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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风,轻轻地吹》

作者:我的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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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在前面

    以前在贴吧里写,写写停停,贴子浮浮沉沉,后来竟也找不到了。
    现在把它搬到这里来,希望今年可以写完。
    一.楔子
    我叫芽芽,女生。齐肩的直发,塌鼻梁,长得一点都不漂亮,属于那种混在人群里都不能被找出来的那种安全长相。
    坐在我身边的叫陆轩,男,不高,不帅,有一头微卷的头发。我们从小学开始就是同桌,那么巧考进了同一所中学,又那么巧再一次成了同桌。
    还记得第一次见陆轩的时候,他那一头自然微卷的头发吸引住了我所有的注意力。想着自己的头发又硬又黑,很难服侍,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嫉妒,失神地盯着他许久,竟忘记将落在他脸上的眼神移开。而陆轩呢,被我看得有些莫名,也冲我瞪着大大的眼晴。就这样,我们两个谁都不说话,相互对视,噢,不,是对瞪了好久。就是从那一次开始,我们就开始相互较起劲来——比谁的眼睛大,睫毛长;比谁的成绩好,字写得好;甚至比起了个头。小学六年下来,我没有赢过他,但也没有输过他。因为现在的我150公分,他也是150公分,所于我们那么巧的成了同桌,坐在第一排。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好笑,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又在白日作梦了。”正在看书的陆轩先是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然后用力地敲了敲我的脑袋。
    “切。”我皱眉揉了揉额头,然后白了他一眼,拿出语文书,开始预习。
    “喂。”没看多久,被陆轩给打断了。“你刚刚在笑什么啊?”
    “不告诉你。”我不理他。
    “说嘛。”陆轩把头搁在我捧着书的手臂上,我的手被夹在了他的头与课桌的中间,一会儿功夫,就感觉手有点麻了。
    “我手麻了。”我用另外一只手试图摊开他的脑袋,却不料手一滑,顶住了他的鼻子。
    “哎哟。”随着他的一声哀叫,我俩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咳,咳。”不知何时,班主任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因为陆轩是班级的学习委员,而我则是宣传委员,都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乖宝宝”,所以班主任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故意干咳了两声,然后用警告的眼神喝止住了有些小放肆的我们。我俩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赶忙低下头心虚地翻着书,但放在桌上的胳膊还在暗暗地相互较着劲。
    班主任在教室里巡视了一会后才离开,听着她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远,我与陆轩不自觉地互看了一眼,又哈哈大笑起来,只不过这一次,谁都不敢笑出声音来。

    “请各班的宣传委员马上到教导处领取最新一期的校刊。”突然教室里的广播响了,我不得不放下看了不到十行的书,向教导处走去。因为我们的教室距离教导处比较远,等我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排起了很长一个队伍,我本就等的有点焦急,再加上早自习就快结束了,所以一拿到校刊,我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教室。
    “哎哟。”
    “哎哟。”
    我捧着校刊,从楼上跑到楼下的教室,刚想拐弯,不料却与一个从楼下跑上来拐弯的人撞了个满怀。来人的书包被我撞倒在地,而我则是连校刊带人整个摔在地上。
    “你TMD走路不长眼睛吗?”对方气势汹汹地冲我嚷了一句,然后提起书包就往教室冲。
    “你。。撞了人还骂人?!”我有些不满,对着他的背影大叫道。他叫阿木,是我们班的。我只听说他的哥哥是这一带出了名“狠角色”,所以虽然阿木只是个初一新生,可是许多初二,初三的小混混见了他都服服贴贴的,可以算是我们学校的混混头子了。天天迟到不说,还总爱闯祸打架,班主任都找了他家长好几次了,可就是不见成效,他依然我行我素。
    他听到我的话,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转过身,对我做了个鄙视的鬼脸,嘴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些脏话。
    我真的是有些恼,却又无能为力,只好捡起散在地上的校刊,一拐一拐地往教室走。
    “怎么去那么久?”陆轩问我。
    我把校刊往桌上一扔,没好气地坐下,正巧迎上坐在一边的阿木投来的目光,他夸张的坏笑了一下,然后用口形“说”道,“活该。”
    “流血了?”陆轩见我没答话,只是捂着膝盖,他拉开我的手,只见红色的血丝一点点迅速蔓延开来,“摔跤了吗?”
    “嗯,”我忍住眼泪不让它流下来,嘟起嘴说道,“和阿木撞了一下。摔倒了。”
    “我帮你发校刊,你去医务室清洗一下伤口吧。”说着,陆轩便拿起了校刊替我一一发给班里每一位同学。
    望着他的背影,我开始相信他说的——
    我们这个班上所有的同学都来在于同区的两所小学,所以无形中也就分成了两派。只有我和他,是外区考进来的,一时间很难融入到班级里去。他总是乐呵呵地冲我说,“没事,咱俩自成一派,彼此照应。”每次听他这样说,我也只是笑,没有其他想法。但是今天,我真的开始相信他真的会与我彼此照应。
    二.日行一善
    199X年 九月 星期一 上午9点。
    起床后,我打开前后的窗户,虽已是9月中旬,一股热浪还是迎面向我扑来。我开始后悔起得有些晚了,其实很多时候后悔已经没有用了。挣扎了一番,还是在简单的梳洗后,决定出门找些吃的。
    我故意路过陆轩家,因为我知道此刻他们家没有人——今天是星期一,父母都去上班了;而考进我们区最好的高中的他此刻也正在上课。应该说,正常的学生在这个点都在上课,除了我,一个民办高中的学生(那个年代,民办高中只有中考考砸了的学生才会去上,大部分授课老师都是在职的公办老师,为了迁就他们的时间,我们的上课时间是每周二到周六。)在星期一的上午9点才会游荡在街道里。关于中考失利,我不想提,因为失败就是失败了。
    我在他家门口发了好一会呆,仿佛在等待着门突然打开,陆轩微笑着冲我说,“走吧。”
    又在自欺欺人了。我刚欲嘲笑自己,陆轩家的大门突然打开了,是陆妈妈。我着实吓了一跳,其实陆妈妈是认识我的,但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我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后,躲进了一个暗处的夹缝里。而那个夹缝里似乎还有一个人,待我意识到的时候,一只手已经从身后覆上了我的嘴。我本能性地拼命挣扎,脑海中闪过千万种假设,只听那个人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道,“别吵。”
    我认得那个声音!心也安稳了一些。想掰开对方的手,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有四五个人,我明显的感觉到身后人的紧张,于是也就顺从地不再挣扎,而是与他一起摒住了呼吸。
    “MD,人呢?刚刚明明还在这里。给我分头去找。”
    那一群人在外面逗留了片刻,又分散去了。而捂住我嘴的人也在我的身后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手。我回头确认了一眼,是的,是阿木。他精疲力尽地倚靠在墙边,用手捋去额头的汗水。见我盯着他,他马上站直了身体,仰起头斜眼回瞪着我,眼神中满是挑衅与不屑。是因为让我看到了他最狼狈的一面吗?
    我无心看到这一幕,也不想与他啰嗦,于是转身走人。
    “喂。”他叫住我。
    “干嘛?”我有些不耐烦。
    “你家就在附近吧?”
    我不语。
    “让我去你家避一避。”
    “什么?”我惊呼。
    “他们就在这附近,你不会见死不救吧。”阿木扬了扬眉,说得理所当然。
    “管我什么事。”我白了他一眼。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说着,他便上前拽着我的手。
    我挣扎了几下,发现他的力道大得吓人。因为担心这样拉拉扯扯被左右邻居看到引起什么误会,所以只好忍气吞声道,“先松手。”
    “先答应。”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心,于是与我谈起条件来。
    “先松手。”
    “先答应。”
    “我要先去买早饭。”我故意扯开话题。
    他冷哼了一声,然后握住我的手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你就不怕被那群混混看到吗?”我高声道。
    “无所谓,只是到时你要陪我一起遭罪了。”他举起了牵着我的手。
    我倒吸了一口气,他果然将了我一军。半晌,我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从牛仔短裤的口袋里掏出钥匙,丢给他,“XX号X室。”
    他接过钥匙,皎洁地一笑,然后松开了握住我的手。我愤愤地向转身就走,只听得他在我身后“命令”道,“帮我买一份早饭。”

    回到家,他从我手中抢过一只蛋饼,坐回厅里的地板上,大口大口的吃着,像似几天没吃东西的样子。我白了他一眼,坐在他对面,也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没吃几口,他又一把将我手中的蛋饼抢了去。
    “喂,那是我的。”我跳起来,指着他直跺脚。
    “女孩子吃那么多干嘛?”他吃得头也不抬,“已经长得对不起社会了,小心吃胖了变成猪头妹。”
    我被他的话噎了半晌,有些气自己不该一时心软给他钥匙。真是好心没好报。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我忍了。于是,我从冰箱里捧出半个西瓜啃了起来。
    阿木吃完后,也不再理我,只是躺在地板上睡起觉来。
    我也不再理他,开始干起父母安排的活——擦席子,扫地,擦桌子。待一切都做完之后,又把窗户关了起来,开起空调坐在沙发上看书。翻了几页,眼角无意间瞥到睡在地板上的阿木,似乎他已经睡熟了。管我什么事?我收回目光继续看书,又翻了几页,最终还是放下书,找来自己的毯子盖在他的肚子上。

    12:30分。
    “我饿了。”阿木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将身上的毯子丢给我。
    “刚吃了两个蛋饼又饿。”我坐着没有动,继续看着书。“你是猪吗?”
    他没有马上答话,起身走到沙发边紧挨着我坐下,俯身向我靠来,双眼直楞楞地盯着我看。
    “你。。你干嘛。”我用书挡住脸。
    “紧张什么。”他冷哼了一声,“长得这么猪排,我可没兴趣。”
    真是没有见过这么讨厌的人!我心里恨得要命,但想想自己势单力薄,反抗不了什么,只好赶紧从沙发上逃进厨房。
    “你怎么不上学?”他躺在沙发看着我玩味地笑了笑,然后打开电视问道。
    “那你怎么不上学?”
    “不想上呗。”
    “彼此彼此。”我随口骗他。
    “开玩笑。”他切了一声,“像你这种‘好学生’‘乖宝宝’会翘课?!”
    “信不信由你。”我拆了包方便面。
    “那我以后每天都来找你,反正都闲着。”他无聊地换着频道,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道,让人听不出那是一句真话,还是玩笑话。
    “开玩笑。”我学着他的口气,拿着泡好的面端到他面前,然后又回到厨房。
    “你就不会煮一下吗?”他鄙视地瞅了瞅面。
    “不会。”我不客气地应道。
    “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他将电视遥控器丢在沙发上,然后走进厨房,指挥我,“那个,找个锅烧点水。”
    “你烦不烦哪。”我克制住火气,“爱吃不吃。。。”
    不等我说完,他就将锅丢进我怀里,幸好我眼明手快接住了,不过被不锈钢砸在身上还是有些痛的。我简直快崩溃了,我们什么关系?同学而已。是我看在同学的份上好心收留他好不好。他,他这算什么嘛。
    “水开后,把面和料都丢进去,转小火再煮2分钟。”说着,他又将面丢进我怀里,“对了,帮我加个鸡蛋。”他边说边开冰箱。
    “鸡蛋别扔!”我快他一步制止住他,然后走到他身边,拿过鸡蛋。就当我今天是日行一善了!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些,我边煮面边自我安慰道。
    “你看,这样才叫吃方便面嘛。”当我将煮好的面端到他面前,他满意地直点头。
    我们面对面坐着,他吃着煮过的软软的面,而我吃着泡过的硬硬的面。
    “要不要尝一口?”他‘良心发现’地舀了一口面到我碗里。“闹,赏你的。”
    我白了他一眼,虽说煮过的面的确要好吃一点,但我楞是不肯承认的,“我喜欢吃硬的面。”
    “怪人。”他嘲讽了一句,然后又道,“喂,早上你站在人家门口发什么呆啊?”
    “啊?”我楞了半秒,才想明白他的问题。
    “那家住的谁?”他追问。
    要你管,我刚想冲口而出,却又被他抢了一句。
    “不会是陆轩吧!嗯。是陆轩对不对?!你们两家好像住的蛮近的。”他边吃面边推理道。“老实说,你们是不是在谈啊?”
    “什么呀,你不要乱说。”我有点紧张。
    “照理说,正常的男人是不会看上你这种。。。没前没后。。。的猪排的。”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过,你们家陆轩的口味好像。。。有点不正常。”
    “我们没有谈,你别乱说。”听他这样评论,我的心里有些不舒服,男孩子都是喜欢漂亮女生的,陆轩他也是吗?
    “还不承认。”阿木喝了一口汤,“全班都知道你们俩个是‘青梅竹马’好不好!”
    “青梅竹马。”这个成语不禁勾起了我的回忆——
    那是初一的语文课上,语文老师正好教到“青梅竹马”这个成语,陆轩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用笔指着这个成语问我,“我们从小就认识,应该可以算是‘青梅竹马’了吧?”
    “嗯,可以算。”陆轩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没有控制好音量,他的话刚好被语文老师听见。也许是老师被他的天真感染了,笑着接了他的话,引得整个班级哄堂大笑。而我和他相视一眼后,也都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三.约定
    又是一个星期一。
    父母简单交待了几句,留了点零钱给我买早饭和午饭,便关门上班去了。我嗯啊了几句,翻了个身又有些昏昏欲睡。突然门铃肆无忌惮地响了起来,着实把我吓出一声冷汗,我来不及整理头发,一轱辘从床上跳起来去开门,想着是谁把铃按得那么急。
    “原来你只有星期一在家啊。”一开门,只见阿木双手抱在胸前,玩味地打量着我隔夜的尊容。“你是妖怪吗?”
    又是他!我倒吸了一口气,想关门,却被他一把拦住。
    “猪排,松手。”
    “你才猪排呢。”我两只手用力握住门把手,不让他进来。
    其实我哪里是他的对手,我两只手都用上了,还使出了混身的力气,而他仅靠一只手,边笑边气定神闲的看着我。
    “你烦不烦啊,咱们不算熟吧。”我没好气的答。
    “怎么不熟啊?”他装作吃惊地问,“我们同窗三年耶。而且上周你也答应让我来的呀。”
    “谁答应啦?你......”我刚想破口大骂,但却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心里想着这样被邻居看到的话,不知道要跟我父母说些什么了,于是赶紧松了手。而阿木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突然松手,因为失去了与之抗衡的力道,他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你TM。。。”他话还没出口,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便止不住笑了起来,但随着邻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下意识地一把将他拉进了屋,然后关上门。
    “你TM。。。”他本是想接着骂我的,可能是见我侧着一边的耳朵紧贴着大门,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有些搞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样子好好笑噢。”
    在确定‘警报’解除后,我才直起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他则是一脸无所谓,径直走向沙发躺了下来。
    “算我求求你, 你别来烦我好不好?”我用几近哀求的口气说道。
    “去帮我买2个蛋饼,再买5斤小龙虾,1瓶啤酒。”他边说边从口袋丢出一张100元钱。(那个时候的100元还是很值钱的。)“另外,你自己想吃什么自己看着买。”
    “你。。。我又不是你的佣人。”我没好气是应道,转身进入卫生间开始刷牙,洗脸。
    “我是来帮你改善伙食的。”他在厅里边看电视边大声喊。
    谁稀罕。我在心里鄙视他。
    “你还真是不识抬举,上周我在你家吃了一包泡面,我今天算是来还你一个人情。你懂不懂?”他继续他的歪理。
    我不想理他,清洗完毕之后径自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半只西瓜吃进来,心想着,今天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帮他去买什么早饭的。
    “你是西瓜太郎的妹妹吧。”他见我用西瓜当早饭,有些吃惊。“去买早饭。”说着,他蛮不讲理地将100元塞进我手里,待我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被他推出了房门,应该说我已经被关在了门外。
    半小时候后,他满意地接过蛋饼,我则是没好气地将零钱递到他面前。
    “放你这吧。”他没有瞅我,也没有伸手接,只是自顾自地窝在沙发里边吃边看电视。“反正以后还用得到。”
    “什么以后?”我提高了音量。
    他瞥了我一眼,轻叹了口气,然后坐直身体,‘一本正经’道,“你老实说,每周一你是不是不用上课?”
    “不是。”
    “还不是呢。我从上个星期二开始,每天等你爸妈走了之后就来敲你家门,结果没一次敲开的。本来今天我是不打算来的,但想着我是上个星期一碰上你的,所以才决定再试一次。。。”
    我倒吸了一口气。
    “反正你星期一休息也无聊,我来陪你解解闷还不好吗?”他继续道。
    “谁要你陪。”我顺口接道。
    “猪排!你还别给脸不要脸啊!”他随手抓起沙发上的抱抌扔向我。而我则是毫不畏惧地冲到他跟前,将手中所有的零钱扔在他的脸上。
    “你丫居然敢打老子?”他跳了起来。
    我则是防备地从茶几上拿起刚刚替他买的那瓶啤酒。
    他楞了一下,底气不足道,“你。。。有病吧。”

    这一句话,这一种口气,将时光拉回到初二那一年——
    初二上半学期,班级实行好生带差生的活动,班主任将我调去与阿木同桌。想着之前不愉快的经历,我尽量处处“让”着他。他从不做作业,却硬是霸着大半张桌子睡觉——我忍他,自己侧着身体窝在剩下的小角落里温书复习;他从不带笔,却总是从我的铅笔盒里抢去最好的圆珠笔,故意用力地“写”字,每次丢还给我的时候,笔头都已经不能再用了——我忍他,总会在书包里多备1只笔;他从不带书,每次上课在老师的逼迫下“不得已”借我的书一起看,却故意把我的书撕破——我忍他,总是随身带着透明胶带,破了黏,破了黏。半个月下来,我真的是身心俱疲。
    可是后来,陆轩告诉我说,“有些人,你越是怕,他越是要欺负你。”
    于是,我开始改变策略。
    一次上课前,阿木习惯性地要从我的铅笔盒里抢最好的圆珠笔,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将自己的铅笔盒向黑板上扔去。“哐啷”一声让原本吵闹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不是我。”阿木见大伙齐刷刷地瞅着他,他双手摊开,耸了耸肩,一眼无辜地解释道。这也是第一次,我见他为自己辩驳。
    “你这是干嘛?”见我不作声,阿木压低了声线道。
    我没有理他,先是怔怔地坐着,随后又不自觉地向坐在隔一条走廊的陆轩看去。只见陆轩偷偷向我竖起了大姆指,我突然觉得好笑,但又怕被看出破绽,所以只好一下子趴在桌上,将头埋进手臂里,直到确认别人看不见我的表情时,我才敢将笑意刻上脸。因为强忍着大笑的冲动,我的身体不自觉地抖动起来。却让一旁的阿木以为我在哭泣,“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他大叫。却引来的其他同学的窃窃私语。几个与我比较要好的女生还特地跑到我身边安慰。
    他是个小混混,而我只个好学生,你想大家会信谁呢?
    “铃铃。。。”此时,上课的铃声响了,同学们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见我仍趴着不动,竟有些急。“你去把铅笔盒捡回来呀。”
    我不动。
    “你这个样子,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喂,老师快来了。”他用力摇了摇我的手臂。
    我依然不动。
    “算我怕了你了。”说着,他急急的起身,跑向讲台,将我的散落的铅笔盒和里面的笔全数捡了回来,并装好放在我的桌上。
    我这才敛起笑意,抬起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找出上课要的书,然后等着老师进课堂。
    他看了看我面无表情的脸,似求证,似自言自语道,“你有病吧?”
    那次以后,他再也不来惹我。我俩相安无事地做了半年同桌。

    镜头拉回——
    他从我手上夺回啤酒瓶,嘴里喃喃嘀咕着什么,见我不理他,又叫嚣道,“你可别以为我真怕你。”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用牙齿将啤酒瓶咬开,喝了一口,道,“只是我一个大男人跟女人计较,若是传出去,我还怎么混。”
    见他退了一步,我也没有了剑拔弩张的必要,学着他的样,一屁股坐在地上,与他面对面围着茶几而坐。
    “喂,快吃呀。冷了就不对味了。”他一边剥着小龙虾,一边冲我说。
    “我妈说小龙虾很脏,不让我吃。”我摇了摇头,看着他吃。
    “你不是从来没有吃过小龙虾吧?”他有些吃惊地瞅着我,“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随后又趁我不备,迅速将手中剥好的龙是塞进我的嘴里。“怎么样?好吃吧。”
    “嗯。”我没有想到他会硬塞给我,不过味道还真是不错,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吃吧。买了5斤,还有两个蛋饼,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吃啊?”他挑了一堆放在我面前。
    我也不再坚持,洗了手大块朵颐起来。一开始,他吃他的,我吃我的,时不时还聊两句。可是到了后来,他便开始“贪”起我的劳动成果来,我剥一只,他抢一只。偶尔,他也会“良心发现”从他的口中省下一只塞到我的嘴里。
    “那我们就说好了,以后每个星期一让我上你家磨磨时间。”
    “先回答我个问题。”
    “你又想怎么样?”他有些烦躁。
    “上次,那些人为什么追你?”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他挑了挑眉头,“前阵子我哥被关进局里协助调查,这帮子蛇虫蚁辈只不过钻个空子耍耍威风而已。现在我哥被放出来了,没有人敢动我。反正有些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我保证不会给你若麻烦就是了。”
    我想了想,点头道,“每周一下午三点半我要准时出发去学校。”
    “行。”他打了个响指。我们的约定就这样开始了。


    四.阿木篇(一)
    我是阿木。
    我妈在我满月没多久就跟着别的男人走了——抛弃了襁褓中的我,3岁的哥哥,颓废的爸爸还有一个家徒四壁的屋,是屋子,不是家。
    听奶奶说,爸爸是个赌徒,作为女人,她可以理解我妈妈的“不辞而别。”妈妈走后,爸爸像似变了一个人,没日没夜到处打零工养活我们,尽管偶尔也会小赌一下,但是对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开始上心了。但是最终积劳成疾,搞得一个久病缠身的下场。
    我十岁那年,曾与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在家门口擦肩而过。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我妈。那天,她分别给了奶奶两张银行卡,一张是给哥哥的,另一张是给我的。她说她现在有能力了,我与哥哥的学费她会负责,另外每个月还会分别往里面打一笔生活费给我们两兄弟,直到我们工作为止。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有留下,包括联络方式,或者一句想念问候的话。
    那个时候,哥哥因为够狠,所以已经是某个小帮派里面非常受老大重视的小弟了。他把卡丢在地上,冷哼了一声就走了。
    我却没有拒绝,开始毫无顾及地享受这“恩慧。”那是她欠我的。我至今无法理解作为一个母亲怎么忍心抛下自己的孩子;怎么忍心入门而又不见。我为什么不能接受她的钱?那是她的责任。她欠我的,又何止这些?
    我不愿意像哥哥一样加入什么帮派做个混混。我虽不聪明,但却知道,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入了帮派,风光的时候,自然是无限好;但是落迫的时候,遭人陷害的时候,受伤的不仅仅只有自己,还有身边的亲人与朋友。就像前几天的事情一样——
    19岁,本该是在大学念书的年纪,但哥哥却已经是我们这一带混得有些名头的大哥了。尽管如此,他依然会遭人暗算,被关进局里;除此之外,他手下的小弟,包括我这个亲弟弟也跟着一并被下了“追J令”。对方说,见一个揍一个,下手不用分轻重。我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想的。但于我,若说我不怕,那是骗人的。
    所以现在的我,不是混混,顶多只能算是调皮而已。这让我很安心。
    初中毕业后,我进了一所职校,具体学什么专业,我还真不清楚。因为除了报到那天我露了个脸之外,就再也没有去过。我不是学习的料,九年制义务教育之后本打算像爸爸一样到处打打散工。可是爸爸不愿意我走他的老路,硬逼着我上学。我虽与爸爸话不多,但必竟他把我拉扯到那么大实在是不容易,我不愿逆他的意。所以明里我顺他的意;这暗地里,就是我自己作主了。
    说实话,整天泡在网吧里,我还真有点腻了。所幸的是,每周一让我觅到个好去处——
    那个女孩,叫芽芽,傻里傻气,还有点神经质。不过她好歹是个活人,是个背景清白的“好人”,我睡觉的时候,她会为我盖一条毯子;吃小龙虾的时候,她不介意帮我剥虾壳。比起和那些整天泡在网吧或者地下室的桌球场的小子们混在一起,与她聊聊天,我至少分得清白天与黑夜。
    五.被发现的秘密。
    自从与阿木达成了共识之后,他每个星期一都会上我家玩。每一次,他都会丢张50元或者100元给我,让我去买些烤鸭啊,卤味什么的,而找下的零钱也不收回去。一开始我会觉得不好意思,久了,也就不在乎了。反正爸妈留给我的午餐不够我们两个人吃,我需要他的钱买他的早饭和午饭。而多下的钱,我也不会占有已有,总是攒着,想着某一天可能会用得上。
    接触久了才发现,原来他不是别人口中的小混混,虽然有时说话冲了点,粗了点,但心眼却不坏。我俩有时会下下象棋,有时会打打扑克,有时还打打游戏机。他打游戏机的技术超高,跟着他双打,我也沾光打到很后面几关。
    偶尔他会跟我说说家里的事,说说他的哥哥,但是我却很少跟他聊我的事。就好像每天3点半一到,我一定要准时出发。好几次,他都要送我去车站,但我不同意。因为那是我的秘密。
    我去学校需要换两辆车,第一辆车下车之后,可以在同一个站头转乘另一辆车。但第一辆车下车之后再走10分钟,就是陆轩的学校。4点20分的时候,陆轩总会在操场上踢一会球。他们的操场沿着马路,被一条长长的栅栏墙阻隔开来,我就站在墙的外面看他踢球,而他不知道。
    今天他穿一件正红色的T恤,浅灰色的运动裤,红灰相间的运动鞋。白净的皮肤,微卷的短发,和浅浅的笑容,在夕阳的斜照下显得格外神气。一如他的个性,永远都是自信的。
    “怪不得不让我跟着,原来是来会情郎呀。”阿木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耳边想起。
    “你。。。跟踪我?”我着实惊了一下。像所有被发现秘密的人一样,心扑扑地乱跳。
    “心虚咯——”阿木痞痞地吹了个口哨。
    “什么呀?”我背过身不看他。
    “他好像不知道你来了。”看了一会儿,阿木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
    “你烦不烦啊。”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我故意装作不在乎的模样白了他一眼,“我要走了。”说着便欲离开。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别多管闲事好不好!”我有些气急。
    “我帮你。”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冲我坏笑了一记,然后将头转向操场,大喊了一声,“陆轩。”
    天那!他在做什么?!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蹲下,试图用栅栏墙那半人高的墙壁挡住自己。“我警告你,若是他知道我在这里,我们就绝交。绝交,听懂了没有?”
    “他来了。”阿木双眼定定的望着前方,嘴角挂着笑意与对方打着招呼。
    “我说的是真的!”我将声音压低,再一次警告他。
    “阿木?”果然,是陆轩的声音。栅栏墙的另一侧是一段窄窄的花坛,若站在里面的人不是站在花坛上,那么他的视线与栅栏墙外半人高的墙面挡住的那一块地方正好呈现一个死角。也就是说,此刻的陆轩与我的距离非常近,我清晰地听得到他说的每一句话,但他却看不到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轩有些好奇。
    我用力扭了一下阿木的小腿。
    “哎呦。”没想到阿木居然将了我一军,夸张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陆轩又问。
    我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生怕阿木胡说些什么。
    “没什么。”阿木看似随意地拍了拍手臂,“可能被什么虫子叮了一口。”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好路过这里,看见你在踢球,不自觉地就叫你了。”
    “噢。”陆轩笑了一下,“你现在在哪里读书?”
    “XX技校。”
    “技校也不错,专业性比较强,更加实用。”这就是陆轩,我心里想着,谁都知道这年头只有读书不好的人才会去技校,但是从他的嘴里却听不到任何的贬义与讽刺。
    “对了,你跟以前的同学都还有联系吗?”阿木似乎不愿意与陆轩假客套,硬生生的换了话题。
    “XX在一中,XX在二中。。。”陆轩报了一连穿的名字,却没有我的名字。
    “那个谁,就是跟你蛮要好的,你的同桌,叫什么来着。。。”阿木装作很努力想的样子。
    “芽芽。”陆轩停顿了一下,许久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毕业后就一直都没有再碰到过她。”我看不见陆轩此刻的表情,所以我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否也如他的语气一般云淡风轻。
    阿木耸耸肩,表示无所谓的样子。“我看你球踢得不错,改天较量一下。”
    “行。”陆轩爽快的应道。
    “那我先走了。”阿木冲他挥了挥手,然后绕开我,走了。
    “阿木。”突然陆轩叫住了阿木。
    “什么?”阿木转身。
    “。。。”陆轩却没有下文,“没什么。再见。”
    “8。”
    我不知道陆轩有没有离开,所以一直不敢起身。直到阿木又折回到我的身边为止。“他走了。”
    我一言不发,起身后向车站走去。而阿木则是跟着我。
    “你觉得他最后想跟我说什么?”阿木试探性地问我。
    “我觉得可能跟你有关。”阿木故意凑到我的耳边说道。
    “你喜欢他?”阿木开始下定义,“但是却不想让他知道。——你们以前不是挺要好的吗?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要不要我帮你说呀?”
    “你真的很烦哪。”我停下步子冲他嚷嚷。
    “不说就不说,你火什么?”阿木也不示弱,带着一副被我说中了心事就心虚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冲他摇摇手,“我去学校了。”
    也许阿木真的感觉到我心情不好吧,所以并没有跟上来。只是在我走出一小段路之外后,扬声说了句,“喜欢一个人,就要告诉他。不然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六.难兄难妹
    高中的第一次期中考试结束了,班级里45个人,我的排名是第20名,就更别提在年级的排名了。除了中考之外,这个排名是我上学以来最差的一个排名,但我却无所谓——中考都考成那样了,如今这区区“第20名”又算什么?
    “好学生”,“成绩优异”,“班干部”,这些名词都已经与我无关了,在我进入了这所所谓的“高中”之后。在这里,还有什么“优秀”可言?在这里,我看不出第一名与最后一名有什么区别?梦想中的大学,离我们都是一样,那么遥不可及。
    周六的傍晚,我一个人背着书包,耷拉着脑袋在外面乱逛。虽然我不在乎我的成绩,可是我的父母还是在乎的,所以我必须酝酿一下该怎么向他们解释这“糟糕”的成绩。
    走着走着,突然我的书包被人从背后一把拽住,我被拉得向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一副可怜样?”是阿木。
    “是你呀。”我没精打彩的笑了笑。
    “刚从学校回来吗?”阿木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为自己点上。“怎么不回家?”
    “考砸了,回去不知道怎么汇报。”之前我也见过阿木抽烟,那刺鼻的烟味常常让我躲得远远的。可是今天,我竟然觉得它并没有那么讨厌。我从他的手中抢过烟,学着他的样抽了一口,那一团被吸进去的不知道什么的气体瞬间堵住了我的喉咙——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我开始咳嗽,眼泪与鼻涕不自觉地跟着流了出来。
    “你还是省省吧。”阿木夺回了烟,叼在嘴里,一手扶住我,一手帮我拍拍后背,“我说,好好的小姑娘,别跟着学痞,你啊,还是适合做好学生。”
    “咳..什么好学生..咳咳..早不是了。”
    “不就是没考好吗?至于像你这样吗?”见我依然在咳,阿木索性灭了烟。
    “我怎么样了?咳..不过是好奇这烟是什么滋味..咳。”
    “快回去吧。你爸妈该等你吃饭了。”
    “刚打过电话了,说学校加课,在学校吃了。”我终于缓过气来。
    “还学会撒谎了呀。”阿木坏笑,“那你吃了没?”
    我摇头。
    “走吧。”阿木双手擦进裤子口袋,甩了下头,示意我跟着他。
    “去哪?”我嘟着嘴,有些犹豫。但还是跟着走了。
    “我的后厨房。”跟着阿木七转八弯了好一会儿,他指着面前一条窄窄的街道对我说。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过是一个细长的排当街,走近一些才发现,说是厨房也不为过——羊肉串,烤乳鸽,小馄饨,伴面,各类小炒,简直就应接不暇。
    “放开肚子吃。”阿木冲我打了个响指。“别替我省钱。”
    “切。”我肚子正好有些饿了,看到那么多好吃的,一下子心情好了起来,把刚刚缠绕在心头的那一层考试阴霾暂时抛开了。
    “每样都尝尝味道,别一下子吃饱了。这条街可长着呢。”阿木带我边走边挑起美食来。
    “哟。阿木来啦。”一个摊主阿姨见到阿木,热络地冲他打招呼。
    “王姨,给我来一份炒年糕。”阿木笑着应道,然后又对我挤挤眼晴说,“王姨的炒年糕可好吃了。”
    “好咧。”
    阿木接过年糕,递到我面前,“尝尝。”
    我拿起里面的竹签,尝了一块。
    “怎么样?”
    我竖起大姆指冲他笑了笑。
    “阿木,带同学来啦?”另一边卖羊肉串的摊主见到阿木,也扯着嗓门喊他。
    “是啊。给我先来10串。”阿木从他手上接过羊肉串,然后分了5串给我。
    “他们怎么都认识你?”我边吃边好奇地问。
    “当然咯,都说了这是我家的厨房。”阿木不以为然道。“哎呀,别废话了,我带你到前面炒几个小菜尝尝。”
    。。。。。。
    那个傍晚,我们几乎把那条街上所有的小摊都吃了个遍,我吃得很饱,也很开心。
    (芽芽的独白:那个时候的我非常羡慕阿木隔三差五都可以来这里品尝各式小吃。可是很多年之后,当我整个星期整个星期的加班,忙到每顿晚餐都要叫外卖,或者陪着客户胡吃海喝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或许当年的阿木更想吃的,只是一顿家人做的便饭而已。)

    回家洗完澡之后,我开始酝酿要怎么跟爸妈提分数的事情,因为老师规定考卷要拿回家签名。在我所谓的“斟酌”之后,终于鼓足勇气拿着考卷去找他们。结果——
    本应该是爸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可是,偏偏,我突然闹起了肚子,上吐下泻,脸色发白。爸妈吓得连忙带我去医院检查,挂号,排队,化验之后的结论是——吃坏了,吊水。
    “你晚饭到底吃的什么呀?”妈妈心疼地埋怨道。“你们学校也真是的,周六加什么课嘛!你有没有去正规的饭店里吃。哎,现在的饭店也脏。你啊,我以后给你买点饼干备着,如果加课,你就先吃饼干垫垫肚子,晚饭给我回来再吃。听到没?”
    “哎呀,你就别在这个时候唠叨了。”爸爸在一旁道。“你看看她,脸色多难看啊,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说着爸爸便把我按到在椅子上坐好。
    而我倒是自在起来,暗地里庆幸这场小病还来的“真是时候”,竟然对阿木存起一份感激之心,因为爸妈都没有再提成绩的事。
    心情好了,似乎人也精神了,我边坐在椅子上等着护士阿姨来帮我打静脉针,边四下里张望起来,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是阿木!他正对着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挥手,那应该是他的奶奶吧。我想着。
    “这里这么多护士,你就别担心了。倒是你,一把岁数了,早点回去休息。”他的语气听着有些不耐烦,但是我知道他是在心疼奶奶。
    老人想了想,又叮咛了他几句才离开。他就一个人坐在那一条长凳上打着吊水。
    我抿嘴,笑着看着他。人家常说“难兄难弟”,我们应该可以算是“难兄难妹”了吧。
    没多久,他也注意到了我,张口想叫我,但又见我爸妈都在,只好偷偷向我挤了挤眼睛。
    七.同学聚会
    周日,同学聚会,某茶坊。
    “芽芽,你可来了。”初中时的班长热情地起身冲我挥手。
    我勉强的笑了一下,乍一看去,已经有好些同学都到了。
    “听你妈妈说,你住校了,而且星期六要上课,所以我们特地迁就你的时间噢。”班长笑着说道。
    “你现在在什么学校啊?”
    “是啊,怎么你们学校要住校的吗?”
    “周六也上课?你们抓得好紧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偏挑着我有些感冒的话题来问。我本不愿意参加这种聚会的,可妈妈说,班长实在太有热情了,天天打电话来问我在不在,所以我妈只好把我要住校,周六要上课的情况一五一时地告诉了他。
    我走近他们,随便挑了个位置。心里琢磨着要怎样把这些问题轻描淡写地带过。“我的学校比较远,所以只能住校了。”
    “是什么学校啊?重点吗?”
    “是啊,填志愿的时候你怎么会填那么远的学校?”
    我捋了捋头发,抿嘴笑了笑,犹豫着该怎么扯开话题之际,猛地发现——陆轩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笑着望着我。
    我的心漏跳了几拍,原本感冒的话题,让我越发窘迫。不同于其他同学,他是我喜欢的人,我怎能将自己的“不优秀”展现在他的面前?而他又是如此的耀眼!他会怎么看我?
    “MD,聚会就聚会,聊什么狗P学习。”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话虽是粗了些,却解了我的窘。谢天谢地,是阿木。我一方面惊讶于他会来参加这种聚会,另一方面下定决心以后对他的态度要好一点。
    “老大。”以前班上几个跟着他玩的男生都起身冲他打招呼,阿木懒懒地向他们点了点头,然后随手拉了张椅子走到我的边上坐下。大家都有些奇怪的看着阿木,又看看我。一开始我也很诧异大家伙是怎么了?突然就不说话看看我们。思考了几秒后,我才意识到大家应该是在奇怪阿木怎么不去和那些平日里叫他老大的男生坐在一起,而是选择坐在一个三年来几乎不太与他交流的我的身边。
    我斜眼看了他一眼,见他处之泰然,也就学着他的样若无其事。本来么,心虚什么。
    “是啊。既然是聚会,我们就好好的玩。”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陆轩打破了这个冷场。他说话的时候先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阿木。
    “玩什么呢?”
    “这里可以借扑克,五子棋,斗兽棋。”
    “谁玩80分。”阿木问服务员借了两副扑克牌。
    “老大,我陪你打。”小胖举手道。
    我见状欲起身让小胖,却被阿木叫住,“你不打吗?”
    “我不会。”
    “敢情你只会争上游啊。”阿木一定是想到了平日里我们两个争上游的事,鄙视道。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
    “坐这。”阿木把我的椅子拖到他的身后,“我今天免费教你。”
    “切。”我哧笑,想着学学也好,便又坐下了。
    “陆轩,不如你和我一家吧。”我刚坐下,就听阿木嚷嚷道,心里那个悔啊,就知道这小子没那么好心,什么教我,就是想让我不自在。
    “别过份啊。不然绝交。”我低声在他的耳边先发制人道。
    “我是在帮你,要看就光明正大看着人家。今天让你看个够本,别整天躲在角落里。”阿木也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嘟囔了句。
    我气急,偷偷在他的背后扭了一下。他则是一副好心没好报的表情。
    “好。”陆轩楞了半秒钟,但马上又答应了。他和阿木面对面坐下,而我坐在阿木的侧身后,所以,正如阿木所言,这个位置可以让我光明正大的看着陆轩。
    陆轩冲我微微一笑,问,“你不玩吗?”
    “我不会。”我有些不好意思,“跟着你们学一下。”
    “嗯。80分很有意思。”陆轩边说开始洗牌。“入门很简单,但是打得好却又很难。”
    “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高手。”阿木边自夸,边向我解释,“看好,一种花色放在一起,现在打2,第一副牌是抢摊的......”
    阿木打了几轮之后,和我换了个位置,让我现学现卖,他则是在后面“指导”。起先,我有些紧张,必竟是与陆轩一家,我很担心自己的“笨拙”会让他对我失望,可越是怕越是容易失误,急得阿木在我身边抓狂不已。
    “你还真是笨哩,怎么教都教不会。要记牌,记牌知道吗?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呀。”
    我被他骂得面红耳赤,却又不好意思当着陆轩的面大吼大叫地驳阿木。
    “阿木,你来打。”一副牌结束后,陆轩笑着起身,把牌交给阿木,让他与我一家。而陆轩自己则是走到我的身后坐下,很自然的说道,“我来教你。”
    谁都没有想到陆轩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两个一起打牌的男生开始哄笑,我越发窘迫,羞得不知所措。
    阿木先是冲我坏笑了一下,然后瞪了两个男生一眼,“都瞎起什么哄,快洗牌。”
    陆轩很耐心,也很有方法,在他的指导下,我渐入佳境,与阿木配合得颇为默契。当对方还在打10的时候,我俩已经打到A,以压倒性胜利收官。而输的那一方,按照原定的规则,要学蛙跳20下。
    “猪排妹,要记得感恩,若不是我这个高手带你,现在学蛙跳的就是你了。”阿木为自己点了一支烟。
    “切。”我白了他一眼,回头与陆轩相视一笑。
    ————————————————————————————————————
    溜冰场
    我拿着溜冰鞋,心里简直就快骂死自己了——
    打完牌之后,大家都意犹味尽,有人提议去溜冰,大家伙——不管会的,不会的,都应允了。我本是不想去的,但却因为陆轩的一句“一起吧”,就这样跟了过来,当时怎么就没有考虑到运动细胞接近于零的我来参加溜冰运动,不是自己找脸丢吗?
    “会的同学照顾一下不会的同学啊。”班长边发鞋子边嘱咐。
    陆轩向四周看了看,看到我之后,便向我走来,却突然被一个女孩拦住了。
    “陆轩,听说你溜得很好,我一点都不会,你一定要教教我。”说话的是我们班长得最漂亮的女孩,也是公认的校花。
    陆轩犹豫地看了看我,校花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像似明白了什么一样,调侃他,“噢——难道你只教芽芽呀。”
    校花的声音很响,周围一些好事的男同学听到后,都像看好戏一样看着我们,有些甚至还起哄了起来。
    陆轩有片刻的尴尬,既而又淡然地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家都是同学,教谁都是一样的。”说着,便示意校花跟他去一边的休息区穿溜冰鞋,只见他自己穿完之后,又细心地替校花绑上了鞋带。随后起身,双手拉着校花进入了溜冰场。留下身后一群男生玩笑的口哨声。
    我不用抬眼都知道还有个别的几个男生正盯着我,或许是想看看我这个被“冷落”的人会要怎么收拾情绪吧。我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芽芽,别理他们。”有几个平日里说得上话的女生在一旁安慰着我。
    “嗯。”我装作无所谓的态度耸耸肩。可是,只有天晓得,其实我的眼泪都快溢出眼帘了。为了什么?是为了别人的嘲笑?还是为了陆轩牵着校花的手一起溜冰?“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就来。”我想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偷偷离开,或许会比较好吧。
    “你傻呀。”突然,阿木溜到我的面前,重重的拍了一记我的脑袋,“穿个溜冰鞋都不会吗?”他一把从我手中抢过鞋子,蹲下为我穿上,随后又将我拉起。
    大家再一次好奇阿木的举动,但因为他是阿木,所以又都不敢说些什么,都识相地避得远远的。
    “我。。。不会。。。”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拉进溜冰场里了。我胆怯至极,双眼紧紧盯着自己的脚。
    “抬头看前面啦。”他扯了扯握住我的手,吓得我索性闭起了眼睛,连忙用双手勾住他握住我的手,而刚才积压在眼眶里的泪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你不是怕成这样吧?”
    我赶紧将脸凑到他肩膀,把眼泪都抺在他的衣服上。
    “好了好了,你别拽得这么紧。”阿木假装不看我,“我保证不让你摔跤,但是你得听我的。
    “我没说想学呀。”
    “噢。好呀。”阿木故意松开抓住我的手。“那你自己回去吧。再见。”
    我就像是一个溺水人,拼命抱紧身边的浮木。“别别。”
    “哈哈,你现在的样子真是搞笑。”阿木见我一身狼狈,笑得不亦乐乎。
    “你...”
    “又要绝交是吧。”不等我抓狂,他便打断我,“这句话我的耳朵都快听出老茧了。”他将我的身体扶正,与我面对面站好,用自己的双手握住我的双手。“看着我,不要看脚下。跟着我的节奏,你先出左脚。走。”说罢,他便以倒溜的姿态带我绕着场子的最外圈开始滑翔。
    几圈以后,我已经很熟悉阿木的节奏了,步子与身体也开始协调起来。慢慢地,我试着从他的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
    “不要低头看,看着我。”阿木明白我的意图后,也慢慢地松开了手。但依然与我保持着刚才的距离。我正着往前滑,他挡在我的正前方倒着滑。
    “还不算笨嘛。”阿木吹了记口哨。
    “那是。”我有些得意。
    “下周一,我们也来玩好不好?”阿木提议。“周一人少,溜起来也会比较爽一点。”
    “好啊。”
    正聊着,一群溜得很好的人从我们身边划过,他们的速度很快,我分了一下心,原本的节奏也被打乱了,脚步开始不听使唤,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向前倾去。
    “小心。”阿木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失去平衡,为了扶我,他整个人的重心也开始偏了。
    “哎哟。”
    “哎哟。”
    只听咚的一声,他倒在了地面,而我倒在了他的身上。
    狼狈到一种极至的时候,人,似乎会忘记伤痛,忘记难堪。两个狼狈不堪的人,一个四脚朝天,一个素面朝地,我不用看就能想像得出那派场景是多么搞笑。待我挣扎着坐回地面的时候,已经笑得前仰后翻。
    “你又犯病了吧。”见我笑得正欢,阿木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你还真是笨。想当初我哥带我溜了两圈我就会了。”
    “切。”我不屑。
    “我看来要收回刚才的提议,周一还是在家打游戏好了。和你这种负运动神经的人一起溜冰,我不是自找罪受嘛。”
    “好啊,到时你还真别求我来。”我顶了回去。
    “你们没事吧?”陆轩从远处向我们两人滑了过来。
    “我快被一块猪排压死了。”阿木一跃而起,然后欲伸手拉我。陆轩比他快了一步,从我身后把我扶了起来。
    “这头笨猪,还是留给你教吧。”阿木瞄了一眼倚在不远处扶手边的校花,然后向后退了几步,冲我们挥了挥手,朝她滑去。
    八.鼓励。
    傍晚时分,我们彼此道了别之后,就各自回家了。而陆轩则是顺理成章与我结伴而行,就像以前一样,我们各自买了一根棉花糖,并排走着。
    “好怀念噢。”陆轩边啃着棉花糖,边用空着的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很久没有像这样一起回家了。”
    “嗯。”我心里自是高兴得紧,那种熟悉的、亲切的感觉又回来了,我想要聊些什么,却又一时间不知从何聊起。只是轻轻“嗯”了一下。不过一个暑假,两个月而已,怎么就将原本熟络的我们拉得那么远?我想了两分钟这么久,然后让我想到了——拉开我们之间距离的,不是时间,而是中考之后的那个结果——我自卑。
    “原来你住校了,怪不得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你。”陆轩继续说道。
    “嗯。”
    片刻的沉默。
    “怎么突然生分起来了?”正琢磨着如何起个话题,低头走路的我被推搡了一下。我抬头看,正巧迎上陆轩带点调皮的笑,那个一直留在我记忆中的,阳光男孩的笑。
    “哪有!”是的,久违了的笑,久违了的熟悉感,原本我与陆轩之间才有的默契。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
    “这次的同学聚会是我怂恿班长组织的。”他凑近我耳边低声道。
    “这算什么秘密。”我嘲笑他。
    “而我组织的目的,是为了找到你。”他扬了扬眉。
    “找我?”我的心漏跳了半拍,生怕漏了某些或许可能存在的信息。
    “是呀,谁让你‘神秘失踪’这么久。”他单手插在裤子后面的口袋里,眼睛朝着正前方看,语气极为平静,“我们不是说好了,中考之后要相互告诉对方自己在什么学校吗?”
    “噢。”我有一些失望,“我没考好,所以。。。”
    “所以就不再联系我?所以就神秘失踪?”他又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脑袋,“没考好就没考好呗,那不是还有三年吗?”
    好一句常见而又客套的安慰话,如果这句话是从阿木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人口中说出,我也就客套的收下了。可是,他是陆轩。这句听着没有任何讽刺意义的话,在我极为敏感分数学校的时候,却让我无比的受伤,他不懂我,我以为他会懂。“你们学校的升学率是多少?你又知道我们学校的升学率是多少?”我不自觉地冷哼。
    “最不喜欢看你这种表情了。你不是打算提前放弃了吧!”或许是听出了我口气中的不悦,陆轩停下脚步,挡在我的面前,正视我,“现在放弃的话,我会劝你转去中专或者技校,学一门技巧总比混日子强。”
    “什么意思?”
    “芽芽,好的学校不是没有落榜的人;相反的,差的学校也未必没有上榜的人;关键是你想成为落榜的人?还是上榜的人?而所有的前提都是,你努力了没有?”
    “我没有你的自信。”我苦笑了一下。
    “不是自信,而是一种态度。失败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重要的是,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轻易放弃。因为一次两次的放弃,会成为习惯。同样的,只要你每次都坚持住了,也将成为习惯。当你足够强大到能坚持到下一秒的时候,或许后面的一秒就是成功。”
    我突然哑然,有那么一刻,我真的有想要努力的决心。
    “还记得吗?我们约定过高考之后的暑假要一起去爬长城。”陆轩望了我一眼,继续说道,“现在我要在这个约定之前加一个条件。”
    “什么?”我脱口而出。
    “前提是,咱们都必须上线噢。”说着,他便大跨步地向前走。
    我楞了片刻,看着他的背景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他向前走去。当然早已走出几步的他并没有看到。我索然无味地吃着棉花糖,回想着他的话。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不知不觉,棉花糖吃完了,也快到家了。
    “芽芽。”陆轩突然停下脚步,在我身边蹲下,拉起我右腿的裤脚,露出一小段伤疤。然后又卷起自己右腿的裤脚,露出一小段相似的伤疤。“我们是一国的,我很努力,那么你呢?”
    “我们真的还是一国的吗?”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脚。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镜头拉开——夜灯下,我与陆轩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九.陆轩篇(一)
    原来如此!我一直知道芽芽的自尊心很强,却不曾料到会强烈到避而不见我的地步。我和芽芽认识了九年,九年来,除了假期,我们几乎天天都在一起,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打闹,一起学习。于我,她是不同的。
    芽芽很简单,在她的世界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对她相信的人会毫无保留,我很喜欢这样的性格,尽管偶尔她的“单纯”会让人哭笑不得。初二的时候,班级里的一些男生开始流传带颜色的段子,一天,傻傻的芽芽居然跑来问我,“陆轩,什么是A pian。”
    现在想来,我还是会忍俊不止。所以我一直坚信,于她,我也是不同的。
    而如今,她的“生分”让我很不安。

    我注意到了,似乎阿木对芽芽很“特别”——茶坊里的选位,递她解围,教她打牌,教她溜冰...或者应该说,阿木和芽芽,不曾有过交集的他们竟对彼此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他们相互的对视如此自然,笑容如此旁若无人。可是,那一份不一样的“熟悉”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想着,我的心开始莫名的烦燥起来。
    为什么不安?为什么烦燥?又为什么我突然会去掀起那条疤痕?
    升初一的那年暑假,我学会了骑自行车。所以开学没多久便硬要骑车带着芽芽上学,结果我们两个人的腿上都分别落下了这一道相似的疤痕。我一直记得在缝针的时候,芽芽吓得哭个不停,我花了好大的力气哄她都没有用,直到最后我随口说了句,“这是我们一国的标记噢。”她才强忍住了泪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冲我点了点头。天晓得那一刻我是既感动又愧疚。所以这件事之后,我刻意地不再提起。
    但是今天,我为什么又去掀开那条疤痕?我想证明什么?
    想着,夜越发深了;想着,心越发难受。我翻了个身,依旧没以有睡意,索性起床,打开台灯,拿出了一本高中物理。
    十.我的目标,阿木的女友。
    自从跟陆轩谈过之后,我开始为自己制定学习目标与计划:
    目标:全校前十名。
    计划:
    文科是我的强项,所以我只需要做到日积月累就可以了。比如每天强制背10个英文单词;写一篇日记;历史,地理,政治,基本上不再多浪费课余时间,所有的记忆点都在课堂上吃透。并且保证两个星期巩固一遍知识点。
    理科的话,我偏弱,而且主要都是靠自己死记硬背的公式在撑着,所以尽管我所付出的时间是双倍的,有时甚至更多,得到的回报却不尽如人意。但是我没有放弃,我相信天道酬勤。

    我把自己所有能支配的时间都排得很满,甚至限定了自己吃饭和上厕所的时间,更硬性规定自己每天11点钟一定要准时就寝,6点准时起床。除了每个星期一从上午9点到下午6点这段时间,我留给了阿木,也留给了自己。一来是为了遵守与阿木的约定,二来也是想让自己放松一下。只有劳逸结合了,效率才会相应提高。
    同学聚会之后,阿木又带我去过几次溜冰场,在他的指导下,我的技术提高不少,甚至开始喜欢上那种速度,我觉得那种速度似乎可以帮我减轻一些无形的压力。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吃完午饭之后,我都会让他陪我去溜冰场泡上一个小时,然后去陆轩的学校“偷看”一会他的球技,最后阿木会送我去学校。
    这天,我溜了几圈之后,有些累,边倚在栏杆处休息,边等着去买水的阿木。
    “给。”阿木将手中的瓶矿泉水拧开,然后递给我。
    “谢谢。”
    “我恋爱了。”阿木站在我对面,突然一本正经地冲我说道,“是校花。”
    “扑。”正在喝水的我,一下子将满口的水都喷在他的脸上。
    “你干什么?!”阿木不可思议地瞪着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边笑,边试图用袖子替他将脸上的水擦干净。
    “你笑什么呀。”可能是被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阿木用自己的双手抓住我的双手,把我向后逼,“你是故意把水喷在我脸上的是不是?还笑?”
    “哪有。当心,水洒了。你先放开我,我不笑了。”我故意敛起笑意,颤颤巍巍地拧紧矿泉水瓶盖,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解释,“主要是我太惊讶了。什么时候的事?以前我怎么就没瞧出你们之间有问题呢?”
    “不就上次同学聚会,为了给你和陆轩制造机会,我只能勉为其难替你拉住校花嘛。”
    “噢——”我故意拉长声调,“勉为其难......真难为你了。”说完,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现在是越发痞了是吧。”他又逼了我几步,改用一只手抓住我的双手,欲用腾出的手挠我的痒。
    “别。”我一心想着闪开,又想着可别把手上的矿泉水给弄掉了,却不料整个人失去重心。
    阿木眼明手快地护住了我的腰,为了避免摔跤,他带着我原地转了几圈才稳住了重心,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一只手握住我双手的手腕并抵在他的胸口,另一只手则是护住我的腰,而他的鼻尖正巧顶住了我的鼻尖。我们彼此注视着对方三秒,三秒钟的定格之后,俩人同时各自向后退了一步,脸不约而同地红了起来。
    “哟。这不是阿木嘛。”正当我们俩谁都不知道该怎样调节气氛的时候,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在我们的身后响起。
    阿木将我拉到身后,挡在我的前面。我好奇地探出脑袋想看个究竟,可别说长相了,就边对方一共有几个人都没有看清,阿木又快一步将我的脑袋拍了回去。
    “藏什么呀藏得这么好?”又是刚才的声音。
    “是个MM哟。”旁边有些人在起哄。
    “长得不怎么样嘛!”
    “胡说,阿木的眼光怎么会差呢。阿木,是不是?带出来大家认识一下嘛。”
    “走。”阿木将我拉进怀里,一手挡在我的头上,不让别人看清我的长相,一手推开堵住我们的人。
    “我忘记告诉你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一块现在都是我罩着,你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让我怎么跟弟兄们交待?”
    “切。”阿木冷哼,“你当自己在拍电视剧?”
    “MD,你小子嘴还真是贱。”旁边又有人在挑衅,上前欲推一把阿木,却被阿木挡开了。
    “不是我不想跟你们叙旧,我是不想我哥等急了。”阿木用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他不是一个人?”带头人轻声问了句。我看不见旁边那些人的反应,只感觉周围安静了不少。
    阿木不再说话,护着我向外滑去,然后不急不缓地换了鞋,拿上包,看似随意地拉着我的手离开了。可是,只有我知道他在紧张,因为他的手心全是汗。
    “今天不去陆轩的学校了。”离开溜冰场后,他依然握住我的手。
    “噢,没关系。如果你有事,就先回家吧。我自己去学校。”我欲抽开手,去拿他帮我背着的书包。
    他却没有松开手,只是加快了脚步,一路牵着我向前。一直到上了车,挑了最后排的两个位置坐下,他才将书包丢到我的腿上,自己则是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我不知道那些人对他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他似乎像打了一仗似的,筋疲力尽。没多久,他的头慢慢靠上我的肩膀,呼吸渐渐平稳起来。

    一个小时之后。
    “到了。”我轻轻推了推他。
    “嗯?!”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我。“我睡着了?”
    我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肩膀,点了点头。
    “痛吗?”他指指我的肩。
    “当然咯。”我嘟起嘴。
    “下车啦。”他突然冲我一笑,然后背起我的书包,向车门走去。
    “我先给我爸打个电话。”下车后,我指指不远处的杂货铺。
    “早跟你说了,别在这种地方打。”说着,阿木丢了部手机给我。
    “新买的?真是有钱人。”我笑道。
    “反正有人送,干嘛不要呀。”阿木不以为然。我知道他所谓的那个人是抛弃他的妈妈。“我再跟你说一次,别在那种地方打电话。”
    “有什么关系。”我瞅了他一眼,“之前也一直在那里打啊。”
    “你也不看看杂货铺边上那些打露天桌球的人,一个个五大三粗的,你一个姑娘家,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必竟也是个大姑娘了。”阿木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算了算了。反正以后用我的手机打就是了。”
    “真没白交你这个朋友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我有些得意,又有些感动。“你在保护我吧。”
    “少恶心。”
    “切。”当听到他回的三个字之后,本来有些小感动的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冷冷道,“这手机要怎么用。”
    十一、高二
    高一期未,我的班级排名是第十;年级排名是第六十三。

    上了高二之后,我越发觉得自己的数学很难跟上。其实学习就像是造房子,除了地基要扎实之外,每一层楼都不容小觑,否则某一个点上的“薄弱”就是所谓的“安全隐患”,随时会倒。
    初中那会,我的数学都是靠自己死记硬背的公式才勉强维持在中上游的水平,可是高中的数学一下子上了一个台阶,再加上高一上半学期我又属于自暴自弃状,基本上都是靠“吃老本”在“混”,所以现在才会越发艰难。
    可是,我想要学。所以主动拜托爸妈帮忙找好的老师开小灶。爸妈见我对学习如此积极主动,自是高兴得紧,一激动之下,居然找到了一位曾带出过理科状元的某重点学校的数学老师。
    两堂课下来,我就知道自己找错了人。这哪是我这种水平可以来“听”的课呀。15平的客厅里,挤满了各个学校慕名而来的“尖子”,所谓的“尖子”,就是老师题目一出,大家伙答案也跟着产出,而我却连题目都没有听明白。
    这位名师所谓的“高名”之处,就是用一些我从来没有学过的公式,教大家不同的解答方案。就像现在这样,在名师的点拨下,各位“尖子”们正兴高采烈地争论着什么,我茫然地在纸下画着方格,什么都不懂,要我怎么听?
    突然感觉到门口有些声响,进来一个人。
    “随便找个位子坐下吧。”老师并没有打断大家伙的思路,所以用很轻的声音对着门口的人说着。
    我因为无聊,所以听这些闲话听得仔细,出于好奇,也出于对“尖子”的膜拜,我抬头瞟了一眼,然后瞬间石化了。这是缘分吗?
    陆轩!
    同一时间,陆轩也注意到我了,他的嘴角微微一咧,然后走到我身边坐下。可想而知,这后半节课说了什么,我更是听不明白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
    “开始偷偷努力了噢。”陆轩用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这个老师很不错,思路很新。”
    “让我来听这课算是浪费了他的智慧。”我边理着书包边自嘲着。
    “进步了哟!”说着,陆轩便起身朝屋外走去。
    “什么?” 我有些疑惑,跟着他的步子。
    “知道自己欠缺什么,这才是最可贵的。有的放矢地去补充自己的不足才会有所成就。”陆轩慢了几步,等我追上的时候再又继续向前。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明白了。”
    “明白什么呀。”陆轩抬手敲了下我的脑袋,“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刚刚还在庆幸,以后可以有个伴了,现在看来。。。我这样劝你,到底是对还是错?算了。”他的声音越说越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三丝冷面!”不知不觉中路过之前阿木带我吃过的“排当街”,正巧有些小饿的我莫名地兴奋了起来。“老板,来两碗。”
    “好咧。”
    我正欲掏钱,陆轩比我快一步付了钱。
    “馋猫。”他好笑地看着我。
    “哪有。”我冲他吐了吐舌头。“我吃的时候,你可别嘴馋。”
    “两碗耶,你也不怕撑着。”
    我径自朝一张小方桌走去,然后把两碗面都放在自己面前,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你还真的吃两碗?”
    我故意不理他,自顾自吃着。
    “我付的钱耶。”陆轩欲上前抢,我捧着两个碗躲开;他又换了一个方向堵我,我又躲开。闹了好一会儿,我们才乐呵呵地一人一碗大快朵颐起来。
    “真好。”陆轩没头没脑的丢了一句话。
    “好吃吧。”我侧头看他。
    陆轩也侧头看了看我,但却没有答话,只是笑。
    “芽芽,你们班上有人喜欢你吗?”陆轩突然问。
    我吃了一口面,“好像没有耶。”摇头说着。
    “我们班有一个女生前两天跟我告白了。”陆轩继续说道。
    我又吃了一口面,没好气地丢了句“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可还有后来呢,你不想知道吗?”陆轩把头凑近我的耳边。
    我不作声,接着吃面。
    “后来,…我对她说,…‘噢!’”陆轩故意放慢语速。
    我望向陆轩,忍不住开口问,“再后来呢?”
    “再后来啊,我告诉她说,‘可是,我不喜欢你啊’”说完,陆轩又把头缩了回去,自顾自地吃起自己碗里的面。
    我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快点吃啦。吃完回家。”
    陆轩也跟着笑了笑,“芽芽,你想我吗?”他问的很唐突,口气却十分平淡,就像在问“明天天气好吗”之类的问题。
    “咳。”但是我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堵得满脑子空白不说,忘记嘴巴里塞满了面,一口全吞了下去,瞬间,快要窒息的感觉,使劲地捶着胸口。
    陆轩想必被我这么大动静给吓坏了,连忙拉我起身,替我拍着背,“老板,有水吗?”
    “咳..咳。”好一阵,我才恢复过来,边喝着陆轩递来的水,边一个劲地流眼泪。
    “怎么样?还好吗?”陆轩递了张纸巾给我。
    我又干咳了两声,总算是缓过神。
    “瞧瞧你,一点女孩子样子都没有。吃个冷面都能吃得这么狼狈。”陆轩好笑地看着我。
    “切。”我有些冤枉,但是原本想说的‘还不是为了你那句话才会搞成这样’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你每周六放学都是几点到家的?”
    “六点半吧。”
    “下次回家前,记得先去小花园绕一圈。”
    “做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说着,陆轩又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走吧。回家了。”
    十二、阿木篇(二)
    经过上次的事之后,我和芽芽谁都不再提去溜冰场的事了。虽然少了些乐趣,却也少了某些潜在的事端。本来么,在那个时间点去玩的,除了翘课的,就是在外面混的人。更何况,我也有些后怕,虽说被追追打打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当时身边还有一个芽芽。
    我看向她,她一个人慵懒地坐在地板上,虽然手里拿着一本书,但从她的表情上一眼就可以判定她在走神。
    “喂。”我叫她,她没有反应。
    “猪排。”我加大了音量。
    “什么?”她恍然,回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我。那一刻,窗外的阳光照进屋子,正好打在她的脸上,或许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打量她,谈不上漂亮,却是分外“明亮而又温暖”的一张脸。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溜冰场的那次“亲密”接触,一时有些失神。
    “干嘛?”芽芽用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原来你叫猪排啊。”思绪被拉回。莫名地,我竟有些恼,没好气地嘲讽了她一句。
    她也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低着看书去了。
    “喂。”我推推她。
    “喂。”我又推推她。
    “猪...”我的音量有些拔高。
    “喂。”我的音量又降了下来。
    “说啦。”芽芽总算是应了一声。
    “你刚才在发什么呆啊?”我好奇地问。
    “你不也在发呆吗?”她回了我一句,又继续低头看书。
    “我先问的。”我一把抢过她的书。
    “臭阿木。”她随手朝我丢了个枕头。
    “有心事的人又怎么能看进书呢?”我走到她旁边坐下,“你自己说说今天早上看进多少?”
    “你好烦哪。”她用手捂住脸。
    “说啦。”
    “昨天,”她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陆轩问我想不想他。”
    听着芽芽的话,我的心不知为何有些犯堵,但立马我便放弃去追究原由,笑道,“那你怎么答的?”
    “当时我嘴里正吃着东西,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慌,呛到自己不说,还眼泪鼻涕一大把。”
    “哈哈哈。”我一下笑倒在地上。“你要不要再傻点呀。哈哈哈。”
    “阿木。”芽芽起先有些生气,但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哎呀。你别笑了。你快帮我想想他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能有什么意思啊。八成是他也喜欢你呗。”
    “真的吗?”芽芽有些怀疑。
    “真不真的,你不会自己问呀。”说着,我又笑了起来,“对了,你被呛到了,所以来不及问吧。哈哈哈哈。”
    “讨厌。”芽芽又抓起抱枕要打我。
    我边笑边逃,她边笑边打。
    “好了,好了。”我反手抓住她。“不笑了还不行嘛。”
    “那你说怎么办啊?”芽芽习惯性地嘟嘴。
    “什么怎么办?”
    “他说让我每周六放学回家前都去小花园绕一圈。”
    “我真的怀疑你的情商。人家摆明了要跟你约会。”我冲芽芽翻了翻白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
    “约会?”芽芽喃喃自语道,脸上露出一丝甜甜的笑。
    十三、阿木篇(三)
    和所有男孩子一样,我喜欢漂亮的女生。大大的眼睛,及腰的长发,和玲珑的公主裙,正如现在朝我走来的我的女友一般。
    她曾是我们学校公认的校花,初中三年,我们几乎没有交集。可是那一次溜冰场之后,她便成了我的女友。带着她溜冰的时候,我发现从侧面45度角看她,她的脸非常完美,让我有了心动的感觉。所以我想那就是爱情了。可是很多年以后,当我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我才明白,我喜欢她,是因为她漂亮,是一个男人,或者说一个男生的虚荣心。那么,她为什么喜欢我呢?我抽烟,喝酒,D架,家境也不好,当时的她喜欢我什么?或许是因为我满足了那个年纪的她对“坏”男孩的幻想吧。
    “等了很久吗?”她笑着朝我走来,“这里好难找噢。”
    我伸手将她拉到身边,让她坐在我的腿上。“饭吃了吗?”
    “小小的吃了一点,留着肚子陪你吃呢。”她嫣然一笑,很美。
    我在她的脸暇上细啄了一口,“先休息一下。一会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她边应着,脸刷地一下红了,在夕阳的余辉下更是动人。
    我想在这个时候,男主角都应该去亲吻女主角的唇。想着,我的脸慢慢地向她靠去,她似乎明白我要做什么,有些紧张,握着我的手也微微泛紧。可是,当我鼻尖快要碰到她的鼻尖时,脑海中居然闪过了与芽芽相拥相对的场景,我有些诧异。

    “陆轩。”
    突然花园的另一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接下去要做的事。
    “芽芽?”校花也有点惊讶,她用口型对我说着“芽芽”。我也有些吃惊,将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而我的惊讶其实是缘于——我明知道今天是芽芽和陆轩约会的日子,明知道这是他们约会的花园,我却把校花也叫过来了。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想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吗?应该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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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跑得满头大汗。”是陆轩的声音,不知为何,听着声音,我可以想象陆轩带着微笑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车子等了很久。”芽芽有些喘。
    “反正我也不急,以后别这么赶。”
    “嗯。”
    “给。”
    “这是什么?”
    “我们学校的数学考卷。以后不论大考小考,我都会帮你攒着的。每个人的学习方法不同,一定要找适合你自己的。反正,多做总是不会错的,当然,你也不要厌烦于反复做相同的题目,因为做题的关键,是要弄明白这道题是怎么解出来的。懂吗?”
    “嗯。陆轩,你真好!”芽芽的声音带着小小的兴奋。
    “咳,咳。”在我身边的校花故意咳了几声,我想拉住她,却不料,她已经冲入了他们的视野,无奈我只有跟着一起出去。
    “噢...原来你们真的在一起啦。”校花走近他们,用手指点了下芽芽的鼻子。
    “没有。没有。”芽芽涨红了脸,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陆轩。
    “我只不过借她考卷而已。”陆轩淡淡地应和,将眼光瞟向我,“不过,好像,有人已经在一起了。”
    芽芽这才发现我的存在,从她的表情中,我可以看出,她有些惊,又有些恼。她一定以为我是故意的。
    “我承认。”校花无所谓的耸耸肩,走向我,挽起我的手臂。“那你们呢?”
    “我们只是好朋友。”陆轩应该是挂着他常有的笑,答道。
    “切。没劲。”校花嘟起嘴。
    天色有些暗,可是我却注意到,芽芽的神色有些黯然。
    “好啦。明眼人都看得懂,承不承认也只是用来打发我们这些外人的。”我打起圆场,“都没吃饭吧。要不一起?我请客。”
    “好呀好呀,上次同学聚会都是半年前的事了。”校花应和。“今天我们就小范围再聚一次。”
    “你们去吧。”芽芽拒绝,“我都一个星期没回家了。爸妈都等着我吃饭呢。”
    “噢哟,芽芽,你就别扫兴了。”校花不依,上前搂住芽芽,“老同学难得碰次面。”
    “我真的...”
    “陆轩你去不去?”校花打断了芽芽。
    “我随大流。”陆轩耸耸肩。
    “看看,就你别扭。”校花又转向芽芽,说道。“一起啦。好不好?”
    看得出芽芽并不十分愿意,但却没有再推脱,或许是因为陆轩也去的缘故吧,我猜想。
    “那我先回去放书包,顺便跟家里人打个招呼。”芽芽说。
    “行。我们陪你去。”见芽芽让了步,校花高兴地嚷嚷。
    “陪什么呀,先去占位吧。”我一把搂过校花,然后又看向芽芽,“老地方。”
    芽芽轻轻点了点头,先离开了。
    我收回逗留在芽芽身上的视线之后,却见校花与陆轩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有些莫名,“走吧。”说罢,我便搂着校花出了花园。
    十四、陆轩篇(二)
    一句“老地方”,让整顿饭都吃着有“半些”尴尬。我说“半些”,只因为神经大条的阿木和芽芽浑然不觉。我不知道我尽量保持的淡然不惊在校花眼里是一种什么状态,我只知道席间,校花不止一次想把话题往那句“老地方”上套,却始终没有勇气——漂亮的她,从小就是大家关注的焦点,而如今,她的男朋友与一个小小而又普通的芽芽有着所谓的暗号,她好奇,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好奇。
    买单的时候,阿木掏了2张100元,服务员将找零给他,他却指指芽芽,“给她。”
    芽芽很自然地接过零钱,放进口袋里。
    我就这样看着他们相互之间的那种自然,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我一直以为,那一种自然只属于我们两个,我一次次说服自己说,上次同学聚会只是个巧合。但是今天......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坐在我身边的芽芽,已经不是从前的芽芽了,已经不是眼睛里只有我的芽芽了。
    “三个韭菜饼,一杯豆腐花。”阿木对着芽芽说。
    “嗯。”
    “你们...”校花有些疑惑地看了眼阿木。
    “噢,我每周一都会去她家混半天。”阿木笑笑。
    “你不上课吗?”校花又问。
    “上啊。只是星期一逃课而已。”回答的时候,阿木看了一眼芽芽。
    校花看了一眼阿木,没再问下去,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我先回去了。”便起身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我听到了她的潜台词,或者也是我想知道的,“是为了去芽芽家才逃的课吧。”
    “喂。”阿木楞了一下,随即跟了出去。
    “他们。。。”芽芽略带疑惑地看着我,“校花是在生气吗?”
    “你总算是注意到了。”我无精打采地起身,应道。
    “她在气什么?”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简直诧异她的这种白痴问题,所以语气似乎不太好。
    “陆轩?”芽芽怯怯地叫了我一声。
    “有哪个女朋友乐意见到自己男朋友与其他女生过分亲密。”我冷冷地瞪着她。
    “校花不会是误会我和阿木吧。”芽芽才松了口气,不在乎地笑了起来,“我和阿木只是朋友。”
    “他每个星期一都翘课上你家玩,这算哪门子的朋友。”我的口气依然不悦,只是芽芽似乎没有注意到。
    “他翘课可不是为了我。”芽芽轻哧,“只不过是在一次很偶然的机缘下,他才躲进我家的。之后,可能也就成了习惯。”
    “哼,习惯!”见芽芽依然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越发生气,说话也就变得尖锐,“都已经亲密到相互习惯了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终于芽芽感觉到了什么,皱眉问我。
    “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每周都有固定的约会时间,你说那样的关系只是朋友吗?”我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她。
    “我们以前也不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寒假暑假也会一起做功课。”芽芽辩驳。
    “在你的心里,我们之间的关系,与你和阿木之间的关系是一样的?!”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我有了一种挫败的感觉。
    “我和阿木是朋友,这一点,我非常清楚;我和你是好朋友,这一句,是你刚才自己说的。都是朋友,怎么就不一样了。”芽芽有些恼。
    她的话,让我一时语塞。“确如你所言。”许久,我才一字一顿地蹦出句话。说罢,我抛下她,一个人疾步向前跑去。
    “陆轩。”芽芽在后面追了几步。
    我没有理她,只是加快了自己的步子。此时此刻,我只想向前跑,把她抛得远远的。突然我有些讨厌她——我的心,她真不懂吗?这些年都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吗?我们之间9年的情谊,在她的眼里,居然与她和阿木短短一年的友情是一样份量的。
    十五、意外的告白。
    星期一的时候,阿木没有来。我猜想可能他与校花也闹得不愉快吧。
    我也没有去陆轩的学校看他踢球。别人再怎么误会,我都无所谓。可是陆轩,我小心翼翼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生,他怎么可以那么曲解我和阿木之间的关系呢。
    整整一个星期,我都是懵懵的,虽然每天依旧按照自己的计划表在学习,可是效率只有我自己知道。好不容易熬到星期六,一路上都纠结着要不要去小花园绕一圈?他会不会在哪里等我?以前和陆轩吵完架,想着第二天要再碰面,总会觉得怪怪的,但当真的碰了面,大家都会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之后了事。可是现在,距离远了,若不是有心而为,根本就碰不上面,更别提和解了。他,还会想要与我和解吗?
    一路想着,走着。等我拉回思绪的时候,发现早已停在了小花园里。我四下里看了看,没有人。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6:30。我犹豫了片刻,挑了张干净的石凳坐下。
    6:35,6:40,6:45,6:50,6:55,7:00。年轻的时候总觉得时间很慢,短短的半个小时,却让我感觉过了好久;另一方面因为刚从学校回来,连家都没着过,担心爸妈着急,所以等待的每一分都让人如坐针毡。7:00,再一次看表之后,我终于起身,低着头向出口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一个人影挡在我的面前,一张考卷递到了我的面前。
    “陆轩?”我惊呼,猛地抬头。
    陆轩没有表情地看着我,动了动手上的考卷,示意我接过去。然后调头就走。
    “陆轩。”我追了几步,绕到他的跟前挡住他的去路。
    “还有什么事?”他的口吻淡淡的。
    “没...没有了。”听着他生硬的语调,我有些失望,让开半个身子,让他离开。
    他楞了半秒,然后提走再次离开,只是这一次他的步子很慢。那一刻,我很犹豫,女孩子的矜持与迫切想解开的误会不停地在我脑海中各自为重。
    “我和阿木真的只是朋友。”终于,我还是忍不住,在两者之中选择了后者。
    “我知道,就像我们一样。”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不是的。”我摇摇头。
    “那是什么?”他眼帘半垂,转过半边脸。
    “我喜欢你。”一直以为在他面前说出这句话很难,但真的说出口其实很简单,难的是开口前的挣扎。“以前不是很明白,总以为是单纯的喜欢,喜欢跟你相处,喜欢你学习成绩好,也喜欢你温和的性格。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目光开始不自觉地跟随着你,心情也会跟着你的情绪起伏,慢慢的,我明白了,我的喜欢已经不是单纯的喜欢了。”我一股脑说了许多。
    陆轩慢慢地转过身,双眼定定地看着我。起初,我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想了想,我都告白了,还怕什么呀。于是我也很努力地看着他,尽量不让自己退缩。
    “哪有女孩子像你这样的。”许久,他才轻轻地回了句。
    我有些泄气地避开他的眼神。
    “表白的话,不是通常都由男孩子来说的吗?”陆轩继续说道。
    我咬了咬嘴唇,沮丧地低下了头。
    “我喜欢你。”
    “什么?”我以为自己幻听。
    “我喜欢你。”当我抬起头的时候,发现陆轩已经走到我的跟前。“你总是木木的,我一直以为我表现的已经够明显的了。”
    “你是说,你...也...”我咽了咽口水。
    “你听好了,我再说一遍,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
    我只说了一遍我喜欢你,而陆轩却回我了三遍,简直就是赚翻了。想着,我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傻瓜。”陆轩又露出他常有的笑容,用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将我拉入怀里,那是我们俩第一次的拥抱。“如果将来结婚的时候,司仪问我们是谁追的谁,你可别否认是你先告白的。”
    十六、快捷键0
    陆轩的学校是我们区数一数二的,所以他们的功课也抓得很紧。从高二开始,每天都会加课到很晚,以致于每周一的下午我再也见不到他在操场上踢球了,也以致于我和他的约会时间只有每周六我放学后的半个小时,偶尔会延长至45分钟,也以致于父母越来越把握不了我“所谓的”在学校补习和在路上的时间。所以在那个手机业还不是很发达的年代,我有了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
    陆轩曾经很委婉地向我提起,希望我能与阿木保持距离。而自从与陆轩确立关系之后,的确有两三个星期,阿木都没有到我家来玩过,再加上十一长假,整整算来也快一个多月没有联系过他。所以,我的应允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可是——
    “猪排妹,你这手机还是最新款的咧。”阿木坐在地上,把玩着我的手机。
    “是吗?”我有些提心吊胆,感觉自己欺骗了陆轩,脑海里不停地思索着该如何开口提与阿木保持距离一事,“刚刚拿到没多久,什么都不会,你帮我都设置一下。”
    “嗯。”阿木似乎没有发现我的不妥。
    “你今天怎么想到来我家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不是一早就约好的嘛。”他一边专注于设置我的手机,一边应道。
    “我的意思是,前几个星期你不都是没有出现嘛。”
    “想我啦?”阿木虽然没有抬头,但却痞痞地笑了一下。
    “臭美吧你。”我嗤之以鼻。“你不来,好歹也提前通知我一声,省得我多买一份早饭。我啊,连着一个月的星期一早饭和午饭都吃蛋饼,害得我现在都不能闻那味。”
    “哈哈。”他停下手上的事,摸了摸我的脑袋,“以后改叫你蛋饼妹好了。”
    “去。”我没好气地推开他的手。
    “我怎么通知你呀,平时你都不在家,打你家电话也是白打;周日你爸妈又都在家,打过来万一是他们接的,搞不好还得被质问‘你是啊?找芽芽干嘛啊’之类的问题,我才不干呢。”
    我想想他说的也对,也就没有回话。
    “不过,现在你有手机了,以后联系方便啦。是不是?”他继续叨咕起我的手机来。
    “上次...”我思量着该怎么样再将话题绕回道‘保持距离’上,“校花是不是误会我们...”
    “嗯?”阿木皱了下眉,想必是已经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随即又舒展开来,“噢,你说那次吃饭啊。是啊,莫名其妙。”
    “那你有没有跟她好好解释一下。”
    “有啊。”
    “她怎么说?”
    “分了呗。”阿木轻描淡写道。
    “什么?!分手了?她误会了...要不要我去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呀。”阿木轻哧道。“人家说了,如果要在一起,就要跟你绝交。开玩笑,多大点事,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难道谈个恋爱就要限制我交朋友的权利?”
    “...”
    “你说是不是?”阿木抬起头,冲我摆摆手上的手机,“搞定了。”
    “谢谢。”我接过手机。“你真的不需要我去帮你解释一下吗?”
    “不需要。”阿木答的很果断,随后又冲我挤了挤眼晴,“我可不是重色亲友的人。”
    ‘被约束的爱情不会长久。’那个年纪的我们说不出这样的道理,但“重色亲友”这四个字却已经完全说服了我原本有些犹豫的心。
    只是我们都忽略了,那个年纪的爱情似乎只能靠100%的占有才能使得自己更有安全感。
    “你看。”阿木挤到我身边,指着手机上的0数字键,说道,“长按0,就自动拨通了我的电话。”
    “对耶。”我挂断了电话,重新又试了一遍。
    “1号快捷键是你们家的电话,0号快捷键是我的手机号。记住了。”

    高二期中考,我的班级排名是第八;年级排名是第五十九。
    十七、恋爱的季节。
    曾听闻秋天是恋爱的季节,因为秋天够浪漫。我常常在想,浪漫的其实不是节气所带来的景致,更多的是心情的愉悦。
    就像我与陆轩的恋爱一般,尽管真正相处的时间不多,能去的地方也很少,但是一个眼神,一次牵手,一张书签,一句问候,都会让我们很快乐。
    周一的时候我看不到他踢球,但却依然会去他们学校,因为他会利用课余休息的时间逃出来陪我说会儿话,哪怕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周六的时候我要赶着回家吃饭,但是依然会与他在小花园相约,因为他帮我收集他们学校的考卷,有好的参考书也会帮我买一本,偶尔还会在书里夹一纸书签,写上一段美美的文字。
    周日的时候我们会借着与同学探讨题目之名,有时他上我家复习功课,有时我上他家做做习题。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双方父母对我们彼此的为人都十分放心,所以,或许与其他人的早恋不同,我们真的是在父母眼皮底下谈着恋爱,彼此的初恋。所以,那一年秋天之后冬天,也让我感觉额外的美丽。
    陆轩的生日是12月,我的生日是1月,为了不影响1月的期末考,所以我们商量着在12月的第一个星期六过一次集体生日。其实以前我们也这样做,会在12月的某一天一起去吃上一碗大排面。可是今年的意义不同,所以从很早开始,我就开始准备起要送给陆轩的生日礼物——
    从小学三年级起,我就有写日记的习惯。这次,我特地买了一本漂亮的日记本,把这些年来所有有关陆轩的日记都抄下来,然后打算在生日那天送给他。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份很棒的礼物,却是很用心的礼物。所以从开始准备的那一天起,我就盼着陆轩的生日快点到,因为我期待他的反应。
    可是事与愿违,偏偏我们约好一起过生日的那天,我们学校的老师临时加课。因为错过了约定的时间,害得我手忙脚乱,把日记本落在了寝室,直到坐上回家的车时才发现。无奈之下,我只有去车站旁的小店里,再挑选一份礼物。
    当我赶到小花园的时候,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了。我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发现里面没有人,不免有些担心,不确认陆轩是不是等不到我,所以回家了。
    “哪家的小猪猪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突然,一双温柔的手覆上我的眼睛。
    “还不是为了要送礼物给某家的大笨狗。”知道陆轩没有回家,我的心情变得很好,边应和,边举起手里的礼品袋。
    “看来大笨狗今天是赚到了。”陆轩松开手,然后他将自己手里的礼品袋递到我的面前,“所以也不能让小猪猪吃亏哟。”
    “哧。”我咧嘴一笑,接过他的礼物,打开。而他则是接过我的礼物,找开。
    “你说我们算不算心有灵犀?!”他笑着看向我。
    “嗯。”我也有些激动的望向他。
    他送我的,是一副粉白相间的加绒手套。而我送他的,则是一副深藏青的斜纹毛线手套。其实那真的是一个容易感动的年龄,尽管不是同款,但仅仅因为同是手套这一个原因就让我们都欣喜不已。而方才还让我耿耿于怀的忘记带日记本一事,现在看来,更像是在冥冥之中成就我俩的心有灵犀一般。
    我们两个都乐呵呵地带上手套,然后一只藏青的大手与一只粉白的小手相互牵着,朝花园出口走去。
    “去吃大排面吧。”陆轩道。
    “我还想吃奶油蛋糕耶。”我摸了摸已经饿扁的肚子。
    “看来,管你叫小猪猪,还真叫对了。”陆轩笑,“那我们先去挑两块小蛋糕。”
    “切。我才不是猪呢!”我抗议道,“对了,你还没有祝我生日快乐呢。”
    “你不也没祝嘛。”
    “你先。”我看向他。
    “你先。”他与我开着玩笑。
    “你先啦。”我不依。
    “好啦,生日快乐。小猪猪。”
    “生日快乐,大笨狗。”
    十八、SOS
    周六。霜降。
    “铃铃...”坐在车上,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是阿木。有些意外。
    虽然阿木嘴上说不能“重色轻友”,但当他得知我与陆轩确立关系之后,却很是顾及。
    比如我每周一去学校的途中总会去陆轩的学校聊上几句,他总是与我一起坐到陆轩学校那一站,然后在车站等我,再送我上学。
    又比如,他平时无聊的时候,总会掐着放学的时间,打个电话给我闲聊,但周六放学的时候却从来不打。但是今天...所以我才有些意外。
    “今天吹的是那么风呀?”我接起电话,调侃道。
    “芽芽。”阿木的声音有些紧张。“你在哪里?”
    “在回家的车上。怎么了?”
    “到我家来一次好吗?”第一次,阿木的口气中充满着乞求,让人心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以。”我努力保持平静。
    “地址我一会发给你。”阿木继续说道,“你身上有钱吗?来的时候去药店买点纱布,绑带和消毒药水。”
    “你受伤了?”我惊呼。
    “你别着急。不是我。”阿木安慰道,随即又补充道,“记得多买一点。就这样,我先挂了。”
    挂上电话,我立刻打电话回家,骗爸妈说我要去同学家温书,会晚回家。然后又翻了翻钱包,思量着里面的钱到底够不够,犹豫片刻之后,又转向一同坐车回家的同伴们,“你们身上有钱吗?都先借给我好不好?”

    下了车,我便直奔大药店,按阿木的要求买了许多纱布绑带和消毒药水。然后将东西放进书包,一路朝着阿木家的方向走去。路过超市的时候,我顺便买了许多鸡蛋和龙须面;路过水果摊的时候,又买一些香蕉和苹果。
    这些东西在买的时候并不觉得重,可是拎了一小段路之后,我有些吃力了,我开始琢磨着将苹果和面条都装进包里,然后一手拎着鸡蛋,一手拎着香蕉,走两步停一步,好不容易挨到阿木家门口的时候,我早已汗流浃背。
    “这些都是你拎过来的?”阿木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嗯。”我脱下围巾,用衣袖擦了擦颈部的汗。“真的不是你受伤吗?”说着,便上下打量起他来。
    “是我哥。”阿木拿起纱布和消毒药水就向房间走去。而我,则是有些好奇地跟在他的后面——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阿木的哥哥,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跟我想像中的混混头子有些不太一样,没有痞痞的味道,(换句话说,阿木身上偶尔的痞味还比他哥哥要浓一点。)他的五官很英挺,我记得阿木曾提过他哥哥只比我们大三岁,可是照我看来,他眉宇间的神韵要比他的实际年岁来得更加沧桑。
    正想着,阿木已经掀起盖在他哥哥身上的床单,露出绑着印满X迹般般白色绑带的右肩。
    “呀!”我瞅着一层层被撕开的绑带,越往里层,血色越重,似乎伤口很深。心里不免有些害怕。
    “吵什么。”不待阿木开口,躺在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冷冷地丢出一句。
    阿木停下手中的活,“别冲她吼,要是没有她,你的伤口就等着烂掉吧。”
    “丁一呢?”
    “你的那些亲信早就被人盯上了,谁还动得了。”说着,阿木没好气地将纱布丢在床边,起身朝我走来,“你去我的房间待着。”
    “我看他伤得很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管好你的妞,别乱说话。”阿木的哥哥接过话,口气冷得可怕。
    “你先管好自己。”阿木不看他,拉着我径自走向另一个房间。房间里摆着一张上下铺的床,一个简易的衣柜和一张旧旧的书桌,书桌上堆着几本汽车维修的书。
    “那个屋子是我爸的,这个屋子是我和我哥的。可是最近我奶奶病了,我爸搬去照顾她,他的屋子空出来后,我哥也就睡过去了。”见我有些好奇地盯着他的上下铺,阿木解释道。
    “你爸爸知道你哥受伤的事吗?”
    “你说呢?”阿木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白天上班,晚上照顾老人,哪还有时间管我们哥俩。”
    我突然想到阿木曾提过那条排当街是他的后厨房,心里很后悔自己会问这种傻问题。其实我一老早就想到了,不然也不会去买些面条,鸡蛋给他备着,不是吗?
    “饭吃了吗?”他给我倒了杯水,问道。
    我摇头。
    “我叫了外卖,一会儿一起吃。”他冲我笑笑,“你就待在我的房间里,我帮他换了药就过来。”
    “嗯。”我点点头,随即又问,“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没事的。”阿木端了个电暖炉放到我的身边,然后离开了。
    十九、阿木篇(四)
    我倚在房门口,看着芽芽正伏在我凌乱而又破旧的书桌前做着功课,认真极了。昏暗的灯光下,脱去厚重滑雪衫的她的背影显得越发纤细,想着她一路拎了那么多东西过来,不知为何,我的心一下子觉得很愧疚。这样的事,我本不该麻烦她的。
    大哥不知是得罪了谁,被人下了追S令,罩他的老大又碰巧去了异地。幸而受伤后请了他们帮里的私人医生来处理过伤口,而之后每天都有小弟过来送饭送药,可是没几天,小弟又被对方盯上了,为免暴露大哥的住处,他们也不敢露面。而这个圈子里的人又都认得我的面孔,自然也不敢轻意出门。所以,我第一时间想到了芽芽。也只有她,是我相信的。尽管我并不愿意将她拖进这潭混水,可是那关乎着我大哥的命。
    “外卖。”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也惊扰了正在做功课的芽芽。
    “胆子那么小。”见她一副紧张的表情,我边笑,边去开门付钱。而芽芽则是从房里跟了出来。
    “饿了吧。”我将外卖摊在厨房的桌子上,示意她坐下。“快吃吧。”
    “嗯。”她点点头。
    “买这些做什么?”我指了指一边的面条,鸡蛋和水果。
    “我不是想着你可能不方便出门嘛,估摸着你偶尔叫叫外卖,偶尔煮点面条,吃点水果,一个星期很快就会过去的,到下个星期六的时候我再替你买新的。”
    “你倒还是聪明,知道我不方便出门。”听她讲得头头是道,我不禁有些感动。
    “那是。”芽芽扬了扬头,娇俏的鼻尖格外美丽。
    “下个星期三,我大哥的老大就回来了,用不着再让你卖苦力了。”我边吃边从衣服口袋里掏了500元现金给她,“瞧你的模样不像是回过家,买东西的钱都是问同学借的吧。”
    “不用,不用,你放在我这的钱够我还债的。”芽芽瞅都没瞅钱一眼。
    “让你拿,你就拿,用不了就存着,指不定哪天又要用到。”
    “如果这钱是派类似于今天这种用途,我才不干呢。”芽芽突然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子上,发出“呯”的一声。
    她的语气似乎有些生气,我没有回话,只是低头吃饭。
    “阿木,你会不会有危险?”见我不作声,芽芽又道。
    “不会。” 我没有抬头,继续吃着饭菜。可是她依然没有动筷,一秒,二秒,三秒...过了许久,我听到她低叹了一声。
    “你千万别混H社会。不然,我们就绝交。”
    “嗯。”
    爸爸是个不擅言辞的人,妈妈就从小抛弃了我们,除了奶奶,就再也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关心的话。所以当芽芽说到这些的时候,我只觉得鼻子有些酸,嗓子有些哽咽,好不容易才发出个嗯的音。但是很快,我又调整了心情,不屑道,“我哪会那么傻,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冒随时流血S命的风险。”
    “呵呵。”听我这样一说,芽芽才傻兮兮地笑了笑。
    “这个星期是个意外。我啊,努力上课已经很久了。”
    “真的假的?”
    “快吃吧。”我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的碗里,“快点吃完快点回家。我今天不能送你,你早点走。到家后给我发个消息报平安。”
    “嗯。”芽芽边吃边点头。
    二十、误会。
    周日。
    “这里不对,应该是XXXX。”陆轩一边说一边列出解题思路。
    “来,吃点水果。”妈妈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到我房间。
    “谢谢阿姨。”陆轩连忙放下笔,礼貌地起身。
    “阿姨还要谢谢你呢,芽芽最近的数学成绩提高不少,都是你的功劳。”妈妈看了看书桌上被填得满满的草稿纸和数学书,笑得合不拢嘴。
    “妈,我也帮他补英文的好不好。”我在一旁嚷嚷。
    “就你这破水平,还帮陆轩补课。快别丢脸了。”妈妈瞪了我一眼。
    “阿姨,我们的确是互帮互助。”陆轩笑着替我说话。
    “呵呵,好好。阿姨不打扰你们学习了。”妈妈说着,便离开了。
    “你说,我妈这算不算在监视我们呀?”见妈妈关上门后,我压低声音道。“不然怎么会时不时地送些水果、点心什么的。”
    “你心虚什么呀,我们这不是在学习嘛。”陆轩拍了拍我的脑袋。“把你的物理作业拿出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给。”我从书包里抽出物理作业本。
    “你的钱怎么都乱放呀。”陆轩打开本子后,散落出5张100元的钞票。“而且还都是大票面。”
    “咦?”我先是跟着一惊,琢磨着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突然又想起昨天阿木丢了500元给我,可是我没有收啊?难道是他偷偷放进去的?
    “怎么连自己都不记得了?”陆轩有些好奇地瞅着我。
    “噢。”我赶忙把钱都收进书包,“我的生活费。我平时都不在家里,所以爸妈总会多给我一些带在身边备着。”
    “那你更要收好,瞧你迷糊的样。”
    “知道。”我有些心虚,“我上个洗手间。”说着,便起身离开。
    ......
    “好了。我们继续吧。”我故意在洗手间待了好一会儿,直到说服自己刚才那个只是善意的谎言之后,再又回到陆轩身边。
    “我送你的手套,你平时都放在哪里?”陆轩突然问道。
    “在书包里啊。”我边说边拿着书包找。“咦,怎么不见了。可能忘在寝室了。”我小声嘀咕道。
    “你还真是健忘啊。”陆轩冷哼了一声,口气突然变得很冷。
    “陆轩?”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陆轩。你怎么了?”我越发不安。
    “把我当傻瓜一样耍,好玩吗?”
    “你在说什么?”
    “昨天你去哪里了?”
    “嗯。”我犹豫了一下,“学校加课。不好意思噢,你是不是又等我了?”高二下半学期开始,学校的课程重了,时不时会加课,为了不影响彼此宝贵的时间,所以我和陆轩约好,每周六他只在小花园等我10分钟。如果等到了,我们就小聊一会,然后一起回家。如果没有等到,他就自己回家。
    “加课?”陆轩的眉宇间越发生硬,“呵呵。你真是厉害,现在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了。” 说着,他突然起身,把我的手机丢还给我,
    “陆轩,你别这样,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昨天是特殊情况,阿木的......”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陆轩打断我,“我看错了你的心。在你的心里,他比我更重要。”说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你听我解释。陆轩,陆轩。”我追了几步,但又害怕爸妈起疑,所以当陆轩离开我的房间之后,我就没有再追出去,只是听到外面妈妈和陆轩的对话。
    “阿姨,我先走了。再见。”
    “哎。下次来玩。芽芽,陆轩走了,怎么都不出来送送?这孩子真是没有礼貌。”
    又听“呯”的一声,大门被关上了。陆轩走了。
    我跌跌撞撞地坐回书桌前,思绪一片混乱,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手机...我突然想起陆轩把手机丢还给我,他一定是看到了阿木昨天发给我的他家的地址。瞬间我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对阿木有些气恼,对陆轩有些愧疚,强忍着眼泪,我愤愤地翻开手机想把阿木的短信删掉,却发现里面竟然有一条今天的短信。
    镜头转——
    “我上个洗手间。”说着,芽芽便离开了。
    芽芽离开没多久,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一亮,陆轩有些好奇,瞟了一眼,只见右下方出现了一个信件的标识。有着良好家教的他本无意去翻看,可是那个标识上方的发件人姓名,让他的心咯噔了一下——“阿木”。所以,他看了。
    拿过手机,陆轩的手有些微微地发抖,按照提示一一按进收信箱。
    “XX年XX月XX日XX分:蛋饼妹,500元夹在你的作业本里了,赶紧还给同学,还掉之后多出来的钱就放你那里。还有,你的手套落在我家了,要么你星期一到我家来拿,要么周六我去学校接你的时候给你送过去。”
    二十一、对峙
    “听说了吗?”A女问。
    “什么?”B女道。
    “朵儿跟一个职校的男生谈恋爱了。听说那个男生的哥哥在我们这一块混得很好。”A女继续。
    “你们说的是以前K中的阿木吧。”C女插话。“我听说他在K中的时候混得超好,手下一帮小弟。”
    “阿木不是在跟以前他们班的校花谈吗?”D女又加入了话题。
    “早分了。”A女摆出一个你OUT了的表情。
    “说话这个阿木到底有些什么能耐,居然能把咱们班的才女搞定。”

    听着他们的八卦,陆轩的心莫名地有些烦燥。是啊,这个阿木到底是有些什么能耐,先是校花,现在又是才女。傻芽芽,你到底跟着他瞎混什么。芽芽,想着她的谎话,陆轩又开始恼了。

    “朵儿在吗?”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在教室门口响起。
    “她去老师办公室拿作业了。”B女答道。
    “他就是阿木。”A女突然凑近大伙,压低声音道。
    “真的吗?真的吗?”一群女生炸开了锅。
    “不帅嘛。”
    “我觉得蛮有型的。”
    “是啊,我也觉得他很酷。”

    班级里越发嘈杂。终于,陆轩合上书本,放进书包里,然后起身离开。为了避免与阿木打照面,陆轩故意朝后门离开。
    “陆轩。”可是,他没走几步,还是被阿木叫住了。
    “没有学生证,居然进得来,厉害。”第一次,陆轩的口气中带着一丝火药味。
    陆轩转过身与阿木面对面站着。尽管听出了陆轩口气中的不悦,但阿木却仍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只是现在这样的场景让阿木觉得很是熟悉——
    那一次,阿木站在校园栅栏的外面,陆轩站在校花栅栏的里面,也是这样面对着面。像陆轩这样的好学生,与自己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可是自己却两次为了同一个人,与这个优秀的男孩面对面站着。
    “再见。”见阿木在神游,陆轩双手插进口袋里,欲转身离开。
    “那天芽芽去我家是因为...”
    “我没兴趣。”陆轩平淡地打断了阿木的话。原来芽芽什么都告诉阿木,想着,陆轩的心像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你在逃避什么?” 阿木跟在陆轩背后,有些挑衅地问,“你没兴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喜欢芽芽,还是因为你怕输给我?”
    陆轩向前的步子稍稍停顿了一下。
    “阿木?你怎么来了?”朵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以致于转移了阿木的注意力,他并没有发现陆轩的步子有片刻的迟疑。
    “总之,我跟芽芽没什么事都没有。她不是我的型。”阿木丢下了一句,便与陆轩背道而去。
    二十二、寒假。
    高二期末考,我的班级排名依旧是第八;年级排名是第五十八,只提前了一位。只有一年的时间了,离我预计的目标却还隔着至少四十八名。我有些泄气将堆在面前的考卷用力地向上抛去,然后任由它们散落一地。
    日子似乎过得太快了,陆轩学校的栅栏外,我还没有等到他的出现;家里附近的小花园里,我还没有等到他的出现。居然就已经放寒假了。
    坐在木质的地板上,我从书包里抽出一本精美的日记,翻开,略有所思。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这样急促的门铃声,我懒得理,继续看着日记。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我依然不理。
    “叮呼,叮咚,叮咚,叮咚。”
    我还是不理。
    突然一条短信闪了进来,“若再不开门,我就大声喊你名字了。让邻居听到就不太好了吧。”
    我愤愤地丢开日记,没好气地打开了门。
    “还气着呢?”阿木扫了一眼满地的考卷,瘪瘪嘴道。“我不是都道过歉了吗?!我TM为了这件事还...算了。”
    “你又做了什么?”我皱眉问道。
    “没有。”阿木立即反口。
    “算我求你,别再管我的事了,好不好?”我有些委屈。
    “好好。你别再在我面前哭了。”阿木吓得退后了几步。

    镜头转——
    被陆轩揭穿秘密之后的那个周六,毫不知情的阿木早早等在芽芽的学校门口,想把手套还给她。
    “蛋饼妹。”本想吓她一跳的,但当阿木从暗处扑向芽芽的时候,芽芽先是一楞,然后望着他哇哇大哭起来。
    “怎么了?”阿木有些不知所措,不同于其他女生只会默默流泪,芽芽哭得可谓是惊天动地了,引来不少路人和同学的侧目。“吓着了?是我是我。”
    芽芽依然不理,自顾自地哭着。阿木不得已,只能把她推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别哭了。别哭了。请你吃好东西,怎么样?”
    “谁要你请。”芽芽边说边用力拍打阿木的肩膀,“你没事发什么破短信,呜呜呜呜...”
    “什么短信呀?”阿木纳闷道。
    “被陆轩看到了。”芽芽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惹祸的短信丢给阿木,“呜呜...”

    镜头再转——
    “我知道你刚考完试,辛苦了。”阿木讨好道,“瞧,刚才来的时候特地买了一只烤鸭犒劳你。”说着,他单手举起一个外卖袋子。
    我没有接话,只是坐在书桌前继续看书。
    “陆轩还是没有见你吗?”阿木试探性地问道。
    “他也太小气吧。”见我依然不答话,阿木索性自言自语起来。
    “我也没发什么见不得人的短信哪。是不是?”
    “好歹你也说句话,整整一个寒假耶,难道你整个寒假都打算不跟我说话了吗?”
    “我说够了啊,别过分。都已经三天了,你是不打算交我这个朋友了是吧。就为了一个男人。”
    “你若真是喜欢,你就告诉他去呀,一个人躲着生闷气他能知道吗?”
    “他家你又不是不认识,走过去说清楚有多难呀?”
    “为了这么点小事僵着大半个月算是个什么事。你去把他找出来问清楚,问他到底还喜不喜欢你?如果不喜欢,我是说如果啊,你也好死了那份心。”
    “当然了,我想他也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不喜欢你了。”见我盯着他,阿木连连解释。
    “我的意思是大家总要面对面说个清楚吧。如果还喜欢,就在一起。顶多,顶多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
    我看着阿木觉得他说个有道理,大半个月,从期末考之前,到考试,再到寒假,这样不明不白地耗着,猜测着他的心思,真的很累。问个清楚也好。想着,我拿起日记便向陆轩家跑。
    “你...不会真去...吧。”

    阿木独白。
    看着芽芽的背影,我有一刻的失落。蛋饼妹,你不会真为了陆轩那小子放弃我们的友谊吧。枉我为了你的清白,还特地去泡他们班的才女。

    二十二、搁置(芽芽篇)
    陆轩家的门口,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敲了门。
    “芽芽?”陆轩有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我...”看着他表情的变化,我有些灰心。很长一段时间,我就和陆轩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说话。
    “没事的话...”终于陆轩开口了。
    “那次生日,我准备的礼物其实是这个。”我忙打断他,边说着边将手中的日记本塞到他手里。“从小学三年级到现在,所有提到你的日记,我都抄了在里面了。”
    见陆轩盯着日记发呆,我继续说着,“我再说一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跟阿木真的只是好朋友。”
    “还有。”我添了添有些干燥的嘴唇,“我喜欢你。一直都没有变过。”
    我现在有些体会阿木刚才的感觉了,当你不停的说,而对方又不给予回应的时候,是一种无比尴尬的境遇。我开始后悔,我以为我放下女孩子的矜持与骄傲,陆轩会有所感动,可事实...我咬了咬嘴唇,慢慢的转身,慢慢的离开。我一直都慢慢的,我边走边等,边等边走,直到听见身后的门“呯”的一声。我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这就是他给我的答案。



    搁置(陆轩篇)
    关上门,是因为我害怕自己会后悔。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喜欢我?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学校外的篱笆墙等我,想要跟我解释?只是她不知道,我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看她。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小花园等我?只是她不知道,每一次我都将自己的考卷压在她身边的石头下,只是她一次都没有发现。我只好等她走了,再去把考卷拿出来。
    我是在生气呀,阿木说的对,我是害怕,害怕自己输给阿木。只要一想到,芽芽为了阿木到处借钱;只要一想到,芽芽让我等在寒风中,自己却跑去见阿木;只要一想到,芽芽将我送给她的手套落在阿木家里。
    我下意识是握紧了手中的日记本。我本是想等到这个寒假的时候好好教训她一顿,然后再合好的。

    我有些犹豫地翻开了第一页——
    “XX年X月X日 晴
    课间的时候,陆轩拿出两颗大白兔奶糖。他说早上出门的时候他特地拿了两颗,一颗给我,一颗给他自己。糖超好吃,我超开心的。”

    “XX年X月X日 多云
    陆轩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好些小蝌蚪,说好了放学的时候一起去池塘边放生。结果上数学课的时候,我们光顾着玩,被数学老师没收了。”

    我狠狠地将日记本合上,放在书橱最上层的角落里。然后走回书桌前,拿起数学考卷。不能看,现在不能看这些。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可是这次的期末,我居然只有年级第三。我不敢说一定是我早恋导致的成绩下滑,可是在一定程度上,那的确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芽芽,关上门,是因为我害怕自己会后悔,后悔一冲却就拉住你,后悔我们不太成熟的爱情会让我们忘记了现下的目标是高考。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们因为这段年轻的爱情而要彼此埋怨。
    日记,我一定会看的。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二十四、体能测试(一)
    整整一个寒假,我用来调整。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还特地跑去阿木家大醉了一场,才算缓过神来,接受这个事实,接受与陆轩分手的事实。
    比起得到后再才失去,从未得到是何等的幸福。摇晃的公交车车箱里,我想得有些头痛,用手重重敲了下脑袋。罢了,我决定暂时抛开这个让人神伤的烦恼。因为高二下半学期还有一个更大的烦恼在等着我——全市统一的体能测试,听说要到指定的场地,由指定的老师监考,分别考800米,立定跳远和实心球。其实立定跳和实心球我并不担心,至少都可以过及格线,关键是800米,我从来没有及格过;更关键的是如果通不过,就不能毕业。
    “我说,多少才算合格?”坐在我身边的阿木问。
    “4分10。”我无力道。
    “4分10跑800米你都跑不到?”阿木鄙视道,“你是猪吗?我爬都爬到了。”
    “你TM一天不调侃我,你不舒服是吧。”
    “你...你说粗话。”阿木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我,然后无奈地自言自语道,“是我把你带坏了,是我把你带坏了。”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噢,怎么一张嘴就蹦出脏话来了。“哎呀,你别烦我。”
    “放心啦。我来训练你,及格总是没问题的。”
    “你要怎么训练?”
    “下车。”说着,阿木一把夺过我的书包,然后拉着我下车。
    “还没到呢。”
    我话音刚落,就已经被他从车上拽了下来。
    “你上下学的路上,分别都要换两辆公交车。以后每周一我送你去学校,咱们只坐一辆公车,剩下的路用跑的去学校;同样的,周六我来接你,从学校跑一段,再换车回来。”
    “什么?”
    “不然你以为呢?不练怎么及格啊。难不成在你脚上装马达吗?”
    “你知道你所谓的跑的那一段路,坐车都要45分钟,你要让我跑到什么时候去啊?”
    “一周只让你锻炼两次,不加量怎么行?”
    “我才不要。”我嘟嘴。“最多,我每天早晨早点起床,围着学校的操场多跑几圈总行了吧。”
    “你会主动锻炼,猪都会上树了。”阿木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我真是JIAN了,硬要陪你锻炼不成。”说着,他背起我的书包,向前快步跑去,“跟上我。”
    “阿木。”我站在原地喊。
    “阿木。”见他没有停下的趋势,我有些好气,又有些着急。
    “阿木。”终于,我勉强提步,“那你跑慢点。”
    “K,你这什么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走凌波微步呢。”阿木转身,原地跑着,看向我,大声嚷道。“怪不得跑不快,你姿势摆正了,看着我,双手放在腰两侧,前后搬动,要有规律,摆臂的姿势要跟脚步一致,调整呼吸。”
    “对吗?”我尽量按他的要求做,询问道。
    “真是别扭极了。”阿木豪不给面子的嘲笑道,“身体向前一点,不要往上跳。”
    “现在呢?”
    “差不多。对了,小心,这里有个...”
    “哎哟。”
    “坑。”那个坑字从他嘴巴里蹦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摔倒在地上。
    “真笨。”阿木见状,边骂边向我跑来。
    “明知道这里有坑,也不提前说。”因为还是二月,裤子穿得厚,所以膝盖还好,可是手心却被摔得生疼,我有些恼他。
    “我不是刚想说来着。”阿木将我扶起。“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
    “哎哟。”刚起身,我又立刻捂住左脚踝。“拗到了。”
    “看看,这就是你平时不运动的结果。”
    阿木将我扶到路边的石阶上坐下,然后蹲下,抬起我的脚开始揉起来,“现在怎么样?”
    我摇头。
    他起身,走到马路边,想看看有没有出租车,可是因为已经到了郊区,别说空的出租车,就连过路的私家车都没有。而我们恰巧又处在公交车两个站点中间的位置,郊区公交车的站头又离得很远,所以真是两头不着调。
    “现在怎么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着开始昏暗的天色,我有些担心。
    “把你卖掉好了。”说着,阿木从背后脱下我的书包,背在自己的胸前,然后走到我面前,背对着我蹲下。
    “干什么。”
    “上来。”
    “不要。”
    “你不会傻到真以为我要卖了你吧。”说着,他一把拽过我的手,朝他身边用力一拉,我的重心刚向他偏移,就被拉上了他的背。“还算好,你不重。”
    除了爸爸之外,阿木是第一个背我的男生。起先因为男女有别,所以我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心头便涌上一些异样的感觉,我想那应该是感动于他的义气吧,嗯,应该是的。
    二十五、体能测试(二)
    整整三个月。阿木果然说到做到,每周一和周六都陪我做长跑训练,只不过,偶尔这些训练会掺杂一些小小的水分。比如偶尔我会耍赖,硬拽着他多坐几站路;偶尔他会调皮,沿路看到好玩的,会拉我玩一会,然后见时候不早了,不得不选择坐车去学校。
    所以,三个月后的测试场上,我依然没有自信。我站在起跑线上象征性地做起热身运动,环顾四周——三面都被栅栏围着,外面是空地。一面则是看台,看台上挤满了其他学校的学生。我叹了口气,因为是全市统一的体能测试,所以好几个同区的学校都会被划分在一起考。刚才在看台看其他学校的学生考试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每一组跑的第一名和最后一名都会在现场成为话题。
    不知道我会不会成为这些不相干的人的话题。
    幸而,陆轩的学校跟我不是一个区的,所以他看不到我现在的怂样。
    陆轩。唉,我又想到了这个令我心痛的名字。
    “各就各位。”监考老师的口令,将我拉回现实。
    我深深吸了口气,发令枪“呯”的一声响起时,我认命般的跟着众人的步子向前。
    没跑几步,我就感觉气管开始有些疼,心里怨着到底是谁发明了800米,人各有长,凭什么一定要过800米才能拿毕业证?
    还有那个破高考,凭什么要考,难道我们的人生就是这一张张证书,文凭吗?
    还有臭阿木,没事发什么破短信给我。
    还有陆轩,怎么就不听我解释。
    我的日记,六年的日记,难道他一点感动都没有吗?
    陆轩,那个曾经个头与我一般高的男生,怎么突然就像是这800的终点,离我那么遥远。
    想着想着,我故意不再理会犯疼的气管,开始用尽全力加速,超过一个个保持着匀速前进的人。
    “蛋饼妹,你疯啦。”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阿木?不可能!是我在幻听吗?我继续向前加速。原来这样程度的呼吸困难,气管疼痛,我也可以承受。或许生活中还有许多看似无法接受的事,我们都可以承受。
    “保持体力。你听到没?”
    耳边不断传来阿木的声音。是因为我后跟着地姿势不正确,而使得脑袋被颠得有些痛了,才会产生的幻听吗?
    “傻瓜,眼晴睁开来...也别盯着地上看...朝前看。”
    “呼吸,调整呼吸。”
    ......
    一圈,两圈,三圈...我的思绪越来越混顿,阿木的声音似乎也越来越远。我想三圈是我的极限了吧。可是这最后一圈,要命的一圈,让我如何是好?一个个同学都开始冲刺了,一个个从我身边跑过,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居然超级想笑,傻气如我,实在跑不动了。
    “蛋饼妹,傻笑什么。最后一圈了。不要前功尽弃。”
    “笨蛋,加速。不然前面几圈都全白跑了。”
    “难不成你还要来补考嘛。”
    “K, 让你前面乱跑一通,现在没体力了吧,怎么越跑越慢?”
    “喂。听到没有?你身后没几个人了。”
    又是一路阿木的声音,我已经很累了,现在又被他的声音吵得心里好烦。有些想吐,想甩开耳边的噪音,于是鼓足了劲,一路默念着,加油,加油,我可不想再来补考一次。
    终于,我迷迷糊糊地熬到了终点。
    “4.09”监考老师的秒表在我的耳边发出了“嘀”的一声,是我的成绩吗?!我回头看看,后面的人还离得超远,是我的成绩。没错!我竟然过了。思绪被拉回半秒——我真的过了。想着,便一下瘫坐在地上。
    “同学,赶快起来,刚跑完不能坐着的。”一个体育老师在一旁喝道。“叫个你们班的同学来扶你一下。”
    “我来我来。”老师话音刚落,一个陌生的男生跑到我面前。
    “芽芽姐。我来扶你。”
    “芽芽姐?我们...认识?”我再次抬头看看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我叫兀蝇,是老大让我来扶你的。”男生冲我咧嘴一笑,然后指了指正前方的栅栏。
    “蛋饼妹,过了吗?”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阿木!原来刚才并不是我的幻觉。
    “老大,4.09。我刚才听到监考老师刻表了。”兀蝇替我回答了。
    “真的吗?蛋饼妹,还不快谢谢我,要不是我训练你,你哪能过呀。要记得感恩,知道吗?请我吃巴西烤肉。周末放学我来接你。说定了。”
    “切。”我累到懒得开口,只是嘴角带着笑意,同时做了个OK的手势。
    “兀蝇,去弄点水给她喝。要温水。”

    晚上。
    我刚洗漱了回来,一进寝室,就见寝室正中放一把椅子,室友们一个把我手中的洗漱用品抢走,一个把我按到椅子上,然后七个人围着我,脸上均带着“坏坏”的笑。
    “干嘛?”我莫名其妙地问。
    “你知不知道早恋是不允许的?”A室友学着教务主任的口气道。
    “我没恋啊。”我道。
    “还不承认。今天我们可都看在眼里呢。”B室友凑近我。
    “什么呀?”我叹了口气,“噢。你们说的是他呀。他是我的初中同学,好朋友。”
    “是他呀。”好几个室友同时带着暧昧的口吻重复着我的话。“这回可是你自己承认的哟。”
    “各位姐姐妹妹们,你们别吓起哄了。”我讨饶。“我们真的只是好朋友,人家有女朋友,是X重点高中尖子班的才女。”
    “这么快就示弱,太没出息了。咱们芽芽也不差呀。”
    “再说了,人家的女朋友今天也在考体能,怎么不见他去女朋友那,偏偏跑来看你?可见你在他心中的位置。”
    “你就认了吧。我们给你保密。”
    “话说,你男朋友真是酷毙了,你跑4圈,他至少跑了8圈。”
    “哎呀!我困了。我要睡觉了。”我怪叫着打断了她们的话,然后快速向自己的床逃去。越说越离谱,一下子直接成了男朋友了。
    “小丫头害羞了,姐妹们,她还是不承认怎么办?”
    “强行逼供。”说着,一伙人开始追着我要挠我痒,一群人玩疯了。

    深夜。
    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反复重现着室友的话,“你跑4圈,他至少跑了8圈。”那个体育场,一面是看台,三面是被栅栏围着的空地,也就是说,阿木每次都会陪我跑3/4的路程,然后再折回去,等我跑完看台的那1/4,他再继续陪我跑3/4。想着想着,心里觉得特别感动。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我欠他的何止是一份感动。那个叫朵儿的才女不知道从哪里得知阿木没去看她体能测试是因为来替我加油了,所以跟他分了手。
    二十六、早恋风波
    高二下半学期的期末考,我的班级排名前进到第四,年级排名第三十二。虽说是进步了不少,可是我清楚的知道凭这所学校的程度,如果挤不进年级前十,就很难进一本。
    我一定要进一本!那是我给自己的目标。否则我与陆轩之间的距离会更加遥远。陆轩!我依然惦记的人,为什么不去忘记?为什么不想离得太远?是还有期待吗?这些问题我来不及想,只是想着要先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似乎只有靠近一点,我和他才会有未来。
    所以我变得更加卖力,整个暑假都泡在看书,做题,做题,看书上。我顾不得问阿木为什么这阵子不常来找我玩?也不顾得问为什么阿木偶尔来了,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倒地就睡。他在忙什么?为何闷闷不乐?我真的无暇顾及无暇关心。我只是知道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得不够用,一晃高三上半学期就过了小半了。
    十月,学校组织了一次模拟高考,以某一年的考题为范本,结果我的排名由年级三十二下滑到三十五。我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问题还是在我的硬伤数学上,基础题失分偏多,我有些烦燥。从学校回来,琢磨了一路,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站在陆轩家门口。天那!我在做什么?是想向他请教吗?还是有其他的期待?想着,我更加烦燥,赶忙离开,却并没有直接回自己家,而是想去小花园坐一会。
    “芽芽。”
    临近小花园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挡在我的面前。然后不等我回话,黑影突然抱住了我。
    “阿...木?!”我有些吃惊,本能地退后一步,却被他牢牢地圈在怀里。
    原来想要挣扎的,可是渐渐地我发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我虽然穿了一件外套,却依然感觉到被他的头靠着的那一个肩膀热热的——他在哭吗?我又是一惊。
    “怎么了?”我举起一只手,犹豫了片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他不语。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我也只好由他。许久——
    “我奶奶过世了。”他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
    “...”我突然意识到过去的那一个暑假,原来他都在照顾病危的奶奶。“对不起。”一股莫名的酸楚与后悔由然而生。这个对不起,不单单是因为听他说了伤心的话,更多的是出于对他的愧疚。他把我当最好的朋友,我却没有真正关心过他。这本是我可以察觉的!那个暑假,明明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可是因为那个被我看得更重高考,我才故意忽略他!真的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觉得自己很自私!
    “你对不起什么。”他故意换了轻松的语调,但搂着我的双手却不自觉地加紧的力道,“我只是难过,以后再也没有人在我生日的时候帮我煮一碗长寿面了;再也没有人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了;再也没有人...”那个轻松的语调再次被击破,他的声音再一次哽咽,堵住了后面的话,靠着我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不知为何,我的眼泪也突然跟着夺眶而出。我伸出双手,环抱住他,一只手继续轻轻地在他背上拍了拍,不再言语,安静地陪他一起流泪。

    “芽芽?!”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这个哀伤的时刻划过的同时,我被人从阿木的怀里拉开。而那个人的力道之大,使得我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妈!”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妈妈一脸质疑,一脸失望,一脸伤心地看着我。
    “你们...在做什么?”妈妈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们...”我有些胆怯,这让我怎么解释才好。
    “阿姨你误会了...是...”阿木不知什么时候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只是一双眼晴依然红红的。
    “你叫什么名字?”妈妈冷冷地盯着阿木。“家住在哪里?爸妈的联系方式是什么?”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注意到阿木听我妈妈提起“爸妈”一词的时候,眼神有些黯然,于是我赶忙拉住妈妈的手臂,“我回去跟你解释,行吗?”
    “我跟你说,这事没完。”妈妈不知道冲着谁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家走去。

    家里。
    “怎么了?脸那么黑。”刚一进门,不知情的爸爸见妈妈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连忙小声问道。
    “你问问你生的好女儿。”妈妈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指了指站在对面的我。
    “芽芽,来,你好好说,怎么惹妈妈生气了?快给妈妈道个歉。”爸爸冲我使了个眼色。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早恋!”妈妈继续道。
    “早...早恋!”爸爸干咳了两声。
    “没有!”也许是因为冤枉,我不自觉地拔高了音量,但却触动了妈妈的某根神经。她嚯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冲到我面前。
    “你现在翅膀长硬了是不是?冲谁吼呢?”她边说边用手指戳着我的太阳穴,“且不说这个小子一脸痞气,你跟着他混会有什么好结果?你是个小姑娘,吃亏的是你自己,你还要不要脸?当街跟别人搂搂抱抱,这背地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好歹也自重一点!”
    “妈,你说什么呀。”我也有些急了,打开她的手。
    “你别激动...”一旁的爸爸原本想插话,却又被妈妈打断了,只能改成护住我,不让妈妈接近我。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拿自己的将来开玩笑?进了个三流的高中,就应该比人家更努力才是。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但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少过你。我们的要求不高,只希望你好好学习,有个好的将来。而不是跟着个流氓混日子。”
    “阿木不是流氓!我也没有混日子!”我理直气壮道。
    “那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他奶奶去世了,他心里难过。”
    “难过就要来抱你吗?他没有其他朋友吗?没有家人吗?”
    “他妈从小就抛弃了他;他哥哥是个流氓,所以他接触的所谓的朋友都是些流氓;他爸长期在外地工作,跟他几乎没有感情。所以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但是现在连唯一的亲人都离开他了。您说他能不难过吗?”一口气,我简名扼要地概括了阿木的境况。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环境那么复杂,就是个流氓。”妈妈冷哼一声。
    “您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妈妈对阿木的看法让我特别难受,我的音量不自觉又拔高了几度。“他不愿意做流氓!所以他才来找我!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二十七、偶遇
    与妈妈的争吵最终在不了了之中结束,没有结果。
    首先是我不会认错,因为没有做错什么;其次则是妈妈对我不再信任——没收了我的手机充电器,这样一来,除了在“到达学校”之后给家里打个电话,和“从学校回来”之前给家里打个电话之外,我必须关机。
    除此之外,妈妈还问我要了阿木家的地址。我本是不想给的,但是妈妈威胁我说,如果不给,她就去我的初中老师那里打听,为免再生出什么事端,我只好妥协。可是妥协之后,我又担心妈妈会不会为难阿木。
    我给阿木打过一次电话。他只说没事,让我放心,如果我妈去找他,他会解释清楚的。另外他还告诉我,他们学校在最后一年安排的都是实习课,所以会很忙,不能来找我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避开我,心里多少有些难过,但又想着他的神经那么大条,应该不会为了这么个小事跟我绝交的。所以我整个重心又放回到学习上。
    这一天,我刚从车站下来,天空就开始下起小小的毛雨。我是带着雨伞的,可是车站离家不远,再加上此刻我的脑袋里正在思考着刚才的一道数学题目,为免思路被打断,也就懒得去书包里拿伞了。只是下意识地加快了步子。
    但没跑几步,一个有力的臂膀从后面拉住了我。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一把黄色的雨伞替我遮去了天上掉下来的雨水。 我定睛看向为我打伞的人,一时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熟悉的是那温暖的笑容;陌生的是记忆中的高度,他似乎长高了许多,以致于我必须仰头才能看清楚他那抺带着阳光的笑容。
    “陆轩。”那个名字从我的喉咙时不假思索的蹦了出来,暴露了我的惊讶和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欣喜的感情。
    “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陆轩习惯性地露齿一笑,“都叫了你好几遍了。”
    “在想题目。”我低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下雨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点了点头,跟上他的步子——我竟然“卑鄙”地没有告诉他,其实我带伞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起先,我们俩都尴尬地不说话,为了打破僵局,我随便找了个话题。
    “我去图书馆还书。正巧见你从车上下来。”
    “噢。”我装作恍然的模样,心里却盘算着要再说些什么才好。
    “复习的怎么样了?”陆轩侧头问我。
    “新课都快结束了。正琢磨着怎么复习法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只要提到学习的事,我就特别心虚,所以在回答的时候,我的步子不自觉地向另一边挪了挪。
    “公式都是死的,没有必要花很大的精力再去看一遍。多做题目才行。”陆轩又拉了我一把,让我再次靠近他的身边。可是由于力道有些大,我的额头不小心撞上了他的肩膀,毛衣上有我记忆中的他的皂香。我的脸微微一红,有些不知所措,但陆轩似乎没有注意到,只是继续他的话题,“只要找近10年的高考题来做,反复做,不要写答案,每次只要写解题思路就行了。我们必竟接受的都是应试教育,与其做些有的没的的难题,倒不如看看这10年中的试题都牵涉到了哪些公式......”
    “谢谢。我到了。”虽然我很不愿意打断他,可是为了避免自己再胡思乱想,为了避免自己自做多情,我只好为自己结束。
    “嗯。”陆轩也停住了脚步,“回去吧。”
    “再见。”说着,我小跑步上了楼道口。
    “再见。”他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
    “芽芽。”突然,陆轩叫住我。“那个约定,还是有效的。”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向街道的另一头跑去。
    “那个约定?!”我看见他的一个肩膀上的毛衣比另一个肩膀上要深一些,是因为把伞都匀给了我,自己才淋湿的吗?“长城。”我喃喃自语,“他是说我们还可以一起去长城吗?!”
    二十八、阿木篇(五)
    奶奶去世后没多久,爸爸便去了临近的城市打工。他说那边的工作虽然苦一点,但可以多赚点。我和大哥虽不愿意他那么拼命,尤其是大哥,他说他可以养我们,可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爸爸还是没有听我们的。
    18岁的生日,大哥说要给我好好庆祝一下,我却以奶奶刚过世没多久为由执意不肯。他拗不过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在家给我“小办”一下。我也不想扫他的兴,妥协只有我们两兄弟,最多再加上他的女朋友小范围聚一下。
    “哥,你也太夸张了吧。”我边开着啤酒瓶,边道,“我们三个人能吃下那么多吗?”
    “我来我来。”那个我哥目前为止比较固定的女朋友,非让我叫她大嫂的女人从我手中抢过瓶子,替我们俩一人倒了一杯。
    “这些只是开胃小菜。”大哥用筷子打了我一下头,“大餐还在后面呢。”
    “嘻嘻。”大嫂不怀好意地笑着。“来,我们先敬敬寿星。”说着,三个人碰了下杯子,全都一饮而尽。
    “你们这是打的什么哑谜。”我放下酒杯,任他们为我夹菜的夹菜,倒酒的倒酒。
    “叮咚。”
    “大餐来了。”大嫂有些兴奋地嚷道。
    “你坐下。”大哥将大嫂拥入怀里,“你激动个什么劲。”然后又转头看向我,“我为你准备的18岁礼物,去签收吧。”
    我有些疑惑地去开门,只见三个平日里跟着大哥的小弟都打扮成快递的模样,将一个超大的礼品盒搬进了我的屋子,其中一个还像模像样地拿了张签收单让我签。我有些好笑地看见备注里写了“成人礼”三个字。
    “签吧。”大嫂催促。
    我无奈地拿起笔随便签了个名。大哥大手一挥,三个小弟同时向我鞠了个躬,“阿木哥生日快乐。”说完,一溜烟跑没了。
    “去拆礼物呀。”大嫂边冲我挤眼晴,边将我推到礼盒旁边。
    我立定一看,这个礼盒竟然有我人这么高,心里虽然有些疑惑,却也实在好奇,于是便动手去拆。可是盒子一打开,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一个穿着XG的女人从礼盒里跳了出来,走向我,双手勾住我的脖子,给了我一个深深的极具YK的吻。我想推开她,却被她贴得更紧,大哥在一旁吹了个响哨,大嫂则是肆无忌惮地笑开了。
    我们几个之前不是没有开过过火的玩笑,尽管有些不情愿,但我却不会那么没有风度地让大哥下不了台,所以也就放开了,单手搂过对方的小蛮腰,大方地回应着。直到——
    “阿木。”一个熟悉的声音划过我的耳际,我斜眼向门口瞥去,看见芽芽呆呆地站在门口,显然是被这香辣的镜头吓到了。我才再一次推开紧贴着我的女人,当然,这一回,是“绝对性”地推开。
    “K。丁一他们怎么连门都没带上。”大嫂暗地里骂道,然后扬眉问道。“你谁呀!”
    “是阿木的朋友。”大哥认出了芽芽,示意大嫂客气一点。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看门没有关,所以...你们继续。”芽芽断断续续挤出一句话,然后匆匆忙忙朝屋外跑去。
    “芽芽。”记忆中,那应该是我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当她关上门离开的那一个瞬间,我的心就犹如跌至谷底一般难受。于是,我不假思索地冲出去追她。
    “阿木。”大嫂在身后叫我。
    “由他去吧。”大哥道。
    “这算什么?美美可是我这么多姐妹中最漂亮X感的。现在阿木居然为了个黄毛丫头跑掉了。”
    二十九、生日快乐
    我越想越气!我瞎起什么劲!怎么会没有人给他过生日呢?先是校花,再是才女,现在又换成XG小野猫了,我算什么?猪排妹!蛋饼妹!这么多美女围着他,怪不得他不待见我了。那么久都不来找我!
    臭阿木,没有义气!想当年是谁好心收留你?是谁每周陪你翘课?居然在我面前表演真人秀!在这么敏感的时期,我骗爸妈说要去同学家拿复习资料,居然是为这么一个不讲义气的家伙;在期末考降至之期,放弃宝贵的时间,居然是替这么个不讲义气的家伙过生日!还买了生日蛋糕!
    我越想越气,突然发现手中还拎着个小小蛋糕,冲动之下,随手就把蛋糕放在路边的石墩上,心想着谁要谁捡去了吧。可是,一路从阿木家出来,我想了这么多,却始终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如此生气。
    “芽芽。”阿木从后面追上我。
    “干什么跑掉?”他拉住我问。
    “看了不该看的,怕长针眼。”我没好气答道。
    “那是个玩笑。”他挡住我,不让我继续向前。“是我哥,故意整我玩呢。”
    “我看你被整得也很开心啊。”我不看他。
    “那是装的,如果不开心就等于认输了。”他一手搂过我,像好哥们般与我并肩,“好啦,别气了。再气我会以为你是在吃醋噢。”
    “吃醋!”我推开他,狠狠地打了他一下,“我吃什么醋呀!我是气自己看走了眼,把你这种没义气的人当朋友。我啊,从学校回来就去买蛋糕,然后再拎到你家。一进门,看到...还被你的朋友恶声恶气地赶出来。”
    “喂喂喂。”阿木又一把搂过我,“谁赶你出来啊?是你自己跑掉的。再说了,那是我家,谁敢把你赶出去呀。你说是谁?我替你去报仇。”
    “哧。”我一下被他逗乐了。
    “会笑就没事了。”阿木吁了口气,“走,上我家吃饭去。我哥叫了超多的菜。”
    “我不去。”我停住脚步。
    “哟,还真惹到我们芽芽姐了。”阿木拽住我,“要不,我把那两个女的都赶回家。”
    “我真不去。我是对家里撒了谎才匀出一点时间来的,还要赶着回去呢。”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今天不是你生日嘛!”
    “今年倒是记得。”阿木挠了挠头。
    听他这么说,我的鼻头突然又有些酸酸的:高一的时候因为关系不太熟,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高二的时候,因为阿木的生日离陆轩的生日很近,而我又一心惦记着与陆轩一起过集体生日,所以给忘记了。直到今年,他抱着我哭泣的时候,我才暗自决心,从今以后,再也不能忘记他的生日。
    “那我生日礼物呢?”见我在神游,阿木伸出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呀!”我这才惊觉蛋糕被我“扔”掉了,“我刚才丢在那里了。”
    “你YA。”阿木丢下我,急急地朝不远处的那个石墩跑去。“是这个吗?”
    “嗯。”见他拎着蛋糕朝我走来,我点了点头。
    “那陪我吃了蛋糕再回家。”说着,阿木不容我拒绝,带着我走向附近的一个楼道,坐在楼梯上,拆开包装,取出塑料刀准备切。
    “等一下。”我打断他,从另一个小包装里取出两根代表18岁的数字蜡烛,冲他道,“打火机呢?”见他点亮了蜡烛,我又道,“许个愿。”
    “真幼稚。”他边收起打火机,边笑我。
    “快点。”我不理他,用手在他的脑门上轻轻一敲。
    阿木勉强闭上眼晴,但是没多久就睁开了,“好了。”说着,便一口气吹灭了蜡烛。与此同时,他趁我不注意,在手上沾了奶油,涂抺在我的脸上。
    “讨厌。”我报复性地也沾了点奶油在手上,朝他冲去。
    他先是笑着跑开,我去追他,他却又故意站停我面前,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我可没跑,是你自己涂不到。”
    我不服输,把头凑到他的手边,想去咬他。却又被他一个反手,将我的双手交叉在胸前,从身后环抱住我。
    “松手啦。”
    “现在越发坏了,都知道咬人了。”他笑着在我耳边道。
    “好了,我不玩了总行吧。”
    “不行!”他耍起赖。
    “臭阿木。你再不松手,我...”
    “又要绝交是吧。”说着,他改用单手抓我,空出一只手预备挠我的痒,“你只会‘绝交’这一招嘛。”
    “别,别。”我被他挠的直讨饶。“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不玩了,不闹了。”
    “那你对我说。”见我挣扎着厉害,阿木又如同先前一般,预抓住我的双手交叉在胸前,从背后圈住我。但这一次,我趁着空档,从他的手里挣脱开。他一急,直接从背后搂住了我,形成了一个很暧昧的姿势。
    就那么一瞬,我们俩个的身体同时有些小小的颤栗,五秒的停顿,我不好意思地挣脱开,转过身面对着他,见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故意清了清嗓子道,“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他定定地望着我问。
    “生日快乐。”
    我的话音一落,他笑了。
    三十、拾零篇之阿木的独白。
    躺在床上,难以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一句“生日快乐”就如同上了发条一般,不断地在我的耳边重复着。脑海里一遍遍闪过这两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我记不清每件事发生的具体时间,只是感觉每一件事都仿佛发生在昨天,沥沥在目。
    辗转几次,我拿起枕边的闹钟,午夜零点,起身,套了一件羽绒服,然后出门。
    我拿了一支啤酒,坐在芽芽家的楼下,深夜的寒气冻得我瑟瑟发抖,更何况已近1月。我喝了一口酒,感觉脸上被沾到什么东西,起初以为是雨,渐渐的才发现原来是雪。是万幸吗?今年的第一场雪竟然让我亲眼目暏。
    我想,如果我不是疯了,就是我喜欢上了芽芽。
    一支酒喝完,已是零辰1点15分。咧咧的寒风让我更加清醒,清醒到足以思考问题,然后我确信我没有疯。于是,我拿出手机,在手机里选中“芽芽”,点击短信编辑——
    “蛋饼妹,我喜欢你。”
    思量片刻后删除。
    “做我女朋友吧!”
    思量片刻后删除。
    我有些泄气地握着拳头向身后的树杆猛敲了一下。我是怎么了?
    “好,我相信你。”脑海中,闪过芽芽妈妈的这一句话,顿时让我找回了理智。我将手机塞回口袋,抬起头对着她家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离开。
    也许因为太冷,也许因为太静,回家的路似乎比来的时候更加漫长,我害怕这样漫漫无际的黑夜与路途,于是我开始奔跑,跑着跑着,我突然感觉压迫着芽芽的“高考”近了,那么或许,“长大”也会很快吧。
    三十一、拾零篇之秘密。
    芽芽妈妈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向前迈了两步,又有些犹豫地向后退了三步。正如芽芽爸爸说的那样,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早恋过?那是个敏感的话题,处理的不当,可能会适得其反。
    那天,芽芽说“我是他唯一的朋友”的时候,眼神坦然,其实妈妈已经相信了。可是这个年纪很容易将“同情”“怜悯”转变成“爱情”,所以妈妈还是决定到阿木家找阿木的爸爸谈一谈。
    但,一连几天,在芽芽妈妈“蹲点式”的打听和“监视”下,她才真正体会到那个“拥抱”的意义,真的只是“依靠”,“朋友间的依靠”,或者“亲人的依靠”。
    似乎阿木的爸爸已经去了别的城市打工,似乎阿木的哥哥不常回家,或者根本不回家。每每看到阿木在那些无证经营的小贩跟前打发自己的晚饭时,芽芽妈妈总会不自觉地湿了眼眶,他只是个孩子。跟芽芽一样,需要人照顾的孩子。
    想着,芽芽妈妈又向前迈了几步,而此时,阿木家的大门打开了。
    “...”阿木抬眼见到面前的人,有些惊,楞了片刻之后,怯怯道,“阿姨。”
    “嗯。”芽芽妈妈点了点头。
    “您进屋坐吧。”两人相互杵了半晌后,阿木后退了一步。
    “嗯。”昏暗的灯光,发黑的墙壁,陈旧的家具,进屋后,芽芽妈妈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自己的目光,生怕自己眼中的同情会伤了阿木的自尊。
    “您来是因为上次的事吧?”阿木搬了张凳子,请芽芽妈妈坐下,然后从冰箱拿了瓶可乐,打开,放在她面前。“我和芽芽是好朋友,绝对没有早恋,上次是因为我奶奶过世了,我心里难受。所以才...”
    “好。我相信你。”芽芽妈妈打断了阿木,努力保持着口吻中的威严,“上次阿姨的反应可能有些过激了。希望你也能理解作为家长的我的心情,尤其,芽芽还是个正在备考的女孩子。”芽芽妈妈特别强调了“备考”与“女孩子”这两点。她觉得点到这里,像阿木这样敏感的小孩应该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嗯。我懂。”
    “这个给你。”芽芽妈妈起身,将手中的保温桶递给阿木。
    “这是....”阿木有些疑惑。
    “芽芽平时住校,家里就我和她爸爸俩个人,每餐饭也不知道烧几个菜好。偶尔多烧几个,又吃不完。”芽芽妈妈很巧妙地将自己对阿木的同情转换成“请阿木帮忙”的性质。
    “我给您钱。”阿木有些不知所措。
    “先记着吧。等你以后自己赚钱了再还给我。”说着,芽芽妈妈起身,准备离开,没走几步,又回头交待了一句,“这事就别跟芽芽提了。她现在忙着高考,我不想她分心。”
    从那以后,芽芽妈妈每周都会给阿木送两次饭。
    而一次偶然的机会,阿木在路上碰见芽芽妈妈吃力的拎着一袋大米,于是便二话没说上前抢过大米,替她送到家里。芽芽妈妈起先有些惊,随即又坦然起来,悠闲地跟在阿木后面,笑道,“这孩子。”打那以后,阿木像似在芽芽妈妈身上装了“监视器”一般,每当芽芽妈妈需要采购一些重物回家的时候,他总能适时地出现。
    三十二、拾零篇之芽芽的独白。
    高三下半学期开始,我试着按陆轩跟我提过的题海战术进行针对性的训练,与别人的题海战术不同,我只做近10年的真题卷和各区县近5年的模拟卷,反复做,反复做,哪怕是我都已经做烂的题目,我依然在做。因为我清楚的知道陆轩的意思,我不是特别优秀的学生,为了进一本,就必须将赌注都就压在“应试教育”这四个字上。我不知道这一招在最终的那场考试中能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可是在学校组织的多次模拟考上,我的排名从学校第三十五名,跳到第二十八名,再到第二十名,再到第八名。这一路的进步,除了让我自己有点小小的得意,老师同学对我刮目相看,也最终让爸妈相信了我并没有早恋。
    很多年以后,我偶尔也会梦到高考前的备战,而每次只要梦到,那一夜总是睡得很浅。那枯燥、紧张、重复到让人作呕的情绪,不停歇的翻书声,伴随着耳边挥之不去、滴答滴答秒针的节奏,常常扰得我在醒来的时候带着一身冷汗。
    三十三、拾零篇之偷闲。
    五月下旬,学校正式放假了。我想那应该是所有考生最难熬的一个夏天了,积压在胸口的小宇宙像似随时随地要爆炸一般,我无心再看一眼书,哪怕一个字。于是吃了午饭,我决定放自己半天的假。
    伴着下课的铃声,一群身着XX职校校服的人从教学大楼里冲了出来,我选择站在学校门口的最高处,所以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我要等的身影。我穿过人群,逆流而上,全然不顾周围好奇的眼光。
    “hello。”当我站定在阿木面前,冲他作了个鬼脸,他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让我颇有成就感。
    “你怎么在这?”
    “请我吃冷饮。”我跳到他身边与他并肩。
    “阿木哥,我们也要吃冷饮。”他身边的兄弟学着我的语调笑侃他。
    “去去去,凑什么热闹。”阿木笑着哄开他们,然后走回到我身边,“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啊?”
    ......
    阿木买了冷饮,挑了一个就近的凉亭,与我背靠着背,边纳凉,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好紧张啊。”我咬一口雪糕,“紧张到吃口冷饮都会牙痛。”
    “又不是没考过试,从小考到大。”阿木嘲笑。
    “那怎么一样,这次是高考耶。”
    “越紧张越考不好,你就当普通的考试咯。”
    “你也知道,之前中考的时候。。。”
    我刚想说泄气话,阿木就快我一步,跳到我面前,将自己的冷饮塞到我嘴里,“吃你的雪糕。”说着,又抢过我的雪糕吃了起来,“那么多话。”
    三十四、拾零篇之高考第一天
    校门内,一堆考生围在教学大楼前的公告栏边看考场分布图;校门外,一群陪考的家长围在一起交流着经验。我懒得去挤,打算等人少一些再去看自己的考场在哪里,于是拿起手中的矿泉水喝了几口。
    “芽芽姐。”一个熟悉的面孔站定在我的面前。
    “你是...”
    “我是兀蝇。你还记得吗?体能测试的时候我们见过。”
    “噢。对对。你好。这么巧,你也在这个学校考啊?”
    “嗯。你在302教室,我都帮你看好了。”
    “谢谢。”
    “还有。”兀蝇指了指我手中的矿泉水,“老大说,让你考前少喝点水,省得考试到一半想上厕所。”
    我刚好又喝了口水,听他这么一说,差点被呛到。

    拾零篇之高考第二天
    “芽芽姐,给你。”兀蝇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浅黄色的手绢,四周还绣了一圈碎花。“老大说了,今天考数学,你没什么底气,容易心虚出汗。”
    “谢谢。”我有些尴尬地拿起手帕打算走人,这个阿木,怎么什么话都告诉他。
    “还有。”兀蝇跟上我的脚步,继续大声道,“老大还说了,考不好就考不好,别太当回事了。”
    “行了。”我冲他挥挥手,“再见。”

    拾零篇之高考第三天
    “芽芽姐。”
    “又怎么了?”
    “老大说,你们今天吃了散伙饭后,记得打他电话,他有事找你。”兀蝇显然也对自己天天来“烦”我有些不好意思,“这回真的没我什么事了,嘻嘻。芽芽姐,最后一门了,好好考。88。”
    “你也是。”我冲着他的背景喊道。
    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天阿木放了我的鸽子,而且从那以后,他就失踪了。
    三十五、拾零篇之阿木篇
    一群人围着我,恶狠狠的拳脚接踵而至,渐渐地,我无力招架,只感觉嘴角咸咸的,一股暖流从鼻腔中喷出之后,我倒在那群人的面前。
    “琛哥。”带头的人见我倒下后,向不远处坐着的人报告。
    “你别怪我,你大哥Q我一条M。”那人起身,朝我走来,我试图睁开被打Z了的眼睛,努力想看清对方的样子,却怎么也睁不开。只觉得那人用手在我的脸上重重地打了几BZ。
    “琛哥,这样做,不合规矩。耀扬上次已经让出一个场子了。”似乎有一个年长一点的人向朝我走来。
    “晴晴的M就只值那一个破场子吗?我要让阿力这小子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说着,他拿起手机拨了几个数字,又将手机贴在我的耳际,冷冷的命令我,“说话。”
    “哥。”我只说了一句,就被对方一棍D晕过去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
    备注:这里提到的琛哥,“年长一点的人”(即文叔)和耀扬,还有阿木的哥哥,是我另外两篇文中的人物;
    “醒了?”大嫂将脸凑到我的面着,然后笑开了颜,“阿木醒了。阿力,阿力。”
    “怎么样?”大哥急急地从病房外冲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浓浓的烟味。
    “我去叫医生。”说着,大嫂便急急地跑了出去。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大哥问。
    我对着大哥虚弱地摇了摇头,“今天星期几?”
    “星形三。”
    “明天芽芽的妈妈会给我送饭,你替我在家等着,见到她就告诉她,我去外地陪老爸了,要过一阵才回来。”
    “那芽芽呢?这丫头一连找了你好几天,因为不知道怎么跟她说你的事,所以我只能装做不在家的样子。”
    “什么都别跟她提,包括她妈妈给我送饭的事。”可能一下子说了太多的话,我的胸口有些疼,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大哥沉思了片刻,喃喃道,“是我害了你。”
    我没有接口,只是示意我想休息了。
    “有些话,我说了你也别不开心,人各有M,那丫头跟我们不是一路人。”说到不是一路人的时候,大哥的声音几乎是卡着嗓子眼蹦出来的,完全不像是在外面混的大哥该有的气势,极其没有底气。
    我只是听着,没有出声。
    “力哥。”病房的门打开了,是美美的声音。
    “这几天多亏了有美美照顾。”大哥抬眼看了一下美美,就当是打过招呼了,他坐在我的床边没有起身,只是抛下这么一句。话虽只说了一半,像是在对着美美说,那么后面省略的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谢;又像是在对着我说,那么后面省略的又是什么呢?
    三十六、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
    八月的天,前一刻还骄阳似火,后一刻就下起了倾盆大雨。芽芽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从书包里取出了雨伞,大雨落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打在小腿上凉凉的,先前的酷热散去不少,心情也愉悦许多。或许是刚才贴在校园公告栏上的那个所谓的结果让自己颇为满意吧。
    “蛋饼妹。”
    那个久违了的声音绊住了芽芽前行的步子,她顺着声源,看见阿木“坚难”地倚在一幢大楼的屋檐下避雨,说是“坚难”,因为他的右腿上绑着厚重的石膏。
    “你去哪了?”一时间芽芽有些委屈,有些伤心,又有些开心。她向着阿木的方向边跑边嚷嚷,“都两个多月了,手机关机,去你家也没人应门。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报J了。”
    “那最后怎么没报呢?”阿木笑侃。
    “还不是因为想着你哥的身份,少惹麻烦。”芽芽嘟囔着。
    “聪明。”阿木轻捏了一下她的俏鼻。
    “你的腿怎么受伤了?受了伤怎么不好好在家待着呢?”芽芽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一下阿木,似乎只是伤到腿了,才轻吁了一口气。而另一边阿木恰巧想着,还好,落在身上和脸上的外伤都褪得差不多了。
    “考得怎么样?”阿木不想对她撒谎,所以他故意扯开话题。
    “你知道吗?全校第八名耶,我的第一志愿,本市的X大,我居然进了。我进了。”芽芽难掩兴奋,一时间没有细想为什么阿木突然转移了话题,她搂着阿木的手臂笑着跳着。
    “瞧你得意的!怪不得刚才见你步履轻快,是不是急着去找你的陆轩报喜啊?你们的长城之约算是有着落了。”不知为何,阿木会选择这个时刻故意提起了陆轩,而他的心情也莫名烦燥起来。
    “...”芽芽的神色有些黯然,“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们不可能的啦。陆轩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进了清华建筑系。那就是距离,你懂吗?那个距离从初中升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而现在只是扩大了。”
    阿木的身体微微僵了僵,芽芽口中她与陆轩的距离,也是如今自己与芽芽之间的距离,不是吗?“不是一路人!”终于,阿木不得不承认大哥说的这句话是对的。可是,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他还没有告诉芽芽,这三年来他的改变——开始认真上课,认真笔记,不再整天泡吧,打游戏;他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也习惯了陪伴她;他喜欢陪她上学,接她放学;阿木甚至还没有告诉她,高考的三天,她在考场里奋战题海,而自己则在考场外奋战高温。她吃散伙饭的那天,本是要告诉她这些的,却不料自己遭了M伏。难道那真的是命中注定吗?不是的,阿木不信这些!
    所以,即使那个叫美美的女人在医院足足照顾了自己两个多月,阿木仍然保持着“感情与感动那是两码子事”的清醒;所以,即使医生并没有允许阿木出院,但当他从兀蝇口中打听到放榜的日子之后,还是选择了擅自出院;所以,此刻阿木站在了芽芽的面前。可是,芽芽口中的“距离”却一下子破灭了阿木所有的信念。
    “咱们不提他了。”见阿木有些走神,芽芽问道。“你都不为我高兴吗?”
    “怎么会?”阿木晃过神,勉强提起精神,“说说想要什么礼物?”
    “让我好好想想。”芽芽调皮道,“不过现在呢,我先送你这个‘伤残人士’回家吧。”说着,她靠近了阿木一些,一手为他撑伞,一手挽着他拄着拐杖的手。
    “等一下。”没走几步,芽芽拉住阿木,将手中的雨伞交给他,“你先拿着。”然后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在阿木的跟前蹲下,将塑料袋套在他绑着石膏的脚上。
    俯身看着她小小的身影,阿木的心不禁悸动了一下。雨水打在她的背后,弄湿了衣衫,阿木轻轻地将雨伞向芽芽的方向挪了挪。这样的她,叫他如何是好?
    “好了,这样就不会被淋湿了。芽芽抬眼笑了笑,然后起身接过阿木手里的雨伞,“不过,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雨大了,快走吧。”阿木故意用手弄乱了芽芽的流海,再次转移话题,“以后再告诉你。”那就是距离吧!让他怎么告诉她自己是被H社会D成这样的?那是她无法理解的世界。
    “讨厌。对了,上次,就你放我鸽子那次,兀蝇说你有话要告诉我,是什么?”
    “我恋爱了。”阿木停顿了半秒,看似漫不经心道。既然去不了她的世界,那就只能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我恋爱了——这一刻阿木决心接受美美,或许这是用来砍断他对芽芽还抱着的念想的最好方法。
    “是‘又’恋爱。”芽芽纠正。“是谁呀?”
    “你也见过她。”阿木避开芽芽的视线,“我的生日礼物。”
    “噢。”一时间,芽芽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闷闷的,是下雨的关系吗?气压太低了吧!“性G小野猫呀。”她故意说了个玩笑话,或许心情会舒畅些吧。
    三十七、左颜
    技校第四年,学校给出了几个分配点让大家挑。阿木毫不犹豫地挑了个最偏的,离家最远的车行。阿木的几个弟兄都很纳闷,以为他脑子烧坏了;而美美更是以约会不便为名,变着花样撒娇想让阿木回心转意。可是阿木一概不理,说,反正车行包住,吃饭也可以到旁边大学的食堂解决,而且那边的娱乐设施也少,可以省不少钱。后来他又安慰美美,说自己申请了周三和周日休息,会回来陪她。阿力知道后,嘴上也不说什么,只是给阿木买了辆超酷的摩托车,让他每周回来的时候可以方便一点。可是阿力心里却明白得很,阿木选择那个车行的原因——那个车行离芽芽的学校不到1公里;周三休息的原因——每周三的晚上,芽芽的妈妈都会给阿木送饭,这个习惯已经维持了一年了,他不想芽芽妈妈迁将他的时间;周日休息的原因——晚上可以陪芽芽去一起去学校。

    拿到摩托车后, 阿木兴高采烈地要带着芽芽上学。虽然考到了驾照,也开过几次短途作为锻炼,但阿力还是不放心,所以只好陪着他们一起。于是,阿木载着芽芽开在前面,阿力则是开在后面。
    芽芽坐在阿木的摩托车后座,双手环住他的腰,扬声嚷嚷“你怎么又加速了,慢点。”
    “放心啦。已经到郊区了,车少,这个速度不会有危险。”
    “那也不能加速。”芽芽用手指重重地在阿木的腰间扭了一下。
    “你丫...是不相信我怎么着。”
    “当然...不信你咯。而且事实证明力哥也不相信你。不然,他用得着押车嘛。”
    “你话还真是多。”阿木有些无奈。
    “不过。”芽芽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阿力与他们的距离无法听到两人的谈话,才又继续,“阿木,力哥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啊?”
    “怎么说?”
    “他看着我的时候总是冷冷的,好像我欠他很多似的。可明明不是应该他欠我一次人情嘛。”
    “哈哈。你居然敢跟H社会老大讲人情。”
    “我只是这样说说。”
    “你别盯着他看,不就看不见他对你的态度了。再说了,他这人就这样,对谁都一个样。”
    “嗯。”芽芽点了点头,“停,停一下。”
    “怎么了?”阿木把车开向路边,停下,问道。
    “你看。”芽芽指了指马路对面,两个小地P似的男人正围着一个小姑娘。“她是我一个寝室的,好像遇到什么麻烦了。你去帮帮她。”
    “怎么突然停下了?”芽芽的话音刚落,阿力驾着摩托驶了上来,停在他们旁边。
    “芽芽的同学,好像碰到什么麻烦了。”说着,阿木取下头盔,欲下车。
    “待在这里别动。”阿力的声音有些不悦,他毫无预警地瞪了芽芽一眼,似乎芽芽给他惹了什么麻烦一般,“身上的伤不是还没痊愈么。”说着,他开着摩托车横穿过马路,来到那三个人中间,然后下车,不等对方挑衅,两个小流M已经倒在他的脚下了。
    “哇。力哥好厉害。”芽芽禁不住崇拜道。
    “我也可以好不好。”阿木不屑。
    “丫头,她不肯上车。”马路的那边,阿力与女孩僵持了一阵后,阿力不耐烦地冲芽芽吼道。
    “左颜,他是我朋友,你上车吧。我们带你一段。”芽芽扯着嗓子冲两人嚷嚷。
    那个叫左颜的女孩犹豫了一下,然后上了阿力的车。
    “双手像这样搂住他的腰。”芽芽继续叫道。“不然会很危险。”
    左颜低头抿嘴,双手快要触碰到阿力的腰间时,又改变主意地将手轻轻搭在阿力的肩膀上。阿力似乎有些不满,带上头盔后,一把抓过左颜的手揽住自己的腰,而他的力道也将左颜的身体向他贴近了不少。或许谁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小插曲,竟是另外一个故事。
    三十八、长城之约(阿木篇)
    我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接那个印有“清华”两字的信封,却让身边的美美快了一步。
    “你的心里,我的存在,是否依然在保质期内?如若愿意,我在长城等你。”不经当事人同意,美美就自说自话地把信的内容念了出来。“芽芽,真看不出来,你的男朋友居然是清华的高材生,啧啧,难道这一手字这么漂亮。”
    “他不是我男朋友。”芽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然后又低声问我道,“阿木,你说我要不要去?”
    “去。”美美再一次抢在我前面,“就你这条件能遇上那么好条件的男孩子,还不牢牢抓住。”
    我从美美手中拿过信纸,将它叠回原来的样子,塞进信封里,“怎么问起我来了?关键是你怎么想?”
    “我也不知道。”芽芽耷拉着脑袋,“就像美美说的,我这样普通,他这样优秀,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可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分手之前,我这么卑微的去求他,而他拒绝的又是这么干脆。我怕,怕自己会错意,自作多情。”
    “那你还喜欢他吗?”我用眼神警告了一下美美,示意她说话不要伤人。
    芽芽没有问题,只是点了点头。
    “那就去呗。”
    “北京耶,好远的。”芽芽喃喃道。
    “我们陪你去。”美美似乎也意识到了刚才的失言,先是义气地担保,随后又挽住我的臂膀,小声确认道,“我们也去好不好?一来可以给芽芽壮胆,二来我也想去看看长城。”
    我思量了片刻,点头道,“你自己想好了,如果决定去,我马上去订3张北京的火车票。”
    三十九、长城之约(芽芽篇)
    十一长假的最后几天,我以学校要求提早返校之名,和阿木还有美美一起去了北京,我想这是我年少时做得最“冒险”和“刺激”的事了。
    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等到我们找了一家旅店安顿好一切后,已经是零辰1点了。原本我以为美美会和我一个房间,却不料,她执意要和阿木睡一间。阿木也没有反对,只是让她先回房休息,而阿木自己则是到我房里前前后后替我检查了一遍,然后嘱咐我不要开窗,关门之后一定要找一张凳子抵住房门,手机千万不要关机等等。
    起初因为长途跋涉本就有些倦意,再加上阿木在我耳朵不断地唠叨,我有些烦燥。可是真的等他关门离开之后,我突然有了一丝落寞和恐惧。
    我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倒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不知道爸妈会不会识破我的谎言?会不会到北京来抓我回去?
    陆轩信上说十一假期都会留在北京,但我却没有回复他说我会来。而今,我这样冒冒失失地来了,不知道能不能碰上他。
    如若碰上了,我们还会在一起吧?印象里,高三那一年里,我们只见过一次吧。我是不是胖了?丑了?
    如若没有碰上,是不是注定了我们没有缘分呢?那么,我这样跋山涉水为的又是什么?
    思绪混乱,倦意再次袭来,罢了,一切都等明天再说。
    四十、长城之约(正篇一)
    “啧啧。”美美挽着阿木,说笑着,“我们也算过了把文化人的瘾,在这中国第一学府的校园走上一圈,怎么感觉连气质都不一样了。”
    阿木没有理她。而走在前头的芽芽却回头冲美美笑了笑,“呵呵。”
    “芽芽,那个陆什么来着...”美美拼命想着就在嘴边的名字。
    “陆轩。”芽芽回答。
    “对,陆轩!你到底跟他约在哪里碰头呀?”美美问道,随后不等芽芽答话,她又继续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怎么一点风度都没有?昨天那么晚也就算了,可这今天一早,他总该来接接你吧。哪有你一个姑娘家自己跑到他面前,这不掉价吗?”
    “你话还真多。”阿木抽回被美美挽着的手,改成搂着她。
    “其实,我没有告诉他我来了。”芽芽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俩人。
    “什么?”
    “什么?”
    阿木和美美同时惊叫。
    “蛋饼妹,你...”
    “你不是想用‘异乡偶遇’这种骗小孩的调调来证明你们的缘分吧。”美美小心求证道。
    “你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吧?”突然,阿木甩开美美,冲到芽芽面前,用力地敲了敲她的脑袋,“都决定来了,那就问个清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搞那么多事做什么!你在消遣我们吧?!你不是觉得我们这些个闲人粗人都空到无所谓可以随时陪你跑这一趟吧。那个陆轩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清华而已,他就如此高贵了吗?我们TM坐十几个小时来这里到底为个P。上北京无所谓,咱好好玩几天也是没有问题的。你丫,就三天的功夫,两天都花在路上,我是傻了还是怎么滴了,陪你发这疯。大好的假期,我不在家好好补几个觉,不找弟兄狠玩几天,跑那么老远遭这些罪,我真是吃饱撑的。”阿木一口气骂了许多,骂完后又觉得不解恨,拉起美美就往回走。
    芽芽一时间有些委屈,但又觉得阿木说的在理,她不知道该不该去追阿木和美美,而犹豫间,俩人已经走得很远了。芽芽只觉得鼻尖酸酸的,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虽然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
    固执地不去问路,固执地按着自己的路线,就这样一路走着,最后停在一个篮球场的栅栏边。而停下的原因,是这个栅栏,让芽芽想起了高中时期自己总喜欢躲在陆轩学校操场的栅栏墙外看他踢球。
    整个篮球场被分成了三个小场地,有三拨学生都在打球。那样优秀的一群人,真的叫人羡慕不已,芽芽倚在墙边,开始“专心”地看他们打球。
    突然,一个篮球横空飞来,重重地打在芽芽面前的栅栏上,砰的一声,虽说有这些铁栏挡在面前,球根本打不到脸上,芽芽却着实被这突如期来的“袭击”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芽芽回过神来,见一个阳光男孩正朝自己的方向跑来。因为是陌生的面孔,又因为球被打了出来,男孩的队友们都本能地看着男孩捡球的方向,也就是芽芽站着的方向,所以芽芽只瞟了一眼之后就移开视线。
    本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事情,却被一个名字成了必然。
    “陆轩,发什么楞,接球呀。”
    芽芽本已移开的视线又回到了球场,只见刚才丢球的那队人里,一个身着墨绿色短袖卫衣,米色运动裤的男生正定定地望着自己。两人视线相撞之后,男生带着微笑离开球场,疾步走到芽芽面前,站定。
    “你来了?”陆轩问。
    “我来了。”芽芽答。

    镜头转——
    “怎么说着说着就火上了?”美美小跑着才能跟上阿木的步子。“她是一个女孩子,脸皮薄也是正常的。”
    阿木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你的反应很奇怪耶。”
    阿木还是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阿木突然停下脚步,一把将美美搂进怀里,深深地吻向她的唇,然后严肃地看着她,用警告的口吻说道,“胡说什么呢!”
    “你是我的。不许喜欢她。”美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
    阿木在美美的唇上又轻啄了一下,“我只是心疼一个好朋友而已,就像你说的,一个姑娘家,大老远跑到北京,这不掉价嘛。”
    心疼!美美在心里默念着这个词语,然后耸耸肩,“那现在怎么办?”
    “去找她呗。那个路痴,找不到回旅馆的路的。”说着,阿木牵起美美的手,调头向刚才芽芽的方向找去。
    ......
    “在那。”不久,眼尖的美美便指着不远处的篮球场叫道。
    阿木顺着美美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芽芽愣愣地朝着某处发呆,跟随着芽芽的视线,是他——那个熟悉的身影疾步向芽芽跑去,站定在她的面前。
    “那个...?”美美好奇地问道。
    阿木点了点头,“总算没白跑一趟。”
    “居然真的被她碰到了。”美美依偎在阿木的怀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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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31 21:29:49  更:2021-07-31 21:4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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