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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原创】架空历史,搞笑军事小说《乱世青秋集》火热连载......

作者:紫枫翼so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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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 子

    很久很久以前,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奇异的世界。那个世界由四块大陆组成,分别号曰,混沌、鸿蒙、苍龙、重月;其中,鸿蒙大陆最是繁华,人杰地灵,物华天宝,而我们的故事便从鸿蒙大陆开始。
    .......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自大虞朝覆灭,天下三分,迄今百余年。
    天下三十九州,如今,
    西晋长相氏据十三州,带甲百二十万,名将辈出,声势最赫;
    东秋刘氏据十州,金戈百万,兵勇最悍,分庭抗礼;
    南玉璃沈氏据十六州,控弦百六十万,甲仗最利,划江而治。
    后人史志称这个时代为----青秋。

    .......
    在一处不知名的山上,建有一座古朴的观星台,此时,四个道人垂手而立,看着纷乱的天象,似在交谈着什么。其中,一个为中年道姑,而另外三个道人则稍为年长。
    观察良久,一个道人面向最长那人,沉声道:“大师兄,荧惑守心再现,七杀星列张,恐怕不久后兵戈将起,大乱再至。”
    中年道姑轻声道:“荧惑守心数百年方遇,每出则必有灾祸。可怎么这般巧,百余年前刚出,今日又.....”
    较年轻的那位道长,接着道:“不错,百余年前荧惑守心现,大虞朝分崩离析,可当时七杀星不过出现三颗,如今却是七杀、贪狼、破军、计都,罗睺,五星齐摇,怕是更要乱过往昔。不过,二十八宿将星多有遏意,太微帝星更是渐盛,乱后或将出现大治。”
    最年长的道人点了点头,道:“三位师弟师妹,所言甚是,这世道,怕是要乱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是为定数,也为变数。”说着指向参商之间,一处朦胧至极,有星似现未现。
    另外三位道人,却是越观察越吃惊。只见那星晦暗不明,平生从未见过,隐带煞气......
    最年长的道人接着道:“自古相传,参商之间有魔星,可历代却从未有魔星现世的记载。”
    此前最先开口的道人,道:“本门一向不理世事,可魔星现世,亘古未有,不如趁早......”
    最年长的道人明白他的心意,“天意如此,除之不详,将有不测。”
    中年道姑听闻,叹了口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乱世将至,灾劫四起,可怜民生多艰,生灵又将涂炭。”
    最年轻的道人皱了皱眉,道:“遵祖师遗训,本门一向避世不出,逢大乱方可入世。可如今星象诡异,情况不明,这该如何是好。”
    最年长的道人定夺了番,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也罢,你们下山吧。” 说完,便在观星台端坐起来。
    另三人对着他的背影,恭敬道:“谨遵掌门师兄令。”
    ......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很快一年过去,年长的道人依然在观星台端坐。
    某一夜,太微帝星微微摇动,随即星光大盛,道人睁了睁眼,依旧岿然不动。
    渐渐的,又是一年,心如止水的道人忽然心血来潮,仿佛天地间传来一道压抑而低沉的咆哮,充满着不甘和愤怒。那声音让人感受到来自生命层阶的颤栗。
    老道人随之望向魔星,只见一黑一白两道米粒光华,前后竞逐,一闪而逝。魔星随即不现。
    老道人心想,“魔星为何出现的如此之早?那白光又是为何?”
    想着,老道人终是站了起来,走下了山。
    .......
    秋国皇宫,一场夜雨淅沥沥的淋着。
    雨中,一个黑衣人,负着襁褓中的婴儿,在急速飞奔。身后依稀可见皇宫中几点火光,以及大批禁卫调动的身影。
    黑衣人停了下来,因为不远处立着一个白衣侍卫。
    黑衣人举起手中刀,嘲笑道:“连你也要阻拦吗?别忘了,你可是她提携的。这是她的骨血。”
    白衣侍卫,摇了摇头,“放下他,你走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是不是对手,总要打过才知道。”
    “你自身尚且难保,又怎能保下他?还是交给我吧。”
    “交给你这个绝情的光棍就好了吗?我信不过这未央宫,也同样信不过你!”
    “哎,事已至此,你打算去哪里?他怎么办?”
    “找个安全的地方,隐姓埋名的过此一生。”
    “你受伤过重,强逆气血,恐怕命不久矣。这些东西或许有用。好自为之吧。”说着白衣侍卫,扔过一瓶疗伤丹药和一枚玉佩,让开道路,不再言语。
    .......
    寻寻觅觅,五年时间眨眼而过。
    按照推算的大致方位,老道人去过很多地方,甚至连风然也走了一遭。可人海茫茫,寻找一道契机何其之难。
    这一日,老道人来到了晋国剑州的一个边关小城。
    “老掌柜,不知近些年,这附近可有什么不寻常事发生?”道人坐在一个人影寥落的小肆,试探性地问起。
    “道长,何出此言?”老掌柜停下了拨打的算盘,疑惑的看向道人。
    “随便问问罢了。”
    “最近几年可不太平,又是兵灾,又是旱灾的,两年前地龙翻身,连城墙都塌了一些。”
    “哦,”老道人见所答并非自己所想,略有些失望,不过这些年倒也习惯,可还是认真的回道“可我观此地,百姓倒也还算安乐。”
    “那是,有边军在此坐镇,寻常人哪敢在此造次。我们这儿的将军可是.......”老掌柜说着说着倒似想起了什么,“不说还好,一说倒想起一事,传闻,前几年老尚书府上添丁,可刚起的宅子却塌了半边。怪事。”
    “有这种事?可记得具体是何时?”
    “约莫,四五年前吧,记得不太清楚了。”
    .......
    走着走着便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等老道人来到一处宅子前时,略有几分狼狈,淋湿了几处衣襟和发须。仙风道骨的形象,也打了几分折扣。
    宅子占地甚广,宏伟却有些简朴。
    大门的门槛上坐着一个瘦弱的幼童,正托着腮,呆呆的看着一条黄狗领着几只小奶狗卧在屋檐下躲雨。黄狗不时回首舔一下身边的小奶狗。
    幼童看了眼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老道人,继续看向黄狗,很快看了下天,便转头又看了眼老道人,“老头儿,下雨呢,进来吧。”
    门里跑出几个年轻的丫鬟,“小公子,你怎么在门口,夫人找你好半天了,下雨了,快回去吧,小心着凉。”
    幼童不耐的挥了挥手,“别烦我,等人呢。”

    老道人坐在客厅,看着端坐在那里养尊处优的夫人,她的眼神中有几分淡淡的忧色,“夫人,可是为小公子担忧?”
    那夫人轻叹口气,“不瞒道长,小儿一向体弱,府上也延请了许多名医,可却.......”
    “令郎所疾,乃是胎中暗生,老道或可缓解一二,不过,若要去根,则需随老道回山中慢慢调养。”
    那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神采,很快又有些黯淡。
    老道人知晓心思,也不做声,默默端起茶盏饮了口,待再放下时,茶盏已然泛着金色。
    那夫人眼神亮了起来,愈发客气起来,“不知仙师名讳,此前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游方之人,姓名不提也罢。”
    “ 仙师乃世外高人,客气了。”夫人向门外唤了声,“秋香,看茶。”然后,又转首看向老道人,“只是此事重大,还待与外子商量。看这时辰,外子也该回来了。”

    不多时,只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牵着手向客厅走来。那小小的人影欢呼雀跃,不知在卖弄着什么。
    一个威武刚毅的将军松开手,摸着瘦弱幼童的头,笑着道:“去玩吧。”
    幼童有几分不舍和依赖,犹自站在那里。直到被那夫人牵着,才不情愿的走开。
    “痴儿顽劣,让道长见笑了。”那将军爽朗的说着。
    “ 哪里,将军父慈子孝,让人羡慕还来不及。”
    “听闻道长可有治愈我儿之法?”
    “实不相瞒,贵公子之病,乃是天疾,非长寿之像,若是......”
    “道长但讲无妨。”
    “贵公子之疾,或可化解,只是此举有干天和,有些灾祸需至亲之人帮其挡之,恐妨家主,将军命格虽贵,尚有折寿二十年之虞。”
    “余平生光明磊落,不行暗昧之事,但能护佑我儿此生安康,二十年何足惜哉!”

    在库房的最深处,竖着一个黝长的匣子。
    老道人跟着将军,来到府中祠堂旁一处看守严密的武库,武库里是这些年将军得来的一些名枪利刃。
    将军打开匣子,“当初我儿出生之时,雷雨交加,不知何故,此物从天而降,砸塌了半边宅子, 所幸人员无恙。”
    匣子里立着一张血戟,黑的发红,不知染过多少鲜血。煞气缠绕,只是看着便可以感受到无边威势。
    眼睛能看到的只是一角,老道人用神识仔细查探,戟杆上有莫名气韵流转,上书“玄都封天”。
    老道人试着用手去握取,却很快如触电般缩回,大惊失色。
    好半晌,老道人镇下心神,凝重道:“此非人间物,动之不详,将有异祸生,宜封之。”

    在回山的路上,老道人领着一个瘦弱的幼童。
    “老头儿,何为人?”
    “识真伪,明是非,知善恶,持身正,是为人。”
    “那何为道?”
    “道法自然。”
    “你能教我什么?”
    “你想学什么?”
    “我想当大将军,可,我身体不太好。”
    老道人笑而不语,只是轻轻抚摸着幼童的头。

    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这是一个关于军事和情感的故事,前期主要以搞笑+日常+情感为主,中期以军事+热血+成长为主。前期有点情节有些拖沓,后期会精炼些。忍过前期,后期的文笔和节奏都会好些。
    前期有点长,轻拍,也欢迎各位指点。

    故事背景简介如下:

    大虞覆灭,晋、玉璃、秋三分天下,相争百余年。
    外有风然游牧窥视,魔族虎视眈眈;内则军阀拥兵祸乱,魔教荼毒肆虐........
    一代代天骄负重前行,恩怨情仇交织,爱恨别离未了。
    谁在坚守,又是谁在沦陷。
    谁在乱世中从横捭阖,谁又在乱世中偷偷悲泣。
    一曲乱世悲歌,一幕无言离殇。
    江山无恙,只是年华里消逝了几多背影。
    .......
    “我们生而为人,每一个都独一无二,你没必要刻意讨好谁,做好自己就是了。”
    “我可以在战场上拼命杀敌,却不敢拼命喜欢一个人,我失去过一次,不想再失去你。”
    “到了这有若鸟笼的皇宫,她便不再是她;我怎忍心见她背弃梦想,被千夫所指的样子。”
    正文第一章即将发布,准备接拍了。
    第一章 九月流金初相误

    晋建武十七年,九月初五,太青城。
    晨光熹微,晋国皇都太青城巍峨,偌大的青玉皇宫,犹如醒来的巨兽,疏懒着惺忪的腰肢,许多宫人在晨雾中开启一天的忙碌,不同的是,今天是三年一度的秋狩开拨之日,稍显些许繁杂。
    在宫城外围,禁卫值宿的地方,一个十五六的少年正大马哈鱼般的躺在通铺的炕头上,仿佛在做什么美梦。
    在他旁边,一位身着禁军装扮的青年,焦急的催促着:“骑尉、骑尉,醒醒,其他队伍快集合完了。”
    “骑尉、骑尉,再不起身,真来不及了。”
    那躺在炕头上的少年,反而又往被窝里缩了缩,轻声嘟囔着:“还早呢,天还没大亮呢,再睡会。”
    那禁军青年着急万分,不禁大声起来:“今天秋狩,提前整队,醒醒。”
    听到秋狩的字眼,躺在床上的少年仿佛被蜜蜂蛰了一下,飞快的爬起身,边穿外衣,边喊着:“皇甫勋,你想害死我呀,不早点叫我,让我迟到了,有你好看。”
    然后一阵鸡飞蛋打,阵阵狼烟,眨眼便杳无踪迹。
    皇甫勋无奈的迈步跟上,心里叹道:“还是出身贵胄之家好呀,年纪轻轻便荫封云骑尉,入驻禁军,而自己还是在边镇刀头舔血几年,才被征入禁军,人比人气死人那。”

    这名荫封云骑尉的惫懒少年,名叫赵丰戟,年届十六,祖父乃当朝阁老,获封尚书仆射、文渊阁大学士、金紫光禄大夫、同平章事,主掌户部、工部;父亲乃武宁镇节度使,实权在握,也算一方诸侯。
    因他父亲战功卓著,所以他年纪轻轻的便有荫封。不过,云骑尉在大晋的勋官之中也是倒数之列,仅比奉车郎、奉节郎等郎字勋官高一级。
    三月前,少年被家里逼到禁军当值,想借此磨砺此子性子。入了禁军倒也得了一些照顾,最起码没有从大头兵干起,而是做了个人员不满编,手下只有十几号人的小队率。每日得过且过,怡然自得。
    而那名为皇甫勋的英武青年,出身兖州,从西边与秋国常年征战的天雄军调来。本来皇甫勋在天雄军做到了小什长,可到禁军又被撸了一下,做了伍长。虽如此,边军和禁卫军终是不能比的,不仅是待遇,还有安全。
    禁军是抽调各军精锐,以及世家子组成,战力倒也不俗,并非只是仪仗的衣服架子,毕竟还要拱卫大晋皇都。

    巳时许,城外流金河十里亭的道路上,迤逦着威武的队伍。
    印有飞虎、猛狮、天鹰等的旌旗迎风招展;擎着的斧钺刀枪等并兵器如林如雨;覆有各式彩幔的宝马香车络绎不绝。颜色烂漫,却不掩军武的威严肃杀。
    不愧是三国中兵势最为煊赫的晋国,泱泱皇家气度,上国风范,森森带甲张扬。
    再美的画卷,总有寥寥几笔差强人意。
    这边赵丰戟所在的小队,皇甫勋骑在马上,卖力的擎着飞熊旗,腰杆笔直,目视前方,一副军人楷模的样子。鲜明对比的是,旁边骑着马,穿着厚重铠甲,一晃荡一晃荡都快掉出队伍的小军官。
    小军官悠然的晒着太阳,眯着眼,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问道:“阿勋呀,今天什么时候扎营来着,晒死我了。”
    皇甫勋心里一万个不满意,正准备回答,不料身后却斜插来一句。
    “禁军里边什么时候混进来你这种软骨头,刚启程没多久,便想着扎营,切。”
    小军官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日头太大,光线有些刺眼,于是努力的又睁大了一些,终于看见了回话的人。
    来人也是一半大的少年,一身雪白缎袍,黑色马靴,头顶玉簪,白玉若倾。
    挺排场的一个人,怎么眼神里还夹杂着一丝鄙视和不屑。
    瞬间小军官的自尊心就受不了了,忍不住讥讽道:“骚包,我们禁军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都说吃不了葡萄就说葡萄酸,像你这种两手提不起二两豆腐的骚包,肯定是做梦都想进我们禁军,结果想秃了也进不来。等你什么时候你能提起二两豆腐了,来求求你小爷我。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小爷我说不定一开恩就让你进来了。让你补个勤杂役的缺,端个茶,递个水什么的伺候小爷。哈哈哈.....”

    小军官身边的兄弟们憋了半天,实在憋坏了。自家的小队率千万不能正经起来,正经起来要人命,一肚子坏水。
    一番话下来,果然消除了那白衣少年眼中的不屑和鄙视,而是换上了无比的怒气:“好你个牙尖嘴利的混蛋,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说罢,看了一眼皇甫勋擎着的飞熊旗,刻意留意了下旗帜右下角十三字样的标记。
    “驾”的一声,一条神俊异常的白马载着“骚包”公子飞快向前窜出。旁边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也紧紧的跟了上去。
    不料后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骚包,慢走不送。闲吃萝卜淡操心的小子,等什么时候能提起豆腐了,记得来找哥哥我说道说道,哥哥我最是急公好义。”
    听闻此声,马上的白衣公子,又是一个趔趄。
    话音刚落,小军官又嘟囔起来:“那个,你们谁带干粮了,早起没吃饭就赶过来,饿死小爷我了。”
    一点浪花,很快淹没在行军大潮中。

    三日后,参与狩猎的队伍终于如期抵达皇家猎宫所在--九望原。三年一度的狩猎大典就此拉开了序幕。
    抵达九望原的除了皇族外,少不得跟随着无数王公贵族、文武大臣,毕竟,狩猎持续月余,许多机要大事,都要在猎宫处置。前来的,还有受邀的四方使节。
    随行的军队,除禁卫军、城卫军外,还有少部分边军。除了狩猎护卫外,还负有演练之责。
    狩猎的目的,其一是不忘武本。大晋朝以武立国,多年来南征北战,才开拓出眼前的疆域。定期秋狩,自是让子孙后代谨记武训。其二是巡阅军队。京中禁军安稳日久,就像好刀一样放久了不擦,也难免生锈迹。其三是向四方展示武力,以让内外惧服,不敢擅动,稳定人心。
    按例,在狩猎开始的前三天,所有人是不得进驻猎宫的。所以,大晋天子也有三天时间是住在帐篷里的。
    此次狩猎,抽调禁卫四万,城卫军四万,算是京都四分之一的兵力,加之边军一万,声势自是雄壮万分。

    循例,守卫最内层皇家的是禁军,守护王公大臣家眷及最外围安全的是城卫军。
    小军官赵丰戟所属的小队,本就是禁军中的外围,这次划分的防区也接近城卫军范围。好在,他属的小队,本来也没有演练任务,纯粹的负责警戒放哨。所以,如果不出意外,他是要连着住一个月的帐篷。
    这点他倒是不在意,与其在猎宫中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倒不如在这野外通透敞亮,无拘无束。况且,这儿野外闲着也可瞅瞅皇家猎苑的珍禽异兽,技痒了偷偷来两下,想想就得意。在猎场朝饮晨露,暮餐晚霞,可比在深沉的猎宫惬意多了。
    这不,刚刚布置好防务,赵丰戟掂着个绳子,就往营帐不远处的山林里钻,布置好圈套,做好伪装,看看能不能逮着个傻狍子。
    忙碌完,倚着树,叼起随手薅起的狗尾巴草,眼睛就眯上了......

    “窸窸窣窣”小寐的赵丰戟睁开眼,耳朵动了动,有猎物!便曳紧绳子,只待猎物入套。
    近了,近了,这次会是什么猎物?
    野猪?不对,野猪那“吭哧、吭哧”的动静太大。
    蟒蛇?不会这么背吧。蛇行草分开,声音不一样。
    兔子?有可能吧,小归小,好歹是块肉,能打打牙祭就不错了。
    算了,不管了,猎物要进圈套了。赵丰戟一向对自己的听力很自负,信手一拉绳子,便起身去看猎物。
    只听见“呀”的一声,一道破风声相伴,一个人影空中翻腾着,手中攥着的匕首,迎面向赵丰戟刺来。
    “朴咚”
    “噗”
    “吧唧”
    赵丰戟倒在了地上,匕首插在右耳一毫之隔的地方,斩断了几缕青丝。
    这不是最关键的,小军官赵丰戟睁开眼,看到了一双也刚刚张开的双眼,两个人的脸紧贴着,那人恰巧压在赵丰戟身上。
    “咦,我怎么多了两片嘴唇,嗯?有点甜。嗯,好香。”小军官想着。
    还没反应过来,上方那人尖叫了一声,站了起来,赵丰戟以不次于他的速度起身,蹲在树边干呕。
    “天啊,恶心死哥了,哥的初吻就这么没了,还是个男的!”赵丰戟一边呕着,一边哭喊,顺便擦了一下嘴,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嚎的更伤心了,:“哎呀,还咬出血了,呸,还有口水,不带这么玩的。”
    “你,你....”那人语无伦次的看着赵丰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那人身后,慌慌张张跑出一个侍卫或者书僮模样的少年抬手扶住那人,急切的问道:“公....公子你没事吧?”
    小军官赵丰戟恶心了半天,看着那人有些着恼:“怎么又是你,我和你无缘无故,你为什么要大老远的跑来祸害我!我是上辈子欠了你半斤黄豆吗?这要传出去,我赵,...传出去我还怎么混?被母猪啃了,都比被你啃了强,丢人死了。”
    来人正是几天前被赵丰戟打趣的白衣少年。
    只是不知那少年怎么寻到此地,虽小心翼翼,但仍是中了赵丰戟布下的圈套。在被套中的一瞬间,发力跳起,空中转身,想用匕首割断脚上的绳子。
    本来在空中转身,割绳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孰料落地的瞬间,突然撞上从树后满心欢喜出来查探猎物的赵丰戟。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本来也不至于如此巧合,那小军官躲了下刀,就好死不死的成了这样。

    “还拿刀刺我,我说你小子,报复心也太强了吧,就说了你两句,你就掂刀杀人呀!心眼也太小了,跟个女人似的,可女人也没你这么狠的呀,所以你到底什么玩意?呸,一个大老爷们还用熏香,恶心死哥了。”赵丰戟一边后怕,一边恶心,顺带着恶心别人。
    那少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有些后悔自己冒失,又有些气愤不过当前那人的满嘴污言。也许,还有其他的缘故。
    少年微咬着嘴唇,眼角泛起些湿雾:“我要杀了你”。说罢,那少年拔出匕首再度向赵丰戟刺来。赵丰戟急忙抬手架住,那少年恼羞成怒之下,竟张口向赵丰戟咬来。

    还好,一旁的书僮见状不对,连忙抱着那少年拦了下来。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书僮扭头便训斥小军官赵丰戟:“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布下圈套,我们公子能这样吗?”
    赵丰戟摊上动不动就拼命的主儿,也是无奈,:“嘿,我本来想逮个傻狍子,谁知道撞进个傻小子。”
    那书僮不依不饶:“在当值时间,开小差捕猎,如果让项南天将军知道了,会怎样!”
    项南天乃禁军大统领,地位高崇,治军严厉,刚正不阿,素有美名。
    见到来人拿顶头上司压他,赵丰戟忍不住出口讥道:“见到项将军,我自有一番措辞。布置陷阱,防范刺客,可有错?不过,你等能不能见到项将军还是两码事,少拿项将军唬我,我跟你说,这事没完。”
    说着,便走到那白衣少年身边,那少年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察觉不对,旋即,气纠纠的挺身上前:“你待怎样!”
    赵丰戟上前把玩起那少年腰间的玉佩:“嗯,玉不错,挺温润。蓝山玉吧,这龙雕的似模似样。传家宝呀,算了,不要这个了。”
    然后,又打量了一眼,那少年冠带上的硕大明珠,在那少年伸手拦阻之前,抢先摘了下来:“这个珠子,勉强算补偿我医药费、惊吓费、还有恶心费吧。”
    说罢,攥着珠子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表情严肃,目露杀气的说道:“这件事,要是让第四个人知道,你们就死定了!”
    威胁完,便一溜烟儿穿过树林,扬长而去,毫不理会那个在发飙边缘的少年和义愤填膺跺脚直喊“站住”的小书僮。
    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那多没面子。
    好像段落有点太长了。
    第二章 再见未若不相识

    赵丰戟在外晃荡完,悠哉悠哉的回到小队驻扎的营地,突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往常队伍当值,虽也一本正经,但内里多少还是有些松散,有点蔫儿。今天,反倒个个如临大敌,不对,临敌也没这般精神抖擞的样子。
    很快见到皇甫勋向他奔来,边跑边喊:“骑尉,骑尉,你可回来了,有人在找你!”
    “怎么回事?”
    “不清楚呀,下午你前脚刚出营门,后脚就有长林军的人过来找你,带头的就是那天的小公子,对了,他们还拿着昭阳公主的手令。”
    “这样子哦。”赵丰戟习惯性的用食指摩挲着鼻翼。
    “对了,骑尉,你的嘴唇怎么肿了。”皇甫勋哪壶不开提哪壶。
    “别提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倒霉死了。”
    京城禁军其实由八支队伍组成,分别是羽林、长林、神武、龙武、千牛、虎贲、豹韬、神策。每军各有两万人,司职不同。
    赵丰戟所在的神武军与前来的长林军,虽同为禁卫,但羽林、长林一向负责守卫皇后太子起居的宫城。而神武军则负责守卫百官议事,朝廷各署办公的皇城,有点像看大门的意味。
    以致双方每每遇见,总是看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当然,如果面临府军、边军的挑衅,神武军和长林军又会自然而然的穿同一条裤子,欺负别人。
    赵丰戟寻思,原来是这样,长林军来了,怪不得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大眼瞪小眼。
    不过,长林军过来干嘛?拿着昭阳公主的手令,还是那小子带的头。
    难道那小子是国舅府上的人?听闻,国舅府上张臣卿、张臣恭两个小子挺混账的,净干些仗势欺人的事。借昭阳公主的手令出来狐假虎威,倒也并非不可能。
    不过,也就是这样了。毕竟,长林和神武同为禁卫,都是皇家嫡系,不是那些骄狂的边军,难道还能随便穿着军装干仗?
    尤其是这时候,四方来使,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若是个人间做过一场的话,他不介意让对方在床上躺上一个月半个月的。
    虽然尚未想透对方心思,但并未太过担心的赵丰戟,反而主动的上前和长林军的诸位袍泽打招呼,嘘寒问暖。长林军倒是一如既往,对神武军的人爱理不理,只问前去寻他的人何在?
    前后脚的功夫,那公子模样的人,面带怒气的来到了帐前。
    乖巧的小书僮接过小公子随手掏出的一块令牌,迫不及待的宣道:“奉昭阳公主令,神武军飞熊营第十三小队,即刻起调至帐前听令!原先防务移交长林军连山营第十分队!”
    赵丰戟听完一愣,这命令于理不合,有些儿戏呀,郑重道:“非是不尊公主令,按制,禁卫调动,须有项南天大统领的签发令,否则一切人等,不可妄动。兹事体大,还请向公主殿下如实回禀。”
    那公子闻言,闪过一丝讶异,“哼”了一声,又取出一个签发状递给了书僮。
    赵丰戟接过一看,白纸黑字,朱批,印钤好像不假。可项大人何时会签发如此儿戏的命令?虽然想不通,可还是对着手令,行了一礼:“喏!”
    召集完部下,看着刚建立不到半天的防区有些不舍,再看向长林军那些贼厮鸟看自己像看倒霉鬼的表情,赵丰戟顿时心血来潮,涌来一阵不妙的预感。
    可怜他的部下,还以为喜从天降,能有机会在公主面前露脸,若表现的好,肯定会被重用云云。

    又是行程不算太短的行进,毕竟要从神武军的边缘防区,调到长林军负责的内区。
    一路上,不明所以的小军官思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抬头看那少年,只见怒中带谑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挨整就挨整吧,大不了以后连本带利讨回来。索性,也就懒得理那咬牙生恨,恨不得用目光杀人的少年。
    反观那小书僮倒是一副掩笑的样子。
    轻快的马儿,在渐渐泛黄的草地上悠然前行,众禁卫倒也心情舒畅。谁也没把那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两人当根葱,他俩也只是传令带路罢了。
    于是,出了营门,和长林军对峙的气势早就一泄而空了,又恢复了一群兵痞的样子。
    倒不是神武军松弛,而是这个小队的军卒是从整个禁卫中的层层“筛选”出的奇葩异类,都是有些小问题却屡教不改的兵痞,全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刺头兵。
    譬如马小六,二十许,也是从边军征调而来,虽然有些瘦,但长相着实机灵喜人。其人甚是有趣,在边关也是多有立功,但是嗜赌,而且手气向来很顺,在赌场上六亲不认,把原先上司的小金库都快赢光了。
    再如丁小乙,十九岁,京都本地人士,原先在城卫军表现不错,人也长得精壮,身材也算修长,就是为人戏谑,爱讲上司的笑话。有次在营地开玩笑说起上司老婆的笑话,不小心被上司逮个正着,也就被冷处理了。
    本来按晋制,五人为一伍,三伍为一什,三什为一小队。可惜,赵丰戟初入禁军,兼且年少,虽领有小队率的职位,云骑尉的虚衔,可实际上,手下满打满算只有十几个人,算是一个什。
    而且大部分都是问题青年,偷奸耍滑一个比一个能,毕竟都是禁卫中特地挑出来的“糟粕”。
    唯一还算正常的,也就皇甫勋,识文嚼字,为人正派,没什么不良嗜好。只是太过老实巴交,不识变通,几年来一直在伍长的位置,稳如磐石。算是禁卫派来挽救这个小队的中流砥柱。
    还有两三个人,太软弱了些,徒有兵样子。
    再有一个,便是李逸风,人倒是帅气,也算一表人才,却是满肚子花花肠子,追一个都尉的女儿,好不容易追上手,又甩了,差点没被打死。
    奇葩年年有,今年全聚首。
    这不,李逸风凑到了正在看风景的小队率跟前:“骑尉,你说我们就要到公主跟前当差了,你见多识广,公主人怎么样,你晓得不?”
    赵丰戟眼皮一抬,漫不经心的答道:“自然晓得,这世间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那你说说看”
    “嗯,公主十九了吧......”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刚过十六?”
    “别打岔,你那是听两年前的传说”
    “两年前到现在也才十八呀”
    “你小子找揍是不是,你听的是传说,知道不?我讲的可是实情!”
    “那,公主长的怎么样?我听说,公主都长得的如花似玉,沉鱼落雁,一定很美吧?”
    “切,我告诉你,道听途说的都别当真。你来禁卫当差也有一两年了吧,知道为什么没见过昭阳公主不?”
    李逸风摇了摇头,捧哏似的回答道:“这还真不知道。”
    “那就对了,这昭阳公主呀,算是个异类,其他公主都长的挺标致,用美人来形容也不过分。这昭阳公主呀,就不一样了。生下来满脸猴毛,一丛一丛的;后来刮了脸也不行呀,脸黑的跟锅底似的;牙歪的跟山精一样,鼻子外翻,吊睛朝天。据说,皇上要给昭阳公主择婿,那些大臣吓得第二天都不敢上朝了。都忙着给自家适婚的儿孙找媳妇儿。就那几天,迎婚送嫁的人比前两年加起来都多!说起来,这都成了皇上的心病,所以公主就在皇宫的某个小院落,闭门不出,着实要顾及皇家体面呀。你要见过才怪了。”
    李逸风听的半信半疑,只是,确实没见过,无法印证。倒是前方缓辔而行的少年,听到谈论公主,偷偷的竖起了耳朵,结果听到是这番话,差点一个趔趄从马上栽下去,回头狠狠剜了小队率一眼。
    小队率本就是信口胡诌,无非是对昭阳公主好感缺缺,倒是惹得众禁卫大笑不止。

    暮晚时分,小队终于赶着“饭点”来到了昭阳公主的驻营。营地不算太大,十几个宫女加上二三十个护卫就是全部。
    伙食倒是还算丰厚,有肉有蛋有小菜,比神武军强了些。
    初来长林防区的神武军诸人,对周围新奇不已。尤其是李逸风,眼睛不断在那些颜色可爱的宫女间来回逡巡。长林军衣着尚白,而神武军则是黑甲红袍,惹得周围一些宫女不住打量,对新来的神武军指指点点。
    赵丰戟拍了拍李逸风的脑袋:“看什么看,这些宫女可不比那都尉的女儿,你要敢存什么歪心思,我直接把你送进宫里,给她们做对食。”
    “骑尉,规矩我懂,这不就是认下人嘛。”
    刚用过晚膳,公主的命令便传来下来,要十三小队的人值夜。这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小军官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谁知,那来传话的小书僮又强调了句,要赵丰戟即刻到公主帐前值夜,直到天亮为止。
    一般值夜都是两班倒,像这么一值一宿不带休息的,就明显是坑人了。
    赵丰戟明知这是打击报复自己,可形势没人强,加之穿着的这身皮,憋着一肚子脾气也只能无奈遵从。顺便宽慰着自己,想要打倒对手,先要了解对手,先探探情况。
    其他禁卫看到自家队率吃瘪,无不幸灾乐祸的起哄:“头儿,你就安心的去吧,好好表现,今晚的美梦我们替你做了。”迈步向前的小队率,背对着众禁卫比了一个指头。
    秉持什么都能缺,气势不能缺的信念,小队率在帐门前少有的目不斜视,手按佩刀,身体绷的跟标枪一般笔直。
    这倒引得不少过往的宫女注目,时不时在这英俊好看的小队率脸上扫两眼,有的甚至故意靠近端量两下,然后再害羞般的低头掩笑疾行。
    这一切被小队率尽收眼底,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嘀咕:“难道哥哥我脸上刻着字不成,一个个看起来没完没了。”
    不一会儿,就见帐篷里冒出一颗人头,依稀是此前书僮模样:“喂,神武来的小子,去烧些热水来,待会公主沐浴要用。”
    于是,小队率召了几人,又是挑水,又是劈柴,忙的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把那沐浴的木桶填满,抬至帐中,谁知姗姗来迟的白袍少年伸手试了下水温:“凉了,再去热一下,记得动作麻利点。”
    这注满水的木桶,少说几百斤,这样来回折腾,简直欺人太甚。
    赵丰戟暗火升腾,脑海冒出一大堆道理:士可杀,不可辱;威武不能屈;大丈夫当雄飞,安能雌伏?
    自尊严重受损的小军官,眼看就要爆发,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这帐中只有那少年和书僮,再无他人,于是忍不住炸刺道:“骚包,你故意找茬的吧,公主又不在,你使唤谁呢?”
    “我就是找茬,你待怎样?”那少年理不直,气也壮的回道。
    “爱折腾谁折腾谁去,小爷不伺候了!”说着,小队率大马金刀在书案旁坐下,一点都不客气的品尝起摆在书案上的水果糕点,边吃边斜眼忒着那气的发抖的少年:“说吧,你是老张家的张臣卿还是张臣恭来着。早听说你们别的事不做,净仗势欺人,今天一见,果然如此。别玩那些虚的,想比划比划就过来,保证打的你花儿别样红,连你妈都不认得。”说完,抿了下唇,嘚瑟的翘着二郎腿,向那少年勾了勾手指,明目张胆的挑衅。
    那少年看小军官如此目中无人,刚要发火,拔剑相向,就听着帐外有人高呼:“昭阳妹妹,昭阳妹妹,你在不在呀?”
    刚刚还要发火的少年,瞬间冷静了下来,恢复了往常的气度,轻轻的“嗯”了声。
    于是,就见一个小胖子,掀帐而入,急匆匆的像是一团滚着进来的锦球。“昭阳妹妹,这是我特意托人寻来的南珠项链,颗颗饱满,你看喜欢不?”锦球边说边殷勤的打开盛着珍珠的匣子,露出略带炫耀,又希冀得到肯定的傻笑。
    屋中的少年,蹙了蹙眉,尚未作答,就听见“当啷”,水果盘子掉到地上的声音。原本嘚瑟的小军官,此时呆若木鸡,两眼茫然。
    这是......踢到铁板了?
    前期稍微拖沓些,等到后期便好,希望大家多指点。
    第三章 别有幽愁暗恨生

    听到声响,小胖子把目光投向身着神武军低阶官兵军装的赵丰戟,不悦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还不快滚出去,没点眼力劲。”
    赵丰戟仿似没有听到这句,耳边仍在回响着“昭阳妹妹,昭阳妹妹?”那小子难道就是昭阳公主?不可能吧,昭阳怎么会一身男装?额,大晋易装盛行,倒也不是不可能,要真是昭阳公主,那这几天的是是非非.......完了,完了.....
    屋中的少年,横了小军官一眼,对小胖子不耐烦道:“表兄,这是我刚调过来的侍卫,我还有事要和他商量,这珍珠我收下了,天色已晚,表兄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小胖子知道这个尊贵表妹的脾气,一副欲言又止,也只能无奈的行了一礼,叮嘱道:“那昭阳妹妹也早些安息,若有他事,尽管唤我。”
    “对了,表兄,这个侍卫说有时间想和你切磋切磋。”那少年轻飘飘的捅了句。
    小胖子再次回头看了眼小军官,低声嘟囔了句,转身走出了帐篷。
    此时,回过神的小军官,忙不迭的向那少年堆笑讨好:“在下有眼不识金镶玉,不知公主庐山真面目,多有怠慢,还请公主大人大量,原谅则个。哦,还有这个。”说完,忙掏出抢来的珠子,双手奉还。
    不见珠子还好,一见珠子,身着男装的昭阳公主,心里翻江倒海,被眼前的小军官欺辱过的一幕幕映入眼前,顿时怒从心中起,忍不住拔剑出手:“你之前不是要和本宫比划比划?来呀,本宫这便成全你。”说罢,扬手舞起剑花向小军官疾刺而来。
    见状,一旁的小书童失声道:“公主,不要呀。”
    赵丰戟哪能料到公主翻脸比翻书还快,连忙闪转腾挪,手忙脚乱,好不狼狈,夸张的大声嚷嚷着:“出人命啦,出人命啦。”其实,连一丝一角都未被伤到。
    昭阳公主越气越急,剑舞的愈加密不透风。小军官躲躲闪闪,跳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偏偏总是好险不险的与那剑锋擦肩而过。然后,边躲边悄悄的往帐门方向摸去。
    眼看离帐门咫尺之遥,触手可及,小军官心中大石落下半截,方要掀开帐门,逃出生天。
    只听后边冷冷的传来一句威胁:“你要是敢出这门,我便向父皇禀报你欺负我。”
    小军官准备掀帐的手僵在半空,僵直的转身,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向那剑指自己,杏眼含怒,冷若冰霜的易装公主:“我只是看看外边有没有人偷听,手下人不懂规矩,怕他们打扰公主雅兴。”
    然后,小军官假装不经意的向外拨了拨剑,只见那剑又瞬间恢复原状。
    “这样不好吧,有事好商量,何必动刀动枪,大家都是文明人。”
    “要你管!”
    又是一轮疾风骤雨,又是一轮鸡飞狗跳。
    “哎呀,要死啦!”剑差一点刺中。
    “哎呀,真要死啦!”又是差一点。
    “不行,这次没救了!”还是差一点。
    “好啦,我投降。”
    “不把你打的连你妈都不认的,不许投降!”气气咻咻,鼻翼微汗的公主,扬手又要攻来。
    小军官急忙跳到小书僮身后,拿小书僮当盾牌。
    “你出来”
    “不出来”
    “你出不出来”
    “我就不出来”
    见公主还欲攻击,快被小军官摇散架的书僮终于受不了了,委屈巴巴道:“公主,你们有话好好说嘛,不要拿我当木桩..”
    “你出来,我不杀你。”劳累半天的公主,语气终于有些松动。
    “你把剑放回去我就出来”
    昭阳“哼”了声,将剑归鞘。缩头缩脑的小军官,舒了口气,松开了紧抓着书童的手。
    昭阳迈步上前,吓得杯弓蛇影的小军官向后飞快跳了几步,生怕公主出尔反尔。
    “你过来!”
    小军官下意识心虚的摇了摇头。
    这倒是把公主气的不轻,飞快上前,紧紧的拧住了小军官的耳朵。
    “哎呀,疼疼疼。”
    “你说我骚包?”公主咬紧牙,拧着耳朵的小手,又略微转了个弧度。
    “疼疼,骚泛指才华横溢,包则是有容乃大,心胸宽广。都是.......”
    “嗯?谁骚包”
    “......嘶......我骚包,我骚包”
    “你说本宫提不起二两豆腐,只配给你做端茶送水的勤杂役?”
    “公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区区二两豆腐何足道哉。”
    “你说被母猪啃也比被我....呸...”
    小军官疼的呲牙咧嘴,小声嘟囔:“没有,没有,母猪哪有公猪好。”
    “什么? ”
    “我说,公主好,公主好。”
    “你还说,公主貌丑如猴,十九了还嫁不出去?”
    “哪里,哪里,公主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谁家儿郎要是能娶到公主,定是祖坟冒青烟,修了三辈子的福气。”
    昭阳本就是少女心性,尚且未字,那听过这般恭维的话,又牵扯到自己的婚姻大事,脸上不经意闪过一丝红云:“呸,你这小子就是牙尖嘴利。”扬手松开了小队率的耳朵。
    小军官揉着发红的耳朵直哼哼,看的小书僮捂嘴偷笑不已。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宫的勤杂役,那些端茶送水的活儿就由你代劳了,你,可有怨言?”昭阳大大咧咧的在几案旁坐下,斜忒了小队率一眼,仿佛一言不合,便要再度大打出手。
    小队率苦着脸应了声。
    “现在本宫累了,去取些热水来,果儿,你去监督。”
    “是是,在下这就去。”说罢,小队率愁眉不展的退出了营帐。
    见状,一旁的小书僮快步跟上,还安慰着小队率:“公主今天心情不好,出手有些重,你别往心里去呀。”
    “我哪儿敢计较,人家可是公主来着!对了,你叫果儿?”
    “嗯,果子的果。”
    “挺诱人的名字,嘿嘿!”
    “你就是找打。”果儿轻锤了小军官两下,“其实,公主平常挺体恤身边人的,但凡有事,总会嘘寒问暖,上次小佩病重得出宫,公主把自己的首饰拿出来交给小佩家人,让他们当了给小佩治病。”
    小队率偷偷在心里说了句:“假仁假义”。
    “虽说,公主有时候也爱作弄人,可如今天这般拿剑乱砍的可是头一遭。吓死我了。”果儿,后怕似的拍了拍胸脯。
    “这么说,我还得荣幸万分?感谢公主的特殊“礼遇”?”小队率不满道。
    “咯咯,那还不是被你招惹的,本来公主只是想作弄你一番,谁晓得倒中了你的暗算。”果儿笑了笑,又点了点头补充道,“自我来到公主身边,就没见过公主发这么大脾气的。”
    烧完水,诸事已毕,只剩下灌满水的浴桶杵在那儿。果儿看着这往常需要四个健妇才能抬起的物件,试探的问道:“要不,我们再找几个人帮忙?”
    “不用,看我的,”说罢,小队率摩拳擦掌,活动了下筋骨,“起!”抱着木桶稳稳的向前走去。果儿震惊的满眼都是小星星。
    “别光顾着看,去前边帮我掀开帘帐呀。”
    “哦。”果儿小跑着跟上。
    当赵丰戟一个人把浴桶安置在地上的时候,昭阳有些诧异,没好气的“夸赞”了句:“看不出,倒还是有些气力。”
    “那是,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小队率痞里痞气,话中带刺的回道。
    看着这小军官蹬鼻子上脸的样子,昭阳忍不住想往他脸上捶一拳,原有的一丝惊讶早消失的无影无踪。
    “出去!”
    “什么?”小队率有丝丝恼火。
    “出去,你在这里,本宫怎么....”
    “哦”明白过来的小队率,拍拍屁股,转身向外走。
    “离远点,知道你长着副驴耳朵!”
    “你才长着驴耳朵!”小队率低声嘟囔着。
    “什么?”
    “公主好好享用!”
    “哗啦啦”果儿撩着水花,殷勤的服侍着水中的公主,“公主,那个赵公子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身手不错,竟在公主的剑下毫发无伤。”
    两人前去寻赵丰戟之前,就通过留意的旗帜标记,很快就把赵丰戟的履历翻了个底朝天。其实,有更简便的方式,只要在禁卫中随便询问,哪个少年,一脸懒散,口上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十之八九的禁卫都能报出他的名字。
    昭阳闭目,舒服的享受着水的温度和果儿恰到好处的揉捏,“别提他,见到那小子就忍不住想揍他一顿!”
    “其实,赵公子长的也蛮俊秀的,又能说会道,他刚才说说,谁娶到公主是谁的福气,那时候,公主可脸红了呢,我还从未见过公主脸红过呢。咯咯。”
    闭目养神的昭阳不淡定了,撩起水就往果儿脸上泼,又是羞急,又是凶狠狠的威胁:“我看是你小妮子思春了!再说我就把你许配给他!”
    “哎呀”果儿用袖子挡着泼来的水珠,“好了,不说了,那公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哼,敢跟本宫作对,自是让他后悔来世上走一遭!”虽如此说,昭阳却不由自主想起,白天四目相对时,那入鬓的修眉,眼角淡淡的清晕,笔挺的鼻梁,唇红齿白的人儿.....以及那齿颊淡淡的留香......
    那人说是他的初吻,自己的又何尝不是?难道自己的初吻就这样没了?......往常幻想初吻的情景,两情相悦的彼此,在芳香烂漫的花丛中,在落日的余晖里,他轻轻抬起自己的下颌,自己微微仰起头,闭目静待,耳旁有微风拂过,有花儿摇曳的沙沙声........
    可怎么也不应该像今天这样,主动投怀送抱似的!
    想的越多,越是不安,一时间,昭阳前所未有的心烦意乱,于是又泼水和果儿打闹起来,妄图借此消散那莫名的感受。
    而小队率赵丰戟站在外面,心中怨念万分,这刚刚开始的奴隶生涯,什么时候是个头呀!造孽呀!
    赵丰戟厌恶等待,尤其对现在的他来说,一刹那有一万年那么漫长,无数念头涌起,一半是折磨 ,一半是茫然。
    当果儿再次出现在赵丰戟面前,唤他回帐内的时候,小队率方止住胡思乱想。
    当赵丰戟进入帐内,再见眼前人有些愣神。柔顺如瀑的青丝,微微凝着些许水珠,精致的五官,熠熠生光的瓜子脸,一弯秋眉,温润的双瞳,略微上扬的眼角,翘挺的鼻梁,小巧的樱唇,微尖而圆润如意的下颌,天鹅般颀长的脖颈,曼妙的身姿......
    刚出浴的少女,配上摇曳的烛光光影,宛如画中走出一般,明艳的不可方物。
    “这还是刚才的公主吗?”小队率暗自嘀咕。
    昭阳被打量的有些羞恼,也有些许得意,却依然凶巴巴的恫吓:“看什么看,再看剜掉你的狗眼!”
    好吧,这还是刚才的公主。
    唤小队率前来,是为了吩咐三件事,第一当然是倒水;第二是帐外五丈内值夜一宿,竖好驴耳朵!第三便是明早起来一起狩猎。
    这是要玩死的节奏呀,不让睡,第二天还得跟着出猎!
    三更一过,仔细一听帐内寂然无声,小队率迅速找来两根木棍,绑成十字,铠甲往上一挂,“滋溜”一声便回到自己营帐,拍醒昏睡的皇甫勋,交代皇甫勋明早五更一过便叫他。然后也不管皇甫勋听没听进去,飞快的爬进被窝,很快美梦连连。
    只是另一个帐中的人儿,究竟是真睡着了,还是一夜无眠?
    第四章 没有弓和绳子的狩猎

    霞光初露,秋晨的雾气渐渐消散,仍有些许微凉。昨夜安排今早要出猎,故而众禁卫早早的集合。
    值了一宿夜,被露水洇湿的铠甲披在小队率身上,小队率觉得黏糊糊的,就像刚出来的蝌蚪一般,有几分不适,仔细展了几次,还是别扭。
    日出时分,昭阳公主也已穿戴完毕,踏上了玉骢。众禁卫忙不迭参拜,有胆大的偷偷瞄了眼传说中的公主,一身修短合度的红色猎装,黑色披风,显得格外英气。
    也在偷偷打量的李逸风,更是看两眼发亮,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都来不及埋怨队率此前骗人的话。
    有些禁卫倒是看出了些门道,也咋舌不已,这不是昨天和骑尉挑刺的小子吗?
    元气满满的昭阳,看着小队率湿意斑斑的铠甲和略微发青的脸庞,有些满意,微微一笑,得意的扬了扬鞭,“出发。”便人如蛟,马如龙的向前跃出。
    一出营地,昭阳公主就仿佛脱缰的野马,恣意驰骋起来。众禁卫的马儿,哪儿比的上公主的玉骢神俊,跑了没几里就远远的落在了后边。倒是一向懒洋洋的小队率,叼着根草儿,不远不近的吊着,看起来似不甚费力。
    终于,昭阳公主在一片水草丰美,林木茂密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浮光掠影间,有鹿在林中跳跃,有鸟儿在云间成排。
    一夜没休息好,无精打采,睡眼朦胧的小队率,慢悠悠的来到了昭阳公主身边,不经意听到一句“秋盛苇草尽,马踏水云来。”
    于是,下意识的也和了一下“劲弓挽欲射,谁堪敌锋矢!”和完就打了个激灵,清醒了半分,这可不是跟他那两个损友在一起,这位可是不讲理的昭阳公主呀!
    “想不到你这武夫,也会吟诗作句。既然你对自己的箭术这么自负,不妨露两手,让本宫也见识见识。”说着,昭阳公主打趣般的一指百五十步外的一头小鹿,“喏,就那头鹿,能射中否?”
    又恢复迷瞪状态的小队率,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道:“不射,那小鹿我见犹怜,要是它娘亲见不到它,估计得哀呦而死。”
    “那,那个兔子!”昭阳挥了挥马鞭,指向了林间另一处。
    小队率略微睁开几丝眼皮,顺着马鞭方向看了一眼,又摇了摇头:“那兔子肚子微尖,已有孕相,一箭好几命,有干天和,不射。”
    “你这也不射,那也不射,都是找借口,肯定是技艺不佳,切,我告诉你,你要是中午之前猎不到猎物,就别想着吃饭了!”
    “我就是一箭不射,也照样能猎到东西。”
    “难道你会惊弓之鸟,还是守株待兔?哈哈...”
    “嘿,我随便挖个陷阱埋个圈套,都有人傻傻的钻进来,别说猎物了。”
    见旧事重提,昭阳宛如被刺了一下,顿时扬起马鞭,向赵丰戟甩来“你找打!”
    赵丰戟心中一紧,本来朦胧的双眼瞬时睁开,赶紧向后闪去,暗忖“本来只想嘴上占个便宜,没想到哪壶不开提哪壶了,真是多嘴!”与此同时,高喊了一声:“他们追来了。”
    昭阳公主回头一看,只见果儿和众禁卫正火急火燎的赶来,也已不远,便扭头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赵丰戟。
    果儿下了马,气喘吁吁的向昭阳公主跑来:“公主,你可不要一个人再到处跑了,走丢了怎么办?何况,猎场这么大,听说还有虎豹大虫,遇到危险可怎生是好!”
    看着果儿皱成包子一般的小脸,昭阳心中不忍,与果儿虽是主从身份,可自幼一起长大,实与姐妹无异,便柔声宽慰道:“好了,我知道了,不是还有他跟着嘛,他跑的比我慢,遇见虎豹也是先吃他。”
    听的赵丰戟哑口无言,就像数九寒天灌了一肚子凉水似的,心里忒不是滋味。
    昭阳公主对果儿虽好,可对那群禁卫却没什么好脸色。或许恨屋及乌。也不待那些禁卫怎生休息,便吩咐他们去林子里驱逐猎物出来,以便发挥自己高超的箭技。独独留下了赵丰戟。
    众禁卫羡慕不已,走了没多远,回头一看,好嘛,自家队率跟马夫似的,牵着公主的爱驹,而公主悠闲的坐在上边看风景。
    唯有李逸风心中存有怨念,“我要是那匹马该多好,马鞭也成啊!”
    马小六、丁小乙等一伙禁卫进入林子没多久,偌大的林子便群鸟惊飞,猪突狼奔,一如黄鼠狼进了鸡窝。
    昭阳公主的那匹玉骢,甚有灵性,昂着头踱步,根本不用人牵。倒是赵丰戟牵着时,玉骢时不时扭头下,好几次差点把小骑尉甩个趔趄,一点都不给面子,让马上的昭阳娇笑连连,还夸赞玉骢干的好。
    自尊心超强的小骑尉不干了,被一头畜生欺负也就算了,可给人牵马坠蹬太难看了,还给一个丫头片子!即使这丫头片子是公主也不成!便直说要去砍柴,以待烧饭时所需。昭阳自然不允。
    好说歹说,昭阳公主终是同意放小骑尉出去走走,但要求小骑尉自食其力,围捕猎物不许用弓,也不许用绳子!
    小骑尉倒是不介意,掂着刀,哼着小曲,晃晃荡荡的向林子走去。没多久就拿着几个砍好的树枝,坐在河边慢慢削了起来。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皇甫勋和马小六、丁小乙他们效率也够高,来来回回给昭阳圈了两三批猎物。
    有三四头麋鹿、一只狐狸、一只野猪、数只兔子,甚至赶出几只山鸡。
    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办到的,连山鸡都逃不出他们的天罗地网。于是,昭阳射的不亦乐乎,箭技也算例无虚发。
    不过,一旁的小队率也没怎么关注那些,正在小河里专心致志的叉鱼。收获倒也颇丰,有几条鱼甚是肥硕。
    将近中午,一些禁卫开始砍柴、起灶、烧水,收拾猎物。但昭阳仍有些意犹未尽,嫌猎物有些少,而且有些瘦小。
    丁小乙、马小六在李逸风的撺掇下,自告奋勇的说定能寻到虎豹大虫,以为公主助兴!
    昭阳一听,双眼放亮,当场允诺,若是寻到,必有重赏!于是,丁小乙、马小六,李逸风三人又风风火火的钻到了林子里。
    等了半天,一些猎物都蒸煮完毕,就待食用,远远就听见林中呵斥连连,很快,声音由远及近,还未见人影,便听见马小六撕心裂肺的大喊:“快来啊,兄弟们,有大熊!好大的熊啊.....”那声音依稀带着哭腔。
    留守的众禁卫一听便觉不妙,迅疾掂起家伙什前去支援。
    一旁的昭阳公主早已按捺不住,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一个大的!很快,翻身纵马,迅速向前冲去。
    此时就见李逸风三人狼狈不堪。
    李逸风平时最是注重仪表,现在却连头盔都不知丢哪儿去了。丁小乙衣服也是一条一条的。马小六更惨,他身下的那匹马,大腿根没了好大一块肉,血淋淋的。
    那匹马坚持了没几步,终究支撑不住倒了下去。马小六连滚带爬,迅速起身,嗷了一嗓子,跑的居然比马都快!
    众禁卫见人没大伤,正要取笑他们仨,却见林中窜出一道硕大的黑墙!
    好家伙,这头熊瞎子,长近一丈,宽也有六尺,简直就是熊中之王,快成精的那种!
    细看的话,那熊瞎子屁股上还零落的插着几支箭,脸上红彤彤的一片,色彩斑斓。
    众禁卫见状不敢怠慢,飞快的结成阵,长枪,短矛,佩刀等家伙都攥紧在手里。不时有羽箭飞向那黑熊,可惜那畜生皮糙肉厚伤害不大。
    马小六奔入队中,心头稍安,可双腿仍不听使唤的直打摆子。
    这时,那头大熊好像也感觉到了危险,在阵前停了下来,对着人群不停低吼。
    众禁卫列队向前,挥出的长枪短矛被黑熊蒲团般的手掌扇飞,即使能伤到,也很难刺的更深。
    搏斗片刻,浑身带伤,血流如注,偌小山般的大熊被激起凶性,更加悍勇难挡。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几个禁卫便险象环生,有些吃不消。
    这个畜生,个头这么大,皮糙肉厚不说,身躯还格外灵活,速度极快,力气更是惊人。
    如果是比拔河的话,毫无疑问,这头熊一胳膊就能把他们这些禁卫全拉过来。
    昭阳瞄了许久,终于等到机会,一声弦响,箭如黑线,直插黑熊左目!
    昭阳长舒一口气,以为黑熊将迎箭而倒,孰料,那黑熊耐力惊人,本就是困兽的它,要害的疼痛更是激发出它最后的潜能,大吼一声,如流星般向射箭的方向奔来,声如雷动!
    昭阳哪料到这头黑熊竟然如此悍勇绝伦,一时措手不及,第二支箭尚未搭上,那黑熊已来到昭阳面前,人立而起,作势欲扑,那个头竟比马上的的昭阳还要高几尺!
    离得如此之近,昭阳甚至能清晰的闻到它口中的腥臭!玉骢霎时被惊,“希嗦嗦”一声,本能的半立而起。
    若不是昭阳骑术精湛,几欲摔下马来,便下意识的借力错蹬,调转马头。
    “公主小心!”众人的心悬在了嗓子眼,焦急的喊道。
    危在旦夕之间,却见那头黑熊,竟直挺挺的向后倒去,轰然间,尘埃落定。
    见那黑熊终是纹丝不动后,小心戒备的众禁卫才将心放回去。
    虚惊一场,有重新回到这世界的感觉。
    若是昭阳公主真出了什么差池,他们这些人可真是担待不起呀!
    昭阳也松了一口气,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有跳马躲避的觉悟了。她虽然可能没事,但玉骢终归是在劫难逃了。刚才确实是大意了。
    惊魂落定,昭阳和其他人一样,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起黑熊来,只见一支狼牙箭静静地插在黑熊额头,几没至羽。
    难怪,最后时分,它会突然倒下。
    昭阳又顺着箭来的方向看去,只有依然簌簌发抖,双手握刀的马小六,再远处,只有那个人,在数百步外,背对着这里,恍若未闻般,依旧用自削的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叉着鱼。
    于数百步外,穿透那庞然大物坚硬的颅骨,一箭毙命。这准头,这力度,这速度......
    “劲弓挽欲射,谁堪敌锋矢!”会是他吗?
    不对,他连弓都没有!
    一时间,昭阳怔怔的看向那人背影,眼中充满了怪异,连果儿呼唤了她几声都未省得,直到果儿用双手在她眼前晃动了几下,她才回过神来。
    “公主,你没事吧。”果儿略有不安的低声问道。
    “我没事。”昭阳对果儿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接着转身面对众人“众禁卫听着,今日猎获大熊,大家出力甚重,凡参与围猎之人,赏银十两,引熊出来的你们三人,赏五十两,你叫什么名字。”
    昭阳望向有些兴奋,有些激动的马小六。
    “公,公主,小的叫马小六。”
    “马小六射杀大熊有功,赏银百两!”
    众禁卫一阵欢呼,比起每月二两的饷银,这顿赏真不薄了。
    “公主,这头熊不是我射杀的。”马小六嗫嗫嚅嚅的说出,有几分肉疼的感觉。
    “我说是你杀的,就是你杀的,再啰嗦半句,一两也不赏你。”昭阳狠狠的瞪了马小六一眼。
    有好事的人盘算了一下,在场的皆有赏赐,除了,在捕鱼的队率?
    于数百步外,穿透那庞然大物坚硬的颅骨,一箭毙命。这准头,这力度,这速度......
    “劲弓挽欲射,谁堪敌锋矢!”会是他吗?
    不对,他连弓都没有!
    一时间,昭阳怔怔的看向那人背影,眼中充满了怪异,连果儿呼唤了她几声都未省得,直到果儿用双手在她眼前晃动了几下,她才回过神来。
    “公主,你没事吧。”果儿略有不安的低声问道。
    “我没事。”昭阳对果儿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接着转身面对众人“众禁卫听着,今日猎获大熊,大家出力甚重,凡参与围猎之人,赏银十两,引熊出来的你们三人,赏五十两,你叫什么名字。”
    昭阳望向有些兴奋,有些激动的马小六。
    “公,公主,小的叫马小六。”
    “马小六射杀大熊有功,赏银百两!”
    众禁卫一阵欢呼,比起每月二两的饷银,这顿赏真不薄了。
    “公主,这头熊不是我射杀的。”马小六嗫嗫嚅嚅的说出,有几分肉疼的感觉。
    “我说是你杀的,就是你杀的,再啰嗦半句,一两也不赏你。”昭阳狠狠的瞪了马小六一眼。
    有好事的人盘算了一下,在场的皆有赏赐,除了,在捕鱼的队率?
    第五章 你看什么?

    劫后余生,又得奖赏,众人的兴致又高了起来,围着这头大熊转了几圈。嘿,这大家伙怕不有大几千斤重,几个人一起试了试都难以挪动。
    有人好奇的问道:“小六,你是怎么勾引来这大家伙的?它怎么见了你跟见了仇人似的,紧追不放。”
    丁小乙插话道:“怎么引的?嘿,当时那狗熊正在向一头母熊求欢,我们射了几箭都没反应,马小六一把胡椒粉辣椒面扬了过去,然后那母熊就受不了跑了,这大个的就可劲追我们。这家伙窜的真他奶奶的快,小六的马被一嘴叼去半块肉,小六的屁股差点都没了,吓死他爷爷了。”
    众人看着马小六依然心有余悸的样子,知道肯定做不得假,便哄堂大笑起来。
    军伍里的汉子往往就是这样,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又在一阵哄笑中,仿佛忘却了刚刚舍命搏斗的情形了。
    这边,昭阳也来到河边,伫立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小骑尉叉鱼的样子。
    鱼,其实打的不少了,合的上每人一条了。
    只见,刚刚还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小骑尉,叉子飞快向下一动,一条鱼儿便在叉子上摇摆起来。
    “喂,吃饭了。”昭阳难得没发脾气的和小骑尉打了个招呼。
    “哦,好的,终于吃饭了,可累死我了。”说着,小骑尉掂着鱼篓,趟着水来到了岸边。“对了,都吃什么?”
    “有鹿肉、野猪肉,还有一些菌菇和果子。”
    “听起来不错,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箭你是怎么射的?”
    “什么?”
    “还装,射中那熊的方向,只有你这里!”
    “耶,有熊?熊掌可以吃吗?”
    昭阳看着他装疯卖傻的样子,直想拧他耳朵。算了,今天心情好,不与他计较了。
    众禁卫吃着鹿肉,喝着菌汤,个个大快朵颐。
    那边,昭阳则在看着小骑尉烤鱼,盐撒的很均匀,不时反转,看起来很娴熟的样子。
    待看到小骑尉吃了一口,一副细嚼慢咽,闭目回味,很享受的样子,公主便再也忍不住了,偷偷的也取来一条烤鱼,用小刀划下一片尝了尝。很快便撇起了嘴,好咸。
    又换了一条,还是好咸。
    果然,盐撒的很均匀,一样的咸,就没淡一点点的。
    待尝到第三条,昭阳终于被咸的受不了:“好咸,你到底会不会烤鱼!”
    “外焦里嫩,懂不懂?”
    昭阳半信半疑的在鱼的内里划下一片,“呸,好生呀,你骗人!”
    “哦,那看来火候不够,还得再烤会儿。”
    “你....你故意的是吧!”
    “那倒不至于,我会抓鱼就不错了,烤鱼倒是头一回。你总不能指望我什么都会吧。不过,不要紧,一回生,二回熟,.....哎,哎,哎,....别走嘛,一会儿再尝尝呗。”
    截至目前为止,昭阳公主的心情总体不错,畅快的驰骋了一番,又猎获了一头大熊,想着回头告诉父皇,父皇一定也会很高兴。加上地道的野味,令人心胸开朗的辽阔原野,一切是那么让人愉悦.....当然,吃烤鱼那段除去。
    用过午饭,稍事休息,不服气的昭阳拿起小骑尉的那根树杈,来到河边似模似样的叉起了鱼。
    虽然,昭阳很专注,但总是叉不准,有时候快了,有时候慢了,有时候偏了...总之,是鱼儿太狡猾了!
    跟在她身边的小骑尉这次倒没取笑,而是循循善诱的告诉她关于视觉的偏差,发力的方式,判断鱼的行进方位,以及叉鱼的部位。
    昭阳颇为聪慧,一点就透,摸索了一会儿,便有所斩获。
    掂起刚捕获的一尾肥鱼,昭阳得意洋洋的说:“不过如此而已,挺简单的。”
    “公主真厉害,这么快就打到鱼了。”一旁的果儿也在叫好。
    “是挺简单的,名师出高徒嘛,要不怎么叫名师,就是深入浅出,言简意赅,直击本源...”刚自我陶醉,就见一尾肥鱼劈头盖脸的砸来,小骑尉眼疾手快,一侧身揽住鱼尾,卸下力道,就将“暗器”以其人之道,还与其身。
    “暗器”发射的角度很刁钻,好胜心强的昭阳,也想如对手那般举重若轻的接下“暗器”,再还之回去。
    不料,侧身刚接到,在向外发力的时候,脚下泥沙一滑,尖叫一声,向后倾倒。
    赵丰戟在岸上,还未来得及到水中扶住公主,就见昭阳手臂在空中摇摆了几下,一个趔趄,然后,“噗通”倒在了水里。
    果儿手捂着小嘴,吃惊的喊着“公主”。
    救援不及的小骑尉,急忙趟进了水里,揽腰扶住了在水中挣扎的公主。
    虽然水不深,但猝不及防之下,昭阳依然呛了几口水,站起来的昭阳仍在轻咳不止,抬头却见小骑尉怪怪的看着自己。
    可不嘛,之前昭阳嫌弃披风和外套碍事,便一身轻装的下河捕鱼,这下落水,身材一览无余......
    昭阳顿时不咳了,下意识的双手护在胸前,“你看什么?”
    小骑尉意识到失态,赶紧转身,下意识的就往岸边跑去,边跑还边回答:“我什么也没看见,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赵丰戟,我要杀了你!”
    听见公主怒极而发的声音,正在收拾行囊,准备归程的众禁卫,诧异的望向河边,只见自家小队率正落荒而逃。
    李逸风吧嗒来了句:“难道公主被头儿非礼了?头儿这胆子也太包天了吧。”
    虽不中,亦不远矣。
    返程的时候,其他禁卫押着猎物在前,昭阳公主和果儿则落在队伍后半里的样子,而赵丰戟又落后昭阳公主后半里。
    昭阳披着果儿的外套,外面罩着披风,裹得严严实实。这时天气尚有些炎热,倒不虞着凉。
    赵丰戟一路上,思索着如何解决这件事。虽说,大晋男女之防不如前朝那般严重,可这多少也事关一个少女名节,何况还涉及令人头大的皇家颜面。事情可大可小,可若是处理不好,不仅自己没好果子吃,家里可能也要遭受牵连。
    浮想联翩的小队率自怨自艾起来,你说你闲着接鱼就算了,还偏偏手贱的还回去!
    公主跌倒就跌倒了,水又不深,果儿也在附近,用的着你操心?
    你扶就扶了,还看了不该看的,还看的出神!
    你看也就算了,还说什么都没看到,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哎,当时要是装作若无其事,眼神迅速转向水里,来句,咦,水里的这只青蛙好特别。或许,公主也不至于这般恼羞成怒。
    还是不够镇定呀,自己怎么就落荒而逃了呢?现在可真是又难堪,又被动了。
    逃?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躲?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要不,主动点负荆请罪?这倒是个办法,给昭阳公主根荆条,总比让她自己拔剑好。
    不行,荆条也不行,她要是拿到荆条,一准儿往我脸上抽。这要真被抽中了,自己一辈子也别想抬头了。
    倒不是介意脸上有疤,伤疤本就是男儿勇武的象征,只是这伤疤若是女人抽的,便怎么也勇武不起来了。
    难道要把这个送出去?不行,不行,这可是好不容易寻来,准备给那魂牵梦萦的姑娘作礼物的。
    可..可若不这样,自己身上又没有其他可以拿的出手的东西.....
    一路上,小队率左思右想,搔首挠头拿不定主意。不知不觉已进了营地,此时,天色稍有些昏暗,见再无转圜余地,小队率也终于咬牙拿定了主意。
    于是,便破天荒,主动添柴烧水,然后端着浴桶向公主的营帐走去。
    “公主,水烧好了。”小队率殷勤的施礼。
    果儿见这缩头缩脑的“呆头鹅”终于冒了出来,便气不打一处来:“哼,你还知道回来,还以为你要猫在哪个田鼠洞里过冬呢!”
    赵丰戟讪讪的笑了声:“果儿姑娘说笑了,在下怎么不回呢。”说完,偷偷打量了眼坐在几案旁,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昭阳。
    暗叹一口气,赵丰戟正了正身子,拿出珍藏的礼物:“今天确实是在下孟浪,唐突了公主,为表歉意,将这“汐月蝶兰”献给殿下,作为赔礼。”说着便将礼物转交给了果儿。
    果儿一听“汐月蝶兰”也有些吃惊。
    汐月蝶兰珍惜无比,乃兰花中极品,价值千金。
    而此花的寓意,有汐月蝶兰相伴,将带来吉祥好运,青春永驻,容貌娇艳,快乐无忧。
    果儿接过赵丰戟呈过来的礼物,看了一眼,脱口而出:“哇,好漂亮。”
    这朵汐月蝶兰花开正好,九朵花瓣层层绽放,异常娇美却神光清敛,见之令人目眩神迷。最妙的是,其外覆着一层透明的晶体,愈发流光溢彩,玲珑剔透。
    有这层晶体隔绝,想必这朵蝶兰,便会永不凋零,保持着花开最美的瞬间。
    乍见这朵奇花,果儿便被深深的吸引住了,小队率道歉的原因早被她抛到了天际,回过神,她便分外兴奋转身呈给昭阳“公主,你看......”
    昭阳公主看都没看礼物一眼,径直走到小队率面前,“啪”清脆的一巴掌便印在了低头道歉那人的脸上。
    赵丰戟愕然抬起头,眼中惊怒,眉锋作势欲起。
    “啪”又是一巴掌。
    赵丰戟看清眼前那面若寒霜的人儿,又心虚了起来,“今天的事,是在下有错在先,要打要罚,悉听尊便。此事,在下不会向第二人提起,如若公主不放心,在下这便请辞禁军,调往边镇,远离京都!”
    刚才见到那“登徒子”,昭阳没来由的只想好好打杀他一番。可看着此时一本正经,恭敬重诺模样的军中少年,昭阳心中五味杂陈,原先的念头也烟消云散。
    下午事出突然,本怪不到他,可一想到他撒腿就跑的样子,昭阳又恨不得生生吞了他才好。现如今,他如此恭敬,一副准备离开的决心,让昭阳气苦,却也心乱如麻。
    “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赵丰戟闻言,躬身准备退出,却又听到“没我的允许,不得擅离营门一步!”
    今日先到这里,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说一下
    第六章 天伦之训

    傍晚时分,沐浴更衣完毕的昭阳公主收拾好心情,带着刚猎获的大熊,满心欢喜的去见她的父皇。
    尽职尽责的众神武禁卫自然随行。来到皇帝的行辕外,未获入内资格的神武禁卫便把猎物交割给了长林军。
    一切办完,无所事事的神武禁卫小队便在行辕外仗立,一边偷偷闲聊一边等待公主归营。
    百无聊赖的赵丰戟,寻了一个还算僻静的角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坐在草地上。
    每逢想到被打耳光的样子,小骑尉又是气恼,又是烦躁,他何曾受过如此般羞辱。
    打定主意,待此间事了,便去武宁边镇,省得再见那令人心烦的昭阳公主。
    每次遇见她都没好事,准是八字不合。
    还在谋划的小骑尉,不经意瞥了一眼不远处,辕门外灯火阑珊,几个身着紫袍的大臣正谈论着向外走来。
    见状,小骑尉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身子,心想不会这么巧吧,便瞅了个仔细,待看清其中一人时,吓得连忙起身,装作巡守的样子,来回踱步。
    不过,为时已晚,辕门前一个面容清癯的老臣,向小骑尉招了招手,示意“你小子,跟我来。”
    赵丰戟万般无奈,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遇到自家老爷子,少不得又是一番训斥。
    那面容清癯的老人,正是赵丰戟的爷爷,三朝元老,当今文渊阁大学士赵璟林。
    平素在家,赵丰戟最怕遇到老爷子,老爷子严于律己,德高望重,素有清廉能臣之名,在家亦是不苟言笑,对子孙的教育甚是严苛。
    赵丰戟的父亲常年在外领兵,难得回京一次。赵丰戟原也有一个二叔,可惜年纪轻轻便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那时,他尚未出生,对其叔的了解并不多,更多的是家祭时对那陌生而熟悉的碑铭遥寄哀思。
    让赵丰戟印象更深的是,小时候,他总爱缠着奶奶讲故事,有时候奶奶也会说一些陈年旧事,可每逢提到二叔的时候,一向和蔼可亲的奶奶顿时泪如雨下,哽咽不止,然后,便会在家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祈佑。
    所以,赵家到了赵丰戟这一辈儿,也仅有其兄赵丰寒与他二人,算是人丁不旺。
    其兄赵丰寒比赵丰戟大六岁,从小沉稳刚毅有气度,长大后做事也颇凝练有才干,现于吏部任事。吏部上下皆称赞有其祖父之姿。
    赵璟林对长孙也较放心,平素多是对其指点,很少训斥。可对二郎赵丰戟,则截然不同。
    赵丰戟作为家中的老幺,从小其祖母和母亲便对其娇生惯养,疼爱无比。虽说不至于有求必应般的过分宠溺,却也责罚甚少,渐渐惯出了赵丰戟任性、轻佻、散漫的性子。
    加上幼时顽劣,往往令严肃认真的祖父大为光火,好在有其祖母时刻维护,最后总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要不然,小赵丰戟不知得吃多少棍棒。
    这一切,在年幼的赵丰戟心中形成莫大的阴影。直到赵丰戟后来离家学艺,才有所转变。
    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则要归结于赵丰戟天资聪慧,天赋异禀。三岁便能记事,五岁就可作诗,寻常书籍,辄读能诵,有过目不忘之才。
    当时,赵璟林还曾感慨,吾家有此麟儿,可谓后继有人,故而也曾对赵丰戟寄予厚望。
    谁料,这小子属于那种,你看着我就读,不看我,就不知哪儿玩去的性子。而且,从小能吃能睡,好逸恶劳,喜武厌文,惫懒异常,屡教不改。
    有一次赵璟林特意嘱人,勿叫醒那混小子,看他能睡多久。
    然后,赵丰戟竟真的睡的了一天一夜!
    最后还是其祖母担心自家孙儿饿着,晚上端着膳食叫醒,结果那小子醒来的第一句竟是“天还没亮,让我再睡会儿。”好说歹说,那小子吃下饭,结果很快倒头又睡了。那时候他才六岁。
    眼见自家孙儿有璞玉之质,奈何其又如顽石般不堪,这一切让赵璟林如鲠在喉,更是常常耳提面命,淳淳教导。
    可怜老爷子一片苦心付流水,那小子依然我行我素。
    今日赵璟林刚议事已毕,出得辕门,看见不应在此的神武军士卒,略有诧异,但仍是留意了起来。
    果然,那混小子偷懒的身影也在其中,于是,便带着几分火气,唤了过来,“远远的便瞧见你小子,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站没个站样儿,哪儿像是禁军,连衙役都不如,简直就是禁军的耻辱!本以为你到禁军能得到锻炼,多学些规矩,可你看看你现在吊儿郎当的样子,哪儿有半分禁军的风范。真是气煞我也。”
    赵丰戟被训的脸都皱成了包子,听老爷子训话,还不能顶嘴,你回一句,他能驳十句,大道理一堆。
    再说,孙子怎能和爷爷争。争也争不过,反倒不如不争。关键是争过了更惨,搞不好就家法伺候了,现在奶奶可赶不过来救场。只希望老爷子能赶快训完,训完气顺了就好。于是便低头恭敬道:“孙儿知错,以后自当谨记爷爷教诲,您老消消气。”
    “对了,你们神武军不是也有参与军练、赛马、射箭、比武、摔跤的名额?你参与了哪项?”
    “呃,都没有,我想报名的时候,已经迟了,所以分配下来的任务只是值守。”
    “嗯?以你的性子会想着去报名?你呀,还是这样不求上进,就不知道借此机会好好长长见识,以他人之长,补自己之短,就知道往后一缩,游手好闲。”
    “呃,......”
    “对了,你既然值守,怎么来了到这里?这里一向由长林军负责,可不是你们神武军的防区吧。该不会是你小子偷懒耍滑,擅离职守,那可是重罪!”
    赵丰戟连忙摇头,轻重他还是分的的清的,急忙解释道:“那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昭阳公主把我们调到她身边随护,今天便是陪着公主见驾来着。”
    “原来如此,既然你现在护卫昭阳公主的安全,就要多用一些心,做事多仔细些,要恪守本分,知道吗?”赵璟林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家孙儿一眼。
    “孙儿明白。”
    “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快到了成亲的年纪,是时候给你说一门亲事了,我会和你奶奶商量商量,看看京都谁家的女儿合适。唉。”
    说起赵丰戟的婚事,赵璟林老爷子也是心力交瘁。
    按说官宦人家子女的亲事,往往很早便开始议定,不乏双方父母关系极好,指腹为婚的情况。有些则是小时候便订下来婚事,若十三四岁还未订婚,家中便开始着急了。
    按理以赵家的家世,寻一门合意的亲事本不该难,可是赵丰戟从小好吃懒做,劣迹斑斑,恶名远扬。
    每逢在外人面前总是嬉笑玩闹,从无正经,被训斥了就想办法逃躲,躲不及就沉默以待。
    以至于到现在,文不成,武不就,又有恶名在外。
    在他人眼里,赵家二郎虽有金玉之表,难掩败絮其中,谁舍得把自家女儿推入火坑。
    赵璟林也实在恬不下脸去老友家提亲,这事也就一拖再拖。
    赵丰戟一听定婚,顿时头大,常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要让老爷子给自己订下亲事,那娶还是不娶?
    那时,思念已久的她怎么办?赵丰戟脑海中闪过一张巧笑倩兮的容颜。
    于是,赵丰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订亲的事不急,我自己慢慢踅摸就行了,爷爷不必为此费心。”
    赵璟林又是一顿呵斥,“婚姻大事岂能任由你胡来,依你那懒散的性子,成婚都不知道到了哪般年纪,谁家的姑娘还等着你!待我和你奶奶商定好了,会提前告诉你,到时候你可别再抱怨。”
    “哦,”赵丰戟一听还有转圜余地,倒也不再急着辩驳,而是话锋一转,“还有件事,爷爷,我想调离禁军,去武宁。”
    “在禁军眼皮子底下你还活蹦乱跳,要到了武宁,岂不是任由你无法无天?此事休提,就在禁卫好好呆着。”
    “哦...”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且归队吧,以后做事记得多用些心思。”
    “那我走了,爷爷,您多保重。”
    “去吧,你奶奶一直念叨着你,回头多写几封信回家,等秋狩完了,早些回家看你奶奶。”
    “嗯,知道了。”

    那些神武禁卫见到自家队率的糗状,窃窃私语。
    “那老头儿谁呀?怎么训队率跟训孙子似的。”
    “搞不好,真的是他家老爷子。听说他家老爷子也是朝中大臣,他父亲也是带兵的。要不然也不会从小便有荫封。”
    “咦,没想到队率的后台这么硬,要是以后我们犯了事,队率会不会罩着我们?”
    “这禁卫中背景深的人海里去了,你见过有几个能扛事的?”
    “那不一样,我觉的队率平时对我们挺仗义的。”
    “仗义?仗义怎么不见疏个财。”
    .......
    “嘘,刚被训完,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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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24 23:38:40  更:2021-08-07 12:4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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