我和斯芬里克追到时,那个魔法门已经缩小到只有一人高,我们两人根本来不及考虑就往里直冲,在魔法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刹那冲了进去,只感觉眼前一暗,已经来到了一个幽暗而陌生的所在,回头一看,那魔法门已在我们背后关闭,艾莎和阿蒙森都没能来得及跟进来。
    “啊~!”前方传来一声惨叫,奥赛罗的回旋镖终于追上了落在最后的那个黑袍人,他用脚将回旋镖往下一压,锋刃正好划在那人的大腿后侧,差点将那人两条腿给切断。
    另两人一见同伴倒地,忙回过头一左一右向奥赛罗夹攻过来,也许他们以为只有奥赛罗一个人追进来,这将是他们致命的错误。
    “嗖”烈火之弩再次展开了它的收割,带着烈火的弩箭隔着兜帽“噗”的将一个黑袍人的脑袋射了个通透,那人的脑袋瞬间就成了一团火球。
    只剩下一人一见势头不对,竟回手一剑将地上那已失去行动能力的同伴脑袋削了下来。
    (他想灭口!这可更不能让他跑了!)
    那人杀了同伴之后又从黑袍里抓出一把东西回手一撒,一蓬五颜六色的粉末对准扑上前的我们迎面飘来。
    “小心有毒!”
    趁着我们捂鼻后退之际,那黑袍人转身就逃,奥赛罗跳上回旋镖正要再追,那人一回手,手中的短剑脱手飞出直射奥赛罗的胸口,力道和方向把握得极准,迫得奥赛罗也不得不翻身跳下回旋镖躲开飞来的短剑,只是被这毒粉和短剑一阻拦,那黑袍人已经逃出了很远。
    我们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弃,正要继续再追上去,却看到了一幕以前从未见过的诡异场景!
    那黑袍人正飞奔的身形突然停下并横了过来,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抓起一样,接下来我们就听到了一阵阵湿漉漉的、血肉交错的咀嚼声。
    伴随着那咀嚼声的,还有那个黑袍人凄厉至极的惨号声和一种不知名的厚重嘶吼声,这些声音夹杂在一起,极为恐怖!
    可是……在我们面前的除了正被咀嚼的黑袍人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们眼睁睁的看着黑袍人的血肉连同内脏、骨头在一张无形的大嘴中被慢慢嚼成了一堆碎肉血糊,最后伴随着一声带着满足的吞咽声,在我们眼前消失了。
    “这里……有会隐形的吃人魔怪!”斯芬里克平举起烈火之弩紧紧对准那黑袍人被“吞噬”的方向,我看出这次连他的手都有点微微发抖。
    这一幕非常血腥惊悚,但我知道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慌,我一把将斯芬里克的烈火之弩压了下来,“先别紧张,也许我们并不需要和它战斗。”
    “那是狰魔。”奥赛罗的声音。
    我们一惊,回头望向他:“你知道这是什么?”
    奥赛罗点点头:“在我幼年时,曾经听大人们说过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说的是在阿拉伯有个疯狂的诗人写了一本有关于人类末日预言的书,里面几乎全都是极为晦涩难懂的语言和隐喻,还有一些古怪恐怖的魔物的插图。也就在这本书完成没多久,他就在大马士革的街道上被一只眼睛看不见的魔物给活生生吞吃了,当时看到的有很多人,这件事曾一度在阿拉伯引起轰动,也有不少人试图去解读他的那本预言,但花了很多人力物力也只是解读出了很一小部分,其中就预言到了诗人他自己的死亡,他说他自己会被一种来自地狱并且肉眼看不见的的魔物咬碎吞噬,而这种魔物的名字就叫‘狰’。”
    “听上去好像很有意思,但很遗憾,奥赛罗学士,现在可不是听你讲乡间奇谈的时候,那只你嘴里的‘狰’刚在我们眼皮底下像吞鱼子酱一样吞了一个大活人,你觉得我们还能一直傻站在这里吗?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斯芬里克的话提醒了我,我开始环顾观察周围的环境,发现我们正处于一个大约两百平方的石室中,石室里虽无灯烛,但却从四壁中透出隐隐的红色幽光,使得我们能够勉强看清周围的情况,模模糊糊中可以看到密室的前后各有一个黑乎乎的门洞,而后面的门洞似乎离我们更近一些。
    “从这里走!”我当机立断的返身就走,却听奥赛罗喊了一声:“等一下!”
    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我有点恼火的回过头一看,只见奥赛罗正弯腰在那两个黑袍人尸体上摸索着。
    黑暗中又传来一声怪物低沉的嘶吼声。
    斯芬里克上前一把拉起奥赛罗就走,我们穿过那个门洞进入了一条同样两壁透着红光的甬道,好在也许是那看不见的狰魔刚吃了一个人,肚子不饿,感觉它似乎并没有追上来。
    但就算这样我们也不敢放慢脚步,一路急跑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穿出甬道来到了一块空地。
    这块空地我们倒并不陌生,竟是当时我们第一次大战白蛾女王的那处大殿!虽然人和怪物的尸体已经都被清理掉,但仍到处可见那些被破坏的壁墙、地板和殿柱,原来我们竟被魔法门传送到了地牢第三层。
    “你……你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也不说一声就走?你必须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理由!”我坐在一根断掉的柱墩上大口的喘着气,看着擅自离队的奥赛罗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一案:
    “调查是必要的。”奥赛罗一边把弄着从尸体上摸索出来的物件,一边回答。
    “你们要清楚,我们的冒险还有很长,必须要把那些可能在背后捅我们一刀的人抓出来。”
    “不过...”奥赛罗垂了垂头,“我确实没想到会把你们卷进来,抱歉。”
    “没想到会把我们卷进来!?”我的愤怒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我们,你早就死了。”
    然而正当我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斯芬里克却抬手阻止了我,“你想一个人调查这件事?”他对奥赛罗说。
    “我从来都是一个人调查所有事。”奥赛罗倒也不退让。
    “这事,你一个人处理不了。”斯芬里克说。
    这回奥赛罗直接懒得反驳了,而是将从尸体身上搜到的东西扔到地下。
    “这是那群人进行仪式时的道具,当时你们在忙着看船,而那群人则躲在旁边进行仪式,如果不是我冲上去打断仪式,被狰魔啃食的就是你们!”
    我愣了愣,这么来说...奥赛罗救了我?
    “你怎么对这些家伙这么熟悉?”斯芬里克捕捉到了一个疑点。
    “我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群人了。”
    奥赛罗淡淡的说,他在说着的同时站了起来。
    “先走吧,那些人不够狰魔吃饱,过一会它就会重新开始捕食,到时候离它最近的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不如切了它!”我举了举手中的玻璃大剑,“隐形的敌人我不是没有面对过。”
    “不...狰魔不是隐形,起码不是视觉上的,隐形,那是...另一个层面的存在。”
    “总之快走吧。”奥赛罗催促道。
    “没时间解释了。”
    既然奥赛罗都说到这个程度了,我和斯芬里克也就没有再反驳了,我们三人顺着破碎的岩道向上走,目前的想法是先返回第二层,然后抵达地表,走的速度也是很快,一路上有很多怪物都没有理会。
    倒是潜藏在旁侧地下河中的那些鱼怪有点麻烦,由于之前殿堂的崩塌,地下河直接漫溯开来,让很多地方都成了低洼的水涡,每次从那里面跋涉而过的时候总要格外的小心。,回荡在我们身后的则是怪物的嚎叫,就像奥赛罗所说,在我们离开后,那狰魔果然就把目标锁定了最近的倒霉怪物们。
    “时间到了就消失了。”当斯芬里克问到狰魔弱点的时候,奥赛罗如是回答,“也曾有人成功击杀了它们,但我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等我们快要抵达第二层的时候,一路上的人就多了起来,在我们成功攻略白蛾女王之后,这些稳重保守的家伙就开始陆续到这里开始试水。
    唯一让我有点不解的是...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奥赛罗反而更加的警惕了,按理说人越多才应该越安全才对...
    “现在我们要小心的已经不止是怪物了,人类比怪物要更加黑暗。”
    奥赛罗如是说。
    我想...这大概也是奥赛罗喜欢独行的原因吧。
    大约几个小时后,我们终于抵达了领主和佩德罗家族设立在第二层与第三层之间的,巫婆房间的休息点。
    不得不说,这里的变化真的很大,甚至搭好了几个石屋,开起了小小的酒馆和旅馆,当然也多了点小偷和一些闹事者,不过也有很多四下巡逻的士兵。
    斯芬里克和我在抵达这里的第一时间就去搞食物了,身无一物的在地牢里跋涉这么久,肚子已经很饿,奥赛罗一言不发的和我们一起行动着,虽然我一直觉得他的警惕有点过分了~
    “老板,这份烤肉怎么卖?”
    我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我感兴趣的餐点。
    “五个银币一份。”
    “这么贵!?”我皱了皱眉头,要清楚五银币足够我在外面吃一周了~
    “嘿嘿,老板,这可是地牢里面的蝙蝠肉,好东西,值钱着呢。”
    不知为何,在得知这玩意是蝙蝠肉之后,我总觉得它就变恶心了,在我的印象里,蝙蝠是一种很脏的东西,吃它的人非死即残。
    唯一出乎我意料的是...这肉似乎还挺受欢迎的~
    另外有几个人从我旁边挤上来,抢着要买这肉,我有些烦躁的往出来挤,而就在此时,一股莫名的危险感涌上了我的心头!
    比我更快的是奥赛罗!他冲上来,抓住我的手往外一扯,斯芬里克也条件反射般地离开了人群,架起弩对准了这边。
    而我...就在此时我才发现,就在那群在我身边挤来挤去的人之中,有一个人的手上正握着一把黑色的匕首!
    奥赛罗眼疾手快,他直接举起自己那硕大的巨镖,上前一步,将它对准持着匕首的人整个斩了过去!
    但这一击却没有命中,那个家伙在被斩中前的一瞬间,将自己身边的人拉到身前一挡,奥赛罗的武器直接将那个家伙整个劈开,现在伫立在我们面前的就只有两个人了,就是那两个挤上来买蝙蝠肉的人,不过现在的他们已经拔出了匕首,对我们露出了獠牙。
    至于卖肉的老板~早就大叫着跑路了。
    我拔出了自己的大剑,露出了许些残酷的笑意。
    “留活口!”
    “别杀完!”
    奥赛罗和斯芬里克在同一时间出口提醒。
    于是我上前一步,横着大剑,用剑背扫了过去!
    不过对方二人也不是等闲之辈,我只看见二人一人俯身一人后退,最后全都闪出了大剑的轨迹,但斯芬里克眼疾手快补上的一箭,直接钉住了俯身者的肩膀,浓烈的火焰在同一时刻冒起。
    接下来...出现了令我吃惊的一幕...
    幸存的那个人愤然暴起,然而匕首挥向的却不是我们,而是他那被斯芬里克射中的同伴!
    匕首直接贯穿了他的心窝,我和斯芬里克都没有反应过来,但奥赛罗却是脸色煞白。
    “阻止他!”
    可是已经太迟了,在捅死自己的同伴后,匕首紧接着就割向了他自己的喉咙,我眼见着锋利的刀刃割开脖上的外皮,先是鲜血渗出,而后猛然爆发,喷出的血色溅满了地面,那个家伙悻悻的倒在了地上,身体带着微微的抽搐。
    “快跑!”
    奥赛罗拉紧了我,努力向后一拽。
    听到奥赛罗提示的斯芬里克也收起了自己的武器,抬步远离。
    我回头瞥了一眼对方的尸体,而在我回头的那一刻,那尸体...
    先是从腰部折叠,真的是折叠,就像是把一张纸对折,骨骼发出侉拉的声音,像是巧克力被掰断,白色的骨锥甚至从他的脊部插了出来,连带着整个背部的血肉都被剥下,我甚至看清了血肉下的白色脂肪和裹藏着筋皮的肌肉,不过更多的还是鲜血和内脏,这些东西全都被某个存在往同一个位置咀嚼,空气的闪烁间骨头混合着肠道被一点点的啃食。
    “是血祭!他把自己血祭了!”
    奥赛罗拉着我,飞快的远离。
    然而...却有一队人逆着逃跑的我们赶过来,那是佩德罗家族派下来的士兵,他们发现了这里的骚乱,就赶了过来!
    “不要去!”
    奥赛罗对他们大喊,却被完全的无视了。
    我们当然也顾不了那些自己寻死的人,窜出巫婆的房间夺路而逃,只听到后面不时传来人的呼喝惨叫声和狰魔那恐怖的咀嚼声。
    第二层的走廊依然还是那样阴森灰暗,两边的火把闪动着孤独的光。
    跑着跑着,周围已经没有其他的人了,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脚步和喘息声。
    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的阴影中渐渐凸现出了一个高大的轮廓,还传来了“笃”“笃”“笃”的悠闲马蹄声。
    “快回去!前面有会隐形的吃人魔物!”我们一边逃命一边对前方那个的骑马人发出警报。
    那人显然是听到了我们的警告,但他似乎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仍骑在一匹毛色纯黑的高头大马上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
    随着距离的接近,这人终于从昏暗的阴影中脱出并显现在了火把的光芒中,黑色的皮衣、皮手套、皮靴、皮裤,黑色的长披风,还有一顶黑色的特制宽檐帽,将那人的脸深深隐藏在了极宽的帽檐下。他的肩后露出了一截很长的剑柄,剑柄的顶端镶嵌了一块鲜红如血的钻石。
    “嘿!伙计!前面有危险!”我再一次挥手对他重复着警告,可却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你永远也救不了一个要故意找死的人,我们决定不再理他,继续自己的逃命。
    跑过他身边时,我发现他胯下的那匹大黑马竟是格外的雄伟健壮,一身毛色乌黑得油光发亮,长长的鬃毛分成两边覆盖而下,黑亮的眼睛仿佛夜空中两颗闪耀的芒星。
    真是匹难得一见的好马,可惜了……
    后面又传来了狰魔那特有的低沉嘶吼声,好快!它竟然已经吃光巫婆房间所有的人追上来了!
    我们更加快了逃跑的步伐,甚至已经有些庆幸,这里多了一个给狰魔吞吃的人可以尽量为我们拖延一些时间,而就在几秒钟前我们还想救他要他和我们一起跑!
    这,就是人性吗?
    就像这地牢一样黑暗无情的人性!
    “噗~”“噗~”
    “嗷呜~~!!”
    背后不远处接连传来两声利刃切开肉体的闷响,和一声狰魔的惨吼,然后就是“啪啪啪”几声肉块坠地的湿响。
    我们不约而同的停下了逃命的脚步,齐齐回过头去。
    只见握在那人手中的并不是我们原本以为的剑,而是一把锋刃极窄却又极长的刀,刀身只有两指宽,却足足和他的身高一样长,并微微带着些许弧度,在黑暗中闪耀着刺目的银光。
    他将刀用力一甩,甩干了沾在刀锋上的血迹,又重新安回身后,继续骑马前行。
    地上并没有狰魔的尸体,只是连同两壁一起多出来好几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感觉到,那只被血祭出来的狰魔,此刻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看来这种“狰魔”真的如奥赛罗所说,不是具有隐形的能力,而是另一个层面的存在。
    一时间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人居然能够一出手就轻轻松松干掉我们唯恐避之不及的隐形狰魔!这是何等可怕的实力!恐怕就连德尔玛都没有这样砍狰魔如切牛肉一般的本事!
    “嗨,理查。”斯芬里克在旁边轻声叫着我的名字。
    “嗯?”我转头望向他,心里却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中完全回过神来。
    “你说如果他坐我们的船去第四层,会怎么样?”斯芬里克脸上带着一种不可捉摸的微笑。
    我的心略微一动:“但我们的船已经坐满了……”
    “你不觉得以老古斯他们这样的实力,来四个和五个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吗?”
    我瞪大了双眼:“你要我反悔?你叫我怎么去说?”
    斯芬里克却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和我的话语所相反的东西,他淡淡一笑:“你不用去说,我去说就行了。”
    “不行!我们不能这么做!”不出所料,奥赛罗马上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了,“你难道不知道‘信用’这个词的意思吗?斯芬里克先生!”
    斯芬里克倒也没有生气,而是耐心的跟他解释道:“奥赛罗,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也像你一样,讲信用,重承诺,但你知道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是生命,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就拿这件事来说,如果我们仍然选择让老古斯他们五个人上船,很可能在第四层我们会失去最起码一半的人,包括他们!而如果我们能让刚才那个人上船,凭他的战斗力,有可能让我们所有上船的人都活下来,我这样做不单单是救了我们,也是救了老古斯他们,你明白吗?”
    斯芬里克所说的也正是我所想的,可奥赛罗却仍然是一根筋:“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也不管你怎么说,斯芬里克先生,我只知道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否则就是失信!我决不和失信的人在一起!如果你们决定要那样做的话,那我就退出!你们可以把我的船位给那个人!”
    斯芬里克的脸也有些难看了,不过我当然不会让这争吵继续下去:“都别说了,你们都在为一个虚幻可笑的理由吵架。先不说他会不会加入我们,愿不愿意去第四层,现在同样拥有船只的骑士团和佩德罗家族,他们的条件都比我们不知好多少倍,就算他要去的话为什么一定要坐我们这条小破船?”
    两人互相望了几眼,似乎也都感觉自己有点好笑,便不再多说什么。
    我们穿过第一层从大门回到荒野,看到艾莎和阿蒙森正在那里焦急的乱转,因为他们不知道那道魔法门把我们传送到哪儿去了,所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看到我们平安出现这才把心放了下来。
    我们冒着突然下起的大雨回到酒馆,碰到老猎人古斯一行人正在吃饭,于是正好大家坐在一起共进晚餐。
    “物资采购得差不多了吗?”老古斯喝着一杯淡红色的酒,看来又是大胡子酒保给他的那种用魔物器官泡的酒。
    艾莎点了点头:“嗯,都差不多了,等你们什么时候把船改造好就可以出发了。”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刚才在地牢里的事情说出来,老古斯看上去见多识广,也许他会知道那个人的来历。
    听完了我的叙述后,老古斯脸上罕见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用那种特有的细长刀的人,而且是你所说的那种装束,拥有那么强的身手,这个人只可能是Q!”
    “Q?这是他的名字?”
    “是的,当然也许并不是真名,但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这么叫他!”
    “他到底是什么人?”
    “Q,欧洲赏金猎人公会3S最高级别的注册猎手,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五年前他就像忽然从空气中冒出来一样开始游走在欧洲的小城与荒野间。他用那把又细又长的刀先后干掉了 ‘毒狼’鲁道夫,吸血鬼男爵汉密尔顿和死灵法师艾弗拉斯,虽然他杀死的目标数量远不及德尔玛,但他每次猎杀的目标都是猎人公会里面几乎没人敢接的任务,上面那三个人的悬赏令更是已经积灰积得连面目都看不清,而且他不像德尔玛那样有众多手下配合,每次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基本上都是直截了当的骑马来到目标面前,然后拔刀灭杀。”也许是同行的关系,老古斯居然对这方面的资料非常熟悉。
    “他的那把刀……很特殊,居然可以斩杀隐形的狰魔,据我所知普通的甚至带有魔法属性的武器都对狰魔形成不了任何伤害。”奥赛罗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么说他来到地牢也是为了赏金?”艾莎歪着头,样子似乎有些天真。
    老古斯叼着烟斗低头沉思了半晌,摇了摇头:“说起来有些奇怪,那个Q虽然杀了不少恶人和魔物,但却不怎么到猎人公会去兑换赏金,据我所知他在公会未领的赏金已经达到了好几千枚金币,而且他每次杀死目标后都会用刀将对方的尸体切成好多段,感觉他像是要在尸体里面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我们正聊着,却感觉周围原本嘈杂的人声陡然静了下来。
    “砰。”
    关门声。
    我们循声向门口望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色的皮衣,黑色的披风,和他背后那柄细长的刀。此刻雨水正顺着他长披风的边沿如小溪般淌落到地上。
    Q。
    他缓缓举起了手放到了自己的帽子上,我发现他的手指竟十分白皙修长。
    那顶帽檐极宽的黑色皮帽被慢慢摘了下来,雨水顺着宽宽的帽檐如小溪般淌落到地上,他那原本隐藏在帽檐阴影后的脸也终于展露在了酒馆的灯火下。
    这位传说中的3S顶级猎人身材很高,看上去大约三十岁左右,黑色的短发,黑色的眼睛,嘴唇有点薄,脸庞有些削瘦,但神态却很温和,一点都不像是杀人如麻的样子。
    “Q?”吧台边上一个扎着苏格兰人特有辫子的壮汉很不友好地站了起来,“你已经赚了很多钱了,还要到这儿来跟我们抢生意?”
    “是啊,Q,赶快回去领你留在公会的赏金吧,这儿可不欢迎你!”一个脸上纹着黑蝎子的红头发凶徒边擦着自己手里的长匕首边冷冷的说道。
    Q那双黑色的眼睛在他们身上只停留了一两秒就不屑的移开了,仿佛那只是两包无足轻重的垃圾。
    他踏着缓慢的步子向一张空桌走去,黑色的长皮靴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哚”“哚”的闷声。
    “嘿!”那苏格兰壮汉怒喝一声正要上前,却被一只手紧紧的拉住了。
    “不想死的话就坐下。”拉住他的人是大胡子酒保,此刻他的脸上竟也是难得的严肃,“马上。”
    那壮汉也是一时头脑发热,稍微有点冷静下来后就算用屁股想也知道自己肯定不是Q的对手,当即悻悻的坐了回去。
    Q兀自走到空桌旁坐了下来,“随便来点吃的,不要酒。”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浑厚,很有点低音歌手的潜质。
    “知道了,马上就来。”大胡子酒保对一个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转身走进后厨去忙了。
    Q坐下后就一直低着头,没怎么再动了,周围的人也渐渐不再关注他,酒馆里又重新充满了嘈杂声。
    “我去和他聊聊。”斯芬里克站了起来,奥赛罗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紧张之色,我暗自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了斯芬里克,“还是我去吧。”
    “我可以坐下吗?朋友。”我走到Q的酒桌边上。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看我。
    “那我就当你没有反对,朋友。”我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们刚才看到你进了地牢,原本我以为你会一直杀下去,但你回来了。”
    Q微笑了一下:“那里有被诅咒过的沼泽,我的马,过不去。”
    “你是不是想找船载你和你的马?”
    “也许,但不是必须。”他的黑色眼珠在灯火下闪烁着水晶般的光辉,“我只是说我的马过不去,没说我过不去,我上来只是为了安顿我的马。”
    这下轮到我惊讶了:“你……你能过那片沼泽?不坐船?”
    Q又笑了:“对一个陌生人来说,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回到你自己的酒桌去吧,我不和任何人组队。”
    我灰头土脸的回到自己座位上,“你和他说了些什么?”奥赛罗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叹了口气,“你放心,他不和任何人组队。”
    晚饭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洗完澡,就听到敲门声。
    “谁?”
    “是我,温秋。”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点耳熟。
    我打开了门,一张似曾相识的圆脸和一对半露的雪白丰胸进入了我的眼帘。
    我想起这个女人来了,她就是那个曾经在楼道上勾引过斯芬里克却不成的妓女温秋。
    “嘿,大个子,天气可真冷,我可以来给你暖个被窝哦。”她巧笑嫣然,一边说着一边身体就靠上来了。
    “嗯,我……”我刚想说句拒绝的话,她的手已经摸到了我胯下。
    “看,都已经那么大了……”更要命的是她同时又用嘴唇吸咬我的脖子……
    (我他妈的可没有斯芬里克那样的定力!)
    我被她一把推到了一张座椅上,她进门后熟练的用小腿将门关上,然后跪到我两腿中间,脱下我的裤子,同时手脚利索的也将自己原本就已经半露的胸衣褪了下来,两团白得耀眼的“大白兔”顿时跳了出来。
    我抬头,闭眼,只感到自己的下身被两团丰腴而又柔软的东西挟在中间,并上上下下的包紧摩擦起来,天啊!这温秋……!
    我感到自己的下身简直热得快要爆炸了,很快,一股滚烫的液体在那火热畅快的感觉中喷薄而出,随即听到那温秋惊啊了一声。
    “这么快?”温秋用一块丝巾将自己饱满酥胸上的白浆擦干,笑道:“不过没关系,大块头,今晚还长着呢。”说完她又将脸埋到了我的胯下……
    “看,你果然恢复得很快啊,大块头。”她就像条矫健的母狼一样跳上了我的腰间,随即我又感到下身一阵潮湿与温热……
    接下来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我们后来又从椅子上到床上……我只能用“疯狂”来形容当天夜晚的情景……
    第二天早晨,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狂乱一夜的温秋还在睡着,她仍用一双丰腴的手臂勾着我的脖子,圆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
    我摸了摸她的棕色中短发,苦笑了一下,坐起了身子。
    我不后悔我昨晚的举动,我压抑太久了,不单单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生活的压力,家庭的压力,还有每次下地牢时那徘徊在生与死边界上的压力……
    那天我给了温秋五个金币的“车钱”,她给了我一个感激的吻后开心的走了,也许她根本就没想起来我就是那天斯芬里克身边的人,不过那样不是更好吗?
    隔日清晨。
    这天的早晨是斯芬里克亲自来把我叫醒的,不是因为我们要出发,而是因为地牢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今天太阳还未出山之时,有几支急着赚/钱的队伍自己偷/偷下沼泽了。
    “不是只有五只船吗?他们自己怎么下去的?”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询问斯芬里克。
    “详细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他们乘坐的是自己的船。”
    斯芬里克回应。
    对啊!除了我们从城堡获取的船外,也可以自己造两只船下水啊,我脑袋一闪,突然想到。
    “但听说他们的结果都不太好,总之...理查,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当我和斯芬里克赶过去的时候,队伍里其他人就已经在地牢门口集结完毕了,当然也包括古斯他们几人,我们走下阶梯,进入地/牢,在经过巫婆房间的时候,阿蒙森还对着没收拾完的尸/体啧/啧感慨了几声。
    对狰魔的屠/杀,佩德罗家族和领主当然也采取了行动,他们雇佣了好几只专门猎/杀异/教/徒的队伍,当然,教廷也很高兴的参与到了其中,一路上我们看到了不少巡/逻的圣骑士,他们就是为了防止邪/教/徒再一次溜进来召唤恶/魔。
    而在地牢的第四层起点之处...
    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地牢的第四层,这地方远比我想象的要大要黑,当我从阶梯上下来的时候,远远的只能看见众多的火光在岸边聚集闪耀,那是几大势/力派下来查看情况的人/手,在其中我也看见了德尔玛和塞拉提昂的身影。
    我沿着石头阶梯一步步的往下走,走得很小心,因为阶梯似乎包裹着一层很滑的东西。
    出乎意料的是,在阶梯下等我的不是陆地,而是浅浅的一滩水,这/鬼/地方真的太黑了,就算古斯在我们后面举着火把,我也没能看清脚下,重重的一脚直接把水溅的到处都是,艾莎好像还抱/怨了一句。
    这浅滩的边缘就在几十米外,我们几人打着火把靠近过去。
    “理查先生。”领主第一个注意到了我,远远的向我示意。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问。
    “唉...”领主叹了口气,同时吩咐他的手下左右让开,为我腾/出了一条道路。
    我接过斯芬里克手里的火把,走上前去,像其他人一样朝沼泽的方向举起了火把。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
    咒/骂的语句在我看清沼泽的同时从我嘴里冒了出来。
    就像传言一样...暗/红而腥/稠的水往远处无止尽的铺出去,这水看上去像是死/了,我举着火把细看,尽然没发现这水有着一丝一毫的流动,静谧的像是一张地毯,再远的地方偶尔有些怪石怪草,它们从水里长出来,摆出犹如巫/婆狂/舞的姿态,张扬而又恐/怖,不过最瘆/人还是那黑暗,仿佛从天上地下左边右边无止尽的压过来,让我有种无法喘/息的感觉。
    水面上渐渐有了点波纹,像是有人扔了块石头进去,卷起的细浪一层层的涌过来,我神情一变,如果不是斯芬里克按住我的肩膀,我可能就要下意识的拔剑。
    “是佩德罗家族的人,他们在把什么东西从沼泽里拉过来。”
    斯芬里克为我指了指,我看了过去。
    那是绑在地上的一根木桩,看上去像是用来/拴船的,只不过岸边没有船,但那桩上却有一根长的绳,佩德罗的士兵正拽着它把什么东西拉过来,我举起火把,遥遥的看向绳/子通向的另一端,可只看见一片黑暗。
    “就在今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有三支团队听信了沼泽深处有宝/藏的谣/言,乘坐着自己临/时制作的木舟下水了。”
    领主看我没摸清情况,便顺带向我解释道。
    “我们在早晨才发现这个情况,急忙赶过来,却发现他们已经下/水,没来得及阻止他们,用法/术联/系也没有反应。”
    “不过还好,其中有一只队伍,他们在出发前,给自己的船拴上了一根很长的绳子,还将绳子的另一边绑在岸边,大概是想有什么事情的话,船上的人可以拽/着绳子,自己将船拉回来。”
    “却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我们联系他们的唯一方式。”
    在领主说着的同时,远方的黑暗里也渐渐游过来了一个船舟模样的影,我看见拉直的绳子从岸边一路延伸过去,也看见那舟显明了模/样。
    看上去那是一艘木舟,应该是刚拼装出来不久,看上去可以坐大概七个人,佩德罗的士兵拉着绳子,把那舟往过来拽,我隐隐约约的瞥见那舟上似乎...坐/着一个人?
    可是距离有点远,光线也太暗了,即使岸边的所有人都向那边伸出了火把,但看到的却也只是灰黑色的影,直到这边有一个法师举起手,凝汇出了一个闪/烁的光/球,让它缓缓的飘飞过去。
    终于...,我们看清了船上的那个人。
    那的确是个人,他背朝我们而坐,似乎在凝/视血/海的最深处,我能注意到有血/污沾/染在他身上,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附带的还有一把持在手中,拄在地上的长剑,在他还未被拉到岸边的时候,岸的这边就已经有人遥遥的喊了一句'喂!没事吧?'
    可是那船上的人没有回应,仍然背靠我们,静静的坐着。
    当然也有人采取了别的行为,比如领主身边的侍卫就/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那小伙子,有怪/异啊。”
    古斯用老成的语气评价道。
    我们倒是不急,起码我一点都不怕,因为德尔玛站的比我距离那船近,如果形如德尔玛那种怪/物都撑/不住的话,我们这群人必死。
    船首轻轻与浅滩相撞,它靠岸了!
    佩德罗家族的两个士兵走了上去,大概是想把船上坐着的那人拉起来,可当他们踏上船/缘之时,却又大叫两声,差点摔了下来。
    那船上...躺着满满一船的死/人!
    我也是直到现在才看见,装/束各/异,浑/身鲜/血的船员横七竖八的躺在船内,怪不得敢自己下第四层,他们看上去也并非等闲之辈,有着不逊的武器和护甲,只是死/相也极为凄/惨,从伤/口上看...他们似乎是被自己人杀/死的?
    其中的一个死/尸甚至还保持着扑击的动作!目标是船内的另一个死/尸!有些尸/体甚至还纠/缠在一起,互相用匕/首割/断/了喉/咙!
    而船上坐着的那个人...
    他是这场自/相残/杀的最终胜利者吗?
    我缓缓地握住了玻璃大剑的剑柄。
    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力量影响了这群人,让他们自相/残/杀...
    而就在我们全场震惊之时,船上的人...
    缓缓站了起来!
    士兵们飞快的后退,他们自恃无法对抗这样莫/名的敌人,带头站出一步的是德尔玛,他单手拿过火把,大步靠了上去。
    而那人也终于完全站了起来,他慢慢转身,面对我们...
    鲜/血...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浑/身鲜/血,甚至手臂上还有一道伤/口,他的样子也很奇怪,看上去神智不清,又似乎在/发/烧/,德尔玛一步步的走过去,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上隐/约的散发着一股无名的杀/气,只要对方有任何异动,马上就会人头落地。
    而那人...
    在德尔玛还没靠近的时候就又倒下了。
    不知道是没站稳还是怎么样,就这样突兀的倒在了尸/体/堆里,德尔玛皱了皱眉头,上前一脚踩/住他的背,同时伸手拽/着头发将他的脸拉了起来。
    “名字是?”德尔玛问。
    “威廉·桑德尔...”有气无力的回答。
    “发生什么?”继续问。
    “都...疯/了......”声音渐小。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德尔玛毫/不/留/情,拽的反而更用力了。
    “......”
    “已经晕过去了。”
    德尔玛等了片刻,松开了手。
    “把他带回去。”他对着佩德罗的士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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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7 15:02:26  更:2021-09-07 15:0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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