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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连载《茧——在性都成长记》(已完稿,寻出版)[第1页]

作者:章望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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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天狗街大约有这么个传说。
    清道光年间,巴城有一苟姓富商喜养犬,尤爱一只名叫“欢喜”的黑狗。那狗儿也灵通,十数年陪伴主人须臾不离。某年苟财主到江南经商,数月方归。回到家中已是深夜,望见夫人纱窗中红烛照亮,夫人周身赤裸,黑狗“欢喜”伸舌正在其周身舔舐,夫人玉臂犹抱狗头,自是香艳狎昵。苟富人自幼行走江湖,奇闻异事浮在脑海,曾读《文海披沙》云:临安有妇与狗奸。京师有妇与驴淫。荆楚妇人与狐交……天下之大,何所不有!登时胸中炸开响雷,一脚踹开房门,抽刀在手,一刀劈下狗头!第二刀正欲劈向女人,夫人双膝跪地,道:夫君,且听我说完再执法不迟。苟财主念夫妻二十载情分,慢下了手。不料听罢夫人讲述,半天呆立,抱狗嚎啕。原来苟财主下江南期间,巴城内遍发“天痘”,城中居民众多头面生疮,遍及周身,状如火疮,皆戴白浆,随决随生,不治即死。苟财主家人未能免灾。某日,黑狗欢喜舔三岁公子疮面,所舔处一日即愈。由是苟家知黑狗非是凡物,每日容欢喜舔遍患处,慢慢疮面消散,竟不求医。黑狗即死,苟财主自是伤痛不已,三磕头后将狗腹剖开,竟有一拳头大的黄金状硬块,当为“狗宝”。煎煮成水遍施城中患者,胜似灵丹,愈者百十人。巴城人皆称天狗下凡拯救下民。苟财主举家哀恸将黑狗欢喜葬于城东自家菜地,名天狗园,经年累月菜园子变成了街道,即名天狗街。
    东乡到巴城,灰头土脑的公共汽车必先到天狗街停靠。衣衫破烂的乡下人一般进城,不是有特殊的必要事项,都是在天狗街就止了步。上街嗬?上街。有么事?到天狗街打点货。红白喜事办席进货,过年过节买菜肴,姑娘小孩换新衣,种田种地种子农药,大抵都在天狗街可以完成。尘土飞扬的柏油马路到天狗街后分道东西两边街道,东边是巴城的老城区,西边到巴城的新城区。东边街道一律麻石铺面,阔大的法国梧桐遮天蔽日;西边道路是水泥马路,行道树多松柏、香樟、玉兰、金桂,修剪得齐整统一,马路两边的花带一年四季姹紫嫣红。天狗街就像极一支木匠师傅打就的榫头,从乡村楔进巴城。
    东乡人和城里人格格不入,做生意、打零工都窝在了天狗街,一年年堆积起来,乡下人就渐渐超过住街土著。后来竟至于真正的城里人越来越少,俱把房屋租与乡里人居住,自己搬到繁华整洁的新城区享受现代城市风光,仅仅一个月一次上门来收房租。走得到门口,拿洁白的纸帕子擦了亮亮的皮鞋,脚尖叩叩木门,口中傲然吐出三字:交租哒!租客大多脸上挂个笑,把早准备好的纸票子从垫絮里抠出来送到房东手里。也有几个老街坊没有搬到新城区去的,在天狗街做个逍遥山大王,整日里搬把躺椅斜在过道里,泡一壶浓得牛尿般的黑茶,跟租住的乡下人海势聊天,日脚倒也过得不亦乐乎。
    天狗街没有一栋高楼,清一色红砖红瓦的平房,一栋栋紧凑地挤在一起,仿佛报废了的火车皮子。房东把火车筒子隔成一间间鸽笼儿,乡下人放在水田里的泥鳅篓子一样,稳稳当当一个月收几十块现租,羡慕得乡下来的租客们愤愤骂娘:狗日的剥削阶级,恶霸地主黄世传!吸血鬼!
    豆腐担子铁结巴背着房东刘五福咒骂:月月交他六十、六十、六十块,就当、当、当老子另外养活个、个、个长不大的老儿子哒!
    结巴子,三六十八,你一个月房租要一百八!啧啧啧,敢情住两室一厅的豪华套房啵?甜酒胡满挑个担子取笑着。
    老、老子住甚房关你卵、卵、卵子打纠筋!铁结巴涨红着脸回骂。尔后两个人东西朝向,架起小喇叭在巷子里吆喝起来:糯米甜酒哦——配汤圆啦——。
    豆啊……啊……腐哦——豆啊……豆腐脑喂——
    铁结巴和胡满就是天狗街两只打鸣的叫鸡子。一清早,两个人的声音此起彼伏,中气十足各有韵味。天狗街从惺忪的睡梦中躁动起来,小贩们跑兵一般,三轮车自行车架子车挑担子争先恐后的从火车皮子里钻了出来,嘈杂的叫卖声一浪接一浪:嫩得水儿的白萝卜便宜啦——
    桃儿红来李儿青哩——新鲜的杨梅水晶晶哩——
    烤地瓜来烤玉米——香得嘴巴一咧起——
    削菠萝削甘蔗削滋米——炒瓜子炒花生炒豌豆——
    河南来的牛蛋老汉喊得最有韵致:磨剪子哩——戗菜刀罗——
    交响曲把五里牌吵个七晕八素,市民们断不会再赖在床上,纷纷起床,嘴里噙了牙刷含一口白沫子,在巷子里的公共厕所排队撒尿。
    刘次保把刚从屠宰场收回来的毛猪脚一个个浸到一口滚烫的大钢筋锅里,取出来双手一拧,猪毛就干干净净。他老婆细妹正把一根黄铜管磨得尖尖的,准备接到水笼头上注水。对门的旺逃在走廊里拣一块水泥地板,用水一冲,把卤水锅里的猪肠牛肚一股脑倒在地上,拎一壶黑黑的色素,边倒边拿火钳搅拌,洒上香精,片刻,地上那一堆什物色彩酱红香气扑鼻。旺逃畜生!赚昧良心的钱怕不得好死哩!细妹故意放大声音愤愤的骂。嘿嘿,娘卖的,太平洋的警察你管得宽啵?你良心大大的好,一只猪脚注斤半水,红烧做成猪脚汤!旺逃回骂道,袖管擦一下两条黄黄的鼻涕,把卤味装到油腻腻的篓子里,跨上单车出摊去了。
    算命的戴宗保举个麻衣神相的幡子,头顶天师帽也上街去,经过擦鞋的小女孩菊妮门口,敲敲门喊:一路走啊,菊妮儿!我请你过早!跛着一只脚的菊妮背了擦鞋箱子走了出来,脸儿像剥了皮的鸡蛋一样白皙,随便在头发上扎一根彩色橡皮筋,漂亮得让天狗街的所有人都感叹: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女子偏偏就坏了脚。
    “婊子!翻了黑天!”旺逃对面的火车皮子大门哐嗵一声撞开了,一大撂色彩斑斓的衣物从门里抛掷出来,接着,一个只穿了奶罩短裤的肉体被大脚板跺了出来,一屁股倒在黑油油的泥巴地上。倒地的女人哇哇大哭,一边把荡出外面的肥奶塞到乳罩里去,嘴巴滴着长长的口水,她叫莫娇,金海娱乐城的坐台小姐。
    嚎?嚎你娘的丧!鸡头涂海生从屋里冲出来,飞起一脚踹向莫娇屁股,白白的屁股蛋上印着一个鲜明的拖鞋底。莫娇更是夸张的将哭声提高十二分贝,杀猪般尖叫起来。敢昧钱?子曰无规矩不成方圆!涂海生又一个飞脚踢过去,不料脚下一滑,自己扑通一声仰倒在地,后腰枕在台阶,痛得呲牙咧嘴!脑袋支在门缝里和窗户上的租客们快活的大笑起来。
    昨晚莫娇下班回来,交了一百块钱给涂海生,说只坐个平台,大姨妈来了。结果今早涂海生鬼使神差摸到她腿根,卫生巾里硬扎扎的,掀翻了扯出来四张百元大票,昨晚做了两个快餐没上交!涂海生火星直冒,将莫娇一顿毒打了丢将出来。
    房东寇惠惠走出来,用毯子将莫娇包上,转过身大马金刀指着地上的涂海生:丢不丢脸?丢不丢脸?再吵到四邻不安,老娘扒了你的皮!寇惠惠罩着纯白的睡衣,两个奶子硕大无朋上下颤动,涂海生涎了笑脸,低声下气道:寇姐姐,下次不敢了,再敢我就是你吃奶的崽子!
    寇惠惠不再理会,呸了一声鸡头涂四海,转到隔壁房间敲打门板:李喊李喊!房租拖了几天要交了!听到没?
    涂海生霍的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抠出一张百元钞票,拉住寇惠惠悄声说:喊哥的租我帮他交了,酸秀才哪有钱么。
    酸秀才李喊没有在房间,骑个破自行车正往天狗街南门外的金鹗山飞奔。
    巴城近几年城镇化建设进程加快,近郊的菜农全部洗脚上田,把菜地建成一栋栋的楼房,平时坐地收租做起了寓公。一旦被哪个房地产开发商征收,那就是金砖砸脑壳发笔大财。巴城有首打油诗:
    当官的,要政绩,圈块土地建园区;
    首长们,手一指,这边开发做基地。
    公仆卖地,班子征地,党政干部齐联动。
    社员腾地,拼命要利,生存才是硬道理。
    无安置,无社保,赚点银子垫垫底。
    你叫我们是刁民,自己才是大土匪。
    农民式的狡黠有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有人听说第二天进行青苗补损统计,从山上砍下树枝把自己地里插满,插柳不成荫,成了白花花的银子,每株能补几十块钱。破砖烂瓦随便搭个鸡笼猪圈,随便就补上千元。于是那些还未享受阳光雨露的菜农纷纷开始行动起来,未雨绸缪,到处盖房子。金鹗山脚下的大片大片菜地全部变成了民居,星罗棋布。
    路上到处洒满了断砖碎瓦和车上滴落下来的灰浆,尘土飞扬,李喊的头发蒙上了一层白白的雾,嗓子眼里堵满了灰尘,吐口痰出来不是黑的就是黄的。胸前的布包里,有他昨天晚上通宵誊写工整的一篇小说。看看时间,脚下踩得飞快,车后的铁铣咣咣当当响个不停。八点钟前,他必须交给袁芳帮他寄出去投稿。
    到了工地,袁芳已经背着书包等在路边了。小姑娘穿着粉色的花衬衣,下摆扣子却不扣,打个结儿系在腰间,露出圆圆的肚脐眼儿。见了李喊,嘟着红通通的嘴巴,不高兴了:快点,要迟到了!烦不烦你?李喊陪着笑取出装好的信封,拿出一块钱给她,道:记得贴足邮票,寄《海燕文学》。
    记得了,作家耶。袁芳抢过钱转过屁股就跑,马尾巴在脑壳后头一摆一摆。
    李喊放好自行车,扛起铁锨走到沙堆边准备动手和水泥灰浆。东家袁标就喊:李喊伢儿,人家做了半个钟了,你先生才到哇,享福哩!李喊讪讪的笑。袁标就说,今日用灰不多,你去抬板。
    四米四的预制板一千二百斤,四个人抬了走,人均三百斤。李喊一米八二,瘦得根杉树条子一样,而另外三个都是墩实矮子,特别是跟李喊搭边的晏小二,海拔一米五八,壮实得野猪一样,像只黑黑的油桶。李喊只能把腰弯成个虾公,在跳架上做猴子走钢丝状战战兢兢。半天工夫下来,累得脸色发灰,心脏蹦得要冲出胸腔,肩膀像火烙一般辣得痛。寻思不能再做这份苦力,忧心一不小心让预制板砸成肉饼子,“壮志未酬身先去”矣。
    袁标老婆毛珍英挑着午饭送到工地,袁芳也拿着碗筷跟在后面。民工们在灰扑扑的地上蹲着,盛一海碗饭夹一把菜开吃。李喊感觉自己头晕脑胀,随便舀了一小碗酸菜汤站到一边喝。袁芳走到面前,递过两毛钱悄声说:找你的邮票钱,稿子寄出去了,赚了稿费记着请客。李喊苦着脸笑:好咧好咧,寄的地址检查一下没?别弄错了,我可费了心的。袁芳小胸脯一挺:我办事,你放心!
    李喊忽然脑袋一阵眩晕,眼前金星乱闪,鼻孔流出血来,咚的一声栽在地下。袁芳吓得大声叫妈妈快来,民工们一涌而上扶了李喊,毛珍英连忙用手掐人中,毛巾拧了冷水擦胸口,李喊才悠悠醒来,脸色却是纸一般嘎白嘎白。毛珍英看着李喊肩膊上压破皮的血痕,对着袁标一阵臭骂:你脑壳装的猪脑子啊!小李才二十啷当岁,学校刚出来,没圆力的小伙子,怎么能抬板?都是父母生养,你就不能安排轻点的事给他?袁标辩道:他迟到半个小时哩,轻松活早被人家抢着做了。毛珍英拿毛巾狠狠摔过去,啪的打在袁标脸上,骂道:你输不得半分毫!袁标缩起脖子躲闪,做个鬼脸,民工们敲打着碗哈哈大笑起来。
    李喊昨晚通宵誊稿子,上午又抬了半天板子,人已经虚脱了。袁芳趁大家没注意,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牛奶一块蛋糕塞到他手里。悄声说:活该你,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你下午还做工?
    李喊也想休息半天,转念一想房租都交不起了,咬咬牙下午还是坚持出了工。袁标安排了他挪架板的轻松活,倒不怎么吃力。墩实的晏小二矮子趁袁标不在,大声说道:李喊伢儿,你太显形了吧?看到东家的漂亮姑娘,流这么多鼻血。东子就附和:嘿,李喊是秀才,说不定演一出唐伯虎点秋香来,将来做了袁老板上门女婿。师傅们都笑,开着越来越下流的玩笑。李喊知道,民工们无聊透顶,只有说起晕话就过嘴瘾,这二十来天时间里,李喊浸淫其中,倒学会不少民工下作俚语。经常看了书上的新鲜黄段子,就跟年龄相仿的苦力哥们说笑,逗得工地时时狎笑连天。他知道,斯文在这里吃不开,越粗鲁越受恭敬。这个时候说得越加起劲,自己干脆一言不发。袁芳给的牛奶蛋糕装在裤袋里,这东西肯定是她晚自习的夜宵。这样一想,袁芳长长的睫毛就在眼前扫了一下,心里柔柔的感动。
    袁标其实跟李喊是一个镇的老乡,以前在乡镇企业办当主任,后来投机倒把做生意,借公家的手倒卖钢材赚了大钱,找关系把户口迁移到了巴城。这人眼睛毒辣,现在买菜农的地到处盖房子,只等政府拆迁就大发横财。李喊找小工做的时候,袁标也是看到老乡份上,才收留细皮嫩肉未干过重活的他上工。乡下进城找工的农民多如牛毛,壮劳力多的是。李喊某天请假一支工去寄稿件,袁标工地正开大工,缺人,定是不肯。读高二年级的女儿袁芳刚好周末有空,自告奋勇帮他去寄,看了信封上李喊的字迹遒劲有力风流飘逸,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02
    翌日暴雨,街道上水流成了河,无法开工,李喊一觉睡到九点半才醒来。
    天狗街只有下雨天最安宁。大多在外摆摊的小商贩、装卸苦力、算命的、擦皮鞋的、卖艺的、火车站碰瓷的,都无法露天做生意,也只能安心呆在租房里睡大觉,平时的劳累刚好有时间释放。李喊信笔写就一诗,曰:急雨伴雷白茫茫,大街小巷已汪洋,许是天公悯劳苦,且歇一日又何妨!吟罢,觉得不伦不类,当个打油诗尚可,一时也改不了更好,只得摇头抱憾。忽然想到昨天寇惠惠说房租涂海生帮交了,从枕席下拿出钱来,到隔壁还钱。
    虽然隔壁邻居,李喊还从未进去涂海生的租房。读了九年小学尔后浪迹江湖的涂海生,与高中肄业生李喊秀才,一个当鸡头,一个做小工,八杆子打不到一块,更谈不上什么交集,偏偏涂鸡头在李小工面前一向认低伏小,其中缘由,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从未向任何人提及。
    涂海生与李喊都是杨柳庄人,其时素昧平生。去年暑假里,李喊某晚与堂姐到邻村看露天电影,行在路上,涂海生率一帮乡村泼皮调戏堂姐,围住堂姐故意挨肩靠膀趁机揩油,堂姐脱不得身啼哭连天。李喊大怒,急火攻心,飞跑到农家茅厕寻一铁锹,更不打话,照着那五六个泼皮一顿劈头盖脸。泼皮们平日里飞扬跋扈,其实真正打架屁用没得,一时毫无章法,作鸟畜散去。隔天晚上,涂海生纠集手下臭鱼烂虾三四十人,开一东风卡车前来围住李喊村子,气势汹汹。刚巧李喊当日到县城跟同学聚会一宿未归,逃过一劫。二天回家听闻母亲哭诉昨晚如此惊心动魄,自忖是祸躲不过,遂将一把杀猪的点心尖刀磨得霍霍发亮,孤身一人前往涂海生家。敲开大门,其父母以为儿子狐朋狗友,一指涂海生房间。李喊径直走入,涂海生正扯起猪婆鼾呼呼大睡,李喊关了房门,点心尖刀抵住其颈项,复一巴掌打醒,涂海生醒过神来,发现昨晚仇敌上门,丢了魂魄,浑身筛糠汗出如浆,倒头就跪:日后你是哥哥,我是小弟,只是我涂某一世英名,哥莫要透出去把我脸皮当胯皮就行。李喊应允。涂海生家境不错,有个二哥在县治安大队当临时联防队员,一帮乡下无赖青皮后生自然追捧。涂海生做梦都没想到白面书生李喊如此亡命,直称好个英雄胆识。自此,见了李喊毕恭毕敬不敢高声。
    李喊被学校劝退后独身到巴城谋活计,涂海生街头恰巧遇见,自是非常热心,帮他租了房子,且垫了租金。
    涂海生租住的“豪宅”三室一厅,还带厕所,租金自然也高得多。不过住的人也多。李喊进得门去,客厅里地铺上两堆女孩子在打扑克,莫娇也在,大多只穿着吊带小睡衣,胸脯露出大半,白白的大腿只差到腿根儿。涂海生却在房间,跟另一个叫四平的鸡头用了锡纸吸粉,吸一口,仰着鼻子牛牯子闻了骚气一样。身边还有两个坐台的女子,只着了乳罩裤头,一个叫燕子,一个叫骆凤。
    涂海生斜一眼李喊,丢一支烟给他,道,喊哥,你一看到这场景又得骂老弟了,我也不想啊,子曰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呀。小学九年“博士”毕业生说话喜欢拽文,言必称子曰。
    李喊不接烟,涂海生又道:你放心,这烟里没有放货的。李喊于是点了烟,道,我不是防你,你断不会害我,我只是看你们这样下去,心里痛得紧,钱白白花了,对身体没好处,折腾啥呢。眼睛一看瞟到燕子和骆凤的半裸白肉,旖旎无限,心里突突直跳,只能低了头拿起床上一本三级色情杂志来翻看。
    涂海生看看李喊的窘样,笑了,道:哥哥喂,我们比不得你胸怀大志,我们纯粹是社会渣滓,混一天算一天,你劝我,我倒要劝你了,你一天做个小工赚几块汗臭钞票,值什么?就算你天天晚上写文章把眼睛熬瞎,又能赚几块稿费?子曰及时行乐,食色性也。你跟了我混,我给个女子跟了你,你自己再找一两个,一年随便赚个几万十几万的,不比现在强百十倍?不过,子曰人各有志,不强求你。
    李喊也笑,道:你莫跟我说这些,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自己小心,莫进了号子哭都哭不赢的。
    涂海生拍了胸口:怕个卵?你不晓得吧?房东寇惠惠公公是南区公安局副局长,你以为我租这旮旯里房租是白交的。
    李喊掏出六十块钱往涂海生手里递,涂海生作愠怒状:再这样就瞧不起兄弟了!李喊只得收回。
    涂海声撤了烟具,精神焕发。低声跟李喊道:秀才,我是服你的,你绝非池中之物,只是眼下你混的日子实在苦楚,打小工到底不是办法,就算旺逃和刘次保做个小本生意,也比你强多了。兄弟我大钱没有,小钱不是问题,你也别有什么后顾之忧。这样吧,你如果想做生意,本钱我帮你垫着,又或者,你不如到外面看看有什么更好的营生。子曰树挪死人挪活,你不要操心生计,退一万步,我包养你就是。
    李喊心里一热,倒对他刮目相看了,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只是眼下涂海生堕落不堪,自己有心救赎,也无能为力。只能嘴里说着感谢兄弟,我会留心,眼下光景倒不劳兄弟,工地结完账我也不再做苦力,另想办法。
    涂海生苦笑:工地完工?那一栋六层的楼房才下完基脚,要做到猴年马月,做完只怕你也骨头磨化了,明天你就找东家结工资,他若敢不干脆,你马上叩我,我找兄弟们一起上,看不扒了那杂种的皮!
    涂海生;神气地拍拍皮带上挂着的崭新汉显BB机。
    李喊道,倒不用费心,都是老乡。
    李喊年初尚是翩翩学子,转眼成了工地苦力,心下怅然。情绪就低了下来,动手到床上拿烟抽,谁料眼睛一瞟,却看见四平跟骆凤燕子三个都钻到毯子里翻云覆雨,嘴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声音,搞得床要塌了。李喊下边支起,自是呆不下去了,说要回房间看书,走了出来。
    李喊李喊,快来帮我个忙。迎面碰到房东寇惠惠,头发散乱浑身湿透,风急火燎向他招手。
    帮什么忙?李喊迟疑着。寇惠惠却拖了他的衣袖朝家里跑,原来厨房里水管爆了,地面上水有一脚脖深了,水管犹在哗哗喷射,李喊忙问寇惠惠找到总水阀关了,又买了弯头胶水之类,半个小时不到就修理好了。
    秀才还能文能武啊,看不出来哟。寇惠惠取笑着李喊道:帮忙帮到底,厨房乱七八糟了,把水舀了,你反正光棍一条,我中午做饭给你吃。
    李喊忽然想到一个段子,就坏坏的笑了,道:我光棍一条,你还不也是光棍,只是我们民族不同而已。寇惠惠不解,追问道:我们不都是汉族吗?李喊就说:我是羌(枪)族,你是侗(洞)族。妇人还是愚昧无知的样子。李喊又道:我们在一起可以组建一个满族。寇惠惠反应过来,大笑起来,踢了李喊一脚,说:你呀,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寇惠惠即使不吩咐,李喊已经在动手了,积水倒不用舀,只是下水管让乱七八糟的东西堵死了,李喊伸手去摸,却让一枚锈钉划了一道,血从掌心流了一地。寇惠惠忙捉了手看,死命按住伤口止血。口中连忙说着该死该死,怪自己平时没清理干净。一急之下,竟然拿嘴去吮。
    寇惠惠穿着白色T恤,紧身牛仔裤,李喊这才注意到妇人湿湿的上衣已经贴了肉。竟然未着胸衣,两个暗红的乳头熟透的山楂果似的诱人,妇人捉住的手又温香软玉柔若无骨,不免神情恍惚喉结翕动,眼珠子无处安放。寇惠惠觉察,俯首看自己身子,脸蛋一红,柔了声音,说:咬人的狗不叫,李喊你伢还真是个小色鬼!忙放了手,找一块创口贴帮李喊粘了。
    李喊下面支了帐蓬,怕丢了脸,就道:老板娘,厨房水干净了,我走了。孤男寡女,瓜田李下。
    寇惠惠早就注意到李喊下面有反应,手朝那儿一指:坏东西,你倒色出野心来了!老板娘,娘娘娘的,把我叫老了,难听死,以后要叫惠姐姐!寇惠惠嗔道。
    李喊眼睛又落在妇人颤巍巍的胸脯上,坏坏的说:姐姐不合适,叫寇奶——奶——,倒是名符其实。寇惠惠听出他在使坏,一拳擂向李喊胸口,落下却轻轻的。
    寇惠惠面如满月,艳若桃花,是天狗街的“街花”,走到哪都让男人眼珠子滚一地。可惜红颜命薄,结婚不到一年男人就死了。寇惠惠的老公是巴城刑警叶安,在侦破劫案中遭到报复,被丧心病狂的罪犯枪杀。想泡寇惠惠的男人排长成队,她却正眼不瞅,守着出租房过日子。她天性泼辣,惯常刀子嘴豆腐心,租客们喜欢。叶安父亲叶洪成现任南城公安分局副局长,天狗街江湖人对她毕恭毕敬,一出事就要她出面捞人。当然,大多是打架斗殴街头行骗打牌赌博的小案件。
    李喊目迷神痴,一把握了寇惠惠的手,就想把她的头扳到胸口,忽然一眼瞥了客厅正中悬挂着的结婚照,神采奕奕的新郎叶安拥着身披白纱的美丽新娘,赶紧松开了手。照片下,叶安黑色的骨灰盒放在龛中,发出青幽幽的光。
    这时,穿警服的叶洪成走了进来,寇惠惠就故意冷了脸色,拿了条白沙烟给李喊,说,李师傅辛苦了,一点小意思。李喊连忙辞谢。
    03
    金鹗山上有座神龙寺,前两年才修建,据说当时金鹗山下大兴土木,政府准备推平半座山,修建一个大型的巴城乐园。一日,掘土机照山洞挖下去,泥土里竟然血淋淋的,散发一股腥气。人们走近一看,竟然山洞里有一条粗如水桶的巨蛇,遍体鳞甲金光闪闪,眼如铜铃怒目而视!尾巴滴着鲜血。那蛇忽然吟啸一声,筱忽钻山而去。掘土机师傅登时已吓晕过去,第二天,竟然莫名死了。市长听闻,连忙下令停工,深夜率一众嫡系,亲自在洞口焚了高香,当场指示旅游局长,在金鹗山修庙,并亲自题了“神龙寺”。
    李喊初到巴城时,形容枯槁万念俱灰,游魂般四处漂泊,随意间逛到了神龙寺。殿前一青年和尚,白衣布衫,正自吟哦:行儒坐道卧成佛,行儒坐道卧成佛……李喊脱口而出:敬天法地善待人。青年和尚转过头,大惊失色,叫好不断,忙作了辑,请李喊到禅房用茶。
    和尚法名佛衣,厦门佛学院毕业,年纪仿佛三十不到,竟然已是神龙寺住持。李喊见禅房及各法殿均有题字,款识大多为僧佛衣敬题,字体圆劲秀逸,平淡古朴,结构错落有致,章法疏密相间,俨然大家风范,知是高人,于是收了骄狂之气,举止谦恭起来。
    佛衣敬茶毕,问道:小施主相貌堂堂,然眉间暗涩,气息阻滞,不是施主年龄应有之状,想必有什么难处?说来小僧听听,可否?
    李喊眼前困惑正自无处开解,听得和尚之言,将自己遭遇细细讲述出来。
    李喊幼年丧父,寡母含辛茹苦送他读书,一直到考取雅德高级中学。李喊作文在学校出类拔萃,散文诗歌间或会刊登在报章杂志上,在学校已是名人。兼之李喊生性活泼,思维敏捷,说话幽默搞笑,身边总有一大堆同学拥趸。雅德高中有一份文学刊物《山钟》,李喊通过推选担任文学社长,主编是同班女同学黎冰。黎冰同学经常写青春小说刊在《山钟》,情窦初开的学生们竞相拜读,一时风靡校园。她文笔清新脱俗,构思奇巧,偏偏长相清秀,明眸皓齿,貌如港星周慧敏,一直是男生心中的白雪公主。两人从暗暗较劲到惺惺相惜,有了青涩的感情。李喊家境贫困,而黎冰虽然亦是农家子弟,但其父做个乡村木匠,除二个小儿子外,只此掌上明珠,零用钱还是很充裕。每每李喊打饥荒时,黎冰慷慨支助,李喊才不至于在晚自习后饿了肚子。
    李喊热血冲脑,盯着陈阳波主任破拖鞋一样的脸孔,大吼一声:畜生!一杯热水砸在陈阳波脸上!陈阳波不敢相信似的呆了一分钟,猛然凶神恶煞挥拳头冲上来,李喊自小就没少干架,此刻也失了理智,迎了上去,一脚蹬开他,两人就在政教室大战数十回合,胜负难分两败俱伤,李喊一只手被拧脱了臼,而陈阳波的拖鞋脸上,也肿得像只破旧的棉拖鞋了。
    李喊由于早恋,殴打师长,被学校劝退。黎冰父亲托了关系,捐赠给学校一百套课桌,只给了个记大过处分,倒是保留了学籍。李喊心里疚痛万分,不敢回家,怕见母亲,母亲为了送他读书,吃糠咽菜忍辱负重,倘知儿子被开除学籍,断了前程,不知如何伤心欲绝!
    李喊讲毕,眼圈红了,声音欲哽。佛衣半响无语,细细摸了李喊头骨,道:小施主,莫要伤感,一切如是因,如是果,俱是业力牵引之故。取了签筒,要李喊报了生辰,在菩萨面前烧一柱香,摇出一签来,展开看时,签云:
    誓言生死相许,却得无情离叛;
    勘破世事无常,辗作桃花一瓣。
    大师,此是何意?李喊迷茫。
    佛衣道:小施主八字里撞子午卯酉,当是桃花入命之象,当戒淫修身,明心见性矣。施主天性聪颖,自然有好运伴随,莫要太灰心丧气。
    李喊不语,自忖20岁了尚是童子之声,自十六岁开始手淫自慰,除与黎冰接过吻外,未有任何情色之事,哪里就犯了桃花之劫?
    佛衣似看透他心中所思,道:众生皆有阴阳气数,妄心在,气数即束缚人生。然大善大恶之人,数是束缚不住的,这就是世人所说的改变命运。佛法云,十世古今,不离当下一念。爱因斯坦也说,过去,现在,未来同时存在。善恶皆有变数,佛家讲入定,亦是讲要预知未来,突破界限。
    又将李喊叫到大殿,取了一面镜子,那镜倒也奇特,一扇硕大的贝壳磨成,散发出温暖的乳白色光芒。佛衣说,施主莫看这镜,乃是南海观音莲花座下巨贝磨就,心经云,照见五蕴皆空,此镜自有奇妙之处。命李喊净了手,在蒲团闭目打坐,放松情绪。自己在镜后贴了红绸,写了李喊名姓,焚香作法一番。再叫李喊凑近看镜时,李喊赅然!镜子里竟然出现两个电影般的场景:黎冰在班主任周老师房间看书,笑魇如花;母亲在挑一担桑叶,汗湿衣衫。一时如坠云雾,目瞪口呆。
    佛衣道,小施主,我把镜子供在神前,你日后自可经常来照,若他日有缘,莫忘记到小寺供奉些香油罢了。
    李喊感激涕零,连忙称谢,长辑而去。户外碧空如洗,天朗气清。

    
    @kellyyang99 2016-11-23 14:21:46
    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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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文友赞赏!
    二十一世纪初始,农村高三学生李喊和黎冰因为共同的文学爱好,互生情愫,被食古不化的校长处分,李喊被开除学籍出走。聪明颖悟、性格开放的李喊在城市打工生涯中机缘巧合,进入企业策划界,挽救了濒临倒闭的大型连锁超市,一举成名。年轻貌美的女孩黎冰高考失利,与李喊到同一个城市打工,工作中遇到大酒店董事长钟誉,在富豪钟誉一掷千金的攻势下,迷失了自己,慢慢与初恋情人开始疏远。城市失婚少妇寇惠惠深爱着聪明能干的李喊,为了李喊的爱情幸福宁可自己痛苦逃离。在与各行业精英接触中,李喊的策划能力与时俱进,成长为巴城第一“策神”,开创了自己的策划公司。无论是商场、房地产、快销品、餐饮业、建筑品牌,李喊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策划了一个又一个行业标竿!但同时,爱情的失败让他痛不欲生,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以色情业起家的富豪钟誉,非常善于将自己伪装成儒雅善良的绅士,其实是个卑劣残暴之徒。他组织了数以十万次计的卖淫活动,将巴城的色情业推上了极致。并拉拢腐蚀党和政府一些官员,涉足房地产、石油等暴利行业。黎冰堕落成他手里一只美女棋子,专门陪睡一些政界高官,可怜她自己还无法觉醒,幻想着有一天钟誉会娶她。
    李喊为了报复钟誉,挽救执迷不悟的黎冰,为他策划新的色情业服务模式,将影响进一步扩大,然后寻找机会,直接举报到中央扫黄办,一举将钟誉及整个城市的色情业全部扫除干净。
    本篇小说除了曲折的故事情节外,整合了作者多年工作中的策划案例,有一些已经为国内策划界誉为经典,对商业经营运作同样极有启迪。
    热忱欢迎各位文友批评指正!

    
    @蛇床龙子 2016-11-23 16:33:26
    顶楼主,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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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光临!每天都会更。
    04
    二天雨住。李喊想着再到神龙寺照照自己的镜子。遂着了白衬衣黑西裤,寻思决意不做小工,草丛里是断饿不死蛇的。先找袁标讨到工钱,再去神龙寺。
    隔老远,袁标见了李喊衣着光鲜,收拾得规规整整,吃了一惊。揶挪道:李喊伢子,穿得婊子娘样,做新郎官来了?干活得像干活的样子嘛,今天安排你拖灰罢。
    李喊道:东家,我家里有事,不能再帮你干活了,今日里来结工钱的。
    哦?袁标迟疑着,道:也好,也好,工钱不少你半分毫,你到房子完工了来结吧,嗯?以前干过半个月的李黑皮、童八生都是如此,把心放狗肚子里,不会赖你半个钱。
    李喊拿出香烟,分别让了袁标和一圈民工,说:袁老板,我从学校出来,身上没有分文,走投无路投你工地谋生,全靠这一个月工资度日,你房子完工,只怕我早饿死了哩。
    袁标吐个烟圈,变了脸色,说话带狠:大家都是这般规矩,也不能因为你乱了套!既然如此,你就还是在这里干,支几十块生活费给你,到完工自然全部结清。
    老板,我讲句公道话,李喊还是秀才郎,长期做下去身体吃不消,莫把人搞病了,帮帮忙,放他走吧。晏小二站出来劝道。
    袁标呵斥:矮冬瓜,关你甚事?滚一边去!
    袁喊寻思袁标如此态度,恐怕得叫涂海生一帮人过来翻脸了。正要放出狠话,却见屋角袁芳对自己挤眉弄眼招手,就忍了下来,默不作声走了过去。
    袁芳见了李喊,兴奋雀跃,蹦得小胸脯有点小荡漾。嚷着请客,从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里面是一叠《诗林》杂志样刊,外加一份稿费通知单。说:你的组诗发表了!你行啊书呆子。
    李喊细看稿费数字时,一百来行的组诗,才三十块钱。哑然失笑,说:行啊,三十块钱全部给你去吃肯德基。
    袁芳道:钱算得什么?你一个做小工的苦力汉,能发表诗歌,多大的荣耀啊!在学校我领稿费单的时候,同学们围着问你是哪个,我说是我表哥,嗨,好多女同学要认识你哩,看了你的诗崇拜得要死!要不叫个记者采访采访你,说不定就出了名。
    行啦,找个漂亮妞儿给我当女朋友!李喊玩笑起来,道:你说钱算什么?刚才找你爸结工钱,他不给,我不得饿死了。
    他就是个葛朗台,爱钱如命的家伙。袁芳也骂她爸爸,咬牙切齿。
    李喊看着袁芳俏脸,忽然有了主意,遂把计策跟袁芳说了,袁芳红了脸,有些心如撞鹿,连忙点头说好吧,拿出纸笔递给李喊,说:你写吧,莫太肉麻就是。
    李喊写毕,再次找到东家袁标,提高声音,说:袁老板,真不结账?你莫要让我不讲情面罢?
    袁标笑道:小伙子你这人有意思,我说得清清楚楚,两个选择,要么你等到完工过来结算,要么你在留这里干工支点钱用。还大咧咧说什么不讲情面,你未必敢打我不成?嘿嘿,告你知,在巴城,你跳不起来的!
    此时,袁芳奔了过来,郁郁的说道:爸爸,把钱给他,莫让他在这里污了眼睛,让他滚蛋!红着脸递过 。
    袁标看时,却是李喊写给姑娘的情书,写如何如何第一眼看到袁芳就喜欢上了,希望做朋友发展云云。登时心里扯开了火烧云,从腰包里掏出钱包,蘸着唾沫子数了李喊的工钱,重重地摔在他手上:滚蛋!快滚蛋!你也不照照镜子,啊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再纠缠我姑娘试试,老子剥了你的皮!
    李喊不怒反笑,收起钱,对袁标一鞠躬:谢谢东家!气得他脸色发黑,气如牛喘。如愿以偿的阴谋家李秀才,再一次向工友们散了烟卷,一一握手告别。
    集市上采买了些许供果,李喊径直上了神龙寺。神龙寺正在修建偏殿,工地到处叮叮当当。禅房传来悠悠歌声,忧伤低沉,让人心碎。歌词颇具古风,细听之下,却是《雨碎江南》古曲。
    月色寒
    独怜谁家青石板
    檐角珠光续了又断
    恰满成一盏
    她说相识是缘
    他言别离时难
    一夜燃尽在渔火阑珊
    见李喊,佛衣住了歌吟,合掌行礼,见李喊一月不见,柔弱晦涩已然不见,脸膛更加棱角分明,皮肤黑里透红,道:李施主今日气色好得多——想来早已走出迷茫,沉淀心境了。
    李喊道:蒙大师开解,这一月倒还安然,在工地做苦工,白日里筋骨劳累,晚上沉沉睡去,倒没有了许多的胡思乱想。
    佛衣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人生张弛有度,施主过往委屈渐渐淡化,就是可喜可贺之事。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君子见机达人知命,小施主,人生就是修行,你以后意欲何为?
    似乎没有人喜欢读?受伤了受伤了
    @蛇床龙子 2016-11-23 21:17:12
    楼主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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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硬着头皮也要搞完,绝对不会太监。我没有网络上发过作品,一般走实体路线,哪知一来就感觉有点冷落,呵呵,谢谢文友雪中送炭顶我。
    李喊沉默了。离开工地,须得找新的营生糊口,自己一无所长,前途缈缈背景虚空,倒真不知道如何打算,口袋里揣着刚结到的千多块工钱,暂时生计倒不是问题。于是对佛衣道:我是无头苍蝇,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料想只要努力,上天必不负我。
    佛衣颔首,道:事在人为,年轻即是资本,你倒不必急于求成,我这庙里有个居士,姓高,是个老板,开了多家连锁商场,发展进入瓶颈,我写一个条儿,以你聪明才智,必会帮到他的。遂取毛笔写了推荐信笺,李喊谢了,说:我先自己想办法找找工作,万不得已我会去找他。
    自学校逃离到社会,母亲还不知情,李喊最担心老人是否安然,于是对佛衣说:大师,我想再看一眼那镜子,可否?
    佛衣领了李喊到得大殿,镜前烛火长照,李喊仍是净手打坐,静了心境,凑近细看,又是两幅场景。一幅是母亲正坐在堂屋中间,养了几年的老狗安静的睡在旁边,母亲手拿粽叶,正包着李喊最喜欢吃的腊肉粽。李喊才反应过来,端阳节快要到了,不免感慨母爱如山,不觉流下眼泪来。端阳节他必须回家一趟,断不可让母亲孤孤单单一个人。另一幅却是美女房东寇惠惠,眼神悲戚,正冲泡一杯茶水,却没要茶叶,而是把亡夫叶安的骨灰放了一小勺,轻啜一口,表情如饮琼浆玉液,目迷神痴。李喊大惊失色,差点叫出声来。到底没有问佛衣缘由。有些事,他想自己解开谜团。
    05
    那天李喊从寇惠惠家出来,公安局副局长叶洪成看到她湿透的衣衫,若隐若现的胸脯,再看儿媳的脸上红得块布般,很是不快。多年养成的职业习惯,叶洪成喜怒不形于色,国字脸上眉骨突出,头发根根如钢针般坚硬,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寒气。他盯着儿媳妇的眼睛,冷冷的问:惠儿,这小伙子是谁?
    租房子的一个小民工师傅,水管爆了要他来修一下。寇惠惠答道。
    哦?叶洪成到厨房看了看,脸上有了些温度,道:衣服湿得这样了,快换下来,不然会得病了,早说不要住这个破房子了,搬到小区新房去跟你婆婆住一起,你不听,看看,不是今天这里烂了,就是明天那里破了,怎么住人嘛。
    媳妇叹了气,说:我离不开这里,我在这里嫁了叶安,他的魂还悠悠留在这里,我要守着他。
    叶洪成眼圈红了,搂了儿媳妇的身子,喃喃的说:好惠儿,安儿对不起你,你也不要太虐了自己了,你找个人嫁了吧?安儿都死了两年多了,你一辈子还长,我也没别的亲人,我会把全部家产给你,保证不苦了你!说罢脱了寇惠惠湿透的上衣,满是硬胡茬的嘴巴寻那两个赤红的乳头,妇人嘤咛一声,软如柳枝,双臂搂了公公头部往胸口压……叶洪成与儿子叶安面相极其相似,剑眉朗目,鼻如悬胆,皮肤粗糙,男子气概十足,恍惚间,叶洪成和叶安在眼前幻化成一个人,妇人柔声唤道:叶安,我的宝宝,我的爱人!我想要你了,你来吧!便解了牛仔裤钮扣,叶洪成嘴唇从上到下开始濡动,寇惠惠肚皮上闪烁金黄的光泽,圆润的肚脐眼边缘长着细细的金色汗毛,散发着鲜活的人体特有肉香。五十岁的叶洪成像个少年一样挺拔起来,抱了儿媳妇在沙发上行了好事。
    @蛇床龙子 2016-11-24 06:07:29
    l楼主辛苦,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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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惠惠跟叶安从初中到高中,一直是同学,也是街坊邻居,上学总是成双出对,可谓青梅竹马。叶安性格豪爽,乐观刚毅,高中毕业后去参了军,转业后分配到市刑警队重案组,在侦破巴城飞车抢劫案中,他化妆成便衣打掉了几个抢劫团伙,屡立奇功,在巴城警界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寇惠惠跟叶安结婚第二天,没来得及度蜜月,他就受命参与打掉毛氏兄弟黑帮案。
    “兴隆帮”是巴城著名的黑帮组织。头目毛周毛正兄弟本是东乡农村浪荡子弟,进城后先是干些打打杀杀、欺行霸市的小案子,网罗一批亡命之徒后开始在社会上收保护费。有了一定经济基础,毛氏兄弟在火车站附近的黄家坡开设“兴隆桑拿休闲中心”,强迫妇女卖淫,并在里面开设赌场,聚众赌博,动辄输赢达百万之巨。毛氏兄弟通过“抽水”和高利贷牟取暴利。尔后成立了“兴隆社”黑帮,建立了从头目到一般喽罗金字塔式的管理模式,并有一套严密而残酷的“帮规”,帮众分工负责各自事务,均配发管制刀具等凶器。不到一年,“兴隆社”发展为巴城第一黑帮,开始强行垄断城中所有的酒店色情服务行业和赌场,并插手东定湖采沙业务,已经在巴城臭名昭著,市民谈虎色变。更为可恶的是,“兴隆帮”已经在公安内部建立了强大的保护伞,一些警察到兴隆桑拿城玩乐嫖妓全部免费,甚至还有“茶钱”拿回去。巴城公安系统一些领导被糖衣炮弹收买,与毛氏兄弟来往甚密,有些还混成了铁哥们。一旦有行动必有人通风报信,所以每次“兴隆帮”犯案,大多只做一般治安案件处理了事,拘留几天,罚点小钱。叶洪成早有耳闻,一直在留心“兴隆帮”。
    “段英案”彻底撕开了兴隆帮这个流脓的毒瘤!
    下午五点半的阳光还很毒辣。团湖的荷花在太阳下开得特别娇艳,热热的空气中,一股荷的清香钻人鼻孔。读初中一年级的12岁西乡女孩段英在板凳上写作业,母亲叫道:英娃,去洲上把牛牵回来,顺道割篮猪草。
    段英穿着碎花的连衣裙,这是姑姑六一节给自己的礼物。她可不愿意干活的时候弄脏了,看着在门口大塘跟几个黑娃子一起“打泡球”的弟弟段勋,说:我还没写完作业,要他去呗。母亲就骂:你个死婊子,这事哪是男娃儿干的?段英就哭:墙上的标语都写的生男生女都一样,就你老封建,养我干啥?母亲抄起笤帚,段英站起身撒腿就跑,边跑边喊:你个死老婆子!就晓得欺负我,将来你死哒我也不服侍你!
    那条弯弯的基耕路上尘土飞扬,正好到巴城的中巴车开过来,段英挥一下手,车停了,售票员伸手拉了她上去。母亲看着车屁股后的黑烟,大声咒骂着:死婊子!死哪儿去?有本事莫回来!
    段英掏出一块四角钱打了车票,她记得舅舅住在巴城,下了车横过广场前的三角路,再拐两个弯,沿小河堤走十几分钟就能到。舅舅家的房子前面有一段墙,外面长满了三角梅,开得红红的非常漂亮。
    西乡到巴城的汽车都停在火车站广场。广场内到处是人,南下的北上的,挑担的背包的,  吵吵嚷嚷乱七八糟。下了车,段英就像浑水里的鱼儿晕头转向了。广场前面的三角路有几个,而且都长得差不多,她傻眼了,到底穿过哪一个才是到舅舅家的呀?她想随便走一个路口,去碰碰运气,可又担心走远了找不回来。她有些后悔自己莽撞,天色已经黑了,广场周围的露天小饭摊上到处是吃饭的人。
    段英一屁股坐在地上,长长的流海粘在额头上,痒痒的,她想哭了。
    “碰碰胡”刘春看了她好久。确信自己的判断后,他蹲下身子,问道:小妹妹,找不到妈妈了吗?
    段英望着这个长相斯文的戴黑框眼镜的大哥哥,点了点头。
    刘春站起身看四周看看,说:饿了吧?你在这儿等,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刘春在饭摊上买了炒米粉,段英确实饿了,说声谢谢,几口就吃完了。刘春说:你妈妈还没来,你怎么办?段英哭了起来:我不找妈妈,我找舅舅,可我不知道舅舅住在哪儿了。
    刘春眉头紧皱:那怎么办?回去晚上也没车了,先住下来,明天送你回家好吧?段英住了哭声,站起身鞠了一躬,跟刘春一起走出广场。
    刘春把小段英带到了“兴隆桑拿休闲城”。
    房间的灯光是粉红的,像极了团湖荷花的颜色。床单洁白,散发着香香的味儿。段英洗了澡,沉沉睡去,梦到了自己在河滩上放牛,青草在太阳下发亮,水牛撒着欢儿,自己坐在河岸上编织着头上的发辫儿,正准备把姑姑买的蝴蝶发夹别上去,忽然,一只黑色的野猪把她扑倒在地,尖利的獠牙一口咬住了自己的喉管!她痛醒过来!身上压着一个长着浑身汗毛的中年男人,她吓得大叫起来:妈妈啊!快来救我!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段英感觉自己下面撕裂了,昏死过去。
    灯光依然粉红,段英醒来时,发现雪白床单上,自己的血印了一朵红色荷花,娇艳欲滴。
    整整三个月,段英每天都必须接十个以上的客人。有时候,那个长着巫婆一样血红指甲的老鸨,叫一脸油光的贾游医给她打一针扩宫针,在子宫里塞入沾着红颜料的棉花假装处女,高价收取嫖  客“开苞费”。段英以前月经只有三天,后来要八天还不能干净,里面流出大块大块腥臭的黑血。她想到了死,但没机会,几次想跳楼都被保安发现了,他们用带橡胶的木棍打她的肚子和屁股,让她痛晕过去了再用冷水泼醒。有客人来了还必须脸上带笑,不然还得挨打。
    有一次,客人从袋里拿出一把鲜莲子放在床上,段英一眼就认出那是团湖的野莲子!皮儿带点粉红色,薄薄的。一问,这个叔叔果然也是西乡人,离她的家只有几里地。她觉得希望来了,跟他说:我“好好做”,您一定帮我找到爸爸来救我。客人满口答应,要小段英帮他用了嘴巴,射在她嘴里,心满意足的出去了。可是,过一会儿保安进来,把她一顿狠命的修理,骂道:小臭婊子,还挺狡猾,叫客人带信,做梦!
    她绝望了。每一次受到摧残,她都小心的用发夹在墙上划一道杠儿。段英后来自己数了数,三个月,一共是851道杠。
    女主原型照片
    
    更希望对文字提出中肯意见的诤友出现。
    段子期看罢来信,勃然大怒,党的天下,还有如此阴暗之地,无法无天!当即打了省委电话,省委书记指示政法委书记亲自督办:五天内必须打掉兴隆社黑帮,深挖根源,找出黑社会保护伞,还巴城人民朗朗晴天!
    叶洪成任“段英案”专案组组长,儿子叶安任抓捕一组组长。通过一天暗访,当晚,一百余公安干警,二百位武装警察,全面出动,将“兴隆社”黑帮所有窝点全部捣毁,抓获犯罪嫌疑人79人。叶安特意找到了刘春,这是个长得白净,穿着笔挺衬衣的年轻人。叶安握了他的手,向后一背,用肩部扛起,“嘎嚓”一声,生生掰断了!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刘春,叶安才稍稍解恨。
    第二天,巴城人民不顾禁炮令,全城燃放鞭炮,彼此弹冠相庆。段英父女跪在叶洪成面前磕头感谢,铁血汉子叶洪成扶起浑身是病的小姑娘,虎目含泪:你没必要给任何人磕头,我们应该向你磕头!这个社会应该向你磕头!
    然而,狡猾的毛正听到风声,化妆成运垃圾的环卫工人跑了,成了漏网之鱼。
    五天后,叶安开车回家的路上,前方一辆抛锚的货车拦住去路,叶安下车察看,刹时十多个歹徒手持尖刀涌了上来,一顿乱捅,毛正掏出来福枪,对着他的头开了一枪。
    寇惠惠那几日,望着叶安的骨灰盒,哭得昏天黑地,眼泪流干后,只是木偶一样呆着,不吃不喝,喃喃自言自语着。叶洪成安排亲戚守着,怕她做傻事。寇惠闭了房间,将一瓶烈性白酒一口灌下,亲戚们慌了手脚,忙叫来叶副局长亲自守护。
    寇惠惠醉得像团烂泥,几个小时没有睁开眼睛。醒来时,叶洪成正在床边望着儿媳,眼神中满是悲伤与心痛,更多的是怜爱。与叶安酷似的五官在恍惚间合二为一,寇惠惠伸出双手,捧着叶洪成的脸颊抚摸,轻轻唤道:安安,我的宝贝,你终于来了,我想你了……
    叶洪成局长自老婆六年前就因癌症切除了子宫,再没有男女性事。夫妻早就分床而睡了,叶洪成五十岁不到,正值壮年,除自慰缓解性欲外,再没有碰过女人。此刻,在美丽的儿媳妇寇惠惠怀抱中,止不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此后,公公与儿媳这种怪异的关系保持了下来,公公成了媳妇眼中的“宝宝”和“小安安”。
    叶洪成离开惠惠房间时,说:天狗街九流三教,江湖气重,什么人都有,很是不安全,你还是住到新街小区去吧,每月过来收一次房租就是了。
    寇惠惠摇头,叹道:我这心里寂寞得很,空空的。天狗街虽然脏乱,但闻得到人味儿呢。爸爸,以后遇到天狗街的人违点小法,你网开一面吧,每个人的活法不同。
    叶副局长难得的笑了起来:你也学黑社会收保护费了么?

    
    @zy巫山云雨 2016-11-24 15:51:51
    楼主好文,顶上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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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兄弟鼓舞!
    行儒坐道卧成佛,敬天法地善待人。
    06
    夕阳收了最后一抹余晖,河滩上,几羽白色鹭鸟还在嬉戏着。新河的渔船都收了网,敲打着船帮,准备返家了。黎冰呆呆的望着河对岸,那边青草如茵,两个汉子呜呜的吹着牛角,召唤大群吃草的牛儿回村。农家屋舍淡蓝的炊烟袅袅飘荡,古老的麻石渡口上,老杨树长长的枝条垂在水面,拂动一轮轮水波。停泊着的黝黑木渡船一动不动,仿佛一幅写意的水墨画。
    每个周末,黎冰都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等待什么,或者守候什么,说不清楚。死党同学汤英想陪着她,她总是拒绝,说想一个人静静。
    那个高高的青松一样挺拨的家伙,再不会从河对岸大步走过来,鹭鸶一般的长脚跨上渡船,夸张的吼着叫她:小梨子,又来望夫崖!引来一船的乘客艳羡着起哄。
    李喊的家就在河对岸大约十多里地,隔两个星期,都会回家一趟,帮母亲干点农活。黎冰家在山里面,离学校远得多,所以一学期都很少回家。每次她都会送他到渡口过河,送是借口,青涩的爱情哪有那么缠绵。主要是自己想到河边看看风景,放松下紧张的学习压力。周日傍晚,她就会到渡口边去接她,李喊戏称渡口是黎冰的“望夫崖”。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李喊的口袋,每次总是等他一上岸,就翻开他那只黄色的布口袋,从里面“缴获”李喊母亲准备的茴片、炒花生、黑米糊等吃食。好呷婆娘!给我留点!李喊就笑骂,用指关节佯装用力敲打她的头顶。
    学校政教处把李喊叫过去问话的时候,黎冰也在班主任周勇强房间里接受“调查”。周老师结婚不到一年,戴着黑框眼镜,长发披肩,喜欢穿花衬衫,一副文艺青年打扮。
    周勇强先是和颜悦色跟她谈学习,然后轻松的说,学校听说你跟李喊关系不正常,希望不要因为个人感情影响学习。周老师年青时尚,平时跟同学们并无多少代沟。黎冰虽然羞红了脸,但并不觉得害怕。再问她两个人到底到了何种地步,黎冰轻描淡写道:无非是写个纸条,交流一下文字啊。再问:身体有过接触没?她爽快的回答:有啊,无非是牵着手在河边散步而已。
    周勇强老师缄默了一阵,忽然站起来,痛心疾首状,道:你呀你,太天真了!李喊已经招了!说你们发生了肉体关系!你还在打马虎眼!
    她头脑突然就“嗡”一声响,又羞又气,大声说:不可能!他不会瞎说,没有就是没有。
    周老师道:黎冰你太幼稚了!学校的政策是谁坦白就留下谁学籍,你还不明白李喊的意思?
    黎冰摇摇头:不可能,他没这么卑鄙。
    周勇强拿出 ,递到他面前:你自己看看吧,你写给他的情书,他都上交了。
    黎冰一看,果然是自己假期里写给他的信件,虽然没有多少肉麻的东西,但两人非常的关系还是能看得出来。她不知道,其实这信件,是陈阳波偷偷从李喊寝室里翻出来的。
    她信了。她恨李喊软弱无能,不像个男子汉。她也怕了,怕一旦学校真的开除,怎么面对父母亲啊。在那个山村里,她是唯一考上这个重点高中的女孩,是全村人的骄傲!
    黎冰“坦白”了,把所有李喊写给自己的“情书”全部交给了周老师,包括两个人少有的几张合影。青涩的少年为了前程,终究要放弃了所谓的爱情。
    她唯一保留了他的一首诗,是李喊最近写的《致你》:
    我受伤后
    你可以在我的伤口
    插一支柳
    养一抹飘逸的绿意
    我死去后
    你可以用我的骨灰
    养一盆花
    添一分生命的美丽
    那天他们从图书馆借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看到最后,黎冰多愁善感,泪眼朦朦的,李喊握了她的手,第一次吻了她的唇,然后,写了这首表现“爱的残酷”的诗。她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喜欢这诗,现在看来,其实是天大的讽刺了。
    这世界如此丑恶!道貌岸然的老师一定骗了她,一瞬间,无限内疚,无限懊悔。李喊不是那种牺牲她而自保的人,她早应该知道啊!
    河边来了夜渡的客人,黑脸的船夫解开木船,长篙撑离岸边,粗犷的山歌在水面回荡::
    下田插秧行对行,一对鲤鱼扁担长,小的拿来插秧吃,大的拿来过端阳……
    明天就是端阳节了,李喊应该回家了吧?
    黎冰撒腿朝码头跑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去见他!要去见他!

    
    飘雪了!二三文友,暖暖和和的坐在茶楼打麻将真幸福!
    乡村月色孤寒。蝙蝠绕着屋檐低飞,瓦房里灯光暗淡,李喊越近家门,心情越是莫可名状。无法想象,从学生堕落成流浪汉,如何面对望子成龙的母亲。痛楚袭上心头,眼睛酸涩起来。老黑狗“憨婆”冲出来,两只前脚扑到他身上,久别的朋友一样拥抱着,然后,咬着他的裤管往前面带。到了门口,忽然前面有个人影,黑色的裙子在夏风中飘荡。这影子太过熟悉!李喊擦擦眼睛,怀疑自己得了臆症。
    李喊!
    影子叫出声来,接着就呜呜的哭起来。
    真是她!那个自己以为此生再不会相见的人儿。
    两个人紧紧拥着,不顾汗水像胶汁一样粘在一起。“憨婆”摇起尾巴围着他们打起了转转,像跳舞一样。
    母亲正在蚕房里铺桑树叶子,听到动静,打开门,笑着哭了,道:进来吧,孩子们。
    爱着的人,心灵真的有感应!这个奇妙的见面,冲淡了所有的伤感。
    母亲煮了腊肉粽子,斟了甜米酒,看两个孩子吃,脸上并没有太多伤心,对李喊道:我娃,当皇帝老子是过一辈子,讨米叫花也是一辈子,人只要快活,哪里不是活命?
    李喊长长地松了口气,抚摸着母亲那双被桑叶染绿的手掌,快活地冲黎冰道:我母亲是地道的哲人。
    李喊断然不知道,母亲接到学校书面通知后,马不停蹄的赶到学校,跪在“木乃伊”汪精华校长面前求情撤销处分!但“木乃伊”老僧入定般没有为之所动。母亲这一个多月来,每天在家神面前烧香,求菩萨保佑儿子平安。
    母亲瘦了,灰白头发仿佛披散的苎麻,李喊抑了悲伤,说:妈,宽心些,就算读书,我也顶多还有两个月书命。考不上大学还不是得回家?
    以李喊的成绩,其实考上大学的概率,一半一半。
    @zy巫山云雨 2016-11-25 14:43:44
    再次定楼主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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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感谢兄弟光临

    
    今晚麻将赢了一万多,忘记更了。还是开心,邗江老刘!来几圏?
    07
    天狗街狗头巷子是巴城人流量最大的集市。露天市场延绵约一里路长,里外三层车水马龙。临街门面经营各式生意,中间是临时搭建的简易棚子,最外面是就地摆设的小摊位。地面永远流淌着黑色脏水,烂菜叶子废旧塑料袋垃圾横行堆在道中,腐败酸臭的气息永远在弥漫着直钻鼻孔。太阳从路边树荫下射下来,灰尘在光线里飞舞着。
    天狗街的租户八成都寄生在狗头巷子里。
    刘次保的猪脚摆在案板上堆成了小山,有客人来谈成一单生意,就挥起屠刀剁将起来,注入的自来水喷出来溅在路人身上,刘次保一个劲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猪脚骨髓儿多,新鲜!您买一只怎样?给你个笑脸称。旺逃的卤菜锅子热气腾腾的,香味儿直冲鼻孔,一个老妇人夹起一截猪肠试味,不料粘在牙缝里扯不下来,旺逃拿把小刀去割,吓得老女人慌不择路撒腿就跑,那截儿猪肠在胸前甩来甩去。路上的人停了脚步,哈哈大笑着看把戏。
    @章望溪 2016-11-26 03:58:56
    今晚麻将赢了一万多,忘记更了。还是开心,邗江老刘!来几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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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y巫山云雨 2016-11-27 14:43:43
    我去,一晚上赢一万,还写个毛的小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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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说起来苦,这样的好日子总是凤毛麟角,大多是水深火热之中。
    狗肉贩子李喊被这滑稽场景逗笑了。
    涂海生一个劲鼓动李喊自己做点生意,商量来商量去,狗头巷子里唯一没有贩狗的摊子,于是清早就陪李喊到梅溪桥批发市场进了一条狗子,路边找棵树吊了。
    狗肉哇,乡下土狗,喷喷香的,便宜卖喽!涂海生脆声喊道。没有人看一眼,涂海生又喊:子曰狗肉滚一滚,神仙站不稳啦!狗肉哩,伏狗大补,壮阳哇!
    别人摊子都生意不错,邻近的牛肉摊都排成了小长队,李喊半天没开张。涂海生叫卖的声音就越来越无力,气若游丝,最后消失了,跟李喊打声招呼,兀自回家睡觉去了。
    李喊自己鼓足了勇气,想亮开嗓子叫喊,可声音就是堵在喉咙里出不来。脸憋得通红,终究一个字也嘣不出来。吊着的死狗烧得焦黄的,抬嘴向天,无声控诉世间冤屈。路上人往来穿梭,李喊反而怯了场,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一个穿格子衬衣的眼镜老头,年纪应该六十不到,白,瘦,在李喊的摊子面前往返几次,贼贼的偷瞄一下狗子,又若无其事一样走开。第八次上来终于摸了狗皮,李喊问:师傅,您要狗肉啵?
    老头左右看看,低声说道:狗肉倒不要,能不能把狗鞭让给我?李喊愕然,这东西也有人要?但狗肉一刀未动,割了狗鞭雌雄莫辨。于是拒了他,说,狗肉买完了你再来取吧。
    老头见央不到,咬牙掏出十块钱,道:我买了,行吧?连两个狗蛋一起,十块!
    李喊用刀细细掏了狗蛋狗鞭,递给老头。
    虽然只卖了狗蛋,总算是开了张!
    一个胖胖的女孩走过来,格外眼熟,李喊脑子里过电影一样,对!是她,高一的同桌刘大梅!这胖妮儿肥得小猪一样,成绩差得要死,却是刁钻得很,天天嘟着个嘴巴嫌这嫌那,经常怨声载道,说李喊穿胶鞋的脚臭晕她的脑壳,害得她读书不进,要老师换同桌。李喊几次气得几乎想在她鼓鼓的胸脯上擂几拳!幸亏一学期不到她就转学到了巴城。
    刘大梅迈着企鹅一样的步子走了过来,李喊连忙躲到树后面,心里突突狂跳,脸上着火一样发烧。幸好企鹅并没有觉察到他,腆着肥肥的肚子走过去了。
    直到傍晚,再没有在狗身上割一刀。
    擦鞋的菊妮儿背了鞋箱,一颠一拐走来,仰了脸,青白色的眼睛里满是同情,声音细细的,道:李喊哥,收摊吧,没人来了,你不是做小生意的人,样子不像呢。再说,哪有夏天多少人吃狗肉的?餐馆里有时候需要,但都去批发市场卖,不会到你这个小摊子来的。
    晚上,李喊叫涂海生把狗肉交给旺桃帮忙卤了,把四邻叫在一起,刘次保两口子、铁结巴、甜酒胡满、“天师”算命戴宗保、菊妮儿、涂海生四平等几个鸡头,倒是围了一大桌子。旺逃又拎来一塑料壶老谷酒,众人吃着狗肉,吹起牛皮来,吆喝喧天。
    涂海生绘声绘色描述着李喊卖狗肉的样子,边夸张的比划着,道:你这做生意的,比买东西的还抹不开面子,幸好有条狗卵子,你才开了个张,以后倒是有个好歇后语了,喊哥做生意——只卖狗卵。众人捧腹大笑,旺逃尿都流出来了。
    刘次保道:李喊,你哪里是做小生意的料,这人是有面相的,你看街上大腹便便之人,多是非富即贵。什么人做什么事,你再看看我们几个。他指指旺逃、胡满等,说:一脸市侩,眼色低迷,手指粗短,才是注定吃这碗饭的人。而你不同,眼高于顶,挺胸抬头傲如公牛,即便现在落了魄,也似那虎死不倒威,哪里能做得了市井小贩?

    
    @雷本祖 2016-11-27 20:19:54
    [xyc: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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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光顾本店!
    @章望溪 2016-11-24 09:53:48
    女主原型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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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y巫山云雨 2016-11-27 14:45:17
    黎冰原型照?介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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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呀,高中女生,清纯可人,惜乎误入迷途沦为玩物!

    
    @ty_王小二1 2016-11-27 23:13:03
    好文,好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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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主要是身材好,我的健身美女教练照片.
    “天师”戴宗保抿了口酒,捻着山羊胡儿,慢慢吞吞道:我今天帮一家新生小娃儿取了个名字,你们猜,人家给我打多少包封?大家都猜十块二十,涂海生猜了五十,戴宗保竖起食指中指,道:二百块!整整两张嘎嘎新的老头票儿!
    大家不信,说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做,取个名字,写几个字的事,戴算命在街头抽个签儿才一块钱,嘴巴唠叨出浓痰算个八字,也只挣得了三五块钱罢了。
    戴宗保急了,掏出两张大票子摆在桌上,手指蘸了白酒在桌上写字,叫道:骗你们就是婊子养的!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一阵我专门研究了易经,这取名字有讲究的。这家姓魏,孩子五行缺木,是女孩儿,家长要求文雅古典,且要求天、地、人、外、总之五格趋吉避凶,我挖空脑壳,取名为魏笙梓,客人是格外满意,才给了大赏。
    众人也觉得不错,夸赞戴天师有本事,菊妮儿却挪了凳子,道:好,不错,她叫卫生纸,她妈再生个弟弟,干脆叫了卫生巾。
    大家一愣,突然轰笑起来。刘次保老婆细妹把菜呛得从鼻孔里出来,好一阵咳嗽流眼泪。
    戴宗保也笑,脸上不自然起来,道:谐音是讲不得的,曹操的名字还叫操呢,蒋干的名字还叫干呢,未必人家本意是骂人?
    直到大家不再哄笑,戴宗保才说:我讲这个话的意思,是李喊是读书之人,读书人挣钱要用脑子,不用体力。新街前段开了个点子公司,听说一些老板遇到难题,去讨一个点子,就要收几千甚至上万的钱,好比孔明的锦囊般值钱,知识决定成败呀。
    涂海生道: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师,天师说得有理,喊哥,和尚不是要你去找什么高总联系的呢?你何不去试试?
    李喊猛然想起佛衣写的推荐信,自己一直放在枕头下面压着,于是决定明天去找找高总,也许会有个柳暗花明亦未可知。
    08
    巴城到底是湘楚名城。这几年经济蓬勃发展,经开区工业园已经数十家外企进驻了,城市规模越来越大。GDP上升速度每年以翻番计,市民的生活习惯发生了很大改变。购物也从计划经济的供销社,到南北货商店,再到私营的小卖店和集市,如今大型购物广场更是雨后春笋般到处开了起来,也最受市民青睐,环境舒适,商品配套齐全,一站式购齐。不过蛋糕只有一块,竞争也就白热化。上个月,东城湾广场居然连国际零售大鳄沃尔玛超市也进驻了,外来和尚品牌效应更强,一口“虹吸”,所有的本土超市顿然失色,营业额直线下降,有几家就快撑不住了。
    高泰平的佳运购物广场总店在新城区土木桥,是巴城最繁华的街道,毗邻本市中心城区五星级邕湖酒店。佳运购物广场算得上是巴城的商业地标,最早开业的时候,主管副市长都到场剪了彩,甚至还请了一位亚洲小姐前来助阵暖场,神龙寺佛衣大师率了众法师前开祈福,为广场揭幕开光。本地媒体整版整版的报道,一时间轰动整个巴城。高泰平被媒体评为当年年度经济人物,一时风光无限。
    李喊从佳运购物广场一楼逛到四楼,又从四楼逛到一楼。上午十点钟不是高峰期,所以顾客不算多,中央空调温度十分舒适,穿着马甲的服务员们慵懒的靠着货架扎堆儿聊天,生鲜区一位络腮胡的汉子居然拿把水果刀在挖脚板上的鸡眼。专柜的人更少,鞋区一位大姐子,干脆趴在柜台上睡起了觉来,亮晶晶的口水扯起一条丝线垂到地上,穿裙子的双腿门户大开,粉红的内裤灼得人眼睛生疼。间或几个顾客经过都窃窃的笑。
    看看表,李喊快速走出商场,乘电梯到六楼办公室。电话里,约好了高总是十点一刻面谈。电梯不锈钢的壁板镜面一样,照见人的影子,李喊有些自恋,新剪的头发上打了摩丝,白衬衣在王婶的裁缝铺子熨了筋,看着还挺精神。紧紧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气,掌心的老茧还有点硌手。
    前台穿制服的女孩挺漂亮,脸上却有些星星点点的雀斑,问了李喊来意,把他带到接待室。推开门,里面竟然有五个小伙一个姑娘坐在里面。李喊轻声问了一个小伙子,才知他们也是来应聘面试的,佳运购物广场在报纸上电视上都登了广告,招聘策划经理一名。人人手里都拿着装帧精美的个人简历,女孩的简历甚至喷了淡淡的香水儿。
    高泰平在办公室打电话,咬牙切齿一口一个“丢”。
    他是广东梅州人,世世代代海上打鱼为生,九年前,他拿着800块钱从家里出来,带着老婆到巴城做小生意。先是批发了卫生纸牙刷牙膏洗发香波等货物,骑着三轮车沿街叫卖,后来在步行街搭了个棚摆起了摊子。六年前,在土木桥租了二十平方的门面,开了间小卖部,叫佳运超市。别人的小卖店都是老式铺子,他的店子不同,商品摆在货架上贴上标价,任由顾客走进来选购。高泰平长得牛高马大,说话高声大气,喜欢跟顾客聊天说笑,是个讨人喜欢的“广佬”。顾客要什么货物,只要打电话报过来,高泰平就骑了车子送货上门,服务到家。他性格耿直,也从来不卖假货,因此生意出奇的好。赚了钱后,他一家一家开店,面积也随大随小,有几百平米的,也有一千多平米的,一直到开了这家6000平方的佳运购物广场,拥有了八家商场,巴城有三家,下面的镇区也有五家。生意越做越大,麻烦事也越来越多。供应商、仓储、防损、专柜招商大小事情没一件能放得开手的,幸好财务总监是自己老婆,不用太操心。
    这一次更烦,大河镇分店的徐店长刚打电话说消防部门检查没过关,要停业整顿。刚挂了电话,西塘店姚店长又来电话,说对面的大兴超市恶意竞争,营业高峰时叫员工故意拿大钞在收银台排队,店里备用零钱几分钟就用完了,很多顾客买单不成都跑到其他店里消费。
    丢!这些都搞不定,你当个鸟店长!高泰平吼了一句,呯的挂断电话。
    抹抹黝黑脸上眉头间的“川”字皱纹,高老板平了怒火,走到接待室面试。

    
    求职者们站起身,高泰平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坐下,并不接有人躬身递上来的简历,直接问道:诸位,谁是城里长大的?有两位举手示意,高泰平做个请的手势,说道:对不起,不合适,做超市是做苦力活,城里人吃不消。两位摇头而去。
    再问:你们都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小伙子们争先恐后回答着,我是湖大(湖南大学)!我是武大(武汉大学)!我是吉大(吉首大学)!
    女孩也脆脆的说:我波大!
    高泰平哈哈大笑起来,李喊和其他几个男人也笑,盯着女孩的胸看。女孩红了脸,说:宁波大学的。
    李喊无“大”可报,惶惶递了佛衣手书的信笺过去,高总扫一眼,点了点头。
    气氛轻松起来,高泰平道,我没读过什么书,斗大的字不识几箩筐,也不懂你们的鸡大波大,只知道做事就得用脑筋,这样吧,我出两个动脑的题目,你们做出来就留下,公平合理。大家面面相觑。
    高泰平从包里拿出一张指头宽的条儿,清清嗓子,一板一眼念道:一个桌子四个角,砍掉一只还有几只角?他广东口音很浓,四念作死,只念作鸡,李喊听着想笑,又不敢。
    五个角!别人抢先答了,几乎异口同声。
    李喊慢半拍,道:五个角,或者三个角。
    三个角?高泰平看着他。李喊在茶几上沿对角线一划。高总恍然大悟的“哦哦哦”点头。
    高总又念:一根针掉到下水道里,怎么办?
    针在他嘴里变成了金,李喊又想笑。
    女孩先回答说:用线拴了磁铁去吸上来。几个小伙子也附和,懊恼自己嘴慢让人抢了先。
    李喊倒没忙着回答,略一思索,才抿笑着,道:是我的话,再买一根就是。
    高泰平站起身夸张的鼓掌,伸出手来握了李喊,笑着说:恭喜加盟我们佳运。又指指波大的杨瑶,道:你也留下来,一起组个策划部。随后叫了人事部主管过来,让两人签了劳务合同。李喊的职务是策划经理,波大杨瑶是策划专员。杨姑娘看着比自己小了几岁的李喊,满脸不服气。暗暗发恨: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咱走着瞧!
    李喊瞟了一眼自己的试用期工资,居然有一千六!着实吓了一跳,要知道,自己在工地上日晒雨淋一个多月,还挣不到一千块。不过,狂喜过后更多惴惴不安,自己实在孤陋寡闻,不知道策划经理应该干点啥?黑狗咬刺猬,从哪儿下嘴。
    @邗江老刘 2016-11-28 21:24:41
    不到天涯淘宝发财,只到天涯陶冶情意。不到天涯捞取光环,只到天涯展现风采。邗江老刘与你共勉。
    -----------------------------
    欣赏老刘淡泊泰然!受教了。
    高泰平再次单独把他叫到总经理办公室,客气的叫秘书倒了茶。
    李喊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办公室,足有二百平方的房子里,铺着猩红的地毯。宽大的真皮坐椅后面,镜框里裱着佛衣题写的八个大字:大巧若拙,大智若愚。
    高泰平吸了一口雪茄,道:今日招聘,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大师说先生天资颖悟,有大智慧,我是深信不疑的。
    李喊愈加诚惶诚恐,手足无措起来,嗫嚅着:大师是错爱我了,我学无所成,年幼无知,真不知道如何做事,以为您随便安排干个服务员就满足了,这个位置,只怕有更合适的人选最好。
    高泰平呵呵呵笑起来,说:我是极服佛衣和尚的,他不会诓我,没有谁从娘肚子钻出来就会做事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排你的工作,目标只有一个——帮我把佳运的生意做好做大。
    李喊连连点头,心下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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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8-24 19:52:43  更:2021-08-24 20: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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