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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原创)茶话《坛经》

作者:敛气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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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我就是一个搬运工。”这是我对师父、师兄、朋友、学生说的最多的一句最真实的写照。因为我既不修行、也无功夫,而且各种习气深重,只不过有一点点慧根慧性而已。师父所授、阅读所得,整理形成文字分享,这也是最适合我的搬运工作,只不过是把我所知道的得来的负责搬运给有缘的朋友们。虽如是,对于有所需求以及于此有缘的朋友来说,也会有帮助的,东方不亮西方亮,说是无晴却有晴,许多事物换一个角度和方向去思考与体会,往往会眼前一亮,如果朋友们能从中受到启发和感悟,这也就足以告慰我所搬运的过程和发心了。所以说,我就是一个搬运工,可以忽略我的存在,只管在文字里交杯既可。
    对于师父所授以及阅读过的很多书籍,能够引起我足够重视以及触动的并不多,因为性情疏懒而且不拘一格,不喜约束,很多感悟也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磨干净了,这个对于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对于师父倾心传授以及由此而感悟到的种种,或许对别人来说却是很重要的一种学习帮助,如果再这样懒下去,久而久之就真的再也懒得动笔了。某天忽然觉得愧疚,于是发心还是尽自己能力写一写,至于所写的东西重不重要,好不好,就不太关心了,但是里面一定会有亮点和新鲜的内容。《六祖坛经》,以前曾读过数遍,也是为数不多能反复触动我的书籍之一,只是在认识师父以前,所触动的都只是皮毛之痒,在结缘师父之后,才知道《坛经》里面蕴含了有那么多的秘密,于是才重新又开始阅读,而这次的阅读笔记就形成了这面系列的内容。说实话,《坛经》影响实在太大太深远,以我的水平和能力来发心写六祖这篇禅门巨著确实有些不自量力了,但由于前人的各种译本还是有很多未公开披露出来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秘密(或者是前人所知道的并不多),都隐藏在《坛经》里面,所以觉得还是有必要画蛇添足写一写的,只是以一种茶话闲谈的方式进行,避免一种严肃的学术批判,等同于三五好友沏茶夜话,海阔天空畅所欲言而已。既是茶话,如同故事会,大可不必当真,更不必较真,各种滋味,只如人饮水。
    《六祖坛经》前人有很多个译本,文字有所不同,但内容大致相同。每个译本基本上都像注解经文一样分成了很多品,如《坛经》就分成了行游品、般若品、决疑品、定慧品等等。我觉得这样分有些麻烦,既然是茶话,还是流水账一路下来最好,于是这些都省略剔除了,所以在引用《坛经》原文的时候并没有以品目来划分,而是与想要表达的所相关联的就直接引用在一段话里了,但所应用的原文未作任何篡改与增减。
    又由于通篇文字是随写随发的草稿,时间跨度会比较长,想要表达的一定是不完善完整的,不足之处在所难免,错别字就更难避免了,个人没有校稿的习惯,所以说这篇系列每一篇等于都是新鲜出炉的,错谬粗糙之处还请朋友们包涵见谅。

    序
    ?
    六祖《坛经》版本流传下来的很多,里面多多少少都有不尽相同的记录,本人亦看过数个版本,只是当年并没有注意到这方面的问题,而是只顾看热闹以及喜好禅宗的缘故有所涉猎,所记得的也只是《坛经》里面比较著名的一些故事。很多年以后因为遇见了现在的太极拳师父——宁波王志良先生,才得知师门的太极拳功法和心法都是与心性之学密切相关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明心见性,而师父又交代必定要看的两本书一是六祖《坛经》,一是老子《道德经》,师父说这两本书可以看一辈子,里面隐藏了非常多的秘密。而关于《坛经》我自诩以前是很熟悉的,但在师父予我私下授课的过程当中不时提及到关于《坛经》里面的秘密时,让我大吃一惊,如果不是师父说出来,打死我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明白原来《坛经》里面竟然隐藏着这么多、这么大的秘密,匪夷所思的同时也让我耳目一新的豁然开朗。于是决定重新认真阅读一次,重新认真梳理一次,以前都是白看了。
    这个念头在我离开宁波的时候就已经形成,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一直都被搁置了,一本好的书,特别是重要的书,是一定需要合适的环境以及心情的,否则就会受到各种干扰和影响导致断断续续或者囫囵吞枣的结果,很难静的下心来走进作者的心灵与世界之中,这是一种无奈,更是一种暴殄天物的可惜。当年很喜欢的一本书是美国梭罗写的《瓦尔登湖》,因为太过喜欢,竟然导致前后以数年的时间才阅读完毕,有些太夸张了,但事实就是这样,因为过于的喜欢,又需要非常非常极致的安静之下才愿意阅读,所以不想草草翻阅变成一种吃快餐的感受,每次打开都能使我瞬间变得异常的安静和投入,但是因为人事的各种影响又不得不中途放下,就是怕糟蹋了。对于这次重新阅读六祖《坛经》的感受,也是这样的。但也只能是看到哪写到哪了,我有个习惯,能入心的书都喜欢边读边做笔记心得以及摘取出重要的内容出来,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而今再次打开《坛经》这部巨作,无非因缘,说最合适,也是一个因缘,在2019年的夏天,我和一个朋友逛街走到海口的骑楼老街口渴了,刚好看到有个书店,是那种开着空调可以点饮料咖啡并且一边阅读的特色书吧,环境很合适,我们就走了进去。在书柜上来回游走了几遍,忽然就发现了一本《坛经》被夹在众多书籍当中毫不起眼,是丁福保的《六祖坛经笺注》,想着本是为了打发时光恰好也记起了师父的话语,于是毫不犹豫就抽了出来。这一翻开就喜欢上了,是因为前面的出版说明和序言让我产生了好奇,而后粗略翻看内页更是我从未曾见过的内容,每一段原文之后都是详尽的各种年代以及出处的详细诠释和考据,这本书本身是以元代僧人宗宝改编、自明代以来广为通行的“宗宝本”为底本所做的,个人藏有历代所传不同版本的《坛经》十余部之多,而且他都全部对照和批阅过,又以敦煌石室唐写本《祖会和尚遗集》校正,这样庞大的时间和精力才完成了这部《六祖坛经笺注》,于1920年出版,而后一直再版,令人侧目。也可以这么说,这本书应该是从古至今关于六祖《坛经》所记述得最准确也最完整的一部了。关于这个我前面说过,以前读书并不关心这些,只向着精彩内容故事而去,但是一部影响深远的著作,特别是《坛经》这种佛家禅学形而上的精神世界和智慧结晶,对于文中的历史年代、原话内容以及社会背景等等都是非常重要的,就好比六祖慧能大师在五祖弘忍手下开悟而得衣钵之后,潜伏在广东端州的四会和怀集两地之间,隐在猎人队伍里究竟是多少年,为什么,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话题。而六祖的原话所集成的这部巨著,更是重中之重,以及六祖从广东新兴到湖北黄梅见五祖、以及见五祖所得衣钵之后等等,都是不得马虎和随便带过的,所以一部影响深远的著作,前提是一定要务求准确,在这方面也是丁福保的功德无量了。
    刚好就被我遇见这本书,满心欢喜之下直接就到前台要求买下,只是这本书稍微有些陈旧了,提出换一本新的,前台服务员查找之后却告知这是仅存的一本,没有多余的了。这不就是缘分吗,冥冥之中,于是毫不犹豫就买了下来,只是又被搁置到了今天,已经两年了都未曾翻阅,未免有些愧疚和不安,打总算有了一个开始,剩下的只能慢慢来了。只是个人的水平有限,在一些理解上出现偏差或不足之处也是在所难免的,所幸并非是专业研究人员,纯属个人的兴趣爱好而已,茶余饭后的一种兴趣,故名“茶话《坛经》一二三”
    在正式开始行文之前还是有必要简单的介绍一下丁福保其人,给我们有个大概的了解。摘自国际文化出版公司的出版说明:丁福保(1874—1952),字仲怙,号畴隐居士,一号济阳破衲,江苏常州人,生于无锡。早年就读于江阴南菁学院,清光绪二十二年(1896)考取秀才。东吴大学肄业,入上海江南制造局学习化学,入东文学堂学日文,又师从赵元益学医,从华蘅芳学数学,归国后在上海行医,并创办医学书局。丁氏是近代著名的藏书家、收藏家、出版家,据说藏书达十五万卷之多,广泛涉猎之余,尤喜刻书,涉及医学、数学、文学、文字学、目录学、文物收藏的广泛领域,无不嘉惠后学,至今仍为各科学术研究不可或缺的工具参考书。而在佛学领域,则以《佛学大辞典》的编纂和一系列佛教典籍的笺注最为后人瞩目。丁福保最早接触佛学是在京师大学堂求学时期,后来结识佛学大德杨仁山居士,对佛教大意有了进一步了解。而他倾心信佛,则是在年过四十, 经历一场人生大变故之后。1914年他母亲病逝,随后他自己也得了一场大病,几乎断送性命,由此彻悟人生无常,“悉弃向所为学,一心向佛”。他自筹资金,刻印佛经流通,并选择一部分卷帙较少的经典,加以浅近的笺注,以方便初学者入门。1920年,他将陆续完成的十余种佛经笺注汇刻为《佛学丛书》,分册出版,《六祖坛经笺注》即为其中流布最广的其中一部。笺,就是概括段落大意,注,则包括解释典故、人物、术语以及字的词音义等内容。丁福保把《六祖坛经》视为与儒家经典如“四书五经”等同等的位置,他认为,对于这样重要的典籍,每个读者都应有自己的理解和体会,注者不宜妄加引申,用自己的观点误导读者;另一方面,他笺注佛经的初衷,是让初次接触佛经的人能较易入门,从而达到广布佛法的目的,所以力求繁简得中,“字字考其来历,句句求其证据,既不敢空谈晃漾,又不敢显分宗派,出奴而入主”。
    ?
    2021年夏月草稿于琼
    茶话禅宗、六祖与《坛经》之花絮

    《六祖坛经》传下有十余种版本之多,也多亏了丁福保藏书甚巨,并且还是个爱较真做学问的人,所以基本上他都亲自比对检校过,虽然不同的版本大致的内容基本相同,但是有一些地方的出入还会产生一些疑问,比如六祖的徒弟神会禅师见六祖以及弘扬六祖法脉的过程以及年龄,相差还是很大的,这一点近代学者胡适先生通过敦煌资料做过深入的考证而学成了学术论文,胡适先生认为禅宗六祖法脉的兴盛关键在于神会的作用,并且认为神会是当之无愧的禅宗七祖,如果没有神会的毕生努力就不会有禅宗后来的声望,这是后话了。
    我看书通常都爱认真先阅读序言,序言虽然不是正文,内容也不长,但是里面往往含藏着很有意思的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像丁福保的《六祖坛经笺注》他所写的序言以及杂记,看的出丁氏刻印出版这本书是非常认真和虔诚的,杂记的内容还写的比较多,可圈可点,读来非常受益。丁氏说他最初先是看《唐书.方伎传》了解了达摩东渡的一个大概,“后阅《全唐文》,见六祖自撰之《金刚经注序》、及其嗣法法海所撰之《坛经序》、王摩诘所撰之《六祖碑铭》。柳子厚所撰之《六祖第一碑》、刘梦得所撰之《六祖第二碑》。余因此而于六祖所传之禅宗、遂心向往之矣”。由此而趣入禅宗法海,观其序言以及杂记,对于禅宗的特色、特点以及要义都是很了解的,而且“研精覃思者既久”,并非仅仅只是一个学术研究的结果,要知道禅宗是离四句、绝百非的当下直指,不从心意识妄想分别以及后天知识上得来,单单只是学术研究往往只能是隔靴搔痒似是而非的结果。禅宗标榜的是不立文字(但在佛教传入中国以后禅宗所留下的文字典故、语录、公案往往又是最多的,这是个有趣的现象)的当下明心与见性的法门,也就是直指,就如六祖慧能大师本身就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两个,却在开悟之后就能够解释佛说的一切经义,这是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而往往这种不可思议又被轻易忽略过去了,并没有重视,实际上这就是禅学的特色,并非说学禅的不识字最合适,自古以来恨到著名的大禅师在出家和开悟以前都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文化人,但到了禅宗、特别是祖师禅这个特色上,所有的文字语言都成了一种装饰,所以德山宣鉴禅师在龙潭崇信座下明心见性开悟以后一把火就把自己多年写成的《金刚经》心得巨著《青龙疏钞》一把火烧掉了,并说了这样一句话:“穷诸玄辩,若一毫至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德山禅师之前是禅宗北宗的教徒,常年钻研《金刚经》,曾经在成都文殊院讲解《金刚经》轰动一时,他认为南方宗禅宗是邪说,于是挑着他的《青龙疏钞》来找南宗禅宗的晦气,准备把南宗灭了,结果栽在了龙潭崇信的手下从此归向南宗,成为一代宗师。之所以举这个例子,是说明禅宗的特色并不在文字知识上面,而在于心性。
    关于文化知识方面,最奇特的就属六祖慧能大师了,他在未见五祖弘忍以前在广东新兴县务农,日常以卖柴为生计,而且未曾读过书,不识字,但在丁福保的自序当中他所考察的资料里,却有“六祖自撰之金刚经注序”,想必亦是请人代笔而由自己叙说,正如在黄梅五祖弘忍大师处题写菩提偈一样,都是老人代笔,但恰恰就是这样一个不识字的南方农民却秘密得到了禅宗传承而下的衣钵,匪夷所思,而且当时得到衣钵的时候六祖甚至还未曾出家为僧,五祖此举确实让众人大跌眼镜而莫名其妙了,莫说是在古代,这样的行为在现代也是非常出格的,可见禅宗手段之不可思议。
    六祖示不识文字相。故平生无著作。由法弟子海纪述其说法之语、名曰法宝坛经,除了佛说的法被奉为经之外,只有这一部非佛所说的法被奉为经,这在佛教尚属首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这是后人推崇而成,并非是六祖的本意。但这种现象在其他宗教里面都很常见,丁氏说“宗教家各自尊其教、无不名其所崇奉者曰经。如墨翟之书、初不名经。而其徒苦获邓陵之属、乃尊之为经。(墨经见庄子天下篇)扬子太玄、其本传及汉志、并未称经。而当时侯芭之徒、亦尊之为经。此外如老子之称道德真经、庄子之称南华真经、列子之称冲虚真经、以及耶教之圣经、回教之可兰经、皆其例也。”这都是后人发自内心的尊崇。但是世人习惯于将自己所认知和理解的固有概念进行主观的认定,例如佛教是外来的宗教,道家才是中国本土的原生产物,于是许多人就会下意识的扬道而贬佛,又或是扬佛而贬道,其余各宗教都出现这些普遍的现象,而且自己信仰的是什么教就是唯一的、完美的、是真理,别的宗教就这不对那不对,这是很不可取的。有识之士都知道所有的宗教只要是劝人向善的,就都是好的,而且思想境界到达了一定的高度和境界,本来就无有差别,所有《金刚经》说:“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就是说前行道路上有各种渠道的不同,但方向和结果是一样的,道路中途所领悟的不同,但都是以无为法作为根本,这和老子的理念又有什么差别呢。而且道家的高层次理论还是归于自性心源之中,都是以当下明心见性为目的,这些在道藏的文献当中不胜枚举,与佛家禅宗如同一个鼻子出气,并无二致。关于这方面,丁福保做了很详细和中肯的说明:“余于坛经、研精覃思者既久。始知与孔子之十翼、子思之中庸、孟氏庄氏之书、洒然多有会通之处。爰撮其大要、而为学者告焉。坛经所谓佛性、实性、真如、自本心、自本性、明心见性、禅定解脱、般若三昧、菩提涅槃、解脱知见、诸佛之本源、不思善、不思恶、即自己本来面目、皆自性之异名也。又谓自性本不生灭、本无去来、本来清净、本自具足、本不动摇、如如不动、第一义不动、无有一法可得、皆言自性之体也。即彖传所云艮其止、止其所也。即系辞所云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也。即洗心退藏于密也。即天下何思何虑也。即中庸所云天命之谓性也。即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也。即孟子之万物之皆备于我也。(即释氏之自性本自具足)即庄子所述孔颜授受之心斋也。即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也。即庄子所述之游心于物之初、及不以生生死、不以死死生也。论自性之体、三教之相同者如此。坛经又谓自性真空、能生万法也。真如有性、所以起念也。用即了了分明、应用便知一切也。引维诘经之能善分别诸法相也。引金刚经之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也。皆言自性之用也。即彖传所云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也。即系辞所云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也。即中庸所云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也。即孔子之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也。即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也。即庄子所云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也。亦即庖丁游刃解牛、及得其环中以应无穷也。坛经又谓众生是佛。佛性本无差别。但用此心直了成佛。离心无别佛。所以自性自度、自识自见、自净自定、自悟自解、自修自行、自开心中之佛知见、不假外求、归依自性天真佛。一悟即见心地上觉性如来。此即孟子性善之说、及人皆可以为尧舜也。亦言性之用也。论自性之用、三教之相同者又如此。”读来让人畅快。
    六祖惠能在中国禅宗史上是地位以及影响力最大的人,但禅宗的发展史特别是在六祖那个年代障碍还是很大的,比如惠能的大师兄神秀的北宗就一直阻扰南禅的发展,甚至否定了六祖得到衣钵的传承和定位,而是以神秀奉为六祖,这些都是弟子们自己的私心所造,实际上神秀和惠能本身并没有这些争议和不满,相反神秀在被武则天召进宫后帝奉为国师而询问要义时,秀禅师都如实告知说师父衣钵已传予了惠能,真正的禅宗法脉是在南方,于是才有了武则天神往而三次下诏书给慧能要求他进京的事因。而佛教关于禅宗和净土宗之间的误会也非常多,相互之间的排挤以及误解一直延续到今天,只不过到了后期禅宗逐渐没落,而净土宗随之繁盛,学禅者已日渐式微。这里面最大的争议就是关于禅宗的靠自力明心见性当下解脱的顿悟与净土宗借佛理往生西方极乐世界的观念有着根本上的不同而造成的,实际上历代祖师不论是禅宗还是净土宗的龙象都没有明确指出二者的差异或者不对,反而是弟子们各自的理解和信仰的不同造成了这些矛盾一直延续到今天,如果我们读过《圆觉经》、《楞严经》、《心经》、《金刚经》、《维摩诘经》等佛教大乘般若部经典就会知道禅宗并不是后人自己的想当然建立出来的思想和修行体系,而是有着重要依据和出处的,从释迦牟尼佛灵山会上拈花、迦叶尊者微笑开始,就有了“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禅宗体系的诞生,这个“教外别传”很重要,意思是佛陀一生所说的法门当中另外单独传播的一个体系,除了这个单独所传的禅宗法脉,其余的都属于“教下”所传,禅宗属于“教外别传”,这个是禅宗特有的独特风格。其次佛陀还有个“大医王”的别称,意思是什么病就开对治的什么药,而众生根器不同,因此才有了八万四千法门的出现,禅宗将根器和悟性,如果不适合禅宗的如一些老人,就会有与之适应的别的方法,净土宗就是其中之一,方便易学;而喜欢思考研究的就出现了法相唯识宗;喜欢咒语密意的就出现了密宗,喜欢中庸之道的佛就给他演示中观法门,执著于有的佛就给他说空法,执著于空的佛就给他说有法,等等,总之什么样的根器就有什么样的法门相对应,这就是佛法的厉害之处,而净土宗就属于有法。实际上,如果细细对应就会发现不管是佛教什么宗派,里面都是共通的,如禅宗的参话头、净土宗的念佛号、密宗的持咒等,目的都是为了使人入于静定从而达到“一心不乱”的境地,能入到这里就没有什么分别心了,分别心都是我们自己的意识构造出来的场景。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禅宗标明的是不立文字,但从古至今佛教宗派里面留下最多文字记载的却正是禅宗,各种公案、语录、故事琳琅满目,生动活泼,虽说宗义是标榜不立文字、离心意识,但文字也如过河之舟,未到彼岸舟不可弃也,如指标月,虽说指头并非是月亮,但是指明方向也是非常重要的,通过文字而解经释义通理,似乎与一味枯坐而不求甚解更有趣吧。
    禅宗是个奇特的宗门,奇特在于把这个平常心拔高到了佛心的高度,把自性认作是万法之源,除此以外再无佛可求、无法可得,这种理念使得禅宗的很多思想变成了与传统佛教的思想大相径庭,接人的手段也是千奇百怪,但就是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宗门,却在中国变成了佛教最重要的一个载体,甚至成为了中国传统文化里面最重要的一环,影响之深远无法估量。有学者曾说,如果把佛教,特别是禅文化从中国文化当中剥离出去,中国传统文化历史就无法续写了,因为禅文化在唐朝兴盛以来一直到今天,都是非常重要的一笔,禅宗始于释迦牟尼佛灵山会上的拈花一笑,但若没有中国特有的土壤滋润,一定不可能生根发芽到开花结果的枝繁叶茂,而在中国佛教丛林当中,几乎所有的大寺庙都是禅宗道场,几乎垄断了佛教各个宗派的传播渠道,这种现象是很特殊的。而且各个朝代的文人士大夫几乎都与禅宗文化有着解不开的瓜葛,上到朝廷下至市野,谈禅论禅的风气延续了每一个时期,并不因朝廷的变迁而有所影响和削减,与禅门相往来唱酬的著名文人数不胜数。禅宗虽然号称“不立文字”,但是所流传下来的禅门公案、典故、语录、禅师事迹等等,却又是佛教所有宗门里面留下文字最多的,这也是很有趣的现象。禅宗文化是一种形而上纯心性之学,超越语言文字的一种精神世界观,是一种独特的智慧,但又时时刻刻与当下的生活紧密相连,息息相关,所以六祖惠能有句偈子说“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的比喻,这样既能够与老百姓的日常生活紧密结合,同时又能与喜欢精神世界和玄学的文人士大夫互通往来,而且禅宗刻意淡化了宗教的种种约束与教条,这样就使得禅宗更容易深入人心,得到自在自然的生存空间,并且令人既觉得神秘又感到亲切,这是禅宗独有的魅力和特色。禅宗思想对于中国文化的影响之大是后人很难估量的,六祖惠能有两个非常有名的徒孙,一个叫马祖道一,在江西弘法;一个叫石头希迁,在湖南弘法,在那个时代名气相当大,大到文人墨客者好禅参禅者都必须要往这两个地方跑,去参见两位善知识,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句俗语:“跑江湖”,江西湖南两地跑的意思,禅宗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禅宗思想里面还有很重要的两个字是后人所忽略的,就是平、直二字。《坛经》里面惠能也多次提及,如:“慈悲即是观音、喜舍名为势至、能净即释迦、平直即弥陀也。若不能依法实行、口善心不善、虽诵经念佛奚益。南辕而北其辙、其去真佛也远矣。”,如“心平何劳持戒、行直何用修禅。”等,禅宗的“直心即道场”等等,无非都是使参问者舍去执见、当下直入中道之趣而已。我们师父当年在初见师公卢老师的时候,师公问他学的什么工作,师父说学的木匠,师公听了颇为高兴,说:“木匠好啊,最起码已经知道和掌握了平、直,心中知道了平直就好办了。”而今重新阅读《坛经》看到关于平、直的说法,想起师父对我曾经说过的这件事,才真切感受和领悟到师父当初说这段话的含义,原来和禅宗所说的如出一辙。前人云心平则气和,这里面都是有很深的学问和道理在,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往往就是修行当中的重要秘密与结果。
    虽说禅宗特色是无为、是破除一切知见与我执,看似与佛教其他宗门对立甚至大相径庭,但是究竟根本处依然还是以心为宗,以性为本,这个就和佛法的中心核心思想一致了,禅宗实际上就是大乘佛法的般若部浓缩提炼出来的思想,佛说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又说一切唯心造等等,皆是禅宗的核心指南,如大乘般若部的《心经》、《楞严经》、《圆觉经》、《维摩诘经》、《金刚经》等,实际上都是禅宗的中心思想,所以达摩东来时禅宗本是依持《楞伽经》为范本的,到了五祖弘忍这里就改成了以《金刚经》作为禅宗所依持的范本,这也是必然的,看《金刚经》的内容就能够很容易与禅宗的思想挂钩,这样一对照,禅宗实际上并没有脱离佛教或者说背叛佛教的要义,相反把大乘般若部的思想提炼的更纯粹更生动,只是表现的手法和手段让人不知所措一时难以理解和消化。禅宗无疑是非常重要以及特殊的法门,所以才有灵山会上释迦拈花、迦叶微笑之后说的话:“不立文字,教外别传(教下之外另传的一脉),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这样的偈子产生,也就是说,禅宗是佛陀所开示的所有法门当中另外别具一格所传的法,属于经教之外的法门。但是正因为禅宗独有的特性,以及特殊的接人的手段,往往又因此产生了很大的弊端,比如流于口头禅、狂禅、野狐禅等等,甚至把读经、念佛、烧香拜佛等都视为不可取的异端迷信,这也是禅宗所带来的后患,特别是狂禅的后果相当严重,甚至不用持戒、无需禅定变成了一种风气,而后呵佛骂祖、佛来斩佛等极端行为层出不穷,这也是历代很普遍的现象。莲池大师言:“看经须是周遍广博、方得融贯、不致偏执。盖经有此处建立、彼处扫荡,此处扫荡、彼处建立,随时逐机,无定法故。假使只看楞严、见势至不入圆通、而不广览称赞净土诸经、便谓念佛不足尚矣。只看达磨对梁帝语、见功德不在作福、而不广览六度万行诸经、便谓有为福德皆可废矣。反而观之,执净土非禅宗,执有为非无为、亦复如是。喻如读医书不广者、但见治寒用桂附而斥苓连,治虚用参耆而斥枳朴,不知芩连枳朴亦有时当用,而桂附参耆亦有时当斥也。是故执医之一方者误色身,执经之一义者误慧命。予尝谓六祖坛经不可使无智人观之,正虑其执此而废彼也。”一语切中时弊,正是禅净相争相斥的现象,而狂禅者多误于此尤甚。莲池大师说不可使无智慧的人阅读《坛经》,就是深深担忧落入口头禅、野狐禅、狂禅之中,古之禅师亦深垢此病,苦口婆心告诫禅子莫堕于狂禅,否则佛也救之不得,这些都是深知禅学很容易走偏出错的缘故,一旦走偏就很难转变过来了,各种造业生成,所以佛也救不了,这也是禅宗所带来的流弊所在。
    《坛经》正文

    【时,大师至宝林,韶州韦刺史与官僚入山,请师出,於城中大梵寺讲堂,为众开缘说法。师升座次,刺史官僚三十余人、儒宗学士三十余人、僧尼道俗一千余人,同时作礼,愿闻法要。大师告众曰:"善知识!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善知识!且听惠能行由,得法事意。"】
    能大师(六祖惠能)在得到衣钵之后隐藏在山里十六年后来到广州光孝寺,因风动幡动一语而惊众,后展示所得禅宗衣钵,于是落发现僧相,后在曹溪南华寺开坛说法,《坛经》由此演讲集结而成。世传经之一字从古至今皆有佛亲说,非佛亲语不得称之为经,后人所说所写只能称之为论、义、疏等。但六祖惠能所演说的却被世人奉之为经,其地位的重要性和影响力可想而知,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部不是佛亲口演说的被奉为经书。
    五祖弘忍所附释迦牟尼传下的衣钵失踪长达十六年之久,各种传言流播,突然问世,在当时所引起的轰动是巨大的,于是由地方官牵头,汇集了各方名人一同来听听能大师究竟说些什么,有什么能耐居然得到了禅宗衣钵的传承,既好奇激动,又有点不太相信,来的人当中有官员、幕僚、儒家代表、文人学士、道士、和尚尼姑以及世俗一千多人熙熙攘攘聚集在了韶关的南华寺,由此机缘而成就了《坛经》。佛说“法不孤起,仗缘而生”,机缘成熟了巨幕拉开,好不热闹。
    关于曹溪南华寺有个传说,在能大师出现将近二百年前,西方有个叫智药三藏的僧人来到广东,从南海上岸经过韶关曹溪这个地方的时候,看见山中有清泉于是捧起喝了一口,觉得清纯甜美,和自己在西方的泉水一样,于是大奇,跟随从说源头处必有净土,可以在那里建一座寺庙非常合适。于是和随从源流而上,到达顶部看见群山环绕,山水回环、峰峦奇秀,感慨眼前胜景与西方的宝林山一模一样,就对当地的村民说,这是风水宝地啊,应该建一座寺庙,就叫宝林寺,在一百七十年后,这里会来一位大菩萨广开法筵,从他座下得道的人无数。当地官员听说此事后又上报领导,领导说还有这样的好事,那必须建个寺庙,于是又上奏朝廷,当时皇帝信佛,立刻就准奏了,还亲赐宝林寺的匾额,后经几朝皇帝易名数次,至唐中宗改名南华寺,后武则天亦赐塔于此。而今能大师的真身依然供奉在寺内不朽,已然一千多年。
    惠能登上法座,开言就把整个禅宗的核心秘密托举了出来:“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佛法当中关于此心的说法非常复杂,有时候指的是清净妙明真心,有时候指的是神明、自性,有时候指的是妄心、第六分别意识,如果不讲这些区别分清楚,就很容易被错误理解。此时惠能所说的是自性本体的清净心,他说这个自性本体人人都一样的,本来都是清净无染的,如果时时刻刻能够回归常住在这个状态,就直了成佛自我见性解脱了。这就是禅宗的手法和特色,当下直指,让人自见本性明心,而不由分别意识以及后天知识中得来,如果能够当下消化契入就无需再多的言语来解释和教化,就像灵山会上释迦拈花、迦叶微笑的公案典故一样,当下就是相应和相印。但是大众根器不一,既然登座开法,也就要随缘成就一部《坛经》的完整,于是惠能接着说:(我悟道的)这一切的来龙去脉,随我慢慢讲来。由于惠能得到衣钵后整整在山里隐藏了十五、六年之久,于是各种传言和版本层出不穷,现在由他本人亲自解开各种疑问,自然是大众最期待的。
    【惠能严父,本贯范阳,左降流于岭南,作新州百姓。此身不幸,父又早亡,老母孤遗,移来南海;艰辛贫乏,于市卖柴。】
    惠能父亲姓卢,是河北范阳人,范阳卢姓是当地的大族,曾任高管,后被贬谪流放到了广东新州县,即现在的新兴县,离肇庆市六十公里,原来属于肇庆地区管辖,后划分到了云浮市,惠能出生在新州县。说起肇庆,历史名城,肇庆是由宋徽宗亲笔赐名(宋徽宗未当皇帝前的封地,为端王,故肇庆又称之为端州),包公曾在此任职,肇庆山清水秀物产丰富,有世界自然保护区鼎湖山,山上的庆云寺是岭南四大名刹之一,全国五A级风景区七星岩,叶挺独立团的总部就设在肇庆市阅江楼,肇庆所产的端砚名列中国四大名砚之首。而禅宗杰出的两个代表人物惠能以及惠能的徒孙石头希迁禅师对于中国禅宗发展史都是影响巨大的人物,都出于肇庆,肇庆市区内现在还保存有六祖柱锡之地梅庵,六祖惠能曾在此亲手植梅,至今还保留有一口六祖井在庵内。这些是题外话了。
    六祖出生后幼年父亲早亡,剩下老母为伴,生活艰难困苦,后来又迁移到了南海县,每日靠惠能每日卖柴为生计。查阅《坛经》诸多版本对照,只言惠能俗姓卢,名行*(此处资料记载空白一字未知),母亲姓李,后人有称惠能为卢能者、卢行者、卢居士等,惠明俗名据记载有个故事:“(惠能)于唐朝贞观十三年二月初八日子时诞生,降生时刻有一道亮光(从屋中)腾空而起,同时更有奇异香气,遍满房室。天亮时候,突然有二和尚来,对其父亲言:‘家里昨夜有新生一孩否?吾等今日特来为他取一个名字,叫做惠能。’卢父听了感到奇怪,我家昨晚是生了一个儿子,这二个和尚怎么会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给他取惠能这个名字,是什么道理呢?就问:和尚,你们给我儿取名叫惠能,这是什么意思?答曰:‘惠者以法惠施与一切众生,能者将来长大能作佛事’。二个和尚讲完后就走了。”也就是说,惠能之名,从出生到出家到圆寂,一生都在使用未曾更改过。也或许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惠能在出家梯度之后别人也不方便再为他取僧人法号了,所以一直沿用。现在很多人把惠能写作慧能,虽然说古代惠可通慧,但以惠施众生一词来看,书写还是应该引用惠能为准确。
    【时,有一客买柴,使令送至客店。客收去,惠能得钱,却出门外,见一客诵经。惠能一闻经语,心即开悟。】
    一天,卢惠能挑柴进城镇卖,有一个客人买了,要求送到某个客店去。店家收了柴火,惠能拿到柴钱准备离去,除了柴房到庭院的时候,见到一个客人捧着本经书在念诵。惠能一听到经中所念的文字内容,当下就开悟了!我们读经或者读前人公案,很多非常重要的地方都会被轻易忽略过去了,就像《坛经》里面的这一小段插曲,大多数人都把这里面所埋伏的重要东西错过去了。这里正好是令我们生起大疑情的地方。禅家云:小疑小悟、大疑大悟、不疑不悟,参禅最贵起疑情,疑情生不起来,就不能磕着碰着忽然打成一片。
    惠能由于家庭贫苦从小生活艰辛,没有上过学堂读过书,所以不识字,也就是今天所说的没文化,但是不识字的人却在听到他人念诵经文里面的几句话忽然就开悟了,这是什么道理?这个智慧是从哪里来的,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是文字思想意识上的还是自性上的?关键在于,惠能当时听到诵经内容就开悟了,究竟悟到了什么?既然开悟了,为何还要辞别老母远道去参见五祖弘忍禅师呢?一悟永悟,一悟便休,归家稳坐去了,还这么费劲周折是为什么?这些都是后话,这里先埋个疑情。至于惠能听见《金刚经》哪一段话或偈语而开悟的《坛经》里没有记述。
    【遂问:"客诵何经?"客曰:"《金刚经》。"复问: "从何所来,持此经典?"客云:"我从蕲州黄梅县东禅寺来。其寺是五祖弘忍大师在彼主化,门人一千有余;我到彼中礼拜,听受此经。大师常劝僧俗,但持金刚经,即自见性,直了成佛。"】
    于是惠能就问客人:您念的是什么经啊,这么不可思议。客人说,是《金刚经》,我是从湖北黄梅县东禅寺来的,禅宗五祖弘忍大师在那住持教化,跟他学习的学生有一千多人呢。我也曾经去那里听大师演讲,受用很多,弘忍大师常常告诉僧人和我们要经常读诵《金刚经》,久而久之就能见到自己的本性而开悟了。
    【惠能闻说,宿昔有缘,乃蒙一客取银十两与惠能,令充老母衣粮,教便往黄梅参礼五祖。惠能安置母毕,即便辞违,不经三十余日,便至黄梅,礼拜五祖。】
    这里面省略了很多世俗上的细节,三言两语句带过去了,比如惠能听了触动很大,多生以来的宿缘就起来了,于是产生了要去见五祖的心愿,但自己老母又没人照顾,左右为难。这个时候有大善人见惠能如此心愿,也被触动,就拿出了十两银子交给惠能,让他回去安顿好老母再去湖北。惠能回家如何安顿老母亲的过程都省了,求法心切,辞别母亲后经过三十多天的行程,终于到了湖北黄梅东禅寺,即刻礼拜面见五祖弘忍禅师。
    东禅寺,是中国禅宗祖庭之一,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禅宗五祖弘忍禅师于唐永徽五年(654)创建,位于湖北省黄梅县东12公里的东山,当时又称东山寺,后世改称五祖寺。宋英宗曾为该寺匾额御书"天下祖庭",宋徽宗则为之题写"天下禅林",元文宗赐寺额"东山五祖寺",此名一直沿用至今。是五祖弘忍禅师说法道场,也是六祖惠能得秘传衣钵之地,在我国佛教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又是著名的旅游胜地,而且在国际上,特别是日本、印度等东南亚国家享有盛誉。
    那时候的禅宗寺庙,有祖师或者明师主持的叫道场,大的叫丛林,小的叫庙、庵、别院、下院等。大道场也称为十方丛林,意思是四面八方来学习叩问的都不会拒绝,不管是僧道,或者贩夫走卒、俗达官贵人,都平等接纳。禅宗和佛教别的宗门不同,以前的禅宗丛林不做早晚课,不念佛,不拜佛,白天农地劳作,空余时或者傍晚由主持或首座、上座登堂说法,这个时候谁都可以进去听讲以及叩问心中所疑,晚上就是禅坐、小参。农禅并重是古代禅宗的最大特色。所以惠能到了黄梅,可以直接面见五祖弘忍和尚,都是因为禅门的方便接引的设施,方丈、住持就是个老师,法堂就是个学堂,谁来都欢迎,谁来问都可以,老师都会因材施教,这种师生之间的对答与唱酬被前人记录整理出来形成文字,就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禅宗法语、典故和公案。
    【祖问曰:"汝何方人?欲求何物?"惠能对曰: "弟子是岭南新州百姓,远来礼师,惟求作佛,不求余物。" 祖言:"汝是岭南人,又是獦獠,若为堪作佛?"惠能曰: "人虽有南北,佛性本无南北;獦獠身与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别?"五祖更欲与语,且见徒众总在左右,乃令随众作务。】
    这师徒初次见面直接就杠上了,这个杠指的是打机锋,这也是禅宗最大的特色。法堂很大,住持坐法座,僧俗站立下面,前文说过,弘忍禅师道场有一千多学人,去除一半在忙碌的也有好几百人在法堂里听课,因此惠能进到法堂面见五祖的场面应当非常壮观,惠能也顾不得这些了,直接就走了进去在当中面对五祖站立着,一个乡下远道而来的农民,在大名鼎鼎的祖师和巍巍法堂上丝毫没有畏惧,勇也。五祖见惠能行为有些奇特,于是就问:“你是哪里人?来我这里想要求什么?”惠能说:“我是岭南新州普通老百姓,远来礼拜老师,只求成佛做祖,别的不求。”这口气和气魄太吓人了,要知道成佛需要历经八万四千劫的修炼,莫说是普通百姓,就是修持很好的出家人也断不敢说出这样狂妄的话,可想而知当时惠能在大众面前脱口而出这句话必然引起了轰动,风头太劲了,也为后来得到衣钵后连夜潜逃埋下了伏笔。五祖一听惠能如此大言,难免也大为震动,自打开堂演化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狂妄的学人,而且还是个其貌不扬的俗子,是龙是蛇需要辩个明白,以免鱼目混珠。于是嘲笑惠能说:“你是岭南人,流放未化之地,你这个南夷蛮子,还想成什么佛呢!”这话骂的狠啊,直接就是人身攻击了,而且丝毫不留情面,意思是你还像野兽一样都未经调化,想成佛不是痴人做梦吗!惠能也不动气,心平气和回到:“是的,人确实有南北人种和文化差异的不同,但佛性有南北的区分吗?蛮夷身与您有不同,但我们的佛性有差别吗?”狮子未成年但也是狮子儿,这口气吞天吞地,半点不让。前文说过,惠能听客人念诵《金刚经》其中一段就开悟了,悟了什么?就是悟到了现在所说的话,这个属于明心,惠能在新州卖柴听客人念诵《金刚经》而明心,所以与五祖相见劈面就打开,展示出自己的见地,如果没有开悟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关键。五祖一听,这真是个狮子儿啊,于是来了激情,想更进一步测试检验,但看到周边人这么多,恐怕引起纷乱是非,于是叫惠能你先随大众劳作吧,暂时住在这里。当时禅宗还是祖祖相传,衣钵每代只传一人,禅宗法脉还未真正的兴盛,所以不适合对大众开演“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法门,机缘还未成熟,所以五祖就按住了,知道六祖之后,衣钵不再单传,座下弟子悟道者八十余人,又到了徒孙马祖道一和石头希迁这里禅宗才真正在中国的土地上开花结果、大放异彩,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
    【惠能曰:"惠能启和尚,弟子自心常生智慧,不离自性,即是福田。未审和尚教作何务?"祖云:"这獦獠,根性大利!汝更勿言,著槽厂去。"惠能退至后院,有一行者,差惠能破柴踏碓,经八月余。】
    五祖放过了惠能,但是惠能却未肯放过,听五祖说让自己随众劳作,于是又逼了一拶:“师父啊,学生自心常常升起了智慧,这智慧从来不曾离开自性的作用,福田因此一直都在,不知道师父还要我做什么劳作呢?”意思是说,我一直都在这种清净无染的智慧明觉当中,这就是大福田,还要另外培什么福呢?也就是说不需要再造作添加了。这句话很厉害,等于是又将了五祖一军,第一次是佛性没有南北之分,这次是说本来具足何须另作添加。这里要注意的是,明心之后的境界和特点是什么?就是自心常生智慧。这里惠能已经把秘密说出来了,但是大家看《坛经》总是会忽略过去。什么叫常生智慧,就是心心念念之间,智慧都在,后天的先天的都来了,不认识字却能了知经义,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别人的东西都可以随手拿来变成自己的东西,因为能够完全消化融合,随手拈来,脱口而出,这就是明心的作用,如同月映千江,又似山间泉涌,源源不断。
    五祖见惠能这样说,知道是个特殊根器的人,因为机缘还不到,只能作罢,于是佯装呵斥说:“这个蛮夷根器太利,你不要再多说什么了,到打杂房报到去吧!”槽厂,以前是指关马匹的地方,如同马厩,寺庙没有马,指的就是杂房,也就是碓坊,捣米的地方。五祖这样做是大有文章的,一是把惠能贬到最低级苦累的打杂间去,让众人对于这段对话的猜疑和惊奇淡却,一是这种地方很少有人去,这样也给了惠能一个很安静的环境不受干扰,更重要的是你根器确实犀利,但还是要再考验考验你,在最平凡苦累的劳作中能够坚持得了,会不会因此退失或者影响心性,可谓是婆心殷切了。
    惠能没有再说什么,领了这份差事到后院碓坊去了,里面有一个行者负责人(行者有两种,一是指居士布衣,一是指修苦行的僧人),给惠能安排了一个踏碓舂米的工作。这一做就是八个多月,惠能默默无闻每天劳作在这个小屋子里,也不和外人接触,也没有人搭理他,好像消失了一样。从初见五祖时候对话的高高山顶立的波澜壮阔,到碓坊深深海底行的波澜不惊,这一来一去之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惠能又变回了那个普普通通的平凡农民。但这些都是暂时的,最终惠能终究成为了一代祖师,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熠熠生光,在中国史和禅宗发展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章。
    【祖一日忽见惠能,曰:“吾思汝之见可用,恐有恶人害汝,遂不与汝言,汝知之否?”惠能曰:“弟子亦知师意,不敢行至堂前,令人不觉。”】
    惠能就这样默默无闻的在碓坊过了八个多月,无人问津。某天五祖忽然独自来到了碓坊见惠能,说:“你之间的见地是正确的,根器利固然好,智慧难得,但恐怕也因为这样反而会引来别人的猜忌,会对你不利,甚至加害于你,所以我当时并没有对你多说什么,你知道这个原因吗?”惠能说:“师父的用心我是知道的,所以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里,也不与师父和他人相见,久而久之别人也就察觉不到我的存在了。”师徒之间事理需要相应,心要相印,所谓的心有灵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机缘不成熟的时候只能隐忍,这也就是前人所说的动心忍性。
    之前,不是之间。
    【祖一日唤诸门人总来,“吾向汝说,世人生死事大,汝等终日只求福田,不求出离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来呈吾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为第六代祖。火急速去,不得迟滞。思量即不中用,见性之人,言下须见。若如此者,轮刀上阵,亦得见之。”】
    五祖见惠能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再某日召唤所有的弟子聚集,公布一道作业:“我经常跟你们说,生死事大,人活着除了生死问题,再没有更重要的事。你们终日在持戒修行用功和劳作,这些都是在培养福田之事,但只是这样是不能脱离生死苦海和轮回的,因为不能明心见性,自性迷住了不能见之,再大的福报又有什么用,福报都是有漏的,用完就没了。而今我也老了,你们各自回去看去自己的本心和智慧之性,如果有了心得体会,就写一首偈子出来给我看,如果能够体悟到大道的真理和要义,我将祖上所传的衣钵赋予他,成为禅宗第六代祖师。现在就回去体取,不分日夜,在日常生活中体会,在行住坐卧中体会,不可迟疑。但是这个参究和体会并不是从脑袋的意识分别当中思量出来的,不是靠意识思想得到的,这样没有用,真正见性之人,言下立刻能见,就在目前第一义,而不是二意三意四意的构造和分别心。如果能够做到这样,哪怕是抡刀上阵的生死关头,亦能见到,也不会有所改变。”
    这段话五祖把禅宗的明心见性彻底剖开了:“见性之人,言下须见;抡刀上阵,亦能见之。”千万不要把这段话又轻易忽略过去了,秘密都在里面。见性之人,言下须见,见个什么,眼横鼻直,触目既是,这是第六分别意识还未产生作用的一刻,即是人人具有的自性本能作用,这是先天之能,亦是神明之用。一旦产生意识分别的二意三意四意,已落入了后天的思想分别当中,让第六意识夺了主人(神明自性)之位,喧宾夺主,这在《楞严经》中喻为客尘烦恼,此见非彼见,《楞严经》云“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见明见暗、见空见塞,这些都是所见之意识分别的结果,能见之性未起分别意识的才是第一义,也既是自见自性。如果能见到这个,哪怕在任何环境当中都不会泯灭,纵然是在生死面前,抡刀上阵,亦能见之。此见性不变,也就是《楞严经》中所说的见精。佛曾问波斯匿王:“你六岁的时候皮肤细嫩光滑,今年已经六十岁了,皮肤老朽两眼昏花,但是你六岁的时候所看到的恒河,在你现在六十岁再看到的恒河,这个见精有没有变化呢?”波斯匿王说:“人变老了,但是看恒河的这个见性还是一样的。”这个见性就是五祖弘忍所说的切要所在。只是,见性开悟之人只能见到一次自性,一见不复再见,这是另一回事了。所以我们在读《坛经》的时候关键地方不要错过去了,整个《坛经》里面所隐藏的秘密非常多,需要我们像是入宝山寻宝一样,莫要入得宝山,空手而回。
    关于禅宗衣钵,《传灯录》记载,达摩对二祖慧可言:“内传法印、以契证心。外付袈裟、以定宗旨。后代浇薄、疑虑竞生。云吾西天之人。言汝此方之子。凭何得法。以何证之。汝今受此衣法。却后难生。但出此衣、并吾法偈。以表明其化无碍。至吾灭后二百年。衣止不传。”五祖弘忍所传的衣钵(一件袈裟、一个钵盂)即是达摩当年所传二祖慧可、二祖传三祖僧璨,三祖传四祖道信,四祖传五祖弘忍之物,相传是由释迦牟尼博传迦叶尊者一直下来。但这个宗门表信之物到了六祖惠能就没有再传下去了,也就是达摩当初所言“吾灭后二百年,衣止不传。”为什么到了惠能这里就不再传下去后文有交代。
    【众得处分,退而递相谓曰:“我等众人,不须澄心用意作偈,将呈和尚。有何所益?神秀上座,现为教授师,必是他得。我辈谩作偈颂,枉用心力。”诸人闻语,总皆息心,咸言我等已后,依止秀师,何烦作偈。】
    这里出来了一位重要人物:神秀。宋高僧传记载:“释神秀、俗姓李氏、今东京尉氏人也。少览经史。博综多闻。既而奋志出尘。剃染受法。后遇蕲州双峰东山寺五祖忍师以坐禅为务。乃叹伏曰、此真吾师也。决心苦节。以樵汲自役而求其道。忍于上元中卒。秀乃往江陵当阳山居焉。四海缁徒。向风而靡。道誉馨香。普蒙熏灼。则天太后闻之。召赴都。肩舆上殿。亲加跪礼。内道场丰其供施。时时闻道。敕于昔住山置度门寺、以旌其德。时王公已下。京邑士庶。竞至礼谒。望尘拜伏。日有万计。洎中宗孝和帝即位。尤加宠重。中书令张说。尝问法执弟子礼。退谓人曰。禅师身长八尺。龙眉秀目。威德巍巍。王霸之器也。”从这段记载当中看到,神秀是名气非常大的一个佛门泰斗,则天太后都对他行跪礼,并封为国师,四海僧俗都敬仰他的为人和道行。之所以说神秀是重要人物,是因为神秀弟子普寂与惠能弟子神会在两位大师圆寂之后展开了一场持久的关于禅宗正统以及法脉传承的激烈争议,甚至影响到了朝廷国政,这是《坛经》之外的事了。但从神秀与惠能本人的态度和言辞上来看,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隔阂,相反还互相尊重推举,特别是神秀,在则天太后面前一直坦言师父的衣钵法脉已经传给了惠能,真正的禅宗法脉是在南方,表示自己的水平没有惠能所悟的深,可见大师的超然胸怀。另一个重要的地方是神秀做的菩提偈颂,也是非常重要的,下文再叙。
    回到正文:大家听到五祖这样吩咐交代之后,下来相互议论不已,最后统一认为,都不需要花费精力去做这件事呈给五祖看了,有神秀上座(主持之下寺里地位最高的执掌人)在,他是我们的教授师(类似于今天学院的教务长),论水平、修持、见地、资格来说,也只有他能够得到这个衣钵传承,我们又何必枉费心力呢。于是都将此心停歇,等待神秀上座来完成。大众思维,今后神秀上座得到了这个衣钵传承,我们都依附他继续修行就是了。
    这里可以看出神秀当时的名望就已经非常高了,大众僧俗都敬仰和尊重,所有人都认为神秀上座是接替五祖之位的不二人选,谁知道后来杀出来一个惠能,而且还是俗家弟子,这是谁也始料不及的,但这个也正是禅宗不可思议的地方,完全不按世俗章法套路出牌。
    偈:梵语偈陀,汉译为颂、梵汉双举名偈颂,后又称为偈语、偈子。广东话至今还有句方言叫做“倾偈”,就是相互聊天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的意思,这都是缘于唐朝发音以及意思沿用至今。
    【神秀思惟,诸人不呈偈者,为我与他为教授师,我须作偈将呈和尚。若不呈偈,和尚如何知我心中见解深浅?我呈偈意,求法即善,觅祖即恶,却同凡心,夺其圣位奚别?若不呈偈,终不得法,大难大难。五祖堂前,有步廊三间,拟请供奉卢珍画《楞伽经》变相,及五祖血脉图,流传供养。神秀作偈成已,数度欲呈,行至堂前,心中恍惚,遍身汗流,拟呈不得,前后经四日,一十三度呈偈不得。秀乃思惟,不如向廊下书著,从他和尚看见,忽若道好,即出礼拜,云是秀作;若道不堪,枉向山中数年,受人礼拜,更修何道。是夜三更,不使人知,自执灯,书偈于南廊壁间,呈心所见。偈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秀书偈了,便却归房,人总不知。秀复思惟,五祖明日,见偈欢喜,即我与法有缘,若言不堪,自是我迷,宿业障重,不合得法,圣意难测。房中思想,坐卧不安,直至五更。】
    看到这一段我都替神秀大师着急啊,换了是我也会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神秀看到众人这种想法,大家都推举自己都不打算呈送偈子了,也只能由自己去完成师父交代的这个作业。如果我也不写,师父又怎么知道我心中的真实见解和深浅呢?我呈上见解,是为了求法,而不是为了得到这个衣钵,否则和世间俗人贪图名闻利养又有什么区别?可是,如果我不呈送见解,最终又不能得到真法,这该如何是好?真的太难了!
    由此段可见神秀确实是没有争这衣钵的意思,只是为了一心求法,所以左右为难。
    五祖弘忍的方丈室前面有三间长廊,墙壁上是准备请卢珍画师来画《楞伽经》说法时的场景,以及从达摩到五祖的传承血脉图像,但还没开始画,因此墙面还是空白的。神秀的偈子写完之后,几次走到堂前准备给师父看,但每次都心中恍惚,而且汗流浃背,总是无法做到,这样前后反复了四天,来了十多次都不敢扣门。最后神秀自我思维,既然是这样,不如就悄悄写在这面墙壁上,师父出来看到了如果说好,就出来与师父相见,说是自己作的偈子;如果师父说不行,那么这些年在这里妄作修行,还受大众敬仰尊重,都是不应该的,完全白费了功夫,这样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的修道人呢?于是终于下了决心,于半夜别人都熟睡的时候,自己拿着灯和笔,把所感悟的偈子写在了墙壁上:“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匆匆写完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别人都不知道。回到房间后神秀还是不安,心想明天师父出来看见了偈子如果欢喜,说明我与法有缘,若是不满意,那就是我自己还没及格,迷执太多,这是自己多生以来的宿业太重障碍太大了,所以不能够得到这个法,而且圣人之意难测。这样思来想去,坐卧不安,一直到天亮。
    《坛经》是由惠能亲口讲述,后人整理形成文字的,那么这段话也是惠能自己说出来的。问题是惠能怎会这么清楚知道神秀这段呈送偈子前前后后的细节以及心理变化呢?而且去了多少次都一清二楚,而且神秀题写偈子在墙壁上是三更半夜没有人看见的。这段经历过程想来是神秀后来自己向师父说出来再由五祖告知惠能的。但由此可见惠能也是原话实情的讲了出来,如果惠能有私心或者对神秀不满,断不会这样说,说神秀只为求法不为衣钵。所以两位大师之间并没有什么隔阂,且都是心胸宽广敞亮之人。
    菩提树:印度原名毕钵罗树,当初因为佛陀在此树下开悟而成等正觉,所以后人称之为菩提树,在尼泊尔蓝毗尼。随着佛陀的影响力这种树被广泛移植,后人统称为菩提树。惠能后来在广州光孝寺落发梯度也是在一棵古老的菩提树下。
    【祖已知神秀入门未得,不见自性。】
    说到这里,惠能插了一句题外话:实际上五祖在平日里观察神秀,知道他对于禅宗的顿悟法门还没能入门,没明心见性。惠能穿插这句话是为下文做铺垫的。
    【天明,祖唤卢供奉来,向南廊壁间绘画图相,忽见其偈。报言:“供奉却不用画,劳尔远来。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但留此偈,与人诵持,依此偈修,免堕恶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令门人炷香礼敬,尽诵此偈,即得见性。门人诵偈,皆叹善哉!】
    天亮的时候,五祖叫来卢珍画师,准备开始在堂前墙壁上作画。忽然就看到了神秀写的这首偈子。五祖认真看过之后就对卢珍说:“不用再画变相图了,劳烦你这么远跑来实在不好意思。经上说,凡世间所有的事物表相与外、想象于心的,都是虚而不实妄而不真的,所以画不画相都没关系了。现在墙上有人写了这么好的一首偈子,就留在墙上吧,大家要是能以这首偈子的方向修持,就不会堕入恶道,而且有大利益,”于是五祖令门人对此烧香礼敬,从此念诵此偈子作为修行的功课,久而久之即可见性。大众听闻,看了此偈子后无不欢喜赞叹,奉为稀有。
    供奉:官名。唐朝凡有一材一艺者,得供奉内廷,故有翰林供奉诸名。
    五祖看了神秀这个偈子后给与了高度的赞扬和肯定,而且要求所有人都要按照这个偈子去修行和感悟,可见神秀所做的偈子作用是非常重要的,也可看出五祖的苦口婆心。可是后人往往都欢喜和赞叹惠能后来所做的偈子,而忽略了神秀这首偈子对学人的重要性。禅宗法门分为顿悟与渐修两条路,顿悟只能对上上根器者言,而渐修是对所有人都合适的一条最为稳当的路。神秀这首偈子虽然还没有见性开悟,但是对于日常修行来说就是最好的一种借鉴与鞭策,行持之威仪、静心之方法、自我之警醒、日常之功课全都包含在里面了,所以五祖才会说照此修行绝对不会错的。我们师父在教学的时候,给同学们经常说的也有两首偈子,要我们平常多去体会,第一个就是神秀这首,另一首是布袋和尚的偈子:“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师父说,我们师门的功法,也分为两条路,一条是难行道,一条是易行道,虽然道路不通,方法不通,但是结果是一样的。刚开始我还不太明白师父所说这话的道理,后来通过不断的学习深入,才渐渐的明白,原来难行道就是神秀的这首偈子,虽然师父常说难行道比较笨,会走了很多冤枉路,但我后来理解的却是虽然难行道付出过很多的冤枉功,但是出来的东西往往却很牢靠扎实,不容易退转。而易行道只适合根器大利之人,但这种慧根之人少之又少,而且纵然得到了入处,要想转变多生以来的习气却并不容易。惠能当然是大根器之人,但是在五祖那里得到衣钵之后依然要潜藏了十五年之久,打磨的都是这些,正如《楞严经》所说的“理可顿悟,乘悟并销;事须渐除,因次第尽。”,悟了还要牧牛,照看好这头爱犯人庄稼的牛,而神秀偈子虽然还没有开悟,但是却时时都在事上渐除的修持路上,所以就不会行差踏错,因此五祖才会给予了高度的肯定,我们师门也是将神秀这首偈子作为重要的入手方法的指南,只要做到了时时勤拂拭,把弄人的贼心、贼手渐渐消磨去除干净,就是最大的收益和效果。
    【祖三更唤秀入堂,问曰:“偈是汝作否?”秀言:“实是秀作,不敢妄求祖位,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有少智慧否?”祖曰:“汝作此偈,未见本性,只到门外,未入门内。如此见解觅无上菩提,了不可得,无上菩提,须得言下识自本心,见自本性,不生不灭,于一切时中,念念自见,万法无滞;一真一切真,万境自如如,如如之心,即是真实。若如是见,即是无上菩提之自性也。汝且去一两日思惟,更作一偈,将来吾看,汝偈若入得门,付汝衣法。”神秀作礼而出,又经数日,作偈不成,心中恍惚,神思不安,犹如梦中,行坐不乐。】
    布置的这个作业完成之后,大众依偈奉行。到了夜半三更五祖把神秀叫到了室内(五祖是很看重神秀的,在别的资料记载里五祖还曾经要把衣钵传与神秀,但是神秀不敢担当,《大通禅师碑》提到,“神秀服勤弘忍六年,弘忍“命之洗足,引之并座”,但神秀却‘涕辞而去’。”后还一度还俗隐居),问这首偈子是不是你作的?神秀说是的,师父看弟子有些少的智慧吗?意思是自己这些年的修行所证悟到的有没有一点值得师父肯定的地方。五祖说,偈子对于大众今后修行来说是不错的,只是很可惜啊。禅宗无上大道的心地法门你还站在门外边没能进入呢,如果只依止此偈子的方向修行,福田自然会有,但是要想从中找到菩提解脱之道,根本不可能啊。为什么,这需要言下就识自本心,见自本性,言下便会。于一切时中,见无生之本,念念如镜不滞于万法,一真一切真,此见不在意识分别之中,镜像不作分别,自然如如,触目皆是。如果能够做到这样,就是随时随地都在自性的作用上,即自见本性。五祖说,你且回去把这些问题澄净一两日,若有新的感悟,再作一首偈子来给我看,如果能透脱出来,我把衣钵传付于你。神秀听后回去又思虑了数日,但始终不能作出新偈,内心恍惚不安,如同梦游一样行坐都不得安宁。
    这段话自然也是五祖私下告诉惠能的,毕竟是两个人的对话,外人不得而知。这段文字如果用思想意识去思量只能越解越缚,实际上五祖所说的就是即心即佛,即心即性,只不过这个心不是意识分别之心,是无所住心。见无所住心即见自性。
    【复两日,有一童子,于碓坊过,唱诵其偈,慧能一闻,便知此偈未见本性,虽未蒙教授,早识大意,遂问童子曰:“诵者何偈?”童子曰:“尔这獦獠不知,大师言:世人生死事大,欲得传付衣法,令门人作偈来看,若悟大意,即付衣法,为第六祖。神秀上座于南廊壁上书无相偈,大师令人皆诵,依此偈修,免堕恶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慧能曰:“我亦要诵此,结来生缘。上人,我此踏碓八个馀月,未曾行到堂前,望上人引至偈前礼拜。”童子引至偈前礼拜。慧能曰:“慧能不识字,请上人为读。”时有江州别驾,姓张名日用,便高声读。慧能闻已,遂言:“亦有一偈,望别驾为书。”别驾言:“汝亦作偈?其事希有。”慧能向别驾言:“欲学无上菩提,不可轻于初学,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没意智。若轻人,即有无量无边罪。”别驾言:“汝但诵偈,吾为汝书,汝若得法,先须度吾,勿忘此言。”慧能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书此偈已,徒众总惊,无不嗟讶。各相谓言:“奇哉!不得以貌取人,何得多时使他肉身菩萨。”】
    过了两日,有一个小和尚从碓坊路过,边走边唱诵神秀作的偈子,惠能一听就知道这首偈子没有见到自性本性,虽然没有经过别人告知状况,但是对于偈子说的内容已经了了分明。于是问小和尚:“你刚才唱诵的是什么偈子?”小和尚说:“你这个南蛮子当然不知道(看来惠能隐藏了八个多月还是被别人记住了),五祖大师说要将衣钵传给弟子,看谁作的偈子能够深明禅法大意就将衣钵传给他,作为第六代祖师。所以神秀上座写了这首无相偈,五祖大师要我们依此修行,能得到大利益。”小和尚牙尖嘴利啊,把惠能嘲笑了一下。惠能说,是这样啊,那我也要念诵这个偈子,小师父,我在这里舂米八个多月了从来出去过,路都不认识,你带我去看看好不?于是小和尚就把惠能带到了偈子处,惠能说我不认识字呢,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字一句读一下?这时候围观看偈子的人很多,有一个当地姓张的官员也在看,听见惠能这样说就大声的读了一遍。惠能听后就说,我也有一首偈子,因为不识字,你帮我也写上去可以吗?张生说:“不会吧,你连字都不认识,作什么偈子呢?太稀奇了,别搞笑了。”惠能一本正经的说:“如果要想学解脱之道,可不能轻视初学者啊,虽然是下下等的人,也可能会有上上等的智慧;虽然是上上等的人,也可能会埋没了智慧呢。若以衣冠和出生来轻视他人,可是无量无边的罪过。”张官员一听吓了一跳,眼前这个灰头土脑的打工仔居然说的出这样的话来,赶紧严肃正容说:“你只管说,我为你写,如果你得到了法,一定要先度我,不要忘记!”于是惠能脱口而出了这首千古名偈:“菩提本无(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一下子就闹开了,周边围观的人看了无不惊讶,都被吓住了,而后相互传言:“太神奇了!看来真的不可以貌取人啊,说不定他就是个肉身菩萨呢!”
    上人:释氏要览增一经云,夫人处世、有过能自改者名上人。后称呼佛弟子为上人。此处童子即年幼小沙弥,惠能对童子的尊称。
    别驾:官名,为州刺史之佐吏,因从刺史行部别乘传车,故谓之别驾。后世通称通判为别驾。
    惠能不识字,没文化,却能作出这样一首轰动所有人的偈子,岂非大奇?得法后惠能却能给大众讲解各种经文的要义,义理从未相违,可知诸佛妙理,非关文字,明心见性后无师智就出来了,一切都如数家珍般从自性心海里涌出,感而遂通,一通百通。我师父也是这样,只读过小学,也不爱看书,一生是木匠,后来遇见我师公被一棒子打开窍之后,所有的东西都自己跑出来了,《坛经》就是师父给我讲解了里面前人不知道的一些秘密(若非师父指点出来,恐怕看《坛经》一辈子都看不到的),禅门公案一说就懂,平常授课从不用备课,各种妙语法理连珠,如同布袋和尚的那个布袋一样,里面有掏不完的东西,常常令我感到吃惊。有次我好奇问师父:您没读过什么书,这些形而上学的智慧是从哪里得来的?师父就笑,说这个并不神奇啊,人人都有的东西,不见惠能说过“何其自行本来具足、何其自性能生万法”吗?!师父所说确实如此,自性人人具足,只是被遮障住了就是迷,一旦打开了见自性,就是悟,前人言“自性本智、触处应现、千般万般、应用不乏。不即不离。”,师父曾说,如果我们阅读《坛经》觉得六祖惠能是你很崇拜的人,这就与惠能距离很远了,实际上惠能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如果能认识到这点,我们再次阅读《坛经》的时候才会得到真正的受益。这是题外话了,各种详细可以阅读我的另一篇《师.门》文字纪实系列,里面很详尽。
    惠能这首偈子传唱千古,成为了禅宗心法的标杆指南。菩提指的是觉悟、智慧,比喻一个睡梦之人忽然醒来,大彻大悟,那么这种觉悟是形而上的心性上的,怎么可以说成是树呢?所以说菩提本非树。前人版本惠能这句话有作无字有作非字,都是一个意思。明镜指的是心之作用,镜子显影但不住于影像,方圆、明暗、长短只是意识之分别并非本心之照用,心无挂碍,不住于一物,又何有镜台所得?所以说明镜亦非台。过去心、现在心、未来心都是意识分别的妄想与执念,于真心本体而言,无相无物,又勤拂拭打扫个什么呢?因为本来无一物嘛。既然本来无一物,又从哪里惹的尘埃?这就是惠能听见童子唱诵偈子时即刻知道神秀并没有见到自己自性的原由,亦是五祖说神秀还在门外的原因。《坛经》内容非常精彩,阅读《坛经》就如同与古人同行。
    当然,像六祖惠能这样级别的大师,后人依然还有拿这首偈子来打机锋的,宋代的著名禅师死心叟就写了一首调侃偈子:“六祖当年不丈夫,倩人书壁自糊涂,分明有偈言无物,却受他家一钵盂。”读来诙谐有趣,令人失笑。
    【祖见众人惊怪,恐人损害,遂将鞋擦了偈,曰:“亦未见性。”众以为然。】
    大众在外面的喧哗惊动了五祖,走出来一看到惠能以及偈子的内容,脱掉一只鞋子就把惠能的偈子擦掉了。说:“这个没见性,不怎么样,大家还是要对照神秀上座的偈子去修学。”,听五祖这样一说,大众才平静了下来,一想也是,师父既然都这样说了,这个连字都不识的南蛮子怎么可能会明心见性呢,于是散去。五祖这是不得已,前文说过,这个时候禅宗法脉还未盛行,从达摩东渡见梁武帝开始到五祖弘忍,得法者寥寥无几,衣钵都是单传,属于比较危脆的状态,法脉随时都会有中断的可能,所以禅宗法脉在当时的处境并不乐观。而大众根器还不够犀利,与禅宗的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手段并不适宜,五祖曾对惠能说过“恐加害于你”,这里又出现了“恐人损害”,这都是因为禅宗的开辟必然会引起各方面的围剿和困难,不仅别的宗门会针对诋毁,甚至同门者因为嫉妒以及贪念这套衣钵,都会产生迫害与夺取的可能,所以为了保住这个法脉,五祖真的是用心良苦了,一开始贬惠能去碓坊,打入冷宫,八个多月都不见他,到现在当众批评惠能写的东西不对,到后来连夜亲送惠能下山并要亲自摇撸,这一系列极其用心的保护,让人动容。我们看《坛经》只是看个热闹,这些细微处都是要认真思考和体会的,法脉的传承来之不易,中断却是随时的,命若悬丝。
    【次日,祖潜至碓坊,见能腰石舂米,语曰:“求道之人,为法忘躯,当如是乎!”】
    好戏来了。看到惠能偈子之后,五祖知道机缘成熟了,于是第二天不让人看见悄悄去了碓坊,看见惠能腰间捆了个大石头正在默默舂米。于是感慨到:“真求道之人,为法忘躯,不顾身家性命,就是这样的啊!”五祖当初把惠能指派到这里干苦力活,一是为了保护惠能,一是为了试探惠能是不是真正的法器,能否担当法脉传承的责任,这下知道了。古人为法忘躯的典故非常多,为了求得一偈半偈身家性命都可以不顾,二祖慧可当初立雪三日于洞前,达摩只顾面壁打坐不搭理他,三日后出来问慧可你来为何?慧可说为了求解脱之法,达摩说自古诸佛菩萨成道历经百千万劫,如此难得之法你以为区区在雪地里站三天就能得到的?!慧可一听,取下随身的戒刀把左臂砍了下来送给达摩,达摩感慨说:“诸佛最初求道,为法忘形,汝今断臂吾前,求亦可在。”,最终慧可得到了衣钵成为了中国禅宗二祖。
    古代舂米方式是一个大石槽里面倒进稻谷粒,而后有一根大长木,棍头下有个圆头木头,捣进石槽里,长木靠后连接脚踏,由人踏脚踏使长木高低起落,通过这样一下一下的来捣米去壳。惠能身体瘦小单薄,不够份量,踩踏不动这根长木,于是就自己找来一块大石头捆绑在腰间,每天就这样舂米,一直做了八个多月,这种辛苦常人是难以忍受和坚持的,而且也没有人可以说话。这让我想起一段古语:“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古来真正有大成就者,大多数都是经历过常人难以忍受的苦难而得,如近代高僧虚云老和尚的一生,经历了十魔九难,屡次几乎丧命,惠能此后也是各种坎坷,所以说求法解脱哪有这样容易之事。
    惠能坠腰石上刻有“龙朔元年卢居士志”八字,据说这块石头至仍保存在黄梅五祖寺内。
    【乃问曰:“米熟也未?”慧能曰:“米熟久矣,犹欠筛在。”祖以杖击碓三下而去。慧能即会祖意,三鼓入室。】
    筛,过滤工具,竹篾编织,捣好的大米还需要用筛子将杂质过滤干净。于是五祖问惠能:“米熟了没有?”,这是一语双关,主要是问惠能打磨得怎么样了,这就是禅门打机锋的手段。师徒间就像孵蛋一样,小鸡将要破壳之时,母鸡在外啄,小鸡在里啐,需要时机成熟,啄啐同时,才会顺利破壳而出。惠能是何等人,一听就明白了弦外之音,于是回答说:“米舂好已经很久了,但还有杂质,还需要师父帮忙筛一下。”
    五祖听了之后,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拿手里的驻杖在木头碓上敲了三下,转身就走了。惠能冰雪聪明,立刻就知道了五祖的意思,于是在当天夜里三鼓时分(现在的晚上十二点)悄悄去到方丈室,敲门而入。是推门而入,不是敲门而入,因为五祖已经为惠能虚掩留了房门。
    这段典故后来被吴承恩引进了《西游记》里,变成了菩提老祖在孙悟空头上敲了三棒,悟空三更时分悄然去见菩提老祖得法的故事。
    【祖以袈裟遮围,不令人见,为说《金刚经》,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慧能言下大悟一切万法,不离自性。】
    五祖接惠能入室之后,关上门,用自己的袈裟把窗户围住不让外人得见。所谓法不传六耳,为惠能密说《金刚经》,当说到经文中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处,惠能于此言下大彻大悟,原来世间一切法,从不离自性。
    这里就有趣了,前文曾埋下个伏笔说过:“惠能当时听到客人诵经的内容就开悟了,究竟悟到了什么?既然开悟了,为何还要辞别老母远道去参见五祖弘忍禅师呢?一悟永悟,一悟便休,归家稳坐去了,还这么费尽周折是为什么?”答案现在就出来了。当初惠能听到客人念诵《金刚经》就悟入了,之后见五祖机锋交错、对答如流,而且所写的偈子也完全清晰的展示了自己所悟到的境界,也得到了五祖的认可,那么客人念诵的与五祖密授的同样是《金刚经》,为何在五祖这里才大彻大悟了呢?我们读经典往往就是忽略了这些最重要的地方,如果不深究,轻易就会错失过去。
    实际上,明心和见性,是两种,但我们通常都把这一句话连带读理解成了一种意思,读成了明心见性一句话。实际上明心是明心,见性是见性,是不一样的。明心是可以反复体验的,在阅读当中,在日常生活里面,在劳作、睡眠、应事应物等等人事上都可以不断的明悟,所谓的开窍,这是智慧增长,而见性却只有一次,一见不复再见。那么惠能最初听客诵《金刚经》的时候,就是明心,但还未真正见性,长久本有的智慧是打开了(很多人到了这里就可以发文字慧或说宿慧),但是还不够彻底,并没有尝到自见自性的滋味。我们师父说,明心就像看见一颗糖果,知道这是糖,糖果有各种各样的外包装,明心是相,但是这颗糖果是什么滋味却不知道,是咸的甜的酸的只有亲自尝过了,才真实知道是什么滋味,这个滋味才是性,性是无色无相无名的,但尝过一次永远都不会再失去,这种滋味是不会改变的,见性不会改变,这就是见性。到最后,心就是性,性就是心,不一不二,迷时心是心,性是性,迷时不能见性,迷时之心即是妄心,也就是我们的第六意识分别心,这个属于脑袋里面的,也就是现在所说的脑细胞作用,这个不是我们真正的清净无染之本心。
    惠能听到五祖讲到《金刚经》中“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时”,就大彻大悟了,但是我们却不知道这里面还隐藏了一个最大的秘密,前人都没有说出来,或许是根本不知道,那就是见性必定是要靠特殊手段的,也就是来自外界的突然刺激,所谓的磕着、碰着,于当下忽然透脱,否则依然只是明心而不得见性。如享誉禅门的德山棒、临济喝,如俱胝断指、云门断脚、如虚云老和尚被开水所烫而开悟等等禅宗公案典故,无一不是这样,都是在机缘巧合突然的刺激下而得到了见性了悟,了悟了什么?了悟了无生。“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无所住,就是无生,涅槃态,即不生不灭。生其心即是见性,自性作用,南怀瑾曾说过有人把“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改成了“本无所住而生其心”,这个本字确实很精辟,本来就是这样的嘛!因此当五祖念到这一句应无所住时,正是惠能聚精会神、浑然忘我、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左右不是有口难说最没滋味的时候的状态,小鸡将要破壳之时,五祖手上突然给惠能来了一下,或是胳膊上用力一掐,或是肋骨上捣了一拳,惠能冷不丁吃痛,自然反应“啊!”的一声,五祖说:“而生其心!”,就把惠能给当下逼拶开悟、桶底脱落了:原来在这个生与不生之间,还有个不生不灭的家伙在!如果没有五祖这当下一拶,惠能依然还只是停留在初听客人念诵《金刚经》的明心状态上面,不能大彻大悟。心本无所住,只因触境生心,而触境亦空,我们却将境像为实,于是住心于境上如同捏目生花、病眼见花,以为真实,于是妄心念念相续,殊不知念念本空,一切万法皆从心生。念既本空,因此过去、现在、未来三心不可得,一切万法,尘尘境境,皆不离自性。
    这段秘密,因袈裟所围,无人得见也。或有人问,既然是无人得见,你又怎知?观烟知火,见角知牛,识得个中滋味,只如亲见那夜场景,何须更言。这些是师父告诉我《坛经》的秘密,我曾问师父,您是怎么知道的?师父说是师门一代代这样相传下来的,也是师公亲口说给他听的,如果你懂了自然就懂了,知道确实是这样的,不懂还是不懂。这些秘密在《坛经》的所有注本、以及古今学者中皆未曾有人言说。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给师父去了一个电话,说自己正在写阅读《坛经》后的感悟系列,问师父袈裟围窗这段秘传可不可以公开出来?师父说:“写,必须公开。你发心写《坛经》感悟这是好事嘛,这个比你写太极拳要重要的多啦,我们师门太极拳法教的就是这个嘛,你能把《坛经》写出来说明你心中就有感悟了,完全可以写出来,肯定不会错,放心大胆的去写,不用总是问我。写这个就和推手是一个道理,要打开自己的心门,否则和人推手总是战战兢兢的就学不到东西了。要把自己的心门敞开,看到对方的状态,用你自己的镜子来照对方的镜子一样,把对方的状态看进去,这样就能清晰的看见对方的一切,否则也只能学到表面的东西。你写《坛经》要以与惠能当面对坐的状态去写,就像是自己在当面聆听惠能在说话一样,这就能相应;如果能够以惠能的状态来读《坛经》,那当然就更好了。你写这个系列不要着急,必须要慢慢来,要保持着开开心心的状态去写,不要为了要完成这个任务去写,否则这样出来的东西会很粗糙,不精细。写个半年、一年、两年都没有关系,关键就是要心平气和,自己一边写一边消化,对你的帮助会非常大。你要把主观放在是为自己在写的上面,把客观放在是写给别人看的上面,你写的开心,这样受益的还是你自己。就像打拳架一样,自己愉悦,这就好了,自己欢欢喜喜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呢?光有太极拳没有《坛经》的慧悟和秘密相结合,弄不进去,最后只能是武学范围,进不去太极拳更高明的地方,两者相结合就好了。你把《坛经》里面几个关键的秘密的地方捅出来了,我们不去想会有多少人能够看懂,你只管写出来就好。你写出来看的人就会得益,就是那些修禅、修佛、修道的人看了也会得益,这是功德很大的事。五祖袈裟围窗这段很厉害,必须要写出来,因为这个地方别人不是不肯写,而是不知道,所以没法写。当初我师父对我说到这段秘密从无人知道的时候,我一愣,还觉得这个老头子有点狂,他说现在的过去的大师都没人提到过这里的秘密,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不知道。后来我自己看了很多版本的《坛经》,到这里还真的没有谁说出来过,这就让我很吃惊了,这里的东西非常厉害嘛。我们既然知道了却不写出来分享出来,那是非常遗憾的事。不但要写,还要放开了写,这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如果一万个人有一个看到了从中得到了悟入受用,这个就能传下去了。”这是行文过程当中的一个插曲,若没有师父的同意,我也是不敢冒然自作主张发出来的。
    【遂启祖言:“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祖知悟本性,谓慧能曰:“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三更受法,人尽不知。便传顿教及衣钵,云:“汝为第六代祖,善自护念,广度有情,流布将来,无令断绝。听吾偈曰: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
    《坛经》里面这几段话都相当重要,不要错过去了,所以我都是分段开来写。前面说的明心和见性是两种性质,惠能在“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言下见性,即刻有感而发脱口说出来很重要的五句何其,何其是语气词,原来、想不到的意思。何其自性本自清净,清净就是无染、自然、天然,无形无相;何其自性本不生灭,生灭指的的根尘之对应,眼、耳、鼻、舌、身是根,色、声、香、味、触是尘,根与尘相对应由第六意识产生分别,即是妄心作用,即触境生心,心住于尘境,被六尘所转,即有生灭;菩萨于根尘相对时自性不起妄心,即是不曾生灭,尘生则心生,尘灭则心灭,有生灭皆是妄心,见六尘无生灭即是菩提;何其自性本自具足,性含万法,遍一切处,无少欠缺,一即一切、一切即一,故曰本自具足。何其自性本无动摇,此处指超越二元相对,无阴阳、动静、有无、生灭、净秽、黑白、老少、喧寂、内外,离心意识、言语道断、心行处灭;何其自性能生万法,即心即性、即性即心,即心即佛、即佛即法,法遍一切处,故名能生万法。这里面师父说三句是明心、两句是见性,这个也是需要知道的。惠能一口气就把这么深奥的道理脱口说了出来,五祖一听,这下是真的圆融无碍、大彻大悟了,于是补充说:“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这句话同样很重要啊,我们参禅、修道、念佛、打坐、诵经、持戒、布施、苦行精进,种种名目和行持,如果不能识得自己的本心本性,最终都是有漏之福,于无上大道妙理和真相不相交涉,这样修学不能起到真正的受益和明悟。这个本心指的就是本来面目,是相对于脑袋的意识妄心的区别。
    从三鼓开始密解《金刚经》一直到三更,几个小时转眼就过去了,外人不知道这屋子里面竟然发生了这么重大的转变,是禅宗一次革命性的开始。五祖见事情已办,就将衣钵取出交与惠能,说你现在就是禅宗第六祖了,要时时善护念今夜所得,今后机缘到了要广度有缘人,是这个法脉广为流布,不要断绝了。并说了一首偈子(每一代祖师付法传衣时都会留下一首偈语):“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也无生。”,关于这首偈子的各种解释很多,都不尽相同,我个人理解的是菩萨是有情的,怜悯众生,所以来给众生结下菩提的种子,结下善因,因为有了这个因,就会产生果,这是因果关系,而中国土壤最适合禅宗的发展,所以禅法就在中国的土壤种下了种子,结果自然而成。但是对于无上根本之法而言,并没有情与无情之分,一切如梦如幻,究竟涅槃无生,把握这两般明明了了即可。
    明了了即可。
    【祖复曰:“昔达摩大师,初来此土,人未之信,故传此衣,以为信体,代代相承,法则以心传心,皆令自悟自解。亘古佛佛惟传本体,师师密付本心。衣为争端,止汝勿传,若传此衣,命如悬丝。汝须速去,恐人害汝。”】
    五祖还是有些不放心,不是不放心惠能没有完全理解,而是不放心这套衣钵,于是又交代惠能说,当年达摩祖师初来这里的时候,所传禅法没人相信,所以要依靠这套释迦佛传下来的衣钵作为信物,这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但是禅法却不是靠外物所传,而是以心传心、以心印心,皆是让人自悟自性、自得解脱的。从上而下,无非佛佛唯传本体(本体自性)、师师密付本心(本来真心),而衣钵确实会引起纷争之物,到你这里今后就不要再传下去了,如果再传此衣,于己于人或许都性命难保。你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恐怕会有人害你。这是五祖第三次对惠能说这样的话了,可知五祖有多担心。
    【慧能启曰:“向甚处去?”祖云:“逢怀则止,遇会则藏。”慧能三更领得衣钵,云:“能本是南中人,素不知此山路,如何出得江口?”五祖言:“汝不须忧,吾自送汝。”祖相送直至九江驿,祖令上船,五祖把橹自摇。慧能言:“请和尚坐,弟子合摇橹。”祖云:“合是吾渡汝。”慧能曰:“迷时师度,悟了自度,度名虽一,用处不同。慧能生在边方,语音不正,蒙师传法,今已得悟,只合自性自度。”祖云:“如是如是,以后佛法,由汝大行,汝去三年,吾方逝世。汝今好去,努力向南,不宜速说,佛法难起。惠能辞违祖已、发足南行。”】
    惠能听了后就问,我离开这里应该去哪里才合适?五祖说了一个隐语,也是给惠能今后藏身之处指了个方向:“逢怀则止,遇会则藏”,这个怀指的是现今肇庆地区的怀集县,会指的是肇庆地区的四会县,这两地县名一直沿用至今。这两县都靠山,此后惠能就在两地的山上猎人队伍里隐藏了长达十五年之久,此时后话。
    惠能收好一波后又问,我不知道这山里的道路,怎样才能到达山下的江边呢?五祖说,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亲自送你下山。五祖真的送佛送到西了,拳拳爱护之心表露无遗。于是五祖称天没亮众人还没起床的时候悄悄把惠能亲自送下山,一直送到了江边的一个过渡的码头上,五祖让惠能上船,他自己拿起撸准备亲自摇撸送惠能过江。惠能一看这怎么行,就说师父您坐,应该是弟子来摇撸。五祖说,按理应该是我来渡你才对。这里有是双关语,这里指渡江,亦指惠能是由五祖座下得法度化的,《金刚经》有如筏喻者,过河需要用船,过河上了岸就不需要用船了,这里五祖所说的渡就是渡人上彼岸之意。惠能说,我迷的时候,自然是需要靠师父来度我,但悟了之后,就应该是自度了,怎么还能依靠师父做呢?度名虽然一样,但是意义和用处却不一样了。况且我是在南方长大的,连语音都说不纯正,但是师父您不但没有任何嫌弃,还竭尽全力用心传法于我,现在已经得到了法脉,就应该自性自度了才是。五祖点头说,是的、是的,是这样的。再次肯定了惠能所悟的境界。而后给惠能下了个谶语说,今后宗门的法脉将会由你而大兴于世。你走了三年之后我和这个世间的缘分就灭了,你不要多牵挂担心,好好照顾好自己,上岸后一直往南方去,不要多作停留。你现在所得的法不适宜早早与人说,现在的机缘还没到,说了也不起作用。
    船靠岸后,惠能辞别五祖,按照五祖所告诫的一路向南快速走去。俩师徒这一别,就再也没有相见。但在自性的法海里,却从来不曾相离。
    【两月中间,至大庾岭,逐后数百人来,欲夺衣钵。一僧俗姓陈,名惠明,先是四品将军,性行粗糙,极意参寻,为众人先,趁及慧能。慧能掷下衣钵于石上,曰:“此衣表信,可力争耶?”能隐草莽中。惠明至,提掇不动,乃唤云:“行者行者,我为法来,不为衣来。”慧能遂出,盘坐石上。惠明作礼云:“望行者为我说法。”慧能云:“汝既为法而来,可屏息诸缘,勿生一念,吾为汝说。”明良久,慧能云:“不思善,不思恶,正与麽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惠明言下大悟。】
    二月中旬(或是走了两个多月),惠能已经走到了江西和广东交界处的大庚岭。这里有个小插曲,在丁福保的《坛经》版本正文里没有记载,但是原注有这样一段话,很重要:【五祖归。数日不上堂。众疑。诣问曰。和尚少病少恼否。曰。病即无。衣法已南矣。问谁人传授。曰。能者得之。众乃知焉。】五祖送惠能渡江之后,返回寺里,好几天都不上堂面见大众以及说法开讲,众人疑惑,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于是来探问师父是不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五祖见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惠能也应该走的很远了(五祖怕大家知道了会追上惠能抢夺衣钵更伤了惠能性命,故意拖延了好几天),于是告知大家:我并没有身体不舒服,所传承的衣、法已经赋予人往南方去了。众人问:是谁得到了?五祖说:能者得之。这里又是双关语,一是指有能力的人得到了;一是指惠能得到了。大家一推敲,从惠能初见五祖所说的机锋、到后来所提的偈子、到现在师父说的能者得之,就想到了是惠能拿走了,于是数百人就往南方赶去了,欲追上惠能夺取这个衣钵。数百人啊,因为这个法衣是释迦牟尼佛亲传的祖师信物,其地位与价值可想而知。虽然一些人身现了出家相,但是心还是凡俗执念,贪着虚名,以为得到了法衣就是衣钵传人第六祖了,有些是因为名利心、有些是为了所谓正法,惠能当时还未出家,所以有人会认为不应该是一个居士得到这么重要的传承和法脉、有些是为了自己老师神秀去争夺的、有些是被人教唆好奇心驱使,种种不一,于是数百人的队伍开始下山往南方追去,这也是为什么五祖一再提醒和担心惠能恐有人害他的原因,也就是命如悬丝的真实状况,一旦惠能性命不保,不但传人断了,连这个法脉也就断了,这正是五祖最为放心不下之事。当然,那些修为好的如神秀大师这样的人是断然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和行为的。总之惠能由此开始了一场漫长的逃亡隐匿生涯,惠能何罪之有?衣钵之累也。所以我们师门从上到今,从无有掌门人以及掌门信物,不提师门名号,一宗不立,师父说有了这些信物都会引起不好的结果,而且会演变成门户之争以及使得宗门会越走越窄、很多门内的功法传承也会因此而中断,因为私心与利益使然。这是题外话。
    在追逐的队伍当中,有个僧人叫惠明,出家前是四品将军身份,宋代传灯录记载:“袁州蒙山道明禅师者、鄱阳人、陈宜帝之裔孙也。国亡、落于民间。以其王孙、尝有署、因有将军之号。少于永昌寺出家。慕道颇切。往依五祖法会。极意研寻。初无解悟。及闻五祖密付衣法与卢行者。即率同意数十人、蹑踪追逐。至大庚岭、师最先见。”,性情粗鲁耿直之人,因为想追上惠能的念头最迫切,于是在大庚岭是第一个追到惠能的人,其余人都被甩的很远。惠能见他追到,跑也跑不掉了,打更打不过(古时僧人出远门都会带着戒刀),于是就将衣钵掷于一块大石上说:“这法衣是表明从上而来之传承信物的,难道可以靠蛮力去抢夺的吗?!”说完惠能隐遁在草丛中躲了起来。惠能当时也是没有了任何办法,或许心想,如果该被他拿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先保住性命要紧,以后还可以将心法继续传承下去,这样法脉也不会断绝。惠明看见石头上的衣钵,于是去拿,却拾取不起来。这里很关键,当初师父与我讲到这里的时候我插话问:是不是有神明护法护佑所以惠明才拿不起衣钵?师父说:“莫作如是想!世人皆以为如此,这就变质弄成神神怪怪去了,这是因为惠明本是为了抢衣钵而来,但是听到了惠能说的‘此物表信,怎可力取’又想起是五祖亲自传授给惠能的,而心生惭愧了,这一犹豫就不敢拿了,自然就提不起来了。看下文就能明白这个道理。”这一刻惠明良心发现,就向草丛大声喊到:“行者(带发而依止僧、寺的在家人,孙悟空也叫孙行者)、行者!我是为求法而来,不是为了抢夺衣钵而来的!您出来吧!”于是惠能放心了,就从草丛中走了出来,盘腿坐到石上。惠明向惠能恭敬行礼说,希望行者能为我说法。
    下面这段话又是很重要的关键。惠能说,你既然是为法而来的,就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你先把纷扰的心安静下来,不仅如此,你还要把所有的外缘(诸缘,指的是色声香味触等所有以妄心妄念所攀附执着的一切外缘)全部止息下来,一念都不生起的时候,我为你说。惠能听了之后就按照惠能所说的盘腿坐着,熄灭所有诸缘尘境。这时候,《坛经》里面出现了三个字:“明良久”。关键的地方就在这三个字上面,但是我们读《坛经》又有谁会注意这三个字?师父当初对我讲到这里的时候说:“如果没有这三个字的状态,惠明是不可能开悟的,惠能也送不进去。秘密就在这里,但是所有人都没看见,也不知道。”当惠明一路狂追过来见到惠能、以及惠能见到惠明的出现,对于双方都是在一种非常焦灼不安的紧张状态当中,心神是不可能清净的,师父说古人传法,必须要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双双皆净(静)”的状态,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如果师父清净受法者不清净,是传不进去的;反之如果受法者清净师父不在这个状态,同样也是传不了的,所以需要双双皆净的状态下才能一下子契入领悟,缺一不可。所以秘密就隐藏在了惠明这个“明良久”的状态之中。两个人见面都是紧张而心跳加速,这样的状态下怎么可能传法与得法呢,五祖传惠能的时候都是夜半袈裟围窗在室内密付,没人任何外界干扰,而惠明追来,因为时间紧迫环境所迫,惠能也只能勉强为之设一个方便法门,传不传的了只能看缘分了,但是前提还是叫惠明先要屏息诸缘,要平复之前的紧张和激动还要止息所有的外缘,谈何容易,所以才有了‘明良久’这个过程,惠明坐在那里调息调心了很长时间,才平静了下来,惠能又何尝不是,于是进入到了双双皆净的状态。看经我们要具备顶门一只眼,如果师父不对我揭开这些不起眼的细微处,我看《坛经》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这些秘密的。
    看到时机到了,惠能缓缓而说:不思善,不思恶(所有相对的外缘都不存在的时候),正在此时,那个是明上座的本来面目?这里问号后面还应该有个感叹号,我们在读《坛经》读到这里的时候,往往会读成了:“不思善、不思恶,正在此时,哪个是明上座你的本来面目?”上座是惠能对惠明的一种尊称客气,但是文中的“那个”不仅仅指的是询问语,更是一种肯定词,那个就是这个(这个不思善、不思恶的状态),就是你明上座的本来面目啊!所以看到这里我们自己要知道这段话的重要性,既是在反问惠明让惠明自己反问问自性,又是在肯定的告诉惠明,这个就是啊!惠明在这一刻大悟。
    复问云:“上来密语密意外,还更有密意否?”慧能云:“与汝说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密在汝边。”明曰:“惠明虽在黄梅,实未省自己面目。今蒙指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今行者即惠明师也。”慧能曰:“汝若如是,吾与汝同师黄梅,善自护持。”明又问:“惠明今后向甚处去?”慧能曰:“逢袁则止,遇蒙则居。”明礼辞。】
    于是惠明又问了一句很多开悟者都曾问过的一个问题:之前祖师们的密语密意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除此之外,还更有别的秘密吗?(写到这里,想起当初师父给我授课最后一堂课结束的时候,我送师父下楼,在电梯里我也曾不知好歹的问过师父这样一句:“师父,您所传授给我的东西,我都已经记下了,还有没有没说的?”,师父说:“没有了,最重要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剩下的至于武学方面的东西,都是可有可无的,有了这最重要的,其它的都不重要了。”而今想起,也觉得自己太过唐突,怎么会冒出这样无礼的一句话出来。)惠能说:能给你说的,都不算是真正的秘密,如果你能够时时回光返照,穷究自己的自性本源,常常返照观察,就会发现所有的秘密都在你自己那里,不从外得。惠明听了后说:“我虽然一直跟在五祖大师的身边,但是机缘却不具足,没能得到明心见性看见自己本来面目的机会,而今承蒙您的开始使我终于见到,这种切身感受和感恩之情难以表达,只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从今以后,您就是我的师父。”,惠明在惠能这里得法开悟,可以算是惠能第一个度化的弟子了。但惠能很谦虚不贪功,说既然你这样有心,我和你就同是五祖弘忍大师的法脉,你我都是五祖大师的弟子。你要好好护持住今天所得。惠明又问:“那我今后应该去哪里才合适呢?”惠能说:“江西袁州的蒙山是你的归处。”于是惠明礼拜而去。传灯录记载说惠明离开后先在卢山布水台住了三载年,最后住于袁州蒙山。
    《坛经》原注这里有个交代:“明回至岭下、谓趁众曰、向陟崔嵬、竟无踪迹、当别道寻之。趁众咸以为然。惠明后改道明、避师上字。”惠明告别惠能后,怕后面的人继续追,就按原路返回,遇见一路追来的人就说,我已经追到登上土坡高处了,瞭望一无所见,应该是从别的小道跑了,换条路去追。大家认为他说的是真实情况,于是就改道而去。惠明后来自己改名叫道明,是为了避讳惠能的惠字,把自己作为惠能的弟子对待。
    【慧能后至曹溪,又被恶人寻逐,乃于四会,避难猎人队中,凡经一十五载,时与猎人随宜说法。猎人常令守网,每见生命,尽放之。每至饭时,以菜寄煮肉锅。或问,则对曰:“但吃肉边菜。”】
    惠能一路走来,最后到了韶关曲江县的曹溪(曲江有溱水,当地一个叫曹叔的人将自己的屋宅舍为寺,故名曹溪),又被一些追逐的恶人寻找到,于是想起五祖曾经交代过的隐身之处,于是去到肇庆的四会县(和怀集县)深山里,隐藏在猎人队伍里长达十五年之久。(有人或问:既然惠能得到佛法,为什么要在猎人队伍里隐藏呢,猎人每天都杀生,岂不是与佛法的慈悲相违背?这里面是由因由的,下文再述。)惠能在这期间,经常和大家随缘说法,讲解一些佛法的简单道理。因为惠能没有什么捕猎技术,大家就安排他负责守网(捕山鸡野鸟的网),每每看见有生命落入网中,惠能都悄悄放生,总是空网而回,大家也没有过多计较。每到吃饭的时候,惠能总是把素菜放在肉锅里烫热了吃,别人问为什么不吃肉?惠能说是个人习惯,只吃肉边菜。惠能在黄梅东禅寺的时候因为是住在寺里,所以也是一直吃素,得法之后就更没有好肉之念,只是在猎人队伍里随缘度日。
    上文说到惠能为什么要选择在猎人队伍里隐藏,这是因为一是山深林密,常人难以到达,恶人不容易找到他,一是万一找到,还有猎人队伍可以形成保护的作用。再有一个原因是惠能不会武学功夫,身体单薄瘦弱,通过这十多年的山里锻炼打造,日渐形神兼备,体质得到了很好的增强,为日后弘法起到了很大的帮助,其次是一个悟道之人,身体气脉就一定会改变的,这个阶段也需要武学的帮助,把身心牢固,以至后来张行昌行刺惠能得以化险为夷也是和这段十多年山里修为锻炼大有关系。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楞严经》云:“理可顿悟,乘悟并销;事须渐除,因次第尽。”道理可以顿悟,但是事上却是要慢慢移除,禅宗有个牧牛的比喻,一个人开悟之后才算开始起修,要慢慢的消除转化多生以来的习气,这种长久的积习很难转化,就像牧牛一样,牛总是喜欢吃庄稼,就要时时牵着牛鼻子不让它犯这个错误,久而久之牛就养成了习惯不再吃别人的庄稼了,这就叫牧牛,禅宗说保任、长养、善护,都是一个意思。惠能在这十多年的日子里,无非都是在悄悄打磨和保任这个。
    在我们师门太极拳传承功法和心法里面,是与《坛经》息息相关的,这是从上传承下来代代如此师徒传授。师门里祖师认的是张三丰,但是张三丰是参禅悟道的却少有人知。太极拳的经、论里面隐藏着很多的秘密,就像《坛经》和《道德经》一样,如果没有人给你指点出来,靠自己看书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太极拳首要的核心就是舍己从人,这个舍己就是去除我和我执,从而去除身见,太极拳在推手当中人顺我背关键就在于身见未除、我与我执未能放下,于是不可能做到不丢不顶不抗,而这个舍己从人在武学上是这样体现,同时在生活一切处都是这样运用就是真正的修行了,所以太极拳不仅仅只是养生和武学的概念,更多的是心性上的明悟。又好比太极拳论的“阶及神明”,这个神明就是自性,人人具足的,不就是惠能所说的“何其自行本来具足,何其自性能生万法”吗?只是因为被妄心妄念所遮盖住了。又如拳论里面所说的“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这说的就是自性本来不生不灭的状态啊,我们师父说,如果你练本门的太极拳,如果不了解《坛经》的秘密,如果不知道一切万法都源自于自己的自性心地,那么你的太极拳就永远只能停留在招、术、艺的层面上出不来了,哪怕武学再好,也只能是一介江湖武夫,对于太极拳道是不可能明白的。
    【一日思惟,时当弘法,不可终遁,遂出至广州法性寺,值印宗法师讲《涅槃经》。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慧能进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一众骇然。】
    某日惠能感到机缘已经成熟,自思维已经这么多年了,应该把自己所得到的法广为流布,不可一直这样隐藏在山里,于是辞别大家从四会去到了广州的法性寺(现在的光孝寺),刚好遇见印宗法师正在开堂讲解《涅槃经》,惠能也在旁听。这个时候忽然刮起了大风,把堂前刹杆上的幡旗吹的猎猎作响,引起了众人观望。这时候有一个僧人说:风的动静好大啊!旁边一个僧人听了说:不是风的动静大,是幡的动静大!于是就变成了争议,大家也议论开来,到底是风在动还是幡在动?惠能在旁听到忍不住就说了一句千古名言:“既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是你自己的心动。”大众听了都大吃一惊。
    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一切唯心造。一念起即心动,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心依尘境、心随物转,此是妄心妄识作用,所以惠能直指根本,是你的心动了。
    禅宗那时候在中国还不是佛法主流,甚至一度遭遇各种抵制,达摩甚至还被人数次下毒,以至于一直到六祖惠能,每代祖师都有过各种磨难和被排挤打压,所以禅宗不立文字、直指人心的法要并没有广为流传,因此当惠能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大众必然愕然,就像惠能初见五祖的时候所说的话,常人即感到新鲜,同时又感到惊讶,因为从未听闻。
    【印宗延至上席,徵诘奥议,见慧能言简理当,不由文字。宗云:“行者定非常人,久闻黄梅衣法南来,莫是行者否?”慧能曰:“不敢。”宗于是作礼,告请传来衣钵,出示大众。宗复问曰:“黄梅付嘱,如何指授?”慧能曰:“指授即无,惟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宗曰:“何不论禅定解脱?”慧能曰:“为是二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宗又问:“如何是佛法不二之法?”慧能曰:“法师讲《涅槃经》,明佛性是佛法不二之法。如高贵德王菩萨白佛言:犯四重禁,作五逆罪,及一阐提等,当断善根佛性否?佛言:善根有二,一者常,二者无常,佛性非常非无常,是故不断,名为不二;一者善,二者不善,佛性非善非不善,是名不二;蕴之与界,凡夫见二,智者了达,其性无二,无二之性,即是佛性。”印宗闻说,欢喜合掌,言某甲讲经,犹如瓦砾;仁者论议,犹如真金。】
    印宗法师也不是一般人,能讲解《涅槃经》,这部经有个“生公说法,顽石点头”的典故,说是晋朝有个高僧名竺道生(他师父名竺法汰,所以改名姓竺),人称生公,从小出家,15岁就登台给大众说法了,20岁就在庐山传授佛法了,是当时有名的江南佛学大师。当时《涅槃经》只传了半部到中国,还有后半部传进来,竺道生就一直研究这前半部的经典。经中提到“除一阐提(断除了善根十恶不赦之人)外,皆有佛性”,就是说除了这种人之外,所有人都有佛性,他就产生了疑惑,后来再仔细研究经文,得出了“一阐提人皆得成佛”的论据,结果被当时的僧团视为邪教邪说,乱棒打出了寺庙驱逐出僧团。他很难过,某天来到了苏州的虎丘山,捡了一些石头摆在那里,他给石头讲解《涅槃经》发泄苦闷,讲到“一阐提也有佛性”的时候,群石点头不已,所以就有个了这个典故。后来《涅槃经》后半部传进了中国翻译后,经中果然说一阐提人皆有佛性,皆可成佛,大家才知道竺道生之前所说是正确的。所以能够讲解《涅槃经》的法师本身见地就很了不起。
    印宗法师一听惠能所说的话,立刻觉得不对劲,同样也是诧异,立刻请惠能上到法台坐到主位上,请教这里面的奥义,倾谈之下发现惠能言简意赅,所说的越于浮言、超于文字,都不是从文字上得出来的道理,就更加奇怪了,于是就说:行者您定非常人,很久前就听说五祖的衣钵到了南方,莫非得到衣钵的就是您本人?”惠能说:“正是本人”,印宗于是即刻整容作礼,请惠能拿出衣钵展示给了大众看,以正视听。到这里,惠能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公开自己身份了。
    确定了惠能的身份后,印宗法师开示请教惠能佛法,确切的说是请教达摩所传下来的禅宗法要究竟是什么样的,对于当时大多数人来说,这一脉很神秘。于是就问惠能:您从五祖那里得法,平常五祖是如何付嘱以及教你用功方法的?惠能说:“没有用功的方法,只说见性(识取自心,见自本性,自性本自具足,一切蠢动含灵自性皆与佛性无有差别,只有迷和悟的区别),也不言禅定和解脱。”这里问题就大了,如果和任何宗门说这样的话,通常就会被认为是异端邪说了,修行怎么可能不讲禅定功夫呢?更说不讲解脱,那还修什么?修行不就是为了解脱苦海、到达彼岸吗?如果不从这句话透脱出去、理解正确,就会堕入狂禅之中,整部《坛经》里面类似这样的话很多,都是出人意料、颠覆传统思想认知的;而不相信这句话,又会堕入到有为的自我各种束缚当中,同样无法契入禅门心法的要领当中得到明心见性的开悟。禅宗不可思议,这个不可思议不是指很了不起,而是指不可以用妄心意识去想象,这样离真相只会越来越远。听惠能这样回答,印宗法师也纳闷了:“为何说不论禅定解脱?!”,惠能说:“这是二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禅定是有为法,若见性,即不离禅定,而不需要再刻意再去修禅定方法,解脱是相对论,如同生死,在自性法海当中并无生死之幻觉,即不生不灭,常在自性清净之中,所以能见性即是解脱,何更求解脱。前人云:圣人求心不求佛,愚人求佛不求心,智人调心不调身,愚人调身不调心。心是根本,所求解脱,须先识根本,所以五祖说不识本心,学法无益。心即不二法门,不可由外相去求,这是禅宗的特色。在道家高层次的心法当中也是于此一模一样,都是直指,明心见性,退而求其次才是修身修气脉修丹道修元婴修大小周天等等;而据南环瑾言,章嘉大活佛曾经亲口告诉他密宗到最后也是和禅宗心法一模一样的。归元无二路,方便有多门,离了心性,无有别法,所以说不一不二,都是一个鼻孔出气。
    到这里又把印宗法师困惑住了,于是又问什么才是不二法门呢?惠能说:“法师刚才不是在讲《涅槃经》时说到‘明了佛性即是佛法的不二之法’吗?《涅槃经》里也曾说到,高贵德王菩萨问佛:犯四重禁(杀、盗、淫、妄四重罪)、作五逆罪(杀父、杀母、害阿罗汉、斗乱众僧、对如来起恶意歹心)、及一阐提(断一切善根又不信佛法者)等,当断善根佛性否?这样的人佛性也会断吗?佛说:善根有二种对待区别,一者内、二者外,佛性非内非外,所以佛性不断;又有二种,一者有漏、二者无漏,佛性非有漏非无漏、是故不断;复有二种,一者常、二者无常,佛性非常非无常,是故不断。即是不二。蕴(五蕴:色、受、想、行、识五阴,此无阴覆盖真理、积累集成顽固)之与界(界:十八界,眼耳鼻舌身意六内界与色声香味触法六外尘,结合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六内界,合成十八界),凡夫与此见二种对待,了悟事理而通达的人,知一切唯心造,知道二元相对的本质其性不二,二是分别意识所构造而成,若能停止意识流的分别妄念,就是不二之性,即是佛性(自性)现前。”印宗法师听完惠能这般话语,非常感叹,说自己从前所理解讲出来的经文,就像破瓦碎石,而您今天这番话却是赤足真金啊!实在太了不起了。后世净土宗的高僧莲池大师云:“六祖既受黄梅心印、隐于屠猎佣贱一十六年。后至印宗法师讲席、出风旛语、印宗闻而延入、即为剃染。礼表升座说法。人知六祖之为龙天推出矣、未知印宗之不可及也。其自言某甲讲经、犹如瓦砾。仁者论义、犹如真金。夫印宗久谈经论、已居然先辈大囧琺师矣、而使我慢之情未忘、胜负之心尚在、安能尊贤重道、舍已从人、一至于是乎。六祖固古佛之流亚、而印宗亦六祖之俦类也。圣贤聚会、岂偶然而已哉。”就是说大家看《坛经》之看到了惠能的了不起,却忽略了此处印宗法师的道行与修为,当听到惠能说仁者心动的时候,印宗法师即刻将惠能请到台上而且坐到了第一位的首位,要知道当时印宗法师已经是很有名望的法师,能讲解各种佛经,但遇见惠能这样一个平民老百姓的一句话就立刻请上法台请教,如果印宗法师心里还有我见我慢以及争强好胜的心念断断不可能做到的,又怎么会这样的尊贤重道、舍己从人呢?所以说印宗法师本身就是和惠能一样是同类的人,经云:法不孤起、仗缘方生,没有印宗这识人之慧,也就不会有惠能的《坛经》以及禅宗后来的繁荣昌盛了。莲池大师这里用了个“舍己从人”的话,这恰恰也就是太极拳最重要的核心功法所在,舍己从人就是要将这个我和我执去除,从而做到不与人争、顶、抗,但随顺他人。我们师父曾经说过一段话:“能容得人进来,就是太极拳的‘引进落空’;能不争、不顶,就是太极拳的‘舍己从人’;能无生、不生(于第一义不动),即是太极拳的‘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能了知众生心行,即是太极拳的‘人不知我,我独知人’”,所以说一切事物到了形而上时,都是融会贯通的,一以贯之,触类旁通,感而遂通,任何事物从没有离开过‘道’的法则和运行。如果我们抛开佛、道等宗教的表相区别,若从理上深入,就会发现都是一以贯之的源泉,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所区别也都是我们自己的妄心造成,即是上文所说的二种区别,于究竟理地,连一也无。
    惠能之前也没有接触过佛学,只是在听客诵《金刚经》以及在五祖那开悟,其中有八个多月都在碓坊舂米,算上逃跑的路程,前后也就一年多时间,而后就隐藏在深山里长达十五年之久,这深山老林里肯定也是没有经书可读,况且惠能不识字,有也看不懂。那么惠能怎么会在听印宗讲解《涅槃经》的过程当中就完全理解消化而且还将经文中与印宗法师此问相关的段落即时引用了出来?在《坛经》的版本里面有记载过这样一件事,一是说惠能在去黄梅见五祖以前,一是说见五祖离开以后,在韶关遇见一个叫刘志略的人,成为了好朋友,甚至结拜成了兄弟。刘志略有个姑姑是比丘尼,也就是现在说的尼姑,爱读《涅槃经》,刘志略就将惠能介绍给了姑姑,说这个朋友对佛法了解很深,于是她就请教惠能《涅槃经》的经义,惠能说我不识字,你念给我听,念完之后惠能即时就给她讲解了经文的内涵要意义,这让比丘尼非常吃惊,而后传诵开去,大家都来请法听讲,最后官方还建了一座寺庙给惠能。这个系列后文会有涉及。这里说明的是,惠能开悟之后,不管是见五祖之前还是之后,对于佛说的经文都已经能够一听就了义了,无师智已经开启,都是自性里面的自然流淌,所以在见印宗的时候,已经更成熟。
    【于是为慧能薙(祝)发,愿事为师。慧能遂于菩提树下,开东山法门。慧能于东山得法,辛苦受尽,命似悬丝。今日得与使君官僚僧尼道俗同此一会,莫非累劫之缘,亦是过去生中供养诸佛,同种善根,方始得闻如上顿教,得法之因。教是先圣所传,不是慧能自智,愿闻先圣教者,各令净心。闻了各自除疑,如先代圣人无别。一众闻法,欢喜作礼而退。】
    薙发、祝发,用刀剃发之意。佛教剔除须发一是为了意喻去除自己的骄慢、烦恼、我执之心,一是为了区别于别的宗教外形。断却三千烦恼丝,所以和尚以光头示现僧相。印宗法师择日邀请一些高僧大德亲自为惠能落发,并且以弟子自居,到了这里惠能终于名正言顺成为了一个出家人,并且确认了禅宗第六代祖师的身份,从此打开东山法门(四祖道信、五祖弘忍皆在东山弘法)。惠能感慨说:我得法于东山,这十多年历尽辛劳,甚至数次几乎丧失性命,但今日能够与大家共会相聚于此,也是多生累劫积下的因缘,也是大家过去无数生供养、信仰佛法种下的善根,才能有今天的聚会和听闻到顿教之法,这些都是因果关系。但今天我所讲的这些法,并不是我惠能自己的智慧创造发明出来的,而是从上所传。如果我们能依从、效仿先圣贤的教诲,各自做到自净其心,听了这些道理能够各自清除从前的疑惑,就和古先圣贤没有差别了。大家听到惠能这样说之后,都感到非常的欢喜赞叹,作礼而去。
    师父当初授我师门功法和心法的时候,就多次说过这样的话,师父说:师门这些东西,并不是哪一个人自己专利所有,而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也不是某个人自己发明创造的东西,就像佛法、道法,是有释迦牟尼佛和老子在修行的过程当中发现了道法的存在以及真理,于是将自己所发现的分享给了世人,但道法并不是他们所创造发明,法尔如是,不增不减,你没有发现,它也一直在这里,你发现了,它也一直没有因此增加和减少,这个一定要分清楚。这些道理和方法,并不是某个人私有的东西,而我们所得到也是别人传授给我们的,因此就要无私的分享出去,这样才有意义,否则就与大道之法以及先贤传法的初衷相违背了。惠能大师在这里和大众所说的道理也是一样的,只是将自己所得所悟分享给有缘的人,希望大家能够由此得到真正的受益。
    【于是为慧能薙(祝)发,愿事为师。慧能遂于菩提树下,开东山法门。慧能于东山得法,辛苦受尽,命似悬丝。今日得与使君官僚僧尼道俗同此一会,莫非累劫之缘,亦是过去生中供养诸佛,同种善根,方始得闻如上顿教,得法之因。教是先圣所传,不是慧能自智,愿闻先圣教者,各令净心。闻了各自除疑,如先代圣人无别。一众闻法,欢喜作礼而退。】
    薙发、祝发,用刀剃发之意。佛教剔除须发一是为了意喻去除自己的骄慢、烦恼、我执之心,一是为了区别于别的宗教外形。断却三千烦恼丝,所以和尚以光头示现僧相。印宗法师择日邀请一些高僧大德亲自为惠能落发,并且以弟子自居,到了这里惠能终于名正言顺成为了一个出家人,并且确认了禅宗第六代祖师的身份,从此打开东山法门(四祖道信、五祖弘忍皆在东山弘法)。惠能感慨说:我得法于东山,这十多年历尽辛劳,甚至数次几乎丧失性命,但今日能够与大家共会相聚于此,也是多生累劫积下的因缘,也是大家过去无数生供养、信仰佛法种下的善根,才能有今天的聚会和听闻到顿教之法,这些都是因果关系。但今天我所讲的这些法,并不是我惠能自己的智慧创造发明出来的,而是从上所传。如果我们能依从、效仿先圣贤的教诲,各自做到自净其心,听了这些道理能够各自清除从前的疑惑,就和古先圣贤没有差别了。大家听到惠能这样说之后,都感到非常的欢喜赞叹,作礼而去。
    师父当初授我师门功法和心法的时候,就多次说过这样的话,师父说:师门这些东西,并不是哪一个人自己专利所有,而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也不是某个人自己发明创造的东西,就像佛法、道法,是有释迦牟尼佛和老子在修行的过程当中发现了道法的存在以及真理,于是将自己所发现的分享给了世人,但道法并不是他们所创造发明,法尔如是,不增不减,你没有发现,它也一直在这里,你发现了,它也一直没有因此增加和减少,这个一定要分清楚。这些道理和方法,并不是某个人私有的东西,而我们所得到也是别人传授给我们的,因此就要无私的分享出去,这样才有意义,否则就与大道之法以及先贤传法的初衷相违背了。惠能大师在这里和大众所说的道理也是一样的,只是将自己所得所悟分享给有缘的人,希望大家能够由此得到真正的受益。
    【次日,韦使君请益。师升座,告大众曰:总净心念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复云:善知识,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只缘心迷,不能自悟,须假大善知识,示导见性。当知愚人智人,佛性本无差别,只缘迷悟不同,所以有愚有智。吾今为说摩诃般若波罗蜜法,使汝等各得智慧,志心谛听,吾为汝说。善知识,世人终日口念般若,不识自性般若,犹如说食不饱,口但说空,万劫不得见性,终无有益。善知识,摩诃般若波罗蜜是梵语,此言大智慧到彼岸。此须心行,不在口念,口念心不行,如幻如化,如露如电。口念心行,则心口相应。本性是佛,离性无别佛。】
    第二天,韶州刺史(知府)韦璩在听了惠能头天登台说法后意犹未尽,再次礼请惠能,希望能继续再深入的为大众讲解达摩所传禅法的奥义。六祖遂其愿登法座,告知大众说:“所说这个关键,须各自自净其心,常思维到达彼岸的智慧该如何升起。见大众疑惑,又说:各位学者,这个智慧解脱的源泉,本不从外得,一切蠢动含灵本来就具足的,只是因为自己的心被遮障迷惑住了,于是不能看到自己本来的自性以及智慧,所以不能悟入,这就需要借过来人给大家引导,从而明心见性(前人云:虽自证自悟,不假师示,争得见性。禅宗有以心印心的法脉传承,虽然有些人在没有师父引导的特殊因缘上可以自己证悟,生无师智,但是没有师父的印证,终究不能真正落到实处,这也是为什么惠能听人念《金刚经》有所悟入之后还要亲见五祖的原因,否则就不能真正脚跟点地。惠能《坛经》里面有个一宿觉的故事,同样是这个道理,后文有述)。我们要知道,不论是愚钝的人还是聪明的人,他的佛性自性并没有差别(这是禅宗最具特色的宗旨),未悟之人就有高下的差别,认为佛菩萨在上,众生在下,悟了的人就能看到事物的本质,自性并没有不同,上至诸佛、下至蝼蚁,佛性都没有不同),一切平等(这是佛法与世间任何宗教都不一样的教义),只是因为迷和悟的不同,所以才有了自我分别意识里高下差别的不同,因此就有了愚钝和聪明的区别(我们在学佛学道的过程当中,很容易就会自我建立起一个高下的差别,认为佛像、菩萨相是高高在上的,被一些表相所迷,却不知道自己的自性与佛性本无差别,迷时是众生,悟时即佛性,这就是禅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的特色)。我今为大家说如何到达彼岸的智慧,使大家各有所得悟入,须认真用心听讲。我们平日里每天诵经、念佛号念咒语等等,以为这就是修行了,如果不知道自性的道理,这些那些种种用功,就好像在与别人用嘴巴说各种食物那样,是不可能会让人饱肚子的(《楞严经》云:与人说食,终不能饱。),又好比我们经常读《金刚经》、《心经》,口里面就常常说这空那空,万法皆空,但事情来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什么都空不去了,什么都放不下了,这都是不识自性的原因,这样修又怎么可能见到自己自性的本来面目呢?这样是毫无益处的。摩诃般若菠萝蜜,这是梵语,翻译过来就是以大智慧到达解脱的彼岸,这个需要在心里去行持而不是在嘴巴上说,如果只是嘴上说心上却不相应,就如同猴子捞月、竹篮打水一样,不能得到真实的受用;如果嘴上说心上也相应,就会明白离心之外,别无有佛,清净自性即是佛性,无二无别。离于自性,别无有佛。
    【何名摩诃?摩诃是大,心量广大,犹如虚空,无有边畔,亦无方圆大小,亦非青黄赤白,亦无上下长短,亦无嗔无喜,无是无非,无善无恶,无有头尾,诸佛刹土,尽同虚空。世人妙性本空,无有一法可得。自性真空,亦复如是。善知识,莫闻吾说空便即著空,第一莫著空。若空心静坐,即著无记空。善知识,世界虚空,能含万物色像,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涧,草木丛林,恶人善人,恶法善法,天堂地狱,一切大海,须弥诸山,总在空中,世人性空,亦复如是。善知识,自性能含万法是大,万法在诸人性中,若见一切人恶之与善尽皆不取不舍,亦不染著,心如虚空,名之为大。故曰摩诃。善知识,迷人口说,智者心行。又有迷人,空心静坐,百无所思,自称为大,此一辈人,不可与语,为邪见故。】
    什么叫摩诃呢?就是大,心量很大,如同虚空一样无有边际,虚空并没有方圆大小的局限、没有青黄赤白的颜色、没有上下长短的形状、也没有好恶之心,无事无非、无善无恶,没有头也没有尾,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从古至今,所有诸佛所净化之地,与虚空没有差别。而我们众生的这个自性和清净本心也是和虚空一样的,自性本空,虚无形质,不生不灭,湛然常寂,本无有一法可得(若有法可得,即是着相,即有次第,即有为法、有求法,即是心上生心、头上加头,即是心外求佛,即有染污、垢净、生灭、取舍,非无上菩提妙道)。不知自性非有之有、非空之空的妙有真空(为什么说禅宗是教外别传,就是因为这些道理常人很难消化和接受,净土宗的莲池大师说不要让无慧根者看《坛经》就是担心这个,看了不能理解就会转成魔障或落入狂禅的癫狂了,我们的日常用心都习惯于有个着落依附之处,一旦失去了这个就会不知所措,太极拳推手也是这个道理,如果对方没有了着力处给我们,就会茫然而如坠深渊,从而心生恐惧。《楞严经》云:“色心诸缘及心所使诸所缘法,唯心所现。汝身、汝心,皆是妙明真精妙心中所现物。云何汝等遗失本妙圆妙明心、宝明妙性,认悟中迷?晦昧为空,空晦暗中,结暗为色;色杂妄想,想相为身;聚缘内摇,趣外奔逸,昏扰扰相以为心性;一迷为心,决定惑为色身之内。不知色身外洎山河、虚空、大地,咸是妙明真心中物。”)。但是,大家不要因为我说到这个万法本空的时候,立刻又执着了这个空字,以为百无所思这样静坐就是法要,这就落入到着于空相的无记空、恶取空当中去了,就失去了真心的作用,变成昏住于无记的状态之中。要知道虚空遍布宇宙,能含万物万象,日月星辰、山河大地、地狱天堂、草木走兽等等都在此中,而性空之法,如水性本冷,遇火则热,久之复又变冷,此性空非常非灭,有相续故,所以不是木石之顽空。因为众生的自性能含万法,所以称为摩诃,名为大,在此自性空中于一切二元相对中不取不舍、心不随物转,亦不染著,不知道的人只是嘴上说说,智慧的人从心里自性自知,了了分明。对于那些执着于空心静坐、百无所思以为就是性空之法的人,不可与他说这样的法,因为谬误邪见早已根深蒂固。
    【善知识,心量广大,遍周法界。用即了了分明,应用便知一切,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去来自由,心体无滞,即是般若。善知识,一切般若智,皆从自性而生,不从外入,莫错用意,名为真性自用。一真一切真,心量大事,不行小道。口莫终日说空,心中不修此行,恰似凡人,自称国王,终不可得,非吾弟子。】
    我们心量之广大,周遍法界,无处不起作用,随用随应,并非是百无所思什么都没有,应用便知一切,了了分明。(庄子曰:“得其环中以应无穷”,太极拳古谱有‘乱环诀’一说,乱环即无穷的招式变化,如果能够知其中,对方如何变化,都好像是在看小孩子在玩耍似的,乱环诀最后一句话是:‘着落点中即成功’,这个中就是庄子所言之环中,得到了这个中、守住这个中,就能应化无穷,由此而延伸到万事万物无非这样,感而遂通故。)
    这个中即是一,如同画一个圆圈的起点,圆圈画成之后就没有起点和终点了,一即一切、一切即一(道家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禅家语:万法归一,一归何处?这个一即是环中的中,就是应用的用,这个一的作用并不是空无所有的百无思虑的顽空,起用就有,人人具足,只是日用而自知,前人有偈子曰:‘夜夜抱佛眠,朝朝还共起。行住镇相随,坐卧同居止。分毫不相离,如身影相似。欲知佛何在,只这语声是。’,又云:‘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无非说的都是我们人人具足的自性本体以及自性的作用,如果只是一味的空无所有、百无思虑,就如同木石一样不能起用了,所以佛法所说的空指的是本质,但性空还有缘起,真空能生妙有,不是麻木如死水的恶取空见。一即一切、一切即一,是佛法的终极言说,彻底去除相对论的执着两边见解,永嘉禅师云:‘一性圆通一切性,一法遍含一切法,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月自性本空,但能映千江,这就是空性起用。知其一、即知一切。如尝海水一滴、即能知一切大海水之咸味也,所以惠能于此把最殊胜之法和盘托出了。)这个真如自性和妙明真心的本体,是无滞无碍的,就像镜子显影,却不会粘附于所显现的事物上,而且镜像更换也不会住于来去,就像月亮照映千江一样,并没有执着与粘附于所照事物上面,这就是般若的真正智慧公用,一切都不是从外面得来的,而是自性所生。但这里不要意会错了这是我的自性在有意起的作用,是我的真如自性刻意为之,这样又错了。要知道一真一切真,这个真如也是为了语言教导的强名,有真就有假,就又堕入了二元相对的分别中去了,这都是意识的虚妄想象分别。真实了知心量的本来面目是一件大事,如象王走路不走狐兔之小道。不要整天口头上说这空那空,说什么色即是空,而在心海自性上却不知空性的道理,这就像一个平凡老百姓整天在口头上根别人说自己是个国王一样,这是荒诞愚昧的,这样的人就不是我们这个法脉的学生。
    【善知识,何名般若?般若者,唐言智慧也。一切处所,一切时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是般若行。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世人愚迷,不见般若,口说般若,心中常愚,常自言我修般若,念念说空,不识真空。般若无形相,智慧心即是,若作如是解,即名般若智。何名波罗蜜?此是西国语,唐言到彼岸,解义离生灭。著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为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通流,即名为彼岸,故号波罗蜜。】
    什么是般若?翻译过来就是智慧,我们在生活当中的一切处所、一切日用当中,心心念念不迷,不贪着于外境,不被镜像所转,时时能够回光返照于心念生起的地方本来无生之处,就是常常在智慧当中,就是在行般若行。一旦蒙昧了这个自性,智慧就会被妄心所遮灭,如果能转过来,一念智慧生起,般若之门就打开了。世人常常是因为被自己的蒙昧愚痴所遮障,所以看不见真心自性的本来面目,很多修行的人天天口上说智慧,说自己在修智慧,实际上心中都是蒙蔽无明的,因为不能真正认知和看见般若的功用,不能破除我执和各种有相尘境。般若是无形无相的,能生起智慧,此心就是般若,能够做到这样去解悟就是般若智。什么是波罗蜜?翻译过来就是彼岸,解脱生死苦海成佛的彼岸,离生灭、有无、垢净。著心于境,即有生灭,如同水因风起浪,妄心念念相续,心迷则此岸;心不随境转,如水性常常流动通达无碍,心悟则彼岸,是名菠萝蜜。
    惠能一个不识字的平民,在此处却随口讲出佛法最深奥的见解,如果不是真见性了悟,是万万不可能的,要知道这段关于性空、法空、空与不空的思想,千百年来一直是学佛者最大的争议,很难理解和消化,但是惠能随口就指正出来,而且生动准确,确实让人折服。
    【善知识,迷人口念,当念之时,有妄有非。念念若行,是名真性。悟此法者,是般若法;修此行者,是般若行。不修即凡,一念修行,自身等佛。善知识,凡夫即佛,烦恼即菩提。前念迷即凡夫,后念悟即佛。前念著境即烦恼,后念离境即菩提。】
    未能明心见性生起般若智慧的人,虽然常念摩诃般若波罗蜜,但所念不真,不能与之相应,因为妄心构造所另生歧义,此妄并非真实,所念即非。若口中所念与清净心相应,不起分别妄念,即是真实自性,即是佛心佛性,前佛后佛只言传心,更无别法。若识得此法,哪怕凡夫一字不知,亦同佛心,了知佛义。悟得此法即般若法,照此修行即是般若行(世间学佛信佛之人多念佛号,如何是念佛念到一心不乱,心口相应,即是惠能此处所说的要义,所以修禅宗或净土宗若能了知此义此法,本无差别)。若只是口念而心不相应,即是凡夫境界;若口念心行,清净自性即是佛性,心、佛、众生三无差别,烦恼即菩提。前念迷时是凡夫,后念觉悟即佛性;前念被镜像所吸引即是烦恼,后念不著于镜像的变化即是菩提。
    烦恼即菩提,这是世人熟知的一句话。烦恼与菩提,实名为心之显现,一体两面,只如日月,或明或暗,相对而言。究其本质无非二元相对分别,善恶、美丑、黑白、生死、凡圣等等,世间一切事物即一切心,离心意识而无二元相对分别见,而二元相对又不可独立存在,须有对比与依仗,如同阴阳相生,所以不一不二。心随物转,即是烦恼;心能转物,即是菩提。烦恼亦是此心所造,菩提亦是此心所生,迷则烦恼,悟则菩提,六祖金刚经自序曰:“金在山中、山不知是宝。宝亦不知是山。何以故、为无性故。人则有性、取其宝用。得遇金师、錾凿山破、取矿烹炼、遂成精金。随意使用、得象贫苦。四大身中、佛性亦尔。身喻世界。人我喻山。烦恼喻矿。佛性喻金。智慧喻工匠。精进猛勇喻錾凿。身世界中、有人我山。人我山中、有烦恼矿。烦恼矿中、有佛性宝。佛性宝中、有智慧工匠。用智慧工匠、凿破人我山、见烦恼矿、以觉悟火烹炼、见自金刚佛性了然明净。”故曰烦恼即菩提。
    【善知识,摩诃般若波罗蜜最尊最上最第一。无住无往亦无来,三世诸佛从中出。当用大智慧打破五蕴烦恼尘劳,如此修行,定成佛道,变三毒为戒定慧。】
    我们要知道,摩诃般若波罗蜜是最殊胜的世出世间第一法(这里是指超越语言文字和意识分别的觉悟感悟),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一切诸佛都是从这里成就的。皆是用般若大智慧照破五蕴烦恼尘劳,依此修行一定能证得菩提正果,使贪、嗔、痴三毒转换成戒、定、慧。“注:五蕴,即色、受、想、行、识五阴,众生一切思想行为造作皆不离此五阴作用。色(世间一切物质物相):对色染色、随色受生、名为色阴;受:领纳入八风(利、衰、毁、誉、称、讥、苦、乐),好集邪信,即随领受中生,名为受阴;想:迷心取想,随想受生,名为想阴;行:结集诸行,随行受生,名为行阴;识:于平等体,妄起分别,系著虚识受生,名为识阴。此处言变三毒为戒定慧,即上文烦恼即菩提同一个道理,迷时是贪嗔痴,悟时转化过来就是戒定慧。
    后人看《坛经》,言惠能不谈戒定慧,只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实际上是错解了惠能的《坛经》法理,惠能只是让人不要堕入执著于名相的意识分别当中,而行方便善巧的一种因势利导,随根器而说法,并非否定了戒定慧的重要性,否则就不会在这里提出了转三毒成戒定慧了,需要甄别分清。另外惠能多次反复强调关于要巩固、坚固摩诃般若波罗蜜的心行密行,而不只是在口中言说,这些都是惠能自己亲身践行而来的体验体会分享,当初在五祖处得法潜遁深山猎人队伍里长达十六年之久,无非都是为了坚固这个,否则就算是开悟得法,若没有这十多年的默默潜修和磨练,是不会有后来这一系列恢弘篇章诞生的。太极拳十年不出门,磨的也是这个。
    【善知识,我此法门,从一般若生八万四千智慧。何以故?为世人有八万四千尘劳,若无尘劳,智慧常现,不离自性。悟此法者,即是无念,无忆无著,不起诳妄,用自真如性,以智慧观照。于一切法,不取不舍,即是见性成佛道。】
    我今日所说的这个诸佛成道法门,皆从般若所生,般若智慧能生八万四千法门(形容词,古时印度对于数字概念比较粗略,佛陀但凡形容多的数不过来的数量时多用八万四千这样的词作比喻。此处即惠能开悟时所说的‘何其自性能生万法’),为什么?因为世间众生有数之不尽的八万四千烦恼。如果没有烦恼,智慧自然现前,都不离清净自性的本来(智慧是相对于烦恼而立,反之同样如此,如果没有烦恼了,清净自然现前。),如果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即是无有妄念之心和虚妄意识(禅宗以无念为宗,此无念非如木头、石头的无记无想,而是指六根清净之念无有妄心杂念。《坛经》里有很多看似与此相违的偈语,如与神秀的偈子,后面与卧轮法师的偈子等等,好像是在唱反戏,实际上是两头语、方便语,只为了让人去除执著,所以读经要明了其义不要被文字语言所迷惑了),不执著于事物外境之念,不起无明妄想,时时都以智慧观察觉照(此观照即非木头石头之无记空,是自性空,但自性随时可起用)。于一切法,不取不舍,即见性解脱之道。
    我们师门太极拳宗旨有“清净自心、随缘说法、不舍不取、不问不答”以及大乘四舍法门的“舍己从人、舍己从己、不舍不取、舍己利人”教导,其中两处的不舍不取正是惠能此处所言之意,取舍是有为法、世间法,与法性本体而言,并无有一法可取,亦无有一法可舍,无可取自然无可舍,即是《心经》所言‘不增不减’,此处是指自性的无生、不生状态,亦即惠能所说的清净无念,即是涅槃。太极十年不出门,修的什么,就是修这个舍己从人的着熟,将我和我执以及身见慢慢消除,而坚固这个不舍不取的无生、不生,不为外境变化所动摇的清净本体。如果我们了知《坛经》的奥义,了知生与无生之间的秘密,了知自性自心的本来面目,很多禅门公案自然也就看的懂了,八万四千公案,万变不离其中。
    【善知识,若欲入甚深法界,及般若三昧者,须修般若行,持诵《金刚般若经》,即得见性。当知此经功德,无量无边,经中分明赞叹,莫能具说。此法门是最上乘,为大智人说,为上根人说。小根小智人闻,心生不信,何以故?譬如天龙下雨于阎浮提,城邑聚落,悉皆漂流,如漂草叶;若雨大海,不增不减。若大乘人,若最上乘人,闻说《金刚经》,心开悟解。故知本性自有般若之智,自用智慧,常观照故,不假文字。譬如雨水,不从无有,元是龙能兴致,令一切众生,一切草木,有情无情,悉皆蒙润,百川众流,却入大海,合为一体。众生本性般若之智,亦复如是。】
    若想进入更深的法藏妙理,达到心法合一、理事无碍、摄心不让散乱,住于智慧妙谛,就要修般若行,受持读诵《金刚经》是最殊胜的方法,常读常悟此经就能明心见性。读诵此经的功德(德,亦谓得,修功所得,恶尽善满,《金刚经》云“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皆从此经出。”),无量无边,经中赞叹无比(《金刚经》云:若善男子善女人于此经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为他人说,而此福德,胜前福德。(前福德、指以七宝满恒河沙数三千大千世界以用布施)。又云: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信心清净,则生实相,当知是人,成就第一希有功德。又云: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能于此经受持读诵,即为如来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见是人,皆得成就无量无边功德。又云:是经有不可思议不可称量无边功德。又云:或善男子善女人,于后末世,有受持读诵此经,所得功德,我若具说者,或有人闻,心即狂乱,狐疑不信。须菩提,当知是经义不可思议、果报亦不可思议。),种种功德果报无法细说。(般若)是佛法最殊胜、最上乘的法门,是为具有广大智慧、通达事理的人所说,是为根器犀利之人所说。小根小智之人听了反而不会相信,为什么,就好比天龙施大瀑雨于城镇村落,所有街道就会淹没,物品就会像落叶一样随水漂流,无法承受;而瀑雨施于大海,大海却不会受其影响,不会因瀑雨有所增减动摇。若是大智慧的人,有大根器之人,听到《金刚经》的内容,即刻能心开悟解,了知自性本来一切具足,自生智慧,常用智慧,常住于自性生起的觉照当中,并不需要依靠一切后天的知识,不堕于语言文字的思维局限。好比雨水,不从无中生有,而是龙行布施,令一切有情众生、无情草木,都得到滋润普泽,最后百川流入于大海,融汇合为一体。所有一切众生的般若智慧,也是这样。
    《金刚经》是先立后破的方式,先立四生(湿生、卵生、胎生、化生)四相(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有所立方有所破。我们师父常说:“来我这里跟我学太极拳,首先我就是破,将你原有的一切功法以及思想见解破除,将你原来保存的所有的瓶瓶罐罐打烂,有立所有才有破,有破所以才会有崭新的东西立起来,如果你不舍得将这些瓶瓶罐罐打烂,就不会得到全新的感悟和收获。”
    佛经三藏十二部有关般若部的经典有600卷之多,虽说都是大乘开启智慧的言教,但其中有顿、渐二种修法,而《金刚经》是一乘顿教法,是佛为菩萨果位的人所说,所以小根小智者听闻不能理解和相信。禅宗法脉传承在五祖弘忍以前一直是以《楞伽经》作为依据,到五祖这里就改成了《金刚经》,是必然的,因为到了六祖之后大根器大智慧者越来越多,《金刚经》就应时而生替代了《楞伽经》了,《楞伽经》属于法相唯识学范畴,而《金刚经》属于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当下顿悟法门。或有人说,禅宗既然标榜‘不立文字,教外别传’,而禅宗祖师多不让学人弟子看经书,只教观心,惠能也不识字,自然也不会看经书,那么为什么在这里却一再告诫大家《金刚经》的重要性呢?事实上禅宗祖师们不让弟子看经是怕被文字给束缚住了,只看到文字的表相而不知文字后面所要表达的深意,这样就更增加了意识构造的分别心。佛陀说过多次,语言文字是无法也不能将般若智慧真正表达出来的,只能用比喻,就好比我们品尝食物的滋味,究竟是什么滋味,这种滋味的真实性是怎样的感觉,这是文字语言无法替代和实际描述的。我们吃了酸性食物,这个酸有无数种味觉差异,语言文字如何将它展示出来?我们师父曾说,比如我现在掐你一下,你会疼,但是这种疼的滋味如何用语言文字来真实体会?体会不了,也只有亲自被掐了才会知道,这个知道,就是见性的功能作用,是超越语言文字范畴的。如果我们只执着于文字的表相意义,而不知道实质的作用,就不会真正明白明心和见性是怎么一回事,就只能一直去自我构造和想象了。虽然说文字语言不能真实替代实际的感受和体会,但是可以给我们指明一个方向,这在禅宗里面形容为‘标月指’,手指是指向月亮的方向(明心见性的道路),虽然手指并不是月亮,但是正确的方向给我们指出来了,所以语言文字也是很重要的。突然被掐的时候疼痛的滋味并不从外来,是自性的作用,但是文字就好比外来的那一掐的作用,你一痛,就看到自性原来无处不在,无处不起作用,人人都有的并不缺少的,这就是惠能所说的‘言下须见’(禅宗云忽然磕着、碰着)的道理。《金刚经》对于文字语言的作用,以‘筏喻者’作比喻,文字语言(讲经说法)就像过河的船,借这条船到达彼岸的作用,但船并不是彼岸,上岸了,就不用再背着船走路了。古人也有很多是通过看经而开悟的,某句话忽然就触动到了,惠能也是听别人念诵《金刚经》而悟入的,所以说语言文字的作用也很重要,但是滋味还是需要亲自尝试过才会真正体会,这也是惠能后来在五祖房间被突然来那么一下才真正见性的道理,否则只是开悟了智慧,而未亲尝到滋味,这个滋味究竟如何?正如玄奘大师所说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滋味非关文字。这里需要认真区分清楚。
    【善知识,小根之人闻此顿教,犹如草木;根性小者,若被大雨,悉皆自倒,不能增长,小根之人,亦复如是。元有般若之智,与大智人更无差别,因何闻法不自开悟?缘邪见障重,烦恼根深,犹如大云覆盖于日,不得风吹,日光不现。般若之智亦无大小,为一切众生自心迷悟不同,迷心外见,修行觅佛,未悟自性,即是小根。若开悟顿教,不执外修,但于自心常起正见,烦恼尘劳,常不能染,即是见性。】
    根器小智慧不够的人如果听到这个顿悟之法,就好像那些根基浅的草木一样,一旦暴雨来临就被连根冲倒了,虽然法雨本身并没有择别之心,普施万类,但容量大的大受,根器小的小受。只是根器小的人他的自性般若的智慧却是和大根器的人一样的,为何听闻了顿悟之法却不能自性开悟呢?这是因为自我的知见、邪见、障碍太重了,无明烦恼遮障,就好比云层把太阳的光芒遮挡住了,如果没有风将云层吹散,就会一直不见光明。众生的般若智慧本无有大小的区别,心、佛、众生都是一样的,只有迷和悟的不同,根器小者,喜欢迷心于外,执着于外在的种种表相和各种修行法门,希望通过这些那些修行的法门而寻找看见佛,不知自性本来具足、自性即佛,从未暂离。若大根器者,问听此法当下顿悟,即知回光返照从心地下手,不从外修外得,于自己心性上常常生起正知正见,常生智慧,于是各种烦恼尘劳都不会引起干扰和污染,这个清净本心了了分明,智慧常常觉照,即此用、离此用,即是见性之人。
    前人云:‘此顿悟门、以无念为宗。妄心不起为旨。以清净为体。以智为用。’,这是禅宗顿悟法门的中心思想,禅宗认为大根器者,虽然不修学任何外在的各种功法,但因为根性犀利,一听闻顿教之法即刻能明心见性,了知一切本来具足,即心是佛,原无有增减、垢净、生灭。就如狮子儿,虽然还未长大,但是种性就是狮子,无论修与不修,都不会改变狮子的本来面目,这是禅宗独特的心法和要义。
    我们在修学任何学问的时候,最大的障碍就是来自于自己的知见,所谓的知见指的是所知道的形成的自我见解,这种知见是根深蒂固的。又加上自我意识分别心所构造出来的种种想象,就会更加坚固,这种知见一旦形成就很难再改变了,也就是自以为是,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很聪明,自己认为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旁人无法转变,除非遇见特殊的意外事情才有可能触动和反省。这种知见一旦建立,就像高大的城墙一样,坚不可摧,但是正是这种顽固的知见与我执作用,使得更好的东西也没办法再接纳和受用,就像一个杯子倒满了水就再也倒不进去了。我们师父常说,师门的这些功法和心法,不是我不想送,而是送不进去,白送给你都送不出去,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知见形成的障碍。
    【善知识,内外不住,去来自由,能除执心,通达无碍,能修此行,与般若经本无差别。善知识,一切修多罗及诸文字,大小二乘,十二部经,皆因人置,因智慧性,方能建立,若无世人,一切万法本自不有,故知万法本自人兴。一切经书,因人说有,缘其人中有愚有智,愚为小人,智为大人。愚者问于智人,智者与愚人说法,愚人忽然悟解心开,即与智人无别。】
    见性之人,不住于内,不住于外,生活起居一切日用处都是平常心,应物应事来去自由(儒家说: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闻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金刚经》云过去、现在、未来三心不可得,只有镜中显像,像去而镜不存。),如此自然而然就把执着攀附于外境的妄心转变了,因此通达无碍,如果我们能够常常这样去观照自己的起心动念,就和般若的智慧没有差别。我们要知道,佛法的一切经文、大乘、小乘,三藏十二部经典等等,都是因人而设的,因众生具有与之相应的智慧才能建立,如果没有需要听法修行解脱之人,所有的法门以及教法就不存在了(法不孤起,仗缘而生),所以要知道一切的法门都是因为人的需要而兴起的(佛陀说法,必有因缘而说,不问不答,有问必答,所有佛经都是这样形成的文字,师生之间一问一答所产生)。一切经书的形成和建立,都是因为有人问法顺应而生,只不过这里面有智有愚,愚者小根器,智者大根器。但小根器的人若向大根器的人问法,往往也会因时因地忽然心开脉解而悟入大乘般若智慧,这就与大根器的人没有差别。
    师父常常对学生说:师门的这些那些功法(小乘七魔炼金刚、大乘四舍法门、明四梢、观气脉、返婴儿、致空灵等等)都是因为有人喜欢有人需要而设立的方便法,有为法,就像魔术道具一样,因人而设。佛经有黄叶止儿啼的比喻,同样是这个道理,小孩子哭了,大人就用一片落叶在他眼前逗他,小孩被吸引就不哭了。佛经又云:‘欲令入佛智,先以欲钩牵’,观音普门品云:‘应以何身得度者,即现何身以度之’,说的都是这个道理,有缘的众生喜欢什么、有什么欲望,就先投其所好,慢慢的再引导对方进入大道上,所以喜欢武学功夫的,师门就有小乘七魔炼金刚等种种方便手段和功法,你既然喜欢,我就投你所好,变着花样跟你玩,让你乐在其中慢慢的就走上了正轨,这就是师门的借武证道。但是最终这些都是要放下的,知道这些并非究竟,就是师门的灭武得道。
    【善知识,不悟即佛是众生,一念悟时,众生是佛。故知万法尽在自心,何不从自心中,顿见真如本性?《菩萨戒经》云:我本元自性清净,若识自心见性,皆成佛道。《净名经》云:即时豁然,还得本心。】
    心若不开悟,不能自见自性本体,哪怕自性本来和佛没有差别,但是我们自己不知道,这就是众生之迷;忽然一念因外缘外境磕着、碰着突然看见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于是心、佛、众生平等性智。所以我们要知道一切万法皆不离自心,皆出于自心,迷也是心,悟也是心,除此以外心外无法,心外无佛。知道了这个道理,我们为什么不从自己的心地上去找答案而顿见自己的本心本性呢?《菩萨戒经》云:这个常住于自身日夜起作用的主宰者,本来自性清净,离一切染污,若能自心见到自性本来,都能成佛道。《净名经》云:(若能)即时豁然自见自性,即能回归于清净本心。
    惠能不识字,这些随手拈来的经书的引用是从何而来?而且记忆力这么好。实际上见性开悟之人,听别人念诵经文即知经义,这是自性流淌,只如万川纳于大海,不从外得。
    【善知识,我于忍和尚处,一闻言下便悟,顿见真如本性。是以将此教法流行,令学道者顿悟菩提,各自观心,自见本性。若自不悟,须觅大善知识,解最上乘法者,直示正路。是善知识有大因缘,所谓化导令得见性。一切善法,因善知识能发起故。三世诸佛、十二部经,在人性中本自具有,不能自悟,须求善知识,指示方见。若自悟者,不假外求,若一向执谓须他善知识望得解脱者,无有是处。何以故?自心内有知识自悟,若起邪迷,妄念颠倒,外善知识虽有教授,救不可得。若起正真般若观照,一刹那间,妄念俱灭。若识自性,一悟即至佛地。】
    惠能说:当初我在黄梅五祖弘忍座下听法,一听便于言下顿悟(即‘言下须见’),即刻见到了自己的真如本性,于是现在将达摩所传的这个顿悟法门开演流播,希望听到的人都能够从中得到收益和启发,从中证悟,无非是教大家各自观照自己的起心动念,自见自性。如果自己还不具备这个能量与智慧,自力还不够充盈,就需要寻找大善知识来帮助我们,帮助我们释疑解惑,开示讲解最上乘法的道理,为我们指明正确的方向。因为这些善知识出世都是有大的因缘,他们都曾发心发愿要帮助众生从迷茫中解脱,化导缘众生得见自性。世间一切殊胜之善法,皆因大善知识为我们而明发开示。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佛,以及佛所说的所有经典,在所有众生自性当中都本来具足无有缺少(不增不减),只是因为我们自迷而不得见,所以就需要有大善知识的引导。如果根器大利之人,并不从外求外得,知道无一法可取,无一法可舍,如果一心只希望要靠大善知识的帮助才能解脱而明心见性,无有是处。为什么?因为自性智慧本来具足,自性自悟,如果心中生起各种邪见迷惑,以及妄心颠倒,纵然大善知识在我们面前,将他所有的证悟和经验告诉我们,依然拿我们没办法,送也送不进来,因为执迷执着太深。如果我们能够自心生起智慧觉照,一刹那间即洞悉所有妄念,妄念不真,随照随灭,识得此自性的本来面目,即知上无佛果可求,下无众生可化,即入于佛地。
    师父常言:“生,能无生否?”无生、不生,即是涅槃之佛地,亘古如如,亦即自性之清净本体。
    【善知识,智慧观照,内外明彻,识自本心。若识本心,即本解脱,若得解脱,即是般若三昧,般若三昧,即是无念。何名无念?知见一切法,心不染著,是为无念。用即遍一切处,亦不著一切处,但净本心,使六识出六门,于六尘中无染无杂,来去自由,通用无滞,即是般若三昧,自在解脱,名无念行。若百物不思,当令念绝,即是法缚,即名边见。】
    什么是般若行?就是智慧生起而自我观照,此心不受外境一切干扰染著,心不住与一切处。如何不住与一切处?即心不随物转,这样就认识到了本心的究竟。如果能认识到本心的真实,本来就是解脱,并没有任何东西束缚此心,而是我们自己的心被生起的幻象所束缚住了。知道心本无所住(《金刚经》云:应无所住),当下就能体会到般若的实性,般若的实性即是念头不染著攀附于一切外境事物。自性起用遍一切处,但亦不染著攀附于一切处,心无所住,不为外相所迷,即是本来清净心,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这六识出于六门(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对于六根相应外界的色、声、香、味、触、法六尘亦无染著攀附,此心来去自在无有障碍(禅宗云:即此用、离此用),一切二元相对都不染著,这就是真正的般若实相,亦是真正的自在解脱,可称为无念行。
    但这个心不攀附染著于外物并非是不起作用,只如木头石头一样什么都不思虑,把念头彻底断绝,这样就落入了法的束缚了,边见就生起来了(佛言外道有五种对法的错误见解:一身见、二边见、三邪见、四见取见、五戒禁取见。边见是五见之一,意味执着于断、常的二元相对见解为边见,佛法非断非常,于法不舍不取)。
    禅宗云:‘于心无事,于是无心’,又云:‘终日吃饭未曾咬着粒米’,又云:‘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金刚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都是一个意思,此无念是不染著攀附,并非不起作用,自性遍一切处,如果执着于有或无,就属于边见,不是佛法的正见。
    【善知识,悟无念法者,万法尽通,悟无念法者,见诸佛境界,悟无念法者,至佛地位。善知识,后代得吾法者,将此顿教法门,于同见同行,发愿受持,如事佛故,终身而不退者,定入圣位。然须传授从上以来默传分付,不得匿其正法。若不同见同行,在别法中,不得传付,损彼前人,究竟无益。恐愚人不解,谤此法门,百劫千生,断佛种性。】
    如果我们了解了这个心不染著的无念法,就会触类旁通、感而遂通于万法,悟此自性本来清净的无念法,即与佛性无有差别。后人若得到这个法门,将这个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顿教传播给有大根器的与此宗门有缘者,发大愿正信与受持,就像亲自侍奉佛一样,能够终身奉行而不退转,就一定能得到最大的果位。但是这个法门从上传至今日都是以心传心、以心印心默传,不可藏匿私心以及遮掩真正的道法(遇合适根器者须倾囊相授)。如果不是此宗门与大根器者,不得传授,恐怕会损害他人之法缘,于己于人都是毫无益处的,为什么,如果智慧不够的人听到这个顿悟之法,就会生起各种诽谤而妄增诸多口业,从而断除自己的善根与佛种。
    佛教所传分有诸多宗门,每个宗门修行依持的方法都不尽相同,这是因为缘法和根器不一而法门不同,佛是应类施教,方法不一,如同病人不同的病需要用不同的药方一样。所以就有了净土宗、密宗、法相唯识宗等大小乘的宗门产生,而禅宗是单独另传的一个法门,属于教下另传(依佛陀言说和经文修行之法称为教下),不从语言文字中得来,别的宗门都属于渐修和依仗他力,禅宗但言顿悟,自性自悟、自性解脱,即心即佛。所以不适合这个法门的人不能给他说这个法,否则理解消化和担当不了就会升起各种邪见与诽谤,不仅退失正法与佛法,还会因此造下极重的口业,因为禅门是佛陀亲自所传给迦叶尊者,属于教外别传,诽谤此法即是谤佛,业报深重。所以惠能在此深重提出,让后人警示。
    我们师父教学也是这样,你喜欢什么样的方法,适合什么样的就教你所喜欢的,你喜欢武学功夫的热闹,就教武学,喜欢养生就教养生,喜欢静的就教静,喜欢动的就教动,但是对于般若的心地法门却不是想教就能教的,师父常说实际上是白送也送不进去,这个没办法。如果不对机不投缘,强行相送反而就成为当师父的一种过失了。所以师父说这个东西,很简单,但这么简单就是送不出去,大家自己被自己障碍住了,越大的秘密越简单,但是大家总喜欢越复杂的,认为越复杂的越高深,有什么办法呢。
    【善知识,吾有一无相颂,各须诵取,在家出家,但依此修。若不自修,惟记吾言,亦无有益。听吾颂曰:说通及心通,如日处虚空。唯传见性法,出世破邪宗。法即无顿渐,迷悟有迟疾。只此见性门,愚人不可悉。说即虽万般,合理还归一。烦恼暗宅中,常须生慧日。邪来烦恼至,正来烦恼除。邪正俱不用,清净至无馀。菩提本自性,起心即是妄。净心在妄中,但正无三障。世人若修道,一切尽不妨。常自见己过,与道即相当。色类自有道,各不相妨恼。离道别觅道,终身不见道。波波度一生,到头还自懊。欲得见真道,行正即是道。自若无道心,暗行不见道。若真修道人,不见世间过。若见他人非,自非却是左。他非我不非,我非自有过。但自却非心,打除烦恼破。憎爱不关心,长伸两脚卧。欲拟化他人,自须有方便。勿令彼有疑,即是自性现。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正见名出世,邪见名世间。邪正尽打却,菩提性宛然。此颂是顿教,亦名大法船。迷闻经累劫,悟则刹那间。师复曰:今于大梵寺说此顿教,普愿法界众生,言下见法成佛。时韦使君与官僚道俗,闻师所说,无不省悟,一时作礼,皆叹:“善哉!何期岭南有佛出世!”】
    惠能说:我有一首离一切名相的心地法门颂词送给大家,回去后要多体会读诵,不论是出家人还是在家人,要按此颂去修,如果只是记住了我所说的却不按照方法去觉悟和修行,是不会得到真实利益的。且听我歌颂出来:说法通达与心通达(心通即宗通),就像太阳处于虚空当中,太阳光明自然,不照而照,一切都是自性的流露。太阳的光芒就像见性的法门,不住于涅槃而出世,就是为了给有缘者传这个顿悟明心见性之法,在佛法的究竟理地来说,但凡不以见性为宗旨的,都是不究竟的。以究竟来说,法并没有顿和渐的区别,这些都是方便善巧的说法,但是迷和悟却又急速与缓慢的差别。这个自见自性的法门,根器不足的人没办法接受和理解,虽然说法比喻有千千万万,但是万法归一,一以贯之,就是我们自己的心地法门。我们常常处于自己的烦恼当中,为外境所迷,就像身处于黑暗的房间里面,这就需要我们心地生起智慧,智慧就像太阳的光明,光明可以破除黑暗,智慧可以破除烦恼。烦恼生起的时候就是邪见到来,烦恼去除就是正的生起,但这是二元二相之法取舍法,如果能够不取不舍于正邪之分别,知其实乃同一性空,只是心之分别假相,如心现影,那么我们的心地就会彻底的清净本来而达到了无余涅槃的境地(无余依涅槃指的是真常湛寂,有余依涅槃指的是小乘阿罗汉果位,各种见思惑以及生死亦断,但身体还在)。我们的自心自性本来是清净无染的,但是因为起心动念依附攀著了外境,被外境所转,就生起了诸多的妄想和烦恼执着。如果能正心正见,就不会有烦恼障、业障、报障的纠缠。世人若要修道,他人一切都不要妨碍,不要看别人的过失,只需要时时看见自己的过错与不足,能够做到这样就是与道相应的。一切众生都各有其道,本质上的大道本来具足,只是暂时被迷失了,所以见他人不好无妨亦无恼,如果离开这个本性自性的大道而另外去寻找别的道,穷尽一生都不可能得道的。忙碌奔波一辈子,各种修行的方法和用功,到头来还是会成为自己的懊恼。要想见到真正的大道,只需要保持这个平常心,自自然然的没有添加和造作就好。如果没有向道之心,是不可能见道的。如果是一个真正的修行人,是不会看见他人的过错的,没有爱恨、人我、贪憎、胜负的念头;如果眼里心里看见的都是他人的种种过失和不好,实际上就是自己的心地没有修好,他人之错是他人的,我不要起他人过错之心,如果他人之错我心也因此起了各种是非,就是自己的过错了。把自己的是非、人我之心停歇,能够这样做到无我无我所者,烦恼就破除了。不要起爱、憎之心,心无别见,长伸两脚卧(此处是禅宗修行秘法,下文补充)。善知识若要教化他人,自己必须先要有稳当的方便善巧的机宜和手段(禅宗大师渡人手段非比寻常,俗称大作家,所谓的作家就是能下套和解套,又称之为能活人、能死人,又谓棒头有眼。所以一个真正的禅宗大师一定是具备各种手段的,以应对各种不同根器的学人)。作为老师,要让他人深信自己所说的,学人如果产生疑惑就要随时给他人解惑,使他自性显现,从而自证自觉宗门的这些法理。佛说的法都是因为世间众生而说,所以从来没有离开过世间众生的烦恼和需求,而真正的觉悟就是在这些烦恼当中醒悟过来的,所以没有了世间种种烦恼,就不可能征得清净菩提和解脱道,这就像在兔子头上去找角一样,是不可能的。如果具备了这样的正见,你就有了出世间、离烦恼的智慧,否则烦恼就是世间众生。但这个正与邪本身都是一体的两面,属于二元相对法,真正的禅法心要是不执著边见和两头,这些都属于我执和法执,所以正邪的分别心都要扫却,这样菩提清净自性就显露出来了。我给大家所说的这个颂是达摩从上所传下来的禅宗顿教法门,这个顿教法不是小小的过河之舟,而是大法船,可以装载很多人同时到达彼岸。我们迷惑的时候会经历无数的轮回,但明心见性开悟只在刹那间,这也是禅宗独有的顿教之法。惠能接着说:今天在大梵寺开此顿教法门,普愿法界众生(法界含三界:欲界、色界、无色界,佛、菩萨说法,三界众生都会听闻)来听法者能够于言下顿见自性,开悟成佛道。韦刺史和大众听完惠能所说,人人都有所感悟和受用,无不诚心作礼,共同赞叹说:非常稀有,没想到岭南竟然有活佛出世。
    上文说到“长伸两脚卧”,字面上去理解就是无心于事,于事无心,禅诗有云:‘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就是任运自然,不取不舍。但在丁福保《六祖坛经笺注》里提到惠能这句话里有个很重要的修行指示,原注曰:“此偈自世人若修道下至此,是祖祖相传之身脉,大须参详。●传心法要下、净名云:唯置一床、寝疾而卧、心不起也。如人卧疾、攀缘都息。”这里不要放过去了,是很重要的修行要道,就是要我们在日常用功处就好像自己是个患了大病的人一样,家中就放一张床,什么都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将死之人,病的奄奄一息,这个时候一切妄想和从前的所有心思都用不上了,已经没有了精力去思考那些烦恼,这个时候正是妄心不能生起的时候,所有的外境执着和攀附都熄灭了,这个恰恰是修身脉的最好时机,也正是心开脉解的时候。我们师父常说气脉须通达周流全身,前人言太极拳须‘身形似水流’,指的都是这个,就是全身气脉都要打开无有阻滞之处,此时若遇外缘突然逼迫震吓最易明心见性、徹见本地风光。禅宗后人参话头功夫也正是如此,参成个活死人,食不知味、如丧考妣,这个就是惠能对惠明所说的“不思善、不思恶”断除一切二元相对分别心、妄念的时候。
    【一日,韦刺史为师设大会斋,斋讫,刺史请师升座,同官僚士庶肃容再拜,问曰:“弟子闻和尚说法,实不可思议,今有少疑,愿大慈悲特为解说。”师曰:“有疑即问,吾当为说。”韦公曰:“和尚所说,可不是达摩大师宗旨乎?”师曰:“是。”公曰:“弟子闻达摩初化梁武帝,帝问云:‘朕一生造寺度僧,布施设斋,有何功德?’达摩言:‘实无功德。’弟子未达此理,愿和尚为说。”师曰:“实无功德,勿疑先圣之言。武帝心邪,不知正法,造寺度僧,布施设斋,名为求福,不可将福便为功德,功德在法身中,不在修福。”师又曰:“见性是功,平等是德,念念无滞,常见本性,真实妙用,名为功德。内心谦下是功,外行于礼是德。自性建立万法是功,心体离念是德。不离自性是功,应用无染是德。若觅功德法身,但依此作,是真功德。若修功德之人,心即不轻,常行普敬。心常轻人,吾我不断,即自无功。自性虚妄不实,即自无德。为吾我自大,常轻一切故。善知识,念念无间是功,心行平直是德。自修性是功,自修身是德。善知识,功德须自性内见,不是布施供养之所求也。是以福德与功德别,武帝不识真理,非我祖师有过。”
    一天,韦刺史为惠能大师举办法会和斋会,斋饭吃完后韦刺史请惠能大师再次升座,同行的所有人都尊敬行礼。
    韦刺史问:弟子们前段时间听和尚说法(和尚古时是尊称,是指寺院的方丈住持),感觉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今日还有些少疑惑,希望您能慈悲为我们解答。
    惠能说:有什么疑惑就问,我应当为你解答。(我们师门宗旨有‘不问不答’这条教戒,实际上反过来隐藏的就是有问必答。这个不问不答里面隐藏着玄关奥妙,如果我们见地或者功夫上没有到达一定的高度,是问不出来问题的,相反功夫和见地到了就一定会生起疑惑,韦刺史就是这样,被惠能所说的法触动到了,就产生了疑惑,就有疑问要问。很多同学每天在师父身边,有些很多年了,就是问不出来问题,如果学人不问,作为师父的就不能随便说,机缘不到而随意对不相应的人说法就会起到副作用,也会辜负了法的重要性,所以说不问不答。)
    韦刺史:和尚所说的,是达摩大师所传下来的宗旨吧?
    惠能:是。
    韦刺史:弟子听闻当初达摩东渡面见梁武帝,梁武帝问他,我一生建造了这么多的寺庙和让这么多的人出家修行佛法,并且常常给寺庙布施和斋宴,这样有多大的功德呢?达摩说,实无功德。我今对于这个存在着疑惑,经上不是说世人若能建庙、建塔、供养僧人是大功德吗?为何达摩却说无有功德?还请和尚解释其因。
    惠能:确实无有功德。不要疑惑先圣人的言教,何以故,梁武帝造寺度僧、布施设斋,这是为自己求福,不要将福当成了功德对待。功德是在法身中(一切诸佛功德法而成身,故名法身),并不是在修福报上面。另外,见性是功(妙观察智,见自己本来大圆镜自性,转第六识成智),平等是德(平等性智,心、佛、众生等无差别),此见性念念无滞,常见常用,即用即有,这才是功德的真实意义。内里谦卑虚心是功,外行礼敬尊重他人是德;自性能生万法是功,心体离诸妄想不着于尘境是德;如果想要见功德法身,就要时时依照上面所说的去做,就是真正的功德。真正修功德的人,心一定不会轻慢他人,对所有人都是心怀平等和尊敬的。心若是常常轻慢于他人,这是我执没有断除,自然无功可得;不能见自性实相,而着于妄念尘境,自然无德可得,这都是因为贡高我慢,我见自大,所以常常轻视于他人。我们要知道,般若智慧念念观照如水不断这是功,心行平等和直心是德,自修自性是功,自修自身是德。功德须自性内见的,而不是从外在的布施供养中求来,所以福德和功德是完全不同的,梁武帝不知道这个真理,并非是达摩祖师回答有错。
    《金刚经》云:凡所有相,皆属虚妄,若见相非相,即见如来。又云:世人以音声求我、以色见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见如来。这些都是告诉我们不要从外相去求,不要以眼耳去见闻,而是以清净智慧的般若心去觉照,才能看见真实的实相。所有的福德都是有漏之因,只有自性心是不增不减、不垢不净的,但凡有漏就必有轮转、增损、生灭,所以不是究竟,因此并无功德可言。
    【刺史又问曰:“弟子常见僧俗念阿弥陀佛,愿生西方,请和尚说,得生彼否?愿为破疑。”师言:“使君善听,慧能与说,世尊在舍卫城中,说西方引化经文,分明去此不远。若论相说里数,有十万八千,即身中十恶八邪,便是说远。说远为其下根,说近为其上智。人有两种,法无两般。迷悟有殊,见有迟疾。迷人念佛求生于彼,悟人自净其心。所以佛言:‘随其心净,即佛土净。’使君东方人,但心净即无罪;虽西方人,心不净亦有愆。东方人造罪,念佛求生西方,西方人造罪,念佛求生何国?凡愚不了自性,不识身中净土,愿东愿西,悟人在处一般,所以佛言,随所住处恒安乐。使君心地但无不善,西方去此不遥;若怀不善之心,念佛往生难到。今劝善知识,先除十恶,即行十万,后除八邪,乃过八千,念念见性,常行平直,到如弹指,便睹弥陀。使君但行十善,何须更愿往生?不断十恶之心,何佛即来迎请?若悟无生顿法,见西方只在刹那,不悟念佛求生,路遥如何得达。慧能与诸人移西方于刹那间,目前便见,各愿见否?”众皆顶礼云:“若此处见,何须更愿往生,愿和尚慈悲,便现西方,普令得见。”】
    韦刺史又问:弟子常常看见出家僧人与在家居士都在念阿弥陀佛,发愿要往生西方极乐净土。请和尚为我开示:他们这样做真的能往生极乐世界吗?
    惠能:您请认真听讲,我为你解说。当初佛陀在舍卫城宣讲西方接引度化经文的时候,西方和此地并不遥远,而以世间概念名相来说就有十万八千遥远的光年距离了。这十万八千的遥远距离,即是我们身中的十恶(十恶:一、杀生。二、偷盗。三、邪淫,非自己之妻妾而行欲者。四、妄语,说谎话、大话。五、两舌,说是非、挑拨离间。六、恶口,对他人粗言秽语人身攻击。七、绮语,语含淫意、靡靡之音者。八、念欲,贪欲之心。九、嗔恚,怨恨心。十、邪见。)八邪(八邪:八正道之相反。一、邪见。二、邪思惟。三、邪语。四、邪业。五、邪命。六、邪方便。七、邪念。八、邪定),因此离西方极乐净土就非常遥远了。说远是对下根者而言,说近是对大智慧人所言,人虽然有下根和上智两种不同,法却无有二种差别。明心有迷有悟的不同,见性有快有慢的差别,迷惑的人于是念佛求往生于他方极乐世界,智者却知道极乐世界就在本心,所以佛说“随其心净,即佛土净”。韦刺史你是东方人,如果自心清净,东方也就是西方极乐世界,何罪之有呢?如果心不净,哪怕是在西方,也会同样有各种过失;东方人造了罪业就求往生西方消灾,那西方人若造了罪业,念佛求往生哪里呢?没有智慧的人不知道自性本来具足,不知此身心净土即是极乐世界,却东求西求,而上上根器智慧的人却知道彼此并没有两样,一切唯心所造,所以佛说‘随所住处恒安乐’,无论东方西方,心安即净土。韦刺史若心地无有不善,西方极乐净土就在眼前;如果心怀不善,念佛一生都难以到达。我今天奉劝大家,先把十恶去除,就是在行十万加行,在把八邪断除,就是修八千加行,念念之间常见自性,念念之间常生平等直心,十万八千也不过是弹指之间,即刻就能见到阿弥陀佛。你只需坚持十善(十善: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绮语、不恶口、不两舌、不贪欲、不嗔恚、不愚痴)的修行,又何须更发愿往生于何地?若不能断十恶之心,又有什么佛来接引我们呢?如果是大根器者,能顿悟无生之法,亲见西方净土就在刹那之间;如果不能自悟,只念佛求往生他方,如此遥远的路途何日才能到达呢?我今给大家将西方顷刻移到这里,各自眼前就能看见,大家愿意看吗?
    众人皆礼拜说:如果此处就能看到西方极乐世界,又何须再发愿往生呢,愿和尚慈悲,让我们都能够亲眼见到。
    ‘若悟无生顿法’,这句是重中之重,实际上惠能的《坛经》已经把最重要的秘密都公开给大家了。什么是顿悟顿法?就是悟到了无生。师门太极拳功法和心法浓缩到根本,无非也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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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8-11 12:16:23  更:2021-08-30 14:3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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