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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知青往事(连载中)[第1页] |
作者:鬼魂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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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三十多年前,在一个偏僻的山村,有一群小知青在那里插队落户,我就是其中的一分子。我们和当地的农民在一起劳作和生活,但是,总感觉与那里格格不入,当地人也把我们当外人看待,觉得我们不过是些过客,早晚要离开的。所有,我们其实只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 一群十八九的男女青年,在他乡朝夕相处,就难免发生许多故事。 (一)隔篱夜聊 我们住的地方,是一间用泥砖青瓦盖成的破旧的仓库,村干部充分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在中间用竹编的篱笆隔开,就分出了两间房子,一间做男宿舍,一间做女宿舍。住在这种鬼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隐私可言。夜里睡觉的时候磨个牙,说些梦话,或放个屁什么的对方都听得一清二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挺羞辱,挺尴尬的。不过,知青就是知青,生存能力太强了,不久,大家就不再把这当回事了。相反的,由于村干部的这种大智大慧的安排,却无意中给我们的夜生活带来了不少的乐趣。 入夜,当白天在地里辛苦耕种的贫下中农,都在黑暗的家中欢快无比地耕种自己的自留地时,我们也躺在黑暗中的床上,隔着篱笆开始聊起天来。这样的夜生活,几乎天天晚上都在进行,我们也像贫下中农耕种自己的自留地那样的乐此不疲,甚至比他们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的耕作比起我们的聊天来未免太单调,太累人了,我甚至怀疑他们有时候会抛弃自己的自留地不种,偷偷地溜出来,躲在我们的墙根下偷听我们聊天呢。每当我们聊到精彩的地方时,总会听到从外面有异常的动静传进来,夜猫野狗都听不懂,除来他们还能有谁? 我们聊天从来都不设前提的,什么都可以聊,上到世界或国家大事,下到饮食男女个人隐私,聊到哪算哪,比起现在的网聊有趣多了,厉害多了。反正在黑暗中,你就穷聊吧,黄点的不要紧,男女之间隔着竹篱笆呢,不会出大事的。反动点的也不要紧,黑漆漆的谁也看不见你,不用担心有人会去告发你。不过,在我的印象中有那么一两个女同胞是不聊的,她们总是在躲在暗中静静的聆听,真堪称忠实的听众。直至现在,我还是弄不明白她们在当时那种热烈非凡的情况下,怎么就那么沉得住气,从不发一言。她们究竟是羞于这种没有男女界限的隔篱夜聊呢,还是厌恶大家把无聊当乐趣?反正,在那种情况下扮清高,我总觉得太不够仁义了。 |
(二)超级茅房 当地人没有上茅房的习惯,整个村子你找不到一间茅房,他们从小到大就习惯了打野战或打游击战。当然,你也不会在村里看到任何一个人造地雷凸显在你的面前的,那些饿狗们早就趁着新鲜时把它们完全彻底的消灭掉了。不过,有一种情况你一定要当心,如果你与当地的妇女们一起在水田里劳动,忽然听到泉水叮咚并感到一股暖流流向你的腿脚时,你最好是赶紧逃掉。当地的苗族妇女从来都是挂空挡的,著裙不著裤,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使她们常常可以尽情的发挥革命生产两不误的精神。 为了照顾我们这些没有随地大小便习惯的,从城里来的小知青,村里特意在村旁的一个斜坡上,顺势用茅草和木条架起一间类似栈桥一样的茅房。上这样的超级茅房如厕,真是天底下最苦不堪言的事了。十几个知青仅有一间茅房可供用,常常总要排队等候,每次如厕,差不多都是尿在裤子上的,有时候实在是憋不住了,就只好学当地人去打野战了。更可怕的是,等轮到你的时候,刚刚一蹲下去,常常总有三四条面目可憎的恶狗在下面,或正在饿狗抢屎,或虎视眈眈的盯着你,吓得你刚出来的东西立马就会缩回去,那种恐怖真是难于名状啊。 |
(三)泥腿子上床与跳蚤横行 平时,收工后,贫下中农总喜欢与我们呆上一小段时间,在水田边一边与我们说说笑笑,一边把自己身上的泥巴洗洗干净才肯回家,这段时间也是我们唯一与贫下中农交流思想感情的最好机会。而自从进入春耕农忙以来,他们忽然就变得不再愿意与我们交流思想感情了,不再讲究个人卫生了,一到收工就各自匆忙往家里赶,把我们一群知青撂在田间地头上洗洗刷刷,弄得我们好莫名其妙。 这其中有些什么蹊跷,真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是隔篱夜聊的时候,我们无意中得罪了他们而被他们偷听到了?有一天,我实在看不惯他们这种不再愿意与我们广大的知识青年打成一片的做法,在收工回家的路上,我把一个当地人拉到一旁,神秘地问他那是怎么回事,并向毛 发誓绝对不出卖他。谁知我这一问却招致了他一段出乎我意料的抢白: “什么狗屁秘密!入春以来你们晚上睡觉还不被跳蚤咬够吗?留着泥巴防跳蚤呀!” 直到今天,我还清晰的记得被那位老兄抢白之后我眼镜大跌的那一幕。我的妈呀,这叫什么招数啊?真是闻所未闻,绝招,绝对是史无前例的绝招。当我把这一招数告诉我的同伴们的时候,他们惊讶程度比起我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连眼镜片都跌碎了。 贫下中农真是在劳动中创造生活,难怪毛 号召我们知青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向贫下中农学习。从那一天后,我们虚心的向贫下中农学习,满腿裹着泥巴就去上床睡觉,这招真的厉害,就像穿上了防弹衣一样果真挡住了许多跳蚤的枪林弹雨。不过,这泥做的防弹衣一旦干涸了,就会碎成粉末并弄得你一床的尘土,第二天醒来,你就会发现自己像刚出土的兵马俑,满身尘土,灰头土脸的。这绝招还是不够完美,须得改进改进。那时,就有人在防弹衣的外面再裹上一层报纸,后来大家发现这种做法效果不错,于是都纷纷效仿起来,而平时被到处乱扔的旧报纸被一枪而光,一时间搞得洛阳纸贵,搞到连最后贫下中农向我们要点旧报纸卷烟卷,而平常很慷慨大方的我们都舍不得给了。 这样的就寝方式,我们足足坚持了差不多两个多月,后来,村里来了个农业技术员,从他那里我们才知道消灭跳蚤的最好武器是农药敌敌畏,而不是什么泥巴防弹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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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磨洋工与黄鳝一筐筐 开春后,为了抢农时,天刚蒙蒙亮就得下田耕田耙地了。此时太阳还未升起,早春的山村寒气尚未完全退尽,一大清早就要下水田,那个苦呀让第一次参加春耕的我们真的吃不消。那时,早上醒来,男同胞最盼望的就是能有个头痛脑热什么的,女同胞最盼望的就是来例假肚子疼什么的,好让自己能找个借口不用下田干活,不过,这样的希望往往总是落空的,该劳动改造的还得乖乖的去劳动改造。说真的,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一些故事,我真怀疑我们能熬过这个春耕时节而不至于崩溃掉。 那时出工,我们知青总是故意拖拖拉拉的落在贫下中农的后面,就是到了田边地头也假装东张西望的,磨磨蹭蹭的拖延时间,哪怕这样做仅仅能拖延那么一分半秒。记得春耕的第一天,我们刚到田边,也不知道是贫下中农对我们磨洋工不满呢,还是仅仅想捉弄一下我们,给我们提提神。他们中有人从水田里捞起好几条滑溜溜的很像蛇一样的东西,向迟迟不愿下田的我们这边扔了过来,一面对着我们大叫道: “田里有蛇!” 他的这一举动,把我们都吓得惊慌失措。有人吓得慌不择路,直接就从田埂上一跃到了水田里,像一群被赶下水的鸭子那样,扑哧扑哧的在田里到处乱窜,有的人被吓得原地直蹦,口中连连叫妈呀妈呀的。我们这些不争气的表现逗得贫下中农们开怀大笑起来,弄得沉闷的田间地头顿时一片欢腾起来。其实,贫下中农也很怕蛇,也不敢赤手空拳去抓蛇的,向我们扔过来的只不过是些黄鳝鱼而已。 等到惊魂初定的时候,我们中不知是谁先发现了敌情,忽然兴奋地大喊起来: “黄鳝鱼!是黄鳝鱼!” 这一发现对于很久不知肉味的我们知青来说真是非同小可,一下子就把我们萎靡不振的精神振奋了起来,就像现在的年轻人听到了要发奖金那样。当地的贫下中农是不吃黄鳝鱼的。当看到刚刚还那么精神萎靡并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我们,都兴奋得纷纷卷起裤腿挽起衣袖下田去捉起黄鳝,这一下轮到他们发懵了。从他们疑惑不解的眼神里,你可以猜到他们的心里一定在想:这帮知青的名堂就是多,怎么说变就变的,真不知他们要这些黏糊糊的,滑溜溜的,满地都是的东西有什么鬼用,真的能吃吗?贫下中农的无产阶级革命觉悟就是比我们这些小资产阶级的知识青年高,我们这些知青就是好吃懒做,看来不让我们在农村呆上个十年八年的,还真的不能彻底的从思想上改造好我们。 从那天起,我们知青一反过去磨洋工的作风,每天出工时个个都比过去表现得异常的积极起来。我们一边耕田耙地,一边浑水摸鱼,革命生产两不误。那时候,在我们兴奋情绪的感染下,就连平常只会像老牛一样整天埋头苦干的贫下中农,也高兴得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当地的山歌来,如果那时你刚好路过这个已死气沉沉多年的穷乡僻壤,看到田间地头处处一派欢声笑语,歌舞升平的景象,你真会以为自己走进了桃花源了。 不过,伟大领袖毛 曾经教导我们说:物极必反。乐极就必生悲,革命的规律是不可抗拒的。还没等到我们把田里的黄鳝鱼捉完,还未等我们尝够肉味,黄鳝鱼就先把我们本该食用一个季度的油盐吃了个精光了。后来,我们就只好去吃没有油盐的清水煮黄鳝鱼了。再后来,我们一看到黄鳝鱼,就止不住恶心呕吐。再再后来,就是没有看见黄鳝鱼,只要一提起那三个字就令我们呕吐不止。打那之后,我们都患上黄鳝鱼过敏综合症。直到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们老知青在一起聚餐,谁都不敢去点黄鳝鱼这道美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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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关于偷鸡摸狗以及阶级斗争的思考 自从患上了黄鳝鱼过敏综合症后,我们已经有半年多不知肉味了。每晚,隔篱夜聊,大家谈论的主题自然就集中在吃肉上了,而入梦之后,出现在梦里的自然也是大块大块吃肉的情景居多了。但是,每晚都在纸上谈兵,只能让我们禁不住垂涎三尺而已,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大伙的心里都被那强烈的欲火煎熬得难受极了。 记得有一天晚上,大家都被心里的那欲望煎熬得沉默不言的时候,有人终于按耐不住自己了,忽然蹦出了一句大家都想说,而又不敢说出来的心里话。他说:“咱们不如去偷吧。”虽说当时是在黑暗之中,但是从说话人颤抖的声音里,我们还是能想象得到他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把那句话说出来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沉默的黑夜一下子就沸腾起来了,整个宿舍响起了一片赞同声。真是十个知青九个贼,不偷你怨谁。说时迟,那时快,当晚,我们就立竿见影,兵分三路,各路人马各执一只手电筒,向村头、村尾和村中分别出击,不到一个时辰,三路人马就各捕获一只大母鸡,大获全胜而归。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我们哪像什么贼呀,简直就是日本鬼子进村。从那之后,我们除了偷鸡,还摸狗,大约有过那么两三条吧,毕竟,摸狗比偷鸡麻烦,风险高。 不过,我们知青在温饱得到了满足后,还是有些良知的,我们并不像现在的人那样温饱便思淫欲。贫下中农就靠这些母鸡下蛋,拿到集市去换取油盐酱醋,而我们把他们的鸡都偷了,不缺德,不混蛋吗?再说,贫下中农是我们的无产阶级兄弟,我们偷他们的东西不就等于偷自己家吗?想起来觉得真的不够仗义啊。通过认真学习毛 的阶级分析的教导,我们大伙决定,今后要依靠贫雇农,团结中下农,与地主富农作斗争。于是,我们开始吃大户。 村里的大户要数那个住在村头的小学教师了。他不但有工资领,还有一两分的自留地种菜,主要的是还养有一大群鸡。对于这样的地主富农,我们用不着在夜里偷偷摸摸的了,就在大白天,我们把拌有敌敌畏的玉米或谷子,撒在地上,站在一旁等待来啄食的鸡自投罗网。这样的斗争的方式既快捷又简单,堪称我们的杀手锏。 不久,那位小学老师就把我们知青告到公社革委会去,上面派人下来调查。最后,不论我们说了多少革命的大道理,写了多少检查,这场阶级斗争还是以我们被公社通报批评而收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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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博客上发表要审核,我晕 |
(七)文艺汇演与终生难忘的批斗大会 有敏感文字?晕晕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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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修水库与知青式的哲学思考 在知青岁月里,最难忘的日子要算修水利了。经过了春种秋收,累得半死的我们已经腻烦了下田干农活,就希望有点别的新鲜事干,只要别再下农田干活,干什么都行。起初,听说公社要抽调我们知青和当地的强劳力去修水库,我们还欣喜若狂了好一阵。不过,好景不长,用不了多久我们就欲哭无泪了。 那天,生产大队长用手扶拖拉机把我们拉到工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并且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在手扶拖拉机上颠簸了大半天的我们,此时又冷又饿,只想好好的吃上一顿饭,而后美美的睡上一觉。毛 说过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但是,那时的水库工地上仍然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各公社各大队先到达的民工,还在积极的,忘我的投入大兴水利基本建设的战斗之中,好像他们是铁人可以不吃饭也不用休息一样。工地上的高音喇叭,也在不断地广播激励人们斗志的革命口号: “人定胜天!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此时此景,谁还敢造次?于是,在大队长的带领下,我们只能忍饥挨饿,顶风冒雨,乖乖的投入了战斗中。而这一干,就干上了一大半夜,把我们都累趴了。像这样的与天斗,与地斗,我们真不明白何来的快乐可言。 而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工地上那只令人生厌的高音喇叭就吼叫了起来,搅得大伙想多睡会儿都不行。昨天加班加点的都干到了半夜,今天还要这么早起,真他娘的要人命,缺德。那些当头头的真的是与人斗,也其乐无穷了,看到我们一个个都累趴了,他们才心满意足吧。 当我们心里骂着娘,无精打采的走出工棚准备上工地,从外面袭来一股刺骨的冷气,抬头一看却见一串串晶莹透亮的冰凌,像我们小时候吃的冰棒一样悬挂在房檐上,很是好看。这般景象,我们这些城里来的知青哪里看见过,一下子,大家心情也好了起来,就犯起孩子气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惊喜万分的抢着去摘那些冰凌,真恨不能把它们全寄回城里,给爸爸妈妈看一看,告诉他们我们见到了真正的雪了。 其实,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雪,不过,这对我们这些从来没有见过雪的知青来说,这就是雪。只是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们才真正知道什么才叫做雪,并且领悟到了它的深刻哲学意义。 就在我们抢摘冰凌后的几天后,一场真正的雪从天而降,飘飘扬扬,一夜之间把整个大地都覆盖得白雪皑皑的。那时,别说上工地劳动了,就是行路都困难。这样的天气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每天,我们都冷得龟缩在工棚里,除了烤火,等开饭,就无所事事了。 这场可能是当地有史来最大的雪,对我们知青来说,下得真是大快人心,经过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忘我劳动,使我们深深的认识到,再这样与天斗,与地斗,别说有何快乐可言,怕是等到水库修成的时候,连性命都没有了。真是瑞雪得清闲,其乐亦无穷。 不过,这场雪对躲在那只高音喇叭后面,拼命高呼革命口号的头头们来说,却是当头一棒,什么人定胜天,你们就吹吧。自从大雪把我们封锁在大山里之后,那只高音喇叭起初还在照样吼叫,而过不了多久,就失声了。整整半个月,我们就这样窝在工棚里,吃了睡,睡了吃,到了最后,粮也断了,那些以为人定胜天的头头们,不得不下令从工地上撤下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兴水利基本建设的战斗,就这样以失败而告终了,我们知青的小命也得以保住了,而以此同时,它也给我们留下了许多深刻的哲学思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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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劳动者最聪明以及猪食 那个年代的知青群里,几乎没有一个胖子,一个个都瘦得像猴精一样,不像现在的年轻人那样,胖子多得令人担忧。我想,这种现象应该是与营养有关吧。现在的年轻人显然是营养过剩了,而那时的我们,一年四季如果能天天吃饱饭,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 知青是个集体,集体劳动并集体吃饭。由于年轻,我们一个个都很能吃,往往一年的粮食不到年底就被吃个精光,所以,每年到了年底就集体断粮了。头一两年断粮,我们还可以向家里伸手要,可是,年年如此,家里也就吃不消了。于是到了后来,我们只能靠自己自谋生路了,靠大家各显神通了。 每逢年底断粮,如果谁还能从家里继续挖的,就尽量的回家去挖,再也挖不动时,我们就开始吃野菜,找到什么能吃的就吃什么,我们曾经连野杜鹃花也吃过呢。当所有办法都用尽了,我们就只好去偷了。当时就流传过这样的顺口溜:十个知青九个贼,不偷你怨谁。是的,在这种情况下,不偷你能怨谁呀?以前,初来插队的时候,我们偷鸡摸狗只是好玩,只是贪吃。而现在我们是在挨饿,所有不仅偷鸡摸狗,偷村里的也偷村外的,凡是能吃的我们都偷,而且,还包括偷猪食。 说到这,别说现在的人,就是当年没当过知青的人,也是很难想象人怎么会去偷吃猪食?听起来是有点天方夜谭,是的,就是曾经经历过这种事的我,到了今天想起来也都不敢去相信。不过,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记得那天下午,不记得是为了何事了,我和外号叫马脸的知青正在出外的路上,路过生产队养猪场的时候,忽然闻到一阵熬猪食的香味飘过来,已经两天没有吃饭的我们经不住诱惑,条件反射地就直往养猪场里走去。养猪场的饲养员是村里一位傻里傻气的哑巴,看见我们来了,就对着我们比比划划起来,大概的意思是,他有急事要出去,让我们帮个忙给正熬着猪食的炉灶添柴火。我们就是来偷的,哑巴这一走,正中了我们的下怀。哑巴前脚刚走,我们就迫不及待的到处找起吃的来,可是,翻遍了整个房子什么吃的都没找着。马脸气得骂了起来: “妈的,这个死哑巴比我们还穷,连点残羹剩饭都没留下。” 马脸天生就生就一张难看的长脸,一生气,脸就变得更长,更难看了。 眼前就只有炉灶上的这锅热气腾腾的猪食了。当时饿得两眼发黑的我们,实在再也经不起诱惑了,说时迟,那时快,趁着四周没有人看见,我们便舀起了那猪食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像猪一样,差点噎着了也不去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哑巴忽然像个幽灵一样的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此时此景,真让我们尴尬得无地自容。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反而却让我们惊呆了。那时,只见哑巴走了过来,拿起一只破碗,再走到锅灶前,舀起了一碗猪食,就蹲一旁去旁若无人的吃将了起来。 这个平常看起来傻气十足的哑巴,其实一点都不傻。起初,看见从来都不到养猪场来的我们突然来访,就已经起了疑心,为了探明我们来意,他就来了个将计就计,假装有急事要出门,而后偷偷地躲在门后监视我们。发现我们也是来偷食者的,他便放心了,便毫无顾忌地在我们面前,偷吃起集体的猪食来。这哑巴真是太聪明了,叫我们无话可说。 其实,伟大领袖早就指出过:卑贱者最高贵,高贵者最低下,劳动者最聪明,剥削者最愚蠢。只是,我们知青的无产阶级觉悟不够高,不能真正地深刻领会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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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哥们的革命战斗友谊与悲哀的爱情 有人问过我说,在我们知青生活中有过真正的爱情吗?一直来,我对此忌讳莫深,不愿去追忆那段往事。不是知青生活没有爱情,而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每一段知青的爱情几乎都是以失败而告终的,是悲剧。谁都不愿意再去提那已经过去了的伤心事,不过,它毕竟也是我们知青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抹都抹不掉。要写知青往事就不可能回避它。 爱情这东西真有些不可思议,总是在你不在意的时侯,忽然就来到了你身边。而当你发现并接受她的时候,周边的一切就几乎变得了无关紧要了,哪怕是身处在知青那样的逆境中。 大杰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插友,我们从读中学到插队一直都是很铁的哥们,我们的革命战斗友谊甚至可以追溯到小学和幼儿园。在我们知青中他也最信任我。他有个表妹也和我们在一个知青点插队,她比我们低两届。起初,她并不是我们知青点的人,为了方便照顾她,不知大杰通过什么渠道,把她从另一个知青点弄到我们这里来。 事有不巧,她才来没几天,队里就派大杰去参加公社组织的新法育秧学习班,时间是半年。临走的那天晚上,大杰和我在村前的河滩上抽了一包烟,聊了一晚上。他向我吐露了他的秘密和苦恼。他说,小为并不是他的表妹,只是他前女友的妹妹,她是来投奔她姐姐的。而她姐姐在前不久发生的一场洪水中,不慎失足落水身亡了,这样,他才担起照顾她的责任。现在,他要去学习了,想把照顾她的责任托付给我。坦率地说,当大杰把这事托付给我的时侯,我真的乱了方寸,不敢接受。这并不是我不够哥们义气,是我真的不会照顾人,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更何况让我去照顾一个陌生的女生,这不是为难我吗?不过,看到哥们那样的不放心,那般的苦恼,我只好为朋友两肋插刀了。 自从哥们把她托付给我后,除了在白天的劳动中我尽量去帮她之外,有时候晚上,我也尽义务地去女生宿舍看看她。不过,晚上去串女生门很不方便,为了不影响其他人,我们常常相约在河滩上见面。小为是个文静又羞怯的女孩,不爱说话,长得瘦瘦弱弱的,给人第一印象就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学生,其实那年她已经十九岁了。每次见面,总是我搜肠刮肚的在找话说,而她几乎是一句话都不说的,很安静的听我在说。其实,和她在一起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常常把自己弄得很窘迫,为此,我没少在心里暗暗的骂起大杰来。 有一次见面,她忽然变得话多了起来。我记得那晚,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空,把整个河滩照得异常明亮,月色下,小为一改往日的文静与羞怯,兴奋涨红了她那张瘦小的脸。 “大杰哥来信告诉我说,你就是我们学校当年有名的‘墙报笔杆子’。” 她眼里闪着一种幼稚的,羡慕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继续说: “我一直收藏着一本抄有你许多文章的笔记。” 好汉不提当年勇。听到这些话,我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大杰不够哥们,提这些干什么呀。” 当年,在校的时候,我就爱看书,喜欢舞文弄墨,经常为学校的墙报写些豆腐块的小文章,在学校曾引起过不小的轰动,因此被同学们称之为“墙报笔杆子”。不过,那不值一提的小文章,却被眼前这位低年级的同学一直关注着,收藏着,这叫我既吃惊又令我感动,也使我开始对她另眼相看了。 从那晚后,我们谈话开始变得越来越融洽了,我们渴望单独相处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无话不谈了,经常谈到知青点所有的人全都进入了梦乡了,我们还在在河滩上徜徉,继续谈着,都忘记了时间的存在了。 一天傍晚,我正准备去见小为,曾与我一起偷吃过猪食的马脸,忽然在我面前冒了出来,笑眯眯的对我打趣地说: “又去会小鸟依人了,你在和她搞对象?” “你敢胡说,看我不扁你!” 我表面生气,心里却甜滋滋的。 “别装了,全知青点谁个不知道呀。” 是的,我们的幽会太频繁了,太投入了,几乎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忘记了所有人的感受,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能尽快回城,离开这个不属于我们的地方,小为开始对我们的将来做起规划。她很认真的对我说: “你文笔好,可是马列主义理论水平却不高。若想在将来的招工或招生胜过其他人,就必须努力去提高自己的马列主义理论水平。” “你说我该怎么做,我全听你的。” 我们商量了一个晚上,小为却想出了个我不大愿接受而又无法拒绝的膄主意: “以后,我们就自备煤油灯和马列的著作,每晚在村头的小学里相见,一起学 同提高马列主义理论水平。” 这样,我们就告别了那片留下我们初恋足迹的,日后让我想起来心里就隐隐作痛的河滩,开始了长达三个月的自我学习。 开始,我还能勉强地去读那些伟人们的书,读着读着就开始觉得乏味了。说真的,像马克思、恩格斯著的《资本论》,《反杜林论》等这样的天书,我根本就无法去读得懂,而以小为当时的水平也无法来充当我的老师,帮我解惑。每晚这样的学习,对我来说,简直就是自找苦吃,活受罪,只是不想让小为失望,我才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有时候,我两眼虽然盯着书本,心思却飞到了村前的河滩上,去追忆我们有过的那些好时光,此时此刻,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抓起小为那小巧的手,紧紧的贴到自己的脸上,而我的这些异常的举动,常常会弄得小为莫名其妙,她总是轻轻地把手抽回去,并轻轻地责备起来: “又在瞎想什么呢?还不赶紧看书。” 往往我也总是笑而不答。 此外,我还再度故伎重演,将那些已经被我收藏起来的禁书毒草通通拿了出来,用伟人的书皮包装起来,每晚都在那寂寥的破旧的小学教室里,伴着那昏暗的煤油灯,在小为的眼皮底下读了起来。不知真的是我瞒天过海成功了,还是小为心疼我,不愿让我再受那份罪而不去揭穿我的伎俩。反正,那段时间里,我的马列主义理论水平是没有提高多少,而禁书毒草却读了不少。 后来的几次工厂招工,大学招生,部队招兵都没有我们的份。其原因也并不是我们马列主义水平不够高,也不是我们政治上不要求进步,而是我们的家庭都有政治问题。 小为的父亲就是我们那省的原教委副主任,臭老九,刘少奇修正主义黑教育路线的代言人,文革后就一直在五七干校劳动改造。我的父亲,也因旧社会曾在国民党地方政府里,做过小职员而被关在牛棚里劳动改造。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出身,基本上是没有回城的指望了。然而,我们很不甘心这一辈子就扎根在这穷乡僻壤,我们回城的心始终不死。 不久,林彪摔死在蒙古沙漠后,形势就有了变化,一批人解除了劳动改造,开始恢复了工作。其中就有小为的父亲。小为的父亲官复原职之后,就把她调回了城里。 临走的那天,我们最后一次来到了村前的那片河滩上。那时,凝望着眼前流徜的驮娘江水,我痛苦得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我们这样默不作声地沿着江边走了很久,似乎要永远这样的走下去,永不分离。可是,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无不心酸地说: “你就忘了我吧,从此我们再不是一路人了。” “不,我在城里等着你!”小为哽咽的说。 “别傻了,我是没法再回城了。”我无奈的说。 说完这些话,我们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小为在我肩头上已泣不成声,我也生平第一次泪如泉涌。 小为走了,就等于带走了我的爱情,带走了我最后的希望。 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她曾给我写过好几封信,我却一直不敢给她回信。从来信中我得知,回城后,她的父亲把她安排到我们学校去回炉,跟班重读高中。他父亲预言说,不久的将来将会恢复高考。两年后,全国恢复了高考,听说她考了全市第二名,被北大录取了。此后,我再也没有她的音讯了。 在小为走后的那两年里,我一直苦苦地挣扎在那广阔的艰苦的天地里,继续修理地球。这期间,眼睁睁地看着知青点的人招工的进了工厂当工人,推荐上大学的上学,参军的参军,都走了。到了最后,我们知青点就只剩下了我和马脸两人了。马脸也因其父曾经当过国民党兵而受到了牵连,多次报名参军都被刷了下来。那一段时间里,我们几乎走到了崩溃的边沿,马脸的那张脸拉得更长了,整天疯疯癫癫到处乱骂人。而我呢,再也不愿去参加集体劳动了。晚上,我们疯狂地偷鸡摸狗,白天,就躺在宿舍的床上没完没了地唱《知青之歌》。贫下中农认为我们疯了,没有人再敢来管我们。即便情况如此,我们回城的心还是不死。 回城,回城,我们要回城!最后,一场百万知青回城浪潮终于把我们带回了城里,从此,告别了那没齿难忘的知青生活。 而我那段纯洁的恋情,短命的初恋,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在此后的几十年里,河滩上那些夜晚,那轮高悬天空的明月,以及小为那瘦弱的身影,一直萦绕我的心底深处,使我终生难于忘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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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荒芜已久的知青之墓 在茫茫的惊钟山下,在我的心底深处,有一座荒芜已久的知青之墓,它埋葬了一个知青默默无闻的短暂一生。如今,他仍然孤独的,凄然的,被遗弃在那遥远的荒山野岭之上。每每想起这些,我的心情就变得异常的沉重起来。 那一天黄昏,刚收工回到知青点的门前,我们就看到远处的惊钟山上,祝融在用它的那把火把恣肆的挥舞着火舞,燃起的山林之火把大半个天空都映红了,让人看了惊诧不已。在我们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大队的宣传广播就响了起来: “各小队请注意,惊钟山上发生了山林火灾。火情就是敌情,各小队要立刻行动起来,组织广大社员知青同志投入到灭火救灾的战斗中去。广大社员群众不要慌乱,相信在公社革委会的领导下,我们一定能战胜这场火灾,取得最后的胜利。不获全胜,绝不收兵!” 还废话什么,灭火救灾要紧,经过一番简单的准备后,我们在队长的带领下急行军来到了烈焰恣肆狂舞的火场。 整个火场看起来就是一片火海,眼前的大火烧得有两三丈高。没有水,我们只能用树枝去扑打,那灼热的火焰烤得人皮肤生痛,烟火熏得人头晕眼花。那时,我们只好分批上去扑火,一批人上去被逼退了下来后,另一批人紧接着又冲上去,就像浪潮一波接着一波的扑上去。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这种浪潮式的冲锋反扑,山火在天黑之前被我们打退了。 可是,在我们准备鸣金收兵之时,忽然间大风骤起,火借风势,死灰复燃了。我们又折了回去,浪潮一样的奔上去扑火。这样反反复复的不知又经过了多少个回合,最后还是拜天公所赐,来了一场大雨,压下了那恣肆燃烧的山火。待到彻底把火扑灭下去时,人都精疲力竭了,天色也已经全黑了。 那时,大家都被雨水从头到脚从外到里淋得个湿透,时值深秋,夜晚的山里,寒风刺骨,再者,我们没有来得及吃晚饭就匆匆上山扑火,此时已经饥肠咕咕了。凡此种种,谁都不愿在山上露宿。再累再难,我们也要下山回家。 山岩陡峭,山路崎岖,天色也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们拖着有如千斤之重的腿,每迈出一步都很吃力,真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正因为如此,在半路上,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黑暗中,我们走着,走着,只听到前面有人“哎呀”一声,紧接着一声“救——命——呀!”的惨叫响彻了山谷,大家的心一下子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上来。再接着,四周是一片可怕的缄默等待,不知会是谁脚底一滑坠落了山崖?说真的,在那一刻,我还以为是自己掉下了山崖了。我被吓坏了,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不断地往下坠落。我赶紧紧紧的抱住身边的一棵树,紧闭起双目,一动也不敢动,可能口中还喃喃有词的在祈祷。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那么一瞬间,但是我感觉好像是过了整整的一生,我才回过魂来。 当然,掉下去的不是我,否则,我今天就没有机会在这里写《知青往事》了。 不慎失足坠落山谷的人,是我们的一个知青。我们都管他叫做哑巴马善。其实,马善并不是个真正的哑巴。马善的家庭出身极其的不好,父亲是国民党伪军官,原国民党地方政府某中学的训导主任,专门训练童子军的,文革一开始就一直被关在牛棚里劳动改造,后来脑溢血而死在牛棚里了。他的母亲是他的父亲的姨太太,因为受不了没完没了的批判斗争,人身攻击和侮辱,也自缢身亡了。因为家庭出身极其不好和双亲亡故的缘故,造成了马善沉默寡言和胆小怕事的性格。平时,你很难听到他开口说半句话,简直就像个哑巴,总是老老实实的孤孤单单的埋头在做事。人长得很瘦弱,个子又小,他就是与我们在一起,在我们中间,你也基本上看不见他,找不着他。更不用说他会跟我们一起去偷鸡摸狗,看禁书,唱黄色歌曲了。 就是这样一个老实的小个子,自从失足坠落山崖后,一直都没能找到他的尸首,后来报到公社和县革委会,要求追认为烈士。上面批复说,其父是国民党反动派,其母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以及其不是在灭火救灾的过程中献身,纯属意外身亡,自己负责,不能算是烈士,不予以追认,就连工伤都不能算。是啊,你这哑巴的马善,为什么不在灭火救灾的过程中英勇献身,却偏偏在事后失足坠落山崖?不然,又何至于如此悲哀?呜呼,国民党残渣余孽的后代就活该白死。 这样,哑巴马善死后没名没分,甚至连一座坟墓都没有。 直至八年后,回城的浪潮直卷全国,临行前,我和马脸来到惊钟山下,用山石垒砌了一座空墓。以此来纪念那可怜的哑巴马善。与此同时,我们的行为,也是一种象征,象征着要把那段无情摧残我们青春的荒诞岁月,彻底埋藏掉。 如今,四十年过去了,不知那座无人的知青之墓是否依然安静地趟在那惊钟山下?我想,它可能已经荒芜无度了吧。每每此时,那小个子哑巴马善的身影,常常就会浮现在我脑海中,让我的心情久久难于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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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谁是老师与本本 记得那时,知青办的人来调查了解我们的劳动出勤情况,让我们自报公议,马脸幽了他们一默,他告诉知青办的人说,我们一年之中只有三天缺勤,弄得知青办的人将信将疑的。如果情况属实,我们这个知青点就可以树为全县的典型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是在我们知青当中流传的笑话。 马脸是我们知青点出了名的大懒虫了,常常装病不出工。有一天,队长在路上遇到了他,拦住了他,问说: “马脸,你有多少天不出工了?” “就三天”马脸伸出了三个手指,狡黠的说。 “哪三天?”队长不满的问。 “晴天,阴天,雨天。” 队长的鼻子都气歪了,“哼!”的一声甩手走开了。 这便是在我们知青当中流传的关于出勤的笑话故事。 在知青生活中,最让我们腻烦的事,就是一年四季没完没了的干农活了。一年之中最让我们盼望和高兴的事,就是上面搞什么文艺汇演了,民兵军事训练了,体育比赛了等等。而开展这些活动都是在秋后,每年秋后正是农闲季节。 有一年秋后,公社组织民兵军事训练,队长让我们知青都去参加,唯独留下了马脸,让他去看管队里的粮仓。这可是个苦差,看管粮仓不是看看这么简单,白天你得翻晒以防霉烂,黑夜你得守夜防盗。队长分明是在整他。 马脸平常最喜欢舞刀弄抢,是个射击高手,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当兵,这次民兵军事训练可是真枪实弹的,这下可把马脸急坏了,可是,这次不管他怎么软磨硬泡,队长就是不松口。活该马脸倒霉,谁叫他得罪了队长呢。 民兵军训的科目除了出操,投弹和打靶外,为了体现军民鱼水一家亲,还办了一期扫盲补习班。晚上,各民兵分队都要到各个自然村落去为贫下中农补习文化。 我们插队的那个地方是个少数民族杂居区,文化水平很低,有些村整个村全是文盲,几乎没有人识字,他们对扫盲根本就不感兴趣,不过,这次听说是我们知青来扫盲,还是引起了他们极大的兴趣。 公社分配我和大杰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去扫盲的那个村,是个苗族村寨。第一个晚上,晚饭后,全寨子的男女老少都集中在村里的仓库里,等我们来上课。看到苗族贫下中农对我们报予如此大的热情,我们都被感动了。投我予李,报之予桃,于是,我们连续几个晚上,顶风冒雨,赶十几里地去苗寨,热情饱满的给他们上课。可是,苗族贫下中农的读书热情来得很凶,去得也快,没有几天,那课堂里就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来听我们的课了。 记得最后的那天晚上,我们冒着连续下了几天的冷冷秋雨,一路跌跌撞撞,赶了十几里地,从公社来到了苗寨,等大家来听课。可是,坐在冷冷清清的仓库里等了大半晚,却不见有人来。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位大婶,她却不肯进来,只站在仓库的门口对我们说: “孩子他爸叫我来打听,今晚还发本本吗?” 经她一说,我们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原来仅剩的最后那一点点热情也全都随之飞到九天云外了。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我们到这里来是拜贫下中农为师接受再教育的,现在,却翘起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尾巴,沾沾自喜地充当起贫下中农的老师来。其实,我们在贫下中农的眼里,不过是一群城里来的,什么都不会干的,调皮捣蛋的知青,他们对我们或我们的课根本就没有兴趣,而吸引他们来上课的,仅仅是我们分发给他们的课本和写字本。这可是上好的卷烟纸,免费的不要白不要。可是,我们总不能天天分发本本啊。 从那一晚后,公社民兵领导和县武装部军代表说什么我们也不愿去上课了。最后,我们不得不提前结束了这期民兵训练,回去和马脸一起看管粮仓。 |
龙少过奖了,佳作是不敢称,下足劲是真的 |
敬请关注第十三篇 |
无心所言正是,妖鬼是亲戚,哈哈.... 多谢过客。 |
(十四)大杰其人其事 大杰,姓铁,我的同学,按时下流行的说法应该是我的学长。他比我大两届,比我早两年去农村当知青。我们住在同一个单位大院里,是同一个系统的职工子弟,穿开裆裤上幼儿院的时候就开始认识,成为哥们是在上中学和当知青的时候。 读中学时,我们的父母都被关进了牛棚去改造,那时,学校上课也很不正常,几乎天天都在搞政治运动,我们就成了无人看管的逍遥派。可能是因为他比我年长的缘故吧,或者是他比我更聪明,更具有活动能力,我把他当成了兄长,我们总是形影不离,确切的说,是我像个跟屁虫一样的处处跟随着他。 我们整天无所事事,经常在单位大院里到处逛荡。单位大院有一间关闭已久,无人管理的图书馆,里面有很多藏书。没事干的时候,大杰经常带着我从窗口溜进去,像蚂蚁搬家一样把许多书偷了出来。开始,我们也只是觉得好玩,偷出来的书也不当回事,后来偷的书多了,无聊时偶尔拿来翻翻,没料到我们就被那些偷来的书吸引了进去。此后,不管外面的世界政治运动进行得如何的如火如荼,人们怎样的斗得你死我活,我们都两耳不闻窗外事,闭起门来读书。 大杰上山下乡时,就带去了满满一箱子那些偷来的书。后来,在我们知青中传阅的那些禁书和毒草,大多就是源于此箱里的书。 大杰原先在边疆的一个农场里当知青,两年后又转到山区农村插队。那年正好我中学毕业到农村插队,我就要求分配到他们知青点去。 在当时农场的条件相对比农村好,大杰由农场转到农村去插队,似乎是在摆噱头,在捞什么政治资本,很不为人所理解,而他这样做却有自己鲜为人知的理由。我认识小为后,她透露了这个秘密。 大杰完全是为了和自己的女朋友在一起,才由农场转到农村插队的。他们中学时代是同班同学。他在选知青点时,是可以选女朋友所在的那个点的,但为了避嫌,他故意选了与她有一水之隔的另一个点。他时常在夜晚涉过江去偷偷与女友幽会。他的行为真够隐秘的了,连我这哥们都被他瞒住了。 在夏天的一个晚上,大杰和我们因为偷鸡摸狗的事被县知青办组织办学习班,而耽误了幽会时间。那晚,天下起了暴雨,山洪突然爆发,引发了托娘江水猛涨,女友在江边等他的时候,不慎失足落水,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卷走了,最后,连尸体也没有找到。 大杰的口琴吹得很好,在他那箱藏书中藏着一把珍贵的口琴,那是他以前代表我们学校去参加全省大赛获得的奖品。平常,他是轻易不会拿出来吹的。但是,自从女友落水身亡之后,几乎每晚,他都独自一人带上那把琴到江边去,对着夺走他女友性命的驮娘江水,整夜整夜的吹。在夏夜明晃晃的月光下,那如泣如诉的悲戚琴声,随着江风送来,令躺在知青宿舍的我们也不禁泪湿了枕被。 有时候,马脸真是个很不解风情的人。一天晚上,大家都沉浸在那悲戚的琴声之中,默默地想着心事或暗中哀叹自己的命运时,他忽然扯起了嗓门叫道: “整夜整夜的吹,搅得人心惶惶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这段时间里,大杰因为悲伤过度而行为有些失常。我在一边看着他,心里也一直堵得慌,一时间真不知如何去排解。马脸这一吼,叫我终于逮到了一个发泄的对象。我一声没吭,一个鲤鱼打挺,再一个箭步,直扑到他的床上,照着他的马脸一左一右就是两拳。要不是大家上来拦着,恐怕他的马脸就会被我打成了猪头了。 平时队长与大杰的关系就比较好,大杰痛失女友的事情,他可能也有所耳闻。正好那时公社组织“新法育秧”学习班,队长就派他去参加,让他暂时离开这伤心之地。临走的那天晚上,大杰和我在村前的江滩上抽了一包烟,聊了一晚上。他向我吐露了他的秘密和苦恼。 “她已经有身孕了。” 在亮如白昼的月色下,我看见有两行泪水挂在他的脸上。这是他失去女友后,也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到他流泪。 “那是两条生命啊!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 不知道他是对我,还是对我们面前缓缓流淌的驮娘江说。 那一夜,他越说激动越,而且,有些语无伦次了,到了最后,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把头埋在两臂之间无声地抽泣了起来。一时间,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看着悲痛欲绝的大杰,再看看眼前在月色下显得那么平静那么温柔的驮娘江,我怎么也无法想象出,这就是曾经吞噬了他的恋人和孩子两条生命的那个恶魔。 那时,夜很静,风也静了,整个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里,就在那一刻,我仿佛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了,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叫做生命脆的弱和人生的无常。那年,我才二十岁,而这一刻的感悟却从此影响了我的一生。在后来发生的许许多多事中,我开始变得成熟而理性了,而且,有时候理性得几乎不近人情。 替大杰坐牢那件事除外不算。在他成为呆子以后,我就没有再去探望过他。其实,谁去看他他根本就不会知道的,去了白去,什么作用都起不了。对一个已经失去了爱人,同时也失去了孩子,最后又失去了自己的呆子,我们还能给他带去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呢?是同情吗,我们有资格去同情他吗?他还需要这些廉价的东西吗? 十年后一个冬天的下午,我回去探望生重病的父亲。在单位大院里,我曾远远地看到过他。那时他坐在轮椅上晒太阳,显得很老,很瘦,嘴角流涎,两眼茫然地望着前方,一点当年的大杰的影子都没有了。 此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直至今天写到了他,我也不知道他还活在这个世间上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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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中说小为的父亲教委副主任,当时恐怕不叫教委".对,那时叫省教育副厅长,时间长了都忘了,更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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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往事》完整篇,从下面开始 |
如梦往事(知青往事) 引子 三十多年前,在一个偏僻的苗族村寨,有一群小知青在那里插队落户,我就是其中的一分子。我们和当地的农民在一起劳作和生活,但是,总感觉与那里格格不入,当地人也把我们当外人看待,觉得我们不过是些过客,早晚要离开的。在那里,几乎没有什么文化生活,和当地农民的关系也远非融洽。所以,我们其实只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 一群十八九的男女青年,在他乡朝夕相处,就难免发生许多故事。 (一)隔篱夜聊 我们住的地方,是一间用泥砖青瓦盖成的破旧仓库。村干部充分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在中间用竹编的篱笆隔开,就分出了两间房子,一间做男宿舍,一间做女宿舍。住在这种鬼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隐私可言。夜里睡觉的时候磨个牙,说些梦话,或放个屁什么的对方都听得一清二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挺羞辱,挺尴尬的。不过,知青就是知青,生存能力太强了,不久,大家就不再把这当回事了。相反的,由于村干部的这种大智大慧的安排,却无意中给我们的夜生活带来了不少的乐趣。 入夜之后,当白天在地里辛苦耕种的贫下中农,都在黑暗的家中欢快无比地耕种自己的自留地时,我们也躺在黑暗中的床上,隔着篱笆开始聊起天来。这样的夜生活,几乎天天晚上都在进行,我们也像贫下中农耕种自己的自留地那样常常乐此不疲。甚至比他们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的耕作比起我们的聊天来未免太单调,太累人了。我甚至怀疑他们有时候会抛弃自己的自留地不种,偷偷地溜出来,躲在我们的墙根下偷听我们聊天呢。因为,每当我们聊到精彩的地方,总会听到从外面有异常的动静传进来。夜猫和野狗都听不懂,除来他们还能有谁? 我们聊天从来都不设前提,什么都可以聊,上到世界或国家大事,下到饮食男女个人隐私,聊到哪算哪,比起现在的网聊有趣多了,厉害多了。反正在黑暗中,你就穷聊吧,黄点的不要紧,男女之间隔着竹篱笆呢,出不了大事的。反动点的也不要紧,黑漆漆的谁也看不见你,不用担心有人会去告发你。不过,在我的印象中有那么一两个女同胞是不聊的,她们总是在躲在暗中静静的聆听,真堪称忠实的听众。 直至现在,我还是弄不明白她们在当时那种热烈非凡的情况下,怎么就那么沉得住气,从不发一言。她们究竟是羞于这种没有男女界限的隔篱夜聊呢,还是厌恶大家把无聊当乐趣?反正,在那种情况下扮清高,我总觉得太不够仁义。 (二)超级茅房 当地人没有上茅房的习惯,整个村寨子你找不到一间茅房,他们从小到大就习惯了打野战或打游击战。当然,你也不会在村里看到任何一个人造地雷凸显在你的面前的,那些饿狗们早就趁着新鲜时把它们完全彻底的消灭掉了。 不过,有一种情况你一定要当心,如果你与当地的妇女们一起在水田里劳动,忽然听到泉水叮咚并感到一股暖流流向你的腿脚时,你最好是赶紧逃掉。当地的苗族妇女从来都是挂空挡的,著裙不著裤,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使她们常常可以尽情的发挥革命生产两不误的精神。 为了照顾我们这些没有随地大小便习惯,从城里来的小知青,村里特意在村旁的一个斜坡上,顺势用茅草和木条架起一间类似栈桥一样的茅房。上这种超级茅房如厕,真是天底下最苦不堪言的事了。十几个知青男女共用一间茅房,常常总要排队等候,每次如厕,差不多都是尿在裤子上的,有时候实在是憋不住了,就只好学当地人去打野战了。最可怕的是,等轮到你的时候,刚刚一蹲下去,常常总有三四条面目可憎的恶狗在下面,或正在饿狗抢屎,或虎视眈眈的盯着你,吓得你刚想出来的东西立马就会缩回去,那种恐怖真是难于名状啊。 |
(三)泥腿子上床与跳蚤横行 平时收工后,苗族贫下中农喜欢与我们在水田边的小溪一边说笑,一边把自己身上的泥巴洗洗干净才肯回家。这段时间也是我们与他们交流思想感情的唯一机会。自从进入春耕以来,他们忽然好像变得不再愿意与我们交流思想感情了,不再讲究个人卫生了,一收工就各自匆忙往家里赶,把我们一群知青撂在那里洗洗刷刷,弄得我们好莫名其妙。 这其中不知有什么蹊跷,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大家很纳闷,或许是隔篱夜聊的时候,我们无意中得罪了他们而被他们偷听到了?有一天,我实在看不惯他们这种不与我们广大的知识青年打成一片的做法,在收工回家的路上,我把一个当地人拉到一旁,神秘地问他那是怎么回事,并向毛 发誓,绝对不会出卖他。谁知我这一问却招致了他一段出乎我意料的抢白: “什么狗屁秘密!入春以来你们晚上睡觉还不被跳蚤咬够吗?留着泥巴防跳蚤呀!” 直到今天,我还清晰的记得被那位老兄抢白之后我眼镜大跌的那一幕。我的妈呀,这叫什么招数啊?真是闻所未闻,绝招,绝对是史无前例的绝招。当我把这一招数告诉我的同伴们的时候,他们惊讶程度比起我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连眼镜片都跌碎了。 贫下中农真是在劳动实践中创造出真知,难怪毛 号召我们知青到农村去,向贫下中农学习,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从那一天后,我们虚心的向贫下中农学习,满腿裹着泥巴就去上床睡觉,这招真的厉害,就像穿上了防弹衣一样,果真挡住了许多跳蚤的枪林弹雨。 不过,这泥做的防弹衣一旦干涸了,就会碎成粉末并弄得你一床的尘土,第二天醒来,你就会发现自己像刚出土的兵马俑,满身尘土,灰头土脸的。这绝招还是不够完美,须得改进改进。那时,就有人在防弹衣的外面再裹上一层报纸。后来,大家发现这种做法效果不错,于是都纷纷效仿起来。平时被到处乱扔的旧报纸顷刻之间被一枪而光,一时间搞得洛阳纸贵。搞到最后,苗族贫下中农向我们要点旧报纸卷烟卷,而平常很慷慨大方的我们都舍不得给了。 这样的就寝方式,我们足足坚持了差不多两个多月,后来,村里来了个农业技术员,从他那里我们才知道消灭跳蚤的最好武器是农药敌敌畏,而不是什么泥巴防弹衣。 (四)磨洋工与黄鳝一筐筐 开春后,为了抢农时,天刚蒙蒙亮就得下田耕田耙地了。此时太阳还未升起,早春的山村寒气尚未完全退尽,一大清早就要下水田,那个苦呀让第一次参加春耕的我们真的吃不消。那时,早上醒来,男同胞最盼望的就是能有个头痛脑热什么的,女同胞最盼望的就是来例假肚子疼什么的,好让自己能找个借口不用下田干活,不过,这样的希望往往总是落空的,该劳动改造的还得乖乖的去劳动改造。说真的,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一些故事,我真怀疑我们能熬过这个春耕时节而不至于崩溃掉。 那时出工,我们知青总是故意拖拖拉拉的落在贫下中农的后面,就是到了田边地头也磨磨蹭蹭的拖延时间,哪怕这样做仅仅能拖延那么一分半秒。有第一天,我们刚到田边,也不知道是贫下中农对我们磨洋工不满呢,还是仅仅想捉弄一下我们,给我们提提神。有人从水田里捞起好几条滑溜溜的很像蛇一样的东西,向迟迟不愿下田的我们这边扔了过来,一面对着我们大叫道: “田里有蛇!” 他的这一举动,把我们都吓得惊慌失措。有人吓得慌不择路,直接就从田埂上一跃到了水田里,像一群被赶下水的鸭子那样,扑哧扑哧的在田里到处乱窜,有的人被吓得原地直蹦,口中连连叫妈呀妈呀的。我们这些不争气的表现逗得贫下中农们开怀大笑起来,沉闷的田间地头顿时一片欢腾起来。其实,贫下中农也很怕蛇,也不敢赤手空拳去抓蛇的,向我们扔过来的只不过是些黄鳝鱼而已。 等到惊魂初定的时候,我们中不知是谁先发现了敌情,忽然兴奋地大喊起来: “黄鳝鱼!是黄鳝鱼!” 这一发现对于很久不知肉味的我们来说真是非同小可,一下子就把我们萎靡不振的精神振奋了起来,就像现在的年轻人听到了要发奖金那样。当地的苗族贫下中农是不吃黄鳝鱼的。看到刚刚还那么精神萎靡,并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我们,一个个兴奋得卷起裤腿挽起衣袖纷纷下田去捉起黄鳝,这一下轮到他们发懵了。从他们疑惑不解的眼神里,你可以猜到他们的心里一定在想:这帮知青的名堂就是多,怎么说变就变的,真不知他们要这些黏糊糊的,滑溜溜的,满地都是的东西有什么鬼用,真的能吃吗?贫下中农的无产阶级革命觉悟就是比我们这些小资产阶级的知识青年高,我们这些知青就是好吃懒做,看来不让我们在农村呆上个十年八年的,还真的不能彻底的从思想上改造好我们。 从那天起,我们一反过去磨洋工的作风,每天出工时个个都比过去表现得异常的积极起来。我们一边耕田耙地,一边浑水摸鱼,革命生产两不误。那时候,在我们兴奋情绪的感染下,就连平常只会像老牛一样埋头苦干的贫下中农,也高兴得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当地的山歌来。如果这时你刚好路过这个已死气沉沉多年的穷乡僻壤,看到田间地头处处一派欢声笑语,歌舞升平的景象,你真会以为自己走进了桃花源了。 不过,伟大领袖毛 曾经教导我们说:物极必反。乐极就必生悲,革命的规律是不可抗拒的。还没等到我们把田里的黄鳝鱼捉完,还未等我们尝够肉味,黄鳝鱼就先把我们本该食用一个季度的油盐吃了个精光了。后来,我们就只好去吃没有油盐的清水煮黄鳝鱼了。再后来,我们一看到黄鳝鱼,就止不住恶心呕吐。再再后来,就是没有看见黄鳝鱼,只要一提起那三个字就令我们呕吐不止。打那之后,我们都患上黄鳝鱼过敏综合症。直到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们老知青在一起聚餐,谁都不敢去点黄鳝鱼这道美味。 |
(五)关于偷鸡摸狗以及阶级斗争的思考 自从患上了黄鳝鱼过敏综合症后,我们已经有半年多不知肉味了。每晚,隔篱夜聊,大家谈论的主题自然就集中在吃肉上了,而入梦之后,出现在梦里的自然也是大块大块吃肉的情景而不会有别的了。但是,每晚纸上谈兵,只能让我们禁不住垂涎三尺而已,并不能真正解决实际问题,大家的心里都被那强烈的欲火煎熬得难受极了。 记得有一天晚上,大家都被心里的那欲望煎熬得沉默不言的时候,有人终于按耐不住自己了,忽然蹦出了一句大家都想说,而又不敢说出来的心里话。他说:“咱们不如去偷吧。”虽说当时是在黑暗之中,但是从说话人颤抖的声音里,我们还是能想象得到他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把那句话说出来的。 一石激起千重浪,平静的黑夜一下子沸腾起来了,整个宿舍响起了一片赞同声。真是十个知青九个贼,不偷你怨谁。说时迟,那时快,我们立竿见影,兵分三路,各路人马各执一只手电筒,向村头、村尾和村中分别出击,不到一个时辰,三路人马就各捕获一只大母鸡,大获全胜而归。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我们哪像什么贼呀,简直就是日本鬼子进村。从那之后,我们除了偷鸡,还摸狗。大约偷过那么两三条吧,毕竟,摸狗比偷鸡麻烦,风险高。 不过,我们在温饱得到了满足后,还是有些良知的。我们并不像现在的人那样温饱便思淫欲。苗族贫下中农就靠这些母鸡下蛋,拿到集市去换取油盐酱醋,而我们把他们的鸡都偷了,吃了,不缺德,不混蛋吗?再说,贫下中农是我们的无产阶级兄弟,我们偷他们的东西不就等于偷自己家吗?想起来觉得真的不够仗义啊。通过认真学习毛 的阶级分析的教导,我们大伙决定,今后要依靠贫雇农,团结中下农,与地主富农作斗争。于是,我们开始吃大户。 村里的大户要数那个住在村头的小学教师了。他不但有工资领,还有一两分的自留地种菜,主要是还养有一大群鸡。对于这样的地主富农,我们用不着在夜里偷偷摸摸的了,就在大白天,我们把拌有敌敌畏的玉米或谷子,撒在地上,在一旁等待来啄食的鸡自投罗网。这样的斗争的方式既快捷又简单,堪称我们的杀手锏。 不久,那位小学老师就把我们知青告到公社革委会去,上面派人下来调查。最后,不论我们说了多少革命的大道理,写了多少检查,这场阶级斗争还是以我们被公社通报批评而收场。 (六)无书不读与狗肉与伪装书 被公社通报批评后,县知青办就派人下来蹲点,整顿我们这个知青点。在蹲点干部的带领和组织下,我们每天晚上都要进行政治学习。从那时起,大家开始变得老实多了,每晚仅有的那点娱乐活动也被迫取消了。下乡的时候,学校送给我们每人一套马列毛 的著作,一直压在箱底里,从来都没有谁拿出来读过,这下才派上了用场。 几个月来,我们被迫每晚去参加政治学习,在惨淡的油灯下刻苦攻读马列毛 著作,没完没了地进行斗私批修。有时候蹲点干部还请贫下中农给我们讲家史,上忆苦思甜课。通过这几个月的学习,我们表面上确有了不小的进步。表现在,第一,不再偷鸡摸狗,第二,不再向往资产阶级吃喝玩乐的腐朽生活方式,不再发表反动言论或集体唱黄色歌曲。之前,每晚隔篱夜聊,我们除了发表反动言论,说黄段子,还经常进行黄色歌曲或反动歌曲男女混合唱,例如,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山楂树》,《在那遥远的地方》还有《知青之歌》等等。当然,那时候我们唱得更多的还是当时的流行曲——革命样板戏。 我们这群像猴子一样活泼好动的知青,能风雨不改雷打不动地坚持政治学习,实属太不容易了,其实,其中是有阴谋的。我们之所以如此配合,目的无非是想让这次整顿尽快结束,让蹲点干部早点卷铺走人,重新还给我们自由的生活。而半年过去了,不管我们怎样装模作样的要求进步,蹲点干部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为了讨好他,我们决定宰了那条喂养了半年多,越养越瘦的猪来招待他。他却不允许,非常严肃的说那是我们知青财产,不能说杀了就杀,要作为来年春节我们的年货留着。宰我们自己的猪还得他批准,他可真管得宽。后来,在他的提议下,却把我们那只聪明懂事的叫做阿白的狗给杀了——好像阿白就不属于我们的财产一样。饱餐一顿后,他仍然没有走人的意思,每天晚上,照常组织我们政治学习,认真学习马列毛 著作,深挖我们思想中的资产阶级糟粕。 如此没完没了的整顿,早就让我们不胜其烦了。不过,也不能与上面派来的人公开对抗,那样会吃亏的。我们知青队伍人才济济,只要我们愿意开动脑筋总会有招数对付过去的。于是,就有人想出了新招。我们把马列毛著的封面连同背面整个的卸下来,再包裹到从别的渠道弄来的其他书籍上,堂而皇之的端上桌面上来阅读,以此来敷衍那乏味的政治学习。 在那段非常的日子里,那些被伪装起来了的各色各样的书,就在我们中间相互交流、传阅起来。一段时间里,我们几乎无书不读,只要不是马列毛著就行。尤其是读到了不轻易搞到手的禁书或大毒草,例如《战斗青春》,《俊友》,《马丁。伊登》,《牛虻》,《海涅抒情诗选》等,更是爱不释手,有时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我们忽然兴趣勃勃的喜欢上了读书,不知道蹲点干部是否看出了其中的名堂。每晚,他照例组织我们政治学习,我们也照例私下里读我们的禁书或毒草,大家相安无事。其实,我们的伎俩并不见得很高明,要揭穿我们并非什么难事,而蹲点干部却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想,可能这与他吃了我们的狗肉嘴软有很大的关系。此外,这种没完没了的整顿,不但让我们知青不胜其烦,可能也把他这个年近半百的人搞得筋疲力尽了,因此这种革命与生产两不误的情况,他就只好默许了。 扪良心说,仅就他没有揭穿我们的伎俩这点来说,我们是应该感谢他的。不过,他宰了并吃了我们那只聪明懂事的阿白,还是永远不能让人原谅的。 |
(九)劳动者最聪明以及猪食 那个年代的知青群里,几乎没有一个胖子,一个个都瘦得像猴精一样。不像现在的年轻人那样,胖子多得令人担忧。我想,这种现象应该是与营养有关吧。现在的年轻人显然是营养过剩了,而那时的我们,一年四季如果能天天吃饱饭,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 知青是个集体,集体劳动并集体吃饭。由于年轻又缺乏油水,我们一个个都很能吃,往往一年的粮食不到年底就被吃个精光。所以,每年到了年底就集体断粮了。头一两年断粮,我们还可以向家里伸手要,可是,年年如此,家里也就吃不消了。于是到了后来,我们只能靠自己自谋生路,靠大家各显神通。 每逢年底断粮,如果谁还能从家里继续挖的,就尽量的回家去挖,再也挖不动时,我们就开始吃野菜,找到什么能吃的就吃什么。我们知青点就曾经连野杜鹃花也吃过。当所有办法都用尽了,我们就只好去偷了。当时就流传过这样的顺口溜:十个知青九个贼,不偷你怨谁。以前,初到农村插队的时候,我们偷鸡摸狗只是好玩,只是贪吃。而现在我们是在挨饿,所以不仅偷鸡摸狗,凡是能吃的我们都偷,而且,还包括猪食。 说到这里,别说现在的人不相信,就是当年没当过知青的人,也是很难想象人怎么会去偷吃猪食?听起来是有点天方夜谭。是的,就是曾经经历过这种事的我和马脸,到今天提起来也都不愿去承认。不过,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一个冬日的黄昏,不记得是为了何事,我和外号叫马脸的知青正在出外的路上。路过生产队养猪场的时候,忽然闻到一阵熬猪食的香味扑鼻而来。已经两天没有吃饭的我们,条件反射地就直奔养猪场里去。养猪场的饲养员是村里一位傻里傻气的哑巴。看见我们来了,就对着我们比比划划起来,大概的意思是,他有急事要出去,让我们帮个忙给正熬猪食的炉灶添柴火。我们就是来偷的,哑巴这一走,正中了我们的下怀。 哑巴前脚刚走,我们就迫不及待的到处找起吃的来,可是,翻遍了整个房子什么吃的都没找着。马脸气得骂了起来: “妈的,这个死哑巴比我们还穷,连点残羹剩饭都没留下。” 马脸天生生就一张难看的长脸,一生气,脸就变得更长,更难看了。 房里什么吃的都没有,眼前就只有炉灶上的这锅热气腾腾的猪食了。当时饿得两眼发黑的我们,实在再也经不起诱惑了,说时迟,那时快,趁着四周没有人看见,我们便舀起了那猪食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像猪一样,差点噎着了也不去管。 不知过了多久,哑巴忽然像幽灵一样的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此时此景,真让我们尴尬得无地自容。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反而却让我们惊呆了。那时,只见哑巴走了过来,拿起一只破碗,再走到锅灶前,舀起了一碗猪食,蹲一旁去旁若无人的吃将了起来。 这个平常看起来傻气十足的哑巴,其实一点都不傻。起初,看见从来都不到养猪场来的我们突然来访,就已经起了疑心。为了探明我们来意,他就来了个将计就计,假装有急事要出门,而后偷偷地躲在门后观察我们。发现我们也是来偷食者的,他便放心了,便毫无顾忌地在我们面前,吃起集体的猪食来。 这哑巴真是太聪明了,真叫我们无话可说。 其实,伟大领袖早就指出过:卑贱者最高贵,高贵者最低下,劳动者最聪明,剥削者最愚蠢。只是,我们知青的无产阶级觉悟不够高,不能真正地深刻领会而已。 |
(十)革命战斗友谊与爱情悲剧 有人问过我说,在我们知青生活中有过真正的爱情吗?一直来,我对此忌讳莫深,不愿去追忆那段往事。不是知青生活没有爱情,而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每一段知青的爱情几乎都是以失败而告终的。谁都不愿意再去提那已经过去了的伤心事,不过,那毕竟也是我们知青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抹都抹不掉。要写知青往事就不可能回避它。 爱情这东西真有些不可思议,总是在你不经意时,忽然来到了你身边。而当你发现并接受她的时候,周边的一切就几乎变得了无关紧要了,哪怕是身处在知青那样的逆境中。 大杰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插友,我们从读中学到插队一直都是很铁的哥们,我们的革命战斗友谊甚至可以追溯到小学和幼儿园。在我们知青中他也最信任我。他有个表妹也和我们在一个知青点插队,比我低两届。起初,她并不是我们知青点的人,为了方便照顾她,不知道大杰通过什么渠道,把她从另一个知青点弄到我们这里来。 事有不巧,她才来没多久,队里就派大杰去参加公社组织的新法育秧学习班,时间是半年。临走的那天晚上,大杰和我在村前的河滩上抽了一包烟,聊了一晚上。他向我吐露了他的秘密和苦恼。他说,小为并不是他的表妹,而是他前女友的表妹。她是来投奔她表姐的,而她表姐在前不久发生的一场山洪暴发中,不慎失足落水身亡了,这样,他才担起照顾她的责任。现在,他要去学习了,想把照顾她的责任托付给我。坦率地说,当大杰把这事托付给我时,我真的方寸大乱,不敢接受。这并不是我不够哥们义气,是我真的不会照顾人。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更何况让我去照顾一个陌生的女生,这不是让我为难吗?不过,看到哥们那样的不放心,那般的苦恼,我只好为朋友两肋插刀了。 自从把她托付给我后,除了在白天的劳动中我尽量去帮她之外,有时候,晚上我也尽义务地去女生宿舍看看她。不过,晚上去串女生门很不方便,为了不影响其他人,我们就相约在河滩上见面。小为是个文静又羞怯的女孩,不大爱说话。长得秀气而瘦小,给人第一印象就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学生,其实那年她已经十九岁了。每次见面,总是我搜肠刮肚的在找话说,而她几乎是一句话都不说,只安静的听我在说。和她在一起我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常常把自己弄得很窘迫,为此,我没少在心里暗骂起大杰来。 有一次见面,她忽然变得话多了起来。我记得,那天上晚有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上,把整个河滩照得如白昼一样明亮。月色下,小为一改往日的文静与羞怯,兴奋涨红了她那张瘦小的脸。 “大杰哥来信告诉我,说你就是我们学校当年有名的‘墙报笔杆子’。” 她眼里闪着一种幼稚的羡慕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继续说: “我还收藏着一本抄有你许多文章的笔记。” 听到这些话,连我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大杰不够哥们,提这些干什么。” 当年,在校的时候,我就爱看书,也喜欢舞文弄墨,经常为学校的墙报写些豆腐块的小文,在学校曾引起过不小的轰动。因此被同学们称之为“墙报笔杆子”。后来再为学校的墙报写文章时,我干脆就用这个雅号做笔名。不过,那不值一提的小事情,却被眼前这位低年级的同学一直关注着,这叫我既吃惊又令我感动,也使我开始对她另眼相看了。 从那以后,我们的谈话开始变得越来越融洽了,渴望单独相处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无话不谈了,有好几回,谈到知青点所有的人都进入梦乡了,我们还在在河滩上徜徉,完全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一天傍晚,我正准备去见小为,曾与我一起偷猪食的马脸,忽然在我面前冒了出来,笑眯眯的对我打趣说: “又去会小鸟依人了,你在和她搞对象?” “你敢胡说,看我不扁你!” 我表面生气,心里却甜滋滋的。 “别装了,全知青点谁个不知道呀。” 是的,我们的幽会太频繁了,太投入了,几乎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忘记了所有人的感受,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能离开这个不属于我们的地方,小为开始对我们的将来做起规划。她很认真的对我说: “你文笔好,可是政治理论水平却不高。若想在将来的招工或招生胜过他人,就必须努力去提高自己的马列主义理论水平。” “你说我该怎么做,我全听你的。” 我们讨论了好几个晚上,小为却想出了个我不大愿接受而又无法拒绝的膄主意: “以后,我们就自备煤油灯和马列的著作,每晚在村头的小学里相见,一起学 同提高马列主义理论水平。” 这样,我们就告别了那片留下我们初恋足迹的,日后让我想起来心里就隐隐作痛的河滩,开始了长达三个月的自我学习。 开始,我还能勉强地去读那些伟人们的书,读着读着就开始觉得乏味了。说真的,像马克思、恩格斯著的《资本论》,《反杜林论》等这样的天书,我根本就无法去读懂,而以小为当时的水平也无法来充当我的老师,帮我解惑。每晚这样的学习,对我来说,简直就是自找苦吃,活受罪,只是不想让小为失望,我才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有时候,我两眼虽然盯着书本,心思却飞到了村前的河滩上,去追忆我们有过的那些好时光。此时此刻,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抓起小为那小巧的手,紧紧的贴到自己的脸上,而我的这些异常的举动,常常会弄得小为莫名其妙。她总是轻轻地把手抽回去,并轻轻地责备起来: “又在瞎想什么呢?还不赶紧看书。” 往往我也总是笑而不答。 此外,我还再度故伎重演,将那些已经被我收藏起来的禁书毒草通通拿了出来,用伟人的书皮包装起来。每晚都在那寂寥的破旧的小学教室里,伴着昏暗的煤油灯,在小为的眼皮底下读了起来。不知真的是我瞒天过海成功了,还是小为心疼我,不忍心再让我受那份活罪而不去揭穿我的伎俩。反正,那段时间里我的马列主义理论水平没有提高多少,禁书毒草却读了不少。 后来的几次工厂招工,大学招生,部队招兵都没有我们的份。其原因也并不是我们马列主义水平不够高,也不是我们政治上不要求进步,而是我们的家庭都有政治问题。 小为的父亲是我们那省的原教育厅副厅长,臭老九,刘少奇修正主义黑教育路线的代言人,文革后就一直在五七干校劳动改造。我的父亲,也因旧社会曾在国民党地方政府里,做过小职员而被关在牛棚里劳动改造。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出身,基本上是没有回城的指望了。然而,我们很不甘心这一辈子就扎根在这穷乡僻壤,我们回城的心始终不死。 不久,林彪摔死在蒙古沙漠后,形势有了变化,一批人解除了劳动改造,开始恢复了工作。其中就有小为的父亲。小为的父亲官复原职之后,就把她调回了城里。 临走的那天晚上,我们最后一次来到了村前的那片河滩。凝望眼前缓缓流淌的驮娘江水,我痛苦得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我们默不做声地沿着江边走了很久,仿佛要永远这样的走下去永不分离。可是,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无不心酸地说: “你就忘了我吧,从此我们再不是一路人了。” “不!我要在城里等你。”小为哽咽的说。 “别傻了,我是没法再回城了。”我无奈的说。 说完这些话,我把小为紧紧地搂到了怀里,泪如泉涌,我生平第一次那么伤心落泪。小为也在我肩头上泣不成声。那一夜,小为决意要把她的初夜给我,我带着那无以名状的极其复杂的心情进入了她的身体,一点幸福感都没有。我做梦也想不到,我们的第一次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始,无法用言词表达的爱的苦痛,最后唯有用身体来传递。 小为走了,等于带走了我的爱情和最后的希望。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曾给我写过好多封信,我一直不敢给她回信。从信中我得知,她回城后就被父亲安排到我们学校去回炉,跟班重读高中。他父亲预言说,不久的将来将会恢复高考。几年后,全国恢复了高考,听说她考了全市第二名,被北大录取了。此后,我再也没有了她的音讯。 在小为走后的那几年里,我一直苦苦地挣扎在那艰苦的广阔天地里,继续修理地球。这期间,眼睁睁地看着知青点的人招工进了工厂当工人,推荐上大学的上学做了学生,参军的当了兵,几乎都走完了。到了最后,知青点就只剩下了我和马脸两人了。马脸因为其父在解放前当过国民党兵以及生活作风方面的原因,受到了牵连,多次报名参军都被刷了下来。那一段时间里,我们几乎走到了崩溃的边沿。马脸的那张脸拉得更长了,整天疯疯癫癫到处乱骂人。而我呢,再也不去参加集体劳动了。晚上,我们疯狂地偷鸡摸狗,白天,就躺在宿舍的床上或躺在河滩上,没完没了地唱《知青之歌》。贫下中农以为我们已经疯了,没有人再敢来管我们。 即便如此,我们回城的心依旧不死。回城,回城,我们要回城!最后,一场千万知青返城浪潮终于把我们带回了城里,从此,告别了没齿难忘的知青生活。 我那段纯洁的恋情,短命的初恋,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在此后的几十年里,河滩上那些夜晚,那轮高悬天空的明月以及小为那小巧的身影,一直萦绕我的心底深处,使我终生难于忘怀。 |
(十一)荒芜已久的知青之墓 在茫茫的惊钟山下,在我的心底深处,有一座荒芜已久的知青之墓,它埋葬了一个知青默默无闻的短暂一生。如今,他仍然孤独的,凄然的,被遗弃在那遥远的荒山野岭之上。每每想起这些,我的心情就变得异常的沉重起来。 那一天黄昏,刚收工回到知青点的门前,我们看到远处的惊钟山上,祝融在用它那把令人生畏的火把,恣肆的挥动着火舞。燃起的山林之火把大半个天空都映红了,让人看了惊诧不已。在我们还没弄不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大队的宣传广播就响了起来: “各小队请注意,惊钟山上发生了山林火灾。火情就是敌情,各小队要立刻行动起来,组织广大社员同志投入到灭火救灾的战斗中去。广大社员群众不要慌乱,相信在公社革委会的领导下,我们一定能战胜这场火灾,取得最后的胜利。不获全胜,绝不收兵!” 还废话什么,灭火救灾要紧。经过一番简单的准备,我们在队长的带领下急行军来到了烈焰恣肆狂舞的火场。 整个火场看起来就是一片火海,眼前的大火烧得有两三丈高。没有水,我们只能用树枝去扑打,那灼热的火焰烤得人皮肤生痛,烟火熏得人头晕眼花。那时,我们只好分批上去扑火,一批人上去被逼退下来后,另一批人紧接着又冲上去,就像浪潮一波接着一波。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浪潮式的冲锋反扑,山火在天黑之前被我们打退了。可是,在我们准备鸣金收兵之时,忽然间大风骤起,火借风势,死灰复燃了。我们便又折了回去,浪潮一样的奔上去扑火,这样反反复复的不知又经过了多少个回合。最后还是拜天公所赐,下了一场大雨,压下了那恣肆燃烧的山火。待到彻底把火扑灭下去时,人都精疲力竭了。 那时,天色也已经全黑了,队长提议就地露宿。大家被雨水从头到脚从外到里淋得个湿透,时值深秋,夜晚的山里寒风刺骨,再者,我们没有来得及吃晚饭就匆匆上山扑火,此时已经饥肠咕咕了。凡此种种,谁都不愿在山上露宿,再累再难,我们也坚持要回家。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雨后崎岖的山路危险四伏,拖着有如千斤之重的腿,我们每迈出一步都很吃力,举步维艰。正因为如此,在半路上,不幸的事情发生了。黑暗中,听到前面有人“哎呀”一声,紧接着“救——命——呀!”的惨叫声响彻了山谷,大家的心一下子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上来。四周一片可怕的缄默等待,不知是谁脚底一滑坠落了山崖?说真的,在那一刻,我还以为是自己掉下了山崖了。我被吓坏了,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不断地往下坠落。我赶紧紧紧的抱住身边的一棵树,紧闭起双目,一动也不敢动。那时,可能口中还喃喃有词的在祈祷。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那么一瞬间,但是我感觉好像是过了整整的一生,我才回过魂来。 当然,掉下去的肯定不是我,否则,我今天就没有机会在这里写《知青往事》了。 不慎失足坠落山谷的人,是我们的一个知青。我们都管他叫做哑巴马善。其实,马善并不是个真正的哑巴。马善的家庭出身极其的不好,父亲是国民党伪军官,原国民党地方政府某中学的训导主任,专门训练童子军的,文革一开始就一直被关在牛棚里劳动改造,后来脑溢血而死在牛棚里了。他的母亲是他的父亲的姨太太,因为受不了没完没了的批判斗争,人身攻击和侮辱,也自缢身亡了。因为家庭出身极其不好和双亲亡故的缘故,造成了马善沉默寡言和胆小怕事的性格。平时,你很难听到他开口说半句话,简直就像个哑巴,总是老老实实的不引人注意的埋头在做事。人长得很瘦弱,个子又小。他就是与我们在一起,在我们中间,你也基本上看不见他,找不着他。更不用说他会跟我们一起去偷鸡摸狗,看禁书,唱黄色歌曲了。 就是这样一个老实的小个子,自从失足坠落山崖后,一直都没能找到他的尸首,后来报到公社和县革委会,要求追认为烈士。上面批复说,其父是国民党反动派,其母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以及其不是在灭火救灾的过程中献身,纯属意外身亡,自己负责,不能算是烈士,不予以追认。就连工伤都不能算。是啊,你这哑巴的马善,为什么不在灭火救灾的过程中英勇献身,却偏偏在事后失足坠落山崖?不然,又何至于如此悲哀?呜呼,国民党残渣余孽的后代就活该白死。这样,哑巴马善死后没名没分,甚至连一座坟墓都没有。 直至几年年后,回城的浪潮直卷全国,我临行前和马脸来到惊钟山下,用山石垒砌了一座空墓,以此来纪念那可怜的哑巴马善。 如今,四十年过去了,不知那座无人的知青之墓是否依然安静地趟在那惊钟山下?我想,它可能已经荒芜无度了吧。每每此时,那小个子哑巴马善的身影,常常就会浮现在我脑海中,让我的心情久久难于平静。 (十二)老师与学生以及本本 记得那时,知青办的人来调查了解我们的劳动出勤情况,让我们自报公议,马脸幽了他们一默。他告诉知青办的人说,我们一年之中只有三天缺勤,弄得知青办的人将信将疑的。如果情况属实,我们这个知青点就可以树为全县的典型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是在我们知青当中流传的笑话。 马脸是我们知青点出了名的大懒虫了,常常装病不出工。有一天,队长在路上遇到了他,拦住了他,问说: “马脸,你有多少天不出工了?” “就三天”马脸伸出了三个手指,狡黠的说。 “哪三天?”队长不满的问。 “晴天,阴天,雨天。” 队长的鼻子都气歪了,“哼!”的一声甩手走开了。 这便是在我们知青当中流传的关于出勤的笑话故事。 在知青生活中,最让我们腻烦和害怕的事,就是一年四季没完没了的干农活了。一年之中最让我们盼望和高兴的事,就是上面搞什么文艺汇演了,民兵军事训练了,体育比赛了等等。而开展这些活动都是在秋后,每年秋后正是农闲季节。 有一年秋后,公社组织民兵军事训练,队长让我们知青都去参加,唯独留下了马脸,让他去看管队里的粮仓。这可是个苦差,看管粮仓不是看看这么简单,白天你得翻晒以防霉烂,黑夜你得守夜防盗。队长分明是在整治他。 马脸平常最喜欢舞刀弄抢,是个射击高手,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当兵。这次民兵军事训练可是真枪实弹的。这下可把马脸急坏了,可是,这次不管他怎么软磨硬泡,队长就是不松口。活该马脸倒霉,谁叫他得罪了队长呢。 民兵军训的科目除了出操,投弹和打靶外,为了体现军民鱼水一家亲,还办了一期扫盲补习班。晚上,各民兵分队都要到各个自然村落去为贫下中农补习文化。 我们插队的那个地方是个少数民族杂居区,文化水平很低,有些村寨全是文盲,几乎没有人识字,他们对读书识字根本不感兴趣。不过,这次听说是知青来扫盲,他们的兴趣却浓了起来。 公社分配我和大杰还有另一个女生去扫盲的那个村,是个苗族村寨。第一个晚上,晚饭后,全寨子的男女老少都集中在村里的仓库里,等我们来上课。看到苗族贫下中农对我们报予如此大的热情,我们都被感动了。投我予李,报之予桃,于是,我们连续几个晚上,顶风冒雨,赶十几里地去苗寨,热情饱满的给他们上课。可是,苗族贫下中农读书的热情来得很凶,去得也快,没有几天,那课堂里就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来听我们的课了。 记得最后的那天晚上,我们冒着连续下了几天的冷冷秋雨,一路跌跌撞撞的赶了十几里地,从公社来到了苗寨,等大家来听课。可是,坐在冷冷清清的仓库里等了大半晚,却不见有人来。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位大婶,她却不肯进来,只站在仓库的门口对我们说: “孩子他爸叫我来打听,今晚还发本本吗?” 经她一说,我们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原来仅剩的最后那一点点热情也全随之飞到九天云外了。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我们到这里来是拜贫下中农为师接受再教育的。现在,却翘起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尾巴,沾沾自喜地充当起贫下中农的老师来。其实,我们在贫下中农的眼里,不过是一群城里来的,什么都不会干的,调皮捣蛋的知青。他们对我们或我们的课根本就没有兴趣。吸引他们来上课的,仅仅是我们分发给他们的课本和写字本。这可是上好的卷烟纸,免费的不要白不要。可是,我们总不能天天分发本本啊。 从那一晚后,公社民兵领导和县武装部军代表怎么动员我们,我们也不愿去上课了。最后,我们不得不提前结束了这期民兵训练,回去和马脸一起看管粮仓。 |
(十七)返城综合症 像大多数知青一样,返城后想找个好工作很不容易。许多人都被安排到父母的单位去工作。我父母原来都是大学教师。回城后我就只好在学校里做个勤杂工。那时,我已是个28岁的老青年。头几年,像我这样的老青年,在大学里念书的比比皆是,没有人在意我这个勤杂工,都以为我是学生。不过,过了几年,随着一批批的学生毕业,我在学校里就不好混了,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回城后不久我就患上了失眠症。去看了好多次医生,吃了好多的药都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后来医生告诉我说,我得的是返城综合症,长期以往就会慢慢地死掉的,所以最好的治疗方案就是再回到农村去放牛。当时,我没有敢当面顶撞医生,不过一出了医院门口我就操了他妈,把他开的药全都扔到垃圾筒里去。 失眠症的严重后果是:人变得日益萎靡不振,像吸毒份子一样骨瘦如柴。在学校里,有一个精神萎靡不振像吸毒份子一样骨瘦如柴的高个子,成天腋下夹着书本在校园里跑来跑去,学生不像学生的,老师也不像老师的。这让学校党委仇书记很是看不顺眼。仇书记是个转业军人,在部队里养成了整齐划一的思想作风,理所当然看不惯我这副猥琐的样子了。不过,又不是我故意失眠得骨瘦如柴像个吸毒份子,且长了一米八的高个更不是我的错。因此,我也理所当然的不理解他为什么如此看不惯我。确切地说,我认为他是歧视我们这些没有知识的返城知识青年。在他刻板的脑子里,可能只有那些学识渊博的老师和勤奋好学的学生,才配在腋下夹着书本在学校里跑来跑去,就像只有战士才可以扛着枪在部队里跑来跑去,哪有老百姓扛着枪在部队里跑来跑去的道理。 老实说,每天夹着书本在校园里跑来跑去,也并非我的意愿。回城后在学校里做勤杂工,这让我身为大学教师的父母觉得脸上无光。他们年年都强迫我去参加高考。几次落榜后,他们就认为是我没有很好的利用时间去读书学习——如果他们知道我在农村是怎样读书的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其实根本原因是我患上了失眠症后再无法集中精神读书了。为了满足他们望子成龙的愿望,我除了下班后在家闭门读书外,每天上班都带着书本,准备随时随地抽空读书学习,分秒必争。这样,在校园里就形成了一道很不协调的寒碜风景,惹得仇书记大人大为恼火。后来在一次校务会议上他说,像我这样失魂落魄的鬼样子成天在校园里晃来晃去,太不成体统,太影响学校的精神面貌了。于是,人事处就把我重新安排到图书馆里去修补图书,不让我再在校园外面抛头露面了。 讲到这里,我再提一下那次校务会议上仇书记对我的评价。因为这关系到以后大家对我称呼的问题。大学就是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哪怕像图书馆这样不起眼的地方也藏龙卧虎。初到图书馆,大家都不知道怎么称呼我,于是,便有人根据仇书记对我的评价——失魂落魄的鬼样子。精选出“失魂鬼”三个字,再从后面反读过来——鬼魂失。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叫我失魂鬼,而叫我鬼魂失。我想,可能大家毕竟是同事——虽然我只是个修补图书的工匠,但是把我叫做鬼有等级歧视的嫌疑。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就是这样,给你起个外号都那么有讲究有学问。 父亲说,把我安排到图书馆是领导对我的关怀。我不知道他这样的分析的依据是什么。我知道的事实是,图书馆没有专门修补图书的工匠。图书馆里的人个个都有大学文凭,没有人愿意去干修补图书这个活,因此学校才让我去填补这个空缺。另外,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总是记不住我是个失眠症患者这个事实。虽然医生叫我再回到农村去放牛,我在背后操了他妈,但是他让我回归大自然建议,我还是接受了。如果让我继续做勤杂工,我还有机会在校园到处跑来跑去,在户外活动活动,时间长了或许我的失眠症就会好起来。现在,将我关到了图书馆里,呼吸不到户外的新鲜空气,看不到蔚蓝的天空和绿色的校园,这显然对失眠症患者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怎么说是对我关怀呢?父亲老了,我不想跟他去理论。 白昼不让在校园里跑来跑去,我就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校园里跑来跑去,反正晚上我总是睡不着。说你不会信,我跑着跑着,就像美国电影《阿甘正传》里描写的一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队失眠者跟在我后头跑了起来。人数日见壮大。想起来也让人惊讶:大学不但是个人才济济的地方,也是个失眠者集中营。我也算是个人才,到哪里都能制造出一道风景来。不过这仅是我个人的看法,在某些人的眼中,我就是个麻烦制造者。如你所知,我因此又要倒霉了。 每年一度的高考来临了。那天我去报名的时候,学校办公室的人告诉我说,学校有了新规定:今后在职人员不准参加高考。这几年来学校里在职参加高考的人就只有我一人,这条新规定很显然就是某些看不惯我的人针对我而定的,其目的就是要我学乖些,别再在校园里抛头露面,惹是生非。我还是知青的时候,碰到这种糗事的话少不了要操他祖宗三代,闹他个天翻地覆慨而慷。现在我不再是知青了,已经闹不动了。我也不想讨人嫌,但是也不想这么年轻就死于失眠症。不让我参加高考死不了人,不让我在校园里跑跑,除非把我撵出学校或再把我弄到农村去放牛。这些话是那天我在校办公室里说的。后来,图书馆的同仁们认为我的话说过头了。他们认为当官的想撵走我这个小工人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虽然现在当官的没有权力再把我弄到农村去放牛了。这些知识分子就是那么胆小怕事。 不过,还是有人就持不同看法的,这人就是马脸。他认为我有骨气,敢为维护的自己合法权益而和强权抗争,值得为我喝彩。 那年,马脸因为吴那花和那对双胞胎而迟迟不能办理回城手续。这家伙就用队副的那杆火铳对着自己的腿崩了一枪,把自己打残了。后来就以病退的名义返城了。由于有残疾回城后没有单位肯接收他,一直在家待业,同我一样也患上了返城综合症。后来去广州倒腾服装回来买。后来不但失眠症痊愈了,还发了点小财。他劝我也跟他一起去贩卖服装。那年,我离开了学校去贩卖服装。 |
后记 到目前为止,阅读的人数远远超过了我的期望,已达数千人。 开始,我只是想写一些短文,没料到开写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写成了这个长篇。 坦率地说,刚开篇的时候,我就很担心现在再把那些陈年往事翻出来,可能没什么意义,甚至会招至许多人的不满或拒绝。特别是现在的年青人——包括我们知青的后代们,他们很难理解我们对那段艰辛而坎坷的往事的感受。他们会认为那段往事已成了历史,也早有了定论,不值得再拿出来喋喋不休了。显然,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做法,谁都很容易做到的,唯独这对那些经历过那段往事,直至现在还深受其害的人是很不公平的。 直到完篇了的今天,我也没有奢望有过多的人来关注它。可以明言,我就是为当年的知青而写的这个长篇。就是了到今天,我还只是期望当年的知青能从当中找到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感受和安慰,我就很心满意足了。 诚然,我也欢迎不是知青的读者,欢迎不同的批评指正,只要不取藐视之态度,无尚的欢迎。 |
多谢花无心的支持 |
在坚持呢,只是最近思考得多了一点,比先前写得慢一点了。 |
往事如梦(知青往事)后续 一、迷失 离开学校去广州倒腾服装,让鬼失魂见识了不少东西。正如《红楼梦》诗云:“早知日后闲争气,岂肯今朝错读书。”父亲那一代人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思想已经过时了。广州这座走在改革开放前沿的大都市,只要能赚到钱的万般皆上品,恰恰是读书人在那里没有大前途。鬼失魂曾暗自庆幸自己没能上大学读书,也有点懊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出来闯世界。想想知青的日子,再看看眼前大都市灯红酒绿的日子,真是一个人间天堂,一个人间地狱。那几年,倒腾服装赚了一点小钱,也让鬼失魂忙得累得没有了失眠症,这好像有点如回农村去放牛一样的殊途同归。做买卖其实就同在农村插队一样的苦累,不同的是现在赚到的是大把的钞票,而不是没有什么分量的工分。那段日子里,鬼失魂一心在赚钱。 在南来北往的贩子队伍中结识了各式各样的人,他们在改革开放前几乎都是些社会闲杂人员或没有文化的下层人物,其中很少知青。这些人当中有一部分后来成了左右中国经济命运的大款,有一部分后来栽了,而大部分人却混得很一般,鬼失魂就是后者的一员。中国改革开放的八十年代,是一个剧变的时代,是一个充满了机遇充满了诱惑和痛苦的时代。鬼失魂不知道生在这个时代是幸还是不幸。当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这个时代的过客,很快就被淘汰出局。 那时,虽然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有钱,但是,再怎么赚钱毕竟卖茶叶蛋的社会地位低下,造原子弹的人绝对不愿意去卖茶叶蛋,卖茶叶蛋的如果有可能倒想去造原子弹。渐渐地鬼失魂开始厌倦了贩子的生活,也想造原子弹了,离开学校南下广州做买卖到底还是一件欠考虑和失策的事情。他不想一辈子做小贩,每次南下广州进货他都随身带上些书,当马脸和其他的贩子们在一起打牌喝酒的时候,他就在列车上找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读书。马脸一喝多了,就在贩子们面前拿他来开涮,说他迟早会造出原子弹来,也迟早会被自己造出来的原子弹炸死。这时候,鬼失魂就想朝那张马脸狠狠地揍几拳头,不过那时的鬼失魂已经变得成熟稳重了。 其实,令鬼失魂想揍那张马脸的不仅仅这件事。马脸每回和鬼失魂南下广州,除了带上吴那花,同时还带上个不知哪里来的狐狸精一般妖艳的女伴。鬼失魂曾经奚落过他说,像他这样的瘸子还同时带着两个女人到处招摇过市,就不嫌丢人现眼。那时女人其实对马脸一点都没有用了。这家伙在农村用队副的那杆火铳对自己崩那一枪的时候,不但把自己的腿打残了,连那命根也给打废掉了。到此时鬼失魂一直还不知道马脸的枪已不中用了。所以后来马脸后面无耻对鬼失魂说,自己用不了可以让给他用,肥水不流别人田。返城之后鬼失魂的身边是一直没有过女人,但是鬼失魂认为自己还不至于等着去接他妈的马脸的肥水。马脸干这样的事就是欠揍。 话又说回来,没有人相信鬼失魂还有机会造原子弹。把精力和时间都耗在那上面实在有点傻不楞铛的,让马脸看着不爽。于是马脸就和吴那花商量设局美人计。说那个女人像“狐狸精一般妖艳”的是鬼失魂,可能他是《聊斋志异》看多了。那个狐狸精一般妖艳的女人,其实很有当年冷美人柳艳阳姿色,也是个美人,不同的是她比冷美人更风流妩媚,更热情主动。她是吴那花的远房亲戚,也是苗族人,不过她与吴那花不同,她的父亲是县里的干部,她从小生长在县城。一天,鬼失魂在列车上一个角落读书,狐狸精主动来找他闲话,鬼失魂表面冷淡内心却热血沸腾而同时又迷惑不解。这情形恍惚有点像《聊斋》里狐狸精爱上书生的故事,也有点像当年柳艳阳到水泵房找他一样的意味。如你所知,鬼失魂后来从吴那花那里知道了马脸性无能的事情,知道了吴那花和狐狸精的关系,知道了马脸和狐狸精的关系以及马脸和吴那花的事情,诸如此类的,不表,下回但表鬼失魂和狐狸精后来的故事。 |
斑竹,请帮忙删掉2009年8月26日《往事如梦》(知青往事)后续的内容。重写如下: 往事如梦(知青往事)后续 一、迷失 离开学校去广州倒腾服装,让鬼失魂见识了不少东西。正如《红楼梦》诗云:“早知日后闲争气,岂肯今朝错读书。”父亲那一代人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思想已经过时了。广州这座走在改革开放前沿的大都市,只要能赚到钱的万般皆上品,恰恰是读书人在那里没有大前途。鬼失魂曾暗自庆幸自己没能上大学读书,也有点懊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出来闯世界。想想知青的日子,再看看眼前大都市灯红酒绿的日子,真是一个人间天堂,一个人间地狱。那几年,倒腾服装赚了一点小钱,失眠症也在忙忙碌碌中不知不觉地自愈了。做买卖其实就同在农村插队一样的苦累,不同的是现在赚到的是大把的钞票,而不是到了年终也分不到几个钱的工分。那段日子里鬼失魂一心在赚钱。 那时的贩子队伍,几乎都是由社会闲杂人员和没有文化的下层人物组成,成分相当复杂,社会地位相当低下,像鬼失魂和马脸这样的知青混迹其中纯属偶然。后来这些人当中有一部分成了左右中国经济命运的大款,有一部分栽倒了,而大部分人却依然默默无闻,鬼失魂就是后者的一员。中国改革开放的八十年代,是一个剧变的时代,是一个充满了机遇充满了诱惑和痛苦的时代。鬼失魂不知道生在这个时代是幸还是不幸。当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这个时代的过客,很快就被淘汰出局。 在那时虽然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有钱,但是,再怎么赚钱毕竟卖茶叶蛋的社会地位低下,造原子弹的人绝对不愿意去卖茶叶蛋,卖茶叶蛋的如果有可能倒想去造原子弹。渐渐地,鬼失魂开始厌倦了贩子的生活,也想造原子弹了。离开学校南下广州做买卖,到底还是一件欠考虑和失策的事情。他不想一辈子做小贩,每次南下广州进货他都随身带上些书,当马脸和其他的贩子们在一起打牌喝酒的时候,他就在列车上找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读书。马脸一喝多了,就在贩子们面前拿他来开涮,说他迟早会造出原子弹来,也迟早会被自己造出来的原子弹炸死。这时候,鬼失魂就想朝那张马脸狠狠地揍它几拳头。 其实,令鬼失魂想揍那张马脸的不仅仅这件事。马脸每回南下广州进货,除了带上他的旧相好吴那花的同时,还带上个不知哪里弄来的狐狸精一般妖艳的女伴。鬼失魂曾经奚落过他,说像他长得这般困难又瘸着条腿的人,也敢带着两个花儿般的女人到处招摇过市,就不嫌寒碜人。到此时鬼失魂还一直不知道马脸已经成了太监,女人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了——这家伙在农村用队副的那杆火铳对自己崩那一枪的时候,不但把自己的腿打残了,连那命根也给打废掉了。马脸却厚面无耻对鬼失魂说,反正肥水不流别人田,自己用不了可以让给他享用。鬼失魂返城之后身边一直没有过女人,但是,鬼失魂认为自己还不至于等着去接他妈的马脸的肥水或痩水。马脸干这样的事就是欠揍。 话又说回来,那时没有人相信鬼失魂还有机会造原子弹,把精力和时间都耗在那上面实在有点傻不啷当的。这让马脸看着不爽。于是,马脸就和吴那花设局美人计,希望让他从那傻不啷当的原子弹计划中走出来。说那个女人像“狐狸精一般妖艳”的是鬼失魂自己一个人,没有人认同他的观点,可能他是《聊斋志异》看多了。那个狐狸精一般妖艳的女人,其实很有当年冷美人柳艳阳姿色,也是个美人,不同的是她比冷美人出落的更小巧,更风流妩媚,更热情主动。有一天,鬼失魂在列车上一个角落读书,狐狸精主动来找他闲话,鬼失魂表面冷淡内心却热血沸腾而同时又迷惑不解,这情形恍惚有点像《聊斋》里狐狸精爱上书生的故事,也有点像当年柳艳阳到水泵房找他一样的意味。狐狸精,真名吴真真,年方十八,苗族人,吴那花的远房亲戚,家住县城,从小生长在县城,现在家待业。一个偶然的机会知道马脸和吴那花南下广州进货,也跟着来了。在那趟南下的列车上结识了想造原子弹的鬼失魂。欲知鬼失魂和狐狸精后来的故事,且等下回仔细分解。 |
二、幸福时光 话说在火车上吴真真发现,大家聚在一起喝酒打牌来打发无聊的时光的时候,只有鬼失魂一个人缩在那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读书。后来她又听到马脸说鬼失魂迟早会造出原子弹来,便觉得这人好古怪,好好玩,于是便有心要去结识了他。 鬼失魂小时候就喜欢听外婆讲狐狸精的故事,在农村插队的时候又特别爱读《聊斋》,大凡遇到了美女,就不知不觉地陷入痴迷梦幻的状态之中。故而,忽然看到风流妩媚,娇小可人的吴真真飘至自己眼前的时候,鬼失魂一时竟不知自己正身在何处了,恍惚中觉得自己就是《聊斋》故事里被狐狸精爱上的那个书生,正在寒窗苦读。大杰就说过他是个天生的情种,马脸说他是个伪善的流氓;吴那花说得最中肯,说他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知识男人。不过无论大家对他的评价和看法如何,反正鬼失魂在那一刻被狐狸精般妖艳的吴真真迷住了,却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细心的读者读到这里可能会发现:那时的吴真真好像对鬼失魂只有好奇心并未爱上他,鬼失魂却用《聊斋》里狐狸精爱上正在寒窗苦读的书生来自比,似有不妥。事实也正是如此。说吴真真看上了他,那只是鬼失魂一厢情愿的在想入非非,自作多情罢了。不过,这里要强调的是,无论我们是怎么认为或事实是怎么样的,这段遭遇在鬼失魂眼里就是这个样子。他想,这一定是个奇缘。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地被狐狸精看上的,只有那寒窗苦读的书生方有这般幸运——《聊斋》里就是这样描写的。远的不说就说马脸吧,看他那一副毫无文化,凶狠剽悍,粗鲁的武夫相,——狐狸精虽是他带来的伴,一看就知道她根本看不上他,不然,狐狸精就不会主动飘到自己的身边来,把他凉到一边去了。 鬼失魂一面这样想着,一面殷勤地将自己的书拿给吴真真看。吴真真看到的都是一些闻所未闻的书,比如,什么F•卡普拉著的《现代物理学与东方神秘主义》,尼采著的《查拉斯图拉如是说》等等,便说难怪哥马说你迟早会造出原子弹来。这话听得鬼失魂十分惭愧。其实鬼失魂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上大学的机会,知道自己再没有机会去造原子弹。他之所以喜好读书,不过是文革失学在家和上山下乡在农村无聊的时候,偷偷读了许多闲书,后来逐渐养成了闲来读闲书习惯,直至今天成了一种嗜好罢了。 不过,在吴真真的面前鬼失魂却不是这样解释的。他说原来自己上学的时候学习成绩是全年级排名第一的(他在语文方面的确如此,但是在数学方面上到了初中连百位数以上的乘法还搞不懂),如果不是文革和上山下乡耽误了,早就读清华大学了,现在机会错失了,只好亡羊补牢多读些书,说不定将来真的造出原子弹来,就不用再做贩子倒腾服装了。听了这些说话,吴真真更觉得他古怪好玩了,更想接近他了。列车未到广州,他们就已经成了朋友。 马脸和吴那花在一旁看到了此番情景,心底也有了几分宽慰了。 故事到了这里看似水到渠成了,不过且慢,前面已经说过,从吴真真飘然而至鬼失魂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到现在,完全没有发生过类似《聊斋》里描写的浪漫爱情故事。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那一切都是鬼失魂脑子里杜撰出来的东西。那时,在他的心灵深处太过于渴望这些东西了。大杰就曾对鬼失魂说过,你越是渴望得到的东西,上帝越是不肯给你。鬼失魂没有认真记住这段至理名言,一不小心就跟着自己心里的感觉走了。到了广州回,鬼失魂成天都和吴真真泡在一起,再也无心思做生意了,爱情使他变得盲目了。吴真真爱吃美食,他就天天带她去上馆子,吃遍广州所有的美食,吃到都快得厌食症了。吴真真爱逛街,他就天天跟着她上街,走得脚板都磨出了水泡,痛得呲牙咧嘴的也不愿放弃。后来吴真真爱上了跳舞,他不会跳只坐在那里打瞌睡,也天天陪她去舞厅。那段时光的鬼失魂真的觉得幸福无比。而忽然有一天,鬼失魂找不着吴真真了,她仿佛狐狸精摇身一变就没有了影踪。问吴那花也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其实,吴那花大概还是知道她的去向的。几天前吴真真就曾向她透露过去向,只是她不敢告诉鬼失魂,担心他会崩溃,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是她始料不及的。几天来,鬼失魂找遍广州城都没找着人,就到派出所去报案,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最后,他就决定离开并发毒誓此后不再踏上这座城市半步。 临行前的晚上,吴那花来到鬼失魂的房间,和他一起喝酒,陪他熬过这最后一夜。 那夜的吴那花身上穿一件粉色的丝质睡衣,十分性感诱人,这种都市人式的打扮与当时所住的高级宾馆也十分相衬。不过,鬼失魂从醉眼迷离中却看到她仿佛身穿的还是过去常穿那套朴质的苗族衣裙,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眸闪着温柔如水的光芒;两片红润的唇吐露出的言辞犹如飘飘仙乐,略显肥胖的身体散发着一种令人的迷醉气味;裸露在外的双腿依然如当年所见一样的白净圆润。鬼失魂知道吴那花一直都在爱着自己。过去在农村当知青时,他曾经因为小为而拒绝过她,后来又因为马脸的缘故在疏远她;一直都没有给她接近自己的机会。经过了这么多事和这么多年后,这晚鬼失魂才发现,眼前的吴那花才是《聊斋》里那只默默的爱着自己的,美丽善良,温情万般的狐狸精。这晚,吴那花还像当年和他在一起当代课老师时候一样紧挨着他,那依然弹性十足的丰满的胸脯紧贴着他的身体,让他再一次感到心惊肉跳,血液沸腾,枪杆子直挺起来。他们仿佛又再回到了村寨那间破旧的小学,回到了那个纯真的岁月。 那一夜,吴那花没有再回自己的房间,像个大姐守护着伤心的弟弟一样地拥着他过了一夜。那一夜,躺在她怀里的鬼失魂做了许多的梦,梦见了月色下的那片河滩和冯小为,梦见了那间水泵房和柳艳阳,梦见了生不如死的铁大杰,梦见了死不见尸的马善,以及还在继续苦苦挣扎着的马脸——牛兵。 |
更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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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了,即将更新 |
什么乱七八糟的广告呀,没人管呀 |
三、鱼餐馆 鬼失魂刚下海做生意的时候,有一次在火车上遇到了普合小队的朱东曙。他们已经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当年,朱东曙在普合小队插队,鬼失魂在那垄小队,两个知青点隔河相望,一个河东一个河西,相距很近,他们经常有来往。返城后,鬼失魂回到父亲的单位做勤杂工,朱东曙去了一家宾馆做厨师,他们就很少来往了。 插队的时候,朱东曙可是个人物,也是个哥们。他每次上那垄小队知青点串门,手里总是提着一串河鱼,从来不会空手而来,就像《红灯记》里的李玉和提着红灯迈着阔步走来一样。这是朱东曙在知青年代里给鬼失魂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时隔好多年后,这个印象在鬼失魂的脑子里也总是挥之不去。朱东曙水性很好,也是捉鱼的高手。如果你在河滩上看见河里有人头顶着衣物,朝这边游来,那一定是他串门来了,今天你就有鱼吃了。做鱼汤和烤鱼是朱东曙的拿手绝活,他做出来的鱼汤像乳汁一样的洁白,那个鲜美呀是世界一流的,而烤出来的鱼金黄金黄的,皮酥肉嫩,也是世界一流的,没有第二个人能把鱼做得像他这么绝的。每次他来串门,那垄知青点的生活秩序就会混乱上一阵。一个个就像馋猫似的围着他转,而那时的朱东曙就是大家的奴隶主,大家全变成了他的奴隶了,他让你把锅刷干净了你就得乖乖地去做,让你去抱柴火去你就赶快去,不然当心分发鱼汤的时候少给你一勺,馋死你。此外,朱东曙还是个故事大王。“梅花党”的故事鬼失魂就是从他那里听来的。梅花党,秘密任务,王光美和郭德洁等等,神秘而惊险的经历,扣人心弦的故事,让大家痴痴迷迷。有一段时间,鱼汤和梅花党这物质和精神的双重享受,就成了鬼失魂他们下乡插队时的最高享受。那时,朱东曙频繁的串门,不把鱼汤和梅花党这物质和精神双重享受奉献给自己知青点的知青,却拱手送给了那垄知青点的知青,有人认为这其中必有蹊跷。不过,那鲜美的鱼汤和扣人心弦的梅花党故事,就像裹着糖衣的炮弹早已把那垄知青点的人们全都击倒了,大家哪里还愿意去想那么多。只有一个人例外,他心知肚明这其中的蹊跷与自己有关,但是他也一直不去点破。这个人就是铁大杰。 那次在车上邂逅,鬼失魂自然会提到了鱼汤和梅花党。朱东曙告诉他说,那时他有空就上他们知青点串门的确是有目的的,鱼汤和梅花党不过是他放的烟雾弹,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想摸摸铁大杰的底。在当时农场的条件相对比农村好的情况下,铁大杰忽然由农场转到山区农村来插队,大家都认为他有摆噱头和捞政治资本的嫌疑,不过,朱东曙却认为他是另有所图。朱东曙一直在追求他们普和知青点的女知青冯小舟,那时,他并不知道冯小舟正是铁大杰来往多年的女朋友。铁大杰是朱东曙的情敌,一场智斗在两个真正的男子汉中开始了。后来,还未等到决出雌雄,冯小舟却意外地不慎失足落水,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卷走了。朱东曙十分悲愤,直怪罪铁大杰,还在河滩上狠揍了铁大杰一顿——这事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后来,他听说冯小舟已怀上了铁大杰的骨肉,就很后悔,觉得自己是个小人,就不再到那垄来串门了。至于梅花党的故事,朱东曙说他是那年春节回家探亲时,听他还在读高中的弟弟讲的,也没能听全了,有许多漏洞的地方都是他自己瞎编进去的。难怪鬼失魂后来听到的梅花党却是另一个版本,不过,他自始至终相信朱东曙的梅花党才是正版的,就像自始至终都相信朱东曙的鱼汤和烤鱼才是世界一流的一样。 朱东曙那次在车上邂逅鬼失魂的时候,是去广州找出国留洋的门路,他想借机到国外去开餐馆,他的鱼汤在这里的宾馆无用武之地,他要将他的绝美鱼汤和烤鱼推向世界。他还问鬼失魂有无兴趣一起出去发展。当时,鬼失魂的服装生意做得正火红,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从广州回来后,百无聊赖的鬼失魂在街头逛荡的时候,看见张贴在电线杆上办理出国留洋的小广告,忽然想起了这事,觉得值得去试一试。于是就找朱东曙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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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本留学记 鬼失魂几乎将其三年做服装生意所获都用光了,才拿到去日本的签证。朱东曙已先他一步出国,正在日本等他去会合。 鬼失魂的父亲很不赞成他去日本,希望他能去美国或欧洲,不过,去美国或欧洲没有条件和门路,他就只好去日本言语学校就读了。临行前,他的父亲反复的叮咛他到了别人的国家要好好学习别人先进的东西,别胡闹。还说,那个岛国和咱们有国仇,勿忘了国耻,一定要为国争光等等,等等。听得鬼失魂十分心烦。这些国民党的残渣余孽是不是被政治运动搞怕了,因此也来给自己上政治课,生怕别人以为自己的儿子此去就是投靠日本鬼子做汉奸去了。当然,这样的想法鬼失魂没有当他父亲的面说出来,只是在马脸和一帮做服装生意的哥们为他饯行时,他喝多了,当酒话说说罢了。 鬼失魂第一次出国,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坐飞机。从上海虹桥国际机场登机后,他就兴奋得不得了,坐立不安,空姐讲的空中飞行安全知识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飞机上升起来后,因为亢奋过度他忽然感到胸闷,此刻,才稀里糊涂的记起了空姐讲过的什么氧气罩来着,就一面大呼空姐一面四处寻找氧气罩,弄得周围的乘客都莫名其妙起来。还是坐在他身旁一位乘客看出了他紧张的心情,便告诉他第一次乘飞机的人因为兴奋或害怕都会有所不适的,稍安勿躁,过一会就没事的。还告诉鬼失魂说自己第一次乘飞机比他还狼狈,那时他一上飞机就害怕得紧闭着眼睛,直至飞机到达了终点都不敢睁开。最后,还给了鬼失魂一块口香糖。嚼了一会口香糖,闭目养了一会神,鬼失魂才逐渐地平静下来。这件丢人的事,鬼失魂后来告诉了前来接机的朱东曙,让他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眼泪都出了。 日本人喜欢称自己的国家为大日本,其实从地理上讲它就是一个岛屿,而从高空上看下去它就是弹丸之地。但是,踏上了它的土地后却就没有了这样的感觉。过去革命年代,留在鬼失魂这一代知青印象里的日本,就是电影里挂在刺刀枪上的太阳旗和留着小胡子的日本鬼子。鬼失魂跟着朱东曙走在熙熙攘攘的东京街头,就觉得日本很大,东京很大,一个留小胡子的日本人都没遇到过。只见满街都是和自己长得相差无几的黄种人。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日本正处在兴旺发达时期,国家蒸蒸日上,处处繁荣昌盛,这一切都与国内百废待兴的景象大相径庭,置身这样的国度让人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同时,也让人强烈地感到在这里大有可为。 这些就是鬼失魂最初踏入日本时的印象和感想。 初到日本,鬼失魂和朱东曙他们除了过去从抗日电影《地道战》和《平原游击队》里,学到的那几句在日本谁都听不懂的日本话外,半句日本话都不会说,更看不懂日文了。有一次,他们到超市去买食品,看到货架上有一种罐头很便宜,也不知道是什么罐头,见上面商标上有一只狗的图案,就自作聪明以为是狗肉罐头,于是买了一手推车回来。吃了后,一个拉肚子,一个便秘。后来,拿去给懂点日文的学长看,说这是狗食品。鬼失魂当知青的时候猪食都吃过了,现在吃了狗食,那不算得了什么,再说,这日本鬼子连狗食都做得如此高级和精制,比猪食美味多了。只是这事可害惨了朱东曙了。听说自己吃了狗食,气得他直操日本鬼子的祖宗十八代,说他妈的小日本鬼子真没文化,连个汉字都写不完整,净写错别字,害得我们这些有文化有知识的人全都变成了文盲,连他妈的人食品和狗食品都分不清了。这事令朱东曙如此生气是有道理的:他是个美食家,却误吃了狗食,这事要传了出去就会名誉扫地,将来就无法开餐馆了,一切都完了。还好,这事自此至终只有他俩知道。几年后朱东曙把这事当做笑话告诉了他的妻子,才有了第三个人知道。 在语言学校学习的时候,鬼失魂和朱东曙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别人在忙着学习的时候,他们却忙着到处去打短工挣钱。他们要筹钱开一家鱼餐馆,这是他们来日本来的目的。再说他们为了拿到来日本的签证,早把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口袋里的钱已所剩无几了。在日本语言学校学习期间外出打工是非法的,一旦被发现就有被遣送回国的危险。即便如此,鬼失魂他们还是发扬了大无畏革命的精神,顶风作案。他们运用了毛泽东同志运动战和游击战的军事战略思想和日本鬼子周旋,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今天打东家工,明天打西家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见情况不妙拔腿就跑。这样辛苦奔波了一年,狠赚了不少的日元,既为国争了光,也筹够了开一家小餐馆的钱。 如你所料,日本是个法制国家,在语言学校学习期间外出打工是被视为非法的,若是再去开餐馆那就是犯法的了。毛泽东同志运动战和游击战的军事战略思想,在打短工的时候,是个法宝,一试就灵,百试皆爽,可是开餐馆就如打阵地战,这一招就派不上用场了。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开了餐馆一旦遭遇鬼子三光政策大扫荡(检封,扣人,遣送回国),势必会全军覆没。其实,像这些问题,朱东曙和鬼失魂都不是猪脑,在筹划开餐厅之前他们就想到过。但是,来日本之前他们的确不了解日本这个国家,只是当时到日本读语言学校的签证比较容易搞到,无可选择,他们只好来了日本。到了日本后,才了解在日本语言学校学习外出打工或开餐厅都是不被允许的,他们被中介骗了,被汉奸出卖了。进退两难的时候,他们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继续留在日本。如你所知,事到今天,他们要将绝美鱼汤和烤鱼推向国外的计划陷入了困境。另外,一年的语言学校学习也将要结束了,而来日本一年,他们就没有认真地去学过日语,靠在外面打工时学会的那几句日常用语(例如什么欢迎光临,请多关照之类的),根本就通不过语言学校的考试,这就意味着他们将要无功而返了。所幸的是,他们还可以向语言学校申请延长学习时间,为期半年。不过,开餐馆的计划泡汤了,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朱东曙考虑转移到澳洲去发展。在料理店里打短工的时候,他就认识了一个来自广东的留学生,她有个舅舅在澳洲开有一家中餐馆,她很想和他一起过去。那时,朱东曙和鬼失魂才到日本三个月,他不忍心把鬼失魂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日本,就一直没有回应她。 朱东曙走后,鬼失魂感到自己的心好像一下子被人掏空了。 |
四、日本留学记 鬼失魂几乎将其三年做服装生意所获都用光了,才拿到去日本的签证。朱东曙已先他一步出国,正在日本等他去会合。 鬼失魂的父亲很不赞成他去日本,希望他能去美国或欧洲,不过,去美国或欧洲没有条件和门路,他就只好去日本言语学校就读了。临行前,他的父亲反复的叮咛他到了别人的国家要好好学习别人先进的东西,别胡闹。还说,那个岛国和咱们有国仇,勿忘了国耻,一定要为国争光等等,等等。听得鬼失魂十分心烦。这些国民党的残渣余孽是不是被政治运动搞怕了,因此也来给自己上政治课,生怕别人以为自己的儿子此去就是投靠日本鬼子做汉奸去了。当然,这样的想法鬼失魂没有当他父亲的面说出来,只是在马脸和一帮做服装生意的哥们为他饯行时,他喝多了,当酒话说说罢了。 鬼失魂第一次出国,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坐飞机。从上海虹桥国际机场登机后,他就兴奋得不得了,坐立不安,空姐讲的空中飞行安全知识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飞机上升起来后,因为亢奋过度他忽然感到胸闷,此刻,才稀里糊涂的记起了空姐讲过的什么氧气罩来着,就一面大呼空姐一面四处寻找氧气罩,弄得周围的乘客都莫名其妙起来。还是坐在他身旁一位乘客看出了他紧张的心情,便告诉他第一次乘飞机的人因为兴奋或害怕都会有所不适的,稍安勿躁,过一会就没事的。还告诉鬼失魂说自己第一次乘飞机比他还狼狈,那时他一上飞机就害怕得紧闭着眼睛,直至飞机到达了终点都不敢睁开。最后,还给了鬼失魂一块口香糖。嚼了一会口香糖,闭目养了一会神,鬼失魂才逐渐地平静下来。这件丢人的事,鬼失魂后来告诉了前来接机的朱东曙,让他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眼泪都出了。 日本人喜欢称自己的国家为大日本,其实从地理上讲它就是一个岛屿,而从高空上看下去它就是弹丸之地。但是,踏上了它的土地后却就没有了这样的感觉。过去革命年代,留在鬼失魂这一代知青印象里的日本,就是电影里挂在刺刀枪上的太阳旗和留着小胡子的日本鬼子。鬼失魂跟着朱东曙走在熙熙攘攘的东京街头,就觉得日本很大,东京很大,一个留小胡子的日本人都没遇到过。只见满街都是和自己长得相差无几的黄种人。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日本正处在兴旺发达时期,国家蒸蒸日上,处处繁荣昌盛,这一切都与国内百废待兴的景象大相径庭,置身这样的国度让人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同时,也让人强烈地感到在这里大有可为。 这些就是鬼失魂最初踏入日本时的印象和感想。 初到日本,鬼失魂和朱东曙他们除了过去从抗日电影《地道战》和《平原游击队》里,学到的那几句在日本谁都听不懂的日本话外,半句日本话都不会说,更看不懂日文了。有一次,他们到超市去买食品,看到货架上有一种罐头很便宜,也不知道是什么罐头,见上面商标上有一只狗的图案,就自作聪明以为是狗肉罐头,于是买了一手推车回来。吃了后,一个拉肚子,一个便秘。后来,拿去给懂点日文的学长看,说这是狗食品。鬼失魂当知青的时候猪食都吃过了,现在吃了狗食,那不算得了什么,再说,这日本鬼子连狗食都做得如此高级和精制,比猪食美味多了。只是这事可害惨了朱东曙了。听说自己吃了狗食,气得他直操日本鬼子的祖宗十八代,说他妈的小日本鬼子真没文化,连个汉字都写不完整,净写错别字,害得我们这些有文化有知识的人全都变成了文盲,连他妈的人食品和狗食品都分不清了。这事令朱东曙如此生气是有道理的:他是个美食家,却误吃了狗食,这事要传了出去就会名誉扫地,将来就无法开餐馆了,一切都完了。还好,这事自此至终只有他俩知道。几年后朱东曙把这事当做笑话告诉了他的妻子,才有了第三个人知道。 在语言学校学习的时候,鬼失魂和朱东曙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别人在忙着学习的时候,他们却忙着到处去打短工挣钱。他们要筹钱开一家鱼餐馆,这是他们来日本来的目的。再说他们为了拿到来日本的签证,早把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口袋里的钱已所剩无几了。在日本语言学校学习期间外出打工是非法的,一旦被发现就有被遣送回国的危险。即便如此,鬼失魂他们还是发扬了大无畏革命的精神,顶风作案。他们运用了毛泽东同志运动战和游击战的军事战略思想和日本鬼子周旋,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今天打东家工,明天打西家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见情况不妙拔腿就跑。这样辛苦奔波了一年,狠赚了不少的日元,既为国争了光,也筹够了开一家小餐馆的钱。 如你所料,日本是个法制国家,在语言学校学习期间外出打工是被视为非法的,若是再去开餐馆那就是犯法的了。毛泽东同志运动战和游击战的军事战略思想,在打短工的时候,是个法宝,一试就灵,百试皆爽,可是开餐馆就如打阵地战,这一招就派不上用场了。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开了餐馆一旦遭遇鬼子三光政策大扫荡(检封,扣人,遣送回国),势必会全军覆没。其实,像这些问题,朱东曙和鬼失魂都不是猪脑,在筹划开餐厅之前他们就想到过。但是,来日本之前他们的确不了解日本这个国家,只是当时到日本读语言学校的签证比较容易搞到,无可选择,他们只好来了日本。到了日本后,才了解在日本语言学校学习外出打工或开餐厅都是不被允许的,他们被中介骗了,被汉奸出卖了。进退两难的时候,他们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继续留在日本。如你所知,事到今天,他们要将绝美鱼汤和烤鱼推向国外的计划陷入了困境。另外,一年的语言学校学习也将要结束了,而来日本一年,他们就没有认真地去学过日语,靠在外面打工时学会的那几句日常用语(例如什么欢迎光临,请多关照之类的),根本就通不过语言学校的考试,这就意味着他们将要无功而返了。所幸的是,他们还可以向语言学校申请延长学习时间,为期半年。不过,开餐馆的计划泡汤了,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朱东曙考虑转移到澳洲去发展。在料理店里打短工的时候,他就认识了一个来自广东的留学生,她有个舅舅在澳洲开有一家中餐馆,她很想和他一起过去。那时,朱东曙和鬼失魂才到日本三个月,他不忍心把鬼失魂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日本,就一直没有回应她。 朱东曙走后,鬼失魂感到自己的心好像一下子被人掏空了。 |
即将更新 |
什么意思啊,发表了六次都不成功 |
没有见过这么破的网,还怀疑灌水,切 |
真正的破网,再发表了4次,还是不成功,太让人失望了 |
五、日本留学记(续) 。 |
五、日本留学记(续) 朱东曙走后,鬼失魂也无心再留在这里,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
什么破网呀,难道要一句一句的才让发表啊?郁闷 |
真搞不清楚这里为什么不再让连载了。只好另外发帖了。请去看另一贴长篇《如梦往事》(知青往事后续)连载 |
真搞不清楚这里为什么不让再连载了。要看连载,请继续关注另一帖子——长篇《如梦往事》(知青往事后续)连载 |
五、日本留学记(续) 朱东曙走后,鬼失魂也无心再留在这里,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白天他还可以去上课或继续打短工,而当黑夜来临,空虚和沮丧就像黑夜一样笼罩上他的心头,挥之不去,苦闷至极。那段时间,他常去新宿一带的酒吧泡吧,那里的日本女人很随便,和她们一起喝酒,然后到旅馆一同上床,第二天醒来,就各走各路。 鬼失魂不记得自己和过几个日本女人上过床,可能有十把二十个个吧,或许根本就没有过这么多,只有十个八个。不过,可笑的是他记得来日本之前应承过马脸,要替他多操几个日本女人,一洗过去日本鬼子强奸我们妇女的耻辱,反正就是来者不拒,来一个上一个,来两个上一双,完全、彻底、干净地消灭之。最不可思议的是,他每次干这种事,还不自觉的口中喃喃有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我操,操翻你日本鬼子的娘们,为国报仇雪恨。自从朱东曙走后,他就开始憎恨这个国家,新仇旧恨,让他变得十分的疯狂。直至有一天,一个名叫的松原智子日本女人出现后,才让他终止这种疯狂,荒唐而愚蠢的行为。 那是一个寒冷冬天的夜晚,天空飘着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东京的街头冷冷清清,行人寥寥无几,那时,在涩谷一间冷清的酒吧里,失意的鬼失魂坐在靠窗的卡座上,独自一个人喝酒。他一面无聊地看着窗外的飘雪,一面在想:这么大的雪,那些到酒吧来消遣的日本女人是不会出现的了,今晚看样子是没戏了。之前,他已经先到过新宿一带的酒吧,那里也是冷冷清清的,一个顾客也没有,他才转移到这里来碰碰运气的。哎,这种鬼天气真让人泄气。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长得不算漂亮,但五官端正,肤色白皙,身材均匀,约莫三十岁的女招待来到了他的跟前。很客气地对他说: “对不起,打搅了,能坐下吗?” 这个女招待刚坐下,就开始自我介绍说: “我叫松原智子,请多关照。” 鬼失魂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那时的他还陷在失望和沮丧的情绪中未能自拔出来。见鬼失魂不说话,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松原智子就指指那边的酒吧台,接着又说: “我在那边看见你整夜自己一个人在喝酒,就想过来陪你喝一杯。” 鬼失魂为她倒了一杯酒,她接过来后,一口把它喝完,然后长叹一口气,说: “真冷清啊,我在这间酒吧工作了两年,还没有见过像今晚这么冷清的。今晚,是我第一次有空闲在工作时间坐下来喝杯酒,真舒服。” 顿了一下,她又问: “你在等人吗?真的没打搅你吗?” 鬼失魂还是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继续想自己的心事。 “这么糟糕的天气还一个人出门喝酒,一定很苦闷吧?” 从坐下来后,松原智子就不断地说话和问话,似乎不大在意鬼失魂有没有在认真听,就像一个被禁语了多年的人,只要此时能讲话就心满意足了。那时的鬼失魂就在忖度:如果她平时上班真的忙得连与别人说会话的机会都没有,那么,可见这里平时就应该是很热闹的,来这里消遣的日本女人也就一定不会少。而自己从新宿那边赶到这里,是来对了;只是选错了时间,等过几天天气好些了,就不再去新宿那边了,换换个地方,到涩谷这里来。新宿那边的老面孔已开始让人腻烦了。这样想着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过了十二点。快到酒吧打烊的时间了,今晚就到此结束了吧。 松原智子看出鬼失魂有要走的意思,便以为是她自己打搅了他,让他厌烦了,连忙满脸歉意的解释说,她并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令人讨厌的人。她三年前才从冲绳岛来到东京,在东京一个认识的朋友都没有。平时在酒吧当招待忙得没有时间与别人说话,而下班回到家里又是自己一个人徒对四壁,也没有人说话,孤寂、苦闷极了。今晚,看见鬼失魂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闷酒,就不禁觉得有点同病相怜,所以才冒昧打搅了。为了表示歉意,她下班后愿意请他到家里去喝咖啡。其实,鬼失魂一直就没有讨厌过松原智子。他之所以没有太在意她的原因是,她只是这里的女招待,而不是他要等待的那些来这里消遣的日本女人。现在松原智子主动邀请他到家里去,这真让鬼失魂喜出望外了,也引起了他对她的兴趣。 松原智子租住的房子并不大,不过,收拾得很整洁,也很温暖。松原智子在厨房里煮咖啡,咖啡的香味溢满了整个房间。脱去了外套的她,这时穿着一件紧身的粉色毛衣,从侧面看去,丰满的乳房曲线凸现,让人神不守舍,她像一块磁铁一样牢牢的吸引着坐在沙发上的鬼失魂的视线。端来咖啡的松原智子挨着他坐下的时候,已按捺不住自己的鬼失魂伸出双手去抓住了她的手,松原智子虽然嘴里说着:咖啡要泼出来了。却并不去反抗,反而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去。那一刻,鬼失魂感受到自己怀抱的不仅是一个柔软女人的身体,而是一团熊熊燃烧着的欲火。这团欲火一下子就将他紧紧地包裹了起来,令他感到窒息,而同时又让他在窒息中得到无限的快感。 经过了一番猛烈的风云雷雨之后,他们都筋疲力尽了,精赤赤的躺在沙发上,心情还久久难于平静。茶几上的咖啡早已经冷了。他们谁都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窗外曼舞的飘雪。良久,松原智子忽然问起: “你为什么那么憎恨日本女人,你和她们有仇吗?” “何以见得?” 松原智子的问话,让鬼失魂十分的困惑和惊讶。 “刚才你不停地骂她们呢。” “你懂中文?” 鬼失魂更惊讶了。 “懂一点点,是我的丈夫教的。他也是个中国留学生,三年前死于车祸。这间房子就是我们一起到东京来时租住的。” 像被什么锐器猛蜇了一下一样,骨碌一声,鬼失魂从沙发上滚落到地板上,跪在松原智子面前,说: “你说的全是真的吗?” 松原智子从沙发上半欠起了上身,对着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跪在那里的鬼失魂全瘫了,只一个劲地把头摇得像浪鼓一样,嘴里喃喃不停的说道: “对不起,实在是太对不起。” 松原智子这时似乎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便安慰他说: “别担心,你没有做错什么。” “不,错了!报应呐,这是报应。” 话音未落,也还不等松原智子反应过来,鬼失魂就拾起扔在地板上的衣服,胡乱往身上一穿,就消失在门外大雪纷飞的黑夜之中了。 沮丧而惭愧的鬼失魂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住处,第二天就得了一场肺炎,治好后不久,他办理了退学手续,回国了。 |
就因为文中有一句口口口,点击了二十多次都不让发表,晕,太厉害了,太令人郁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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