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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历史、权谋、悬疑小说《五州春秋》[第1页]

作者:懒散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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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州 春 秋


    ——————赫怀古



    第一章方舟

    公元2210年,星期五,中国,久全城,航天中心。
    李赫,中国宇航员,坐在会议室中,旁边依次坐着他的5位组员。接到通知,让他们在此准备召开一次重要会议。6个年轻人一言不发。
    陡然间,灯光熄灭,室内一片漆黑,一束光从前方屋顶投下。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全息影像。影像中,是一位老人,满头白发,一身白色工作服。
    老人用平缓的语气说道:“各位朋友,你们好。我叫霍同,是一名物理学教授,国际科研团队“雷姆利亚工作组”的组员,专门负责监测世界生态环境。从工业革命时期开始,由于环境污染、核战争、生化灾难,地球已经受到不可逆转的破坏。10年前,我们得出推断,地球行将毁灭,新的宜居行星却始终未能发现。人类文明,即将走到尽头。”言至此,霍教授已然哽咽。
    会议室一片死寂。
    李赫轻声问道:“霍教授,末日啥时候来临?”
    霍教授顿了顿,只是简单的说了两个字:“后天。”

    “天呐”,众人一片骚动。
    霍教授:“从10年前得知这一切开始,国际上就开始启动人类自救计划,代号“方舟”。伊始,几乎所有国家都参与了该项计划。好景不长,许多国家因为争端、战争闹掰了,纷纷退出这一计划,致使“方舟”半道夭折。无奈之下,各国只能各自开展自救行动。”
    组员冯云诺问道:“霍教授,方舟计划到底是啥?”
    霍教授解释:“传说,上古时期有一艘方舟,曾经庇护一家人逃过了末日大洪水。”
    组员姜瑜插嘴:“您是说我们也造了一艘船?”
    “是”,霍教授答道。
    “在哪?”
    “在天上”,霍教授眼中熠熠生光:“我们国家通过数年来的不懈努力,终于建成“方舟”。她是一座太空空间站,可持续运作约1亿年;同时,通过深度睡眠的手段,可让人类在几千万年后苏醒,而不会衰老死亡。如果幸运,人类将可以看到下一次地球文明。”霍教授语气中明显带着激动。
    “请问,谁将登上方舟?”李赫问道。
    “你们”。霍教授目光缓缓扫向每个组员。
    “什么时候?”组员贾丽问道。
    “现在”。

    “啊——!”众人猝不及防。
    霍教授:“一会儿,你们将乘坐航天飞机,登上方舟。很抱歉,没有时间让你们和家人朋友说再见了。”
    众人黯然。
    组员华德问:“我们国家只有这一个方舟吗?”
    霍教授:“是。”
    华德:“其他国家有方舟吗?”
    霍教授:“据了解,包括我国在内,共有4个国家,各建成一个方舟。”

    霍教授的全息影像消失,会议结束,灯光亮起。
    会议室广播响起:“请6位宇航员,迅速前往登机楼,接受重要任务。”
    6位组员迅速起身,一路疾跑,穿过长廊,抵达登机楼。6位组员迅速完成登机准备工作,登上航天飞机,随着指挥中心倒计时结束,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航天飞机载着6位组员飞向太空。
    第二章 火种

    6位组员,驾驶航天飞机,远离地球,抵达太空空间站——方舟。
    航天飞机与方舟对接成功,6位组员进入对接舱。舱门外,一架眼球扫描仪依次鉴别6位组员:
    “冯云诺,1号组员,女,中国航天员,前特种兵,准许进入。”
    “姜瑜,2号组员,男,中国航天员,植物学及农学硕士,准许进入。”
    “李赫,3号组员,男,中国航天员,历史学硕士,准许进入。”
    “贾丽,4号组员,女,中国航天员,物理学博士,准许进入。”
    “华德,5号组员,男,中国航天员,机械及动力学博士,准许进入。”
    “骆一曼,6号组员,女,中国航天员,电子信息工程学硕士,准许进入。”
    6位组员进入方舟空间站,有条不紊的进行各项调试。不时有人望向窗外的地球。

    过了一会儿,驾驶舱的全息影像自动开启,又是霍教授。
    “欢迎你们安全抵达方舟。请大家将方舟的防护罩开启,并调至自动运行状态,然后进入各自的密封舱,开始长期的深度睡眠,等待任务的下一步指示。”
    骆一曼:“可以等到后天再开始吗?”
    霍教授:“不可以。我个人也不希望你们因此做噩梦。毕竟,这个梦要做很久。”
    众人默然。
    霍教授:“祝各位旅途愉快,一切顺利。”
    众人告别:“再见,霍教授。”

    众人的长眠之旅,就这样拉开序幕。

    不知过了多久,空间站灯光亮起,6个密封舱缓缓打开。众人从沉睡中惊醒,挣扎着爬出密封舱,眩晕不已。好一会儿,众人才缓过劲来,这时,全息影像开启,霍教授如约而至。
    “各位朋友,你们好。现在是公元6497万2210年。是的,离你们上次苏醒,整整过去了6497万年。你们看到的不是我,是人工智能模拟我的影像。但是,依然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霍教授说。
    “我们也很高兴见到您”,众人齐道。

    冯云诺:“霍教授,地球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教授嘴角抽搐了一下:“6497万年前,也就是你们登舱入睡后的第三天,发生了全球范围的海啸、地震。一周内,地表上绝大部分的动植物以及人类均告灭亡。半年内,数以百计的地下避难工事以及深海方舟也相继覆灭。如今,唯一流传下来的,只剩包括我们在内的三艘太空方舟。”
    骆一曼:“不是有四艘吗?”
    霍教授:“其中一艘方舟在运行30年后,突发故障,发生爆炸。方舟上的宇航员全都在梦中牺牲。”
    “唉——”众人哀叹。
    霍教授:“人类悲剧不可避免,但生命还在继续。地球经过千万年的自我净化、生命演变,又诞生了新的物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新纪元的人类已经出现。”
    “好啊——”众人又悲又喜。
    霍教授似乎也被众人的情绪感染:“现在,将你们唤醒,就是要交给你们一个伟大而艰巨的使命。”
    冯云诺:“什么使命?”
    “重返地球。”

    众人旋即肃立,聚精会神的等待指示。
    霍教授:“重返地球,是整个方舟计划的核心部分。现在,第一阶段已经来临,我们需要派一位组员返回地球,执行任务。”
    “派我、派我——”众人争先恐后。
    霍教授示意众人安静,说道:“此次任务,将由冯云诺执行。”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冯云诺敬了个军礼,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众人羡慕不已,“具体是什么任务啊?”姜瑜问道。
    霍教授:“现在,地球上出现了原始人类。但是,他们没有科技,没有文字,不会种田,不会盖房子,甚至连火都不会使用。总之,新人类停留在最原始的阶段。冯云诺……”
    “在。”冯云诺应答。
    霍教授:“你的任务,就是教会新人类捕猎、织衣、盖房子、说话、使用火和工具。简而言之,你的任务,就是把火种传给新人类。”

    冯云诺:“让我这个老母亲,带这么一帮娃娃,有的辛苦了。”
    霍教授:“任务已传达,稍后将由降落舱送你重返地球。”
    冯云诺:“收到。”
    霍教授:“我们会把你送到新人类最多的部落,并随时关注你的动向。这些是你的必要装备,后面,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说完,一台转盘仪器上发出皎洁的荧光,缓缓形成一块燧石,一把青铜长矛以及一件齐膝的兽皮长褂。
    片刻整顿之后,冯云诺换上兽皮长褂,手执长矛,活脱脱一个人猿泰山,众人忍不住嬉笑打趣。
    冯云诺与其他组员依依惜别,然后登上降落舱。她望着窗外的地球,轻声说道:“地球,我回来了。”
    降落舱脱离方舟太空站,沿着预定轨道,飞向地球。须臾功夫,传来一声巨响,冯云诺已经成功降落到地面。舱门缓缓开启,冯云诺走出降落舱,看向外面的世界。
    一群半人半猿的新人类正围着她!

    冯云诺环视四周,约摸有几十号人。那些人被从天而降的冯云诺惊呆了,鸦雀无声。
    方舟上的其他组员通过全球眼观测仪的大屏幕,正看着冯云诺的一举一动。霍教授突然说道:“各位组员,为了成功完成方舟计划,请你们回到各自的密封舱,等待下一次任务,我们再将你们唤醒。”
    “再让我们看看嘛。”众人一边嘀咕着,一边很不情愿地回到密封舱,再次陷入长眠。
    这一刻,正是新纪元的元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密封舱再次开启。众人苏醒,霍教授也如约而至。众人迫不及待地问:“霍教授,云诺咋样了?”
    第三章 开天

    霍教授:“她已经离开了人世。”
    众人伤心不已。
    李赫:“现在是什么时间?”
    霍教授:“现在是公元6497万2487年,也就是新纪元277年。离上一次你们苏醒,正好过去了277年。”
    “哦——”姜瑜问道:“我们想知道云诺在地球上发生了什么。?”
    霍教授:“好,我们对冯云诺的所有动向都做了记录。现在,将向各位播放她的一些节选片段。”
    大屏幕开始播放冯云诺的任务历程。

    冯云诺降临地球,与一众新人类相对无言。
    降落舱发出一阵轰鸣声,缓缓升空,沿着预定轨道返回方舟太空站。
    新人类望着远去的降落舱,震惊的目瞪口呆。
    夜幕降临,新人类聚在一起,吃着各种水果。冯云诺孤零零坐在远处,没人敢靠近她。
    突然,人群中爆发一片骚动,继而响起阵阵狼嚎,他们被狼群包围了!
    狼群慢慢靠近。冯云诺迅速起身,用燧石点燃一捆树枝,又相继点燃周围的几堆野草,将人群与狼群隔开。狼群显然对火十分忌惮,不敢靠近。冯云诺来回挥舞点燃的树枝,将狼群驱散。
    人们看着远去的狼群,又是高兴,又是兴奋。他们将冯云诺团团围住,向她顶礼膜拜。

    镜头一闪。
    冯云诺开始教导新人类捕猎、织衣、盖房子,还教导他们生火,利用石头及动物骨头制造工具,饲养家畜家禽。
    冯云诺教导新人类说话,告诉他们天上飞的叫鸟,地上走的叫兽、水里游的叫鱼。
    告诉他们,北有黄河,南有长江,东有泰山,西有昆仑。
    告诉他们,一年有阴晴旱涝,四季有春夏秋冬。
    告诉他们,人有喜怒哀乐,天有日月星辰。
    。。。。。。
    ……
    镜头又一闪。
    冯云诺成为这个部落的领袖,并把部落命名为“大华族”。
    大华族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千百号人。冯云诺准备带领大华族开拓新的栖息地,她发现沿河一带有片平原,果树茂密。但是这里已经驻扎了一个部落,以熊为图腾,自称“大熊族”。冯云诺多次与大熊族协商,欲将两个部落合并,共同生活。大熊族始终拒绝,甚至对大华族进行侵扰。
    冯云诺决定反击。大熊族民风彪悍,大华族虽然人数稍多,仍多次强攻未果。冯云诺就将族人分为三队,先派一队进行骚扰,大熊族见大华族来袭,全员集结出战,尚未交兵,冯云诺命令撤退。大熊族见大华族退兵,也退兵解散。冯云诺又派另外一队前去骚扰,大熊族再次集结迎战,冯云诺再退兵。大华族三支队伍轮番出战,而大熊族每次都是全员出动,冯云诺都在接战前退兵。如此反复多次,大熊族见大华族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就渐渐懈怠。
    冯云诺见时机已到,全体集合,号召族人:“胜败就在今天。兄弟们,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家人,为了你的朋友,让我们并肩奋战,不胜不归!”
    大华族在冯云诺的带领下,士气高昂,一路势如破竹,杀进大熊族腹地。大熊族因疏于防范,只得束手就擒。大熊族首领死于乱军之中。
    冯云诺对所有大熊族的俘虏说:“各位朋友,你们的首领已死。愿意投降的,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大华族的人,大家一起生活,一起战斗,不分彼此。不愿投降的,杀无赦。”
    大熊族纷纷投降。

    镜头又一闪。
    大华族人口越来越多,地盘越来越大,兼并的部落也越来越多。
    一日,冯云诺正在用膳,有人匆匆来报:“大王,不好了,有人叛变了!”

    第四章 神农

    冯云诺不慌不忙:“不着急,谁叛变了?”
    那人喘着粗气:“大驼族、大牛族、大鹰族都叛变了。听说前段时间,这三个族长就聚在一起,偷偷密谋,现在真的叛变了。”
    冯云诺笑了:“知道了,你下去休息。”
    冯云诺通知下去,七天后全体集合,商讨平叛之事。众人领命,各自回去待命。到了第六天,士兵在营地发现一个人鬼鬼祟祟,抓住一盘问,竟是叛族派来打探消息的间谍。众人正要将他处斩,冯云诺赶来,下令:“赶紧松绑。”
    冯云诺让人把他带到跟前,问:“你是谁。”
    那人说:“我是大牛族的,族长囚禁了我的家人,让我来打探消息。如果打探到消息,他就放了我的家人;如果不成,就杀我全家。我是被逼的,求您不要杀我。!”
    冯云诺:“好。我不杀你。我不仅不杀你,还要救你的家人。你回去告诉你的族长,三天后,我会去攻打你们大牛族。”
    那人连连千恩万谢:“谢谢大王不杀之恩,谢谢大王救我全家。”
    冯云诺:“不过,你得为我做件事。你回去以后,暗中告诉族人,这次我大华族出兵,只为杀那三个族长而已。等我兵援兵到,你们只要乖乖投降,就不追究你们叛乱的事,以后大家还是一家人。”
    那人连连点头:“大王,遵命。您一向对我等不薄,我回去后一定照办,告诉族人重新归顺于您。”冯云诺就把那人放了,另外暗中派人混入大牛族,散播上述言论。

    三天后,冯云诺集合将士,浩浩荡荡向大牛族进发。大牛族的岗哨远远望去,只见漫山遍野都是大华族的士兵,像一朵乌云,从天边黑压压的铺天盖地而来。大牛族众人吓得魂不附体,纷纷放下武器投降。大牛族族长被生擒,带到冯云诺跟前。
    冯云诺:“我一向对你们不错,你这个叛徒,竟敢蛊惑族人谋反。你的族人无罪,但是你罪无可赦。今天,我只杀你一个,让大家知道,叛乱都是你一个人的错。”
    说完,大牛族族长就被斩首示众。冯云诺:“各位大牛族的兄弟,你们都是好样的,帮我抓住了这个叛徒。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永远是一家人。”
    大牛族阵阵欢呼,重新归顺。
    冯云诺如法炮制,又相继平定了大驼族、大鹰族。从此,大华族愈加壮大。

    镜头又一闪。
    新纪元37年,冯云诺外出狩猎,偶遇黑熊,力战而死。

    方舟太空站。
    大屏幕的画面缓缓散去,众人热泪盈眶,一齐一起向冯云诺鼓掌致敬。
    “冯云诺圆满的地完成使命,她是人类的英雄。”霍教授接着说:“现在,我们将开始执行第二次任务。”
    众人受到鼓舞,纷纷请战。
    霍教授:“执行本次任务的人是,姜瑜。。。。。。。”
    姜瑜:“到。”
    霍教授:“如今,新人类已完成第一阶段的进化。而这次任务,你需要教导新人类学会耕种,还要教导人类学会写字。”
    姜瑜:“遵命。”
    更换装束后,姜瑜与其他组员一一道别,然后乘降落舱飞向地球。其他组员正在张望,霍教授说:“各位,睡觉时间又到了。”
    于是,大家又钻进密封舱,陷入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密封舱开启,组员们再次苏醒。
    一样的全息影像,一样的霍教授。
    华德:“霍教授,现在是啥时候?”
    霍教授:“现在是新纪元669年。离上一次你们苏醒,过去了392年。”
    贾丽:“姜瑜去世了吗?”
    “是。”霍教授:“我们将简要回顾姜瑜在地球上执行任务的一些片段。”
    大屏幕开始播放姜瑜的任务历程。

    镜头一闪。
    姜瑜返回地球,加入大华族。姜瑜发明了犁、镰刀、磨盘等农具,又教导大华族种植五谷,耕种蔬菜,缝制布麻衣裳。从此,大华族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
    姜瑜教导人们辨识草药,让他们对症下药。从此,新人类告别了无药可医的年代。
    大华族幅员辽阔,族人之间传递消息,往往要往返多日,经常误事。姜瑜又制造车轮,发明马车、舟船。
    姜瑜发明纸笔,教导人们书写文字。从此,新人类告别了只会说、不会写的年代。

    镜头又一闪。
    多年后,姜瑜被推举为大华族的首领。
    在大华族的东边,有个叫大夏族的部落。大夏族的首领叫公孙轩,他经常派族人到大华族学习农耕、医药。大夏族逐渐崛起,时不时与大华族发生纠纷。
    春夏之交,两族之间又发生争执,大华族的人失手打死了大夏族的人。公孙轩一声令下,对大华族宣战。
    战争打响,大夏族异常骁勇,连胜三阵,将大华族逼退到一个叫佐卢的地方。姜瑜鼓舞族人,顽强抵抗。公孙轩将部队分为七支,日夜不停冲击大华族的营寨,双方各有死伤。
    就这样,大华族苦苦支撑了三个月。一日,姜瑜正在阵前,带领族人抵抗大夏族。忽然,阵地后方杀出一支大夏族的队伍,前后夹击,姜瑜与大华族只得束手就擒。
    第五章 地道

    姜瑜被绑缚至公孙轩面前。
    姜瑜:“刚才那支队伍是哪里冒出来的?”
    公孙轩笑了:“我一边命人日夜不停在阵前攻打,另一边,暗中派一支人马,挖地道到你们阵营的后方。”
    姜瑜潸然泪下:“我输得心服口服,你杀了我吧。但是求你放过大华族。”
    公孙轩笑了,给姜瑜松绑:“我怎会杀你,我很佩服你。你就像神明一般的人物,你教会人们农耕、治病、写字。你太了不起了。”
    姜瑜:“那我的族人呢?”
    公孙轩笑了,双手握住姜瑜的肩膀:“战争本非我意,只是族人一时气愤,不得已为之。如今,战争既然已经结束,大华族和大夏族就应该摒弃前嫌,和平相处。我建议,两族合并,你看如何?”
    姜瑜思索片刻:“好。从今天开始,大华族和大夏族结为世代联盟。”
    公孙轩笑了:“从此以后,我们就叫华夏族。”

    镜头又一闪。
    公孙轩成为华夏族的盟主,姜瑜则是副盟主。
    将至年关,公孙轩与姜瑜正在殿前议事,一位老者前来报官。
    公孙轩:“老人家,请问您有何事报官?”
    老者:“我儿子已经两天不见踪影,求大人帮忙寻找。”
    公孙轩:“你儿子是不是和朋友远游了?”
    老者:“不可能啊,我儿子过几日就要结婚了。”
    公孙轩:“你儿子是否外出打猎?”
    老者:“我儿子在家务农,从不打猎。”
    公孙轩:“你儿子是被人杀害了吗?”
    老者:“我儿子力气很大,别人不太可能打得过他。”
    公孙轩陷入沉思,一时难以决断,只得叫老者先回去。
    姜瑜思量许久,忽然召唤随从:“来人,公布出去,我想挑选一些人作为侍卫,待遇从优。”
    消息一公布,当即有许多人来竞聘,姜瑜命令挑选其中精壮之人。选好以后,姜瑜亲自考察众人。他看到一个人反穿棉袄,命他脱下,里面全是血迹。
    姜瑜大声斥问:“死者力气很大,凶手必是身强体壮之人。你衣服都是血迹,快说,你为什么杀人?”
    那人惊惶:“我没有杀人,血迹是以前在战场上留下的。”
    姜瑜:“战争是在春秋时节之间,哪里需要穿棉袄。还不从实招来。”
    那人只得俯首认罪:“前几天,我俩因为钱财争执,我失手将他打死。大人,我是无心的啊。”
    姜瑜:“尸体在哪?”
    那人:“我一时害怕,抛尸在池塘里。”
    姜瑜命人去打捞尸体,此案告破。公孙轩笑了:“姜盟主真是明察秋毫。”
    消息传开,人人对姜瑜交口称赞。

    镜头又一闪。
    在华夏族东边,有个大黎族部落,首领名叫姜尤。
    大黎族时常侵扰华夏族,华夏族多有死伤。公孙轩、姜瑜率领华夏族起兵反抗,怎奈大黎族勇武善战,华夏族屡战屡败,一路败退至佐卢。大黎族大兵压境。
    公孙轩、姜瑜在大帐中连日商讨,也未想出对策。
    一日,公孙轩召集诸将:“我军与大黎族连日厮杀,死伤惨重,敢问谁有退敌良策?”
    诸将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出对策。
    姜瑜长叹一声:“既然如此,不如退兵求和。”
    公孙轩眉头一皱:“姜盟主何出此言?佐卢已是我华夏族腹地,正是奋起反抗之时,岂可轻言退兵。”
    姜瑜讪笑:“打又打不过,那只能求和。不如向姜尤多进献一些珍宝,双方退兵。”
    公孙轩阴沉着脸:“今日之会,是让大家出谋划策,驱逐外寇。姜盟主左一个求和,右一个退兵,可是要动摇军心?”
    姜瑜瞟了公孙轩一眼:“我是心疼将士们,此时求和,将士们还能活着回去。”
    公孙轩青筋暴起:“姜盟主,依你之见,我军必败无疑?”
    姜瑜:“要是能打胜,你还会带着我们一路灰头土脸逃到这里?”
    公孙轩厉声喝道:“姜瑜,你这是在质疑我吗?”
    姜瑜怒道:“你有本事去找姜尤比划比划,冲我嚷嚷,算什么本事?”
    公孙轩大吼:“来人,把姜瑜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以示三军。再敢妄言退兵求和的,立斩不赦。”
    几个大汉将姜瑜拖出去。姜瑜一边受刑,一边骂骂咧咧。将士们甚是意外,在一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晚上,公孙轩正在帐中苦恼,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忽然,一侍卫在账外急报:“大王,不好了,姜盟主带着手下兵马,投敌去了!”
    公孙轩大惊,冲出账外:“你说的可是真话?”
    侍卫:“千真万确,看守军营大门的将士们都看到了。姜盟主带着一队人马,直奔大黎族大营而去。”
    公孙轩暴怒,将长矛掷于地上:“姜瑜小儿,竟做了叛徒。传令下去,紧锁营门,严密巡视,再有擅自出营者,杀无赦。”

    那边,姜瑜带队一路直奔大黎族大营,姜尤听到回报,将姜瑜请至大帐。
    姜尤见姜瑜身上伤痕累累,衣服上血迹斑斑,非常诧异:“姜盟主怎伤成这样?”
    姜瑜眼红耳赤:“大王,这都是公孙轩那个混蛋干的。”然后,姜瑜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姜尤,说着说着,已是涕泪齐下。
    姜尤听完,将姜瑜扶起:“姜盟主受苦了。公孙轩这种暴君,人人得而诛之。姜盟主不必担心,先在我这里养伤,日后我必定帮你报仇雪恨。”
    姜瑜千恩万谢,退出大帐,到一旁安顿。姜尤命间谍前去华夏族大营打探消息,确认姜瑜所言非虚,姜尤喜不自胜。
    数日后,姜瑜伤已养好,被姜尤召去议事。
    姜尤:“姜盟主,伤好了吗?”
    姜瑜:“谢大王关心,伤已经痊愈。”
    姜尤:“不知姜盟主今后有何打算?”
    姜瑜:“既然公孙轩那个狗贼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我愿追随大王,剿灭公孙轩。”
    姜尤喜笑颜开,握住姜瑜双臂:“姜盟主前来归顺,是上天赐我。不知你有何杀敌妙计?”
    姜瑜:“公孙轩善打地道,之前我大华族就是在此地,败于他的地道战。如今,公孙轩连战连败,必然会再次利用之前的地道,打入我军后方。只要大王您事先布好埋伏,必定大获全胜。”
    姜尤哈哈大笑。姜瑜问:“大王,您笑啥?”
    姜尤:“不瞒姜盟主,其实我先前就料到此事。如今姜盟主能推诚布公,足见是真心归顺于我。哈哈哈……”
    姜瑜惶恐,跪拜说道:“我愿誓死追随大王。”

    入夜后,公孙轩带着人马攻打大黎族大营。大黎族都在营前奋战,军营后方无人看守。在零零星星的火炬照射下,大黎族大营后方是死一般的寂静。
    忽然,一片沙土松动,出现一个洞口。先是一个人头探出,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蹑手蹑脚地爬了上来。须臾功夫,陆陆续续百来号人从这个洞口鱼贯而出。
    迟疑间,忽然灯火四起,人马骤至,将他们团团围住。

    第六章 五州

    姜尤从人群中走出:“你等鼠辈,我已等候多时啦。”
    华夏族将士退无可退,只得死战,无奈寡不敌众,片刻功夫,就被全部诛杀。
    姜尤一边命人填了地道,一边赶赴营前,遥指公孙轩:“公孙轩,你派来挖地道的士兵,已全部被我诛灭,你还不快快投降。”公孙轩只得带着人马撤回大营。
    姜尤看着华夏族落荒而逃的背影,哈哈大笑:“姜盟主,这次胜利,都是你的功劳。”
    姜瑜作揖:“恭喜大王,大王神勇,诛灭公孙轩指日可待。”
    姜尤狂笑不止:“诸位将士,今日大胜,理应设宴庆祝。大家务必尽兴,一醉方休。”
    宴会上,交杯错盏,大黎族纵情欢娱。
    酒过三巡,已是醉倒一片。姜瑜不胜酒力,趴在餐几上,昏醉过去。旁人拿凉水泼他,也无反应。姜尤一边嬉笑,一边命人将姜瑜抬回大帐歇息。

    转眼到了下半夜,宴会上的人群早已醉的横七竖八,姜尤也喝的恍恍惚惚。突然,营门前一阵巨响,厮杀声四起。
    账外有人急报:“不好了,大王。华夏族杀进来了。”
    姜尤大惊:“怎么回事?”
    来人答道:“适才将士们正在饮酒祝贺,姜瑜带来的那些士兵不知为何,突然四处杀人放火,还赚开营门。而后,公孙轩带着众多人马趁机闯进我军大营。我军将士醉的醉,死的死,眼瞅着敌人就要杀到了。”
    “来人,准备迎敌。”姜尤大声呼喝,但是帐中的将士们早已醉倒在地,不省人事。姜尤撑着长矛,想要起身,不料脚下一软,竟俯倒在地。公孙轩带兵杀到,擒斩姜尤。
    这时,姜瑜半醉半醒,被人搀扶着带到公孙轩面前。
    姜瑜:“大王,你怎么这会儿才到,我都被灌翻了。”
    公孙轩笑了:“斩杀姜尤,多亏了您的苦肉计。”
    众将高呼:“姜盟主,姜盟主……”

    诛灭姜尤后,华夏族一路乘胜追击,尽数收服大黎族。
    华夏族凯旋归来。庆功宴结束后,公孙轩将姜瑜邀至帐中,两人举杯对酌。
    酒过三巡,公孙轩屏退众人,对姜瑜说:“华夏族能有今日成就,姜盟主可谓劳苦功高,不知您今后有何打算?”
    姜瑜:“多谢大王赏识,我希望继续为您效劳。”
    公孙轩笑了:“人生苦短。姜盟主为华夏族呕心沥血数十年,劳累有加。何不多置办一些房产、钱财,享受荣华富贵。”
    姜瑜:“我还未老,还想为华夏族贡献一点绵薄之力。”
    公孙轩笑了:“华夏族能有姜盟主这样的人辅佐,真是大幸。”说完,起身为姜瑜斟满酒,姜瑜一饮而尽。
    片刻之后,姜瑜忽然觉得腹中绞痛,继而口鼻流血,瘫软在地。姜瑜指着公孙轩:“酒里有毒?”
    公孙轩狞笑:“教百姓农耕习字,是你姜瑜;帮百姓主持公道,是你姜瑜;诛灭姜尤,是你姜瑜。有你姜瑜在,我公孙轩能有一天安心吗?本来想给你机会,让你功成身退,既然你不开窍,就不要怪我无情了。你死后,我会跟大家说,你是为了尝试草药,意外中毒而死。我会给你风光大葬,让你世世代代受人景仰。你放心去吧,哈哈哈哈……”
    姜瑜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公孙轩,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新纪元303年,姜瑜中毒身亡。

    方舟太空站。
    大屏幕的画面渐渐散去,众人悲痛不已,一起向姜瑜致敬。
    “姜瑜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她将永垂不朽。”霍教授接着说:“现在,我们将开始执行第三次任务。”
    李赫:“这次是我吗?”
    “是的。”霍教授:“如今,华夏大地诸侯并立,连年征战,民不聊生,新人类有灭亡之危。”
    李赫:“我的任务是啥?”
    霍教授:“现在,共有五个诸侯国,分别是东方的青国、南方的荆国、西方的雍国、北方的冀国以及居中的豫国。人称五国,也叫五州。你的任务就是让这些国家,合而为一,结束战争。也就是,让华夏实现大一统。”
    “大一统!”李赫惊呼。
    霍教授:“现在,豫国的国君姬文正在招贤纳士,你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李赫整顿好装束,准备出发。临行前,李赫对众人说:“伙伴们,备好香槟,等我回来。”
    随后,李赫乘坐着降落舱,飞向地球。

    半炷香时间,李赫降落到一片荒野。他走出降落舱,在晨曦微光下,隐隐约约看见远处有一座城池。
    李赫不紧不慢地朝那座城走去,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来到城墙边,只见墙上刻着两个大字——“凯奉”。
    城门边上,一群人围着一张布告,议论纷纷。李赫挤过人群,见布告上写着:“豫王欲招揽天下贤才,五州有才之士,凡能献策富国强兵者,我王许诺加官进爵、重重有赏。”
    有人嘀咕:“侯门深似海,面见国君哪有那么容易?即使有强国之策,恐怕也难以呈到御前。”
    一位贵公子打扮的人说道:“你有所不知。如果有人想要献策,可呈帖子到王府,但是送帖子的人成千上万,豫王不一定看得到。好在不止豫王发出招贤令,狄处和姬成两位侯爷也发出告示,广纳贤才。你要是真有治国妙策,也可以到他们的侯府递上拜帖。”

    李赫进入城门,映入眼帘就是一幅大都景象。房屋矗立,人群攒动,酒馆茶楼比比皆是,路边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李赫找了一间客栈,安顿住下。他叫来店小二:“你们凯奉最大的酒馆在哪里?”
    店小二:“客官,要说凯奉最大的酒馆,那就非“杜慷居”莫属。不仅凯奉本地人常去,还有很多其他国家来的人。”
    李赫问了路,优哉游哉的来到杜慷居。果真宾客满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有贵公子,也有农夫;有佩剑的侠客,也有执卷的书生。
    李赫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几个小菜,一壶酒,自饮自斟起来。旁边一桌坐着四个青年,正在那里高谈阔论。

    一个高个子说:“我们豫王为何突然发布求贤令?”
    一个矮个子故作神秘:“你们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们豫国和荆国打了一仗,一败涂地。豫王非常恼火,痛下决心招揽人才,就是为了富国强兵。”
    一个胖子说:“我们豫国人才济济,求贤可以,我们豫国人自己就能搞定,凭啥要招揽其他国家的人?”
    一个瘦子说:“就是,我们豫国一向是中原大国,礼仪上邦,难道还要听从荆国、雍国这种蛮夷之国来的人指手画脚?可笑至极!”
    矮个子:“不过听说,前些日子,狄处狄侯爷向豫王推荐了两个人,都是我们豫国人。一个叫李馈,还有一个叫什么……卫起。”
    胖子:“李馈、卫起?怎么从没听说过。”
    矮个子:“哈哈哈……听说他们两个都是一介草民,你们当然没听说过。”
    瘦子:“草民?他们懂个啥,狄侯爷和豫王是不是老糊涂了?”
    高个子吓了一跳,感觉捂住瘦子的嘴:“你个蠢货,怎可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
    胖子环顾四周:“都小声点,莫要被人听见,到豫王面前告我们的刁状,到时候可没好果子吃。”
    高个子:“不过,我也听说姬成姬侯爷向豫王推荐了几个人才,据说推荐的是姬尚、田泽、李克这几位大师。”
    瘦子一听,兴奋起来:“对嘛,姬尚这几位大师,才是真正的贤良,如果我豫国能请他们出山,辅佐朝政,豫国崛起指日可待……”

    李赫吃饱喝足,回到客栈,取来纸笔,写好拜帖,准备去姬成侯府登门拜访。
    一炷香时间,李赫来到姬侯府门前,果然墙高院深,气派不凡。李赫向门卫递上拜帖:“门卫大哥,烦请帮我通传一声,听闻姬侯爷招贤纳士,草民李赫欲献治国之策,特下拜帖。”
    门卫捏着拜帖,撇了李赫一眼,问:“叫什么名字?”
    “李赫。”
    门卫:“可有官职?”
    李赫:“没有。”
    门卫:“可是贵胄之后?”
    李赫:“不是,小人一介草民。”
    门卫一甩手,将拜帖扔到李赫脸上,叱骂:“何方刁民,侯爷府也是你这种下等人该来的地方吗?”

    第七章 侯门

    李赫恼了:“你这什么态度,我应侯爷号召,特地前来献策,你竟然如此无礼。”
    门卫冷笑:“我们姬侯爷那是何等尊贵之人,招纳的也是名满天下之士。你个无名鼠辈,不知羞耻,扰我侯府清净。来人,给我把这小子扔到大街上……”
    说罢,两个门卫一左一右,上前想要逮住李赫,李赫好歹是专业训练的宇航员,三拳两脚就把俩门卫撂翻在地。
    李赫非常得意,挽起衣袖,说:“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看大爷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
    门卫非常淡定的地看着李赫身后,李赫感觉身后一阵寒意,扭头一看,不知啥时候背后围了十几个壮汉。
    李赫赔笑:“各位大哥,冷静,君子动口不动手……。。。”
    ……。。。。。。

    深夜,客栈。店小二正在打烊,猛地听到大门一阵声响。店小二赶紧跑到大门前一看,李赫被打的遍体鳞伤、鼻青脸肿,趴在门板上。
    店小二:“大爷,您咋这个样了?”
    李赫气若游丝:“被……。。。被狗咬的。”
    店小二:“那狗是闹了多大饥荒,把您老咬成这样。”一边说,一边把李赫搀扶回客房。
    李赫上了金疮药,在客房躺了两天,才把伤治好。

    李赫又来到杜慷居,兀自喝着闷酒。猛地听到旁边传来似曾耳熟的声音,扭头一看,又是那高矮胖瘦四个人。
    矮个子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不住叹气。
    胖子问:“任兄,你可是遇到啥烦心事?”
    矮个子:“唉,我前两天去拜帖,谁料那些狗奴才不识英雄,把我轰了出来。”
    李赫一听,猛的呛了一口酒。那四个人扭头,莫名其妙看着他。李赫赶紧埋头吃菜,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瘦子叹了口气:“任兄,莫要丧气。不瞒你们说,前两天我去狄侯府拜帖,怎料侯府门前排了一长队,都说是去献计献策的。我是从早晨排到晚上,都没轮上。”
    矮个子:“那只能怪你自己不懂行情,你要是循规蹈矩,自然是要乖乖排队,那得等到何年何月……。。。”
    高个子:“莫非任兄有高招?”
    矮个子故作神秘:“狄侯府门前侍卫以高统领为首,这个姓高的贪财如命,你只要打点打点……。。。”说完,眨了眨眼。
    其他三个恍然大悟:“任兄,高明,小弟们佩服佩服。”

    李赫饭毕,打起精神,回到客栈,又写了一封拜帖,然后径直来到狄侯府。
    侯府门前,果然排起了长龙。李赫挤到府门前,只见台阶上居中站着一侍卫,手执佩剑,仰着头,俯视门前众人,左右整齐站列两排护卫。
    李赫凑上前:“这位大哥可是高统领?”
    “正是。你是何人?”高统领用眼角瞧了李赫一眼。
    李赫:“高统领果然器气宇轩昂,在下李赫,久仰高统领大名。”
    高统领冷冷回了一句:“你来此何干?”
    李赫:“小人听闻狄侯爷发出招贤令,特来拜帖,献治国之策。”
    高统领白了李赫一眼:“去去去,你没看到这么多人,都是来拜帖的,到后面排队去,莫要在此喧哗。”
    李赫赔陪着笑,上前握住高统领的手:“小人远道而来,还望高统领关照。”一边说,一边偷偷的地将一个钱袋递给高统领。
    高统领不动声色的掂了掂手中的分量,立马挤出笑容:“哎呀,原来是李赫公子,有失远迎,你稍候,我马上叫人通传。”说完,高统领暗暗收下钱袋,再将李赫手上的拜帖递给旁边一侍卫,送进了侯府。
    过了一盏茶功夫,侯府门内出来一随从,朗声问道:“谁是李赫?”
    李赫喜出望外:“小人正是李赫。”
    那随从:“随我来,侯爷要见你。”
    终于,李赫进了侯府。

    狄侯府内,别致不失庄严,动静相宜。李赫跟着随从,穿过庭院,来到偏厅。李赫进了厅门,狄处狄侯爷正在等候。李赫拱手作揖:“草民李赫,拜见狄侯爷。”
    说完,李赫抬头看去,只见狄侯爷浓眉大眼,眉宇间透着威严,威严之中又不失随和。
    狄侯爷:“这封拜帖是你写的?”
    李赫:“正是小人所写。”
    狄侯爷微微一笑:“有意思,别人来我这里拜帖,都是洋洋洒洒几千字,你倒好,就写了八个字。”
    李赫:“小人以为,言不在多,而在于精。”
    狄侯爷微微点头:“不过,你写的这些,还需一人鉴别。”
    话音刚落,门外通报:“侯爷,李馈李上卿到了。”
    狄侯爷:“快快有请。”
    随后,走进一位长者,容貌瘦削,不苟言笑。
    李馈:“下官李馈,拜见侯爷。”
    狄侯爷:“李大人免礼。你看看,这位小兄弟,名叫李赫,前来献治国良策,这是他的拜帖。”
    李馈双手接过拜帖一看,不禁眼角一动,满脸惊讶,脱口念道:“欲要强国,必先变法。”

    狄侯爷:“不知道李赫公子所说的变法,究竟是什么,愿闻其详。”
    李赫:“想我豫国,地处中原,正是四战之地,易攻难守,而四周又有诸侯环伺。豫国要想立足,必须强国;而要想强国,必先变法。小人以为,变法之策有两条。”
    李馈:“哪两条?”
    李赫:“一是鼓励农耕,奖励垦荒。民以食为天,强国必须先要丰衣足食。”
    李馈:“第二条呢?”
    李赫:“二是稳定粮价。丰收时,国家以平价收购多余的粮食,以备饥年;歉收时,国家以平价出售往年储备的粮食,稳定民生。”
    狄侯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李赫被笑的莫名其妙。
    李馈正色问道:“李赫公子,你可是豫国人?”
    李赫:“是。”
    李馈:“你可认识豫王的身边近臣?”
    李赫:“小人一介布衣,怎会认识?”
    李馈:“你可认识狄侯爷府中之人?”
    李赫:“不认识。”
    突然,李馈厉声喝道:“前几日豫王殿下召见侯爷与下官进宫密谈时,说的正是这两条!你究竟是哪国派来的奸细,快从实招来。”
    李赫吓得面色铁青:“冤枉,小人不是奸细。”
    李馈:“来人,把这个奸细打入大牢,严刑拷打,看看他究竟是何来路。”
    第八章 变法

    门外进来两个护卫,一左一右钳住李赫,拖着就往门外去。李赫吓得一身冷汗:“救命啊,冤枉啊……。。。”
    急切之间,李赫高呼:“等等,狄侯爷,我不是奸细,我还有一策。”
    狄侯爷一听:“且慢,姑且听他一说。”
    李赫声音颤抖:“在下还有一条计策,就是选贤任能,除豫国之蛀虫。”
    狄侯爷:“蛀虫,何谓国之蛀虫?”
    李赫缓了缓神:“变法之策再好,只有全国推广,全民遵循,才能落到实处。如今,我豫国要想选贤任能,必定要做到赏罚分明。多劳之人多得,不劳之人不得。有功之人,加官进爵;有过之人,按律处罚。
    当今,我豫国有许多贵胄名门之后,因为祖上对国家有功,谋得爵位;即使后人游手好闲,甚至犯法闹事,也不会受到刑罚,依然可以不劳而获、空享俸禄。这些人就是国之蛀虫。只要有这些蛀虫在,就会让那些遵守变法的人,让那些真正为豫国尽心尽力、出谋划策的人觉得不公平。长此以往,变法必定成为一纸空谈。”
    狄侯爷思忖半晌,向李赫一抱拳:“李公子所言极是。刚才是我不辨是非,误会了你。”说完,狄侯爷与李赫握手,发现李赫手心全是汗。李赫非常尴尬,狄侯爷哈哈大笑,彼此心照不宣。

    第二天一早,李赫来到狄侯府,李馈已在偏厅等候多时。
    李赫向李馈行礼:“拜见李大人。”
    李馈:“老身在这里向李公子赔罪,昨天我真是失礼,冒犯了公子。”
    李赫没料到李馈平时不苟言笑,居然会道歉,连忙回礼:“不怪大人,是小人言语唐突,大人也是为豫国尽职尽责。”
    言谈间,狄侯爷驾到,对李赫说:“李公子,豫王召见,我与李大人这就进宫。公子尽管在我府内休息,等我们回来再详谈。卫起和中山羊将军正在后院,你可去拜会他们。”
    李赫送走狄侯爷和李馈,慢悠悠的向后院踱去。后院墙边上搭了个擂台,两个将军正在台上切磋剑术。看到尽兴处,李赫在一旁不禁鼓掌喝彩:“好剑法。”
    卫起、中山羊两位将军听到李赫喝彩,连忙收手,其中一位问道:“公子,可懂剑法,敢问尊姓大名?”
    李赫拱手:“小人李赫。”
    那位将军拱手还礼:“在下卫起,昨日听侯爷说,有位李公子献了治国良策,想必就是阁下,幸会幸会。”
    李赫:“侯爷抬举,小人实在愧不敢当。卫将军声名远播,小人初到凯奉,就听闻卫将军大名。”
    卫起得意地的笑起来。李赫向另一位将军行礼:“拜见中山将军。”
    中山羊连忙回礼:“李公子无须多礼。”
    卫起:“李公子既然也通晓剑法,不如你我二人切磋切磋。”
    李赫心中骂娘:“我只是吃瓜群众,躺着也中枪。看这家伙膀大腰圆,剑术好像十分了得,我这上去,十有八九要被捅成马蜂窝。”

    卫起见李赫半天不挪动,等得的不耐烦,催促道:“李公子快请,莫非看不起卫某?”
    李赫硬着头皮上了台,正在焦虑,突然灵机一动:“卫将军,刀剑无眼,比剑恐怕会伤了侯府的和气,不如我们比试摔跤,大家点到为止。”
    卫起:“李公子说的极是。”说完,解下佩剑。
    两人比试起来。李赫身型壮硕,与卫起缠斗在一起,竟然不落下风,中山羊在一旁看的啧啧称奇。
    大约过了半炷香时间,两人依然难分高下。李赫渐渐觉得体力不支,心想:“卫起果然了得,只能智取,不可光用蛮力……。。。”
    忽然,李赫对着卫起身后作揖行李:“小人拜见侯爷。”卫起一放松,转身看去。李赫一边心想“哈哈,你小子中我计了”,一边冲向卫起。
    就看到擂台上一个人影,从空中划过,一头栽进灌木丛。

    傍晚,狄侯爷与李馈回府,李赫、卫起、中山羊出门迎候。狄侯爷抬眉一瞧,惊讶道:“李公子,你脸上的擦伤是怎么回事?”
    卫起、中山羊哈哈大笑,李赫自嘲:“献丑了,献丑了。”
    狄侯爷在大堂摆下酒宴,众人坐定。
    卫起:“侯爷白天进宫,敢问与豫王商议结果如何?”
    狄侯爷:“今日,陛下召见姬侯爷、李大人与我,还是商议变法之事。大王决定不日就推行励农耕、平粮价之法。我还向陛下推荐了李公子的削爵法,陛下听了,非常高兴。”
    卫起:“李兄弟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初来乍到,就能为侯爷立功献策。”
    李馈眉头紧锁:“依我看,削爵法恐难施行。”
    卫起:“李大人,此话怎讲?”
    李馈:“豫王听了削爵法,问姬侯爷意思,姬侯爷说了一句“恐怕削爵要寒了士族贵胄们的心”。豫王听了,似有所思,就不再提了。”
    卫起:“姬成这家伙,就是怕我们立了大功,抢了他风头。”
    狄侯爷狄处斥道:“不得无礼。姬侯爷与我等皆是为国尽力,何来嫌隙。”

    宴罢,众人向狄侯爷告退,各自回府。
    李馈见李赫独行,招呼道:“李公子,可否赏脸到敝府一叙?”
    李赫很是意外,不好拒绝:“在下荣幸之至。”
    于是,两人同车而行。李馈正襟危坐,一言不发。李馈不知该聊些啥,觉得浑身不自在,挠起背来。
    李馈:“李公子是否身体不适?”
    李赫尬笑,说道:“不知道为啥,在下觉得如芒在背。”
    李馈一怔,想了想,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一盏茶功夫,车马来到李馈府前。
    李馈领着李赫走进府门,进了书房,李馈问:“李公子真是豫国人?”
    李赫:“在下不敢欺瞒李大人,小人确实是豫国人。”
    李馈盯了李赫半晌,看的李赫心里直犯嘀咕。过了好一会儿,李馈缓缓说道:“也罢,是豫国人也好,不是也罢,只要真心为我豫国效力就行。豫王发出招贤令,本就是招揽四方才士,不分彼此。”
    李赫连忙作揖:“小人李赫,愿为豫王、为狄侯爷、为李大人效犬马之劳。”
    李馈:“好,今后我们就是同僚了,应当齐心协力为狄侯爷、为豫王尽忠职守。不知李公子有何打算?”
    李赫:“我想助豫国成就霸业。”
    李馈浑身一震:“成就霸业?……。。。愿闻其详。”
    李赫:“长期以来,诸侯混战,民生凋敝,唯有统一华夏,将五州合而为一,才能平息战火。在下不才,愿为天下和平,一统大业抛头颅、洒热血。”
    李馈听了李赫的豪言壮语,震撼不已。半晌,李馈赞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李公子豪情壮志,老身真心佩服、佩服。”
    李赫:“李大人过奖。”

    谈完事,李馈送走李赫。李赫刚走,忽然从里屋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这小子好狂。”
    第九章 论道

    李馈故作嗔怒:“心雨,你个小丫头,怎么偷听我们说事?”
    李心雨端出一碗汤,撒娇说道:“爹,女儿看您回来得晚,特意给您炖了一碗汤,才不是故意偷听。”
    李馈边喝边夸:“好,好。还是女儿好,贴心小棉袄。”

    第二天,狄侯爷与李馈再次进宫面见豫王姬文。李赫与卫起闲来无事,结伴去杜慷居喝酒。
    酒菜上齐,两人开怀对饮。忽然,李赫看到对桌坐着那个姓任的矮个子和那个高个子,那两个人正在聊天。
    高个子:“任兄,最近凯奉可有什么大动静?”
    矮个子:“不瞒你说,还真有大事。听说豫王连日与姬侯爷、狄侯爷商谈,好像在谋划什么变法的事儿。”
    高个子:“变法?啥玩意,闻所未闻。”
    矮个子:“变法具体是啥,我也没打探到。不过我还听说,豫王打算委任一个丞相,专门主持变法。”
    高个子:“豫国是要改天换日啊。只恨我一腔热血,却报国无门。”

    李赫、卫起听罢,挪到对桌,对那两个人说:“拜见两位兄台。”
    高矮二人赶紧起身回礼:“幸会、幸会。敢问两位尊姓大名?”
    李赫:“在下李赫,这位就是卫起卫将军。”
    高个子:“久仰二位大名。小人东方虎,这位是在下的朋友,叫任佐。”
    四人坐定,对饮而谈。
    李赫:“适才,我们无意间听到二位公子交谈,提到变法之事,请问任公子消息从何而来?”
    任佐故作神秘:“小人别无所长,就是朋友多,自然消息灵通。至于消息来源,就不方便说了。”
    东方虎拍拍任佐肩膀,对卫起、李赫说:“任兄祖居凯奉,遍识三教九流,没有他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李赫问任佐:“前些日子,我看见你们俩还带了两个朋友,也在杜慷居这里喝酒。他们是谁?可否引荐给我认识?”
    任佐又是故作神秘:“李公子莫急,以后你自然会认识他们。”
    卫起插话问道:“敢问任兄,我与李兄弟闲来无聊,凯奉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推荐推荐。”
    任佐想了想:“听说今晚,姬尚姬大师要在自己府上设宴,届时有不少达官贵人出席,姬尚要与众人谈经论道。”
    李赫与卫起互相打了个眼色。

    酒局结束,李赫与卫起回到狄侯府。
    俩人见过狄侯爷与李馈。狄侯爷:“今日,豫王殿下想要委任丞相,主持变法,问我和姬侯爷的意思。你们有何看法?”
    卫起:“李馈大人熟知变法,自然是不二人选。”
    狄侯爷点头:“老臣也是向陛下极力推荐李大人。”
    李赫:“不知姬侯爷怎么讲?”
    狄侯爷若有所思:“姬侯爷也主张李大人担任丞相,真是意外。”
    李馈向狄侯爷行礼:“多谢侯爷知遇之恩,若下官有幸担此要职,一定赴汤蹈火,不负豫王与侯爷的重托。”

    会毕。李赫与卫起离开狄侯府,结伴来到姬尚府邸,果然是车水马龙,贵族名流云集。李赫、卫起远远张望,只见来访之人,纷纷递上请柬,进了姬府。
    李赫、卫起躲在街角幽静处,见迎面走来两个贵公子。李赫上前行礼:“请问二位公子,可是到姬府赴宴?”
    其中一个贵公子:“正是。”
    李赫:“请问赴宴的请柬,去哪里领?”
    贵公子蔑笑:“请柬自然是姬尚大师专程派人送来,只有我等上层名流才有。你等市井小民,莫非也想附庸风雅?”说完,两个贵公子大笑起来。
    李赫与卫起对视一笑。

    李赫、卫起穿着刚才那两位贵公子的长服大袍,得意洋洋地走到姬尚府前,拜上请柬,大摇大摆走进姬尚府。
    李赫悄悄问卫起:“卫大哥,我们是不是把那两个小子绑得太紧了?”
    卫起:“没事,死不了。我已经用布条把他们两个的嘴堵上,深更半夜的别人发现不了。”
    街角小巷中。那两个贵公子被扒的精光,双手双脚被用粗麻绳捆着,扣在竹筐底下。

    李赫、卫起进了大堂,只见宾朋满座,人声鼎沸。他俩担心穿帮,默默地找了个后排的座位坐下。
    忽然,众人齐刷刷起身行礼,原来是姬尚大师到了。姬尚在主位坐定,而田泽、李克两位大师也在两旁落座。姬尚示意众人坐下,酒宴开始。
    酒过三巡,姬尚示意众人安静:“先师在时,曾经以“仁”教诲我辈。老朽以为,博览群书,坚守信念,虚心请教,关注时事,仁就在这其中。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众人纷纷发言,有虚头巴脑说的不着边际的,有巧言令色拍姬尚马屁的。众人说个没完,李赫不耐烦了,起身朗道:“在下以为,所谓仁,就是关爱他人,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李赫一席话掷地有声,顿时,众人安静下来。姬尚不禁侧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公子高见,敢问大名?”
    李赫作揖:“小人李赫,拜见姬大师。”
    姬尚:“真是后生可畏,公子一席话,让老朽受益匪浅。”

    宴会上,三位大师继续与众人论道。李赫坐下,洋洋得意对旁边说:“卫大哥,我刚才说的可好?”没人回应。李赫连忙扭头一看,卫起不知何时离开大堂,也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李赫担心卫起出事,赶紧悄悄溜出大堂李赫在姬尚府中找了半天,都不见卫起人影。李赫心里正犯嘀咕,忽然听到卫起压低嗓门唤他:“李贤弟,我在这里。”
    李赫四下一看,原来卫起趴在墙头上,正往后院张望。李赫借着栏杆纵身一跃,也上了墙,趴在卫起身边:“卫大哥,你上墙来干嘛?”
    卫起:“嘘,小声点。我听说姬尚有个女儿,名叫姬月,长得可漂亮了。你看,那边书房,看书的那个姑娘就是。”说着,卫起手指往前一指。
    李赫顺势看去,果然书房内有个姑娘在看书。那姑娘风姿绰约,又不失大家闺秀的气度。
    李赫咽了咽口水:“卫大哥,你在这里偷看美女,被嫂夫人知道,那还了得。”
    卫起不禁抿嘴:“提她干啥,真扫兴。碰不能碰,看看总行吧。”
    突然,高墙那边闪出一队护卫,指着李赫、卫起两人怒喝:“墙上两个毛贼,哪里来的?”

    李赫、卫起大惊,麻溜下了墙,向庭院方向抱头鼠窜。情急之下,李赫躲在假山的石头缝里。护卫逐渐围拢过来,李赫又急又怕,扭头一看,卫起正一头钻进灌木丛中,却露了半截屁股在外面。
    李赫冲着灌木丛大喊:“毛贼在这!”
    护卫们循声向灌木丛扑去,李赫趁着这一刹那的间隙,夺门逃出姬府。

    大街上,李赫一路鼠窜,护卫们在后面一路追赶。不知不觉,李赫竟跑到了李馈府院外。李赫往身后一望,追兵还隔了好一段距离。李赫来不及多想,借着墙根一跃,翻过墙头,跳进庭院。不料,李赫刚刚落地,竟踩到一块青苔板,脚底一滑,几个踉跄,随后跪倒在地。
    李赫猛地发现,鼻子前面竟站着一位女子。
    第十章 武卒

    李赫抬头一看,只见这位姑娘身材窈窕,清秀而不失英气。
    俩人相对而视,沉默无言良久。
    突然,墙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打破了俩人之间的沉默:“那毛贼咋没影了?给我到这府里搜查。”随即,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李赫这才发现自己还跪着,连忙站起,对着那姑娘尴尬的笑。
    那姑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转身向大门款款走去,令仆人打开大门。

    门外一护卫:“姬尚府搜查贼人,可在你们府中?”
    那姑娘:“不在。朝廷命官的府宅,岂有贼人?”
    护卫起了疑心,蛮横的说:“以防万一,还是搜一搜的好。”说完,就要招呼众护卫闯进李馈府。
    那姑娘挺身而出:“大胆!李馈的府邸,你们也敢擅闯?”
    护卫不依不饶:“那贼人在姬尚府闹事,我们是奉命抓捕。”
    那姑娘:“你们可曾亲眼看见贼人进了我李家府邸?”
    护卫一愣:“没有。”
    那姑娘:“你们可有官府的海捕文书?”
    护卫心虚起来:“没有。”
    那姑娘:“你们一没有看见贼人在我李府,却擅自私闯,这是无礼在先;二来没有官文,这是枉法在后。姬尚大师德高望重,断然不会行此下策。必是你们这些奴才擅自行动,姬大师平常是如何教导你们的?”
    那些护卫没想到这姑娘看起来瘦弱,却有如此胆识,再不敢往里闯。那护卫心有不甘,也只得向那姑娘拱手致歉:“我等失礼,多有打扰,请姑娘息怒。”说完,领着众人退去。

    见众人远去,一直躲在暗处的李赫,上前向那姑娘致谢:“谢谢姑娘解围。敢问姑娘芳名?”
    那姑娘:“我叫李心雨,李馈正是家父。”
    李赫猛地惊醒:“李姑娘,快带我去见令父,有大事。”
    李赫跟着李心雨,见到李馈,将今晚在姬尚府发生的事悉数相告。李心雨在一旁听了,偷笑不止。李馈恼了:“你们两个,简直胡闹,擅自闯进到姬尚府就算了,还不好好论道,却去爬墙偷看美女。”
    李赫羞愧:“李大人,是我们不对,您后面再骂,现在先想办法把卫大哥救出来要紧。”
    李馈稍加思索:“卫起的确将才难得,你现在随我去向狄侯爷禀报,看看他如何定夺。”
    李赫随着李馈来到狄侯府,又将今晚在姬尚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狄侯爷又好气又好笑,思忖良久,对李赫说:“无妨,明天一早,你直接去姬尚府谢罪讨人,姬尚大师是学界泰斗,素来喜爱才学之士,必不会与你为难。”

    第二天一早,李赫早早来到姬尚府,请门外的侍卫通报,说是李赫拜访。
    不一会儿,府中奴仆出来,带着李赫去见姬尚。姬尚本来一脸严肃,一看到李赫,立马喜笑颜开道:“这不是昨晚论道之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李赫公子吗?”
    李赫连忙行礼:“承蒙姬大师记挂,晚辈倍感荣幸。今日前来,特向大师道歉,昨晚,晚生与朋友前来赴宴,极为尽兴,忘乎所以,一时失了体统,搅扰了贵府的清净。晚生在此向大师诚挚谢罪,恳请大师对我朋友网开一面。”
    姬尚笑了:“年轻人嘛,年少轻狂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李公子不必担忧。来人,将李公子的朋友放了。”
    须臾功夫,卫起被带了进来,脸上还有些瘀青。李赫向姬尚大师致谢拜别,与卫起一起出了姬尚府,上了马车。
    卫起正襟危坐,一言不发。李赫心里惶恐:“卫大哥,您的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卫起也不答话,只是狠狠盯着李赫。李赫被盯得心里发毛:“卫大哥,您倒是说句话。”
    卫起冷不丁蹦出一句:“谁是毛贼?”
    李赫连忙赔笑:“卫大哥,误会,别生气。小弟我当时想,与其我们两个一起被抓,不如留一个回去搬救兵。您看我今天一早就来了,我是特别担心大哥受了皮肉之苦……”
    卫起不等李赫说完,怒吼一声,扑了上去。
    马车发出阵阵剧烈的晃动……

    李赫、卫起回到狄侯府,向狄侯爷请罪。狄侯爷旧事不提,就问了卫起伤势如何。卫起:“谢侯爷关心,末将粗人一个,这点皮外伤不算什么。”
    卫起无碍,狄侯爷宽心了许多。狄侯爷见李赫一直低着头,遮遮掩掩,心里纳闷:“李公子,是否有事,请抬头说话。”
    李赫支吾半天,只得抬头,只见右眼偌大一个黑眼圈。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狄侯爷言归正传:“好了,说正事。今早豫王召集百官,已宣布由李馈大人担任丞相之职,主持变法工作。”
    李赫、卫起纷纷向李馈道喜。李馈向狄侯爷拜谢:“承蒙豫王、狄侯爷赏识,委以要职于在下。李馈一定竭尽所能,以报答大王与侯爷您的知遇之恩。”
    狄侯爷:“豫王殿下已经正式批准励农耕、平粮价之法。对此二法,陛下赞赏有加,就连姬侯爷也多有美言。但是,豫王言语之间,似乎还有不尽之意。”
    李馈琢磨片刻:“变法,因战败而起。如今,这两条变法皆是整顿内政,并无强军之效。豫王殿下莫不是还要我们献上强军之策?”
    狄侯爷捋了捋胡子:“李大人此言有理。各位可有什么治军之策?”

    众人沉默半晌。李赫应答:“不如推行“武卒”之法。”
    狄侯爷:“什么是武卒之法?”
    李赫:“我豫国地处中原,常受四国侵扰,而将士人数有限,难免首尾失顾。小人以为,兵在精,而不在多。不如打造一支精锐之师,就叫武卒好了。”
    卫起:“如何打造武卒?”
    李赫:“首先,挑选精壮之士。从头到脚身披头盔、重甲;这些人必须能够拉开十二石的弓弩,背得动五十只箭矢,手持长矛,腰佩利剑,携带三天口粮;还能够在半天时间之内,跑完一百里路,才可以入选武卒。”
    李馈:“条件如此苛刻,恐怕无人会来应选。”
    李赫:“入选武卒的,就分他土地,并免除他全家的徭役和赋税。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狄侯爷思忖片刻,赞道:“武卒之法甚好,李公子果然才略过人。明日,我就将武卒之法禀报给陛下。”

    另一头,姬侯府内。姬侯爷正与一个年轻人密谈。
    那年轻人:“侯爷,今日在大殿,豫王陛下宣布李馈做丞相,您怎么不提出反对?说到变法之事,您反而还大加赞赏,这是为什么啊?”
    姬侯爷微微一笑:“田错,你有所不知,狄处和李馈那些人,正在一步步走进我设的局。”

    第十一章 军旅

    田错不明所以:“侯爷,敢问您设的是什么局?”
    姬侯爷慢悠悠地的说道:“首先,我豫国地处四战之地,若想保全,必须富国强兵。狄处那些人主张变法,追根究底还是要壮大我豫国,我们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再者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豫国要是灭亡,我们也要遭殃。”
    田错点点头,但还是心有不甘:“可是,看着狄处那些人出风头,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我就是来气。”
    姬侯爷:“变法之事,成败难料。成了,我们坐收渔翁之利;败了,我们可趁机将狄处、李馈他们拉下马。即使变法成了,狄处也必定会得罪很多人。何况,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狄处倘若果真立了绝世之功,必定会受到豫王殿下的猜忌。”
    田错恍然大悟,连呼:“侯爷英明。”

    第二天,狄侯爷进宫,向豫王姬文献上武卒之法。豫王姬文听后,连连点头称赞:“武卒之法甚好,即日施行。至于领军之将,不知狄侯可有合适人选?”
    狄侯爷回禀:“起奏陛下,卫起、中山羊两位将军久经沙场,必可担此重任。”
    豫王姬文:“两位将军战功卓著,的确是不二人选,我准奏。知我心者,是你狄侯;解我忧者,也是你狄侯。自我即位起,狄侯你就对我襄助良多。你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我必定应允。”
    狄侯爷连忙拜谢:“为大王尽忠,是微臣的本分,大王平素已赏赐良多,微臣岂能贪心不足,唯惟愿大王安康,豫国强盛就足矣。”

    狄侯爷告退,回到府中,召来李馈、李赫、卫起、中山羊等人,告知今日宫中之事。卫起、中山羊很是振奋,一齐一起拜谢狄侯爷。
    狄侯爷:“明日起,卫起、中山羊两位将军开始选拔武卒。”卫起、中山羊领旨。
    武卒军的募兵公告挂出去后,豫国青年个个振奋,纷纷踊跃报名。卫起、中山羊连日来在校场测试选拔。测试项目很是严苛,应试之人十有七八都落选。经过重重筛选,终于挑出数万人,编入“武卒”军。
    另一边,由于李赫连续献上削爵法、武卒法,狄侯爷赏赐给他一套府院。府院甚是气派,奴仆众多、资财充盈,李赫很是高兴。李赫想将府院稍微修葺一番,又不懂凯奉的行情,正在烦恼,猛地想起任佐和东方虎俩人。于是,李赫叫来二人,拜托他们操持修葺之事。任佐、东方虎爽快应允,不几日,大功完成,李赫很是满意。
    随后,李赫将任佐、东方虎二人推荐给狄侯爷,狄侯爷见任佐消息灵通,东方虎颇有谋略,就将二人收归麾下。

    过了旬月有余,卫起、中山羊率领武卒,准备向城西军营开拔,开展长期训练。李赫、任佐、东方虎受狄侯爷之命,随军出征,辅佐卫起、中山羊二位将军。临行前,李赫发现李心雨竟然也随行而去。
    李心雨换了一身戎装,佩剑跨马,英姿飒爽。李赫上前问:“李姑娘,此番行军,多有艰辛,只怕你一个女孩子,受不了这种苦。”
    李心雨:“多谢李公子关心。我自幼随家父周游列地,这点风霜之苦,算不了什么。”
    武卒军来到营地后,卫起给众人安排任务。任佐负责勘察地形、传递情报;东方虎负责辎重粮饷调配,而李赫做随军参谋。多日来,卫起、中山羊忙于练兵,李赫闲来无事,一边跟着将士们训练;一边与李心雨、任佐一行,游山玩水,勘察地形,倒也惬意。
    李赫见李心雨跋山涉水,身手矫捷,连连称赞:“没想到李姑娘居然能有如此身手。”
    李心雨:“小的时候,家父四处游学,我跟着他也走遍名川大山。家父遍访名门,然而那些士族大家见我父亲出身低贱,都不予起用。所幸后来遇见狄侯爷,家父才被拜为上卿;如今,家父更是受豫王器重,委以丞相之职。回顾以前,真是恍如隔世。”
    李赫:“李大人博学多才,必能建功立业,留名青史。”

    一日,卫起宣布:“今日,进行一项测试,检验前段时间训练的成果。测试的要求是,所有将士全副武装,一路跋山涉水,限时抵达目的地。能够完成任务的,有赏;不能完成任务的,将被开除。”
    于是,全军整顿装束,蓄势待发。李赫也换上全副戎装,加入测试的行列。卫起劝阻李赫:“贤弟,此去颇为艰苦,你是参谋,没必要参加测试。”
    李赫执意要去:“卫大哥,我以前也经过长期训练,这点小小测试,岂能难得倒我?”
    全军出发。一路崇山峻岭,披荆斩棘;半途之中,有人负伤不能前行,有人力竭而选择放弃。半日下来,仅有半数武卒顺利抵达目的地,受到卫起的重赏;而那些没有完成任务的,都被剔除出武卒,一部分人被划拨到其他部队,一部分人被遣散回乡。
    李赫咬牙坚持,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但也是精疲力尽筋疲力尽,瘫坐在地。卫起很高兴,拍着李赫肩膀:“贤弟,果然是条汉子,感觉可好?”
    李赫梗着脖子,回答:“没问题,这场测试不过如此。”

    晚上,李赫的帐篷内传来阵阵惨叫声。
    任佐一边给李赫上药酒,一边说:“李公子,忍着点,这是我一个熟人相赠的祖传药,有活血化瘀的神效,保你药到病除。”
    李赫痛的龇牙咧嘴:“任兄,你轻点,哎呀呀……。。。”
    俩人正兀自涂药,账外忽然传来一阵嬉笑声。任佐连忙出帐一看,原来是李心雨。
    李心雨看着李赫那副窘态,笑得的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李赫由任佐、李心雨护送,向卫起、中山羊两位将军辞行,准备回凯奉。任佐驱马,李赫、李心雨同坐在马车中。李赫半坐半躺,浑身不舒服。李心雨什么也不说,就是看着他笑。
    李赫打破尴尬:“李姑娘,你平素有什么爱好?”
    李心雨:“我对书画略知一二,但更喜欢游猎,略懂一些骑射之术。”
    李赫:“李姑娘文武双全,真是难得。”
    李心雨:“记得有一次,我随家父去拜访名师。天色已晚,只好投宿到荒郊外的客庄。那个客庄的院墙很高,庄内只有我和家父两个人。
    不料,半夜来了十多个强盗,想要杀人越货。那伙强盗堵住客庄大门,但是又不知道庄内有多少人,不敢贸然闯进来。有几个强盗就想先进庄打探虚实,刚巧我身边带着几只弓箭,就躲在屋内,隔着窗户,张弓搭箭,射死了几个强盗。
    那些强盗急忙躲避,过了一会儿,又想闯进来,但我的弓箭已经射完。我一时情急,高声喊道“拿箭来”,然而将屋内的一捆麻秆扔在地上,听上去像是弓箭落地的声音。那伙强盗果然中计,叫道“他们还有很多弓箭,快撤”,就灰溜溜的逃了。”
    李赫赞道:“李姑娘好谋略,佩服佩服。”
    李心雨:“不说我的事了,李公子,说说你吧,你是哪里人?”
    李赫犹豫片刻,说道:“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很遥远,你们都没听过,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地方。我很早以前就离开故乡,一边做工,一边游学。”
    李心雨:“你的家人呢?”
    李赫:“很久没看到他们了,希望他们安好。”
    李心雨:“你有朋友吗?”
    “原来,我在家乡也做过官差。大家即是同事,也是战友。后来,大家各奔东西,但是依然彼此记挂。”李赫看了看天空,眼中含泪,接着说:“现在,我来到凯奉,认识了卫大哥、中山大哥、任兄弟、东方兄弟,还有你李姑娘,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李心雨沉默半晌。

    俩人一路谈笑,回到凯奉。
    马车在李馈府前停下,李赫扶李心雨下了马车。突然,背后传来一身断喝:“你简直是胡闹!”

    第十二章 丞相

    李赫、李心雨吓了一跳,连忙回头一看,原来是李馈。
    李馈:“心雨,你也不跟为父说一声,就擅自去军营。军事重地,岂是一个女儿家该去的地方?军中多有险阻,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早死的娘交代?”
    李心雨挽着李馈的胳膊撒娇:“爹,别生气嘛。女儿成天闷在家中,也无事可做,就想去军营中散散心。而且有卫大哥和李公子保护,怎会有事?”
    李赫连忙解围:“丞相大人,令千金此去,卫将军照顾极是周全,并未遇到险阻。”
    李馈这才消了怒气,与李心雨回府。

    第二天,李赫、任佐前去面见狄侯爷,狄侯爷安排二人到李馈的丞相府办事,李赫任丞相府主簿,任佐为从事。二人欣然领命。
    李馈在丞相府招募下属,多是一些才干之人,许多人都曾犯过事,有些甚至是被贬官还未复职的。任佐觉得很奇怪,就去问李馈。李馈说:“有才能又没有过失的人,豫王殿下、朝廷自然会重用;至于那些有才能、有抱负、但是犯过事的人,如果我不起用,他们就要变成废人了。”
    于是,短时间内,丞相府聚集了一大批有才之士。

    一日,边远的几个郡县呈报,因连年的战乱、灾荒,有许多战俘、灾民流落当地,最后聚众结为盗寇,四处侵扰,令当地百姓苦不堪言。李馈找召来众人商议。
    李赫沉吟良久,禀道:“李丞相,下官以为可派人对这些盗匪的头头,加以重赏厚犒,要么让他们留在当地,务农经商,化为良民,不追究他们以往的罪过;要么让他们入伍,随军征战。”
    李馈觉得此计甚妙,立即着手执行。一段时间以后,这些盗匪基本消散,周边郡县人人安居乐业,豫国的军力也得到增强。豫王姬文听说以后,对李馈、李赫等人加以重赏,朝野上下也一片称赞。

    又一日,李馈派遣官员到外地郡县担任郡守。送行时,李馈对那个官员说:“你到了那里,要特别留意监狱和集市。”
    那个官员说:“难道就没有别的事情,比监狱和集市更重要的吗?”
    李馈:“监狱和集市是安置不法之徒的地方,你把这两个地方治理好,就能管好这些不法之徒,让百姓安居乐业。”

    某天,丞相府收到线报,军中有将官整顿军纪,因执法太严,兵士们不堪其苦,正密谋兵变。李馈急召众人商议,李赫建议:“如果处罚那个将官,那以后将军们还如何统帅士兵?如果逮捕那些谋反的士兵,恐怕会加速兵变。下官以为,不如提拔、调离那个将官,解了他的兵权,那些谋反的士兵自然会心安。”
    李馈深以为然,立即向豫王姬文禀报。豫王姬文大加赞赏,依法执行。

    李馈平素喜欢吃鱼,很多人争着买鱼送给他,李馈一概拒绝。任佐不解:“丞相,您喜欢吃鱼,为什么不接受别人送的鱼?”
    李馈:“如果我收下他们的鱼,就要对他们低声下气,还要为他们办事还人情。如果做了违法的事,我的丞相之位就会被罢免,到时候,还会有谁给我送鱼?
    再者,我受豫王、狄侯爷重托,担此丞相要职,主持变法,岂可因为一点小小的个人嗜好,而废了君国大事。所以,不如我自己买鱼吃。”

    一日,李赫正在府中歇息,姬尚府的奴仆送来请帖,说是姬尚让李赫过府一叙。李赫颇感意外,去了姬尚府。姬尚正在庭院中泡茶,李赫与他隔桌对坐,俩人一边品茶,一边畅谈。
    姬尚:“李公子,你最近在丞相府任职,感觉如何?”
    李赫:“丞相府事务繁忙,所幸李丞相智略深远,同僚们也恪尽职守,大小事务大多能妥善解决。”
    姬尚颔首称许:“听闻李公子献计,解了盗寇、兵变之患,朝野上下莫不赞许。想不到李公子年纪轻轻,却能立此奇功,实属可贵。”
    李赫拜谢:“姬大师过奖,这并非在下一人之功。豫国能安定强盛,上赖豫王、百官治理有方,下靠兵士、百姓各安其业。在下只是尽了一份绵薄之力。”
    姬尚笑了:“李公子立了功,还能保持谦恭,难得,难得……。。。不知李公子喜欢治学,还是喜欢治政?”
    李赫:“小人以为,治学与治政并不矛盾。治学,是为了学以致用,更好的为家国效力;治政,也应该时常自省,不能荒废治学。在下以为,人生在世,应当知行合一,知中有行,行中有知。”
    姬尚点头:“此言甚合我意,老朽常与学生说“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就是这个道理。李公子真是我的忘年之交。”

    一番畅谈,李赫拜别,正欲离开姬尚府,忽然听到后院传来一阵琴声,琴音缭绕,李赫不禁驻足倾听,惊为天人。良久,李赫问身边的侍从:“这是何人弹奏?”
    侍从:“这是我家小姐弹奏?”
    李赫:“可是姬月姑娘?”
    侍从:“正是。”
    李赫还想继续听下去,又恐有唐突,只得恋恋不舍地的离开。

    李赫来到丞相府,到处寻找任佐。这时,有人急匆匆进府,上报李馈:“不好了,丞相,王宫着火了,豫王下落不明!”
    第十三章 学堂

    李馈接报,急忙领着众人赶往王宫。果然看见宫内起火,一群护卫、宦官正忙着灭火。李馈拦住护卫,询问豫王姬文的下落,都说不知道。一会儿,狄侯爷、姬侯爷等文武百官也都赶来。过了许久,宫内大火总算被扑灭。
    众人正在焦急之间,远远望见豫王姬文领着一队护卫登上塔楼,豫王姬文站立于帷帘之后。护卫在塔楼上,对下面的百官招呼:“大王到。”众人如释重负,纷纷向豫王姬文行礼请安。
    李赫拉了拉狄侯爷的衣袖,耳语了几句。狄侯爷点头,对着塔楼上禀告:“宫内发生火灾,群臣想见一见大王圣颜。”
    于是,豫王姬文拉开帷帘,靠着栏杆向下俯视。众人往上仰视,确是豫王殿下,于是人人心安。

    百官退散,李赫找着任佐:“任兄弟,闲来无事,我们不如去杜慷居撮一顿,好酒好菜随你点,我做东。”任佐喜出望外,欣然跟去。
    李赫叫了包间,好酒好菜备齐,与任佐开怀对饮。酒过三巡,任佐开口问道:“无事献殷勤,李兄可是有事要问在下?”
    李赫嬉笑着脸:“任兄哪里话,你我二人很久没有在此相聚,今日高兴,自当开怀畅饮。”说完,又给任佐斟满一杯。
    紧接着,李赫凑近任佐耳边,悄悄问道:“任兄,你可认识姬尚的千金女儿,姬月姑娘?”
    任佐笑了:“李兄原来是要问姬月姑娘。想那姬尚是学界泰斗、贵族名士。而姬月从小生于名门,长得漂亮不说,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不知多少名门公子上门提亲,都被她一一拒绝。莫非,李兄你也想去凑个份子?”
    李赫连忙掩饰:“哪里,哪里,姬月姑娘出身高贵,岂是我这种凡夫俗子高攀的上?……不知道姬月姑娘平时都会去哪里消遣?”
    任佐:“姬月是大家闺秀,自然常和一些名门千金相聚,她们聚会之地,是不允许外人,尤其是男子出入。不过,姬月常随父亲姬尚,去学堂求学读书。”
    李赫心底一亮:“任兄,你真是消息灵通,凯奉城中的事情,没你不知道的。”
    任佐得意非常:“那是,在凯奉,就是有人打个喷嚏,我都能知道……李兄,莫怪兄弟说话难听,以你的资质条件,只怕配不上姬月姑娘,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个心。”
    李赫连忙给任佐斟酒:“任兄说的是,说的是。来来,不说这个,我们只管喝酒。”

    李赫、任佐俩人喝的伶仃大醉,摇摇晃晃出了杜慷居,在街上闲荡。迷迷糊糊,俩人竟来到狄侯府门前。任佐一时忍不住,对着府前的马车一阵狂呕,稀里哗啦把刚才的酒菜,全部吐在了马车上。
    沉默半晌,马车里走出一人,竟是狄侯爷!
    狄侯府的高统领一把将任佐扣住:“禀告侯爷,任佐酒后失性,吐了您满车都是。任佐如此无礼,请侯爷罢他的官职,将他驱逐出凯奉。”
    狄侯爷和颜悦色:“任佐不过是一时醉酒,并非有意为之。如果因为这点醉酒的小过失,治他的罪,他以后哪里还有容身之地?不过是一辆马车,换洗干净就好。”说完,让高统领放了任佐。
    任佐、李赫感激涕零,对狄侯爷千恩万谢。

    一日,天高气爽,李赫换了一身新衣,前往姬尚的讲学堂。李赫拜过姬尚,自称是来习经学道。李赫眼角瞄见姬月也坐在学生之中,就在姬月后面那一桌坐下。
    姬尚在台上讲学,讲到得意处,在书写板上写下“姬说”二字。李赫向前俯身,靠近姬月耳边偷偷说道:“以前我在老家求学的时候,我的老师姓胡,也喜欢在板上写字。有一次,老师讲解“仁”道,他先说了姬大师、田泽大师、李克大师几位对“仁”的见解,在黑板上写下“姬说”“田说”“李说”。最后,他又讲自己的见解,并在板上写下两个字——胡说。”
    姬月听了,不禁嫣然一笑。
    姬尚正说的兴起,瞅见姬月和李赫窃窃私语,问道:“李公子,刚才好像听到你说什么“胡说”,可是老朽哪里说的不对?”
    李赫被抓个正着,支支吾吾:“不是,小生哪里敢讲大师的不是……这个,刚才那个胡说……”急切之间,李赫回道:“姬大师,刚才在下是和姬月姑娘谈起我的一个朋友,我那个朋友生性张狂,又喜好书画。有一次他来找我喝酒,酒过三巡,他对我说:“世人都说我疯癫,那是他们不懂艺术,你给我评评理,他们是不是胡说?”
    姬尚问:“你怎么说?”
    李赫:“我从众。”

    在一片欢笑声中,众人下课。李赫跟上姬月:“姬月姑娘,你可是要回家,不如我送你一程?”
    姬月婉拒:“多谢公子,我与家父同行就好。”
    李赫悻悻的与姬尚、姬月拜别,然后独自回府。
    一晚上,李赫翻来覆去,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李赫又来到姬尚的讲学堂。今天,姬尚教学生们练习书法,其他学生都在埋头苦练,只有李赫一个人在那里傻眼,不知如何下笔。
    姬月见了,很好奇:“李公子,你怎么不写?”
    李赫很尴尬:“我书法实在写不好。”
    姬月笑了:“听公子与我父亲论道,也是饱学之士,怎会不懂书法?”
    李赫硬着头皮:“千真万确,我怎敢向你隐瞒。以前,我写了一篇文章,给朋友看。那个朋友看了,说我怎么写的毫无章法,我就跟他说是我喝醉的时候写的。后来,我又写了一篇文章,拿给那个朋友。”
    姬月问:“你朋友怎么说?”
    李赫:“我朋友问我,你又喝醉了?……”

    放学后,李赫又跟上姬月:“姬月姑娘,前些日子姬大师邀我过府一叙的时候,听见你正在练琴,琴音曼妙,我打心底佩服。”
    姬月很高兴:“李公子也通晓音律?”
    李赫:“我爱听琴,但不会弹,不知姬月姑娘可愿教我?”
    姬月沉吟半晌,李赫满心期待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姬月答道:“时辰不早了,我先跟家父回府。教琴之事,我以后答复你。”

    李赫与姬月道别,一边在心中回味,一边去往丞相府。
    在丞相府门前,李赫遇到任佐。俩人正要进府,看见李馈坐着马车而来。李馈急匆匆下了车,招呼俩人跟上,往府中大堂而去。
    三人进了大堂,却发现空无一人。李馈又好奇又愤怒,唤来侍从:“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人都到哪儿去了?”
    侍从禀报:“今天,众人都告假,没来办公。”
    李馈:“个别一两个人请假就算了,怎么全部都请假不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侍从惶恐:“小人不知。”
    任佐:“丞相息怒。小人猜,可能他们都接到田错邀请,到他府上赴宴去了。”
    李馈紧锁眉头:“田错?就那个纨绔子弟,去他府中干嘛?”
    任佐:“小人听说,荆国大臣米巫叛逃,到了我豫国。田错受豫王、姬侯委托,接纳了米巫。今天,田错在家中宴请文武百官,为米巫接风洗尘。”
    李馈一脸不高兴:“这事我也听说了。米巫是荆国贵族,当世名流,为他接风洗尘,也是尽我地主之谊。但是,有必要为了他,个个荒废朝政,人人都去吗?”
    任佐:“丞相有所不知,一个米巫怎能让百官乱了规矩。大家去赴宴,其实不是为了他,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馈更不明白了:“不是为了米巫,难道是为了什么更重要的人?”
    任佐神秘兮兮:“米巫这次叛变,逃出荆国,是为了一个人。这次他来到我豫国,把这个人也带来了。而且,百官贻误公事,前去田错府赴宴,也是为了这个人。”
    李赫被勾起了兴致:“是谁啊?”

    第十四章 艳后

    任佐眉飞色舞:“天下第一美女,郑少姬。”
    李馈啐了一口:“荒唐!不知轻重。色迷心窍。你们两个,马上去田错府,把那些个色中饿鬼给我逮回来。”
    李赫正要回绝,被任佐一把拉上,坐上马车,直奔田错府而去。
    路上,李赫问:“这个米巫和郑少姬是怎么回事?”
    于是,任佐娓娓道来。

    郑少姬,青国人氏,自小就长得妖艳绝美,远近闻名。郑少姬还没出嫁时,就与堂兄私通。私通不到三年,她那堂兄就一命呜呼了。后来,郑少姬嫁给了青国的重臣姜夏。婚后不到九个月,郑少姬就生了个儿子,名叫姜舒。过了几年,姜夏英年早逝,郑少姬成了寡妇。
    后来,青国大臣孔宁和易行,听说了郑少姬的艳名,就时常去她府中拜访。一来二去,郑少姬与孔宁、易行二人又勾搭上了。有一次,郑少姬将贴身的香囊赠给易行,易行非常得意,就到孔宁面前炫耀。
    孔宁妒火中烧,就心生一计,跑到青国国君姜贷那里,盛赞郑少姬的美艳。青王姜贷听了,果然心痒难耐,就偷偷跑去和郑少姬私会。从此,青王姜贷沉溺美色,不理朝政。
    后来,姜贷、孔宁、易行三人就时不时去郑少姬府中寻欢作乐。青王姜贷爱屋及乌,还给郑少姬的儿子姜舒谋了个官职,执掌兵权。每次,只要这三个人来,姜舒就托辞外出,落得个清净。
    一天,姜贷、孔宁、易行三人居然一同前来,拉着郑少姬就进了里屋,纵欲寻欢。姜舒在屋外听到声音,忍无可忍,悄悄派兵士将府院团团围住。
    然后,姜舒带着几个家丁,闯进屋去,只见屋里四个人衣衫不整。孔宁、易行见势不妙,转身就跑,从狗洞钻出府院。孔宁、易行逃的匆忙,没穿衣服,赤身裸体的。孔宁、易行二人不敢回家,就逃到荆国去了。青王姜贷也想逃,被姜舒手起刀落,一刀砍死。
    孔宁、易行逃到荆国,见了荆王米悼,一边陈述姜舒是如何弑君、大逆不道;一边又极力推崇郑少姬的美色。孔宁、易行二人还怂恿荆王米悼讨伐姜舒,为青国除害。
    青国此时旧王已死、新王未立,国中一片大乱。荆国军队在孔宁、易行的带领下,居然长驱直入,直捣青国首都令咨。青国军队抵挡不住,打开城门投降。荆国军队捉住姜舒,当众处死。
    后来,青国的权臣陈和带领青国军队,击退了荆军。陈和趁机篡夺了王位。荆军在撤退过程中,烧杀抢掠,还将郑少姬一并押送回荆国。
    荆王米悼见了郑少姬,心痒难耐,想纳郑少姬为妃子。当时,荆国重臣米巫劝谏:“郑少姬是个不祥之人,红颜祸水,跟她在一起的男人都会受到诅咒而死,青国差点因为她亡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一定要她?”
    荆王米悼不舍,但还是扛不住米巫再三劝谏,就把郑少姬赐给了荆国的另一个重臣熊襄。
    没过多久,熊襄在和青国的战争中战死沙场。熊襄的尸体还没找到,他的儿子熊耀就急不可耐的把郑少姬给收编了。米巫久慕郑少姬美色,他偷偷找到郑少姬,倾述诉相思之苦。郑少姬被米巫的真情打动,俩人常私下幽会。
    后来,米巫想了个计策,让郑少姬向荆王米悼请求回青国,找寻熊襄的遗体,以告慰亡夫在天之灵,荆王米悼同意了。米巫又借着出使豫国的机会,绕道青国,与郑少姬碰头,一起私奔到了豫国。
    荆王米悼听说米巫居然带着郑少姬私奔了,想到之前米巫对自己的劝谏,原来是一场骗局。荆王米悼气不打一处来,感觉受到了莫大的欺骗和耻辱。于是,荆王米悼下令抄了米巫一家,把他的妻妾儿女全部杀光;还下令抄了熊耀一家。

    李赫听了,啧啧称奇:“葫芦娃救爷爷……。。。”
    任佐不解:“啥?”
    李赫:“挨个去送。”
    过了半炷香时间,马车来到田错府。任佐兴冲冲的地进了府,李赫很不情愿的地在后面跟着。进了宴会大堂,只见田错、米巫、郑少姬在大堂主位上坐着,田错居中。底下文武百官,饮酒作乐,觥筹交错。更有乐师弹奏、歌姬伴舞,好不热闹。百官一边喝酒,一边色眯眯的地盯着郑少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李赫和任佐在堂下列坐。看着众人丑态,李赫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李赫一边喝酒,一边仔细端详郑少姬。只见她面若桃花,身姿妖娆,尤其是一双狐媚眼,摄人心魄。李赫不觉心中也荡了几荡,暗自惊叹。
    酒过三巡,李赫见任佐只顾着欢饮,就推了他一把:“丞相是叫我们来捞人的,你咋光顾着喝酒?”
    任佐醉眼惺忪:“今天难得大家欢聚一堂,你这个时候驱赶众人,岂非败了大伙的兴致,犯了众怒?”

    李赫想了想:“我有办法。”
    李赫端着酒杯,走到田错桌前,深深作揖:“田大人,今天有劳您为米巫大人接风洗尘,大家都很尽兴,李丞相特命小人前来,向大人致谢。”田错很高兴,与李赫对饮。
    李赫又来到米巫桌前,拱手行礼:“米大人,久仰大名,能得到米大人您这样的当世豪杰,实在是我豫国的福气。李丞相特命小人前来犒劳您,小人先干为敬。”说完,李赫、米巫俩人一饮而尽。
    李赫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挪到田错身边,耳语了几句。田错听完,神色大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田错起身,宣告众人:“今日,有劳各位,在百忙之中,前来为米巫大人接风洗尘,在下深表感谢。米大人远道而来,有些疲惫,应早做歇息,今日宴会先到这里。各位先回,来日方长,以后再聚。”
    于是,田错领着米巫、郑少姬匆匆离席,众人也很不情愿的地离开了田错府。路上,任佐问:“李公子,你刚才对田错说了啥,他怎么脸色都变了,还叫停了酒宴?”
    李赫悄悄说道:“我跟田错说,来的路上看到姜舒,说要来找妈妈。”

    李赫、任佐领着众人回到丞相府。李馈铁青个脸:“今日早朝,豫王殿下下令,叫丞相府牵头,协同廷尉府,彻查前些日子发生的王宫失火之事。”
    众人哗然。任佐:“我听人说,前几日宫中大火,虽是烧了偏殿,豫王与两位王子无恙;但是死了好些个宦官和宫女,连豫王殿下最宠爱的嫱妃,也被大火烧死。豫王为嫱妃伤心了好几天,所以下令彻查。”
    李馈:“不管怎样,毕竟王宫遇险,而且人命关天,不知谁愿意担此重任,彻查此案?”
    李赫一听,心想:“涉及皇家私密,这种烫手山芋,还是不碰为好。”李赫正想找个间隙开溜,眼角瞅见任佐正诡谲的诡异地盯着他笑。李赫被盯得心里发毛,猛然感觉背后阵阵凉意,扭头一看,众人都盯着他,诡谲的笑。
    李赫回过头,见李馈也盯着他。李赫赶紧捂住肚子:“哎呀!丞相,下官突然腹痛难忍,请允许下官告病回家,歇息几日。”说完,李赫就要逃走。
    李馈面无表情:“李主簿,听说近日来,你和姬月姑娘走动频繁啊。”
    李赫被当场唬住:“啊?”
    李馈:“姬月姑娘要是听说,你一边和她郎情妾意,一边又偷偷去私会郑少姬,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第十五章 皇家

    李赫差点跪下来:“丞相,你不能这样,是您叫我。。。……”
    李馈打断李赫话头,自顾自话:“郑少姬是天下第一妖妇,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公子把持不住,也是人之常情。”
    李赫见李馈颠倒黑白,有苦说不出,知道避无可避,只得无奈地的说:“得丞相驱驰,小人责无旁贷。破案之事,小人必定圆满完成任务。”
    李馈捋了捋胡须:“李公子不愧是我的得力干将,老身倍感欣慰。。。……你肚子不疼了?”
    李赫强颜欢笑:“不疼了,不知道咋回事,听丞相一席话,小人的病全好了。”
    众人在旁边笑的差点背过气去。

    李赫对李馈说:“启禀丞相,小人对查案之事不甚内行,请务必再指派一位断案高手,助我一臂之力。”
    李馈:“这次查案,廷尉府的从事宋惠,将协助你。宋惠破案无数,你可随时向他请教。他已经在王宫勘验现场了,你去吧。”李赫领旨而去。
    李赫悻悻来到王宫,跟着宦官来到火灾现场。但见断壁残垣,一片焦土,宋惠正在现场勘查。李赫上前行礼:“宋大人,在下是丞相府主簿李赫,丞相特命我前来,协助您彻查王宫失火一案。”
    宋惠回礼:“下官见过李主簿。这里就是当日火灾第一现场,也是嫱妃的寝宫。如你所见,此处已被烧得精光,而嫱妃以及众位宦官、宫女也被烧死。我已命人将众位死者的遗体运回廷尉府,后面将进行验尸,如有发现,定向您汇报。”
    李赫:“宋大人不必多礼,您是查案高手,我是外行,还要向您多多请教才是。”
    李赫在现场四处溜达,但见满目疮痍。不经意间,李赫看见地上有根好似烧焦的缎带,就捡起来端详,问宋惠:“宋大人,这是啥?”
    宋惠:“回禀大人,这是死者烧焦的大肠。”

    李赫扒着墙根,吐了好几回。宋惠静静地的站在一旁:“李大人,你还好吗?”
    过了好一会儿,李赫总算呜哇呜哇的吐干净了:“还好。没事,宋大人,让您见笑了。”
    谈话间,忽听宦官一声通传:“王子殿下到。”话音刚落,就见在众人的簇拥下,一位王子衣袂飘飘,缓步走来。
    李赫、宋惠连忙行礼。那位王子说:“两位不必多礼。我也是偶然路过此地,不知两位有何发现?”
    宋惠:“启禀殿下,大火将现场烧得一干二净,暂无发现,还须废些时日详查。”
    王子:“辛苦二位,那我就不打扰两位大人查案了。”说完,在众人簇拥下,又衣袂飘飘而去。
    李赫问:“这位是谁?”
    宋惠:“这位是大王子姬英。豫王殿下共有两位王子,还有一位二王子,叫姬缓。”
    于是,宋惠先回廷尉府验尸。李赫也回到丞相府,向李馈汇报情况。

    第二日,李赫一早来到姬尚府。姬尚已经去了讲学堂,姬月正在府中。李赫跟着侍从,进了后院,只见姬月正在弹琴。李赫在一旁默默倾听,但觉意境深远。过了好一会儿,姬月一曲弹毕,李赫赞道:“姬月姑娘,你弹得真好,真是绕梁三日。”
    姬月:“李公子也精通音律?”
    李赫:“略知一二而已。”
    姬月问:“李公子可会弹琴?”
    李赫:“我不会,还望姬月姑娘教我。”
    姬月欣然应允。幽静庭院中,一个教琴,一个学琴,好不惬意。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李赫与姬月依依惜别。李赫刚出姬尚府,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奴仆上前向李赫行礼:“李公子,我家米巫大人请您过府一叙。”
    李赫诧异不已,但又觉得米巫是当世名流,以后又要同朝为官,不好拒绝,只得上了马车,前去米府。
    李赫跟着奴仆进了米府偏厅,只见酒菜已备好,却空无一人。奴仆告退,留李赫一个人等候。等了好一会儿,李赫正不耐烦,看见郑少姬从里屋走了出来。
    李赫愈加惊诧:“米大人邀我前来,敢问夫人,米大人何在?”
    郑少姬妩媚一笑:“公子莫急,稍坐片刻,我家老爷被豫王殿下召去议事了。”
    李赫只得硬着头皮坐下。俩人遥相对坐,郑少姬一边劝酒,一边向李赫暗送秋波,还不时以言语挑逗。李赫只得装傻,一个劲地的埋头吃菜喝酒。
    郑少姬见李赫无动于衷,不禁觉得扫兴,问道:“李公子是否喜爱听琴?”
    李赫:“莫非夫人会弹琴?”
    郑少姬:“我略懂一二,请公子权且听之,莫要见笑。”于是,郑少姬唤来奴仆,摆上琴具。只见她拨动着纤纤玉手,弹奏起来。李赫倾耳细听,只觉得琴声中有股绵绵情意,妩媚而又不艳俗。
    李赫暗暗称奇,抬头看向郑少姬,只见郑少姬也正用娇媚的眼神看着他,李赫不觉心中荡漾。
    一曲终了,郑少姬来到李赫身边,就要向他怀中倚靠。李赫赶紧起身回避,拱手行礼:“夫人,天色已晚,小生不便久留。今日误了米大人的邀约,是小生失礼。他日若在朝堂相见,小生必向米大人赔罪。小生告辞,夫人勿送。”说完,李赫逃也似的离开米府。

    李赫上了马车,不觉长吁一口气:“幸好我早已心有所属,不然今天真要牡丹花下死。”
    米府内,郑少姬独自一人站在厅中,看着李赫远去的方向,陷入沉思。忽然,从里屋传来一个声音:“夫人,你怎可让他离去?”
    郑少姬回头一看,原来是田错。郑少姬慌忙行礼谢罪:“怪我办事不利力,让李赫跑了。”
    田错板着脸:“夫人,你可要再加把劲,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郑少姬低头不语。

    李赫回到府中,躺在床上,回忆着姬月眼中的光彩,不觉沉沉睡去。
    第二日,李赫来到丞相府。李馈再三催促:“你快去廷尉府找宋惠,他已有重大发现。”
    李赫赶忙赶往廷尉府,找到宋惠。宋惠领着李赫进了殓尸房,只见房中摆放着数十具尸体。宋惠禀报:“所有尸体都已烧焦,极难辨认。幸亏我找来宫中管事的宦官、宫女,总算认了个大概。李大人,跟我来。你看,据辨认,这具戴着耳坠的尸体,正是嫱妃娘娘。”
    李赫问:“尸检时,在嫱妃的遗体上,可有何发现?”
    宋惠:“嫱妃娘娘是被谋杀的。”

    第十六章 尸检

    李赫大惊:“谋杀?”
    宋惠指向嫱妃尸体的颈脖处:“李大人,你看这里。嫱妃颈脖处有明显的掐痕。而且我做了尸检,发现嫱妃肺中和气管中都没有草木灰烬。一般的活人,在火灾现场,一定会吸入大量的烟灰。所以,嫱妃一定是先被人掐死,然后才被火烧焦。”
    李赫连连点头。宋惠又领着他走到另两具尸体前:“李大人,这两具尸体,据辨认,是嫱妃的两个贴身宫女。根据尸检,她们两个肺中与气管中也没有草木灰,明显是死后才被火烧。你看,她们一个被利剑刺穿胸膛;另一个被利刃刺穿腹部,还被斩断一截大肠,就是你昨天在王宫中捡到的那根。。。……”
    李赫顿时觉得胸中翻涌,连忙打断宋惠的话头:“宋大人,我们还是看看其他尸体吧。。。……”
    宋惠心中好笑,又带着李赫逐个查看。有的是先被谋杀,然后被火烧焦;有的是被绳索捆绑,被活活烧死。李赫看着这些尸体的惨状,心中凄然。
    李赫正要跟着宋惠离开殓尸房,猛然看见嫱妃紧握着右手,手心中好像有个发光的东西。

    李赫叫住宋惠,使出吃奶的劲,把嫱妃的右手掰开,原来是块玉石。
    李赫拿着玉石细细端详,陷入沉思。宋惠激动不已:“李大人,这块玉石,有可能是嫱妃临死前,与凶手搏斗,从凶手身上摘下来的,只要我们把它拿到王宫,一一请人辨认,必能揪出凶手。”
    李赫沉思半晌,劝阻宋惠:“看这块玉石,成色极好,应该不是普通宦官、宫女可以佩戴的,必是出自尊贵之人。如果我们贸然拿着这块玉石进宫查问,保不齐会让人察觉。即使有知情人,也会为了自保,而不敢说出实情。就连我们自己,恐怕也会有性命之危。”
    宋惠:“李大人,那我们该咋办,难道不查了?”
    李赫犹豫片刻,痛下决心:“查,必须要查。但是我们要想办法,既要查出真相,又要避免危险。”
    宋惠:“李大人可有良策?”
    李赫:“随我来。”说完,李赫带着宋惠,直奔王宫而去。
    李赫、宋惠来到王宫,在管事宦官的引领下,逐一勘察了其他宫殿,还取走了不少珠宝玉石,封存在廷尉府。李赫让宋惠传令下去,两天后让王宫中的各管事宦官、宫女前往廷尉府,领回今日封存在廷尉府的珠宝玉石。

    李赫回到丞相府,向李馈禀报了案件进展。
    然后,李赫马不停蹄的又去了姬尚府。姬尚讲学未归,姬月早已在府中等候多时。李赫学琴,姬月在一旁指教。弹了许久,李赫不时看向姬月,一时走神弹错了。姬月羞笑,用竹条轻轻抽了一下李赫。
    李赫:“这让我想起一个故事。”
    姬月:“什么故事?”
    李赫:“很久以前,有一个国王,很喜欢弹琴,可他实在弹的太差,宫中嫔妃和满朝大臣都无法忍受他的琴声。国王找遍朝野上下,竟然找不到一个知音。于是,国王从监狱里拉来一个死囚,对他说:“只要你说我的琴弹得好,本王就饶你一死”。于是,国王开始弹琴,弹了一半,那个死囚表示有话要说。”
    姬月问:“那个死囚说了什么?”
    李赫:“那个死囚说:“陛下,求求您别弹了,我甘愿一死”。”

    庭院内,李赫、姬月俩人一边练琴,一边嬉闹。
    天色渐晚,俩人依依惜别。李赫刚走出姬尚府,就看见昨天米巫府派来的那辆马车,李赫心想:“又来,还没完没了了。”
    李赫与米巫府的侍从一番寒暄,李赫终究还是推脱不过,坐上马车去了米府。李赫来到昨天那个偏厅,又是只有郑少姬一人。
    李赫坦然安坐,与郑少姬遥相对饮,边吃边聊。
    李赫见郑少姬衣着单薄,就说:“夫人,你穿这么点,应该很冷吧,还是多穿点的好。”
    郑少姬稍觉尴尬:“我不冷。李公子,你说我这身穿的,好不好看?”
    李赫:“好看是好看,但还是多穿点的好。可别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郑少姬:“李公子是不是讨厌我?”

    李赫没想到郑少姬居然有此一问,愣了半晌,诚恳的说:“我没有讨厌夫人,只是不了解罢了。的确,我有听说夫人的一些故事;但是,大家都是芸芸众生,都是为了生活,没权利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别人进行道德绑架。”
    郑少姬盯着李赫。良久,郑少姬叹道:“谢谢公子如此坦诚。我知道,在世人眼里,我就是个淫娃荡妇。”
    李赫:“夫人没必要作践自己。很多时候,都是男人做错事,把错推到女人身上。”
    郑少姬自顾自的地说起来:“我与堂兄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奈有些宵小之辈竟说我们有不伦之恋,堂兄知道以后,郁郁寡欢,含恨而去。后来,我有幸嫁给姜夏,夫妻情深,还生下孩儿姜舒。天有不测风云,夫君突然病故,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孤苦无靠。”说到情深处,郑少姬哽咽起来。
    舒缓片刻,郑少姬接着恨恨的说:“这个时候,孔宁、易行那两个狗贼,趁机打起我的主意。他们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就范,就把我儿子姜舒杀了。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办法,只好委身事贼。后来,青王姜贷也是个好色之徒,我不敢忤逆他。。。……可怜我儿姜舒,为了给为娘出一口气,把姜贷杀了,却也惨遭毒手。”说到这里,郑少姬已是泪透丝巾。
    良久,郑少姬恢复平静:“再之后,荆王米悼将我赐给熊襄,我与他虽无夫妻情意,但也算有了依靠。我本想相夫教子,了此残生,怎料熊襄不幸战死沙场。熊襄的儿子熊耀是个无耻之徒,竟罔顾礼仪想要霸占我。我不堪受辱,本想一死了之,幸好遇到米巫大人。他几番宽慰我,最后我与米巫大人两情相悦,就来了豫国。”
    说完,李赫与郑少姬都陷入沉默。

    过了许久,李赫:“夫人,谢谢你倾诉衷肠。如果您愿意把我当朋友,以后尽可相邀;你、米巫大人还有我,三个人畅谈才好。而且,还是白天方便;像这样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多有不便,要是传出去,对你、对米巫大人、对我影响都不好。”
    郑少姬心中感谢:“多谢公子拿我当朋友看。之前多有失礼,请公子原谅。”
    于是,俩人继续用膳。忽然,郑少姬问:“李公子,听说你最近在查王宫失火之事,进展如何?”
    李赫见郑少姬问的突兀,心中警觉,望向郑少姬,只见郑少姬向里屋方向打了个眼色。李赫顿悟,不露声色回道:“说来奇怪,我与宋惠大人勘察了现场,还做了尸检,发现有些人身上有伤,有些人没有伤痕。我与宋惠猜测,极有可能是殿内的宦官、宫女争执,继而发生打斗,不慎将灯火打翻在地,将众人活活烧死。真是悲剧。”

    用完膳,米巫还没回府,李赫向郑少姬拜别。李赫推脱要逛逛夜市,就独自步行离开。李赫走出米巫府好一段路,趁四下无人,又偷偷溜回米巫府门前,躲在街角盯梢。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工夫,有人从米巫府中走出。李赫定睛一看,原来是田错。
    李赫心中思量:“原来是你小子。看来这件事跟姬成姬侯爷有关。”
    田错上了马车,果然朝着姬侯府方向驶去。

    两天后,王宫内各殿的管事宦官、宫女,一齐一起来到廷尉府。李赫将所有珠宝玉石摆放在一起,还偷偷的将嫱妃手中那块玉石,掺杂在这些玉石之中。李赫与宋惠默不作声,只是站在一旁,任由宦官、宫女们挑选。那些宦官、宫女对宫中器物都很熟悉,自行辨认起来。
    半炷香时间过去,珠宝玉石基本都被领走,可那块玉石却无人问津。李赫正失望之际,忽然听到一个宫女问:“这块玉石我见过,怎么没人领?”

    第十七章 遇刺

    李赫连忙捡起那块玉石,将那个宫女拉到一旁,小声问道:“姑娘可认得这块玉石?”
    那个宫女:“认得,见了好几次。”
    李赫:“王宫内玉石无数,你怎么会认得这一块?”
    那个宫女:“我们在宫内伺候主子,保管财物正是我们的本分。这块玉石虽不是我殿中之物,但因为见过多次,而这块玉石又很特别,所以记得。”
    宋惠:“这块玉石哪里特别?”
    宫女:“这块玉石在光照之下,隐隐约约会看见形似兰花的血色纹路。”
    李赫将玉石举起,对着光线仔细端详,果然能隐约看见兰花状的血色纹路。李赫激动不已,问那个宫女:“这块玉石是谁的?”
    宫女应答:“这块玉石是姬英王子殿下的。”

    李赫、宋惠大惊失色。
    宋惠声音颤抖的问:“此话当真?”
    宫女:“千真万确,这块玉石本来镶嵌在姬英王子殿下的腰带上,很多人都见过,不信你可以问他们……奇怪了,这块玉石怎么会在这里?”
    李赫半晌无言,嘱咐这个宫女:“谢谢你,这块玉石我后面会亲自送还给姬英王子殿下。你回去以后,千万不要对别人说起这块玉石;毕竟这是姬英王子随身佩戴之物,如果被人知道来过廷尉府这种污秽之地,恐怕你会受到责骂。”那个宫女听了,唯唯诺诺而去。

    李赫、宋惠相对无言。
    过了良久,李赫问:“宋大人,你怎么看?”
    宋惠心中挣扎许久:“李大人,下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都听您的。”
    李赫:“今天的事情,你跟谁都不能透露。否则,豫国恐怕会大乱,我们也有身家性命之危。我们可以写结案呈词了。我们就写,嫱妃的两个贴身侍女因为争宠,发生争斗,不慎打翻灯火,将嫱妃与殿内所有宦官、宫女都烧死了。那两个贴身侍女也畏罪自杀。”
    宋惠稍加犹豫:“好,就按李大人您说的办。”

    李赫回到丞相府,独自一人呆坐许久。任佐进来,见李赫无精打采,问道:“李兄,你可是遇到什么难事,怎么魂不守舍的?”
    李赫:“任兄弟,你可知道姬英王子为人如何?”
    任佐:“怎会不知。姬英王子自小饱读诗书,恭谨孝顺,又礼贤下士,文武百官与黎民百姓莫不交口称赞。豫王百年之后,姬英王子继承王位,那是众望所归。”
    李赫心中唾弃,又问:“那另一个王子姬缓呢?”
    任佐不屑道:“姬缓王子就差多了。姬缓生性懦弱,又沉迷诗词文章。有一次,豫王殿下问他如何治国,他说施政以仁,以礼化民。豫王气的大骂“当今乱世,杀伐四起,当以王霸道杂之。你不思强本进取,竟用此腐儒之言”。”
    李赫默然。

    深夜,狄侯爷、李馈、李赫在狄侯府密谈。
    李赫据实相告:“王宫失火之事,我与宋惠俱已查清。火灾当晚,姬英王子偷偷闯入嫱妃寝宫,欲行不轨。嫱妃挣扎反抗,姬英一怒之下,将嫱妃掐死。姬英又命令随从杀了嫱妃的两个贴身侍女。
    随后,姬英派人铲除殿内一众宦官、宫女,或是直接用利刃杀死,或是先用绳索捆绑起来;然后,姬英派人一把火烧了嫱妃寝宫,将殿内的活人、死人烧个精光,毁尸灭迹。”
    说完,李赫将那块玉石递给狄侯爷。狄侯爷、李馈听了,心中地震山摇,久久无言。
    狄侯爷黯然道:“我豫国不幸,遭此变故。这件事谁也不准传出去;否则,我必将泄密者碎尸万段。”

    李赫拜别狄侯爷,出了狄侯府,独自走在街上。路过一僻静处,李赫正在沉思,忽然,窜出一群蒙面黑衣人,手持利剑,将他团团围住。
    李赫又惊又怕,逃无可逃,竟然仰天痛哭:“我李赫一世英名,没想到竟要命丧于此。只可惜我大功未成,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对不起我养的那盆花儿,我以后再也不能回去给你浇水了。。。……爹,娘,孩儿不孝,没能传下咱老李家的香火。我现在下去,真是愧对你们。说来,也好久不见你们两位老人家,我想你们啊。。。……”
    这伙蒙面人没想到李赫居然鬼哭狼嚎起来,面面相觑。李赫接着哭嚎:“各位大哥,麻烦一会儿动手的时候,给个痛快,留我个全尸。不然,我怕下去以后,我爹娘认不出我。。。……”
    一个领头的蒙面人狞笑:“李赫,莫要鬼叫,我们还要提你的首级,回去领赏。你的死期到了,看我一刀。。。……”

    话音未落,不知何处又窜出一拨人,电光火石之间,已将这批黑衣人全数砍翻在地。李赫惊恐望去,原来是狄侯府的高统领,带着手下前来营救。
    李赫看着满地尸体,瘫坐在地。高统领一把搀起李赫:“李公子,可有受伤?”
    李赫惊魂未定:“多谢高统领相救。。。……你怎么来了?”
    高统领朗声大笑:“自从你开始查办王宫失火一案,狄侯爷就派我等在暗中保护你,今晚果然被我逮个正着。”
    李赫:“狄侯爷真是料事如神。。。……多谢高统领救命之恩。”
    高统领看着满地死尸:“可惜没留个活口,不然,定要问出他们是受何人指使。”
    李赫:“高统领休要自责,小生能保全性命,全赖您搭救。。。……高统领,可否赏脸,带兄弟们一齐一起到杜慷居痛饮一番。小生做东,你们只管敞开来喝。”
    高统领很高兴,爽快应邀,带着一众部下,跟着李赫来到杜慷居,通宵作饮。

    天明后,那批蒙面人的尸体被街坊发现,赶紧报到官府。廷尉立案调查,发现这些蒙面人都不是凯奉人士,是外地的无业游民,无档可查;而凶手也寻觅不到。于是,此案不了了之,成为一桩悬案。
    过了一段时间,李赫再未遭遇刺杀,料想应该是姬英接到王宫失火案的结案呈词,已然心安;且不敢再打草惊蛇,以免露出马脚。于是,李赫又开始去姬尚府,和姬月练琴。
    旬月之后,李赫琴技大有精进,姬月称赞:“李公子悟性极高,琴技大有长进。”
    李赫很开心:“是姬月姑娘教得好。。。……今天天气尚好,不如我们去逛街,你想买什么,我送你,权当报答教琴之劳。”
    姬月还在犹豫,李赫一把拉住姬月,就奔出了姬尚府,上了大街。

    凯奉大街上,商铺遍地,人群蜂蛹,好不喧闹。李赫陪着姬月,随性闲逛。俩人一会儿看看街边的新奇杂货,一会儿又去观望杂耍表演,好不惬意。
    李赫、姬月俩人正在兴头上,忽然围过来几个浪荡公子。其中一个领头的色眯眯的看着姬月,完全没把李赫看在眼里:“哎哟,小丫头长得好俊啊,是不是孤单寂寞啊,让哥哥来陪你。。。……”说完,就要上手拉扯姬月衣袖。
    李赫一个箭步上前,揪住那个领头的,怒斥:“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如此无礼,还懂得礼义廉耻吗?”
    姬月拽了拽李赫,轻声说道:“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们还是走吧。”
    李赫正要带姬月离开,旁边几个跟班的浪荡公子将他们堵住,纷纷起哄起来:“哟,英雄救美啊,逞英雄啊,今天我们定要教训教训你。”
    李赫忍无可忍,与这群公子哥缠斗起来。半盏茶功夫,这群公子哥被打得的鼻青脸肿,落荒而逃。
    姬月很感激:“李公子,你真厉害,把坏人都赶跑了。。。……你没事吧?”
    李赫一回头:“没事。。。……就这几个小喽啰,岂是我李赫的对手。”

    姬尚府。传来李赫一声惨叫:“姬月姑娘,你轻点。。。……”
    姬月正在给李赫上药酒,李赫眼角、嘴角上都是淤青。李赫一边强忍疼痛,一边对着姬月尴尬的笑。姬月心里早就笑开了花。
    不觉已是黄昏,李赫与姬月依依告别。
    不料,李赫刚迈出姬尚府,一群侍卫就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第十八章 用兵

    李赫正在惊慌之间,一个侍卫发话:“李公子,我家大人请你过府一叙。”
    李赫:“哪家的大人?”
    那个侍卫:“田错田大人。”
    无奈之下,李赫上了马车,跟着侍卫,去了田错府。

    李赫进了田错府,直入大堂,见田错早已等候多时。俩人寒暄了几句,也不多说,各自在堂下就座。李赫见堂上主位空着,料想过一会儿必有重要人物登场。
    坐不多久,果不其然,姬英王子就从堂外衣袂飘飘而来。李赫心里蔑视,表面恭敬,起身行礼:“见过王子殿下。”
    姬英依然气场十足:“李公子免礼,请就坐。”
    于是,三人各自坐定。一边饮酒,姬英一边对李赫嘘寒问暖,极尽礼贤下士之能事。李赫镇定应对,对姬英也是不吝谄媚奉承之言。
    酒过三巡,姬英开口问道:“听说李公子主持查办王宫失火案,敢问案情进展如何?”
    李赫假装半醉半醒:“启禀王子殿下,案情俱已查清。其实是嫱妃的两个贴身侍女,为了争宠,竟然大打出手,不慎将灯火打翻,造成宫殿失火,众人都被烧死。可怜嫱妃娘娘,也没能逃脱这场大火。此案详情,下官已告知狄侯爷与李丞相。”
    姬英面不改色:“听说,有些死者身上有伤痕,是否确有此事?”
    李赫镇定以对:“据推测,应是那两位贴身侍女打斗时,其他宦官、宫女上前劝架,结果被利刃误伤。火灾发生后,这两位贴身侍女也畏罪自尽。”
    姬英盯着李赫双眼,暗含杀气。半晌,姬英悠然道:“李大人尽忠职守,查案有功。如今真相大白,足以告慰嫱妃在天之灵。”
    李赫:“下官受豫王、丞相重托,自当全力以赴。如今案情告破,下官侥幸,不辱使命。”

    随后,姬英依旧谈笑作饮。
    忽然,姬英问李赫:“李大人,听说你今日在闹市之中,被几个贵公子纠缠,还受了伤?”
    李赫:“确有此事,谢王子殿下关心。”
    姬英:“那几个家伙,其实是我豫国的王室子弟,平时骄横惯了。今天,他们对李大人多有得罪,我在这里谨表歉意。”
    李赫连忙避席行礼:“下官岂敢受殿下大礼,实在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诸位贵公子。”
    姬英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也不应答。

    宴罢,李赫向姬英拜别,离开了田错府。
    姬英望着李赫远去的方向,脸色阴沉,默然不语。田错上前问道:“王子殿下,刚才为何不趁酒席之间,将李赫斩杀?”
    姬英阴冷答道:“李赫已经将此案告知狄处和李馈。李赫贱命一条,取他性命只在反掌之间;然而狄处和李馈深得父王信任,不可轻动。无论他们是否探得本案内情,只要他们缄口不提,本王子就暂且留他们一条性命。”
    第二天,豫王姬文收到结案呈词,虽然心中犹有疑惑,却也不深究,只是重赏了李赫与宋惠,然后择吉日将嫱妃风光大葬。

    李赫与姬月的交往渐入佳境,愈加缠绵。俩人或是读书念诗,或是练琴,或是逛街,或是出城踏青,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快乐的时光,总是去的快。转眼到了秋收季节,拜变法之功,豫国粮产倍增,百姓富足,国库充盈。豫王姬文大喜,嘉奖了狄处、李馈等人。
    一日,前方传来军报,武卒军训练已有大成,卫起、中山羊将军与东方虎也回到了凯奉。
    狄侯爷在侯府内设宴,为卫起一行接风洗尘,李馈、李赫等人也到场,大家欢谈畅饮,好不热闹。
    见大家高兴,狄侯爷向大家宣布:“今天,除了为卫起、中山羊、东方虎接风,祝贺他们顺利归来。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昨日我狄处又喜得一子。”
    众人纷纷祝贺,欢喜无限。任佐这时已是喝醉,摇摇晃晃挪到狄侯爷面前,行礼祝贺:“侯爷喜得贵子,普天同庆。下官无功受禄,受之有愧……”
    狄侯爷赶紧打断任佐的话头:“废话!这事儿能有你的功劳吗?”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酒宴散去。
    第二日,狄处、李馈进宫面圣。回来后,狄处召集李赫、卫起、中山羊、东方虎等人过府商议。
    狄侯爷面色凝重:“今日,豫王殿下召我、李丞相与姬侯爷进宫,先是对粮产大收盛赞了一番。然后,豫王话锋一转,谈到对外用兵之事。”
    卫起:“敢问侯爷、丞相,你们对用兵之事,有何意见?”
    狄侯爷:“豫王态度坚决,姬侯爷也在一边推波助澜,用兵之事,势在必行。现在,我们急需商榷战略方向。”
    大家七嘴八舌,各抒己见。狄侯爷一时难以裁决,甚是为难。
    李赫对狄侯爷说:“我豫国地处中原,被四国环绕。如果同时向四国开战,只怕我豫国兵力难以为继。下官以为,不若攻其弱点,各个击破。”
    狄侯爷听了,眼睛一亮:“如何各个击破?”
    李赫:“周边四国中,东方的青国、南方的荆国、北方的冀国,国力、军力都在伯仲之间;而西面的雍国略逊一筹。下官认为,不如先集中兵力,攻打雍国。攻下雍国后,再审时度势,逐一剿灭青、荆、冀三国。”
    狄侯爷大赞:“李公子此言甚妙。我明日就进宫,向豫王殿下献策。”

    另一头,姬侯府内,姬侯爷与田错正在密谋。
    田错:“侯爷,今日大殿上,豫王提起用兵之事,您怎么还顺水推舟,岂不是助长了狄处、卫起、中山羊那帮人的嚣张气焰?”
    姬侯爷悠悠道:“你懂啥?败了,狄处难辞其咎;胜了,狄处功高震主。而且,老夫自有办法钳制他。”

    第二日,狄侯爷、李馈进宫面圣。回来后,狄侯爷再次召集众人。
    狄侯爷:“今日,我有三件喜事要告诉大家。”
    众人振奋。狄侯爷:“第一件事,豫王采纳了李公子的策略,即日讨伐雍国。”
    狄侯爷顿了顿:“第二件事,豫王有旨,任命卫起为大将军,掌管武卒军,总领伐雍之事。”众人纷纷向卫起道贺。
    狄侯爷清了清嗓门:“第三件事,豫王下令,任命李赫为军师祭酒,也就是前线参谋,随军出征。”
    李赫心里叫苦不迭:“这是喜事吗?”
    众人哄笑,纷纷揶揄李赫:“恭喜李公子,贺喜李公子……”

    已近黄昏,李赫无精打采的刚刚出了狄侯府,就被米巫府的奴仆请去赴宴。李赫进了米巫府,果然大堂内只有郑少姬一人。李赫也不多问,就桌坐下,自顾自地吃喝起来。
    郑少姬:“听闻李公子即日就要开赴前线,讨伐雍国。我特地备了酒席,为公子送行。”李赫谢过郑少姬。
    过了一会儿,郑少姬又问:“李公子,听说你博闻广见。依您所见,当今豫国,都有哪些盖世英雄?”
    李赫思索了一会儿:“豫王雄才大略,狄侯爷礼贤下士,李丞相深谋远虑,卫起将军兵略无双,他们都是当今盖世英雄。”
    郑少姬:“您觉得姬侯爷可是英雄?”
    李赫:“姬侯爷高不可攀,小人不甚了解。”
    郑少姬:“那姬英王子可是英雄?”
    李赫:“姬英王子智计深沉,岂是我这种凡夫俗子可以揣度的。”
    郑少姬哑然。沉默半晌,郑少姬提着酒壶和酒杯上前,给李赫斟酒。李赫接过酒杯,一抬头,陡然看见郑少姬正在用口型跟他打哑语。李赫瞬间读懂:
    “酒里有毒。”
    第十九章 河西

    李赫心中一凛。郑少姬又向里屋方向打了个眼色,李赫顿时明白过来。
    生死攸关之际,李赫猛地一个箭步上前,撞翻酒壶、酒杯。李赫一把将郑少姬拥入怀中,不由分说热吻起来。许久,李赫才将郑少姬放开,振振有词道:“夫人,我对你早已倾慕已久。此去前线,必要建功立业;回来后自当与夫人长相厮守。夫人,等我回来。”说完,李赫逃也似的离开了米巫府。
    郑少姬惊魂未定,呆立良久。这时,姬侯爷与田错从里屋出来,瞠目结舌:“想不到李赫这小子还是个多情种子。夫人果然了得,厉害,厉害……”

    第二日,李赫来到姬尚府,邀姬月到上河园游船。船到湖心,李赫向姬月说起伐雍之事,姬月又气又急,俩人唧唧喳喳吵了起来。吵到最后,姬月道:“你是不是非要随军出征?”
    李赫:“王命难违,不得不发。为我豫国安危,伐雍势在必行。”
    姬月更生气了:“好啊,你就去做你的忠臣孝子吧,还来找我干嘛?”
    李赫拉住姬月,还想辩说。姬月一甩手,竟不小心将李赫推落湖中。李赫水性好,浮出水面。姬月气愤难下,也不等李赫上船,命船夫快快把船开走。船夫见姬月眼神吓人,不敢多说,就划船而去,留下李赫一人在湖中。
    偌大一个上河园,只见李赫一人缓缓游向岸边。

    李赫失魂落魄的回到府中,刚进大堂,就看见卫起在堂下坐着。卫起见李赫浑身湿漉漉的样子,很惊讶:“李贤弟,你怎么如此狼狈?”
    李赫没好气的说:“天有不测风雨。”
    卫起听了,莫名其妙。李赫无心多聊,独自进了房间沐浴更衣。换洗过后,李赫回到大堂,问卫起:“卫大哥,明日就要出征,你不在家中陪嫂夫人,到我府中干嘛?”
    卫起神秘兮兮:“今天,我一个朋友来找我,我们只好来你府中暂住一宿,叨扰贤弟了。”
    李赫无暇多想,任凭卫起在府中逗留,回屋歇息去了。
    第二天,李赫一早坐上马车,等候卫起。过了许久,卫起钻进车厢,李赫正要寒暄,发现卫起身后还带了一个女子。
    李赫连忙问:“卫大哥,这就是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个朋友?”
    卫起嬉皮笑脸:“这是陈息姑娘。”
    李赫仔细端详,只见这位陈息姑娘倒也貌美,目如秋水,面若桃花。李赫无心多问。于是,三人驾着马车直奔军营。

    众将就位,全军集合完毕。狄侯爷、中山羊、任佐等人也来送行。豫王姬文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开始誓师:“西方雍国,蛮夷之邦。残暴虐民,罔顾廉耻……”
    众人听说卫起带了个漂亮女子随行,起哄起来。任佐:“卫将军,莫非是怡舞楼的陈息姑娘?”
    卫起嘘了一声:“低调,低调……”
    李赫:“卫大哥,你带上陈息姑娘,要是被嫂夫人知道,她能轻饶了你?”
    卫起挺起腰板:“莫要跟我提那个黄脸婆。她就是来了,能拿我怎么样?”
    誓师结束,全军出发。大军行至半路,忽然哨兵来报:“不好了,卫将军,您夫人听说了陈息姑娘的事儿,从凯奉赶过来了。”
    卫起吓得脸都白了:“前有雍军,后有夫人,仓促之间,无路可走,如何是好?”
    李赫笑了:“不如降雍军。”

    须臾之间,只见浩浩荡荡的武卒军前头,卫起的夫人昂首挺胸,跨马先行。卫起跟在后面,垂头丧气,脸上还有一个大红五指印。
    李赫从队列后方赶上卫起:“卫大哥,小弟已经派人将陈姑娘送回凯奉了。”
    卫起又难过又害怕,拱了拱拳,说不出话来。

    数日后,武卒军来到豫雍两国边境——河西地区。
    卫起问李赫:“李贤弟,我军已到河西地区,马上要与雍军开战,你有何妙策?”
    李赫:“雍国,蛮夷之邦。雍国民众狡黠善变,投降、反叛只在顷刻之间。我以为,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如此才能保得长治久安。”卫起深以为然。
    豫军来到林津,包围雍军要塞。雍军要塞建造得墙高垒深,豫军久攻不下。卫起到营前查看,回头对李赫说:“我军围住雍军,雍军拼死守城。我军不如先撤退,雍军见了,必然出城追击。我军可于半道埋伏,一战可定。”李赫大赞高明。
    于是,卫起下令撤军,雍军果然出城追击,中了卫起的埋伏。随后,豫军一举攻下林津。
    卫起下令,严明军纪,与雍国百姓秋毫无犯,还教导百姓进行农耕水利。于是,林津百姓咸服。此后,卫起让一部分林津百姓,潜入雍国其他城池,散布雍王残暴,豫军仁义的言论。旬月之间,雍国上下人心惶惶。

    卫起又率军攻向辰城,守城的雍军顽强抵抗,豫军久攻不下。卫起正在犯愁,李赫向他进献一计。
    随后,卫起命令士兵扮成农夫,背着农具,下地耕田。雍军以为卫起久战无功,豫军不再有作战之心,无奈之下才去屯田。渐渐地,雍军开始松懈戒备。卫起趁雍军不备,偷偷调了一部分兵力至雍军后方,然后突然前后夹攻,一举拿下辰城。
    进城后,卫起照样安抚百姓,收拢人心。

    卫起又转而攻打桦县。卫起命人在丝帛上面,画上老虎头像,再让士兵把丝帛蒙在脸上,然后擂鼓呐喊,冲向雍军。雍军见此情状,还以为是什么神兽鬼怪,一片惊慌失措,被豫军迅速击溃。
    进城后,卫起依然抚恤民众,收拢人心。

    一日,军营中。卫起找到李赫:“李贤弟,我手下第一猛将,听说你摔跤功夫了得,特来向你讨教。”
    李赫心想反正也闲来无事,不如摔跤,权当消遣,于是爽快应邀。不料,来人虎背熊腰,身材魁梧,李赫见了,心里暗暗叫苦。其他将士想看热闹,纷纷起哄,李赫只好硬着头皮上。两人缠斗了半盏茶的时间,李赫终究败下阵来。
    那猛将:“李军师果然功夫了得,末将佩服。”
    李赫:“惭愧,还是将军神力……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那猛将:“末将叫金币。”
    李赫:“金币?……”
    金币:“小时候我爸家里穷,生下我与弟弟二人后,家里就更穷了。于是,我爸天天想着发财,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李赫:“哦……你弟叫啥?”
    “金条。”金币说。

    数月之间,豫军一鼓作气,连下数城,一举占领了河西地区。于是,狄侯爷上表推荐,豫王姬文准奏,建立河西郡,卫起被任命为河西郡守。
    一日,有人回报,一个雍国的岗哨靠近河西郡,对豫国农民造成很大威胁。卫起再三思量,小小一个岗哨,不值得派大军讨伐;但是又像喉中鱼刺,非拔不可。卫起正踌躇间,李赫对他耳语了几句,卫起连呼“妙计”。
    卫起在北门外放了一个车轮,并发出布告:“谁能把这个车轮搬到南门,就赏赐田地、屋宅。”开始,人人怀疑,无人响应。后来,有个人壮着胆子一试,把车轮搬到南门,卫起立即按布告所说,对其进行赏赐。
    卫起又放了一筐红豆在东门,并发出布告:“谁能把这筐红豆搬到西门,就赏赐田地、屋宅。”旋即,有人就把这筐红豆搬到西门,卫起依旧奖赏。
    卫起又发出布告:“明天攻打岗哨,谁能冲锋陷阵,就加官进爵,赏赐田地、屋宅。”于是,百姓们争先恐后的踊跃报名,然后一窝蜂扑向那个岗哨,不到一个上午就把那个岗哨攻下。
    李赫志得意满,前去巡视。不料,岗哨上一个雍军从昏迷中醒来,看见李赫骑着马,就一个冷箭射去,正中李赫肩膀。众人大惊,冲上岗哨,乱刀将那个雍军砍死。李赫觉得肩膀疼痛,继而酸麻,低头一看,伤口处正涌出黑血,众人惊呼:
    “箭上有毒!”

    第二十章 河神

    不知过了多久,李赫醒来,晕晕沉沉,发现自己睡在大帐,帐内空无一人。李赫正在犹疑,任佐从帐外走进来。李赫问:“任兄弟,我是不是死了,你怎么在这里。。。……莫非你也归天了?”
    任佐:“呸,一来就咒我。你活着呢,就是昏迷了好几天。”
    这时,卫起从帐外进来。李赫:“我记得自己被箭射中,还中了毒,怎么没死?”
    任佐:“多亏卫大哥帮你吸毒,你才侥幸保住一条性命。”
    李赫挣扎着想坐起:“多谢卫大哥救命之恩。”
    卫起连忙扶住李赫:“你我是兄弟,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莫要跟我客气。你安心养伤,狄侯爷下令,过几日送你回凯奉休养。”

    数日后,李赫由任佐护送,回到凯奉疗伤。连续多日,李赫都待呆在府中,甚是清净无聊。
    一日,深夜。李赫正准备早些就寝,忽有奴仆来报:“有客人拜访。”李赫让奴仆将客人迎进书房,客人进屋后,李赫相迎,竟是姬月。
    姬月望着李赫,眼含泪光:“你受伤了?”
    李赫眼中含笑:“不碍事。”
    灯烛微光下,李赫、姬月俩人紧紧相拥。

    几日后,李赫箭伤痊愈,被狄侯爷、李馈召去议事,中山羊、东方虎等人也在场。狄侯爷:“据前方探报,青、荆、冀三国见我豫国在河西地区攻城略地,心生嫉恨,已经陈兵在我国边境,想要对我豫国施压。豫王担忧,命本王献计拒敌。各位可有良策?”
    李馈:“据回报,此次青、荆、冀三国出兵并不多,应该只是试探。下官以为,值此伐雍之际,应与其他三国保持友好。不可迎战,只可坚守。时间一久,青、荆、冀三国自然退兵。”
    狄侯爷:“李丞相所言甚是。只是该派何人前往边境御敌?”
    李馈:“我豫国与青国相邻的东境,以及与荆国相邻的南境,城池坚固、兵精粮足,只须派一偏将,即可固守。唯有与冀国相邻的北境重镇令樟,因常年治理不善,导致民生凋敝,故而不时受到冀国侵扰。下官以为,应当派一位持重有谋之人,前去镇守令樟。”
    狄侯爷:“丞相可有人选?”
    李馈:“东方虎先前在武卒军中任职,处理粮饷军务;近期又在丞相府任职,经办之事无不妥当。下官以为,东方虎实在是镇守令樟的不二人选。”
    狄侯爷捋了捋胡须:“本王也以为东方虎是上佳人选。东方虎,你可愿意前往令樟,排除国难?”
    东方虎连忙行礼:“承蒙侯爷、丞相赏识,小人必当全力以赴,誓死保卫令樟。”
    狄侯爷微笑:“难得东方虎能有如此担当,本王甚是欣慰。我即日就会向大王举荐,由你驻守令樟。”
    东方虎谢过狄侯爷。任佐对狄侯爷说:“小人听说,令樟之所以民生凋敝,都是因为贪官、豪强搜刮民财;更可恶的是,他们还以河神娶亲的名义,将民间女子强行送到河中,害得这些女子沉尸江底。于是,令樟的百姓为了活命,纷纷出逃。”
    狄侯爷皱眉:“诸位可有良策,应对河神娶亲之事?”
    李赫寻思片刻,禀告狄侯爷:“下官有办法。”

    第二日,豫王姬文召狄侯爷、姬侯爷进宫,商议退敌之事。狄侯爷举荐东方虎镇守令樟,豫王姬文准了。豫王姬文还下令东方虎即日启程,赶赴令樟。
    狄侯爷又向豫王姬文推荐了自己的儿子狄靖,镇守东境,抵御青军,豫王姬文准奏。姬侯爷不甘人后,连忙向豫王举荐了自己的儿子姬喜,镇守南境,抵御荆军。豫王笑了,也予以准奏。

    东方虎抵达令樟后,正值河神娶妻的仪式即将举行。东方虎对当地官吏、豪绅说:“河神娶妻,我如果能看看,那是三生有幸。届时,请你们通知我,我也送送那个新娘。”
    河神娶亲当日,令樟大小官员、豪绅全部在河边聚集,东方虎也到了,围观的群众有几千人。东方虎对为首的官员说:“把那个新娘叫来,我看看她长得咋样?”
    那个官员连忙把新娘带过来,东方虎见新娘哭泣不止,就对那个官员说:“这个新娘长得太丑,麻烦你去跟河神说一声,就说我们要给他找一个更漂亮的新娘,过几天再给他送过去。”说完,命侍卫将那个官员抛入河中。
    那个官员沉入河中,再也没上来。东方虎站在河边,装出一副焦急等待那个官员回来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东方虎又对为首的豪绅说:“这位官员怎么去那么久还不回来?你下去催催他。”说完,又命人将这个豪绅抛到河中。那个豪绅沉入水底,再也没浮上来。
    过了好一会儿,东方虎佯装等的不耐烦,对另一个官员说:“这个豪绅怎么也去那么久,你下去催一催。”于是,命侍卫把这个官员也抛入江底。
    如此反复,东方虎将五六个官吏、豪绅抛入水底,这些人没一个活着回来。东方虎对其他官吏豪绅说:“你们还有谁愿意下去催一催的?”
    剩下的那些个官员豪绅吓得面如死灰,纷纷跪地,磕头求饶,把额头都磕破了,血流一地。东方虎这才说道:“看来河神很好客,要留他们很久,你们都各自散了吧。以后,河神又想娶亲了,再来通知我。”于是,众人一哄而散。从此以后,令樟再也没有人敢讲河神娶妻的事儿了。
    从此,东方虎一边积极筹备御敌,一边带领百姓开凿水渠,灌溉农田。渐渐地,令樟百姓越来越富裕,原先逃离他乡的人也逐渐归来,令樟人口越来越多。冀军见令樟在东方虎的整治下,民生安定,防御妥当,只好草草收兵。

    然而,令樟当地的一些官吏心生怨忿恨,向豫王姬文告发东方虎,说令樟府库无余粮,军库无兵刃。豫王姬文大怒,亲自前往令樟视察。果然发现府库、军库空空如也。豫王姬文唤来东方虎,严词质问。
    东方虎回禀:“府库无粮,因为粮食全部在百姓家里;军库无兵刃,因为令樟人人皆兵,兵器都在百姓手里。大王若不信,请随我上鼓楼看看。”
    东方虎领着豫王姬文上了鼓楼,擂起鼓来。第一阵鼓声之后,令樟百姓个个披甲执锐,迅速集合到鼓楼下;第二阵鼓声之后,又一批百姓用车装载着粮草,集结到鼓楼下。
    东方虎对豫王说:“既然已经召集了百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反攻冀国。”豫王姬文准许。于是,东方虎率领着这支半兵半农的队伍,一天内连下冀国三个乡镇。豫王姬文叹服,对东方虎大加褒奖。

    一日,李馈收到奏报,凯奉城中有些富商、贵族勾结,私造假钱。假钱不仅质量上乘,真伪难辨;且已在民间流传甚广。众人建议,应将市面上的钱币全部加以收缴,并一一检验,收缴的钱币归官府所有。
    李馈说:“假钱横行,不过是造假者的罪过,如果一一追验,那么连守法的平民百姓也要受到损害。我以为,安民为本,官府不可与民争利。”
    于是,李馈发出告示,凡是有发现假钱的人,都可将假钱上交官府,官府予以如数兑换真钱。于是,假钱之事被平息,凯奉也安然无事。豫王姬文得知后,大加赞赏。

    又一日,丞相府收到凯奉府尹的奏报,说最近凯奉周边出现许多强盗。李馈下令,暗中查访。不久,探子回报,原来都是凯奉城中的名门贵族,不仅私养死士,甚至还纵容这些死士聚众为盗。
    李馈接报,愤怒不已,召集众人商议。众口纷纭,一时难以决断。李赫揣摩良久,向李馈献上密计。于是,李馈依计行事。
    李馈先将凯奉城中的名门贵族召集,以礼相待,假装不知聚盗的内情。李馈对他们说:“我一介书生,不知强盗之事,只能仰赖各位,为凯奉解忧。”
    于是,李馈将这些名门贵族任命为保安总管,将凯奉周边地区分配给他们,各自管辖一块区域;并发出命令,如果限期内没有查出强盗之事,就以放纵、窝藏强盗的罪名论处。
    众人惶恐,当场招认:“凯奉周边某某地方,强盗是某某人。”于是,李馈责令众人记下姓名,收录为名册,并妥善收藏起来。
    其后,李馈命人在凯奉广布告示:“凡是强盗,须在一个月内到廷尉府自首。过期不来自首的,都处以死刑,其家人沦为奴隶。”告示贴出几天后,强盗们都纷纷前来自首。李馈按照名录,一一核对无误。李馈仅仅是罚没了他们的赃款,却减免了他们的刑罚,责令他们改过自新。从此,凯奉周边的强盗销声匿迹。
    李馈将此事上奏豫王姬文,豫王姬文面色阴沉,默然不语。李馈见状,禀道:“大王,前有私造假钱,今有聚众为盗,祸首皆是名门贵族。这些贵胄之后,上对陛下未建寸功,下对豫国四处为害,实在是留之无益。微臣斗胆,请陛下恩准削爵之法。”
    豫王姬文正在犹豫,忽然殿外传来一个声音:
    “削爵之法,祸国殃民,实不可为。”

    第二十一章 问牛

    豫王姬文循声望去,原来是姬侯爷。
    只见姬侯爷匆匆从殿外一路小跑进来,向豫王姬文行礼:“大王,微臣唐突,实在是李丞相所提削爵之事,祸乱我豫国朝纲;微臣不得已,失了礼数,望陛下恕罪。”
    豫王姬文微笑:“爱卿免礼,我知道你是为我豫国着想。刚才你说削爵之法祸国殃民,请问为何?”
    姬侯爷回禀:“李丞相所提削爵之法,看似惠国利民,实则贻害无穷。因为个别名门贵族做了不法之事,而将所有贵胄撤销,实在是以偏概全。假使有一个官员犯案,难道要将我豫国所有官员撤职吗?
    而且,这些名贵之后,都是王室公亲、功臣之后,都是受先王册封,岂可说废就废?我豫国能立足诸侯之列,正是这些权贵鼎力扶持。废除权贵,那是动摇我豫国之本。
    再者,废除勋爵,将使我豫国贵人不贵,尊者不尊,以后我豫国何以明尊卑、知礼仪?”
    李馈连忙道:“姬侯爷此言差矣。微臣所说的削爵,并非一概而论。削爵,是针对那些尸位素餐、贪赃枉法的不法权贵;而那些仍然为我豫国尽忠职守之人,则保留其爵位。。。……”
    姬侯爷打断李馈的说话:“请问,如何判定谁是尸位素餐,谁是尽忠职守;又是由谁来当裁判;裁判员是否公正,是否会专权弄权。。。……微臣以为,削爵只是不切实际的小儿之言,大王切不可采纳。”
    李馈还欲分说,豫王姬文发话:“削爵之事,事关重大,容后再议。两位爱卿先退下,我自有决断。”于是,姬侯爷、李馈告退。

    过了一段时间,豫王姬文对削爵一事,依然只字未提。李馈估计此事落空,心中苦闷,邀李赫来家中一叙。李赫应邀,前往李馈府邸,见李馈正在凉亭中沏茶。于是,俩人一边品茶,一边闲聊。
    李馈忧虑:“这些不法权贵,私造假钱,即是伤财;养士聚盗,即是伤政。这两件事,都会伤害国之根本。豫王殿下心知肚明,为何不推行变法?”
    李赫寻思良久:“下官以为,豫王可能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一个恰当的人选。”
    李馈:“何时算是恰当,何人算是恰当?”李赫一时也难以回答。

    李馈、李赫二人继续品茶。这时,李心雨走了过来。
    李心雨向李赫行礼:“见过李公子。”
    李赫:“见过李姑娘。”
    李馈:“你们二人不必如此生分。我时常跟心雨提起你的事情,心雨知道你在丞相府、在军中的作为以后,还不住的称赞你,夸你文治武功,是难得的少年英雄。”
    李心雨瞬间脸就红了,低头不语。李赫笑了:“李姑娘都听说我哪些事情?”
    李心雨如数家珍:“我听说公子你多有奇计。一是献削爵之法;二是献武卒之策;三是平息流寇之乱;四是平息兵变;五是解王宫失火之疑;六是解米巫府宴之困;七是破嫱妃命案;八是定伐雍战略;九是献攻心之术;十是妙计偷袭辰城;更有计夺岗哨、平河神之乱、剿灭凯奉盗匪之功。”
    李赫没想到李心雨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了然,心中感激:“谢李姑娘挂念,下官必当再接再厉,以报狄侯爷、李丞相知遇之恩。”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李赫向李馈、李心雨告别,刚出了府门,就被一伙侍从拦住,说是姬侯府相邀。李赫不好推脱,只得上了马车,前往姬侯府。姬侯爷、田错早已在大堂等候,李赫与二人寒暄了一番。
    姬侯爷:“李公子真是贵人多忙,本侯与田大人等了一天,总算把你等来。”
    李赫作揖:“下官今日与李丞相议事,事务繁多,让侯爷与田大人久等,下官惶恐之至。”
    田错:“如今豫国,大小政事都是李丞相说了算,真是权势熏天。看来,姬侯爷与我,可以告老还乡了。”
    李赫再拜:“豫国政务,千头万绪。李丞相不辞辛劳,日理万机;上要遵循豫王旨意,下要团结文武百官,实属不易。姬侯爷与田大人德高望重,士族之望,豫国还须仰赖两位大人辅佐。。。……”
    谈话之间,姬英王子从堂外衣袂飘飘而来,李赫、姬侯爷、田错三人向姬英行礼。于是,众人各自坐定,摆上酒宴。田错唤来歌姬舞女,表演助兴。
    酒过三巡,姬侯爷叫退众人。姬英慢条斯理,询问李赫:“李赫在丞相府中,可还顺心如意?”
    李赫:“下官受豫王、丞相眷顾,展平生所学,实慰我心。”
    姬英:“李公子文韬武略,职位却是区区一个丞相府主簿,实在屈才。”
    李赫:“下官职位虽低,只要能为我豫国尽心尽力,我愿足矣。”
    姬英:“李公子可曾想过,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
    李赫:“下官只想着兢兢业业,做好本职工作。如果能得到豫王、丞相赏识,加官进爵,自然是美事;即使不能得到提拔,依然是现在的职位,我也心满意足,不敢奢求。”
    姬英:“李公子认为本王子如何?”
    李赫心里想:“你是高富帅,你是霸道总裁。你每天早上八点钟起床,就站在人生巅峰。你每天打鸡血,上蹿下跳,直到晚上十二点钟睡觉。平民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忙活一年赚三十两钱财;你无论走到哪儿,随便一挥手,就是五万两。”
    但是,李赫嘴上却说:“王子您身份尊贵,下官只能高山仰止,不敢妄加评议。”
    姬英:“李公子可愿为本王子效力?”
    李赫想了想:“王子殿下如有差遣,下官自当尽忠职守。至于下官在何处任职,还须李丞相定夺。”
    姬英沉吟片刻:“李公子可愿改换门庭,投入本王子麾下。本王承诺,如若他日本王子能够登基为王,必任命你为丞相。”
    李赫心里想“你能不能当上豫王,还不一定呢”,嘴上回道:“王子殿下礼贤下士,实在是众望所归,他日必能顺利登基。下官愚钝,恐难担丞相大任。辜负王子殿下美意,下官惶恐之至。”
    姬英顿时沉下脸来,默然不语。姬侯爷看见姬英、李赫两个人谈崩了,也不多说,只是叫回歌姬舞女,宴会继续。
    宴罢,李赫向姬英、姬侯爷、田错告辞。田错见李赫走远,对姬英说:“李赫这小子太狂妄了,王子殿下您屈身下顾,他竟敢不买账。殿下,请容下官叫人,了结了他。”
    姬英冷冷地的说了一声:“够了,打打杀杀能解决问题吗?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蹦跶多久。”

    一日,李馈坐车外出,偶遇一群贵家公子在街头斗殴,死伤颇多。李馈不闻不问,继续前行,又遇见路上有农民赶着耕牛。这头牛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还直吐舌头。李馈连忙命令停车,下车问那个农民:“赶牛走了多远?”
    随行的任佐非常不解,问李馈:“之前遇到街头斗殴死伤,不去过问;现在看到一头牛喘气,却要下车过问。轻重不分,这是为何?”
    李馈回答:“之前街头斗殴死伤事件,只是一小撮人,自有凯奉府尹、廷尉处置。我作为丞相,只要事后看他们是否秉公办理,是否有渎职失职,再按律对他们进行奖惩就行了。
    然而,现在正是春天,天气尚未炎热,而这头耕牛也没走几里路,却气喘吁吁,要么是生病,要么气候反常,这些都会影响农耕。影响农耕,就会影响今年粮食收成,百姓就会缺粮,国家民生就会不安定。这才是国家大事,才是作为一国丞相应该关心的事情。”
    任佐听了,心悦诚服。李馈突然回过味来,问任佐:“你刚才说话怎么那么没礼貌?”
    任佐打了个饱嗝,一阵酒味儿。任佐尴尬的笑笑:“喝多了,喝多了。。。……”
    李馈也不介意,随后又嘱咐相关官员切实履行平粮价之法,以备歉收之患。

    一日,豫王正召集文武百官上朝,忽然从河西传来前线急报:“大王,不好了,我军在河西地区攻下的好几个城池,都发生了叛乱。”
    第二十二章 帝师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信使继续禀报:“卫起将军攻下河西多个城池,先前一直安定。最近,好些地方出现变乱,烧杀抢掠,甚至设下埋伏,杀害我军将士。如今,这几个城池人心惶惶。卫起将军特命我回来奏报,请大王定夺。”
    豫王姬文沉思许久,问:“众位爱卿,谁有良策平乱?”于是,百官议论纷纷,有主张发布严刑峻法的,有主张出兵镇压的,更有甚者,主张退兵,放弃河西地区。
    这时,姬侯爷启奏:“启禀陛下,微臣以为。此次河西叛变,只是一小撮宵小之辈作乱而已,只要擒获贼首,即可平息。我认为,应当以安抚人心为上,严刑峻法只能适得其反。至于退兵弃守,更是迂腐之言;河西地区是我豫国将士浴血奋战,一刀一枪拼下来的,岂可说放弃就放弃?从长远来看,微臣建议教化以礼,抚民以柔。”
    豫王姬文问道:“何谓教化以礼,抚民以柔?”
    姬侯爷:“微臣听说,雍国虽是蛮夷之邦,却极其向往中原文化。如果我们在河西地区开设学堂,教化百姓,就能移风化俗,让河西的民心尽归豫国。另外,我们再与民休息,轻徭薄赋,让河西百姓得到实惠,他们还能有二心吗?”
    豫王姬文连连称赞:“此言甚好,传令下去,就按照姬侯的办法,立即执行。”
    姬侯爷接着上奏:“陛下,为了震慑人心,让河西百姓看到大王的决心,微臣斗胆,恳请陛下拜姬尚、田泽、李克三位为师,将他们尊为豫国三贤,让他们到河西设堂讲学。”
    此言一出,惊动四座。豫王姬文正在踌躇,姬侯爷继续说道:“陛下,将姬尚等三位拜为帝师,上可以昭告天下,大王您是礼贤下士的君主;下可以教化百姓,使得人人崇文重礼。这对我豫国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善举啊。”说完,诸多官员纷纷附和。
    豫王姬文下定决心:“好,我即日就拜姬尚、田泽、李克三位为师,并在河西开堂设学。”

    第二天,豫王姬文亲自前往讲学堂,当着文武百官、凯奉百姓的面,拜姬尚、田泽、李克为师,并恳请他们到河西开设学堂。三位大师非常高兴,欣然应允。
    河西那边,卫起加强军备,不几日就平息了变乱。豫王姬文大悦,决定亲自到河西视察,并顺便护送三位大师到河西。护送队伍浩浩荡荡,向河西进发。姬侯爷、狄侯爷、李馈、田错、李赫等人也在护送队伍中,姬月也随父前往河西,还有众多豫国学子跟随。
    一日,队伍在河边停驻。姬侯爷见狄侯爷独自一人站在河边赏景,就走上前去,说道:“狄侯爷好雅兴。”
    狄侯爷:“豫国大好河山,姬侯爷可愿同赏?”于是,二人并肩而立。
    姬侯爷:“狄处,我们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单独说话了?”
    狄侯爷回忆起来:“应该是大王登基后的没几年,我们就分道扬镳了。照这样算来,我们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这样单独说话了。”
    姬侯爷:“狄处你果然快人快语,真没想到,我们从挚友变成政敌,已经有十几年了。”
    狄侯爷:“想当初,先王还在世,我们就一左一右辅助当时还是王子的姬文,助他一步一步赢得先王赏识,一步一步巩固权势,再一步一步登上王位。忆往昔,我俩既是至交,也是大王的左膀右臂。”
    姬侯爷:“大王登基之初,豫国内忧外患。于是,我主内,安抚人心;你主外,征战四方。我俩亲密无间,助大王坐稳了王位。”
    狄侯爷:“那时候,我们同心协力,辅佐大王,纵横天下,无往不利。你说,好端端的朋友,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形同陌路?”
    姬侯爷怒道:“还不是你任人唯亲,在朝堂到处安插亲信。”
    狄侯爷也发怒:“我那是任人唯贤,希望才学之士能尽得我豫国所用。倒是你姬成,仗着自己是王亲贵族,就排挤我们这些外姓之臣。”
    姬侯爷怒怼:“我那是笼络士族,维护豫国稳定。”
    二人怒目而视。片刻之后,二人哈哈大笑起来。姬侯爷缓缓说道:“道不同。。。……”
    狄侯爷接上话头:“不相为谋。”
    于是,二人拂袖而去。众人在远处观望,不明所以,还以为他们相谈甚欢。

    豫王姬文率队来到河西,短短数日之内,这里就建好了一座方圆百亩的学园,园中学堂连栋。豫王姬文命人在园门挂上牌匾,上写“纳贤园”;又在大堂挂上牌匾,上写“愧贤堂”。
    开学当日,人山人海,不仅有豫国的学子,也有雍国的学子;甚至还有青、荆、冀三国的学子,不远万里,前来游学。豫王姬文与随行的百官见此盛况,宽慰至极。
    第二日,李赫偷偷约出姬月,骑马去郊外踏青,俩人一路上打情骂俏,情意绵绵。日近黄昏,俩人打道回府。谈笑间,李赫冷不丁来了句:“你说,我要是向你爸提亲,要备些什么彩礼?”
    姬月猝不及防,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真是女大不中留,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也不事先让为父知道。”
    李赫、姬月回头一看,原来是姬尚。于是,姬尚将李赫留下用膳。姬尚问李赫:“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李赫如实相告。
    姬尚:“你们的事情怎么不早告诉我,莫非担心老夫棒打鸳鸯?”
    李赫:“都是在下的错,考虑不周,并非存心隐瞒大师。”
    姬尚捋了捋胡须:“说实话,我从心底对李公子你非常欣赏,你学识不浅,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如果老夫有幸能得到你这样的女婿,于愿足矣。”
    李赫连忙行礼:“要是能娶到令嫒,成为大师的女婿,是小生三生有幸才是。”
    姬尚:“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完婚?”
    李赫看向姬月,姬月沉吟半晌,对姬尚说:“爹,女儿还小,还想多陪陪你,婚姻大事不急于一时。”
    李赫顿觉意外,心中有些不快,草草用完晚膳,就向姬尚、姬月拜别。

    数日后,姬尚、田泽、李克留在纳贤园布道讲学,豫王姬文则领着文武百官返回凯奉。李赫想与姬月告别,却发现她并未前来送行,李赫心中惆怅不已。
    紧接着一段时间,诸多王亲贵族、文武官员纷纷上书,盛赞姬侯爷河西设学的善举,鼓动豫王姬文撤了李馈,改任姬侯爷为丞相。
    舆论汹涌,豫王姬文只好召来李馈,说:“丞相为我豫国呕心沥血,劳苦功高。然而,你年事已高,已经到了安享晚年,功成身退的时候。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馈心中千万个不愿意,却也知道圣意难违,只得说:“承蒙陛下赏识,微臣才有幸担此丞相重任。如今,微臣年迈,实在难以为继。接任丞相的人选,请大王圣裁。”
    豫王姬文:“如今,接任丞相的人选,不是姬成,就是狄处。对于这两个人,你怎么看?”
    李馈心想:“我自然支持狄侯爷。”正要回话,抬头一看,豫王姬文正用鹰一样的眼神盯着他,李馈不禁心中一凛,改口道:“微臣听说,卑贱的人不替尊贵的人谋划,丞相人选,事关重大,还请大王定夺。”
    豫王姬文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说道:“李大人你不定推辞,尽管畅所欲言。”
    李馈纠结了一番,无奈回答:“谁能担任丞相,取决于他平时亲近哪些人,富有时他结交哪些人,显贵时他推举哪些人,失意时他不做哪些事,贫苦时他不要哪些东西。对比这五条,陛下自当必定已经了然于胸,何须下官多言?”
    豫王姬文对李馈的回答非常满意:“我知道了,李大人回去吧,丞相人员我已有决断。”
    李馈告退,快步离开王宫,前往狄侯府。狄侯爷早就接到密报,得知豫王姬文在与李馈商议丞相人选。见到李馈,狄侯爷连忙问:“李大人,大王召见你,商议丞相人选,结果如何?”
    李馈长叹:“丞相人选,是姬成。”

    第二十三章 书馆

    狄侯爷一听,气的脸色大变:“就过往政绩而言,我哪一点比不过姬成?豫王要富国,我推荐你主持变法。豫王要强兵,我推荐卫起夺取了河西地区。北境的令樟最为棘手,我推荐东方虎治理。还有中山羊、李赫,这都是能臣干将。姬成何德何能,担任丞相?”
    李馈正色道:“侯爷,您向豫王推荐我们,难道是为了结党营私吗?姬成家财万贯,十分之九用在外面,十分之一用在家里,所以结交甚广。姬成推荐姬尚、田泽、李克为帝师;而您推荐我们,却只是臣属。您如何与姬成相比?”
    狄侯爷听完,迟疑徘徊许久,对李馈行礼,说道:“李大人,您说得对。我狄处见识浅薄,言语不当,以后还请您多指教。”

    两日后,豫王姬文宣布李馈卸任丞相之职,由姬成接任。
    姬成上任后,虽然继续施行了李馈的励农耕、平粮价、武卒军之法;但是,姬成又无故裁撤了大批原先由李馈提拔任用的官员,安插了许多王亲贵族到各个要害部门任职。一时间,官场震动,人人自危。而李馈之前力推的削爵之法,更是石沉大海。
    一日,田错问姬成:“侯爷,如今你为丞相,自当大刀阔斧,革除弊政。为何要继续施行李馈的变法之策?”
    姬成反问:“你觉得我和李馈相比,孰高孰低?”
    田错舔着脸回答:“李馈本是一介布衣,不过是趋炎附势,搭上狄处这辆便车,才侥幸当上丞相。李馈怎能与您相提并论。您贵为公侯,英明神武。李馈那点萤火之光,不及您皓月光辉的万分之一。”
    姬成被田错的话逗笑了:“好了,好了,这种拍马屁的话就不要讲了。自华夏创始以来,李馈首倡变法,堪称千古一相。我与他相比,自愧不如。
    既然我比不上他,自当要遵循他的法度,不能随意更改。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不是很好吗?”说完,姬成得意的笑了,田错也陪着笑起来。

    一日,狄侯爷内心苦闷,召集李馈、李赫等人过府一叙,商议如何应对姬成的举措。众人冥思苦想,却怎么也拿不出一个办法。
    任佐无意间说道:“听说姬成前段时间,经常去城南的一家书馆,通宵苦读。”
    李赫眼神一亮:“姬侯府在城北,跑去城南干嘛?而且他府邸附近就有几家书馆,何必舍近求远?”
    任佐也不解:“可能是城南那家书馆特别大,藏书特别多吧。”
    李赫:“此事蹊跷,那家书馆叫什么名字?”
    任佐:“辩机馆。”
    李赫:“具体位置在哪儿?”
    任佐:“主干道边上,就在米巫府附近。”
    李赫如梦惊醒:“任兄弟,快带我去看看。”于是,李赫拖着任佐就跑出了狄侯府。其他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华灯初上,李赫与任佐坐在辩机馆街对面的一家酒楼里,他们挑了一个临街靠窗的位子,一边用膳,一边观察辩机馆的动静。此时,辩机馆已经打烊,店门紧锁,门口却还有几个大汉在来回巡视。李赫苦苦回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们。
    这时,任佐向远处一指:“李兄,你看,辩机馆背街的那一侧,是个大院,再过去就是米巫府。”
    李赫寻眼望去,离辩机馆不远之处,还真是米巫府。李赫再向中间那个大院观望,只见墙高院深,却不见人迹。辩机馆、大院、米巫府依次排为一列,中间各隔着一条小巷子。
    李赫问:“中间这个大院是谁家?”
    任佐:“之前是城中一个富商所有,后来据说被某个权贵买下。这个院子一天到晚不见人影,传说是鬼宅。”
    李赫:“哪里有鬼,都是人在装神弄鬼。是被姬成买下的吗?”
    任佐:“不是。据说是被一个名门公子买下来的。”
    李赫不禁有点失落:“这个辩机馆是谁开的?”
    任佐:“听说是田错所开。”
    李赫顿时心里一亮。等任佐酒足饭饱之后,李赫让他先行回去,然后一边自饮自斟,一边等待。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李赫见没有动静,正想离去,恰好一辆马车沿着大街驶来。李赫连忙躲在隐蔽处观察,只见一个人下了马车,然后径直走进辩机馆,这个人正是姬成。姬成独自进馆后,门口几个大汉旋即关紧大门,然后现在门外,继续把守,不让闲人靠近。
    李赫赶紧结账,悄悄跑到辩机馆背后的巷子口,继续盯梢。过了一炷香时间,辩机馆靠巷子这一侧的后门打开,一个人全身裹着披风,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走到巷子里。
    李赫暗中观察,虽然看不清罩着披风的人是谁,却发现大院与辩机馆后门相对的地方,也有个偏门。只见那个人靠近大院偏门,带有节奏的敲起门来。片刻之后,偏门打开,那个披风人进了大院,偏门随即关上。
    李赫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蹑手蹑脚爬上院墙,看见大院中一片漆黑,连个灯火都没有,更别说人影了。李赫正在惊讶,忽然听到大院靠近米巫府那一侧也有开门声,李赫仔细查看,却看不见人影进出。
    李赫趴在墙头,盯了一盏茶的时间,再没发现其他动静,为免暴露,只得下了墙。李赫悄悄来到大院靠米巫府那一侧的巷子口,只见大院与米巫府在巷子中也有两个偏门相对。
    此时,李赫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李赫想了想,赶忙回到府中,换了一身奴仆的装束,然而坐车来到田错府。李赫下了车,问田错府门前的侍卫:“大哥,我是米巫府的仆人,请问我家老爷是否在府上与田大人议事,何时能结束?小人好安排接送。”
    那个侍卫很不耐烦:“你们米大人正在府中,我家老爷有要紧事找他商议,并嘱咐任何人不得打扰。你赶紧速速离开,莫要滋扰我田府清净。”
    李赫唯唯诺诺,假装坐着马车离开。李赫让奴仆在街角停下,然后躲在隐蔽处。过了一盏茶功夫,只见一辆马车顺着主干道驶来,停在田错府门前。
    然后,马夫下车,向守门的那个侍卫头头耳语了几句。那个侍卫头头旋即进了田府,过了一会儿,米巫被带了出来,坐上那辆马车,又顺着主干道回去了。
    李赫回到府中,思虑万千,一宿没睡。

    第二天,李赫悄悄来到米巫府,眼见着米巫出了门,随即进府拜访郑少姬。李赫来到内院,看见郑少姬正在庭院中弹琴,琴声幽怨。李赫等郑少姬一曲弹完,上前与郑少姬寒暄:“夫人,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郑少姬:“谢公子记挂,一切安好。”
    李赫:“听夫人琴声,好像心事重重,不知夫人有何烦恼?”
    郑少姬:“我与夫君得豫王庇护,在豫国锦衣玉食,哪里会有烦恼?李公子误会了。”说完,郑少姬向墙角使了个眼色。
    李赫顿时会意过来,眼角余光中,隐隐约约瞥见一个人影正在暗处监视,李赫抬高音量:“夫人琴音曼妙,如此雅兴,小生也想陪奏一曲,可否?”
    郑少姬:“李公子真是多才多艺,小女子好似期待。”于是,李赫与郑少姬佯装亲昵,并肩而坐,李赫一边弹奏,一边悄悄问:“夫人近日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
    郑少姬面露难色,沉默不语。李赫又问:“可是有人要挟、强迫夫人?”
    郑少姬眼眶泛红:“李公子如何得知?”
    李赫心中已明白七八分,接着问:“可是姬成那个家伙?”
    郑少姬:“姬成贵为公侯,如今又是丞相,位高权重。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就范,他就害死我夫君,还要把我送回荆国。我实在没办法,又不敢告诉夫君,怕他向姬成寻仇,反遭毒手。”
    李赫:“夫人莫怕,请你再忍耐一段时间,我自有办法救你。”
    郑少姬:“公子如何救我?公子你莫要冲动,可别为了我,连累了你,害得你反被姬成所害。”
    李赫:“夫人不必多问,我自有主张。姬成到来之前,都会作何安排?”
    郑少姬:“姬成来之前,都会提前一两个时辰以商议国事的名义,派人将我夫君约至田错府。然后,姬成再派心腹通知我,让我在约定时间,悄悄前往旁边的大院,姬成会在那里等候。”说完,郑少姬潸然泪下。
    李赫:“委屈夫人了。若是姬成再来通知,你就弹奏刚才弹的那首曲子。然后我会见机行事,营救夫人。行动之前,我会派人在街对面的酒楼楼上挂三盏灯笼,灯笼上会写着“岁大吉”三个字。”
    郑少姬感激不已:“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李赫继续弹奏:“夫人不必谢我,我把夫人当作朋友。朋友落难,自当出手相助。今日之事,夫人切勿声张,倘若消息走漏,大家都有性命之危。”郑少姬心中明白,微微点头示意。

    李赫与郑少姬拜别,来到李馈府,与李馈单独在书房密谈,将今日米巫府之事悉数相告。李馈大喜:“李公子果然洞察秋毫。非常好,我马上派人准备,定要将姬成绳之以法。”
    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不可!此事断不可为。”

    第二十四章 太史

    李馈、李赫二人大惊失色,回头一看,有个人推门而入,原来是狄侯爷。李赫、李馈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李馈:“侯爷,姬成当上丞相以后,不仅阻碍削爵法的施行,还排除异己,将我们之前提拔的众多官员裁撤。姬成损害朝纲,侯爷切莫妇人之仁。”
    狄侯爷:“姬成虽然反对削爵,大体上却能遵循变法,继续施行励农耕、平粮价、武卒法。姬成虽然任人唯亲唯贵,但是并未造成变乱。老朽以为,如果要逮捕姬成,还得等等。”
    李馈:“要等到什么时候?”
    狄侯爷:“让我们拭目以待。”

    姬成当上丞相,一段时间过后,诸事顺遂,不觉有些飘飘然。
    姬成派属下韩卓到豫国各地,搜刮奇珍异宝,进献给豫王姬文。豫王姬文笑了笑,说:“豫国即我家,豫国的珍宝即我家财。这些都是豫国子民的私财,强取豪夺献给我,非常不好,以后不得再犯。”于是,豫王姬文命人把这些珍宝收入国库,以待日后赈灾济民之用。
    姬成又派韩卓到列国去广罗美女,进献给豫王姬文。豫王姬文又笑了笑,说:“我有后宫佳丽三千,到现在尚且不能一一认得,何必再献新人,下不为例。”于是,豫王姬文下令,这些美女不愿留在王宫的,就发放遣散费,派人护送回家乡;愿意留下的,就随意挑了一位,留在宫中,其他依然遣送回乡。
    姬成再派韩卓,到处查探豫国山水,将景色优美的地方记下,绘成地图。姬成将地图献给豫王姬文,又进献良马百匹,鼓动豫王外出游猎。豫王笑笑,说:“豫国的河山,就像我王宫的后花园,何必舍近求远,劳师动众?我外出,从来都是为了军国要事,哪有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以后,此事莫要再提。”
    姬成非常失落。

    后来,正值豫王姬文寿诞之日,宫中紧锣密鼓的张罗着寿宴之事。姬成鼓动豫王姬文,召集边防将士回凯奉,点燃烽火台,列仗阅兵,以壮豫国声威。
    豫王姬文不悦,斥责姬成:“边防军士,旨在保家卫国,抵御外患,岂能召回?为了本王一次无关紧要的寿宴,而置豫国百姓于危难之中,岂非本末倒置?”
    于是,此事作罢。豫王姬文下令,寿宴从简举行。

    姬成权势渐大,凡是其他官员跟他有不同意见的,他都隐瞒不报,并伺机报复。
    有一次,姬成召集百官,说:“如今,豫王圣明,我们做臣子的只要顺从圣意,依命行事就行,哪里还需要劝谏?
    你们难道没看见豫王出行时用的那些立仗马,他们整天默不作声,就能得到上等饲料;但只要有一声嘶鸣,就会立即被剔除出立仗马的队伍。就算后来再也不乱叫了,也不可能再被征用。”
    狄侯爷曾经向豫王姬文告发此事,豫王姬文面不改色,将奏本收下,命人放在殿后的柜子里,却按下不提。

    有一次,姬成听说那些被他惩治的官员,私底下常常议论他的不是。于是,姬成派韩卓偷偷召集一批死士,监视百官,一旦发现谁说他坏话,就秘密拘捕,甚至暗杀。
    于是,许多官员远远看见姬成和韩卓的卫队,就闭口不谈,只是相互打个眼色,四散而去。
    狄侯爷向豫王姬文告发此事,豫王姬文依旧不处置姬成,只是把狄处的奏本收下。

    后来,姬成又听说他的所作所为,都被太史令司马子长如实记下。姬成恼羞成怒,杀了司马子长。结果,继任的太史令司马丘明也如实记载,姬成也把他杀了。
    没想到的是,新任的太史令司马固,一样对姬成的行径如实记录,姬成暗中派人将司马固刑拘,威胁他:“你的两个哥哥都死了,难道你还不怕死吗?你最好乖乖听话,把这些记录都给我删了。”
    司马固答道:“据事直书,是史官的职责所在。屈膝跪地活着,不如挺着腰杆死。你做的这些事,众所周知。我即使不写,也掩盖不了你的罪恶。”
    姬成无可奈何,只好释放司马固。姬成正要走出监狱,看见一个史官匆匆而来,姬成问:“来者何人?”
    那个史官回答:“我是冀国的太史令,听说姬成把司马固抓了,我是来记录姬成是怎么杀人的。”
    姬成一时语噎,心中暗骂,拂袖而去。狄侯爷再向豫王姬文告发此事,豫王姬文依然不动声色,只是令人收下奏本。

    姬成日益骄横,强占民宅,广建园林。豫王姬文常去大姐湖阳公主姬凰的私宅探访,隔了些时日,豫王姬文再去,发现湖阳公主一家已经人去楼空。豫王姬文派人一问,湖阳公主的屋宅竟是被姬成强占。
    豫王姬文怒不可遏,撂下一句:“大胆姬成,连我亲姐姐的房产都敢抢夺,何况一般平民百姓?长此以往,怕是连我的王宫都要夺走。”
    回宫后,豫王召来姬成,当着湖阳公主的面,一顿痛斥。姬成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说:“微臣狗胆包天,冒犯了公主。实在是我的家仆无礼,微臣真是一无所知。”于是,姬成退还了湖阳公主的私宅。

    狄侯爷听说此事后,召集李馈、李赫,说:“铲除姬成,时机已到。”于是,锄奸行动开始秘密进行。
    不久,正值清明时节,姬尚、田泽、李克由卫起率军护送,姬月也一路随行,回凯奉祭祖。
    清明节当日,城中男女老少都出城扫墓祭祖,李赫则暗中在米巫府对街的酒楼盯梢。到了傍晚,百姓从城外归来,街上人声鼎沸。忽然,从米巫府传来郑少姬之前谈的那首幽怨的曲子,李赫连忙让人在酒楼屋檐下挂上灯笼,上写“岁大吉”三个大字。
    李赫一面派人去狄侯府报信,一面匆匆赶往姬尚府。李赫见到姬尚,正好田泽、李克两位大师也在,李赫对他们说:“三位大师,不好了!听说姬侯爷被盗匪绑架,囚禁在城南的一个宅院里。卫起将军已经暗中将那个宅院团团围住,随时准备营救姬侯爷。然而,绑匪人数众多,恐有疏漏,伤了姬侯爷性命。小人此番前来,就是请三位大师随我一起前去那个宅院,若有变故,还请三位大师仗义相助,劝说绑匪放人。”
    姬尚三人听了,信以为真,急忙随李赫出门,上了马车,赶往城南大院。到了大院附近,夜色已黑,李馈、卫起早已在大院外等候多时。
    李赫命人先安顿好三位大师,然后偷偷问卫起情况如何。卫起回答:“适才姬成乘着马车,进了辩机馆。我让侍卫暗中观察,就在刚才,姬成与郑少姬已经偷偷进了这个大院。
    大院中安插了几处暗哨,虽然一片漆黑,但是都已被我的部下发现。就等一声令下,我立刻开始行动。”
    于是,李馈下令,开始行动。卫起命令一队侍卫乘着夜色,翻墙进入大院。过了半盏茶时间,接到回报,大院中的暗哨都已被拔除。
    李赫大喜,对姬尚他们说:“卫起将军已经将院中的绑匪剿灭。姬侯爷正在厢房内,不知房内是否还有其他绑匪。请三位大师随我来,莫要发出声响,惊动了绑匪。若是绑匪不肯就范,还请三位大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他们投降放人。”
    姬尚等三位大师唯唯诺诺,依计行事。
    于是,在卫起等人的护卫之下,众人悄悄进了大院,只见庭院里躺着不少尸体。众人来到厢房门前,李赫听见房内有声响,猛的一脚踹开房门,带着众人人闯了进去。
    众人点亮灯烛,只见大床上,姬成与郑少姬衣衫不整,兀自搂抱在一起。
    突逢变故,姬成慌忙溜下床,在地上到处拾掇衣裳。卫起冷笑:“姬侯爷真是日理万机,清明祭祖之日,还不忘传宗接代之事。下官佩服,佩服。”
    姬尚等三位大师见此情状,面色阴沉,早已气得的说不出话来,拂袖而去。姬成一面手忙脚乱的穿衣戴帽,一面追出门去,对着三位大师跪下来摇尾乞怜。一片混乱之中,李赫悄悄命人送郑少姬从偏门出去,回了米巫府。
    三位大师背对着姬成,不发一言。良久,姬尚说:“我们三人听说侯爷遇难,本是出于好心,前来相助,没想到竟搅了侯爷清梦,我等罪莫大焉,请侯爷恕罪。我等无礼,再也无脸面对侯爷,请侯爷以后也不要来打扰我们。就此别过,侯爷自重。”
    说完,三位大师扬长而去。
    姬成跪在原地,又羞又怕。李馈带着众人,将姬成团团围住。姬成瞧见卫起提着宝剑,惊恐问道:“你们想干嘛?”
    第二十五章 法经

    卫起一把将姬成拎起:“姬侯爷,莫要惊慌,我们李馈大人有事想要跟你商量,请进书房一叙。”于是,卫起揪住姬成胳膊,拽进了书房,李馈、李赫随后而入。卫起命人把好大门,然后闭门密谈。
    卫起放开姬成,姬成顿时瘫软在地。姬成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不一会儿就缓过劲来,质问道:“李馈,你们竟然如此大胆,擅自扣押朝廷命官,你们可知罪?”
    卫起面不改色,突然反掌一挥,扇了姬成一记耳光。姬成被打的嘴角流血,双目眩晕,立马怂了,哀求道:“不要打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不对,我错了。卫将军你大人大量,饶过我吧。”
    卫起厉喝一声:“够了。你赶紧闭嘴。你今天做的这些丑事,我看见,李大人看见,众人看见,三位大师也看见。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谁要是不小心说漏嘴,可大大有损于您姬侯爷的清誉。”
    姬成唯唯诺诺,竟然像婴儿一样嚎哭起来。哭了一会儿,李馈走上前,拉起姬成,说:“姬侯爷,多有得罪,其实我们是有求于您,还望您成全。”

    第二天,豫王姬文召集百官上朝。姬成走出班列,上奏:“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豫王姬文:“丞相要奏报何事?”
    姬成:“回陛下,微臣建议,推行削爵之法。”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田错一把拉住姬成:“侯爷,你是不是疯了?怎么可以同意削爵之事,这可是会伤了我们这些王亲贵族的元气。”
    姬成故意不理睬,继续上奏:“过往,名门贵族之中多有不法之徒,有私造假钱的,有养士聚盗的,有斗殴伤人的。微臣以为,一方面,权贵不劳而获,增加财政负担;另一方面,权贵违法乱纪,损害民生。所以,削爵之事,刻不容缓。”
    众多官员议论纷纷,不知道姬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豫王姬文正在迟疑,狄侯爷连忙接上话头:“姬侯爷所言甚是,微臣附议。削爵之法实在利国利民,请陛下恩准。”
    狄侯爷身后的一班臣子见了,连忙也跟着行礼,说道:“请陛下恩准。”那些贵胄出身的官员见了,迫于无奈,也纷纷行礼:“请陛下恩准。”
    豫王姬文大喜:“姬丞相所言甚妙,削爵之法即日开始施行,一切工作由姬丞相主持。”
    退朝后,众人散尽。偌大一个王宫,就见姬成独自一人,拖着落寞的身影,缓步而行。

    不久,姬成颁下法令:“驱逐那些无功而食禄之人,任用那些有功有才的人。赏必行,罚必当。。。……”
    于是,一批尸位素餐、胡作非为的贵族官僚被逐出官场,而那些有战功、有政绩的人开始跻身政坛。豫国政界,呈现出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
    有一天,姬成受狄侯爷邀请,前往狄侯府议事,李馈、卫起、李赫也到场。狄侯爷向姬成行礼:“姬侯爷,有劳你推行削爵之法,使我豫国朝堂焕然一新。狄某在此,向您致以诚挚谢意。”
    姬成苦笑:“狄侯爷过奖,为豫国排忧解难,是我们这些为人臣者的本分。不知今日狄侯爷唤我前来,有何吩咐?”
    狄侯爷:“姬侯爷客气,怎敢说是吩咐?你是侯爷,又是丞相,实在是我有求于你。”说完,李馈手捧一本书,递给姬成。姬成接过一看,封面上写着“法经”二字。
    姬成疑惑,望着李馈。李馈解释:“姬侯爷,这是下官经过多年冥思苦想,写成的《法经》。《法经》对盗窃、谋杀、伤人、贪污、危害国家安全等违法行为,都做了量刑规定。《法经》的颁布,将对我豫国大有裨益,希望姬侯爷玉成此事。”姬成默默应允。
    姬成离开狄侯府,坐上马车,过了片刻,突然涕泪齐下,哽咽不止。

    不几日,姬成发出告示,正式颁布《法经》。从此,豫国法纪肃然。
    自此,姬侯府门前冷清,无人光顾。姬成进出,都是形单影只。终于有一日,姬成当着豫王姬文和文武百官的面,递交了辞呈。豫王姬文喜颜悦色的说:“多年来,姬侯爷为我豫国殚精竭虑,劳苦功高。如今,侯爷年事已高,自当功成身退。”
    于是,豫王姬文准了姬成的辞呈,同时宣布,狄侯爷成为新一任丞相。狄侯爷喜不自胜:“谢大王恩典,微臣自当以死相报,效犬马之劳。”
    退朝后,豫王姬文将狄侯爷单独留下。豫王姬文命人把殿后的柜子搬出来,打开一看,都是之前文武百官告发姬成的奏本。
    豫王一面命人烧了柜子,一面告诫狄侯爷:“狄丞相,希望你引以为戒,好自为之。我在殿后又放了一个新的柜子,是专门为你而备的。”
    烈焰火光下,狄侯爷感觉浑身上下忽冷忽热。狄侯爷颤抖不止,冷汗浸湿了后背。

    一日,豫王姬文问狄处:“我们现在全力讨伐雍国,可是南边的荆国时不时前来侵扰。荆国强盛,一时难以剿灭,该怎么办?”
    狄处回府后,召来李馈、李赫等人商议。思忖良久,李馈回答:“此事好办。”
    第二天,狄处向豫王献策:“大王,有一种鹿是荆国特产,您派人出高价,大量购买,必能让荆国自乱。”豫王姬文大喜,批准了狄处的建议。
    于是,狄处派任佐带着大量钱财,来到豫、荆两国边境任佐让人到荆国,一边高价收搜购活鹿,一边大肆炒作此事。荆国百姓听说以后,纷纷放下手中的农活,漫山遍野的捕捉活鹿。同时,狄处派人到荆国大量收购粮食。
    一段时间以后,狄处对豫王姬文说:“荆国已经不足为虑了。”
    豫王姬文不解:“此话怎讲?”
    狄处回答:“荆国的百姓为了捕捉活鹿,误了农时,今年必定歉收;我们又买空了荆国往年的陈粮。过段时间,荆国必定缺粮。到时候,我们只要封锁边境,就能不战而胜。”豫王姬文大为赞赏。
    过了一段时间,荆国果然出现粮荒,粮价飞涨,荆王派人到青、豫、雍三国买米,均被拒绝。于是,大量荆国难民逃亡他国,荆国人口锐减,大伤元气,短期内再也无力侵扰豫国。

    又一日,豫王姬文问狄处:“荆国之患已除,还有东边的青国,一直以来都对我豫国虎视眈眈,不知丞相有何良策?”
    狄处胸有成竹:“青国盛产兵刃,天下闻名。我们派人出高价,去青国购买兵刃就行。”于是,狄处又派任佐带着大量钱财,前往青豫两国边境,高价收搜购兵刃。
    青国见有利可图,将大量兵器都倾销给了豫国。青国百姓也纷纷放弃务农,转行做铁匠。另一边,狄处派人到青国以高价大量收购粮食。
    就在青国上下欣喜若狂,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时候,豫国突然封闭边境,停止收购青国兵刃。此时,青国才回过味来,他们已经兵刃售罄,无粮可吃。青国想从他国购买兵器与粮食,也被拒绝。于是,青国国力匮乏,一时之间再难与豫国扳手腕。

    有一次,任佐对狄处说:“人们时常在学堂、酒楼聚会,议论时政,对朝政说三道四。不如把这些学堂、酒楼拆了吧?”
    狄处:“为什么要拆掉?人们聚会,讨论施政得失,是他们的爱好。百姓喜欢的,我们就施行;百姓讨厌的,我们就改正;百姓是我们的老师。
    我从没听说,倚仗权势来防止怨恨。拆掉这些地方不难,可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以为,不如开个小口疏导,这些议论还能成为我们的治国良药。”
    于是,人人敬服。

    有一回,豫王姬文一匹心爱的马病死了,豫王姬文悲而生愤,下令把养马的人拉出去五马分尸。禁卫正要动手,狄处恰好到场,赶忙上前对豫王说:“杀人也要讲究方法,请问上古神农氏肢解犯人的时候,从身体哪个部位开始?”
    豫王一时语塞,对禁卫说:“那就不分尸了,押送监狱处死就行。”
    狄处又说:“此人的确该死,请让我数落他的罪状,让他死个明白。”
    于是,狄处开始对那个养马人厉声叱骂:“你犯了三条死罪。大王让你养马,你却把马养死了,这是其一。死掉的这匹马,是大王最喜爱的,这是其二。因为你养死了马,而让大王杀你;百姓听说了一定会嘲笑大王,其他国家也一定会轻视我豫国,这是其三。你可知罪?”
    豫王姬文听得笑了:“好了,好了,把他放了吧。”

    一次,豫王姬文再次下令求贤,狄处一天之内推荐了7位贤者。豫王姬文又高兴又疑虑,问狄处:“从古至今,圣贤少之又少。你一天推荐了7个人,会不会太多了?”
    狄处:“大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类的鸟,它们总是栖息在一起;同类的野兽,它们总是生活在一起。我们如果到低洼潮湿的地方寻找柴胡、桔梗,就是掘地三尺也挖不到;但如果我们去山上找,却能装满一车。
    我狄处虽然才识浅薄,却能一心向贤,所以能结识许多贤才;寻找贤士,就像去河里舀水,用燧石取火一样,轻而易举。大王,区区7个人,怎能算多?今后,我还要继续为大王推荐贤能。”
    豫王姬文听了,连连称赞。
    一段时间以后,豫王姬文见狄处施政稳妥,宽慰不已。随后,豫王姬文再次起用李馈,任命其为御史大夫,监察百官,全面推行《法经》。

    一日,李赫前往姬尚府,寻访姬月。李赫正要走进姬尚府大门,突然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且慢,李公子不得入内。”
    李赫很意外:“大哥,我是李赫,以前常来的,今天我来拜访姬月姑娘。”
    侍卫:“我家小姐说了,别人都可以进府,就是李公子你不能。”
    第二十六章 同盟

    李赫更意外了:“姬月姑娘有说为什么吗?”
    侍卫:“我家小姐让我转告你,男儿应当志在四方,建功立业。李公子请回。”
    李赫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李赫只得悻悻离开。
    后来,李赫又屡次去寻访姬月,却总是被拒之门外。过了一段时间,卫起护送姬尚、田泽、李克三位大师,启程返回河西,姬月也追随而去。李赫想前去送行,也被姬月派人拦下。

    一日,姬英召见田错、韩卓。姬英问:“近来,姬成可好?”
    田错:“姬侯爷又是削爵,又是颁布《法经》,实在是寒了王亲贵族们的心。如今,大家都背离了他,小人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他。据说,他已经搬到城外的逍遥园,颐养天年去了。”
    姬英一阵冷笑:“姬成倒是逍遥自在。我帮助他经营多年,好不容易坐上丞相之位,他居然没几天就搞砸了,真是蠢货。现在,狄处那帮人日渐做大,我们只能仰人鼻息。再过不了多久,我们这些名门贵族只怕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田错:“小人也非常担忧,一想到这些,我就寝食难安。王子殿下,你说我们该咋办?”
    三人陷入沉默,苦思良久。韩卓说道:“小人以为,朝堂权柄事小,豫王信任才是大事。如今,最致命的是,豫王对我们这些贵胄失去了信心。”
    姬英问道:“如何才能赢得父王信任?”
    韩卓:“那就要看您如何做好忠臣孝子,做一个又仁又贤的人。”

    有一次,豫王姬文率军前往河西前线视察,文武百官都前来送行。太常令正在誓师,韩卓偷偷对姬英说:“你赶紧哭,哭的越伤心越好,什么都不要说。”
    于是,姬英当着豫王姬文、文武百官以及三军将士的面,号嚎啕大哭起来。大家见姬英哭的那么难过,以为他是舍不得父王出征,都很感动,也跟着痛哭。
    就这样,所有人都哭的昏天黑地,稀里哗啦;太常令刚才誓师的时候说了些啥,所有人都忘了。

    有一次,黄河泛滥,百姓流离失所。姬英捐献钱财百万,良田百倾,屋宅千栋,用以安置灾民。豫国上下,人人对姬英交口称颂;百官也群起效仿,赈济灾民。
    任佐私下跟李馈说:“姬英王子真是大仁大义,可以跟上古圣贤相比。”
    李馈冷冷的回了句:“他那么多的钱财、良田、住宅,都是从哪里来的?”

    姬英在凯奉城外开辟了一座私人庄园,招揽各国的士子,多达数千人。这些人无论高低贵贱,都是一样的待遇。姬英时常去庄园,接见这些士子,与他们长谈。姬英还与他们一同用膳,而且饭量菜式均一样。
    有一次,有三位剑客前来投奔姬英,姬英召集众人,设宴款待。那三位剑客嫌饭菜粗陋,高声大骂:“姬英王子吝惜钱财,待客轻慢,竟然给我们吃如此不堪的饭菜。”于是,这三位剑客掀翻桌案,准备离去。
    姬英立马起身,叫停三位剑客,然后端着自己的餐盘饭碗,走上前让他们看,说:“本庄园之内,衣食用度,人人相同,包括本王子也不例外。我怠慢了三位,还请见谅。”
    那三位剑客羞愧的无地自容,当场拔剑自刎。于是,姬英当众下令,将这三人厚葬。
    宴罢,在回王宫的路上,姬英悄悄问韩卓:“三位剑客的抚恤费给了吗?”
    韩卓:“昨天就给了。给了他们的家人。”
    姬英:“他们的家人何在?”
    韩卓面不改色:“刚才宴会之时,我已经派刺客,将他们的家人都杀了。”

    过了几日,姬英再次召见田错、韩卓。姬英:“如今,朝野内外对我风评如何?”
    田错:“据小人打探,如今,豫王对您青睐有加,贵胄们以您马首是瞻,平民百姓对您歌功颂德。就连江湖上的游侠豪客,对您也是口口称颂。”
    姬英颇为得意,哈哈大笑。韩卓提醒姬英:“王子殿下,如今,名门贵族日渐式微,我们在朝堂上还是没有话语权。”
    姬英冷静下来:“你有何良策?”
    韩卓:“小人以为,我们不如去跟狄处和解,结为攻守同盟,共同进退。”

    两日后,姬英由田错、韩卓陪同,带着大队人马,前去狄侯府拜访。狄处领着李馈、李赫、任佐等人,盛情接待。众人在大堂坐定,姬英命人抬上十几个箱子。
    狄处问是何物,姬英说:“这是我周游各地时,偶然寻获的一些奇珍异宝,特意献给狄侯爷您的。”狄处稍加思忖,也不推辞,命人全数收下。
    于是,众人一边饮酒作乐,一边叫来歌舞助兴。酒过三巡,姬英对狄处说:“狄侯爷,你我相识多年,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聚会饮酒吧?”
    狄处:“确是第一次,实在是下官失礼,轻慢了王子殿下。然而,狄某身为外臣,不便擅自结交宫中之人。”
    姬英笑笑:“狄侯爷真是对父王忠心耿耿。不知在侯爷眼中,本王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狄处沉着应对:“王子殿下聪颖敏慧,孝敬父母,礼贤下士,爱民如子,实在是我豫国之望。”
    姬英又问:“你觉得我弟弟姬缓如何?”
    狄处:“二王子文采出众,宽仁待下。”
    姬英命韩卓取出两幅画卷。韩卓打开其中一幅,竟是白龙飞腾图,栩栩如生。众人上前围观,不禁啧啧称奇。狄处问:“这龙竟画的如此传神,敢问王子殿下,是何人所画?”
    姬英:“此画乃是荆国大画家张游的手笔。你看这里,白龙的双眼并未点睛。据说,张游一旦点睛,这条龙就会腾飞而去。”
    狄处赞叹:“妙,妙。。。……”姬英见狄处爱不释手,就将这幅龙图赠给了狄处。
    姬英问狄处:“狄侯爷可知龙的来历?”
    狄处:“据说,上古时期,大华族的冯后联盟四方,将各部落的图腾,诸如鹿角、驼头、蛇颈、鹰爪、虎掌、牛耳等等,融而为一,遂得龙形。”
    姬英:“狄处所言甚是。冯后结盟各部,大华族才能崛起。正是合则强、分则弱。”
    狄处顿时沉默。

    姬英见狄处不接话茬,又让韩卓展开第二幅画。画中,两军厮杀,场面恢宏。李赫觉得画中人很是眼熟,姬英说道:“画中正是佐卢之战。想当年,神农与公孙轩强强联手,才能一举歼灭姜尤。”
    任佐喝的醉醺醺的说:“王子,难道你没听说,后来公孙轩把神农暗杀了吗?”
    姬英眉头微微一耸,继续平心静气的说:“以史为鉴,合则两利,分则两伤。如今,豫国被外寇环伺,还望狄侯爷与我同心协力,共同辅佐大王,成就霸业。”
    众人正在迟疑,狄处缓缓起身,向姬英行礼:“承蒙王子殿下赏识,下官必当鼎力相助,誓死追随。”
    姬英没想到如此顺利,喜出望外。而李馈等人却狐疑不已。
    宴罢,姬英一行离去。李馈早已按捺不住,问道:“侯爷,你怎能跟姬英这种人结盟?”


    第二十七章 奸雄

    狄处面色从容:“姬英怎么了?”
    李馈急了:“姬英欺上罔下,亵渎王妃,沽名钓誉,心狠手辣。我等尚且避之不及;结盟,更是万万不可。”
    狄处缓缓问道:“我们可是豫国的臣子?”
    李馈:“是。”
    狄处:“我等可要效忠豫王?”
    李馈:“是。”
    狄处:“大王百年之后,不管谁接任豫王之位,我们是不是都要效忠于他?”
    李馈缓过劲来:“这个当然。”
    狄处:“大王就两位王子,不是传位给姬英,就是姬缓。你觉得姬缓如何?”
    李馈叹气:“二王子就是个白面书生,又贪图享乐,实非王侯之选。”
    狄处环视众人:“姬英虽然私德有亏,却极为聪颖,又礼贤下士。如果姬英能够把他那些权谋诡术,用在治国正道上,不失为乱世奸雄,必有一番作为。”
    众人哑然。许久,李馈:“我还是觉得不妥,姬英失德,如何辅佐?”
    狄处平心静气的说:“人无完人,谁都有缺点。我狄处贪权,你李大人性急且刚,卫起好色,任佐好酒,李赫耽于游乐。但是,我们依然能够得到大王重用,立于朝堂之上。
    所以,道德洁癖不可取,我们没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他人。如果是交友,我狄处自然要与姬英划清界限;可是要论治国安邦,除了姬英,实在没有其他人选。”

    姬英与田错、韩卓从狄侯府出来,坐上同一辆马车。不一会儿,姬英开始担忧起来:“狄处答应的这么爽快,莫非其中有诈?”
    田错:“小人也觉得可疑。不如,我们先试探试探。”
    过了几天,姬英派韩卓去请示狄处,要求从国库中支取一大笔钱财。狄处不假思索,当即批给韩卓。李馈不解:“侯爷,姬英申请如此巨大的一笔开销,你怎么也不问问,就交付给他了?”
    狄处笑笑:“姬英如此爱惜羽毛,这笔钱必定是用于正道。他不说,我自然也不必问。”
    果然,姬英得到这笔巨款以后,用于修筑黄河堤坝,兴修水利,帮灾民重建房屋,解了黄河水患。

    又过了几天,姬英向狄处推荐了几个富家子弟,请求给这些贵公子安排官职。狄处也不多问,欣然应允。李馈急了:“选人用人,国之大事。侯爷你也不考核考核这些人,就答应录用他们?”
    狄处笑笑:“姬英向来有贤名,这些人虽然是名门贵族之后,必定才学出众,不然姬英也不会推荐给我。”
    一番考评之后,这些人果然颇有才学。于是,狄处按才录用,各安其职。

    一日,韩卓带了一位剑客,前去拜访狄处。韩卓说:“这位侠客叫聂正,先前在家乡,有一次受贵公子姬辽邀请,前去赴宴。宴会上,只有姬辽与聂正二人,并无奴仆陪同。
    宴会结束后,聂正离开,姬辽府中的奴仆入室一看,姬辽竟已被利剑刺穿喉颈而死。前几日,聂正潜逃至凯奉,投奔在姬英王子门下。近日,官府查得紧,王子殿下恳请侯爷您给聂正寻一个安身之处,避避风头。”
    狄处也不推脱,爽快答应,将聂正藏在一个隐秘之处。李馈担心:“侯爷,聂正身背命案,您私藏疑犯,如果被人告发,恐怕会被牵连。”
    狄处笑笑:“此事,我与姬英都有份,如若有事,谁也脱不了干系。你放心吧,不会有事。”
    过了一段时间,果然从官府传来消息,姬辽命案告破。原来聂正与姬辽宴会当日,一位刺客名叫庄祝,事先将细剑藏于鱼腹之中,然后假扮厨师,端着鱼锅进入内室。
    庄祝趁着聂正、姬辽二人酒酣之际,出其不意拔出细剑,将姬辽喉咙刺穿,然后匆匆离开。聂正当时醉的不省人事,竟不知姬辽已经遇害,也没打声招呼就走了。
    后来,庄祝在拘捕过程中畏罪自杀,而聂正得以平反。

    随后,姬英召见田错、韩卓,志得意满的说:“狄处果然是诚心与我结盟,我的大事可期。”
    田错回答:“王子殿下,小人以为,现在高兴,为时尚早。不如再试探一次。”说完,田错对姬英耳语了几句。
    几天之后,凯奉城外出现了一伙盗寇,到处烧杀抢掠,弄得凯奉人心惶惶。姬英亲自拜访狄处,说道:“狄侯爷,听说最近凯奉城外盗匪横行,您可有良策?”
    狄处:“下官正在督促官府,抓紧查办。”
    姬英:“凯奉府尹办事不力,短期内恐难以消除匪患。本王子想亲自为凯奉救急,但是苦于人手不足。听说中山羊将军在城外驻军,恳请侯爷知会中山将军一声,让他借一些人马给我。我亲自率军,深入山林,剿清贼寇。”
    狄处心想:“你养了几千死士,还敢跟我说人手不足!”犹豫了好一会儿,狄处对姬英说:“下官身居丞相,只管内政,不便插手军务。借兵一事,还请王子殿下请示豫王。”
    姬英嘴角一颤,笑着回答:“侯爷所言甚是,是我考虑不周,为难侯爷您了。”说完,姬英衣袂飘飘而去。

    姬英回宫之后,急忙召来田错、韩卓,怒骂:“狄处那个老狐狸,果然还是对我有防备。你们说说,该怎么办?”
    田错不以为意:“王子殿下,小人早就料到狄处那家伙与我们貌合神离。人不可以在一棵树上吊死,以前我们就是太仰赖姬成,搞得处处被动。如今,我们也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狄处一个人身上。”
    姬英:“田大人,本王子还可以笼络谁?”
    田错:“那些布衣出身的官员,确实都听命于狄处。然而,真正被他们尊为圣贤,能够在他们之中一呼百应的,却另有其人。”
    姬英不禁侧目,问道:“谁?”
    田错:“姬尚,姬大师。”
    姬英沮丧起来:“姬尚那个老顽固,自命清高,素来与我疏远。我曾经多次登门拜访,都被他拒绝。后来,趁着父王拜他为师之际,我才搭了便车,做了他的学生。
    可是,狄处、卫起这些人,也都是姬尚的学生。姬尚的学生,遍布天下,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拉拢的。”
    田错:“王子殿下误会了,小人可不是说要做姬尚的学生。。。……”

    过了几天,豫王姬文召狄处进宫。豫王姬文问:“丞相,你觉得王子姬英如何?”
    狄处:“姬英王子聪慧过人,礼贤下士,未来必能成为国之基石。”
    豫王姬文点点头:“姬英这孩子不错,恭谨孝顺,深得我之心。可惜,姬英他福薄,早些年纳了王子妃,竟然难产而死,只留下一个遗腹子姬宇。姬英总说夫妻情深,难以释怀,这么多年了,也未续弦。近来,我正在考虑,给他挑一个贤良女子,作为王子妃。”
    狄处:“大王所言甚是,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方能治国。不知大王中意哪家姑娘?”

    狄侯府中,李赫正在等候狄侯爷。突然,任佐急匆匆跑了进来:“不好了,李公子,姬月姑娘要与姬英成婚了。”
    第二十八章 廷尉

    李赫大惊失色,竟说不出话来。
    任佐喘着气,继续说道:“前些日子,豫王派人向姬尚府提亲。姬月姑娘将回到凯奉,现在正在西门外的织女亭。。。……”
    李赫不等任佐说完,飞也似的跑出狄侯府,骑上快马,直奔织女亭而去。须臾功夫,李赫赶到织女亭,见姬尚的马车停靠在路边,姬月正在亭中歇息。
    李赫下了马,跑到姬月跟前,声音颤抖的问:“你。。。……你要嫁给姬英了?”
    姬月站起身,面色平静:“是。”
    李赫急了:“你为什么不拒绝?。。。……那我怎么办?”
    姬月:“豫王下帖请婚,我已经应允。能够嫁入皇室,是姬月的荣幸。感谢李公子一直以来的关照,希望你能够祝福我。”
    李赫顿时语噎。
    许久,李赫接着问道:“之前我俩在一起,你是真心实意的吗?”
    姬月:“跟公子相识的那段时间,小女子是打心底里的开心。”
    李赫不禁有些哽咽:“那是我犯了什么错,惹你不高兴了?”
    姬月:“公子你并没有错,是我自己做了选择,选择嫁给王子殿下。”
    李赫:“你是什么时候决定与我分手的?”
    姬月:“公子你可能听说过,以前有很多贵公子上门提亲,都被我拒绝。一直以来,我都希望嫁给一个才华横溢、身份尊贵的人。公子你真的很好,我到现在依然记挂于心。
    可是,你出身寒门,到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丞相府主簿,怎能给我带来无上的尊荣?上次你求婚的时候,我就想到这些。。。……”
    李赫:“那些尊位虚名,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姬月:“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名门望族,我自小熏陶如此。如果公子觉得我是贪慕虚荣,那我只能说,让公子失望了。”
    李赫:“我们俩就无可挽回了吗?”
    姬月:“希望公子把这段回忆当成一场梦。以后我嫁为王子妃,你是臣子。我们君臣有别,还请公子以礼相待。”

    说完,姬月坐上马车离开,留下李赫一个人呆立原地。
    马车上,姬尚问姬月:“女儿,李公子不错,你真的要嫁给那个姬英?”
    姬月:“爹,女儿主意已定,您不要再劝了。”
    李赫牵着马,失魂落魄的往凯奉城中走。陡然间,天上下起暴雨,李赫全身淋湿,却浑然不觉,水珠从他脸上滚下,也不知是雨是泪。

    第二日,田错前去拜见姬英,说:“姬月姑娘已经回到凯奉,王子殿下您是否要上门拜会姬尚父女二人,看看姬月长得什么样?”
    姬英一边品茶,一边悠悠说道:“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上的是姬尚府的名号,至于姬月长得如何,这不重要。她就是个丑八怪,我也要娶她。”

    到了月底,豫王姬文在王宫中为姬英、姬月举办婚礼大典,百官咸集,唯独不见李赫。
    婚宴结束,百官散尽。姬英正向寝宫走去,韩卓从后面追上,悄悄告诉姬英:“王子殿下,小人听说,姬月跟李赫有一段旧情。。。……”
    姬英缓缓转过头,用鹰一样的双眼看着韩卓,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不是很好吗?我只要掌控住姬月,李赫也就会被我所制,正是一箭双雕。哈哈哈。。。……”
    说完,姬英扬长而去,入了洞房。

    从此,李赫终日躲在府中,借酒消愁,从早喝到晚,不知天日。如此过了已有旬月,任佐非常担心,就写了几篇痛骂姬英的文章,登门造访。
    任佐见到李赫,见他衣衫不整,浑身酒气,神色委顿。李赫看到任佐带来的文章,非常高兴,一边饮酒作乐,一边痛骂姬英。
    就这样,李赫、任佐二人连饮数日,把李赫府中的酒喝光了,任佐才辞别而去。
    没过两天,任佐听说李赫府中又新进了一批酒,就又笑嘻嘻的来了。
    李赫这才琢磨过味来,沉吟半晌,说:“你走了以后,我仔细想了想,其实姬英也还不错。。。……”

    李赫依然难以释怀。一日,李赫独自骑马,漫无目的地到城外散心。无意中,李赫来到一个池塘边,见一群百姓在这里祈福祷告。李赫纳闷,拦住一个老大爷:“老大爷,你们在这里干嘛?”
    老大爷:“我们在这里祈福,祈求神仙保佑啊。”
    李赫:“你们为什么不去寺庙祈祷?这里就一个池塘,什么也没有。”
    老大爷:“公子你有所不知,这里本来是一块平地,没有池塘。前些年的一个晚上,一道白光从天上照下来,然后一声巨响,这里炸出好大一个坑。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团白色光球飞到天上去。乡亲们都说,这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了。虽然神仙没见到,可是真真切切留下这个巨坑。下了几场大雨以后,就变成池塘了。许多人来这里许愿,有的人求发财,有的人求生子。听说,很灵验的。”

    李赫猛然明白过来,这是几年前他从方舟上下来,乘着降落舱着陆的地方。
    转瞬之间,霍教授、方舟、冯云诺、姜瑜、末日灾难、全息影像,凡此等等,全部在他脑海中被唤醒。
    李赫伫立良久,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翻身上马,飞也似的奔向狄侯府。李赫跑进狄侯府,见到狄处,连忙行礼:“拜见侯爷,前些日子小人荒废时日,擅离职守,特来向侯爷请罪。”
    狄处陡然见李赫如此,十分意外,一时无言以对。李馈在边上,非常欣慰:“李公子能够浪子回头,实在是大幸。”
    李赫:“下官年少无知,恣意妄为,有负侯爷、李大人所托。下官必定痛改前非,竭尽所能为豫国效力。”

    狄处宽慰不已:“李公子能够抛下旧念,实属不易。我与李大人正在议事,刚好你也来了,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赫:“不知侯爷与李大人所议何事?”
    狄处:“自从李大人担任御史大夫,推行《法经》以来,豫国治安良好,百姓遵纪守法,可谓颇有成效。然而,总有个别宵小之人,为非作歹。
    正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与李大人商量,准备整顿廷尉府,提拔新人担任廷尉正监。”
    李赫:“哦……。。。不知侯爷中意何人?”
    李馈笑了:“我与侯爷正在讨论,那个中意之人就从门外跑了进来。”说完,狄处也笑了。
    李赫非常意外,问:“谢侯爷、李大人赏识,不知为何看中在下?”
    李馈:“之前你献策,破了嫱妃命案,又解了凯奉盗匪之患。侯爷与我都觉得你洞若观火、明察秋毫。我们想推举你为廷尉正监,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赫也不谦让,欣然接受:“谢侯爷、李大人知遇之恩,下官必当全力以赴,肃清奸邪。”

    几日后,狄处向豫王姬文举荐李赫为廷尉正监,豫王姬文恩准。经李赫建议,宋惠被任命为廷尉左监,成为李赫的左膀右臂。
    李赫第一天到廷尉府上任,就看见一群衙役围在廷尉府门前。李赫拦住一个衙役问道:“怎么回事,都围在这里作甚?”
    衙役回答:“启禀大人,府门前有一具死尸,不知从何而来。”

    第二十九章 明察

    李赫连忙上前,只见廷尉府大门前躺着一具死尸,手脚都被砍断。
    恰好宋惠也到了,立即开始尸检,结果在口鼻处发现稻芒。李赫叫来昨夜凯奉各城门的守卫问:“昨晚有谁载干草入城?”
    南门的守卫回答:“凯奉府的捕头庞隽。”
    李赫派人将庞隽抓来拷问,庞隽供认不讳:“得知李大人新官上任,就想挫挫你的威风。我昨日从城南义庄偷了一具死尸,砍断手脚,藏匿在装满稻草的马车上,然后趁夜放在廷尉府门前。”

    过了几日,有个年轻人叫魏阳,到廷尉府告状:“前些年,小人被朝廷征派,戍守东境绢城。原先,我家里有五头母牛,就交由我舅舅魏基代为照管。
    如今,小人服役期满,回到家乡,那五头母牛已经生了三十多头小牛。我向舅舅魏基讨要,他竟然说死了两头母牛,只肯还给我三头老母牛,其他的小牛却不肯归还。”
    李赫很生气,一拍惊堂木:“你个大胆毛贼,与同伙偷了几十头牛,如今分赃不均,竟敢跑到我这里来诬告。来人啊,把这个偷牛贼打入大牢,随后发落。”
    第二天,李赫命人用布头套罩在魏阳头上,绑缚在堂外。随后,李赫派人拘捕魏基。魏基被带到廷尉府,李赫责骂:“大堂外面的那个人是个偷牛贼,他说你们合伙偷了三十几头牛,就藏在你家里。”
    魏基急了:“那三十几头牛都是我外甥魏阳的母牛生的,真不是偷来的,小人是冤枉的呀。”李赫令人将魏阳押上堂,取下头套,魏基连忙指着魏阳说:“他是我的外甥,不是偷牛贼。”
    李赫笑了,对魏基说:“既然如此,还请你立即将三十头牛还给魏阳。”
    然后,李赫又对魏阳说:“你舅舅这些年替你养牛,非常辛劳。你就送他十头牛作为答谢。”魏阳欣然应允。
    此案传开后,凯奉城人人叫好。

    过了几天,有个少妇名叫郑瑶子,前来廷尉府报案,声称“她的丈夫多日前出门,却失踪不见,至今尚未回家”。李赫当即派衙役去郑瑶子家里搜寻,竟在她家后园的水井中发现一具死尸。
    郑瑶子连忙跑回家,对着井中嚎啕大哭:“这是我丈夫,他死的好惨啊。”李赫命人召集左邻右里,前来认尸。邻居们站在水井边上,纷纷请求:“廷尉大人,水井太深了,尸首根本无法辨认。请大人派人将尸体从井中打捞出来,我们才好辨认。”
    李赫笑笑:“邻居们都说无法辨认尸体,郑瑶子何以得知死者一定是她丈夫?”于是,李赫命人对郑瑶子一番讯问。不久,郑瑶子如实招供,原来是她与奸夫共同谋杀亲夫,然后弃尸井中。

    过了几天,有个乡民名叫魏深,前来廷尉府报案,说:“小人外出,回家时骑着驴,随身携带的鞍袋就用缰绳系在驴背上。不料进村以后,还未到家,就不知道被什么人割断了缰绳,我的鞍袋也失窃了。小人到处寻找,搜了三天也没找到。”
    李赫竟一时想不出对策,只好让魏深先回家。
    过了两天,李赫在魏深所在的村子里发出告示:官府将举行竞赛,凡是家里有驴的乡民均可参加。本次比赛,要求所有参赛者备好自己的鞍袋,再将家中的起居物件装在鞍袋中。比赛开始前,参赛者将鞍袋拿给自家的驴闻一闻,然后衙役们再将参赛者的鞍袋藏在村子里的各个角落。凡是驴能够寻获主人的鞍袋的,就赏钱五十两。
    告示贴出去后,几十号乡民踊跃报名,魏深也买了个新鞍袋报名参加。比赛当天,李赫要求所有参赛者松开缰绳,任凭驴自行寻觅鞍袋。李赫等魏深给驴闻过鞍袋以后,悄悄命令衙役,将魏深的鞍袋偷偷烧毁。
    结果,魏深家的驴挣开缰绳后,径直回到魏深家,在屋后的草堆中拨来拨去。衙役上前搜索,竟发现魏深前几日报失的鞍袋。李赫命人抓来魏深一问,魏深果然俯首认罪。
    原来,魏深前几天假报案,不过是想骗取官府的赔偿。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家人绑着一个男子,前来廷尉府报案,声称“这名男子名叫施惠,是这家人的女婿。前两日,施惠的妻子死在家中,却不见头颅。必是施惠将妻子谋害,然后将头颅藏匿起来。”
    李赫听完,说:“人命关天,不可草率。一般来说,身为丈夫,怎能狠心杀害妻子?再者说,即使是谋杀了妻子,也一定会想办法为自己脱罪。按常理来说,施惠应该会将整具尸体藏匿,然后推说妻子失踪了。如今,死者躺在家中,施惠还是脱不了干系。所以,这事儿想必不是施惠所为。”
    李赫接着问施惠:“你妻子是怎么死的?”
    施惠哭着回答:“小人前些日子出远门,回家后就发现妻子死在家中,头颅不见去向。”
    于是,李赫召集凯奉城中所有仵作,询问他们:“你们最近为凯奉城中的百姓办丧事,可曾发现有什么异常?”
    其中一位仵作名叫姬严,回复:“下官最近为城中一个富商人家办丧事,据说死者是那个富商的奶娘。当我搬运棺材的时候,感觉特别轻。那口棺材就下葬在城外的西林墓园。”
    于是,李赫立即派衙役前去掘墓。衙役们撬开棺材一看,寿衣里面竟没有尸身,而是塞满了布料棉花,仅有一个头颅而已。李赫叫施惠前来辨认,也不是他妻子的头颅。
    于是,李赫下令拘捕那个富商,富商无可抵赖,只得老实交代。
    原来,富商与施惠的妻子有私情,趁施惠外出,就将奶娘杀了,割下头颅,给奶娘的尸身换上施惠妻子的衣服,放在施惠家中。然后富商将奶娘的头颅单独下葬。此时,施惠的妻子,正被这个富商金屋藏娇。

    过了几日,一个富商名叫段崇,领着家仆,将一个男子绑至廷尉府报案,声称:“前几日,段崇娶妻,酒宴办了三天三夜。到了第三天,这个人突然从新娘卧室中跑出来,被段崇当场抓住。此人必是窃贼。”
    那个男子大喊冤枉:“我不是窃贼。我是医生,新娘子常年有病,命我在身边服侍,以便随时为她配药。”
    于是,李赫讯问这个男子,平时如何配药,此男子说的头头是道。李赫又问他有关新娘子的事情,这个男子对新娘子的私密之事也了如指掌。
    最后,李赫对这个人说:“你说的这些,难辨真伪。本官还要将新娘子叫来,与你当面对质。”于是,李赫对身边的衙役耳语了几句,衙役立即出了廷尉府,前去提人。
    不一会儿,一位少妇盛装打扮,乘坐轿子而来。那男子见了这个少妇,大叫:“你请我治病,为何还污蔑我是窃贼?”这个少妇大笑起来,笑的那男子心里发毛。
    李赫也笑的不行:“大胆毛贼,这位姑娘名叫陈息,是怡舞楼的头牌,并不是段崇的新娘。现在,你可知罪?”
    那窃贼只得俯首认罪。原来,那窃贼趁着婚宴人多混乱,暗中潜入新娘卧室,躲在床下,想等到半夜无人之时,再伺机行窃。没想到,酒宴持续多日,窃贼被困在床下好几天,都找不到机会逃出来。后来,那窃贼实在饥饿难耐,才冒险跑出卧室,却被逮个正着。
    躺在床下的那几日,窃贼偷听了段崇夫妇许多私房话,所以知道了新娘的许多秘密。然而,百密终有一疏,因为窃贼连日来都是躲在床下,所以从没见过新娘的面容。李赫让陈息假扮成新娘子,果然引得窃贼上钩。

    某日,一位老富婆名叫姬丽,前来廷尉府报案,声称:“她丈夫的前妻生了一个儿子,没曾想此子不肖,竟然勾结山贼,干了一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李赫见姬丽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衣冠华丽。一问之下,原来是姬丽的亲儿子。李赫打着哈欠,说道:“案犯是你丈夫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儿子。看在你们主动投案的份上,本官建议网开一面,只要对令郎略加惩戒就好了。”
    姬丽严词拒绝:“民妇已经告到官府,还请李大人秉公执法。”
    李赫:“既然如此,本官就要进行长时间的审讯,你年岁已大,记性不好,岂能将本案细节一一记清?不如暂且将你的亲儿子收押在廷尉府中,待本官慢慢查证,你看可好?”
    适时,宋惠恰好在一旁听审,听到李赫说的这番话,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没说出口。
    姬丽思忖良久,回复:“民妇请求将诉状撤回,如果犯人仍然不肯悔改,我再行上告。”
    后来,姬丽果然再也不敢前来告状。

    过了些时日,城中有个叫狄强的富商,被人告发“昨晚,在狄强家中,有一对夫妇被害,夫妇俩均身首异处”。狄强连同妻子、女儿,一家三口,被押到廷尉府。李赫正在犹疑,忽然听到堂外一声呼喊:“狄强一家是被冤枉的。”
    李赫循声望去,竟是李心雨。

    第三十章 光阴

    李赫连忙将李心雨请进大堂,问:“你怎么知道狄强一家是冤枉的?”
    李心雨:“我家与狄强一家是故交,我与他们的女儿狄少姬更是挚友。狄强夫妇素来为人忠厚,怎会杀人?而且,狄少姬昨晚在我家过夜,不可能杀人。”
    李赫问狄强:“那对夫妇死在你家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狄强:“昨日,小人的表亲范琢夫妇来我家中做客,恰好小女前去李心雨姑娘家中过夜,小人就让范琢夫妇俩睡在小女的卧房。今日早上,我家中的仆人前去通知范琢夫妇用膳,房中竟无人回应。我们只得推门进去,他们夫妇俩竟然已经身首异处,死在房中。”说完,狄强痛哭起来。
    李赫正在迟疑,忽然发现狄少姬眼神闪躲。李赫突有所悟,厉声质问:“狄姑娘,你的情郎是谁?”

    狄少姬大惊失色,回答:“是秀才魏安陵。”
    李赫:“你们如何认识?”
    狄少姬:“半年前,我在家中闲坐,不经意间看见府门外有个秀才,卓尔不凡,正是魏安陵。从此,我对他日夜不停的思念。不久,有位桑媒婆知晓了我的心意,说是她邻居家的儿子,要替我说媒。
    桑媒婆将我的心意转达给魏安陵,却被他拒绝。我正在难过,没料到几天后,魏安陵趁夜潜入我的闺房。从此,我们就好上了。魏安陵时常在深夜来我房中,与我幽会,已有数月。”
    李赫立即传唤魏安陵,不一会儿,魏安陵被带到堂前,李赫问:“你可认识这位狄少姬姑娘?你们是不是相好,你是否经常在深夜潜入狄姑娘的闺房?”
    魏安陵回答:“小人确实听桑媒婆提起过狄姑娘,但是我早已拒绝了狄姑娘的美意,更没有去过狄姑娘的家里。”

    狄少姬大惊,花容失色。李赫问狄少姬:“魏安陵身上可有何特征?”
    狄少姬回道:“魏安陵背上有颗痣。”于是,李赫命魏安陵脱下上衣。众人一瞧,魏安陵背上一片白净,并没有痣。狄少姬顿时跌倒在地,掩面哭泣起来。
    李赫沉思片刻,问:“桑媒婆可有儿子?”
    狄少姬边哭边说:“桑媒婆有一个儿子,名叫桑充。”于是,李赫派人将桑充传唤而来。李赫命令桑充当众脱下上衣,果然背上有一颗痣。
    李赫对着桑充断喝:“凶手就是你。来人,大刑伺候。”于是,衙役将刑拘搬上大堂,还未行刑,桑充已经吓得俯首认罪。
    原来,半年前,桑充从母亲口中得知狄少姬怀春之事,就假扮成魏安陵,趁着夜色,摸黑溜进狄少姬闺房。因为夜色昏暗,桑充又与魏安陵有几分相似,狄少姬竟然没有识破对方是冒牌货。昨晚,桑充又跟往常一样潜入狄少姬房中,看见范琢夫妇睡在床上,以为是狄少姬另有新欢。桑充心生妒恨,竟砍下范琢夫妇的头颅。
    真相大白,狄少姬又羞又恨,痛哭不止。李心雨一边安慰狄少姬,一边敬佩的望向李赫。

    一天审讯结束,李赫离开廷尉府,前往李馈府拜访。李馈留李赫在府中用膳,李心雨也作陪。
    李馈:“李公子近来在廷尉府,一切尚好?”
    李赫:“廷尉府各位同僚办事得力,诸事还算顺利。前些日子公务繁忙,在下很久没来看望大人,今日特意前来问安。”
    李馈:“听心雨说,今日有件命案,与狄强一家有关?”
    李赫:“确有一桩谋杀案,发生在狄强家中。所幸,在下已经查清,凶手另有其人。”
    李馈长叹:“可惜狄强一家,当众蒙受如此奇耻大辱。虽然人不是他们杀的,但是以后在邻里面前也会抬不起头。”
    李赫:“下官前来,也是为此事,想向心雨姑娘道歉。让狄少姬当众蒙羞,是我的罪过。不知狄姑娘尚好?”
    李心雨黯然道:“谁遇到这种事,都难以接受。虽然我百般劝慰,少姬都不能平复。这事儿不怪公子,实在是桑充色胆包天,罪该万死。”
    李赫:“心雨姑娘能这么想,在下就没那么内疚了。”
    李馈:“听说,李公子自从到了廷尉府,废寝忘食,破获大小案件上百起,狄侯爷和老夫都很欣慰。不过,李公子也要注意休养,不可操劳过度。”
    李赫行礼:“下官以前耽于游乐,荒废了好些时日。如今,我想争分夺秒,把虚耗的光阴都追回来。”
    李馈笑了:“李公子能这么想,老夫实在宽慰。但是,老夫也希望公子能多听听同僚们的意见,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李赫漫不经心的回答:“谢大人教诲,下官必定铭记在心。”
    用完膳,李赫向李馈、李心雨告别。见李赫远去,李心雨问:“爹,你觉得李公子如何?”
    李馈捋了捋胡须,微笑说道:“金玉良才,但是还需要磨砺。”

    过了几日,有两个贵公子前来廷尉府报案。原来,他们俩都是勋爵姬式的儿子,前些日子姬式病故,这俩兄弟认为遗产分配不均,于是相互控告。
    李赫问姬式的长子:“你是不是认为弟弟分的财产多,你分的少?”长子说是。
    李赫又问姬式的幼子:“你是不是认为哥哥分的财产多,你的少?”幼子也说是。
    李赫就让两位贵公子详细填列分到手的遗产清单。然后,李赫下令,在衙役的监管之下,长子搬入幼子的屋宅,幼子搬入长子的屋宅。但是,两位贵公子原先分得的遗产都原封不动。
    两位贵公子大出所料,却也无话可说。豫王姬文知道后,对李赫大为赞赏。

    一日,大夫屠古向豫王姬文告御状,控告狄处与李馈谋反,并呈上狄处的亲笔书信。豫王姬文以及文书官拿着书信,仔细查阅,果然是狄处的笔迹。
    豫王姬文连忙命人召来李赫。李赫接过书信,确是狄处的笔迹无误。李赫看了许久,心中疑虑,回禀豫王姬文:“笔迹的确是狄侯爷的,但是文风、措辞却与狄侯爷平日大不相同。”
    众人正举棋不定,李赫发现有一束阳光从大殿的窗户照入。于是,李赫拿着书信,对着阳光查看,终于发现书信都是修剪缀补而成。李赫连忙叫宦官取来一盘水,将书信铺在水上,信纸果然一字一字的敞开。
    屠古当场伏罪。原来,屠古一家是世代公卿。屠古对狄处、李馈推行的削爵法极为不满,就秘密收集狄处平日的公文,做了手脚,然后前来诬陷。
    豫王姬文大喜,褒奖了李赫。

    李赫得到豫王姬文嘉奖,愈加得意忘形。
    宋惠发现后,告诫李赫:“李大人,邢讼之事,关乎人命,还是谦恭谨慎的好。请您听下官一句忠告,视天下为易事,视民生为儿戏,必招祸患。”
    李赫不以为意,敷衍以对。
    过了几天,衙役们将一位老人押送至堂前,还抬上两具尸体。李赫问:“堂下何人?”
    衙役回答:“这位老人名叫姬赤,今日被人发现,他的妻子孩儿死在家中,必定是姬赤弑妻杀子。堂下这两具尸体,就是他妻子孩儿的。”
    李赫走下堂,来到尸体跟前,掀开遮尸布,确是一位老妇人和一位贵公子。李赫定睛一瞧,发现这两位死者似曾相识。于是,李赫问姬赤:“这两位是你的妻子、儿子?”姬赤说是。
    李赫:“尊夫人叫何姓名?”
    姬赤:“我妻子叫姬丽。”
    李赫大惊,猛然想起,前些日子姬丽前来,举报姬赤的长子勾结匪盗。李赫急忙问姬赤:“他们两位是怎么死的?”
    姬赤也不答话,兀自狂笑不止。须臾功夫,姬赤猛地喷出一口黑血,俯倒在地。
    第三十一章 请命

    李赫惊慌失色,大叫:“快传医生。”
    姬赤瞪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李赫,断断续续说道:“小人来之前,已经偷偷喝下剧毒。小人教子无方,酿成此等家庭惨祸。小人恳请李大人不要深究此案,权当是老朽丧心病狂,亲手杀害了妻子孩儿。
    至于我的大儿子,他侥幸逃脱,已经远遁他乡,请大人不必追查他,免得他徒生烦恼……”话音未落,姬赤已然一命呜呼。
    李赫震惊当场,久久不能言语。过了好一会儿,宋惠上前问:“李大人,我们是否要发出海捕文书,缉拿姬赤的长子。”
    李赫默然不语,头也不回,像失了魂似的,径直走出大堂。

    连续多日,李赫躲在府中,不曾去廷尉府。
    一日,任佐前来造访,见李赫站在庭院的池塘边默默发呆,任佐上前问道:“李兄,近来未见你去廷尉府,可还安好?”
    李赫无精打采的说:“任兄,你来了,酒窖里藏了许多好酒,你可随便去取,我就不作陪了。”
    任佐嬉皮笑脸:“李兄,瞧您说的,我是只认美酒不认朋友的人吗?今天我来,就是专程来安慰你的。”
    李赫瞟了任佐一眼:“谢任兄记挂,在下心领了。”
    任佐挽起袖子:“李兄啊,我觉得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对不对?你也破了不少案子,为许多人主持了公道,功劳不小的,对不对?至于姬赤一家子,死的那叫一个凄惨,可那是他们自作孽,又不是你杀的,对不对?虽然早先姬丽的确是有来报过案,但是口说无凭,而且出于家庭和睦,将案情压下,也是情有可原的,对不对?反正姬赤一家子也死光光了,他大儿子肯定逃到哪里落草为寇去了,以后也不会有人找你寻仇,你就放心吧……”
    李赫越听越羞,越听越愧,白了任佐一眼,打断他的话头:“任兄,不会聊就不要硬聊,中不中?就事论事,姬赤一案,我的确难辞其咎,你就不要替我辩解了,中不中?姬赤的长子误入歧途,我也有责任,如果他能前来自首,那就太好了;即使是来找我寻仇,我也理解,中不中?地窖里真的有很多好酒,麻烦你进门左拐,中不中?”
    任佐连呼“中,中”,就麻溜下了酒窖。

    李赫正在郁闷,李心雨也来了。李心雨见李赫对着池塘发呆,问:“李大哥,你在看啥?”
    李赫:“你看,塘中这些鱼,游来游去,多快乐,无忧无虑。”
    李心雨:“你又不是鱼,怎么知道他们很快乐?”
    李赫一愣,问道:“心雨姑娘,你也是来安慰我的吗?”
    李心雨脸颊微微泛红:“狄侯爷叫我爹来劝慰你。然后我爹又叫我代他前来。其实,就算他们不叫,我自己也想来。”
    李赫听完,笑了:“狄侯爷、李大人怎么不来?”
    李心雨:“我爹说,他们来了,怕你有压力……”正说间,地窖传来一阵瓦罐摔破的声响。李心雨十分好奇,问:“李大哥,什么声音?”
    李赫没好气:“不管他,老鼠偷酒喝。”
    李心雨:“那要赶紧叫人来灭鼠啊。”
    李赫:“无妨。他虽偷酒,却是好心。”
    李心雨:“老鼠还有好心的吗?”
    李赫:“心雨,老鼠的事情后面再讨论。我还等着你安慰呢。”
    李心雨被李赫一问,竟忘了该说啥。半晌,李心雨才憋出一句:“你早饭吃了吗?”
    李赫被问笑了:“好了,好了,知道你们都关心我。前几天,我就是心里那道坎过不去。现在想想,往事不可追;我在这里自怨自艾也没用,还是回廷尉府办差要紧,还有很多案件等我处理。狄侯爷、李大人推荐我做廷尉正监,是希望我扫奸除恶,为民请命,我不能让大家失望。”
    李心雨喜出望外:“李大哥,你想通了吗?”
    李赫:“我想通了,还要谢谢你。”
    李心雨嘟囔:“我啥也没说呢。”
    李赫笑了:“你啥也不说,也比某人胡说的强。”
    李心雨:“某人,谁啊?”
    俩人正聊着,任佐从地窖爬上来,一左一右抱着两坛酒,醉眼惺忪,对着李赫吆喝了一声:“谢谢啊,李兄。”说完,任佐摇摇晃晃,扬长而去。留下李赫、李心雨俩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第二日,李赫回到廷尉府。宋惠非常高兴,迎上前去:“李大人,您来啦。”
    李赫问:“前几日我不在,可有什么尚未处理的案件?”
    宋惠回答:“启禀大人,正有一个案件,颇为棘手,下官正不知该如何处置。
    前些日子,凯奉城中有一户人家遭窃,小偷临走时,不小心遗落下一本小册子。失主将册子呈报官府,里面全是记载着一些名贵子弟的事情,写的都是“某月某日甲与乙密谋抢劫盗窃”,或是“某人召妓聚赌”,诸如此类,多达数十条。
    我接到报案,立即派人传唤册子中所记之人。那些贵公子被押来后,对召妓聚赌等不法之事供认不讳。我质问他们赃物何在,他们就说埋在城南破庙。当天,我派人前去挖掘,果真挖出一大批财物。
    此案虽破,可下官仍然觉得疑点重重。而且,当他们听说财宝被找到以后,竟然痛哭流涕,说“这是天要亡我”。
    下官正在为难,您就来了,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于是,李赫召集府中衙役,商讨案情,李赫问:“诸位在办案之时,可曾发现什么异样?”
    大家沉思许久,一个衙役回禀:“小人发现,每次提审疑犯,廷尉府的一个马夫,都会借故在堂外偷听。”
    于是,李赫将另一个伤人案的嫌犯带上堂来审讯,同时命人暗中留意,结果那个马夫没有到场。李赫又下令将盗窃案的诸位贵公子带上堂,那个马夫果然藏在堂外偷听,于是李赫命人将马夫当场拿下。
    李赫连夜审讯,那个马夫招架不住,全盘托出。马夫说:“我真不是盗贼。其实是一个强盗贿赂我一百两钱财,让我在审讯本案时,躲在一旁偷听,然后再给他通风报信。宋惠大人之所以在破庙挖出财宝,也是我事先给强盗泄露消息,他提前赶到城南破庙埋藏珠宝。”
    于是,李赫按照马夫提供的线索,派人将强盗缉捕归案。讯问之下,果然与马夫所说,丝毫不差。

    过了几日,几个城外驻军抬着一副棺材,并押送着一人来到廷尉府报案,声称:“被押送来的这人是军中伙夫,专门负责军中将士的膳食。昨日,参军严煌用膳以后,突然七窍流血,暴毙而亡。必是这个伙夫下毒,害死了严煌。”
    李赫令宋惠立即给棺材中的严煌验尸,果然是中毒而死。
    李赫问驻军:“伙夫和严煌素日里可有嫌隙?”
    驻军回答:“前几日,严煌嫌弃饭菜不佳,当众羞辱了这个伙夫一番,俩人争吵的很激烈,差点动起手来,幸亏旁边的兵士拉开二人。”
    李赫又问伙夫:“可是你在严煌的饭菜中下毒?”
    伙夫忿忿不平:“正是小人下毒,严煌辱我太甚,死有余辜。小人认罪,要杀要剐随你便。”
    李赫宣布:“本案证据确凿,凶犯也已认罪。暂且将伙夫收押,待日后问斩。”
    刚说完,宋惠靠近李赫身边,对他耳语:“李大人,下官以为,本案似有蹊跷。伙夫可能是被冤枉的。”

    第三十二章 破绽

    李赫问:“本案人证物证齐全,还有何不妥?”
    宋惠:“可否让下官问问?”
    李赫首肯。
    宋惠问驻军:“昨日,严煌可有和他人一起用膳?”
    驻军:“昨日,严煌与侍妾一起用膳。”
    宋惠又问:“严煌除了吃伙夫烹制的膳食,还有没吃其他食物?”
    驻军:“严煌还喝了侍妾自带的酒水。”
    宋惠问伙夫:“你是在哪道菜中下毒?”
    伙夫:“小人在鳖肉中下毒?”
    宋惠:“鳖肉是第几道上的菜?”
    伙夫:“小人一共上了八道菜,鳖肉是第二道。”
    宋惠问驻军:“严煌可有吃鳖肉?”
    驻军回答:“严煌近日得了伤寒,没吃鳖肉。”
    宋惠转身对李赫说:“启禀大人,中毒之人,岂可支撑到饭局结束?严煌不曾吃过鳖肉,必是侍妾在酒中下毒。”
    李赫连忙起身,向宋惠行礼:“幸亏宋大人明察秋毫,不然我李赫又要酿成冤案,草菅人命。”
    于是,李赫下令拘捕严煌的侍妾。侍妾招供,她与严煌的贴身侍卫有私情,偶然得知伙夫在饭菜中下毒,侍妾就带了毒酒给严煌喝,希望瞒天过海。

    一日,李赫正在堂上审案。忽然门外来报:“豫王驾到。”
    李赫、宋惠连忙下堂迎接。豫王姬文走入大堂,对李赫说:“李廷尉,你们继续办案,我听说廷尉府办案严明,特来观摩。”
    于是,李赫继续审讯。堂下是一个少妇,名叫莫惜,控诉“昨日,有一伙强盗在她家抢劫纵火,结果把她丈夫活活烧死,请官府主持公道,缉拿盗贼”。
    李赫与宋惠下堂,只见莫惜的丈夫已经被烧焦。二人查验良久,然后撬开死者口鼻,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起身相视而笑,回到堂上。
    李赫向豫王姬文禀报:“大王,微臣斗胆建议,本案由宋惠主审。”豫王姬文准奏。
    于是,宋惠命人在堂外架起两堆柴火;再捆绑了两头猪,其中一头是活猪,一头是死猪,抬到柴火堆上烧烤。过了一炷香时间,两头猪都被烤焦。宋惠命人撬开两头猪的口鼻,活猪的口鼻中尽是灰烬,死猪的口鼻中则没有灰烬。
    宋惠又命人撬开死者的口鼻,竟没有灰烬。于是,宋惠质问莫惜:“大胆刁妇,你丈夫明明是死了以后,才被火烧。你赶紧从实招来,你丈夫是不是你杀的,不然大刑伺候。”
    莫惜吓得俯首认罪。原来,昨夜莫惜与丈夫为了家中琐事,起了争执,竟失手将其打死。于是,莫惜在家中纵火,又来官府谎称遭了盗匪,想借机脱罪。
    围观的百姓见宋惠断案如神,纷纷欢呼。豫王姬文大为宽慰,也满意的笑了。过了一会儿,豫王姬文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豫王姬文望向李赫、宋惠二人,眼神中闪着意味深长的寒光。

    李赫忙碌了一天,回到家中,已是入夜。李赫用完晚膳,李心雨登门造访。李赫问:“心雨,你来了,有什么事吗?”
    李心雨:“我最近在学琴,总有些地方学不好,特来向你请教。”
    于是,李赫摆好琴具,抚上一曲。弹着弹着,李赫不禁想起姬月。一曲弹罢,李心雨问:“你是不是想起姬月姑娘了?”
    李赫:“你怎么知道?”
    李心雨:“你刚才弹的那首曲子,是姬月姑娘创作的,我以前听人弹过。”
    李赫连忙掩饰:“没有,没有。好好学琴,说这些干嘛。”
    李赫正要再弹一曲,突然大呼一声:“不好,要出大事!”

    另一边,宋惠在廷尉府忙完公务,刚走出府门,正要回家,突然被一辆马车拦住。只见两个侍卫下车,掏出一个令牌。宋惠看到令牌,二话不说,与侍卫上车,向着城东而去。
    不一会儿,马车在一座深宅大院前停下。宋惠由侍卫领着,进了大院,来到书房,房中早有人等候。
    宋惠上前行礼:“下官见过豫王陛下。”

    李赫拉着李心雨,匆匆来到李馈府。李赫与李馈耳语了几句以后,二人又匆忙赶往狄侯府。李赫急忙向狄侯爷禀报:“侯爷,大事不好。今日下官不小心露出破绽,豫王殿下恐怕已经知道嫱妃命案的真相了。”
    狄侯爷大惊:“怎么回事?”
    李赫:“今日,我与宋惠办案,是一起少妇杀夫纵火案,豫王殿下就在一旁观摩。死者的情状与嫱妃一模一样,我担心豫王举一反三,已经对嫱妃之死起了疑心。”
    狄侯爷犹疑许久,说:“知道本案真相的,只有我、你、李大人、宋惠四人而已。陛下若是要打探真相,必然会询问我们之中的一人。今日,豫王可有找你们问话?”
    李馈、李赫都说没有。狄侯爷:“李公子,麻烦你再去问问宋惠?”
    李赫领命,赶往宋惠府宅,结果门卫告诉李赫,宋惠今日尚未归家。李赫心中暗叫不妙,就偷偷躲在街角,监视着宋惠府门前。过了好一会儿,一辆马车停在宋惠府前,宋惠下了车,径直回到府中。
    马车又继续向前行驶,李赫骑着马暗中跟随,竟然一路跟到王宫门前。王宫的门卫未加阻拦,马车径直驶了进去。
    李赫赶紧回到狄侯府复命。狄侯爷、李馈、李赫三人彻夜商谈。

    第二日,李赫一早来到廷尉府,等宋惠一到,李赫急忙把他拉至无人僻静之处。李赫问:“宋大人,你昨晚可是会见了什么人?”
    宋惠支支吾吾,半天没回答。李赫:“我知道,欺君是死罪;可是欺瞒上司,同样是大罪。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不用说,是的话就点头,不是的话就摇头。”
    宋惠叹了口气:“李大人请问。”
    李赫:“他知道了吗?”
    宋惠点头。

    深夜,王宫内,姬英寝宫。姬英屏退下人,然后独自走进内室。见四下无人,姬英打开墙上的一个暗格,取出一个木盒。姬英打开盒子,取出一束发簪。姬英对着发簪,露出可怖的狞笑。
    姬英哪曾想到,此时外厅的窗户外,正有两个蒙面黑衣人,捅破窗纸,向内窥探。这两个黑衣人见姬英进了内室,随后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却久久不见姬英出来。于是,其中一个黑衣人趁着夜色,飞檐走壁而去。另一个则继续藏匿在窗外。
    不一会儿,从豫王寝宫传来一阵呼喊:“不好了,大王寝宫有刺客,快来救驾。”紧接着,四下响应,禁卫军纷纷赶往豫王寝宫。
    姬英听到呼喊,连忙将发簪放入木盒,再藏入暗格。然后,姬英带着护卫,也赶往豫王寝宫。
    窗外的黑衣人见姬英走远,悄悄潜入内室,四下搜查。黑衣人上上下下查了半天,也未有寻获。黑衣人很失望,倚靠在墙上。突然,黑衣人身后一阵声响,竟然从墙上弹出一个暗格。
    黑衣人欣喜若狂,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发簪,然后放了一个东西回去。黑衣人再把木盒关上,放回暗格,恢复了原样。黑衣人溜出姬英寝宫,躲在暗处。
    过了一会儿,豫王寝宫传来消息,刺客已逃出宫外。于是,众人纷纷收队,姬英也回到了寝宫。姬英正欲安寝,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急匆匆跑进内室,打开暗格,然后取出木盒,打开一看。。。……
    发簪依然原封不动,躺在木盒中。
    第三十三章 巾帼

    姬英舒了口气,气定神闲的安寝去了。
    此时,豫王寝宫无恙,于是众人退散。豫王姬文正在书房独自安坐,突然,一个黑衣人从窗外飞身而入,来到豫王姬文跟前。
    黑衣人向豫王姬文下拜,双手递上一个物件。豫王接过,竟是刚才姬英内室中的发簪。豫王姬文握着发簪,竟然悄无声息的掩面痛哭起来。

    第二日,豫王姬文召狄侯爷进宫。豫王屏退众人,与狄侯爷在御花园闲逛。豫王姬文说道:“狄侯,我最近突然觉得有点累。”
    狄侯爷:“大王为国呕心沥血、日理万机,令所有臣民无不感动。还请大王保重龙体,注意调养。”
    豫王姬文:“能有你为我分忧,国事无不顺遂,我甚是欣慰。”
    狄侯爷连忙行礼:“谢大王赞誉,微臣必当一如既往,为大王尽忠尽心。”
    豫王姬文突然感叹起来:“帝王不易啊。你说我如果是个平民百姓,是不是会过得开心许多?”
    狄侯爷:“大王说笑了。大王有大王的忧虑,达官贵人有达官贵人的烦恼,平民百姓也有平民百姓的愁苦。”
    豫王姬文:“喔?……这么说,狄侯也有烦恼?”
    狄侯爷:“陛下,实不相瞒,微臣得到大王器重,本当诸事如意。然而,面对下属,微臣要想着如何因势利导,如何统筹协调,如何做一个好丞相。面对百姓,微臣要想着让他们得实惠,如何做一个好的父母官。面对家人,微臣又要想着如何扮演好丈夫、好父亲、好好先生的角色。”
    豫王姬文:“听说狄侯之前喜添贵子,应当尽享天伦之乐才对,怎么也会为家室困扰?”
    狄侯爷:“启禀陛下,微臣妻妾不少,成日里争风吃醋,搞得家里鸡飞狗跳。女人啊,一言难尽……”
    豫王姬文:“哈哈哈,狄侯这是陷入温柔乡,不能自拔啊……”
    狄侯爷:“让大王见笑。”
    豫王姬文:“平民百姓又有何烦恼?”
    狄侯爷:“百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百姓一年到头,全都是为了生计,奔波劳累个不停。”
    豫王姬文:“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是我见识浅陋了。”
    狄侯爷连忙行礼:“大王过谦了。大王高瞻远瞩,思虑高远,岂能为这些俗务所困?”
    豫王姬文:“我高瞻远瞩吗?我连你们这些臣子都看不透。你们欺瞒我,我也只能被你们蒙在鼓里。”
    狄侯爷惶恐:“微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鉴,绝不敢欺瞒陛下。”
    豫王姬文问道:“嫱妃命案,狄侯可知情?”
    狄侯爷一惊,抬头望向豫王姬文。豫王姬文面带微笑,眼神里却透着寒光。狄侯爷心中一凛:“微臣略知一二。”
    豫王姬文:“我看了嫱妃命案的卷宗,嫱妃死后,气管内并没有灰烬,证明她是先被人谋杀,然后才被纵火,毁尸灭迹。”
    狄侯爷连忙下拜:“微臣实在不知,请陛下明鉴。微臣这就命令廷尉府重新彻查此案,为嫱妃讨回公道。”
    豫王姬文也不答话,接着说:“我还听说,嫱妃死的时候,手里攥着一块玉石,如今却不见所踪。”
    狄侯爷连忙掩饰:“那必是廷尉府办案疏忽,不慎遗失了玉石。微臣这就命人张贴告示,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玉石找出来。”
    豫王姬文又自顾自说:“我还看了验尸时的证物清单,发现嫱妃平日佩戴的发簪,不见踪影。”
    狄侯爷:“莫非是毁于大火之中?”
    豫王姬文:“并没有,我已经找到了。”
    说完,豫王姬文掏出发簪,正是昨夜在姬英殿中盗来的那束。
    然后,豫王姬文接着问:“狄侯,你猜我是在哪里找到这束发簪。”
    狄侯爷隐隐约约猜到内情,嘴上却回答:“微臣不知。”
    豫王姬文盯着狄侯爷,怒而不语。过了一会儿,豫王姬文说道:“我猜测,这束发簪找到的地方,也是那块玉石的主人出入起居的地方。”
    狄侯爷硬着头皮说:“陛下说的是何人?”
    豫王姬文不答,兀自闲逛,狄侯爷在后面如履薄冰的跟着。

    狄侯爷告退离去,豫王姬文的随侍宦官庄古凑上前,对豫王姬文说:“陛下,需要小人把李馈和李赫叫来问话吗?”
    豫王姬文嘴角一笑:“不必了,他们两个肯定都和狄侯串通好了,叫来肯定会说“微臣该死,微臣办事不力,微臣实在不知情”。而且,此事事关重大,不宜声张。”

    狄侯爷回到府邸,急忙召来李馈、李赫,详细叙述了今日面圣时的情状,仍然心有余悸。三人争论半天,依然没个结果,李馈、李赫只得先行离开。
    李馈、李赫同坐一辆马车,回到李馈府邸。二人径直走进书房,继续商议。李馈说道:“我认为,既然豫王已经知情,索性坦白好了。要杀要剐,听凭大王发落。”
    李赫:“下官以为不可,欺君是大罪,豫王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认罪,就是个死。我们最好还是咬紧牙关,统一口径,矢口否认。反正豫王也没真凭实据,拿我们没辙。大不了治我们一个办案不力之罪。”
    二人争论许久,忽然房门被推开,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你们怎敢欺君,这可是死罪。”
    二人吓得魂飞魄散,扭头一看,原来是李心雨。
    李赫长舒一口气:“心雨,麻烦你下次先敲门,吓死我了。”
    李心雨埋怨:“谁叫你们一聊就是这么久,我在门外徘徊了许久,才不经意听到你们的谈话。”
    李馈:“心雨,依你之见,此事该怎么办?”
    李心雨:“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欺瞒了大王什么事情,但是,既然大王已经知情,虽无凭据,依然会对此事耿耿于怀。如果你们继续隐瞒,时间一长,君臣之间必生嫌隙。
    所以,你们必须要向大王坦白。大王素有贤名,十分看重自己的名声。你们都是豫国的重臣,大王断然不会因为你们投案自首还治你们的重罪。如果你们注意言辞,又能诚心认罪,必能赢得大王的宽恕,转祸为福。”
    李馈、李赫一听,面面相觑。李赫感叹:“真没想到,心雨你竟如此深明大义,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第二日,李馈、李赫一起进宫,面见豫王。豫王姬文召二人进殿,一边品茶,一边对二人说道:“二位爱卿,我已等候你们多时了。”
    李馈、李赫被吓得背脊直发凉,李馈问道:“大王知道我们今天要来?”
    豫王姬文:“知臣莫若君啊。我不仅知道你们要来,还给你们准备了两份礼物。”说完,豫王姬文命人递上两尊跟酒壶一般大小的铜像。
    豫王姬文接着说:“有人打造了这两尊铜像,献给我。你看,做工多好,栩栩如生。据说这是一种神兽,名叫獬豸,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两位爱卿刚好来了,我正想试试真伪,看看獬豸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一样灵。”
    李馈、李赫二人吓得两腿发软,纷纷下拜请罪:“小人有罪,欺瞒了陛下,请陛下开恩。”
    豫王姬文故作惊讶:“两位爱卿还真有事瞒着我啊!看来,这獬豸的传说是真的。你们有何事欺瞒了我?”
    李赫:“启禀陛下。小人受大王嘱托,查办嫱妃命案,本已发现嫱妃乃是被人谋杀,还取得了关键证物——一块玉石。不料,小人一时不慎,竟让那块玉石被人窃取。
    小人惶恐,一来遗失了证物,无法断案;二来怕陛下怪罪;三来怕事情传开后,有损于大王、王室以及豫国的声誉。于是,小人自作主张,封锁了嫱妃被谋杀的消息。欺瞒了陛下,实在不是下官的本意。
    小人为了此事,非常愧疚,惶惶不可终日。今日,特请陛下治罪,小人绝无怨言。但是,这都是小人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请大王明鉴。”
    李馈赶紧接上话头:“陛下,微臣昨日得知了此事,也是痛心疾首。微臣对下属失察,请陛下一并治罪。只是求大王念在李赫一片赤诚的份上,对他网开一面。”说完,俩人齐齐下拜。
    豫王姬文见李馈、李赫二人一唱一和,竟然笑了:“两位爱卿要么不说,一说就给个痛快。好,好,甚好。”说完,豫王姬文停顿了一会儿,旁若无人的品起茶来。李馈、李赫二人大气都不敢出,等着豫王发落,如受煎熬。
    良久,豫王姬文缓缓发话:“既然如此,我只好治你们的罪了。”
    第三十四章 大战

    李馈、李赫齐齐答话:“请陛下治罪。”
    豫王姬文说道:“嫱妃一案,李赫有遗失证物之过,此为失职。虽然,你隐瞒了案情,却也是无奈之举,念在你对我,对豫国一片赤诚的份上,我就饶恕你的欺君之罪。
    但是,失职之罪,不可不罚。而李馈大人,对下属有失察之过,也应当一并治罪。我决定,罚没你们半年的俸禄,你们可知罪?”
    李馈、李赫如释重负,纷纷下拜:“微臣知罪。谢陛下恩典,谢陛下法外开恩。”
    豫王姬文:“好了,两位爱卿免礼。二位都是我豫国的股肱之臣,劳苦功高,希望你们引以为戒,将功补过。”
    李馈、李赫再拜:“谨遵陛下教诲,下官一定不负大王嘱托,誓死为陛下效劳。”
    李馈、李赫二人向豫王拜别,走出王宫。李馈上了马车,见李赫愣在原地,很惊讶:“李公子,还愣着干嘛?陛下已经饶恕了我们,还不快走?”
    李赫尴尬一笑:“实不相瞒,不是我不想走,实在是我刚才被吓坏了。如今,我的两条腿不听使唤,上不了马车。还请大人拉我一把。”

    见李馈、李赫走远,宦官庄古上前问豫王姬文:“大王,您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豫王姬文:“李馈、李赫为我豫国立功甚多,广有才名。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实难严惩。而且,豫国诸事繁杂,正需要他们这样的能人,辅佐朝政。
    追根究底,他们虽然欺瞒了我,倒也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了我豫国的安稳,实在是忠心可嘉。我对他们小惩大诫,也能对他们起到震慑作用。”
    庄古立马堆上笑脸:“大王英明,大王御人有术,小人愧不能及。”

    随后一段时间,狄侯爷、李馈、李赫奉事更加谨慎,而豫王姬文也没有多加纠缠。于是,狄侯爷、李馈、李赫慢慢放下心来。
    一日,豫王姬文正召集文武百官上朝,忽然殿外传来急报:“大王,不好了。雍国提五十万大军,进犯河西。”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豫王姬文:“雍国势大,此次尽发五十万大军,必有一番苦战。众位爱卿,可有良策?”于是,文武百官七嘴八舌,纷纷上奏。
    狄处:“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卫起将军能征善战,武卒军更是锐不可当,必能战胜雍军。然而,雍军兵多,而驻扎在河西的武卒只有五万,兵力悬殊,大王不可不慎。微臣建议,另派一名副将,速速赶往河西,驰援卫起。”
    豫王姬文问道:“丞相可有中意的人选?”
    狄处:“本来中山羊将军久经沙场,是最合适的人选。然而,中山羊驻军在凯奉城外,负有保卫我豫国王都的重任,不可轻动。微臣建议,派廷尉正监李赫李大人前往河西,增援卫起。”
    豫王姬文:“丞相所言甚是。李赫前番随卫起讨伐河西时,多有奇计,此次前往,必能马到成功。我宣布,任命李赫为副将,即日前往河西。”

    退朝后,李赫心里嘀咕:“姬文、狄处这两个老江湖,一唱一和,也不跟我商量,就把我卖了。”
    第二天,凯奉城外,李赫整肃军队,准备向河西进发。狄处、李馈、任佐等人前来送行,李心雨也来了。大家纷纷勉励李赫,李赫心里苦。
    任佐劝慰:“李兄,莫要苦恼,你吉人自有天相,必能凯旋归来。再不济,大丈夫固有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放心去吧,你家里的那些美酒,我帮你看着。”
    李赫心里咒骂:“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还真把我家当你家了。”
    李心雨上前:“李公子,你可要当心,我等你平安归来。”
    李赫笑了:“等我回来,你想怎么欢迎我?”
    李心雨想了想:“我请你去看赛马。”
    李赫:“好,一言为定。就是为了看你这场赛马,我也要活着回来。”说完,李赫率军出发。

    数日后,李赫抵达河西,与卫起会合。二人久别重逢,分外高兴。卫起在大帐中设宴,与众将一起为李赫接风洗尘。
    卫起对李赫说道:“自上次一别,大哥甚是挂念贤弟你。听人说,你做了廷尉正监,破了许多大案子,为民申冤,大哥真心为你骄傲。”
    李赫:“许久不见,大哥还是一样神采飞扬,小弟我也一直记挂着您。不知大哥在河西,近况如何?”
    卫起自豪的说:“自从我当上河西郡守,对外厉兵秣马,屡破雍军;对内发展农耕,教化民众。河西郡在我手上,一切安好。最让我得意的是,我悉心栽培了几员猛将,勇武过人,正要介绍给贤弟认识。”
    紧接着,卫起向李赫一一介绍:“这是金币,你们打过交道,老相识了。这是辛炎,这是满茂,这是魏庆。他们四位,是我账下四大虎将。”
    李赫仔细打量,果然各个身强体健。李赫向四位虎将行礼:“李赫在此见过四位将军,希望诸位日后多多指教。”
    四位虎将回礼:“我等早已听闻李大人足智多谋,甚是佩服,还请李大人提点。”

    宴罢,卫起与诸将商议战事。
    卫起:“雍国竟敢集齐五十万大军,进犯我河西;看来,是还没被我卫起打怕。既然他们敢来,正好趁此机会,将他们一举歼灭,彻底打垮雍国。”
    金币:“将军所言甚是。只要将军一声令下,我等一定不惜死,为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辛炎、满茂、魏庆也附和。
    李赫:“卫大哥,雍军此来,人数多达五十万。而且,我听说,此番雍军以孟敖为主将,秦错为副将,更有尹继、魏彰、姬茂、王和等勇将,可谓尽出雍国精锐。雍军不可小觑,大哥还是谨慎为上。
    敌众我寡,小弟以为,必须赢得开门红,才能挫敌锐气,扬我军威。”
    卫起:“贤弟所言极是,大哥我早已想好对策了。”

    另一边,孟敖正领军向桦殷进发。忽然,前方信使回报,说是卫起来信。孟敖打开信件,只见信中写着:
    “孟敖将军亲启。晚辈卫起,久仰孟将军大名,却未能有幸得见,实在是平生之憾。将军文韬武略,所向披靡,名扬天下,晚辈实在望尘莫及。今闻将军前来,晚辈甚是惶恐,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孟敖看完信,哈哈大笑,展示给众将看:“卫起徒有虚名,不过是个胆小如鼠之辈罢了。这次,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秦错提醒孟敖:“孟将军,这恐怕是卫起的骄兵之计,将军还须提防,切莫上当。”
    孟敖只得尴尬的收起笑容:“秦将军多虑了,我岂能被这点雕虫小技所骗?”
    雍军又继续前行了一段路,前方又接到卫起的来信。孟敖打开信件:“孟敖将军远道而来,受风霜之苦,晚辈卫起实在愧疚不已,特向孟将军请罪。将军用兵如神,晚辈自愧不如。乞望两军开战之时,孟将军秉持仁义,点到即止……”
    孟敖收起信件,心中暗爽,嘴上却说:“卫起这点阿谀奉承的伎俩,岂能瞒过我孟敖?”于是,雍军继续前行,又接连收到卫起几封来信,而且一封比一封写的卑微恭敬,还随信进献了许多珍宝。
    孟敖手捧珍宝,大笑不止:“卫起不过尔尔,未战先怯。众位不必迟疑,且随我尽诛敌军,建功立业……”
    秦错打断孟敖话头:“孟将军,莫要大意。卫起久经沙场,足智多谋,恐怕其中有诈。”
    孟敖:“有什么诈!我军50万,卫起只有5万。兵力如此悬殊,卫起自然怯战。他就是有诈,能奈我何?我打败豫军,就像热锅翻饼一样容易。
    依我看,莫非是你秦将军胆怯了?你不必多言,给我退到后军,且看我等大获全胜。”秦错只得唉声叹气的退到后军。
    雍军继续前行,行至山野之处,忽然漫山遍野窜出数万武卒军,如饿虎扑食一般冲向雍军。雍军猝不及防,竟被冲散阵形,四下逃窜。金币带着一众部下,将孟敖团团围住。
    孟敖左突右冲,却无法突围。金币大喜,冲属下呼喊:“兄弟们,前面就是孟敖,随我将他拿下,就可一战而胜。”
    武卒军渐渐缩小包围圈,眼瞅着孟敖就要被生擒。孟敖绝望呼救:“来人啊,快来救我……”
    说时迟那时快,雍军后方传来一声呼应:“孟将军莫慌,我来救你。”
    第三十五章 解围

    孟敖回头一看,原来是秦错。只见秦错亲冒矢石,率军冲入武卒军的包围圈,硬生生将孟敖救下。然后,秦错一路护送孟敖,向西退却。
    武卒军一路追杀几十里路,尸横遍野,大胜而还。
    孟敖与诸将收拾残兵,竟然阵亡十数万,伤者、被俘的更是不可计数。雍军只得扎下营盘,深沟高垒,坚守不出。卫起见雍军败退,也安营扎寨,与雍军隔河相望。
    孟敖在营中巡视,见将士们伤亡惨重,哀嚎遍野,士气低落。孟敖心中非常难过,不解的嘟囔道:“卫起怎么突然杀来了?”

    原来,卫起相继送出几封信,听暗哨回报,两军相距仅几十里。卫起随即召集全军将士,号召他们:“诸位将士,诸位兄弟。雍军人数虽多,但都是乌合之众,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全军听令,雍军就在几十里开外,大伙随我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胜败在此一举,我卫起向大家保证,战功越大,赏赐越多;碌碌无为的,不得赏赐。如果车兵不能缴获敌人的战车,骑兵不得俘获敌人的战马,步兵不能俘获敌人的步兵;即使我军获胜,这些人也不算有功,不得赏赐。”
    于是,豫军三军振奋,迅速向雍军挺进,杀了雍军一个措手不及。
    初战告捷,卫起在营中大摆庆功宴。卫起下令,根据功劳大小,让立了上等功的将士坐在前排,使用金、银、铜等贵重餐具,猪牛羊肉一应俱全;立了中等功的将士坐在中间一排,餐具、菜肴都降低了规格档次;没有功劳的人坐在后排,餐具、菜肴都是最低最差的档次。
    宴会结束后,卫起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在军营大门外论功行赏,赏赐给有功者的家属。对于死难者的家属,卫起宣布,将每年派遣使者,对死难者家属进行慰问赏赐。
    于是,豫军人人争先恐后,踊跃一战。

    雍军初战不利,任凭豫军在营前叫骂,只是坚守不出。卫起数次强攻不下,只得召集众将商议。卫起说:“雍军龟缩不出,我军数攻不下,怎么办?”
    众将苦无对策,李赫悠然道:“雍军失利,必欲扳回一城。几日内,孟敖必有动作。我军只须静观其变,以静制动就行。”
    果然,几日后,孟敖召集众将,说:“前次交战,皆因我大意,才有此大败。如今,三军已休整完毕,我想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振振士气。不知诸位有何妙计?”
    大将尹继建议:“孟将军,末将提议,如今两军隔河对峙,不可贸然渡河对战。不如分兵三路,另外两路偷偷从黄河上下游分别偷渡过河,三面围攻豫军,必能获胜。”
    孟敖大喜,连呼“妙计”。于是,孟敖命令姬茂从黄河上游偷渡,王和从下游偷渡,伺机包围豫军。
    另一边,卫起得到暗哨回报,急忙召集众将商议。满茂建议:“末将提议,雍军分兵前来,我军自然也应当分兵拒之。”
    李赫摇头:“不可。我军兵少,分兵必然势单力孤。不若集中兵力,攻打雍军的分兵。”
    满茂:“若如此,我军大营空虚,若孟敖攻向我军大营,如何应对?”
    卫起笑笑:“满将军勿忧,我自有办法。”

    姬茂、王和各领兵数万出发后,孟敖到营前查看,只见豫军大营旌旗林立,人声攒动,鼓声不绝。孟敖得意大笑:“卫起倒是守备森严,不过,他岂能洞悉我的妙计,看他还能得意多久?”
    姬茂向上游潜行而去,赶往渡口。一路上未发现豫军踪迹,姬茂不禁心中赞叹:“尹将军果然好计策。”正行进间,忽然黄河两岸起了大雾,连河对岸都看不清。
    此时,卫起已倾巢出动,正在对岸沿河前行,隐隐约约听见对岸雍军人马的嘶喊声。辛炎建议:“不如我军兵分两路,一路大躁鼓声,继续前进,吸引雍军注意。另一路断其后,偷偷渡河,从后偷袭雍军。然后两面夹击,必能一战而胜。”
    卫起大悦,自领一军继续向前,金币、李赫率领另外一路兵马,偷偷尾行其后。姬茂正在行军,忽然听到对岸鼓声四起,更隐隐约约看到卫起的将旗,心想“不妙,卫起怎么在此?决不能让卫起过河”。于是,姬茂带着将士,紧紧跟着卫起。
    卫起、姬茂正在两岸胶着,金币、李赫已从浅滩处偷渡过河,悄悄尾追姬茂。金币远远望见姬茂将旗,对李赫说:“李将军,你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李赫大惊:“ ,你要干啥?莫要冲动。。。……”
    话音未落,金币早已带着属下,纵身跃马,直奔姬茂而去,竟将雍军冲散,将雍军的阵型阵形劈为两半。金币手执长矛,一骑绝尘,杀到姬茂马后。姬茂惊惶之下,想要拔剑出鞘。金币一矛刺穿姬茂胸膛,姬茂栽于马下。金币抽出利剑,斩下姬茂首级。
    这一切,尽在电光石火之间。豫、雍两军皆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金币拎起姬茂首级,爆喝一声:“姬茂首级在此,你们还不快来受死。”
    豫军欢声雷动,如虎狼一般扑向雍军,雍军一触即溃。另一头,卫起也已领军渡河,与金币前后夹击。豫军一路追杀几十里,雍军几近全军覆没。
    李赫策马走近金币,赞叹:“ 神勇无敌,在下佩服,佩服。”心里却在想:“金币这家伙,身为三军主将,竟然只身犯险。。。……心好累。”

    第二天清晨,孟敖正在营中观看士兵们踢球作乐,姬茂阵中的几十个败兵逃回大营,痛哭流涕:“孟将军,不好了,姬茂将军被杀,我军全军覆没。”
    孟敖又惊又惧:“怎么可能,谁杀了姬茂?”
    败兵哭泣:“是金币,他从后偷袭,斩杀了姬茂将军。”
    孟敖:“姬茂久经战阵,怎会被金币这个有勇无谋的家伙偷袭?”
    败兵:“其实是卫起在前面引诱,姬茂将军追击,放松了警惕,才被金币得逞。”
    孟敖大怒:“胡说八道,卫起此时正在豫军大营,怎会跑到上游去?你是不是眼花了?”
    败兵跪地磕头:“小人说的,千真万确,不敢欺瞒将军。”
    孟敖急忙出营,望见河对岸的豫军大营,依然旌旗遍地,鼓声雷动。正在迟疑,魏彰请命:“孟将军,容我过去探探豫军虚实。”孟敖应允,魏彰率军渡河,冲向豫军大营。豫军的强弓强弩齐下,将雍军逼退。魏彰震怒,举盾列阵,亲冒矢石,撞开了豫营大门。
    魏彰四下一望,大惊失色。只见豫军大营插满旌旗,却空无一人。刚才那数十个营门前的弓弩手,见雍军攻进大营,早已逃得无影无踪。豫军营中立着许多木架子,架子上绑着绵羊,绵羊脚下垫着大鼓。绵羊被架在空中,对着大鼓胡乱踢踏,远远听去,就好像是士兵在擂打战鼓。

    魏彰又羞又怒,命人掀翻木架子。魏彰率军向后营冲去,四下搜寻,依然不见人影。雍军正在豫营中徘徊,忽然从侧门传来一阵杀喊声。魏彰远远一望,竟是卫起,带着大军又杀回来了。
    雍军猝不及防,迅速败下阵来。魏彰组织人马且战且退,无奈豫营布阵错综复杂,雍军的防御阵型阵形摆不开,撤退又寻不到正路。仓皇之中,魏彰逃回岸边,却迟迟等不到渡河的船只。
    豫军如泰山压顶,斩首无数,眼瞅着就要将魏彰包围。孟敖站在对岸,又急又怒,却想不出对策。满茂在人群中瞧见魏彰,大喝一声:“魏彰,还不纳命来。”
    魏彰逃无可逃,仰天长叹:“吾命休矣。没想到,我魏彰一世英名,竟要丧命于此。。。……”话音未落,忽然从下游处传来一声呼啸:
    “魏将军莫怕,我来救你。”
    第三十六章 伏兵

    魏彰循声望去,原来是王和。
    王和从下游偷渡过河后,远远听到豫营方向传来喊杀声,急忙引兵来救,正赶上魏彰被围。魏彰大喜过望,振奋军心,与王和合兵一处,扛住了豫军的冲杀。孟敖在对岸看到王和来救,急忙命人划船过河,救回了魏彰、王和部队。
    于是,豫、雍两军各自散去。只见黄河上下,浮尸无数,染红了河水。孟敖回营一清点,又损失了数万人马。

    孟敖连遭惨败,严令坚守不出。旬月之后,卫起召集众将商议:“孟敖连日来龟缩不出,且深沟高垒,实在难以强攻。诸位可有何妙策?”
    众人沉思半晌,依然想不出对策。李赫瞅着卫起,陡然计上心头,笑了:“卫大哥上次的计策甚妙,为什么不再来一次?”

    几场仗下来,雍军已死伤过半,孟敖不禁在大帐中哀叹。忽然,帐外探子回报,说是“豫军大队人马趁着夜色,向黄河下游渡口悄悄进发”。孟敖急忙召集众将,在帐中议事。
    尹继:“卫起必是想效仿我军上次分兵之计,偷渡过河,然后对我军两面夹击。”
    孟敖点头称是:“卫起见我军连日坚守,无计可施,才有此动作。我军不可不防。”
    尹继:“卫起分兵下游,营中必然空虚。我军兵多,不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同样分为两队,一面固守我军大营,一面偷袭豫军大营。豫军失了大营,必然军心大乱。我军再乘胜追击,一战可定。”
    孟敖笑得合不拢嘴,拍着大腿说:“妙,妙。。。……”
    秦错冷不丁来一句:“卫起多谋,恐其中有诈,孟将军不可大意。。。……”
    孟敖打断秦错话语:“秦将军哪来那么多顾虑?不主动出击,你还想等着天雷劈死卫起吗?秦将军不必多说,就等着我们大胜的好消息吧,哈哈哈。。。……”

    雍军暗哨探得豫军到了下游渡口,立马向孟敖回报。孟敖欣喜不已,立刻下令魏彰率领前队渡河,直取豫军大营。孟敖自领主力,坐镇大营。
    魏彰过河后,偃旗息鼓,悄悄接近豫军大营。果然,豫营空无一人。魏彰欣喜不已:“尹继将军果然神机妙算,这次卫起总算要玩完了。”于是,魏彰大手一招,率队闯进豫营。
    雍军正蜂拥而入,陡然之间,从营后冲出几支豫军人马,营寨四周蹦出数千弓弩手,对着雍军万箭齐发。雍军不明情况,后队还在往前挤;前队死伤一片,急着往后退。于是,雍军自相踩踏,伤亡惨重。
    原来,豫军派往下游的部队,只是虚张声势,真正主力早已埋伏在大营中,等候雍军多时。
    乱军之中,魏彰大喊:“快撤,中卫起埋伏了。”卫起从营后纵马而出,听见魏彰喊声,弯弓搭箭,对着魏彰后心,百步之外一箭而去,竟贯穿魏彰胸膛。魏彰跌落马下而死。
    雍军见主将一死,军心大乱,纷纷溃逃。卫起大旗一挥,率军从后掩杀,一直追击到黄河岸边,雍军死伤、溺亡者数万人。
    孟敖正在大帐中盼着魏彰的好消息,猛然听见河对岸喊声震天,急忙出营察看。只见雍军的尸体从豫军大营,一路遍布直到黄河边。卫起命人斩下魏彰首级,挂在旗杆上,冲着对岸的雍军呼喊:“魏彰已死,首级在此,你们快快投降。。。……”孟敖恼怒,竟昏厥过去。

    三日后,孟敖强撑病体,为姬茂、魏彰举行葬礼。孟敖对着两口空棺材痛哭:“姬茂、魏彰将军,是我孟敖无能,以致屡战屡败,还害死了你们。我孟某人发誓,一定手刃卫起那个狗贼,为你们报仇雪恨。……。……来,我这里有手帕。”

    葬礼之后,孟敖召集众将商议。秦错:“末将建议,我军宜一面坚守,一面暗中派人到河西之地。策反雍国故民,伺机起义,与我军遥相呼应。豫军后方不稳,必然军心大乱,我军可不战而胜。”孟敖连连点头,依计而行。
    几日后,卫起收到河西回报,说是“有当地民众聚众闹事,意图谋反”。卫起连忙召集众人商榷。满茂:“这必是雍军的奸计,卫将军不可不防,以免腹背受敌。”
    卫起点头,接着问:“诸位可有良策应对?”
    李赫思索片刻:“孟敖既然已经出招,我们就必须拆招。我建议主动出击。”
    卫起:“如何主动出击?”
    李赫笑了:“既然要出手,就要狠。。……”

    两日后,孟敖正在大帐中与诸将议事,忽然接到哨报:“有一队豫军人马向黄河上游渡口挺进,声势极为浩大。”
    秦错连忙提醒孟敖:“孟将军,豫军必定是要渡河,两面夹击我军,必须及早应对。”
    孟敖无精打采:“卫起诡计多端,一会儿去上游,一会儿去下游;一会儿空营,一会儿伏兵。我觉得,这次肯定又是陷阱,我们不如按兵不动,坚守不出,卫起自然拿我们没办法。”
    秦错还欲分说,孟敖对众人挥挥手:“我累了,你们都散了吧。”诸将只得退出大帐。

    次日黄昏,孟敖正在帐中呆坐,忽然听说大营西边几里地开外,燃起股股浓烟,直冲云霄。孟敖大惊,冲出大帐观望。不久,接到探子回报:“孟将军,大事不好。豫军伏击了我军的运粮队,如今粮道被断,如何是好?”
    孟敖急得直跺脚,慌乱之下,命王和前往西边救援。王和接令,赶往燃烟处。不料,半道上中了金币、李赫埋伏,大败而归。孟敖无计可施,只得下令坚守。金币、李赫劫粮成功,在雍营西边几里开外,扎下营寨。
    半个月之后,雍军粮草不济,将士们只好啃树皮充饥。李赫命人在雍营门前,一边叫骂,一边摆上大酒大肉,海吃豪饮;馋的雍军直咽口水。雍军兵士们扛不住饥饿,不时有人偷逃出营,向豫军投降。

    孟敖见大势已去,只得成日躲在大帐中喝闷酒。秦错忍无可忍,冲进大帐,劝诫孟敖:“孟将军,我军已经陷入绝境,你再不振作,我们全都要完蛋。”
    孟敖:“秦将军,我已乱了方寸,虽有破敌之心,却无破敌之计。”
    秦错:“我军两面受敌,又被断了粮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唯惟今之计,我们只能全力突围,逃回雍国,才能保住将士们的性命。”
    孟敖立马起身,抱住秦错双肩:“孟某糊涂,险些误了大事,幸亏秦将军你指点。之前三番五次,不听将军之言,以致兵败于此,孟某真是惭愧万分。如今,就按将军您说的,我军全力突围。”
    秦错:“人孰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请将军即日向西突围,末将为将军断后,挡住卫起追兵。”
    孟敖感动不已:“秦将军孤身断后,孟某我永记将军大德。我突围后,将军务必珍重。”

    第二日,孟敖、尹继、王和亲率主力,浩浩荡荡向西退却,冲破了金币、李赫的阻击。秦错随后出发,同样遭到豫军阻击。恰好卫起领兵赶到,与金币前后夹击,困住了秦错。
    秦错独木难支,眼瞅着就要受擒。秦错不甘受辱,拔剑出鞘,正要自刎,忽然听到一声高喊:
    “秦将军莫急,我们来救你了。”
    第三十七章 吃醋

    秦错循声一望,原来是孟敖感念秦错义气,又领兵杀回来救他。
    于是,秦错振作起来,冲破豫军拦截,与孟敖回合,且战且退,向西撤回了雍国。卫起追击几十里,斩首数万而归。
    桦殷之战,雍国精锐伤亡殆尽。卫起一战封神,武卒军威震华夏。

    豫王姬文接到河西前线回报,得知卫起大获全胜,当即下令卫起、李赫回凯奉受赏。卫起、李赫一路惬意,几日后回到凯奉城外,狄侯爷、李馈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众人寒暄了一番,李赫见李心雨也来了,笑着上前:“我回来了。赛马之约,还算数吗?”
    李心雨看着李赫双眼,笑着回答:“算数。”

    第二日,豫王姬文在王宫大摆庆功宴,百官咸集,欢迎卫起、李赫凯旋归来。宴会上,欢歌燕舞,好不热闹。
    酒酣之际,豫王姬文问卫起:“卫将军,此次桦殷之战,你居功至伟。我虽然赐你钱财万两,感觉还是不能尽兴。不知你还有何要求?我一定满足。”
    卫起:“大王盛恩,下官感激不尽,岂能有不知足的道理?”
    豫王姬文:“卫将军不必顾虑,尽管开口便是。”
    卫起:“不敢欺瞒陛下,下官真是心满意足。”
    豫王姬文:“莫非卫将军想要的赏赐,不便当众说出吗?”
    任佐在一旁起哄:“卫将军是想要大王赏赐美女,不好意思说啊。”
    众人大笑不止。豫王姬文:“美女配英雄,卫将军想要我赏赐美女,开口便是,何必扭扭捏捏?”
    卫起连忙解释:“大王休要听任佐胡说。下官与夫人十分恩爱,怎会三心二意?……”
    任佐抢过话头:“卫将军这是怕老婆,担心大王赏赐美女,带不回家啊。”
    众人笑得差点背过气去。豫王姬文问:“卫将军,真有如此惧内?”
    卫起恼羞成怒:“启禀陛下,下官战场厮杀,刀光剑影之间尚且不怕,怎会怕老婆?既然大王盛情难却,下官却之不恭。请大王赏赐美人。”
    豫王姬文乐了:“好,卫将军果然豪爽。来人,挑选两位美人,送到卫将军府上。”

    宴罢,卫起出了王宫,被风一吹,酒醒了大半。卫起想起豫王姬文赏赐美女之事,突然后怕起来。李赫瞧见卫起那熊样,强忍住笑,对卫起说:“卫大哥,大王御赐的美人,大嫂就是再凶悍,还敢违抗王命不成?你就放心回去吧。”
    卫起被李赫这么一壮胆,高兴起来,领着两位美人,就回了府。不料,卫起的妻子听说卫起受大王恩赐,领回两个美女,居然堵住府门,当着满大街路人的面,指着卫起的鼻子一顿痛骂。卫起的妻子越骂越气,竟操起鸡毛掸子,将两位美人打出了府。
    两位美女哭哭啼啼回了王宫,向豫王姬文哭诉。豫王姬文一听,又好气又好笑,先叫来狄侯爷等人,言语了一番;然后派人将卫起夫妇二人押来问罪。
    豫王姬文见了卫夫人,命人摆上一坛毒酒,指着那两个美人说:“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领回这两位美人,和和气气回家过日子,我既往不咎;二是你自己喝了这坛毒酒,以死谢罪。”
    卫起在一旁,立马急了,跪地向豫王姬文求情。豫王姬文大怒:“你好歹是我豫国的大将军,竟然怕老婆怕成这样,真是丢尽我的脸。我还没治你违旨抗命之罪,你还敢多嘴?给我退到一边去。”
    卫夫人见事已至此,只得回禀豫王姬文:“大王,民女一介村妇,不懂礼数,冒犯了陛下,都是民女的错,与卫起无关。本来,民女想与卫将军白头偕老,如今既然有了两位美人,我又年老色衰,不如死了痛快。”
    说完,卫夫人抱起酒坛,一饮而尽。

    卫起急的涕泪纵横,抱着卫夫人的大腿痛哭。狄侯爷等人却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豫王姬文且笑且叹:“卫夫人,这坛不是毒酒,只是醋而已。没想到你妒心竟如此大,我都不得不服。既然你们夫妻情深,我只好收回成命,赏赐美人之事就此作罢。”
    卫起夫妇一听,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第二天,李赫来到李馈府,恰好任佐也在,李赫向李馈简要汇报了桦殷之战的情况。谈完正事,李心雨进屋,问李赫:“李大哥,今天有空和我去看赛马吗?”
    李赫:“好啊。任兄弟也去吧,再叫上卫大哥……卫大哥人呢?”
    任佐笑了:“卫将军一早就去怡舞楼了。”
    李赫:“怡舞楼……卫大哥又去找陈息姑娘了?”
    李心雨嗔怒:“昨天卫起还抱着大嫂痛哭,今天就跑去找陈息。男人就这么靠不住吗?”
    李赫大笑:“卫大哥是性情中人……博爱。”
    任佐也在一旁起哄:“就是,男人不是好赌,就是好色。相较而言,好赌不如好色。好色,至少还有个活人在眼前;好赌,手中纸牌一扔,啥都没了。”
    李心雨嗤之以鼻:“歪理。”

    临行前,任佐对李赫、李心雨说道:“小弟我今日府上来了两坛美酒,就不陪你们看赛马了。你们俩自己玩的开心点。”说完,任佐冲着李赫眨了眨眼睛,就匆匆走了。
    李赫顿时明白,嘀咕道:“这小子原来是怕当电灯泡……真是八卦。”
    李心雨在一旁听到,不解的问:“电灯泡,是啥?”
    李赫尴尬的说:“没啥,是说任佐想太多。”

    李赫陪着李心雨来到赛马场,只见三教九流云集,人山人海,许多人还下了赌注。李赫望着赛道,问李心雨:“这些都是谁的马?”
    李心雨一一指给李赫看:“这些马大多是达官贵人饲养。你看,有姬侯爷的,狄侯爷的,田错的……那匹马是姬英王子的。”
    李赫不觉心中一颤:“姬英也会来看赛马吗?”
    李心雨:“他偶尔来。”
    李赫想碰碰运气,也买了三注,押狄侯爷的赛马胜。李赫、李心雨在观众席上坐定,比赛开始,倆人又激动又紧张,咋咋呼呼,好不惬意。
    比完一场,忽然 台方向人头攒动。李赫扭头一看,竟是姬英,携着姬月,一起来观赛。田错、韩卓等人紧跟其后。只见姬月挺着个大肚子,应该是有好几个月身孕了。
    李赫心里不快,对李心雨说:“我累了,我们走吧。”
    李心雨不明就里:“再看会儿嘛,还没比完呢。”
    俩人正说着,姬英在人群中瞧见李赫,命人邀李赫过去作陪。李赫心里五味杂陈,又不好违逆,只得带着李心雨,上前拜见姬英、姬月。姬月当作不认识李赫,只是淡淡的回了个礼,就不再多说。

    众人坐定,姬英问李赫:“李公子看好哪匹马?”
    李赫:“下官纯粹是闲来作乐,随意押了三注狄侯爷的马。”
    田错:“李公子确实是不懂马,上一场比完,我们姬英王子的马,可甩了狄侯爷的马一大截。李公子的钱,恐怕是要打水漂了。”
    李赫:“田大人说的是,下官对赛马确实一窍不通。”
    韩卓:“马如其人。我们姬英王子如此英明神武,养的马自然也是百里挑一,岂是狄侯爷可比的?”
    李赫:“韩大人说的是,王子尊贵,狄丞相和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望尘莫及,只有跟随的份。”
    韩卓:“还是李公子明白事理。做人要懂得做人的本分,做马要懂得做马的本分。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惦记。就像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平民即使一时得意,侥幸得了一官半职,也不配与名门贵族联姻。”
    姬英、姬月在一旁熟视无睹,假装没听见。李赫怒从中来:“韩大人说的有失偏颇。做人自然是要守规矩,可是马毕竟是畜生,发自天性,怎能以人的礼节拘束?而且赛场公平,即使狄侯爷的马,侥幸胜了姬英王子的马,也不过是马和马之间的较量而已,与人无尤。”
    韩卓:“听李公子这么说,是有办法让狄侯爷的马,胜过我们姬英王子的马了?”

    李赫正要怼回去,李心雨在后面偷偷拉了一把李赫的衣袖。李赫登时冷静下来,硬是把涌到喉咙的话,咽回了肚子。李心雨把李赫拉到后排,问:“李大哥,你真有办法取胜?”
    第三十八章 宽恕

    李赫低声说:“姬英和狄侯爷都有三匹马,按照马的脚力,都分为上中下三等。虽然姬英的马,在对等的水平上,都比狄侯爷的马略胜一筹。但是,我们只要让狄侯爷的下等马对阵姬英的上等马,狄侯爷的上等马对阵姬英的中等马,狄侯爷的中等马对阵姬英的下等马;三局两胜,我们就能逆转取胜。”
    李心雨心中佩服不已,嘴上却劝诫李赫:“李公子,赛马不过是消遣娱乐的小事。万万不可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了姬英。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要是得罪了他,以后他要是登上王位,很可能对你不利。”
    李赫瞬间觉醒,回答:“还是心雨你懂大义,是我一时糊涂。”于是,倆人回到姬英身边,向姬英赔罪:“刚才我意气用事,一时失语,冒犯了王子殿下,请殿下恕罪。”然后,倆人向姬英告辞,匆匆离开。
    李赫送李心雨回府后,径直回到自己府中,一个人独自在房中,掩面痛哭。

    几日后,卫起启程返回河西,众人送行,依依不舍。
    忽有一日,任佐收到密报,赶紧告知狄处:“桦殷之战后,四国震动。雍国暗中勾结青、荆、冀三国,约定四国一起攻打豫国。如今,四国已调遣精兵强将,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压近豫国边界。”
    狄处急忙召来李馈、李赫等人商议。议了多时,忽然接到豫王姬文紧急命令,让狄处进宫议事。狄处连忙赶赴王宫,田错也来了。豫王姬文开门见山:“我适才收到前线哨报,说是青、荆、雍、冀四国联盟,围攻我豫国。情势危急,不知两位有何对策?”
    田错事先不知情,仓促之下,支支吾吾,竟无计可施,气的豫王姬文一顿痛斥。
    狄处胸有成竹的说:“启禀殿下,微臣建议,既然四国合攻,我们自然应当分兵拒之。先说西面雍国,前不久刚刚在桦殷经历大败,元气大伤,此番虽然出兵,顶多就是虚张声势而已;卫起前几日已经返程,河西应无大碍。”豫王姬文连连说好。
    狄处接着说:“北面的冀国来犯,必定经过令樟。令樟有东方虎镇守,如果再让卫起抽调一位部将增援,令樟必然固若金汤。冀国不足为虑。”豫王姬文又是连连说好。
    狄处继续说:“东面的青国,必攻绢城。我儿子狄靖在此驻守,虽然才疏学浅,然而绢城城池坚固,只要卫起再抽调一员大将增援,必然无忧。”豫王姬文大喜,连连说好。
    狄处最后说:“南面的荆国,必攻信政。姬侯爷的儿子姬喜镇守于此,微臣建议还是另派大将增援的好。同时,由中山羊坐镇凯奉,往来照应。”豫王姬文连连说好,着令狄处立即回去部署。

    狄处回到府中,召集众人,叙述了面圣之事,不禁感叹:“之前任佐醉酒,吐了我一车。当时有人怂恿我惩罚他,将他逐出凯奉。如今看来,幸亏我当时宽恕了他,不然怎会有今日之功?”
    狄处忙活了一天,第二天进宫,正要向豫王姬文禀告调兵遣将之事。豫王姬文先行发话:“调兵之事暂缓。昨日,狄丞相你走了以后,姬英向我建议,不如先与四国议和。”
    狄处很意外:“如何议和?”
    豫王:“雍国新败,又有卫起镇守,不足为虑。所要担忧的是青、荆、冀三国。姬英提议,由姬尚、田泽、李克三位大师亲自出马,分别前往三国游说。如果能化干戈为玉帛,对我豫国是大幸事,免得劳师动众。”
    狄处沉默许久,回答:“姬英王子的提议甚好,就让三位大师先行游说三国。但是,微臣还是建议做两手准备,调兵之事不可耽搁,以护周全。”豫王姬文准了。

    即日,豫王姬文下旨,任命姬尚等三位大师为御使,姬尚前往冀国,李克前往青国,田泽前往荆国,分别游说三国罢兵。同时,狄处发出调令,金币驰援令樟,魏庆增援绢城,辛炎救援信政。
    数日后,田泽来到豫荆边境,竟然被荆兵拦截,不准进入荆国。田泽大怒:“我是豫国使者,你们竟敢如此无礼,阻拦于我。”
    荆兵起哄:“大师果然恪守礼仪,但是我荆国本来就是蛮夷之地。我们是蛮夷,我们是蛮夷……哈哈哈。”田泽无奈不能过境,又羞又气,竟昏厥过去。

    姬尚顺利抵达冀国都城翰丹。在姬尚进城之前,冀王赵武先行召集百官,商议应对之策。百官都说“姬尚学识渊博,口才了得,冀国无人可及”。
    冀王赵武微微一笑:“众位爱卿,不必忧虑,我自有办法。”
    姬尚进了翰丹城后,冀王赵武派了一名使臣负责接待。连日来,冀王赵武既不接见姬尚,又暗中命令百官回避。姬尚无人可见,只得成日里对那个使臣说个不停。纵使姬尚说的天花乱坠,那个使臣始终一言不发。
    几天后,姬尚见无人回应他,也泄了气,不再多说。不久,冀王宫传来消息“冀王去外地巡视,不再接见姬尚,请姬尚自行回豫国”。姬尚只得无功而返。
    姬尚快出冀国边界时,问护卫:“为啥那位冀王的使臣从来不回我的话?”
    护卫大笑:“那个使臣是个文盲,听不懂你在说啥,哈哈哈……”

    李克来到青国都城令咨,面见了青王陈和。李克口若悬河,与青国文武百官一番舌战,竟然不落下风。青王陈和见了,啧啧称奇,对李克甚是喜爱,竟然将李克扣留,安置在青国的太学府——青尚学宫,让李克给青国学子授课。李克身不由己,只得照办。
    豫王姬文接到探报,得知三位大师游说无果,立即下令狄处调兵遣将,随时应战。狄处将众人招至府中,正要交待御敌之事,忽然收到绢城探子急报:“不好了,狄侯爷,少爷狄靖见青军来犯,贸然出击,中了埋伏,被青国将军中山舒斩杀,绢城也丢了。”
    狄处一口气缓不过来,急火攻心,喷出一口黑血,昏死过去。
    过了许久,狄处苏醒过来,问探子:“你说的可千真万确?”
    探子:“千真万确。”
    狄处涕泪齐下,良久,又问:“你刚才说被谁所杀?中山舒……”一边说,一边望向中山羊。
    中山羊吓得跪拜在地:“启禀侯爷,中山舒正是末将的长子。早年间,因为战乱,中山舒与我走散。后来,他流落到青国,受到陈和赏识,拜为将军。不曾想,青国这次竟是派他来攻打绢城。他必定事先并不知道狄靖是侯爷您的儿子,不然也不会……”
    狄处长叹一口气:“罢了,这都是命。”

    第二日,狄处带领众人,进宫面见豫王姬文。豫王姬文:“听说狄侯爷您的儿子狄靖被青军所害,请节哀顺变。”
    狄处:“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是为将者的荣耀。我儿狄靖死得其所。谢大王挂念。战事紧急,微臣想立即向大王禀报备战之事。”
    豫王姬文:“爱卿请讲。”
    狄处:“微臣已安排妥当。河西之地由卫起、满茂将军镇守。金币已抵达令樟,全力配合东方虎布防。我儿狄靖大意,丢了绢城;微臣建议,由中山羊将军亲帅大军,夺回绢城。”李赫隐约感觉其中有蹊跷,欲言又止。
    中山羊当即下拜:“末将愿与幼子中山毅一起,将功赎罪,誓死夺回绢城。”豫王姬文准了。
    狄处接着禀报:“同时,微臣已通知魏庆,移防凯奉。就剩南边的信政,只有姬喜驻守,微臣放心不下,还须另请高明。”
    豫王姬文询问众人:“不知哪位爱卿,愿意前往信政,抗击荆军。”
    一阵沉默之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掷地有声:“老臣愿往。”
    众人一看,发话的竟是李馈。
    第三十九章 监军

    众人都觉得很意外。豫王姬文问:“李大夫治国有方,可是行军打仗之事,你可在行?”
    李馈坦言:“微臣确实不懂打仗。但是我年轻时久居信政,与当地百姓相交甚好。这次,我愿前往信政,动员当地百姓,全民皆兵,抵御荆军。”
    豫王姬文:“李大夫说的不错,可是您真有把握打赢?”
    李馈:“微臣一人并无把握。所以,请大王另派其他将领,与我一起前往信政。”
    豫王姬文问道:“李大夫可有推荐人选?”
    李赫听到这里,心里犯起嘀咕:“不会又是我吧?”
    果不其然,李馈回答:“微臣推荐李赫,李廷尉。”
    豫王姬文心领神会:“李廷尉可愿前往信政?”
    李赫避无可避,无奈的说:“下官愿往。”

    狄处:“如此甚好,由李大夫和李廷尉携手,一定能保住信政。微臣也已经派辛炎将军日夜兼程赶赴信政。”
    豫王姬文:“姬喜是姬侯爷的公子,从小娇生惯养,恐怕不好节制。不知两位李大人可有办法应对?”
    李赫想了想:“下官斗胆问陛下,您最宠信的宦官是谁?”
    豫王姬文瞅了瞅身边的庄古:“自然是庄古,你问这个干嘛?”
    李赫回禀:“下官恳请大王任命庄古为监军,一同前往信政。”
    豫王姬文一怔,用犀利的眼神盯着李赫。半晌,豫王姬文准了。

    豫王姬文对众人说:“我年轻时,有一次外出游玩,看见一个农夫将裘皮衣服内外反穿,背着柴火。我就问那个农夫,为什么要将皮衣内外反穿?那个农夫说“他爱惜绒毛”。我就跟他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顿了顿,豫王姬文接着说:“这次,四国交侵,我们豫国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还请众位爱卿精诚合作,齐心协力抵御外敌。”

    于是,众人告退。豫王姬文问庄古:“你有什么愿望,希望我帮你实现的?”
    庄古小心翼翼的说:“小人有个养子,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小人恳请大王为他安排个差事,让他过正经日子。”豫王姬文准了。
    庄古乐不可支,退出殿外。豫王姬文望着庄古远去的背影,叹道:“永别了,庄古。”

    众人退朝后,李馈回到府中,跟李心雨说了出征信政之事,李心雨沉默许久。李馈:“心雨,这次爸爸出征,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
    李心雨笑着回答:“爹,您放心吧。女儿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要注意安全。”
    第二天,中山羊、中山毅向绢城进发。李馈、李赫、庄古向信政进军。李赫见李馈一路上心神不定,问:“李大夫,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李馈闷闷不乐:“心雨这孩子一早就不见人影,到处都找不到,也不来给我送行,真是叫人不省心。”
    李赫笑了:“心雨大概是去找她那些姐妹淘,玩儿去了吧。”
    李馈、李赫大约行了十几里路,忽然看到前方驿站门前,有个士兵骑着马,佩剑穿甲,英姿飒爽。李馈等人走近一瞧,竟是李心雨。

    李馈又惊又怒:“心雨,不是跟你说好,让你待在家里吗?你来干嘛,还穿成这样,简直胡闹。”
    李心雨撒娇:“爹,你们都到信政,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就想跟你们一起去。”
    李馈:“打仗是好玩的吗?你赶紧回家,女儿家怎么上战场?”
    李心雨:“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你们在前面杀敌,我就在后面躲着。”
    李赫连忙解围:“李大夫,心雨来都来了,现在赶她回去也晚了,不如就让她一起去吧,说不定还能有个照应。”
    李馈生了半天闷气,只得无奈的说:“说不过你们两个,那就一起走吧。但是,我们要约法三章,你一不能临阵杀敌,二要听爹的指挥,三要……”李馈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
    李心雨连忙搂住李馈胳膊:“知道啦,爹,女儿一定听话。”说完,李心雨和李赫相视一笑。

    河西这边,孟敖主动向雍王推荐,任命秦错为主帅,孟敖自己为副帅,尹继、王和为大将,向桦殷逼近。雍军摄于卫起神威,与豫军遥相对峙。
    卫起派遣几支小分队,每天三番五次在山林之间擂鼓呐喊,虚张声势,却不真正出战。雍军自从桦殷惨败后,非常惧怕武卒军;每次听到豫军声响,均全军整装待发。如此,雍军被卫起这样戏耍了数日,全军疲敝。秦错无奈,只得撤军。卫起兵不血刃,解了河西之围。

    北面令樟,冀国以洪野为主帅,尹牧为副帅,潘暖、司马善以及马服、马括父子为大将,领兵十万,直逼令樟。
    豫国这边,金币日夜兼程,早已抵达令樟多时,与东方虎会合。东方虎同时调集民兵,在漳河岸边扎下营寨,严阵以待。
    冀、豫两军在漳河岸边对峙。洪野领着众位将领出营查看,瞧见对岸站着几排令樟的民兵,老弱病残,破衣烂衫,手执锄头镰刀,松松散散的站在豫军大营门前。
    洪野见此情形,哈哈大笑:“都说东方虎治军了得,今日一见,徒有虚名。东方虎居然派这些个山野村夫,与我冀国精兵抗衡,真是自寻死路。看我一鼓作气,杀他个片甲不留。”
    尹牧连忙劝诫:“东方虎久居令樟,文治武功,洪将军还是小心为上,谨防有诈。”
    洪野嗤之以鼻:“尹将军久疏战阵,临阵怯敌很正常。我也不为难你,你就在大营中好好待着。行军打仗的事交给我,到时候论功行赏,不会忘了你那一份。”尹牧无奈,只得回营。
    洪野整肃军马,强行渡河。东方虎在营中,暗中观察冀军已久,见冀军前队刚刚过河,后队还在河中乘船向前。趁此半渡之际,东方虎当即下令,全军出击。
    于是,豫军营门大开,门前的那些老弱者向两侧退散,而营中的精锐一涌而出,正好杀了个冀军措手不及。岸上的冀军经不住豫军冲击,慌忙后撤,与河中的冀军挤作一团。冀军前后队互相拥挤踩踏,被杀、溺亡者无数,鲜血染红了漳河水。
    金币远远望见司马善在河岸边等候登船。于是,金币一马当先,穿过千军万马,一矛将司马善刺死。冀军大乱,仓皇逃回冀国。

    南方边境,李馈、李赫等人连日跋涉,终于抢在荆军之前抵达信政。姬喜只是命守卫打开城门,放李馈等人进城;而自己却端坐在县衙内,饮酒作乐。
    李馈等人进城时,发现军纪涣散,士兵们都慵懒的坐在地上。李馈强忍不发,与姬喜交接,接管了信政的兵权。
    李馈召集众人商议军事。姬喜、庄古心不在焉,兀自在一旁窃窃私语,相谈甚欢。李馈强忍怒气,对众人说:“明日辰时,我军将在城门口集合,所有人不得迟到。否则,军法处置。”
    姬喜自恃是姬侯爷的儿子,庄古自恃是豫王姬文的宠臣,完全没把李馈的话放在心上。
    第二天,李馈、李赫、辛炎整肃三军,在城门口集合。过了辰时,姬喜、庄古二人依然迟迟未到。李馈岿然不动,又等了半个时辰,才看见姬喜、庄古二人喝的伶仃大醉,摇摇晃晃的来到军前。
    李馈怒斥姬喜:“你身为军中大将,居然不守军令,延误多时,还喝酒误事,你可知罪?来人啊,把这个酒鬼拖下去斩了,以正军法。”说完,李馈偷偷给李赫使了个眼色。
    姬喜吓得跌坐在地。
    李赫心领神会,假意劝阻:“李大人,临阵之际,用人之时。姬喜毕竟是军中主将,这个时候杀了,不利军心。”
    李馈佯装大怒:“军令如山。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违反了军令,必须严惩。念在姬喜是大将,又是初犯,暂且饶他一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啊,把姬将军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于是,军法官将姬喜拖了下去,当着全军的面,痛打了一顿。

    李馈又扭头看向庄古,正色道:“庄大人,你身为监军,肩负整肃军纪的重任。你却知法犯法,带头违纪。你受大王钦点,却不知轻重,辜负了大王的重托,你可知罪?来人啊,将庄古拖下去,依律斩首。”
    庄古又惊又怒:“我是大王钦派的监军,深受大王宠信。李馈你竟敢如此大胆,擅自下令杀我。大王同意了吗?”
    李馈:“军法无情。况且,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你犯了军规,就必须接受惩罚。”
    于是,军令官又把庄古拖下去了。庄古惊惧,大声呼喊:“来人啊,救命啊……”
    第四十章 城防

    庄古尚且在呼救,军令官已将他斩首,并告示三军。
    于是,信政城内再也没人敢违抗军令。

    李馈这才部署城防,全军迅速到位,三军整肃,无人再敢懈怠。李馈调拨完军队,又带着李心雨到城中,约见乡亲父老,号召他们全民皆兵,共同抗敌。信政百姓积极响应,踊跃参战。
    李馈刚刚安排妥当,荆军已然大兵压境。荆军方面,以昭云为主帅,姬燕为副帅,申春、游基、庄豪、金阳为大将,陈兵二十万。李馈等人站在城墙上,向下观望,只见城下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都是荆兵,不觉心惊肉跳。
    辛炎对众人大喊:“早些年,我与荆军多次交锋,多次遇到围城的情况。大家不必惊慌,荆国人不善于攻城。我以项上人头担保,我军必能守住信政。如有不测,我甘受军法。”众人一听,士气鼓舞,安下心来。
    昭云列好队阵,一声令下,荆军如潮水般涌向信政。李馈亲自在城墙上督战,于是三军抖擞精神,布好弓弩手,对着城下的荆军,万箭齐发。荆、豫两军在城墙边展开惨烈的攻防战,这一战,从早晨打到傍晚,城下堆尸如山。昭云见久攻不下,只得鸣金收兵。
    李馈见荆兵已退,连忙下令治疗伤者,清理战场,掩埋尸体。众人回到县衙,李馈问辛炎:“你今日在城墙上怎敢说出那一番大话?万一荆军不幸破城,你就必须伏法。”
    辛炎笑着回答:“李大人,如果信政真的被攻破,到时候玉石俱焚,谁还有工夫杀我?不用你杀,我也死于乱军之中了。我说那些话,只是为了安抚军心罢了。”

    休整一夜。次日,昭云召集众将商议。昭云:“信政城池稳固,诸位可有破敌之策?”
    姬燕想了许久,回答:“既然强攻难下,不如夜间偷袭。”
    信政这边,李馈在城墙上等了一上午,不见荆兵动静,于是召集众人商议。李馈:“昨日一战,敌我双方都伤亡惨重。按理,荆兵今日应当接着攻城,不给我们喘息之机。如今,昭云按兵不动,难道另有玄机?”
    辛炎:“荆军战法多变,末将以为,他们必定是计划夜间偷袭。”
    李馈:“辛将军说得有理,不知有何应对之策?”
    李赫:“李大人,末将倒有一计。”

    深夜来临,昭云领着大队人马,偃旗息鼓,悄悄接近信政。只见城墙上,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盏火炬。夜色笼罩下,隐隐约约看到几个人影。姬燕好得意:“果然不出我所料,入夜之后,豫军防备松懈,正是我军破城的大好时机。”
    于是,昭云大手一挥,荆兵迅速来到信政城下,正要架梯登城之际,忽然城墙上鼓声、喊杀声雷动,还突然冒出许多人的身影。
    昭云大惊:“不好,中豫军埋伏了。”于是,昭云一面下令前军后撤,一面命令后排的弓弩手对着城墙上万箭齐发,压制豫军。荆兵在仓皇中撤回大营,自相踩踏而死的人不计其数。

    李馈见荆兵已退,领着众人上了城墙。只见城墙上密密麻麻摆满了稻草人,草人身上扎满了箭矢,少说也有数万支。李馈喜不自禁不自禁:“李公子果然妙计,不但吓退荆兵,还轻而易举的骗了他们几万支箭。”
    原来,适才夜色之下,视线不清,其实城墙上突然冒出来的都是稻草人。豫军都躲在城墙下,只是擂鼓呐喊,虚张声势而已。
    昭云逃回大营后,接到暗探回报,竟是中了李赫的草人之计。昭云暗赞:“早就听说李赫夺河西,守桦殷,奇计百出。此番一战,果然名不虚传。”

    隔了数日,李馈正在城墙上巡视,发现昭云领着一支人马,绕着信政城查探了一圈。然后,昭云也不逗留,径直回到大营。李馈不解,问众人:“昭云环城一周,却不攻城,这是为何?”
    李赫在城墙上巡视了一番,回来禀报:“昭云两番攻打信政的东南角,我军主力大部分都聚集于此。昭云久攻不下,巡城一周,想必是找寻城中守备薄弱的地方。
    末将刚才查探了一番,发现西北角的城墙多有破损,且守卫不足。昭云应该已经探得虚实,近期必定从西北角攻城。”
    李馈连连点头,问:“李公子可有应敌之策?”
    李赫:“惟今之计为今之计,须派人抢修西北角城墙,然后。。。……”

    第二日,昭云继续在信政东南角,指挥荆军攻城。昭云看到李馈、李赫在城墙上督战,心中暗喜:“哈哈,李赫终于还是中了我的计策。我军破城,就在今日。”
    与此同时,金阳领兵数万,偃旗息鼓,悄悄绕到信政的西北角。金阳远远望见此处豫军守卫稀少,心中暗叹:“昭将军果然神机妙算。”然后,金阳大手一挥,荆军突然喊杀四起,潮涌一般冲向城墙。
    荆军刚刚来到城下,正要架梯登城。突然,城墙上竖起无数旌旗,伏兵四起。只见辛炎走出队列,对着城下的金阳大喊:“ ,我是辛炎,听李廷尉之命,在此等候你多时了。”说完,城墙上的弓弩手对着城下的荆兵万箭齐发。
    荆军瞬间伏尸一片,金阳自己的后背上也中了两箭。金阳急忙逃回荆军大营。昭云接到金阳中伏的消息,只得鸣金收兵。

    过了几日,昭云见连番用计不成,召来众将商议对策。申春提议:“游基将军是我荆国首屈一指的神射手,我军不如正面强攻,李馈必定亲自登城督战。到时候,游将军只要瞅准时机,将李馈射杀,豫军必然军心大乱,信政自然也就唾手可得了。”昭云连连点头。
    次日,昭云领着众位将领,摆开阵势,强攻信政。李馈见荆军势大,连忙领着众人上了城墙,亲自指挥作战。姬喜棒伤初愈,也跟随而来。李馈等人见姬喜来了,又意外又欣慰,纷纷围着姬喜安慰鼓励。
    游基在阵前远远望去,只见城墙之上,豫国的诸位将领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围着一个人。游基心想“被众人围着的那个人必定是李馈”,于是弯弓搭箭,百步之外一箭射去。
    辛炎的眼角余光猛的瞧见城外有支冷箭射来,惊呼一声:“小心,有暗箭。”姬喜眼瞅着暗箭直奔自己右眼而来,下意识举起双臂阻挡。不料,箭劲颇猛,竟透甲入骨,贯穿了姬喜的双臂。

    姬喜惨叫一声,昏迷倒地。李馈连忙命人将姬喜抬回县衙救治。李赫取下姬喜随身佩戴的将印,扭头问李心雨:“心雨,你的箭术是否真的很准?”
    李心雨信心十足:“箭无虚发。”
    李赫:“我一会儿将这个将印抛出城外,荆兵拾到这个将印,必定会交给昭云。你躲在暗处,伺机将其射杀。昭云一死,信政之围自然解除。”李心雨欣然应承。
    李赫把将印交给士兵,裹上一块鲜红色的布帛,用投石车抛出城外。荆兵发现后,果然捡起那个将印,交给一位骑马的将军。李心雨早已暗中观察多时,立即弯弓搭箭,百步之外一箭射去,竟射穿了那位将军的喉咙。
    那位将军应声落马而死。李赫激动万分,抱住李心雨双肩:“心雨,你果然好射术,真厉害。”
    荆军见主将已死,只得草草收兵。

    众人回到县衙,洋溢着获胜的喜悦。李馈等人先去探望姬喜,只见医生已经帮他拔出箭矢,包扎止血,消炎完毕。
    李馈见姬喜依然昏迷不醒,问医生:“姬喜可有大碍?”
    医生:“姬喜已无大碍,只是疼痛难忍,又失血过多,所以昏迷过去。姬喜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众人顿时安下心来。
    随后,李馈在县衙大摆庆功宴,酒酣之际,忽然门外有暗探回报:“李大人,小人在荆军大营打探而回,昭云没死。”
    第四十一章 将印

    众人大惊失色。
    李心雨:“不可能!我亲眼看见那支箭射穿了昭云的喉咙。”
    暗探:“李姑娘射的那位将军不是昭云,是庄豪,庄豪确实是死于当场。”
    李赫不敢相信:“怎会是庄豪?我亲眼看见荆军捡起那个将印,交到昭云手上。”
    暗探:“小人打听过了。荆军捡到那个将印之后,本来是要交给昭云。经过庄豪面前的时候,庄豪拦截下来,正要亲手转交给昭云,李姑娘就一箭把他射死了。”
    李赫心想:“庄豪那个蠢货,好死不死,抢那个将印干嘛?坏我大计,真是死有余辜。”
    暗探接着说:“小人听荆军私下议论,庄豪平日里就爱溜须拍马,鞍前马后的奉承昭云。没曾想,这次竟做了替死鬼。”
    众人听完,唏嘘不已。辛炎感叹:“这都是命,昭云命好。庄豪自作死,拦都拦不住。”

    第二天,李馈带着众人在城中巡视。城墙多次毁坏,将士们伤亡过半。另一边,昭云为庄豪举行了葬礼。一清点,荆军已是伤亡过半。
    过了两日,昭云再次向信政进发。李馈在城墙上远远望见荆军,无奈长叹:“我军伤亡惨重,已是强弩之末,此番已无力对抗荆军。不如,我们弃城而逃吧。”
    李赫沉思半晌:“李大人,不如我们做两手准备。你马上组织将士、百姓,随时准备从北门撤离。我一个人留下,拖住荆兵。”
    李心雨急了:“李大哥,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你一个人怎能拦住荆军?”
    李赫微笑回答:“心雨,你放心,我有分寸。如果形势不妙,我自然会逃走。我没那么傻,自不量力,和荆军硬拼。”
    于是,李馈带着大部队纷纷向北门聚集。李赫独自留下,大开南城门,还在城门口摆了张床。然后,李赫躺在床上,安睡起来。

    昭云领军来到信政城下,见城墙上不见豫军踪影,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李赫一人躺在城门前安睡。昭云连忙示意三军止步。
    申春不解:“昭将军,还等什么?城门大开,就李赫一个人躺在那里,还不趁此良机,冲上去把他宰了?”
    昭云沉吟:“城门内外空无一人,如此诡异。李赫多谋,豫军必有埋伏,我军不可妄动。”
    申春:“既有伏兵,那我们就撤了?”
    昭云摇头:“不急。且让我试他一试。游将军,麻烦你射李赫一箭,探探虚实。”
    游基遵命,走出队列,瞄着李赫弯弓搭箭。李赫从眼缝中瞄见游基正准备射杀自己,吓得心中通通乱跳:“惨了,竟忘了游基还有此一招。小命要紧,我还是快溜……”
    说时迟那时快,李赫正要翻身逃跑,游基已经松开弓弦。突然,天上划过一声雄鹰的长啸,游基一惊,手下稍稍颤抖,箭矢偏了半寸,贴着李赫肚皮划过。
    李赫暗自庆幸,索性继续躺在床上装睡。昭云一看,对众人说:“李赫如此镇定,周围必有伏兵。今日暂且作罢,我们还是趁早回营好了。”于是,荆军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缓缓退却。
    李赫见荆军走远,长舒一口气:“书上都是骗人的,空城计哪有那么容易?幸亏我命大,下次还是不玩了。”于是,李赫命人关上城门。

    三日后,信政城中将士经过一番休整,伤者已痊愈大半。另一边,昭云听说竟是中了李赫的空城计,恼羞成怒,挥师攻城。豫军在城墙上拼死抵抗,连李赫等人都上了前线,亲手杀敌。
    守城之际,荆军一支冷箭,将城楼上的擂鼓手射杀。李心雨不避箭矢,捡起鼓槌,亲自擂鼓。豫军见李心雨一介女流,尚且如此英勇,于是三军振奋,力阻荆军于城下。
    姬燕见此情形,命令弓弩手瞄着李心雨的后心,万箭齐发。李赫在一旁看见,急忙穿过人群,从地上操起一副盾牌,用身体护住李心雨,举盾挡箭。箭矢太多,有两支箭漏过,正中李赫肩背,顿时鲜血直流。李心雨急忙搀着李赫,下了城墙躲避。
    荆、豫两军在城墙边胶着,这一仗从早晨打到黄昏,城墙都毁损了多处,荆军依然不能夺下城头,昭云只得无奈退军。李馈连忙下令三军休整,随后赶去探望李赫。
    医生正在给李赫包扎,李赫痛的浑身酸爽,脸上却故作轻松。李心雨很难过:“都怪我,害你受了伤。”
    李赫:“都是为了守城,你很勇敢,怎么能怪你?一点皮肉伤,不足挂齿。”

    入夜后,李馈召集众人商议。众人都带着伤,情绪低落。李馈:“今日苦战,将士伤亡颇多,城墙也多有毁损。昭云明日必定来攻,我军已无招架之力,不如及早弃城撤离。”
    众人一片沉寂。李赫回答:“李大人说的是事实。虽然信政守了这么久,这个时候弃城而去,大家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可是,将士们、百姓们的性命更重要。李大人,你下命令吧,让大家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不过,我这边还想再努力一下……”
    第二日一早,信政城中派出信使,来到荆军大营。昭云接过来信,信上写着:“昭云将军亲启。老朽李馈,守城多时,如今弹尽粮绝。老朽本想弃城而去,无奈我来的时候,豫王已吩咐,必须守城满一个月。满了一个月,即使丢了城池,也不治我的罪;不满一个月,就要严惩。
    如今,离满月之期还有两天。恳请昭将军慈悲为怀,宽限我两日,我也好回去交差。我以将印做担保,两日之后,必然弃城而去。”等昭云看完信,豫军信使随后递上了李馈的将印。
    昭云将来信递给众将传阅。姬燕:“昭将军,你怎么看?李馈信中所写,可信吗?”
    昭云沉吟片刻:“李馈是忠厚长者,又有将印作押,必不会欺骗我。且等他两日,谅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于是,信使回报李馈,说是昭云同意了信中的请求,喜出望外,连忙让将士、百姓休整疗伤、修葺城墙。

    两日后,昭云派使者来接管信政,李馈托病不出,李赫面见来使:“李大人病了,现在信政城由我做主。你回去跟昭云讲,我豫国逃兵没有,有死而已。”
    荆国信使连忙回去向昭云禀报,昭云气急败坏,把李馈的将印摔得粉碎, 骂道:“这两个姓李的,竟敢戏耍我!看我破城之后,把他们碎尸万段。”
    昭云立即召集全军将士:“众位将士,我军二十万,豫军三万,却久攻不下。你们惭不惭愧,羞不羞耻?今晚,全军将士好吃好喝。明日,请大家拿出荆国军人的尊严,务必攻下信政。”
    于是,昭云大宰牛羊,设宴犒劳三军。

    深夜,信政城墙上。大家忙活了一天,瘫坐在地。李赫、李心雨倆人并肩而坐。李心雨:“李大哥,明天荆军就要来了,你说我们守得住吗?”
    李赫:“守不守得住,听凭天意,我们只能尽力而为……心雨,要不你跟百姓们先走吧。”
    李心雨坚定的回答:“我不走,我爹和你不走,我就不走。”
    李赫望着李心雨双眼。许久,叹道:“那就不走。”
    过了片刻,李赫、李心雨倆人在城墙上陷入沉睡。

    第二日,荆军浩浩荡荡逼近信政。突然,荆军阵中有辆马车一马当先,径直向城门冲过来,把其他荆军远远的甩在了后面。李馈当即让人打开城门,等那辆马车进城后,再把城门紧闭。
    说也奇怪,这辆马车独自闯进信政城以后,其他荆军就远远的站在城外,呆立不动,鸦雀无声。李馈连忙领着众人下了城墙,只见那辆马车上坐着一位车夫和一位将军。那位车夫指着那位将军的鼻子大骂:“昨天分羊肉吃,你说了算;今天驾车进城,我说了算……”
    众人抬头一看,车上那位将军竟是昭云!
    第四十二章 分肉

    李馈向昭云行礼:“昭将军,久仰大名,有失远迎。”
    昭云好尴尬,强颜欢笑:“见过李大人,昭某远道而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李馈令人将昭云押下,然后扭头问那个车夫:“你是谁?”
    那个车夫:“我叫杨斟,是昭云的御用车夫。”
    李赫:“刚才怎么回事,你迷路了?”
    杨斟咬牙切齿的说道:“昨天,昭云犒劳三军,却唯独忘了给我分羊肉。姓昭的这是看不起我,枉我辛辛苦苦给他驾车十多年。我今天就是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众人一时无语,李馈命人把杨斟也暂且押下。
    李馈等人押着昭云上了城墙,李馈对着城下的荆军高喊:“你们的主帅昭云在此。我是李馈,有事要与你们商量,谁能上前答话?”
    姬燕策马上前,回答:“我是姬燕,是荆军的副帅。不知李大人有何吩咐?”
    李馈:“吩咐不敢当,只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我两军打了这么久,俱已疲敝。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大家停战议和好了。”
    姬燕看着被捕的昭云,问:“如何停战?”
    李馈:“很简单。双方休战,你们只要退回到汉水对岸,我们就把昭云还给你们。”
    姬燕回身与其他将领商议片刻,无奈的答应了李馈的请求。

    于是,荆军浩浩荡荡向汉水方向退却。李馈、李赫、辛炎领着大军,押着昭云、杨斟,在后面远远的跟着。荆军半渡之时,辛炎跟李馈建议:“李大人,荆军半渡,军心不稳,正是偷袭的好机会。”
    李赫反驳:“末将以为不可。我们与荆军说好的休战罢兵,如果这次我们偷袭,虽然能获得一场胜利;但是,以后与其他国家交战,再有议和或者招降的机会,那些国家可能就不会答应了。千万不可因为眼前的蝇头小利,而坏了长久之计。”李馈点头,放荆军顺利渡了河。
    然后,李馈命人驾船,将昭云、杨斟送到对岸。临行前,杨斟求饶:“小人恳请大人收留,千万不可把我送回荆国啊。”
    辛炎冷冷回答:“杨师傅高才,豫国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几日后,李馈带着李心雨、李赫返回凯奉,留下辛炎、姬喜继续驻守信政。
    话说东境那头,中山羊、中山毅父子领军抵达绢城,青军已夺城多时。青军主帅陈忌、副帅陈冉居、大将陈盼、陈章、陈单、中山舒正在城头上。青军诸将望见中山羊大军整肃有序,都很佩服。陈忌扭头问中山舒:“听说中山羊是你的父亲,可是真的?”
    中山舒:“千真万确。”陈忌默然不语。
    中山羊就地驻扎在绢城外,连日来只是坚守,也不攻城。陈忌疑惑,召来陈冉居、陈单商议。陈单说:“中山羊远道而来,运粮不便,本应速战。如今,中山羊按兵不动,末将担心其中有诈。”
    陈忌:“有什么诈?”
    陈单小声回答:“末将担心,中山羊在绢城内暗中布下内应,到时候里应外合,我军就危险了。”
    陈忌:“谁是内应?”

    陈单:“中山舒啊,他和中山羊不是父子吗?我们青国对中山舒再好,他与中山羊毕竟父子情深,临阵反水也很正常。”
    陈忌沉默许久:“中山舒是大王的老部下,又与我等征战多年,彼此之间情谊深厚。我很了解他,他对青国绝对忠诚。之前,他还斩杀了狄处的儿子狄靖。”
    陈单:“中山舒与狄靖素不相识,斩杀狄靖不能说明问题。在国家和亲人之间作抉择,本来就是件很为难的事。谁能保证中山舒六亲不认,对我青国绝对忠诚?况且,他本身就是豫国人……”
    陈忌犹豫半晌:“事关重大,容我三思,你们先退下吧。”

    第二天,陈忌召来中山舒,问:“中山舒将军,此次豫国派你父亲,中山羊将军来攻绢城,你怎么看?”
    中山舒:“我与父亲各为其主。青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末将永记在心。末将发誓,我将一如既往的辅佐将军您,对豫军绝对不留情面。”
    陈忌又问:“如果敌我两军在战场厮杀之时,你和中山羊相遇,该怎么办?”中山舒一时语噎,竟答不上话。
    陈忌再问:“如果中山羊被擒,你会怎么办?”中山舒依然不知怎么回答。
    陈忌接着问:“我也不想看到你们父子骨肉相残,不如你给中山羊将军写封信,劝他归降。这样,你们父子就能一起为青国效力,皆大欢喜。”
    中山舒连忙回答:“末将深知父亲秉性,他是绝对不会归降的。我就是给他写信,也没用。”
    陈忌凝视中山舒半晌,也不发话,挥手让中山舒退下。

    傍晚,陈忌在府中设宴款待众位将领,大家交盏推杯,好不热闹。过了多时,中山舒酣醉,趴倒在案几上。陈忌见了,唤出早已埋伏在堂外的刀斧手,将中山舒捆绑起来,押入大牢。
    第二天,陈忌命人把中山舒绑在城头上,对着城下的中山羊高呼:“中山羊,这是你的儿子中山舒,我已经知晓你们里应外合的诡计。只要你束手投降,我就放了你儿子,你们父子俩还可以在我青国同朝为官,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中山羊望着城上的中山舒,焦急万分。内心挣扎了许久,中山羊对着陈忌高喊:“我中山羊受豫王知遇之恩,当以死相报,怎可做叛徒?我儿中山舒在贵国为将多年,素来忠心不二。陈忌将军为何听信小人之言,冤枉忠臣?我与中山舒虽是父子,但是各为其主,何来诡计?”
    陈忌:“中山将军无需狡辩,我只问你,你降是不降?你是要你的豫国将印,还是要你儿子的性命?”
    中山羊慨然道:“我豫国向来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说完,中山羊头也不回的领兵回营。

    陈忌愤愤然回到府中,陈单连忙献言:“今日,刀架到中山舒脖子上了,中山羊都不投降,其中必然有诈。将军,您必须当机立断,不可留下中山舒这个祸患。”
    第二天,中山羊、中山毅正在帐中商议,忽然帐外有青国使者求见。青国来使进了大帐,向中山羊献上一碗肉汤,说:“陈忌将军已经依照军法,将中山舒烹杀。陈忌将军特意交代,分你一碗中山舒的肉汤,请你好好品尝。”
    中山羊悲痛长啸,将来使逐出营外。中山羊召来众将,举着那碗肉汤,说道:“陈忌已经把我儿子中山舒杀了,这是他的肉汤。中山舒因我而死,我就用这碗肉汤祭祀天地。我中山羊对天发誓,杀子之仇,非报不可。”说完,中山羊涕泪纵横,将肉汤泼洒在地,把碗供奉在案台上。

    当天夜里,中山羊命令弓弩手将无数信件绑在箭矢上,然后射进绢城内。城中的豫国老百姓偷偷捡起信件,打开一看,信上写着:“各位豫国故民,你们世世代代受豫王恩典,吃着豫国的米,喝着豫国的水。如今,青国来犯,豫王已派我中山羊将军,前来营救你们。
    请大家为了豫国,也为你们自己,助我一臂之力。等我中山羊攻城之日,请各位乡亲父老同仇敌忾,里应外合,共同铲除青国贼子。”随后,豫国百姓纷纷将中山羊的飞信私下传阅,消息在绢城内迅速传开。

    三日后,豫军气势汹汹,猛攻绢城西南角。陈忌亲临前线,指挥青军拼死抵抗。两军胶着之际,忽然探子急报:“不好了,陈将军,中山羊从东北角攻入绢城了!”
    第四十三章 寒冬

    陈忌大惊:“怎么回事?”
    探子:“中山羊另引一军,偷袭绢城东北角。城内老百姓不知道怎么回事,聚众放火,拿着锄头镰刀,与我军厮杀成一团。豫军趁乱,登上城墙,打开城门。现在,豫军已经一涌而入,城内乱成了一团。将军,我们还是快逃吧。”
    陈忌气得直跺脚,无奈之下,只得从东门突围,往青国方向败逃。中山羊、中山毅随后掩杀,追击几十里,青军尸横遍野。

    中山羊获胜的消息传回凯奉。豫王姬文听说了中山羊丧子之事,感慨万千,对中山羊大加褒奖。韩卓妒火中烧,命人私下散布谣言:“中山羊喝了儿子中山舒的肉汤。”于是,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凯奉城内人人皆知。
    中山羊命中山毅镇守绢城,自领一军回到凯奉。中山羊面见豫王姬文,颇为居功自傲。豫王姬文不动声色,命文书官抬出殿后的两个大箱子。中山羊打开箱子,里面装满了奏本。中山羊翻开奏本一瞧,全是诬陷他食子之肉、喝子之汤的话。
    中山羊惶恐万分,向豫王姬文下拜:“夺回绢城,不是我中山羊的功劳,而是大王您的功劳。”

    不久,卫起、东方虎、李馈、李赫等人也都回到凯奉,面见豫王姬文。捷报连连,豫王姬文极为高兴,召集百官,在宫中设宴,犒赏诸位功臣。
    酒过三巡,豫王姬文看见姬尚也在座,就向众人宣布:“今天真是喜事连连。诸位将军不辱使命,解了四国之围,实在是我豫国的大幸。而我与姬尚大师也有喜事临门。”
    狄处:“敢问大王,是何喜事?”
    豫王姬文:“今天,太子妃,我的儿媳妇,也是姬大师的亲闺女,诞下一子。”百官连忙起身,纷纷向豫王姬文、姬尚大师献上贺语。李赫百感交集,心中尽是对姬月的祝福。
    豫王姬文转头问姬尚:“姬大师,小孩尚未取名,劳烦你赐个好名字。”
    姬尚思忖半晌,回答:“这孩子生于战火之际、国难之时。然而我豫国上下无所畏惧,力战群雄。就给这个孩子起名,姬无畏。”

    宴会继续,豫王姬文趁着酒意,对百官说:“此番全胜,我甚是欣慰。姬英王子年岁渐长,需要更多的历练。我决定,将绢城封给姬英,让他尝试着管理一县之民。”姬英连忙领旨谢恩。
    过了一会儿,豫王姬文问百官:“你们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文武百官争先恐后,纷纷歌功颂德。轮到任佐发话时,他早已醉眼惺忪,吞吞吐吐的说道:“中山羊夺回绢城,你不封给他,却封给自己的儿子。所以,你是一个不贤明的君主。”
    豫王姬文恼怒,脸色大变,正要惩治任佐,狄处连忙赔罪:“微臣听说,君主贤明,他的臣子说话就直率。任佐刚才说话很直率,可见大王您是贤明的君主。”
    豫王姬文转怒为喜,对任佐大加赏赐。
    宴罢,百官散尽。豫王姬文回到寝宫,独自一人安坐。许久,豫王姬文猛地把茶杯掀翻在地,摔个粉碎。

    豫国上下一片欢腾。然而,谁也没想到,寒冬即将来临。
    过了一段时间,李赫听说李馈突染重病,急忙来到李馈府。李馈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李心雨站立在一旁伺候着。
    李馈见李赫来了,断断续续的说:“李公子来啦,老夫正好有话想跟你说。”
    李赫:“李大人,您讲。”
    李馈:“老夫受大王知遇之恩,施展毕生才学,出将入相,此生无憾。老夫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心雨这孩子。我走了以后,就剩她孤苦伶仃一个人……”
    李赫连忙下拜:“李大人不必担心,以后我会把心雨当亲人一样看待。”李馈抓住李赫的手,不禁老泪纵横。
    在一片祥和之中,李馈溘然离世。随后,豫王姬文为李馈举行了国葬。

    过了不久,令樟也传来东方虎病重的消息。豫王姬文派使臣快马加鞭,赶赴令樟。使臣到时,东方虎已经奄奄一息。
    东方虎叹息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应当带三尺宝剑,立不世之功。如今,壮志未酬,为什么要死的这么早啊……”
    说完,东方虎带着巨大的遗憾,英年早逝。不久,豫王姬文为东方虎举办了隆重的葬礼。

    隔了些时日,传来姬侯爷病重的消息。豫王姬文知道后,前往凯奉城外的逍遥园,亲自探望姬成。豫王姬文来到逍遥园前,只见门可罗雀,渺无人迹,北风卷着残叶在空中打转。
    豫王姬文进了府,见到姬成,姬成已是苟延残喘。姬成见豫王姬文来了,挣扎着想起身行礼,却力不从心。豫王姬文见姬成如此衰颓,怜悯之心大起,说道:“姬侯爷不必多礼,快请躺下。”
    姬成:“陛下还愿意来看望我,罪臣真是感激涕零。”
    豫王姬文:“你我君臣相交几十载,你劳苦功高,何来罪过?”
    两个人寒暄了一阵,豫王姬文问:“我此来,一是来看望你,二是有事交代。侯爷可猜到是什么事?”
    姬成:“微臣不知,请大王赐教。”
    豫王姬文咳了两声,缓缓说道:“我近日染上怪病,连御医都束手无策,估计我命不久矣……”

    姬成慌了:“大王万金之躯,可要多保重啊。”
    豫王姬文摆摆手,接着说:“生死有命,人终有一死。我死后,你看姬英、姬缓这两个孩子,谁能继承王位?”
    姬成惶恐:“立储,是大王的家事,老身是外臣,岂敢过问?还请大王自行决断。”
    豫王姬文点了点头:“其实,这两个孩子,我都不放心,所以直到现在还不能下决断。这段时间,豫国连遭变故,李馈、东方虎这些肱股之臣都死了,你也病重,我时日也不久了……”
    姬成隐约明白过来:“大王可是有什么忧虑?”
    豫王姬文:“朝中这些文臣武将,田错、韩卓资历尚浅,其他人又都以狄处马首是瞻……”

    中山羊回到凯奉以后,就被狄处解了兵权,在家赋闲了许久。一日,中山羊乘着马车外出散心,行至僻静处,突然从街角窜出一辆马车,拦住了中山羊。那辆马车上跳下一个侍卫,走到中山羊马车前,亮出令牌。中山羊连忙跟着那个侍卫,上了另一辆马车。
    中山羊钻进车厢,猛然看见车厢中坐着一个人,惊道:“怎么是你?”
    那人冷冰冰的回答:“中山将军,你想知道你儿子中山舒是怎么死的吗?”

    过了几天,狄处正在府中歇息,忽然奴仆来报,说是姬侯府送来 。狄处打开信一看:“狄侯爷亲启。我是姬成,近日突染重病,将不久于人世。回望一生,你我相交数十载,亦敌亦友。我期盼在临死前,与您把酒言欢,了结你我之间的恩怨。恳请您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临终夙愿。”狄处看完,感慨不已。
    第二天,狄处由高统领陪同,前往城外逍遥园。狄处见姬成竟落魄至此,伤感不已。两人回顾一生,畅谈不止。狄处向姬成告别时,竟已入夜。
    狄处一行缓缓回城,行至山林僻静处,突然窜出一群黑衣人,行刺狄处。高统领率领护卫们誓死抵抗,终究寡不敌众,节节败退。高统领护着狄处,冲出重围,沿着山路窜逃。
    狄处、高统领两人逃了没多远,突然前面窜出另一队人马,举着火炬。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从人群后走出。
    高统领一见骑马之人,长舒一口气,说道:“你来啦。刚才好险,有人要行刺狄侯爷。”说完,高统领收剑入鞘。那人也不答话,径直向高统领而去。
    狄处在后面,发觉不对,大呼:“高统领,小心!……”话音未落,对面那人突然抽出利剑,剑光一闪,一剑封喉,高统领跌落马下而死。

    第四十四章 凶手

    狄处见高统领已死,不禁颓然而叹。
    那个凶手勒马上前,缓缓走向狄处。沉默半晌,狄处平静的说:“你是来报仇的吧。。。……”凶手全身一颤,蓦然不语,掏出一个令牌。
    狄处见了令牌,微微点头,望向远处的凯奉城,突然拔出宝剑,向脖子上一抹。

    另一边,逍遥园中。狄处走后不久,有人走进姬成卧室。姬成扭头一看,来者正是田错。田错悠悠的对姬成说:“姬侯爷,你已完成任务。大王对你的许诺,必定如约兑现。你安心去吧。”说完,田错走了。
    姬成躺在床上,值此孤寂之夜,仰天长啸,不禁老泪纵横。

    天亮后,李赫正在廷尉府办公,突然衙役进来急报:“不好了,廷尉大人,城外发现狄侯爷的尸身。”李赫如五雷轰顶,急忙领着众人,赶往城外。
    果然,狄处与高统领俱已双双殒命。李赫瘫坐在路边,宋惠独自一人上前验尸。过不多时,宋惠向李赫回报:“廷尉大人,狄侯爷是自刎而死,高统领是被人偷袭,斩断喉咙而死。”
    李赫一惊,问:“你怎么知道高统领是被偷袭?”
    宋惠:“据回报,离此不远处发现许多尸体,一部分是狄侯爷府上的护卫,另外一些穿着黑衣,不知是何方人士。下官推测,必定是狄侯爷在那边遭遇刺杀,突围到这里,碰上另一拨人。
    你看,高统领的宝剑沾满血迹,必定是经过一番厮杀。但死的时候,宝剑却收入剑鞘。下官判断,必定是高统领与后面这拨人相熟,疏于防范,才被偷袭而死。”李赫默默点头。
    宋惠接着说:“至于狄侯爷,从伤口和侯爷剑上的血迹推断,应该是自刎而死。”李赫心中凄然,哽咽不已。
    宋惠:“下官这就吩咐下去,追查那些黑衣人的来历。”李赫默默点头。

    李赫回城后,收到宫中传来的消息,姬成也已撒手人寰;豫王姬文下旨,厚葬姬成。数日后,由豫王姬文亲自主持,为狄处举办了隆重的葬礼。
    另一边,宋惠打探到狄处遇害当晚,曾去过姬成的逍遥园。然而,廷尉府始终未能追查到那些黑衣人的来历。
    李赫思前想后,取来纸笔,分开写上狄侯爷、姬成、高统领、凶手四个词汇,并在各个词组上画圈,相互之间连着线。狄侯爷与姬成之间连线,标注着“邀约”,诸如此类。李赫对着这张人物关系图琢磨许久,依然没理出头绪。
    此时,任佐从堂外走来,愤愤不平。李赫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任兄弟怎么了,这么生气?”
    任佐骂骂咧咧:“你说大王偏不偏心。姬成那家伙祸乱朝纲,大王却下令将他儿子姬喜调回凯奉任职,还位列九卿。狄侯爷功勋卓著,死了以后,留下孤儿寡母,却无人照管。。。……”
    李赫猛地一惊,抓住任佐的胳膊,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任佐被抓的生疼:“你轻点。千真万确,大王刚才已经下旨了。”
    李赫连忙回到案几边,在纸上赫然写上两个大字——豫王。

    次日,中山羊正在府中闲坐,奴仆来报,李赫前来拜访。中山羊嘴角一笑,命人将李赫迎请进府。
    李赫开门见山:“中山大哥,我是来和你聊聊狄侯爷遇刺的事情。”
    中山羊平静的回答:“你说吧。”
    李赫掏出一张纸,递给中山羊。中山羊接过,打开一看,原来就是李赫昨天画的人物关系图。中山羊定睛一瞧,凶手写在正中间,与豫王连线标注着“听命”,与姬成连线标注着“同谋”,与狄侯爷连线标注着“自刎”,与高统领连线标注着“相熟”。
    中山羊看完,蓦然不语。李赫自顾自说:“我以为,与高统领相熟,又能将其刺杀的人,必是武艺高强之人,而且是军中大将。卫大哥已经回了河西,凯奉城为首的武将,就是魏庆,以及您,中山羊将军。”说完,李赫用鹰一般的目光盯着中山羊。中山羊也不答话,兀自品起茶来。
    李赫接着说:“刚开始,我以为狄侯爷自刎,是因为无处可逃。但是,我又转念一想,狄侯爷自尽,也有可能是愧疚,所以以死谢罪。”
    中山羊一听,手中的茶杯不住颤抖起来。过了一会儿,中山羊终于开口:“狄处倒不是因为愧疚而自杀,是因为我亮出了大王的令牌。”
    李赫一时语噎,中山羊喝了口茶,接着说:“当天,田错当街亮出大王的令牌,将我拦住,还告诉我狄处借刀杀人,害死我儿子中山舒的事情。要不是田错指点迷津,我现在还蒙在鼓里。
    说实话,狄处提拔我,又弃用我;我儿子杀了他儿子,他又设计害死我儿子。我和狄处,两不相欠。我杀他,不算背信弃义。”
    李赫登时无言以对。过了半晌,李赫长叹一口气,起身向中山羊告辞:“中山将军,既然如此,孰是孰非,难有定论。只是,从此以后,我俩恩断义绝。”说完,李赫转身就往外走。
    中山羊对着李赫背影,问了一句:“所以,你事先就知道狄处要害我儿子?”
    李赫也不回头,回答:“当时,我只是猜测。世事难料,当时我也以为,是我想多了。”说完,李赫离开中山府邸。

    两日后,李赫向豫王姬文呈报:“狄侯爷遇刺,是山贼所为,凶手俱已逃去无踪,难以追查。”于是,豫王姬文下令,狄处遇刺案化为悬案,暂且封存。
    李赫告假多日,呆坐府中,案几上摆着一份空白的奏本,上写两个大字——辞呈。李赫对着奏本发呆许久,终究没有下笔。
    过了一个多月,宫中传来消息,豫王姬文薨逝。于是,举国哀悼。

    豫王姬文死前并未指定王位继承人。于是,关于继位人选的问题,豫国朝中大臣争斗不休,分为两派,分别支持姬英与姬缓。姬缓势弱,暗中联络荆、冀两国,请求两国派兵进入豫国,干预王位继承之事。
    姬缓向荆、冀两国许下重誓:“如果两国能助他登上王位,姬缓将向两国割地千里,纳贡百万。”于是,荆、冀两国出兵,逼近豫国边境。
    姬英得到消息,连忙下令中山羊移驻信政,抵御荆军。又将卫起召回凯奉,命其增援令樟,抗击冀军。卫起从李赫那里得知狄处的死因,心中愤懑,抗旨不从。月余之后,从令樟传来消息,金币扛不住尹牧的攻势,令樟业已失守。
    尹牧率军十万,向凯奉逼近。姬英无奈,以田错、韩卓为大将,亲提数万禁军,迎战尹牧,两军在河毕遭遇。临行前,姬英也一并带上姬月。田错、韩卓不解,姬英神秘一笑:“姬月是我的十万精兵。”

    过了一段时间,李赫正在府中闲坐,忽然接到前线急报:“不好了,廷尉大人,姬英王子连遭败战,王子妃姬月死了。”
    第四十五章 新王

    李赫登时急火攻心,声色俱厉的问信使:“姬月怎么死的?快说。”
    信使:“姬英王子与冀军相遇,冀将尹牧兵法绝妙,姬英王子连败三阵。王子没办法,只得让太子妃姬月先行回凯奉。不料,在回程途中,姬月遭遇冀军埋伏,她不甘被俘受辱,就自刎而死了。”
    李赫悲从中来,涕泪齐下。过了许久,李赫冲出府邸,赶往卫起府。李赫见了卫起,劈头就问:“姬月死了,我要报仇,卫大哥你愿意帮我吗?”
    卫起愤然起身,爽快应允。两人又一同赶往凯奉城外的驻军大营,见了魏庆,说了姬月身亡的事儿。魏庆立马召集三军,由卫起、李赫率领,日夜兼程赶往河毕。

    卫起一行抵达河毕的时候,已是黄昏。李赫远远望见豫军正与冀军混战,豫军节节败退。李赫顾不上许多,振臂一呼,领着大军从侧翼横击冀军。李赫身先士卒,身中数剑,兀自在阵前厮杀。
    卫起拦阻不得,一边安排两支小股部队,登上两侧山岭,摇旗呐喊,虚张声势;一边冲入冀军,紧随李赫其后。李赫奋不顾死,泼了命的杀入敌阵,竟拦腰斩断冀军。
    尹牧首尾失顾,又远远望见两侧山岭上豫军的旌旗林立,以为豫军大股援军杀来。冀军士气大挫,只得向冀国方向败逃。

    战后,姬英与卫起两军会合。李赫开门见山的问道:“请问王子殿下,王子妃姬月怎么死的?”
    姬英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回答:“都怪我。是我不自量力,与尹牧交战,结果屡战屡败。我见形势不妙,担心姬月安危,就派人暗中护送她回凯奉。不料,尹牧奸诈,早就在半道设伏。护卫队不敌冀军,全军覆没;姬月不愿被俘,竟然抽出匕首自刎了……”说完,姬英泣不成声。
    两日后,豫军为姬月举办葬礼。李赫望着熊熊大火,神色肃穆,一言不发。

    不久,荆国听说冀军撤了,也只好草草收兵。
    姬英在卫起、李赫的陪同下,回到凯奉,拘禁了姬缓。姬英迅速剿灭姬缓党羽,又命人给姬缓送去一瓶毒酒。姬缓见大势已去,服毒自尽。于是,姬英在百官的拥护下,顺利登基。
    任佐心中不安,找到李赫,说:“我以前多次得罪姬英,现在他做了大王,我该咋整?”
    李赫想了想:“姬英一向吝惜羽毛、看重名声。你最好主动请罪,上表陈述你的过失,当众请求接受惩处。或许,还能转危为安,保全性命。”
    于是,任佐把自己绑缚起来,当面向姬英请罪。姬英果然饶恕了任佐,让他继续在朝廷任职。

    过了一段时间,米巫向姬英进献荆国地图。地图上详尽的标注了荆国各地险要、军库府藏。姬英喜出望外,任命米巫为信政太守。
    李赫专程为米巫、郑少姬送行。李赫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跟郑少姬说:“恭喜夫人远离是非之地,祝你一路顺风。”郑少姬眼中含泪,与李赫依依惜别。

    有一次,姬英外出打猎,见到路上有一只螳螂,伸出前肢要挡住前进中的车轮。姬英问田错这是怎么回事,田错回答:“螳螂只知前进,不知后退;他们从不顾忌自己的力量,无视任何对手。”
    姬英感慨:“如果螳螂是人的话,肯定是闻名天下的勇士。”此事在五国传开后,许多勇士纷纷投靠姬英。
    事后,姬英暗中厚赏了田错。

    过了一段时间,姬英发出招贤令,广招天下豪杰。后来,有个平民求见姬英,姬英兴高采烈的在大殿接见。姬英问那个平民:“你有何特长?”
    那人回答:“我会九九算数。”
    姬英连连摇头:“九九算数也算一技之长吗?我们豫国会算术的人,多了去了。”
    那人:“大山不拒绝细小的石头,所以成了大山。大海不拒绝细小的溪流,所以成了大海。九九算数不算啥,但是你要是起用我,比我高明的人还不接踵而来?”
    姬英听了很高兴,厚待了那个平民。许多人听到这个事儿,趋之若鹜的纷纷投靠姬英。任佐听说以后,问李赫:“这是怎么回事?”
    李赫淡淡地说:“都是套路。”

    雍国那头听说姬英登基以后,搞得风风火火。雍王很不安,暗中派大臣张秦出使豫国。张秦到了豫国之后,也不谒见姬英,而是先去拜会田错。
    张秦向田错献上无数珍宝,寒暄了一番,说道:“小人在雍国的时候,就听说田大人是贤明之人。不夸张的说,田大人实在是豫国丞相的不二人选。”
    田错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张大人过奖了。”
    张秦话锋一转:“但是,田大人要做丞相,还有两只拦路虎。”
    田错一怔:“谁?”
    张秦:“卫起、李赫。卫起将军夺河西、定桦殷,可谓盖世奇功。李赫谋变法、守信政,也是首屈一指的人才。有他们两个,只怕对田大人您大大不利。”
    田错顿时没了兴致:“都是同朝为官,何分彼此?丞相人选,大王自有主张。”
    张秦:“小人与田大人一见如故,愿意助大人一臂之力,如愿以偿当上丞相。”
    田错:“张大人有何妙计?……”

    第二天,田错赶去王宫,路上偶遇韩卓。于是,两人一起面见姬英。姬英问田错:“爱卿此来何事?”
    田错:“大王,微臣最近为一事忧虑,夜不能寐,特来请示大王。”
    姬英:“田大人为了何事,如此忧虑?”
    田错:“微臣想起河毕之战前,大王曾经调遣卫起,卫起却抗旨不遵。”姬英顿时沉下脸来。
    田错接着说:“卫起久踞河西,麾下武卒军天下无双。卫起拥兵自重,所以才敢如此大胆,违逆大王。微臣担忧,如果继续纵容下去,迟早生变。”
    姬英:“田大人有何良策?”
    田错:“当务之急,必须解除卫起的兵权,将其调回凯奉,时时节制。”
    姬英叹了口气:“卫起久经沙场,在军中威望甚高。而且,之前河毕之战,卫起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时候夺其兵权,恐招人非议。”
    田错拜首:“大王勿忧,此事简单。只要以升迁的名义,赋予其三公之位,就能明升暗降,将其调回凯奉。”
    姬英皱眉:“三公?不可……三公位高权重,好不容易解了卫起兵权,又赋予其三公大权,那不是白忙活?”
    田错:“大王误会了。丞相总领朝政,太尉统领天下兵权,自然不能让卫起担任。微臣的意思,不如让卫起担任御史大夫,监察百官,相当于一闲职。反正李馈也死了,御史大夫的职位空缺了许久。”
    姬英恍然大悟:“爱卿所言极是。好,就按你说的办。”田错喜不自胜,向姬英告退。

    姬英又扭头问韩卓:“爱卿新任治粟内史,公务繁忙,难得有空来见我。爱卿此来何事?”
    韩卓:“回禀殿下,微臣近日上任后,发现豫国连年灾荒,粮食歉收,连前几年变法积蓄下来的那点家底都快吃空了。为今之计,只能向其他国家借粮。”
    姬英大惊:“粮荒竟如此严重!借粮之事,刻不容缓……”忽然,姬英灵机一动,急忙命人召回刚刚退出殿外的田错。田错还沉溺在喜悦中,屁颠屁颠的就回来了。
    姬英见了田错,劈头就是一句:“解除卫起兵权之事,暂缓。”

    第四十六章 回京

    田错被当头泼了一盘冷水。姬英接着说:“卫起先留在河西,我用得上。”
    说完,姬英扭头对韩卓说:“你给雍国送封信,告诉他们,我豫国缺粮,要向他们借五万石。如果他们人手不够,运粮不便;我们就派卫起亲自到雍国割麦,不劳雍国费心。”
    韩卓听了,茅塞顿开,兴高采烈的领旨而去。

    此时,张秦正在田错府中等候,心中暗暗盘算:“这次如果能把卫起撸下来,不仅解了雍国的河西之患;还能让豫国君臣失和。真是一箭双雕。”张秦一边想,一边情不自禁情不自禁的偷笑起来。
    张秦正在想,田错垂头丧气回了府。张秦兴致冲冲勃勃的问道:“田大人,今日面圣,可还顺利?”
    田错斜了张秦一眼:“别提了,大王说,卫起之事暂缓。大王还说,豫国缺粮,要借卫起的威名,向你们雍国借五万石粮食。”张秦一听,心中暗暗骂娘“偷鸡不成蚀把米,好气啊”。

    果然不出姬英所料,没过多久,雍国就乖乖的把五万石粮食双手奉上。
    田错愈加闷闷不乐。过了几天,田错接到诏令,进宫面见姬英。姬英见了田错那个怂样,心中暗笑:“田大人,近来可好?你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正有好事要与你商量。”
    田错:“谢大王关心。请大王指示。”
    姬英:“向雍国借粮之事,卫起居功至伟。我决定,召卫起回凯奉,提拔他为三公。”
    田错瞬间就来了劲头:“大王英明,小人这就去办。”
    几日后,卫起收到圣旨,命令其返回凯奉。临行前,卫起回望河西,心中一阵悲凉,叹道:“恐怕过不了不久,河西将不复为豫国所有。”

    卫起回到凯奉,李赫、任佐、李心雨、魏庆为他接风洗尘。席间,任佐对卫起说:“卫大哥,你此番回京,位列三公,想必不是丞相,就是太尉,可喜可贺。”于是,大家给卫起敬酒。
    任佐见李赫沉默不语,很好奇:“李兄,卫大哥升迁大喜,你怎么还闷闷不乐?”
    李赫提醒卫起:“前途难料,卫大哥还须提防。”
    两日后,卫起受姬英召见,满心期待的进了王宫,姬英却封他为御史大夫。卫起遭当头棒喝,匆匆谢过姬英,就径直离开了王宫。

    荆王米悼听说卫起履新的事儿,笑了:“天赐良机,卫起在豫国不得重用,我正好捡漏。”于是,荆王米悼暗中派人给卫起送去密信和无数珍宝。卫起收到密信,打开一看:“卫将军威震天下,我仰慕已久。将军何不移驾靖州,你我二人把酒言欢?幸甚至哉。”
    卫起写了回信,交给荆国密使,让其带回荆国,交给荆王米悼;至于荆王米悼送来的所有珍宝,卫起尽数退回,分毫未取。荆王米悼接到回信,打开一看,上面只写了四个大字:
    “后会有期。”

    卫起离开河西不久,雍国就以孟敖为主帅,尹继、王和为大将,攻袭河西。姬英连忙命中山羊率军前往增援。中山羊一到河西,立即将满茂撤职。
    满茂的部下纷纷为他抱不平,怂恿满茂:“满将军,你军功卓著;中山羊如此无礼,不分青红皂白就撤了你的职。反正中山羊初来乍到,我们不如趁他立足未稳,宰了他。”
    满茂硬生生咽下胸中的一口闷气,回答:“不可,中山羊毕竟是大王钦点的主帅。多说无益,就让中山羊那家伙好好等着,我们战场上见真章。”
    几天后,豫、雍两军短兵相接。中山羊号令不灵,豫军竟渐渐败下阵来。危急关头,满茂从阵后杀出,带着他手下那一小股部队,奋不顾死的冲向雍军。雍军大乱,中山羊趁势从后掩杀,一举将雍军逐出河西。
    战后,清理战场的时候,豫军发现,满茂早已战死。满茂死的时候,遍体鳞伤,却依然持矛站立而不倒。

    中山羊凯旋而归,姬英大摆庆功宴,犒劳众将。席间,轻歌曼舞,觥筹交错。入夜后,酒宴依旧未散,姬英下令点上灯烛继续。姬英还叫宫中的妃嫔出席助兴,为众将斟酒。其中有两姐妹,姜文媛和姜庄媛长得尤其漂亮,众将看的直咽口水。
    两姐妹正在堂下敬酒,忽然一阵过堂风,将堂上的灯烛尽数吹灭。黑灯瞎火之际,也不知哪位将军借着酒胆,拉扯姜文媛的手。姜文媛挣脱之时,顺势摘下那人头盔上的帽缨。
    姜文媛回到姬英身边悄悄告状。姬英用手指轻叩桌面,思虑片刻,下令:“众将听令,所有人摘下头盔上的帽缨,以便尽兴畅饮。”于是,筵席上所有人都摘下帽缨。姬英这才命人重新点亮灯烛。
    宴罢,姜文媛责怪姬英不肯揪出非礼她的人。姬英笑笑:“君臣宴饮,旨在尽兴。酒后失态,人之常情。如果为了这点小事惩处功臣,恐遭人诟病。”

    过了一段时间,青王陈和为了与豫国结好,将表妹蔡小白嫁给了姬英。姬英见蔡小白长得闭月羞花,很是宠爱。一日,姬英与蔡小白一齐一起到湖上泛舟。蔡小白年少贪玩,闹将起来,一边向姬英泼水,一边故意摇晃船只,小船在湖中摇摇欲倾。姬英是个旱鸭子,吓得双手紧紧抓住船沿,趴在甲板上。
    靠岸以后,姬英恼羞成怒,派人将蔡小白赶回了青国。

    一日,闲来无事,李心雨约李赫出去逛街。大街上人挤人,商贩的吆喝声不断。倆人走着走着,瞧见前面围着一圈人,有个戏班子正在当街表演杂耍。倆人凑上去,看得起劲。忽然,李心雨莫名一笑,李赫就着李心雨的目光看去,原来姬喜也在人群之中。
    姬喜瞧见他们倆,止不住尴尬的笑。于是,三个人找了一间茶馆,一边品茶,一边叙旧。李赫发现,姬喜变了,原来的蛮横公子哥,现在变得彬彬有礼。李赫问姬喜:“恭喜姬公子回到凯奉,还升任九卿。你近来可好?”
    姬喜恭敬的回答:“谢谢李廷尉关心。此次回到凯奉,我爹走了,许多老朋友也避而不见,我感觉凯奉变得好陌生。”
    李赫关心的问:“你的臂伤痊愈了吗?”
    姬喜浑身一激灵:“往事不堪回首。李公子,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喝茶,喝茶。。。……”
    李赫、李心雨哈哈大笑。

    没过多久,姬英又想起蔡小白,就派使者去青国,打算把她接回来。没几天,使者匆匆回报:“不好了,大王,蔡贵妃改嫁了,嫁给了荆国的大臣米澜。”
    姬英没想到人在家中坐,帽从天上来,登时恼羞成怒。姬英立即召集群臣,下令讨伐青国。百官沉默,任佐冷不丁来一句:“大王,讨伐青国,师出无名啊。”
    姬英:“怎么师出无名?你们这些做臣子的,就是要给我想办法。好,既然师出无名,那你就给我想辙。想不出来,我就拿你的人头,给三军祭旗。”
    任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名堂,姬英怒了:“来人,给我把这个尸位素餐的家伙,拖出去斩了!”

    第四十七章 檄文

    姬英话音未落,只听朝堂上猛地炸起一声回应:“大王息怒,微臣有办法。”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李赫。姬英狞笑:“原来是李廷尉。好,你说。倘若说的不好,我拿你一并治罪。”
    李赫侃侃而谈:“想当年,青国因郑少姬发生内乱,青王姜贷惨死,陈和篡位。微臣听说,姜贷曾留下一孤子,却被陈和暗杀。这次攻打青国,我们不如以讨伐逆贼的名义,为青国主持公道。”
    姬英连连说好:“李廷尉果然识大体。既然如此,讨伐青国的檄文,你也包了吧。听说李廷尉才学过人,可否当场来一段,让百官们见识见识?”
    李赫稍加思索,当场念出:
    “逆贼陈和,祸乱青国。陈和本非良善,凶残成性。亲近奸佞,残害忠良。谋杀王子,人神共愤。包藏祸心,窥窃王位,天地不容。
    想我豫国,与姜姓王室,世代友好。豫国君臣,愤然而起,志在安定青国社稷。顺应五州民心,高举天下义旗,以清妖孽。
    南至五岭,北尽大漠,铁骑成群,战车相接。匡复青国,指日可待。剑气冲天,战士怒吼,叱咤风云。以此制敌,无坚不摧,无功不成。
    青国故民,肩负重托,世受王恩。先王言犹在耳,怎可忘却?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在?齐心勤王,就在今朝。请看今日之青州,竟是谁家之天下!”
    此言一出,百官皆惊。许久,姬英才缓过神来:“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在。。。……李廷尉果然是天下奇才。奇才啊!”

    于是,姬英以中山羊、中山毅父子为大将,御驾亲征,浩浩荡荡杀奔青国。青国闻讯,以陈忌为主帅,匆仓促应战。
    姬英亲自到阵前观战,发现一个叫唐雄的将领,总是在最前线冲锋陷阵,带头冲垮了青军,力助豫军五战五胜。战后,姬英惊讶的问唐雄:“我不曾优待于你,你为何出生入死到这个地步?”
    唐雄回答:“大王,我就是那个在酒宴上被摘了帽缨的人。您宽宏大量,饶我一命,末将自当以死相报。”
    就这样,豫军连战连捷。青国无奈,割地赔款。姬英才算消了胸中的一口恶气,班师回朝。

    过了一段时间,雍国发生饥荒,无奈之下,向豫国借粮。姬英召集群臣商议,大家纷纷表示:“前番我国缺粮,雍国借给我们五万石。我们应该讲道义,报答雍国,也借粮给他们。”
    韩卓反对:“过去我国缺粮,正是雍国的大好时机。他们不好好把握,反而借粮给我们。如今,雍国缺粮,正是上天把雍国赐给我们,我们岂能违背天意?微臣建议,我们不但不能借粮,还要趁机攻打雍国。”
    姬英连连称赞,于是兵指雍国。雍国只得忍气吞声,向豫国割地求和。

    张秦得知以后,怒从中来,前去拜见田错,说道:“田大人,听说前些日子,李赫作了一篇檄文,惊动朝野。李赫出了这么大一个风头,对您可不利啊。”
    田错有点慌:“那张大人可有妙计助我?”
    张秦:“听说李赫很久以前就定下战略,集中兵力,专攻雍国。贵国近年来年遵照此战略,斩获颇丰。可是,功劳都记在了李赫头上。小人以为,规矩该改改了,您田大人才能在军中树立威望。”
    田错顿时来了兴致:“怎么改?。。。……”

    第二天,百官上朝,田错请奏:“大王,近来战事频仍,微臣偶有心得,想向您提个建议。”
    姬英笑了:“难得田大人还涉猎军务,说来听听。”
    田错:“大王,当年李廷尉曾定下战略,专注西线,全力攻打雍国,本意是避免与四国同时交恶。可是,自从桦殷之战以后,先是四国围攻;又是冀、荆两国受了姬缓蛊惑,对我国南北夹击;再就是青国无礼,以下犯上。所以,李廷尉的计策,早就成了一纸空谈。”
    姬英连连点头:“爱卿接着说。”
    田错得意起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行军打战,讲究随机应变,怎能墨守成规?微臣建议,从今以后,哪个国家势弱,我们就打谁。这叫四面开花。”
    姬英哈哈大笑:“四面开花。。哈哈,好,就按田大人说的办。”
    卫起正要驳斥,李赫连忙朝他摇了摇头,使了个眼神,卫起这才作罢。

    话说雍国之前借粮不成,还吃了那么大一哑巴亏。雍王很生气,决定偷袭豫国。于是,雍军以孟敖、王和为大将,避开豫国防线,一路潜入豫国腹地。孟敖一行来到罗央附近,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被一支豫国商队发觉。
    商队的头领名叫高弦,召集众人:“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如今,雍国来犯,我们虽然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商人,也应当为豫国尽一份力。”于是,高弦一面派人赶往凯奉报信,一面乔装成豫国的特使,带上十二头牛,前往雍军大营。
    孟敖听说豫国特使来访,大吃一惊,厉声质问高弦:“你是谁,来此作甚?”
    高弦回答:“小人高弦。豫王听说将军远道而来,特地命我备上薄礼,犒劳贵军将士,以表心意。”说完,高弦献上四张牛皮和十二头肥牛。
    孟敖将信将疑的问道:“豫王还说什么?”
    高弦不紧不慢的回答:“大王还说,前番卫起将军本欲前往贵国割麦,顺便拜访孟将军您,却因为一点私事耽搁了。如今,孟将军亲自来了,大王甚是高兴,已经让卫将军启程,与您相约在罗央会猎。”
    孟敖一听到卫起的名字,登时背上发毛;又见高弦如此谙熟军国之事,就相信了他是豫国使臣。于是,孟敖收下高弦的礼物,赔笑着说道:“我们前来,只是游山玩水。如今,我们已经尽兴,不日就要返回雍国,就不劳卫将军费心了。下次再约。”
    于是,高弦告退。孟敖连忙对王和说道:“豫国早有准备,我军偷袭已无胜算,不如就此作罢。”
    于是,孟敖收兵回国。

    消息传回凯奉,姬英当着百官的面,召见了高弦,想要厚赏他,高弦婉言谢绝。李赫在人群中张望,发现高弦似曾相识,却记不起在哪见过。
    退朝后,李赫出了王宫,见高弦和任佐相谈甚欢。李赫连忙上前:“任兄弟,你认识这位高弦兄弟?”
    任佐笑了:“我和高弦是多年老友了。以前,高弦在凯奉的时候,我常和他在杜慷居喝酒。”李赫这才猛然想起,高弦就是那个在杜慷居喝酒的胖子。
    于是,相请不如偶遇。三人来到杜慷居,开怀畅饮,回忆往昔。
    李赫问任佐:“任兄弟,当初你们一行四人在杜慷居喝酒,我现在已经认识了三位,东方虎、高弦还有你。另外一人是谁,可否替我引荐?”
    任佐神秘一笑:“李兄莫急,以后你会有机会认识的。”

    一日,李赫、李心雨相约逛街。倆人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出现了卫起的身影。李赫、李心雨倆人相视一笑,在后面偷偷跟随。不一会儿,卫起进了一栋大宅子。李赫、李心雨倆人抬头一看,只见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怡舞楼”。
    李心雨好尴尬,就要离开。李赫连忙把她拽住,来到街对面的一家茶馆,找了个临街的位置坐下,一边泡茶,一边朝着怡舞楼门前盯梢。
    过了两盏茶功夫,只见卫起挽着陈息,从怡舞楼出来,沿着大街闲逛。李赫连忙结账,与李心雨一齐一起,尾行其后。卫起、陈息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宛如夫妻一般恩爱。
    走着走着,卫起、陈息见前面围了一群人,凑将过去,原来是个大力士在表演。卫起、陈息倆人正看得有来有去,李赫悄悄凑到卫起身后,高喊一声:“卫夫人,你来啦!”
    卫起当场吓得抱头鼠窜,消失在人群中。

    茶馆,包厢内。李赫、李心雨盯着桌对面的卫起、陈息二人,笑的不亦乐乎。卫起被笑的心里发毛:“你们两个把我们叫来干嘛?”
    李心雨冷不丁来一句:“卫大哥,你不如娶了陈息姑娘吧。”
    第四十八章 羊车

    卫起猛地喷出一口茶。
    卫起:“李姑娘,你也支持我娶陈息是不是?”
    李心雨:“是啊,既然你们相爱,为什么不在一起?”
    陈息对着卫起羞骂:“你也不问问我同不同意,自己说的有来有去。”
    卫起立马挤过去赔笑:“同意,同意,怎么不同意?一百个同意。”
    李赫、李心雨见卫起那个怂样,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晚上,卫起回府,壮着胆跟夫人说起迎娶陈息的事儿,还千叮万嘱:“陈息毕竟是娼妓出身,我是御史大夫,此事务必低调。”
    卫夫人也不多说,就说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一早,卫起兴高采烈的离开府邸,前往怡舞楼。卫夫人估摸好时间,召集府中一众奴仆,抬着大轿,敲锣打鼓来到怡舞楼前。卫夫人命令奴仆们高声大喊:“御史大夫卫起,前来迎娶怡舞楼的陈息姑娘。”
    卫起听闻风声,吓得越墙而逃。

    过了段时间,张秦又去拜访田错。张秦说:“田大人,你听说了卫起娶妾的事儿吗?”
    田错乐呵一笑:“这事儿传的满城风雨,谁人不知?卫夫人果然生猛,一支迎亲队,吓退二房太。”
    张秦陪着笑:“如今,卫起惹得一身骚,御史大夫的职位能不能保住,还两说;至于丞相和太尉之职,他是想都别想喽。”田错听了,愈加得意。
    张秦接着说:“现如今,唯一对大人构成威胁的,就剩李赫了。大人有何打算?”
    田错有点泄气:“李赫这人,一不嫖,二不赌,虽然玩世不恭,但是在朝野内外风评尚好。如之奈何?”
    张秦:“田大人何不想办法,说服豫王,将李赫外调,远离朝堂。等过了这阵风头,自然是您田大人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田错:“不可。李赫这人,委实有些手段,大王还离不开他。你看之前,大王要杀任佐,李赫三言两语就摆平了。”
    张秦想了想:“此计不成,还有一计。不如照葫芦画瓢,将李赫也换个职务,让他有才华也施展不出。”
    田错:“此计甚好。李赫在廷尉府,破案无数,豫国上下无不交口称赞。的确应该给他挪个窝了,张大人觉得应该把李赫整到哪儿去?”
    张秦:“小人觉得,奉常这个职位就很好。奉常虽然地位崇高,居九卿之首;然而,都是管些宗庙礼仪的事儿。况且,我听说李赫出身寒微,对礼乐之事必定不甚精通,保不准会出洋相。”
    田错立即进宫,建议姬英提拔李赫为奉常。姬英欣然准了。

    过了几天,张秦再去拜见田错。田错问:“张大人,李赫已经调任奉常之职,不足为虑了吧?”
    张秦摇摇头:“还差点火候,田大人还得再加把劲。。。……”
    于是,张秦、田错两人又开始密谋。
    过了一段时间,凯奉府尹抓获一个山贼,据称是姬赤的长子。一时间,凯奉城内流言四起,扯出李赫当年办的那桩姬丽冤案。紧接着,多位官员联名上奏,要求追究李赫草菅人命之罪。
    姬英淡淡一笑,命凯奉府尹将这个山贼处死,草草结案;并追究了李赫的失职之罪,罚没他半年俸禄,然后告示全国。

    李心雨听说了李赫被罚的事儿,就去探访李赫。李赫见李心雨来了,问道:“你又是来安慰我的吧?”
    李心雨:“是啊。”
    李赫:“安慰的事儿后面再说,你陪我聊聊天就好。”
    李心雨说“好啊”,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啥。
    李赫:“那还是我先说吧,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过我的来历?”
    李心雨:“你只是含含糊糊说了一点。”
    李赫娓娓道来:“我本是上个文明时代的人,我的工作是宇航员。后来,地球行将毁灭,我和我的组员们就被送到太空,在一艘太空站上面沉睡了六千多万年。后来,我苏醒过来,回到地球,来到豫国,就是为了统一华夏。”
    李心雨听完,半天没吱声。李赫用手在李心雨眼前晃了晃:“你咋啦?听到我说啥了吗?”
    李心雨一愣一愣的说:“你是说,你是很久以前的人,后来上了天,睡了很久,醒来后重返人间?”
    李赫一愣:“差不多这个意思。。。……”
    李心雨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哥,你是不是受了惩罚,伤心过度,失心疯了?你不要吓我。。。……”
    李赫又好气又好笑,连忙安慰李心雨:“你误会了,我没疯。真的,不信你问个问题,考考我。”
    李心雨逐渐停止哭泣,劈头问了句:“好,那我考考你,你妈妈的哥哥的儿子的外婆的妹妹,是你什么人?”
    李赫:“。。。……。。。……”

    自此开始,田错暗中召集一拨人,替姬英广罗天下美女,揽得后宫佳丽三千。姬英每天晚上最头痛的事情,就是该去临幸哪位嫔妃。于是,姬英想了个办法,每晚坐在羊车上,让羊在王宫内随意行走。羊车停在那儿,姬英就宠幸哪个殿的嫔妃。
    于是,嫔妃们绞尽脑汁,想让羊车停在自己殿前。有个嫔妃想了个办法,把桑树枝插在门上,把盐水洒在门前地上。羊喜欢喝盐水,吃桑叶;于是,一连半个月,羊车都停在那个嫔妃的殿前。
    后来,其他嫔妃打探到其中门道,也都纷纷效仿。李赫知道后,连连感叹:“姬英真是两条腿的种马,行走的荷尔蒙。”

    田错觉得时机成熟了,就去试探姬英:“大王,丞相之位,自狄处死后,已经空缺很久了。微臣觉得还是要尽快找个合适人选递补,才好为大王分忧。”
    姬英淡淡一笑:“田大人,你运作那么久,把卫起、李赫名声搞臭,我都看在眼里,也不反对你的做法。可是,以你现在的资历、功绩,还不够格担任丞相。”
    田错顿时透心凉:“小人唐突,请大王恕罪。小人并非有意为难卫起、李赫,实在是他们两个其身不正,罪有应得。微臣一定从今日起,痛改前非,全心全意为大王效忠。”

    田错回到府中,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辙,只好唤来张秦,把姬英的暗示告诉他。张秦心中不屑:“这个蠢货,连这点暗示都拎不清。”嘴上却说:“田大人勿忧,小人自有办法。”
    过了几天,田错下酒馆,正在欢饮,忽然看到路边有几个人披麻戴孝,制作棺材。田错派人去打听,原来是一个外地的学子来凯奉求学,意外跌落湖中淹死。这些人准备把这个书生就近埋葬,但是仓促之间,棺材尚未备好。
    田错听完,伤感不已,立即撤去酒席,赠给这些人银钱百两,以办后事。

    又过了几天,田错府中有个奴仆突然暴毙。凯奉府衙役登府盘查,府中众人都争相申辩,只有田错自顾自的地看书,对衙役们不理不睬。衙役质问:“田大人,你府中死了人,我前来问话,你为何不回答?”
    田错慢悠悠的答道:“我正在和书中的圣贤对话,哪有时间理会你们这些世俗小吏。”

    又过了段时间,姬英听说蔡小白在荆国给米澜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子,羞怒不已,命中山羊为大将,讨伐荆国。
    月余之后,姬英正在朝见百官,接到前方急报:“大王,不好了,中山羊将军攻打荆国,连下数城,本来大好形势。不料,军中突然爆发瘟疫,好多将士都倒下了。中山羊将军特命小人前来向大王求助。”
    姬英急忙询问百官:“众位爱卿,瘟疫横行,我军大损,如何是好?”
    群臣正在沉默,突然有人朗声回答:“大王勿忧,微臣早有预料,已经都安排妥当了。”
    第四十九章 夙愿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田错。
    姬英很意外:“田爱卿,你还能未卜先知?快快说来。”
    田错回禀:“中山羊将军此次南征荆国,我早已派麾下侍卫随行,沿途搜集了许多药学典籍,收罗了许多药材。如今,军中瘟疫肆虐,正好能派上用场。”姬英非常欣慰。
    没过多久,依靠田错的书籍和药材,豫国军中的瘟疫得到了遏止。田错的先见之明,救活了好几万将士的性命。

    田错近来如此贤明,豫国上下议论纷纷。
    田错决定完成临门一脚,找到姬英,又提起丞相人选之事。姬英淡淡一笑:“好。孺子可教。不过,我还想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得偿夙愿。”
    田错感恩拜首:“谢大王成全。不知大王有何安排?”
    姬英:“我有个妹妹,名叫姬倾,尚未婚嫁。我想为你俩赐婚,增你声威。”
    田错喜从天降,再三拜首:“多谢大王,谢大王恩宠。微臣誓为大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于是,姬英挑了个良辰吉日,亲自做证婚人,为田错、姬倾举办了隆重的婚礼。

    没几天,田错就发现婚后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姬倾仗着自己是王妹,动不动就冲着田错大呼小叫。中山羊知道以后,就跟田错说:“田大人,你哪天把夫人请到我军营,我让将士们严阵以待,杀杀她的威风。”
    于是,田错借故到中山羊营中视察,让府中侍卫把姬倾也接来。田错坐镇中军帐,大帐内外众将肃立,带盔披甲,手执利刃,一派杀气腾腾。
    不一会儿,姬倾到了,见了这等阵势,也不多说,直入大帐,对着田错大喝:“叫我来干嘛?”
    田错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特请夫人阅兵。”

    过了几天,田错自个儿也觉得没面子,就想吓唬吓唬姬倾。于是,田错提着利剑,一路从庭院冲入卧室,边跑还边喊:“姬倾在哪儿?”
    恰好姬倾午睡刚醒,见田错持剑闯入,怒吼一声:“你拿着剑想作甚?”
    田错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中利剑丢落在地,吞吞吐吐的回答:“我想给夫人杀只鸡,补补身体。”
    姬倾:“以后杀鸡不准嚷嚷。”田错连连称是。

    一日,李心雨找到李赫,问:“你上次说,你是从天上来的,是真的吗?”
    李赫也不多说,带着李心雨一路溜达,来到城外的许愿池。只看见成群结队的善男信女,在池塘边祈福许愿。李赫说:“你看,这里原来是一块平地,我乘坐降落舱,从太空上面下来,就是降落在这里,当时,降落舱凿出老大一个坑,后来慢慢变成了一个池塘。”
    说完,见李心雨没反应,李赫问:“你咋啦?”
    李心雨盯着人群,说:“我们也去许愿吧。”李赫无语,跟在李心雨身后,看她许愿。
    等李心雨许愿好了,李赫问:“你许了什么愿?”
    李心雨登时满脸通红:“就不告诉你。”
    过了一会儿,李心雨又问:“那个降落舱去哪儿了?”
    李赫:“就不告诉你。”

    一日,姬英朝会百官,当众宣布:“即日起,由田错担任丞相。”
    退朝后,卫起愤愤不平,拦住田错,质问:“我要跟你比比功劳,可否?”
    田错:“卫大夫请讲。”
    卫起:“统帅三军,让将士们效死力,威慑诸侯,你比得过我吗?”
    田错:“不如你。”
    卫起:“治理百官,亲附万民,充实府库,你比得过我吗?”
    田错:“不如你。”
    卫起:“扼守河西,让雍国不敢进犯,你比得过我吗?”
    田错:“不如你。”
    卫起抬高音量:“你什么都比不过我,官位还比我高,凭啥?”
    田错:“新王初立,国人疑虑,百官未附。当此之时,我当丞相合适,还是你合适?”
    卫起一时语噎,愣了半晌,说道:“你合适。”
    田错仰天大笑,扬长而去。

    一日,姬英闲得发慌,问田错:“有没什么好玩的游戏?”
    田错想了想:“看蝎子互相啮咬最有趣。”于是,姬英连夜命人抓了三升蝎子,放在一个大浴桶中。又随便绑了个宫中宦官,扔进桶里。姬英看着那个宦官被蛰得翻滚嚎哭的样子,很是过瘾。

    又一日,姬英在宫中宴请百官,命令宗正贾龙担任酒监,负责给百官劝酒,一醉方休。酒过三巡,贾龙见百官醉意已深,担心大家酒后失态,就不再劝酒。
    姬英发现后,很恼火:“我叫你劝酒,你竟敢如此怠慢。”说完,姬英当着百官的面,张弓搭箭,一箭射穿了贾龙的喉咙,贾龙当场毙命。
    群臣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只得一通猛饮。最后,人人醉卧当场,呕吐一地。姬英见了,方才尽兴,起身回寝宫去了。
    姬英走后,百官才松了口气,相互搀扶,踉踉跄跄的走出王宫。

    有一天,姬英微服出巡,路上看见一男一女并肩而行,他们长得都很清秀。姬英就让左右侍从拦住二人,当众说道:“你们两个真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你们结婚了吗?”
    二人回答:“我们是兄妹,不是夫妻。”
    姬英很扫兴,说:“我赐你们二人结为夫妻,勿要推脱。”
    二人不依。姬英就让侍从将这兄妹二人杀死,扬长而去。

    御史中丞于淳实在对姬英的作为看不过去,就劝谏姬英。
    姬英就命人挖了一个大坑,把于淳的衣服扒个精光,扔进坑里。姬英又命人搬来一个木槽,将各种剩菜剩饭倒进去,逼迫于淳像猪一样直接用嘴啃食。
    姬英在一旁看着于淳的狼狈相,哈哈大笑。

    于淳回到御史台,向卫起哭诉。卫起忍无可忍,冲进王宫,对着姬英一顿怒斥。等卫起骂完,姬英说:“爱卿骂得好,的确是我不对。爱卿先行退下,我一定痛改前非。”
    卫起前脚刚走,姬英就秘密召来剑客聂正,让他暗杀卫起,聂正领旨而去。第二天寅卯之时,聂正偷偷潜入卫起的府邸,发现卫起府中简陋朴素。卫起的卧室大门敞开,聂正在暗处窥视,只见卫起已经穿戴好朝服,准备上朝。因为时辰尚早,四下无人,卫起正坐在房中打盹儿。

    第五十章 出逃

    聂正见此情状,又偷偷溜出卫府。
    聂正仰天长叹:“卫起勤政廉洁,是老百姓的父母官。杀了卫起,是不义;不杀卫起,是不忠。我只能以死谢罪。”
    于是,聂正在卫府前拔剑自刎。

    过了两日,张秦又找到田错,说:“田丞相近来可好?”
    田错志得意满,说道:“我盼了这么久,总算把丞相之位弄到手,还得感谢张大人的襄助之恩。”
    张秦故作担忧,说道:“田大人过奖,丞相之位,田大人本来就实至名归。只是,小人还是有点担心。。。……”
    田错:“担心什么。。。……”
    张秦:“卫起、李赫虽然已经被晾到一边坐冷板凳。但是,保不准哪天他们东山再起,田大人不可不防。”
    田错连忙问道:“依张大人之见,如何是好?。。。……”

    第二天,田错匆匆进了王宫,面见姬英。姬英问:“丞相有何事禀报?”
    田错:“启禀大王,自从微臣当了丞相,时常忧虑。”
    姬英笑了:“豫国强盛,臣民咸服。丞相有何可虑?”
    田错:“卫起天纵将才,官位却屈居在我之下。微臣担心卫起心怀二意,总有一天会叛逃到其他国家。”
    姬英微微点头:“依你之见,如何是好?”
    田错:“微臣听说大王还有个妹妹,尚未婚配。不如,大王就给卫起赐婚,看看他愿不愿意娶您的妹妹。如果卫起同意,正好君臣联姻,上下一心,皆大欢喜。如果卫起不同意,必是他去意已决。”
    姬英深以为然,立即下令给卫起赐婚。

    卫起接到姬英的旨意,踌躇不决,对御使说:“婚姻大事,容我与夫人商量,还请大王宽限几日。”
    御使前脚刚走,田错府中的奴仆后脚就到,递上请柬,邀请卫起过府一叙。卫起觉得田错邀请实在是稀罕事儿,于是爽快应约,去了田错府。
    卫起一进田府,就看见姬倾对着田错大呼小叫,呼来喝去。骂了好一阵儿,田错才唯唯诺诺退出来,迎接卫起。
    两人不咸不淡的寒暄了一阵,开始用膳,姬倾也出席。席间,免不了闲聊。田错凡是有什么说的让姬倾不满意,姬倾也不顾卫起在场,都会沉下脸来,一再打断田错的说话。
    卫起见姬倾如此凶悍,心想:“姬英的妹妹果然不好惹,赐婚之事,断不能从。”
    次日,卫起进宫,向姬英推辞了赐婚之事。姬英也不多说,只是让卫起先行退下。

    田错得知卫起拒婚后,又去面见姬英,说:“大王赐婚,本是普天同庆的好事儿,卫起竟敢拒绝,实在无礼。微臣觉得,既然卫起不识抬举,不如就给其他人赐婚。”
    姬英:“爱卿还想给何人赐婚?”
    田错:“豫国强盛,始于李馈变法。如今,李馈病故,还留下一个女儿李心雨,尚未婚嫁。另外,姬成姬侯爷曾经也担任过丞相,为先王和大王您服伺侍多年;姬侯爷死后,留下儿子姬喜,尚未娶妻。微臣建议,大王不如为姬喜、李心雨二人赐婚,让豫国臣民知道大王体恤功臣之后,是个念旧情的人。”

    姬英连连称好,当即宣布为李心雨、姬喜赐婚。
    李心雨接到姬英圣旨,飞也似的跑到李赫府中。李心雨见了李赫,脱口而出:“姬英下了圣旨,要把我嫁给姬喜。”
    李赫盯着李心雨:“你怎么想?”
    李心雨反问:“你怎么想?”
    许久,李赫点点头:“我明白了,你稍等一会儿。”
    说完,李赫命人去请卫起、任佐来府中。不一会儿,卫起、任佐就赶来了。李赫开门见山:“姬英下旨,要把心雨赐婚给姬喜。我决定带心雨一起走,离开豫国。”
    卫起、任佐沉默了一会儿。卫起说:“姬英之前要把王妹嫁给我,被我拒绝,早就对我起了疑心,豫国不宜久留。好,我跟你一起走。”
    李赫、卫起转头望向任佐。任佐连忙说:“你们两个都走了,我也得走。保不准哪天姬英看我不顺眼,寻个借口,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李赫松了一口气:“好,那我们一齐一起出逃。”
    卫起恨恨地说:“一不做二不休,走之前,我们不如把当年姬英对嫱妃做的丑事捅出去,让大家看看他的真面目。”
    李赫:“算了,这样做,我怕豫国会生内乱。李馈大人、狄侯爷泉下有知,肯定也不希望我们这样做。”
    任佐:“既然要出逃,那我们逃到哪儿去啊?”
    卫起想了想:“去荆国吧。之前荆王米悼写了封密信给我,邀我去荆国。如今,豫国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正好去荆国避难。”于是,大家决定逃往荆国。

    第二天,高弦领着商队,浩浩荡荡准备出城。商队途径卫起府邸后门的时候,稍作歇息,然后向东门而去。到了东门,商队被守军拦下。
    守城官见商队牛羊成群,车马如簇,大箱小箱不计其数,对高弦说:“大王下令,最近各国探子活动频繁,让我们加紧盘查。你什么东西这么多,我们要一一搜查。”于是,守军开始翻箱倒柜。
    高弦急中生智,说道:“官老爷,我们商队有一批货,要运到绢城贩卖。这几箱都是孝敬给中山毅将军的礼物,可别弄坏了。”
    守城官一听,立马让守军停止搜查,问高弦:“你是什么人,还能认识中山毅将军?”
    高弦行了个大礼:“小人高弦,是商队的头领。”
    守城官一听,连忙问:“莫不是前些日子智退雍军的高弦?”
    高弦:“不敢当,小民只是一时侥幸罢了。”
    守城官立马回了个大礼:“原来是我们豫国的大英雄啊,失敬,失敬。”说完,令守军闪到一边,放高弦的商队出了东门。

    高弦领着商队,离开凯奉约莫几十里路。见四下无人,高弦连忙让卫起一家子、李赫、李心雨、任佐从箱子里出来,骑上快马,带上盘缠。于是,众人向高弦谢过,一路向南而去。
    卫起一行昼伏夜行,不几日就来到信政郊外。路经一座破庙,已是卯时,行将天明。于是,众人将马匹绑在庙后的大树上,藏进破庙,暂作歇息。
    突然,庙外传来阵阵脚步声。众人警醒,躲到桌案下。脚步声越来越近,原来是一群豫国士兵。这群士兵进了破庙,席地而坐,闲聊起来。
    士兵甲:“真没想到,卫起、李赫居然通敌叛国,出逃了。这不,大王发下海捕文书,务必将他们拦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士兵乙:“难以置信啊,卫起可是我们豫国的大将军,桦殷一战,斩杀雍国五十万大军,如今说叛变就叛变,真是世事难料。”
    士兵丙:“还有李赫将军,之前还与我们一起守卫信政。要是没有他,我们早就城破身死了。唉。。。……你说他们真的叛变投敌了?”
    士兵丁:“你小声点,大王圣旨,还能有错?你这话要是被人听到,非得杀你的头。”
    士兵甲:“也不知道卫起他们会不会逃到我们信政,大家查仔细了,可别漏过,否则要被重罚的。”
    士兵们正在闲扯,突然庙后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有两个士兵当即跑到庙后,发现了卫起一行的坐骑。于是,士兵们操起家伙,将破庙里里外外围了起来。士兵们四下搜索,慢慢靠近桌案。

    第五十一章 营救

    卫起等人抽出利剑,奋然起身,正欲搏杀,发现士兵们早已摆好阵势,张弓搭箭,对准了他们。卫起等人只得缴械投降。于是,士兵们将他们绑缚起来,押送到信政城内,交给信政太守米巫。米巫命人将卫起等人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士兵们回营后,跟辛炎将军汇报了此事。辛炎默不表态,偷偷潜入大牢,见到了卫起他们。辛炎行礼,说道:“末将辛炎,见过卫将军、李将军、李姑娘,你们怎么沦落至此?”
    卫起长叹:“姬英受田错那小人的挑拨离间,再三刁难我们,我们已经退无可退。如今,我们只能逃往荆国避难。辛将军可是要拿我们回凯奉领赏?”
    辛炎立马拜首:“末将受卫将军提携,又与李将军、李姑娘一齐一起经历信政之战,一齐一起出生入死。末将怎能忘恩负义,出卖你们?卫将军,不如我召集麾下将士,营救你们,送你们去荆国?”
    李赫摇头:“不可,这样会连累你。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出此下策。这样,你帮我们做两件事,自然能救我们出去。”
    辛炎:“李将军请吩咐。”
    李赫:“第一,你立即回营,严令今日拘捕我们的士兵,守口如瓶,不可把今日之事透露出去。”
    辛炎:“好,这个容易。第二件事儿呢?。。。……”

    信政太守府内,郑少姬正在内室梳妆,突然从窗外射入一支冷箭,钉在郑少姬的梳妆台上。郑少姬吃了一惊,见四下无人,连忙拔出箭矢,发现箭上绑着一张信纸。
    郑少姬将箭矢藏起来,打开信纸。信中写道:“夫人,我是李赫,现关在城中大牢,请夫人相救。”
    郑少姬立马将信纸扔进火盆烧毁,然后上了马车,只身前往信政大牢。郑少姬见到李赫等人,问道:“你们真的要出逃?”
    李赫:“夫人,实不相瞒,姬英已经容不得我们,我们只能出逃。”
    郑少姬稍加沉默,说道:“好,我来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郑少姬匆匆走出大牢,被辛炎迎面拦下。。。……

    入夜后,米巫回府,进了书房歇息。郑少姬屏退众人,进了书房,问米巫:“夫君,听说今天抓到了卫起一伙人?”
    米巫很惊讶:“夫人如何得知?确有此事,卫起他们如今就关在城中大牢。”
    郑少姬:“夫君,你打算如何处置卫起等人?”
    米巫叹口气:“我还能怎么办,只能把他们押回凯奉,听凭大王发落。”
    郑少姬摇摇头:“万万不可,夫君这样做,恐怕要引火上身。”
    米巫一怔:“怎么说?”
    郑少姬:“卫起、李赫是国之栋梁,功勋卓著,朝野内外贤明远播;而姬英多行不义,民怨颇深。如果夫君为了姬英这种人,把卫起他们推入死地,必然遭招致民怨。”
    米巫如梦方醒:“夫人说的极是。”
    郑少姬接着说:“卫起、李赫皆有大才,听说他们受荆王米悼相邀,要去荆国。夫君不如送个顺水人情,放过卫起一行,一来与米悼稍作和解,二来施恩于卫起他们;都是为我们将来留个退路。毕竟,谁也不能担保,我们在豫国,能够一辈子太平无虞。”
    米巫:“夫人说的极好,可是我要怎么救他们出来呢?”

    夜更深了,信政大牢。到了换班时间,从外面走进一队狱卒。牢中守卫很高兴,打开大门,放他们进来。
    那队狱卒一进大牢,突然从身上拔出利刃,尽数砍翻牢中守卫;然后,这队狱卒取下守卫身上的钥匙,打开牢门,放出卫起一行。于是,卫起一行跟着这伙狱卒,偷偷溜到城墙边。这里早有人接应,在城墙上放下绳索,卫起一行攀着绳索,逃出城外。
    跑了约一盏茶时间,卫起一行望见前方,米巫夫妇与辛炎早已等候多时。卫起一行向三位行礼:“多谢米大人、夫人、辛将军救命之恩,我等必定铭记于心。”
    米巫回礼:“卫将军、李大人是忠臣良将,沦落至此,实在是豫国的大不幸。我只是略施绵力,你们不必多礼。”
    于是,卫起一行人骑上马,匆匆向荆国而去。

    卫起一行慌不择路,竟然在荒郊野外迷失了方向。众人又饿又累,筋疲力尽之际,突然看到前面有一间农舍。任佐上前敲门,屋内走出一个老妇人,问:“你们是什么人?”
    李赫:“我们是豫国的小商贩,赶着来荆国买米。不料竟错过客栈,迷了路,想麻烦您,让我们暂住一宿。”老妇人也不多问,放他们进了屋,还给他们送上饭菜。众人吃饱喝足,安睡了一夜。
    天亮后,众人向老妇人辞别。卫起问:“老人家,不知您如何称呼,家里还有什么人?”
    老妇人回答:“老身姓江,我有个儿子,名叫江义。他如今身在靖州,在官府中做个小吏。”
    卫起默默记在心中,领着众人辞谢而别。

    艰难跋涉多日,卫起一行终于看到远方有一座城池。于是,众人欢欣,快马加鞭而去,到了城下,抬头一看,城上写着两个大字——靖州。
    卫起一行总算松了口气,准备进城。不料,城门守卫看见他们灰头土脸的样子,觉得可疑,将他们拦在城门口。
    门卫甲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卫起:“我们是豫国人,特来靖州拜访尊长。”
    旁门边坐着一个守城官,捏着个茶杯,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上下打量卫起一行人,压着嗓门说:“看您们这副模样,必定不是走官道,想必是走丛林小路而来。近来,豫国间谍猖獗。快说,你们是什么人?”
    卫起面不改色,只应了四个字:“河西,卫起。”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炸起一声雷。守城官吓得手中茶杯滑落在地,摔个粉碎。守城官战战兢兢的问道:“敢问,可是桦殷之战,力斩雍国五十万大军的卫起,卫将军?”
    卫起:“是。”
    守城官:“可有凭证?”
    卫起从怀中掏出荆王的密信,守城官双手接过,打开一看,旋即跪拜在地,颤颤巍巍的说:“卫将军远来,有失远迎,小人实在失礼。请卫将军随我前往驿馆稍作歇息,我这就派人去宫中通报。荆王早已在全国下旨,恭候卫将军多时了。”
    于是,众人下马,准备前往驿馆。守城官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没话找话的搭讪:“卫将军,我刚才一见您,就觉得您仪表不凡,不是凡人。”然后,守城官又望着卫夫人和卫起的儿子:“这两位想必是尊夫人和贵公子了,一看就是贵人。”
    众人任凭守城官东拉西扯,也不答话。守城官看到李心雨,接着说:“这位想必是令妹,果然卓尔不凡。”
    守城官又扭头看着任佐,感叹连连:“这位必定是卫将军您的贴身奴仆了。连一个下人都这么神采不凡,卫将军真是人中龙凤。”
    众人一听,笑的前仰后伏合。守城官不明所以,又望向李赫,见他仪表堂堂,心里暗暗吃惊,问:“这位公子想必是卫将军的朋友,不知是何方高人?”
    李赫正要作答,忽然身后有人高亢回应:“信政,李赫。”

    第五十二章 宫筵

    众人连忙回头,原来是昭云。只见昭云佩剑搭弓,身跨大马,身后跟着一队侍卫。众人连忙行礼,昭云也下马回礼,说道:“我刚刚从城外打猎而回,不期遇到卫将军、李将军你们两位,在下荣幸之至。请两位将军先去驿馆歇息,我这就派人到宫中通传。不日,你们随我进宫面见大王。”卫起一行向昭云道谢,昭云随后离去。
    众人来到驿站,李心雨见任佐一路黑着个脸,就问:“任兄弟,你有什么心事吗,怎么不说话?”
    任佐讪讪的说:“卫大哥和李兄都有个名号,一个河西卫起,一个信政李赫,听着就响亮,多神气。就我没打出名堂……还有,你看我长得像奴仆吗?”
    众人眼泪都笑出来。任佐:“要不,你们也给我想个名号吧,这样行走江湖,才有派头。”
    李赫冷不丁来一句:“酒鬼任佐。”

    第二天,昭云领着卫起、李赫进宫。荆王米悼早已摆下筵席,为二人接风洗尘。众人坐定,荆王米悼喜不自胜,对众人说:“今天,好事成双。卫将军果然守信,应了我的邀请;又有李将军同来,我真是喜出望外。二位将军肯屈尊降贵,造访靖州,真是荆国的无上荣光。”
    卫起、李赫连忙起身,向荆王米悼敬酒。荆王米悼又向卫起、李赫依次介绍出席的几位荆国重臣:“这位是昭云,我的大将军,你们已经打过交道,我就不费口舌了。
    这位是曲平,荆国的奉常,与李将军在豫国的官职一样。
    这位是金阳,也是我荆国的大将。”说完,荆王米悼顿了顿。
    卫起、李赫相对而视,心中明白:“这三位正是荆国三大家族昭氏、曲氏、金氏的魁首。”
    荆王米悼接着介绍:“这位是姬燕,他们家族在我荆国世代为将。
    这位是申春,荆国的大臣。
    这位是游基将军,久经沙场,是位神射手。
    这位是米澜,我的堂弟,也是我国重臣。”

    荆王米悼一边介绍,卫起、李赫一边向众人行礼。于是,酒宴继续,丝竹繁盛,舞乐不绝。荆国诸位大臣只是礼节性的向卫起、李赫寒暄几句,颇为冷淡。卫起、李赫也不介意,自斟自酌起来。
    酒过三巡,荆王米悼屏退乐手、舞女,对众人说:“天降卫起、李赫,我非常高兴啊;我豫国得到二位贤者的辅佐,必能成就霸业。”
    卫起、李赫连忙起身行礼:“大王过奖,我等逃难之人,得大王收留,已是欣慰至极。大王如此垂爱,我等十分惭愧。”
    荆王米悼招呼卫起、李赫二人坐下,感慨道:“豫国本是孱弱小国,不是我荆国的对手。自李馈变法以来,豫国蒸蒸日上,反而后来居上,力压我荆国一头。所以,我思前想后,荆国变法,势在必行。”
    荆国一众大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吱声。荆王米悼接着说:“二位将军,皆是李馈变法的核心层,自始至终亲身经历、并策划了变法的一切事宜。我想拜托二位将军,为我荆国主持变法。不知二位将军是否愿意?”
    卫起、李赫连忙起身行礼:“我等受大王收留之恩,自当为大王肝脑涂地,听凭大王吩咐。”
    荆王米悼捋了捋胡须,很是满意,说道:“如今,我荆国丞相之位,尚且空缺。我提议,任命卫起为左丞相,主持变法,李赫为右丞相,担任卫起的副手。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大殿顿时一片沉寂。良久,一个声音朗声而答:“微臣以为不可。”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曲平。曲平回禀:“大王,微臣顾虑有三。其一,卫起、李赫本是豫国重臣,却叛逃而来,忠诚难测;其二,两位将军初来荆国,对我荆国还不熟悉,诸事不明,恐怕难以担当丞相大任;其三,豫国李馈变法,都是由李馈主持大局,二位将军不过是副手,能否担起变法重任,微臣尚有疑虑。”
    于是,众人交口结舌,议论纷纷。荆王米悼思忖良久,反问曲平:“二位将军受姬英迫害,诚心来投,岂能见疑?况且,二位将军扬名天下,如果弃之不用,岂非为天下人耻笑,笑我荆国无容人之量?”
    曲平哑口无言。半晌,昭云向荆王米悼启奏:“大王,微臣建议,不如让二位将军先屈尊下就,治理一个郡县;约定期限,如果治理得当,大王再交付变法之事不迟。”
    荆王米悼犹豫了一会儿,问:“昭将军觉得应该安排哪个郡县,多久为限?”
    昭云:“楠扬是我荆国重地,前些日子楠扬太守告老还乡,职位尚且空缺。微臣建议,不若让二位将军先行治理楠扬,以一年为期,以观后效。”
    荆王米悼扭头问卫起、李赫:“不知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卫起、李赫回禀:“曲大夫、昭将军所言极是。倘若能掌管楠扬,已是大王极大的信任,我等岂能有异议?”
    荆王米悼连连称好:“既然如此,就依昭将军之言。即日起,二位将军前往楠扬,卫起担任楠扬郡守;李赫担任郡尉,辅佐卫起。”

    卫起、李赫领旨谢恩。宴罢,众人告退,卫起、李赫回到驿馆。卫起召来驿馆的衙役,让他去官府打探一位叫江义的小吏。过不多久,衙役回报,确有此人。于是,卫起向荆王米悼请求,抽调江义一同前往楠扬,并连升江义三级。
    江义福从天降,又不明所以,前去向卫起报到。临行前,江义向卫起告假,想在去楠扬上任前,回家探母。卫起准了。
    江义回到家中,跟母亲说起自己的奇遇。江老夫人问了卫起的相貌,猛然醒悟,就跟江义和盘托出之前卫起一行落难、江老夫人赠饭留宿的事儿。江义不禁感叹:“卫将军真是重情重义。从今以后,我江义必定为他效犬马之劳。”

    数日后,卫起一行到楠扬走马上任。卫起一家搬进郡守府,李赫搬进郡尉府;任佐被任命为郡守府主簿,也单独开了府邸。
    李心雨无处可去,李赫问李心雨:“卫夫人邀你到她府上暂住,你怎么想?”
    李心雨回怼:“你怎么想?”
    李赫愣了半晌,转身跟卫夫人说:“我看,不必了吧。”
    于是,李心雨搬进了李赫的郡尉府。

    一日,楠扬草场发生火灾,这里恰好是江义的辖区。几天后,卫起召来江义问话:“草场大火,怎么回事?”
    江义回答:“下官虽未查清,但从种种蛛丝马迹看来,必是盗匪所为。荆国与北方中原不同,偏处南方,百姓不服教化。楠扬又是座大城,人口众多,盗匪横行,烧杀劫掠是常有的事儿。特别是一个叫展雄的匪首,作案无数,祸害楠扬百姓不浅。”
    卫起满不在乎:“我身经百战,戎马一生,岂会怕区区几个毛贼?此事简单,你先退下,且看我如何化腐朽为神奇。”
    江义前脚刚走,卫起还在堂上自鸣得意,就看到两个人一高一矮,衣着华丽,大大咧咧的从堂外走进来。其中那位高个子大喝一声:“卫起何在?还不出来接见特使。”
    卫起连忙屏退左右,下堂迎接二人。高个子说道:“卫大人,你官职虽高,但我是大王派来的特使,有圣旨在身,不便下拜。”于是,卫起拜首,恭迎圣旨。
    卫起问:“不知特使大人有何吩咐?”
    高个子:“大王听说,楠扬草场发生大火,很是震怒,要治江义的罪。”卫起连忙给两位特使赔笑,领着二位进了内室,准备私下详谈。一进内室,那个高个子突然掏出一把匕首,从背后抵住卫起脖子,嘿嘿一笑:“卫将军,你可听过你展爷爷、展雄的大名?”

    第五十三章 绑架

    卫起大惊,心中暗骂:“江义那个乌鸦嘴,真是现世报……”
    那个矮个子反扣住卫起双手,展雄说:“听说郡府的库房中有不少银子,我想暂时借来用用。”
    卫起不慌不忙的说道:“既然你们不是来寻仇,我也不会笨到为了几个小钱,赔上自己的性命。我有妻有子,舍不得死。你们自称特使,倘若暴露行迹,被人发现,岂不是对你们大大不利?”
    展雄见卫起说得有理,就把匕首藏在袖中。卫起接着说:“我刚刚上任,寸功未建,却要拿库银孝敬二位大爷,恐怕会惹人非议。只求两位不要拿的太多,免得耽误我日后升迁。”
    于是,展雄一行二人小声的商量了一会儿。展雄对卫起说:“我们兄弟一共十个人,你就给我们一万两白银吧。”
    卫起佯装喜悦:“太好了,谢谢二位大爷。但是你们的行囊装得下这么多银子吗?再说,你们怎么走出这郡府大门呢?”
    展雄:“你考虑的对。你为我们准备一辆马车,把钱放在车上。然后,烦请卫大人你跟我们走一趟。等我们出了城,确定没人跟踪以后,就放了你。”
    卫起:“白天走,容易暴露。即使杀了我,你们也出不了城。不如等到晚上再走。”展雄连连点头。
    卫起想了想:“官银容易辨认,即使你们拿到手,也很难在市面上使用。楠扬城有许多富商,不如我派人向他们借钱给你。这样我也不会因为官银丢失而被问罪,你们也不用担心被官府追捕。”展雄连连称是。
    于是,卫起让那个矮个子到堂外,召主簿任佐进了内室。卫起对任佐说道:“我运气不好,因草场大火受到牵连。幸亏两位特使有办法帮我脱罪,我想向二位特使献上一万两白银,聊表寸心。”
    任佐为难地说道:“一时间哪里凑得齐这一万两?”
    卫起一边暗暗给任佐使了个眼色,一边说道:“我听说楠扬富商平日里喜欢仗义疏财。你替我跑一趟,就说我暂借,以后必定归还。”于是,卫起取来纸笔,写下富商甲借多少,富商乙借多少,一共八户,总数正好是一万两。
    卫起叮嘱任佐:“特使大人在,一会儿那些富商到了,让他们穿着整齐。不要因为我借了一点银子,就给我穿的破破烂烂,装成一副穷酸样。”任佐连连称是,辞别而去。
    卫起又命奴仆送上酒菜,并且先尝了几口,表示酒菜无毒,让展雄二人放心食用。卫起还劝展雄二人不要多喝酒,以免酒后误事。展雄见卫起考虑的如此周全,渐渐放下戒心。
    展雄等二人饭菜用毕,任佐领着八位富商来了。只见人人衣着光鲜,手中还捧着厚牛皮包裹,站在门外,哀求道:“卫大人要的钱都在这儿了,小人们家里真的没有余钱了。”展雄见富商们拿着这么多包裹,狂喜不已。
    卫起连忙命人取秤来,放在桌子上,准备当场称称银钱的斤两。卫起与展雄隔桌而立,那个矮个子就站在卫起身后,袖子中藏着匕首。展雄非常吃力的把包裹搬到秤盘上,卫起提起砝码,对矮个子说:“你难道不帮长官秤金吗?”
    矮个子连忙双手去接砝码,卫起趁这一瞬之际,躲闪到一边。展雄正在诧异,那八个富商突然从包裹中抽出利剑,扑向展雄二人。矮个子被当场擒住;展雄逃到堂外,发觉已被衙役团团围住,只得当众自尽。
    卫起脱险,连连感谢任佐:“任贤弟,多亏你机灵,救了我一命。”
    任佐笑了:“还是卫大哥计谋深,写的那八个富商的名字,其实都是郡守府中八位统领的名字。我任佐再傻,这还能看不出来。”
    于是,卫起、任佐两人相对哈哈大笑。

    卫起绑缚着那个矮个子,顺藤摸瓜,率领亲兵趁夜潜入展雄的山寨,将余党尽数诛灭。卫起将展雄一伙的尸身吊在城门外,并发出告示,即日起在楠扬颁行《法经》。
    有一次,有个小偷被捕。卫起就叫那个小偷的亲戚前来,当着他们的面,重打了这个小偷五十大板。然后,又罚这个小偷扫了半年大街。
    半年之后,卫起命令那个小偷告发别的同伙,代他受罪;否则罪上加罪,加重惩罚。那个小偷的同伙听到风声后,纷纷逃往外地。
    卫起趁热打铁,接连施行了李馈变法的其他几项措施。于是,楠扬法纪肃然。

    过了一段时间,楠扬突然发生货币短缺的危机。卫起就叫来一个理发师,理完头发后,卫起给了那个理发师五串铜钱,还特地关照:“过不了多久,朝廷就要下令停用这种铜钱了,你可要赶紧花。”
    理发师走后没几天,就把卫起的话散播到整个楠扬城,楠扬百姓争先恐后的拿着铜钱上街购物。没多久,楠扬市面上就不缺钱了。

    楠扬人好饮酒,醉酒闹事的事件时有发生。于是,卫起颁发禁酒令。一日,一个妇人前来官府报案,控告她婆婆私自酿酒。
    卫起反问那个妇人:“你侍奉婆婆很孝顺吗?”
    那个妇人:“很孝顺。”
    卫起:“既然很孝顺,你就替婆婆受罚吧。”
    于是,卫起命人将那个妇人拖下,重打五十大板。此事传开后,禁酒令在楠扬城畅行无阻。

    楠扬城中有个富商,与父亲分居。一天晚上,这个富商的父亲偷偷翻墙,潜入这个富商的家中,偷窃财物。夜色之下,富商误以为是贼寇,从身后将其父亲捅死。等到这个富商取出灯烛一照,才发现原来是父亲。
    郡守府接到报案,卫起问众人意见。任佐左右为难:“如果按儿子弑父判,大逆不道,罪该万死;可是这个富商实际上以为来人是贼寇,才错下杀手。此案实在棘手。”
    卫起斩钉截铁的说道:“杀死窃盗,的确可以饶恕。但是,儿子如此富有,却逼得父亲穷困到做贼。富商的不仁不孝,酿成弑父惨剧,其罪当诛。”
    于是,这个富商被判死罪。

    过了一段时间,李赫、李心雨相约去看赛龙舟,现场锣鼓喧天。比赛开始后,十多只龙舟在水上飞驰。李心雨激动的手舞足蹈,李赫却憋闷的直打哈欠。
    李心雨责骂李赫:“这么好看的比赛,你就不能配合下表情?”
    李赫瞅见有只龙舟偏离了航道,突然即兴胡诌起来:“今天,楠扬举行龙舟大赛,现场人山人海。比赛开始,有只龙舟偏离了航道,从小路拐去了菜市场!
    你看,选手们提着个菜篮子,买了羊肉、羊骨、海带丝,还有粉条、香菜、鹌鹑蛋。他们买完菜又回到船上,继续比赛。遇见其他龙舟。这么巧,大家都还在啊!
    哎呀,菜快馊了。大家加把劲,赶紧把菜带回家……他们夺冠了……”
    旁边的观众还以为李赫魔障了,纷纷转头看他。李心雨笑开了花:“你是不是傻?”

    比赛结束,李心雨拉着李赫去了菜市场,还真的买了一些羊肉、羊骨、海带丝,还有粉条、香菜、鹌鹑蛋。李赫眼睛都看傻了:“你干啥还真的买这些?”
    李心雨:“愣在那里干啥?还不过来搭把手,晚上煮烩面。”
    晚上,倆人回府,李心雨亲自下厨。吃着吃着,李心雨对李赫说道:“我跟你说件事啊……”
    李赫边吃边答:“你说。”
    李心雨:“我们结婚吧。”
    第五十四章 婚礼

    李赫不假思索的回答:“好啊。”
    李心雨没想到李赫回答的这么干脆,问:“啥时候结?”
    李赫:“尽快。”
    说完,李赫继续吃面。
    过了一会儿,李心雨又问:“我突然想起来,你还没跟我表白,还没跟我求婚呢。。。……”
    李赫反问:“刚才谁说要结婚?”
    李心雨:“我啊。”
    李赫埋头接着吃:“那得怪你自己。”
    李心雨怒了:“你个无赖!”然后,追着李赫一顿爆锤。

    接下来一段时间,卫起夫妇开始帮李赫、李心雨张罗婚礼的事情,一边采购了许多婚礼用品;一边广发请帖,邀请了楠扬城大小官员、富商长老;还给昭云、曲平、金阳等大臣发去请柬。
    到了婚礼那天,李赫的郡尉府内,人来车往、官商云集。卫起、李赫在府门前迎接宾客,等候多时,昭云、金阳、姬燕、申春、游基、米澜六位大臣结伴而来。
    李赫受宠若惊,连忙领着六位大臣入堂上坐。婚礼即将开始,卫起半天没等到曲平,就问昭云的侍从:“曲平曲奉常怎么还没到?”
    那个侍从回答:“小人听说,曲平收到请柬后,说李郡尉未婚同居,有伤风化。这顿喜酒他不来了,吃不下。。。……”

    于是,宾客就位,婚礼开始。卫起担任证婚人,开始发言:“今天,艳阳高照,高朋满座,我卫起有幸,作为一位证婚人,见证李赫先生、李心雨女士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赫先生长年与我一起共事,英俊潇洒,办事干练,是才华超卓的好青年。李心雨女士秀外慧中,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是人见人爱的好姑娘。他们俩是天作之合。
    茫茫人海中,李赫先生、李心雨女士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一路走来,他们从相知、相识、相恋、相爱,最后走进婚姻的殿堂。虽然,直到今天,官府才给他们颁发婚契;但是,他们早就迫不及待的地筑起了爱的小屋。
    对两位新人,我不是亲哥,胜似亲哥。在此,我对他们提三点建议:
    首先,希望李赫先生服从李心雨女士的正确领导,爱护妻子,反对大男人主义,坚持上缴一切收入,与其他漂亮姑娘保持谁也看不见的距离。
    其次,希望李心雨女士以家庭经济建设为中心,全面维护丈夫的脸面,减少家庭暴力,耐心听取丈夫的意见。
    最后,希望二位新人把小家庭发展成大家庭,抓紧培养下一代。
    谢谢各位,谢谢。”

    于是,在一片喜悦祥和的气氛中,婚礼顺利进行。
    婚礼结束,宾客散尽,李赫、李心雨进了洞房。李心雨突然问:“成婚以后,我该怎么叫你?”
    李赫想了想:“叫我老李好了。”
    李心雨又问:“结婚以后,遇到事情,听谁的?”
    李赫随口应付:“听你的,听你的。。。……”
    李心雨分外高兴:“都听我的吗?”
    李赫:“都听你的呀,家里你说了算。。。……意见一致的时候听你的,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听我的。”
    李心雨沉浸在喜欢中,不能自已,过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追着李赫边打边骂:“那还是听你的呀!”

    过了一段时间,荆王米悼召卫起进宫,说道:“卫将军,你治理楠扬,成效显著,我很是欣慰。但是,我对你的期盼不止于此,我希望你能像在豫国时那样,统帅三军,驰骋疆场。只是,我有些疑虑,不知道你能否带好荆国的军队。”
    卫起:“空谈无用,大王尽可对我测试一番。”
    荆王米悼望着殿外的一群妃嫔宫女,突然计上心头,对卫起说:“你可以训练这些宫女列阵吗?”
    卫起信心十足的回答:“可以。”
    于是,荆王米悼挑选出一百名宫女,由江玉、樊娟两位嫔妃领队,交由卫起训练。卫起让所有女兵穿甲戴盔,手持长矛,然后下令:“我让你们向前,你们就向前;让你们后退,你们就后退;让你们向左转,你们就向左转;让你们向右转,你们就向右转。”
    于是,卫起命人击鼓发令。女兵们很是散漫,互相嬉闹。卫起见了,说:“管束不严,不服军令,是将领的责任。来人,把江玉、樊娟给我拖下去,乱棒打死。”
    于是,左右就要将江玉、樊娟两位嫔妃拖下去。荆王米悼急了:“卫将军,等等,棒下留人。。。……”卫起假装没听见,不予理会。于是,江玉、樊娟被棒杀。其他宫女在一旁听着两位嫔妃的惨叫,吓得心惊肉跳。
    然后,卫起继续训练。剩下的宫女们立马整齐划一,做的一板一眼,无人敢撂挑子。荆王米悼对卫起说:“卫将军果然高明,我佩服。将军先行回府,军务之事我马上就安排。”
    于是,卫起告退。荆王米悼见卫起远去,立马招呼左右:“快,快,带我去看看江玉、樊娟。可怜我两位爱妃,死的好惨啊!。。。……”

    次日,荆王米悼召见昭云、姬燕、金阳三位将军,说:“卫起将略无双,我荆国急需强兵振武。我决定,拜卫起为上将军,统帅三军。”
    金阳急了:“大王,卫起初来乍到,其心难测。把三军将士交到卫起手上,微臣担心会生变乱。”
    荆王扭头问姬燕:“姬将军怎么看?”
    姬燕回禀:“微臣并无主张,一切听凭大王吩咐。”
    荆王又问昭云:“昭将军是我荆国的大将军,军中威望甚高。军中要务,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昭云思忖半晌,说:“大王,卫起天降英才,的确是三军统帅的不二人选。然而, 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对卫起不可不防。微臣建议,不如先让卫起训练楠扬当地的军队;倘若有大成,再委以重任不迟。”
    荆王米悼思虑了好一会儿,说道:“那就按昭将军的意见,令卫起加紧筹备楠扬军务,以观后效。”

    卫起接到荆王米悼的圣旨,回到楠扬,召来李赫商议。卫起说道:“荆王嘱咐我训练好楠扬将士,打好头阵,贤弟有何良策?”
    李赫早已成竹在胸,回答:“练兵之道,重在因地制宜。荆国地处南方,江河湖泽众多,荆国百姓自小谙熟水性,荆国军士也是善擅于水战。
    前段时间,我与心雨去看赛龙舟,虽然参赛者都是一些市井小民,但是到了水上,一个个犹如蛟龙一般,翻江倒海,让北方人士望尘莫及。小弟建议,不若扬长避短,专注水战。”
    卫起连连点头:“的确,荆国人跟北方列强比拼陆战,多有不利。贤弟的建议极好,那应该给这支水师取个什么名号呢?可不能被“豫武卒”比下去。。。……”
    李赫想了想:“就叫荆舟师吧。”

    于是,卫起、李赫抓紧训练荆舟师。
    过了一段时间,南方五岭一带的百越蛮族侵扰荆国,荆王米悼下令,由卫起率领楠扬水师,讨伐百越。卫起、李赫率军长驱直入,大破蛮匪,缴获无数珠宝。然而,匪首杨越、希欧却侥幸逃脱,遁入山林。
    卫起想要乘胜追击,然而将士们得了无数珠宝,根本毫无斗志。卫起无奈,李赫就悄悄跟卫起献策。。。……
    于是,卫起号令三军:“杨越、希欧落草多年,对五岭一带的地形极为熟悉。我们兵寡,不可轻易用兵,等荆国援兵到了,我们再合力围剿贼匪。”将士们听了,欣喜不已。
    过了几天,卫起又宣告三军:“近来无战事,所有将士可出营打猎,权当练兵。”于是,将士们一涌而出,兴高采烈的出营狩猎。等将士们都走光了,卫起暗中派亲信,一把火将之前缴获的所有珠宝付之一炬。
    将士们打猎回来,发现珠宝都被烧毁,个个哭的呼天抢地。卫起安慰三军:“都怪我一时疏忽,被杨越、希欧偷袭,烧光了珠宝。兄弟们,我听说杨越、希欧的营寨中还有许多珠宝,比这些多了十倍不止。只要你们攻破敌营,剿灭贼寇,何愁没有金银珠宝?”
    于是,三军振奋,化悲痛为力量,直捣贼窝。百越不敌,杨越、希欧授首。

    春去秋来,转瞬之间,与荆王米悼约定的一年之期已到。卫起、李赫受荆王米悼召见,进宫面圣,荆国的几位重臣也在场。
    荆王米悼对众人说:“两位将军施政有方,楠扬大治;治军有方,平定百越。今天,诸位都在场,我就想问问,授以卫起丞相之职,主持变法一事,谁赞成,谁反对?”
    众人正在沉默,忽然有人发声:“我反对。”

    第五十五章 火炬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金阳。
    荆王米悼问道:“ 为何反对?”
    金阳回答:“卫将军名扬天下不假,可他毕竟才来荆国一年。说他在荆国建立了什么功勋,说来说去,也就是在楠扬当了郡守,到五岭打了百越而已。在场的都是荆国的重臣,哪个不是身经百战,功勋卓著,谁比他卫起差了?大王如此轻易的委以大任,我金某人第一个不服。”
    荆王米悼见其他人沉默不语,就问昭云:“昭将军,你意见如何?”
    昭云:“大家都是宿将、老臣, 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过去的功勋不代表什么。在场的各位将军,多年来南征北战;可是现在,不还是被豫国将士按在地上摩擦?微臣以为,坐着等死,不如求变而生。我赞成卫起担任丞相。”
    荆王米悼又问其他人:“金阳反对、昭云赞成,其他爱卿有何意见?”然而,无人敢吱声。
    荆王米悼见众人蓦然不语,只好点名曲平:“昭氏、金氏还有你们曲氏家族,是我们荆国的三大柱石。国家要务,你的意见很重要。不知你对此事,意下如何?”
    卫起心里打鼓:“糟糕,曲平这家伙估计吐不出什么象牙。。。……”
    曲平回禀:“丞相人选,无非就三种人:有德者居之,有才者居之,有功者居之。你要说有功者居之,卫起充其量就是一个楠扬郡守;他在我们荆国朝堂,按功劳大小排列,就是排到宫门外,也不一定有他的位置。。。……”
    卫起心中暗骂:“真是文人一张嘴,果然伶牙俐齿。。。……”
    曲平接着说:“如果论有德者居之,卫将军倒也没啥大罪孽,就是听说他在豫国的时候,跟个叫陈息的娼妓不清不楚,什么传言都有。大家自己脑补画面,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
    众人一听,忍不住讪笑起来。卫起好尴尬:“曲平你个杀千刀的,辱人太甚。。。……”
    曲平继续说道:“倘若以有才者居之,以我荆国满朝文武,与卫将军相比,也无人能出其右。”
    说到这里,众人大吃一惊。曲平不顾众人的诧异,侃侃而谈:“豫国自李馈变法,国富民强。即使姬英瞎折腾,豫国依然是华夏第一强国。反观我荆国,国贫兵弱,三番五次被豫国吊打。长此以往,荆国恐有覆灭之危。微臣以为,变法一事,刻不容缓;我同意卫起担任丞相。”
    曲平一通长篇大论,卫起的心情就好像坐过山车,半天缓不过劲来。荆王米悼见曲平首肯,喜出望外,接着问姬燕、申春、游基、米澜四位重臣的意见。姬燕、游基爽快赞成;申春、米澜则是不敢得罪昭云、曲平,才勉强应允。

    于是,荆王米悼下旨,即日起,卫起担任荆国丞相,主持变法;李赫担任治粟内史,掌管国家财政,辅佐卫起。
    卫起、李赫举家搬到靖州。同时,任佐、江义也一并调任,来到靖州,共同辅助变法大业。卫起依据李馈变法的模式,一股脑儿推出六项措施:一是制定法令;二是废除世卿世禄;三是禁止结党营私;四是裁撤冗官,选贤任能;五是禁止游侠,鼓励耕战;六是建立“荆舟师”。
    变法通告一下,顿时引来荆国上下一片议论,褒贬不一。李赫找到卫起,劝道:“卫大哥,您的变法措施很好,与李馈大人的变法不遑多让。这些变法措施,单条单条的拿出来,都是利国利民的妙策。可是,贪多嚼不烂,您猛然间把这些法令倾囊而出,恐怕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对变法大业不利。”
    卫起:“豫国威慑荆国,时不我待。况且,荆国积贫积弱已久,沉疴当以猛药。有大王撑腰,那些个奸佞小人能拿我怎么样?”李赫拗不过卫起,只得退下,暗暗叹气。

    尽管反对声音不少,但是卫起的变法,在荆国依然迅速收到奇效。
    荆王米悼原先还担心卫起会搞砸,如今一看,卫起不是李馈,胜过李馈;卫起变法脱胎于李馈变法,却更胜一筹。荆王米悼不禁跟曲平感叹:“真是学无止境,后生可畏。我一把年纪了,就是想学,也想不会了。”
    曲平:“大王为何不点亮火炬?”
    荆王米悼不解:“曲奉常什么意思?”
    曲平回禀:“微臣听说,少年时好学,如同日出时的阳光;壮年时好学,如同中午的阳光;老年时好学,就如同黑夜中的火炬之光。点亮火炬夜行,与黑暗中行走相比,哪个更好呢?”
    荆王米悼大悦,赞赏了曲平。

    过了一段时间,荆王米悼召见卫起,问:“自从你升任丞相,楠扬郡守一直空缺,你觉得谁可以担此重任?”
    卫起回禀:“金阳, 。”
    荆王米悼不解:“金阳不是与你不和,处处刁难你吗?”
    卫起:“大王是问谁可以担任楠扬郡守,不是问谁与我结怨。”
    荆王米悼连连赞叹,旋即任命金阳为楠扬郡守。
    过了几天,荆王米悼召见曲平,问:“前任太仆已经告老还乡多时,至今空缺。太仆掌管国家马政,干系重大。你觉得谁可以担此重任?”
    曲平回禀:“曲承开。”
    荆王米悼疑虑:“曲承开不是你儿子吗?”
    曲平:“大王是问谁可以担任太仆,不是问谁是我儿子。”
    荆王米悼连连称赞,起用曲承开为太仆。

    时值岁末,拜卫起变法之功,荆国粮产大收,国库充盈,荆王米悼大悦。
    一夜之间,天寒地冻,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荆王米悼躲在宫中,穿着厚皮袄,烤着火炉,惬意极了。
    突然,荆王米悼仿佛想起了什么,叫来李赫。荆王米悼说:“天气这么冷,我躲在宫中,穿的这么厚,还生了炉火,才感觉到暖意。可是那些平民百姓呢?难保他们都有厚皮袄,都有火炉。”
    李赫问:“大王说的极是,不知微臣该做些什么?”
    荆王米悼下令:“给全国的贫苦百姓送去木炭和棉袄,让他们过个暖冬。”李赫很感动,领旨而去。不久,荆国的百姓得到荆王米悼的恩赐,人人称颂。

    一日,李赫与李心雨外出逛街。靖州虽比不上凯奉,却也是大都市,车马人流不息,商铺鳞次栉比。各类杂货虽不如凯奉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却也胜在精巧,别具风味。
    倆人四处闲逛,李赫突然眼前一亮,原来昭云也在前面逛街。一个年轻女子挽着昭云胳膊,一路谈笑。李赫小声跟李心雨说:“你看,男人是最专一的;十八岁的时候,喜欢十八岁的女孩子;八十岁的时候,还是喜欢十八岁的女孩子。别看昭云平时不苟言笑,道貌岸然,还不是露出狐狸尾巴。”
    倆人悄悄跟上昭云,李赫这才看清楚昭云身边那女孩子的模样。李赫细声跟李心雨说:“你看,昭云英明一世,看女孩子眼光可不太行啊。这女娃娃,按年龄来看,应该是昭云的小妾,按理说不是大美女,就是小妖精。
    可是你看这个女的,你要说她是美女,肯定要天打雷劈;你要说她丑,那也冤枉她。你说昭云自己长得高,又有钱,人又帅,怎么看女人的眼神那么左?”
    于是,李赫紧走两步,高声招呼:“昭将军,您好。”
    昭云回身,见是李赫,回答:“李内史,你好。”
    李赫:“昭将军,这么巧,你也出来逛街啊。这位想必是尊夫人了。”
    昭云:“这是我女儿。”
    第五十六章 元宵

    李赫瞬间石化,李心雨在一旁偷笑不止。
    于是,李赫与昭云寒暄了几句,匆匆逃离。李赫走后,昭云的女儿昭霞问:“爹,这人是谁?”
    昭云:“李赫。”
    昭霞:“是信政之战的豫国李赫吗?”
    昭云:“是。就是那个把你爹抓了,又放了的李赫。”

    不知不觉,到了元宵节。李赫出门,准备进宫。走了没多久,一个人迎面拦下李赫,行礼说道:“李内史,我是卫丞相府上的奴仆。卫丞相有要事求见,请随我来。”李赫也没多想,就随他而去。
    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巷子口,突然蹿出几条大汉,将李赫围住。刚才那人转身,对李赫嘿嘿一笑:“李大人,我们是靖州城外的大盗。最近手头紧,烦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李赫轻蔑一笑:“就你们几个小毛贼,竟敢斗胆挟持我。”说完,李赫拔出佩剑,准备厮杀。突然后面闪出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一锤敲中李赫后脑勺。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赫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发现自己坐在一辆马车上,双手反绑,嘴巴被布条封着,那几个大汉坐在一旁监视着他。李赫看不到车厢外的情况,就问那个络腮胡子:“大侠,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络腮胡子:“少废话,到了你就知道了。”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停下,几个大盗给李赫披上斗篷,押着他下了马车。李赫四下张望,竟是靖州城内的一个大集市,人山人海。此时已经入夜,靖州城内华灯初上。大盗们押着李赫进了集市旁边的一栋大宅子,李赫心中感叹:“真是大隐隐于市。”
    李赫瞄见旁边有个货摊卖元宵花灯,就跟络腮胡子说:“大侠,今天元宵节,我们买几盏花灯,挂在大门前,图个喜庆。”
    络腮胡子微微点头,李赫又说:“就买这几个吧,岁岁大吉,求个平安。”这伙大汉顿时笑了,也不怀疑,买了这四个花灯。
    其中一个大盗正要把这几个花灯挂在大门前,李赫佯装行走不稳,打了个踉跄,撞在大盗甲身上。大盗一松手,花灯打翻在地,其中一个还熄灭了灯烛。
    李赫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被大侠一记后脑勺,晕得很。灯烛灭了,实在可惜。不过不碍事,挂上去一样好看。”于是,大盗甲骂骂咧咧,把几盏花灯挂在大门前。黑夜之中,灯光之下,只能映射出“岁大吉”三个字。

    进了屋,大盗们把李赫捆绑在柱子上。这伙人也不理会李赫,兀自在一旁闲坐。过了好一会儿,突然从屋外闯进几个侍卫;为首的竟是昭霞。
    络腮胡子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昭霞身旁的侍卫甲答话:“我们是昭将军府上的侍卫,这位就是昭将军的千金小姐昭霞。你们还不快快行礼?”
    络腮胡子:“没听过什么朝霞晚霞的,你们来此何干?”
    侍卫甲:“小姐听说李大人被你们几个毛贼劫持,特来行侠仗义,出手相救。”
    络腮胡子:“这么说,你们是要跟我们比划比划了?”
    侍卫甲:“小姐体谅你们生活不易,又是元宵佳节,不宜见血;所以,小姐想化干戈为玉帛,和平解决此事。”
    络腮胡子:“怎么和平解决?”
    侍卫甲掏出一个钱袋,扔给络腮胡子,说道:“小姐说了,也不让你们白忙活,这是小姐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笑纳,放了李大人。”
    络腮胡子打开钱袋,清点了一会儿,突然厉声骂道:“怎么才这么点,你当我们是叫花子啊!”
    昭霞吓了一跳,侍卫甲连忙说:“之前说好的五十两,你可不能变卦啊。。。……”

    昭霞见侍卫甲说漏了嘴,连忙咳嗽了两声:“咳咳。。。……这位大侠,你我素不相识;我们身上也没带多余的现钱,你就权且给我个面子,放了李大人。”
    络腮胡子还在沉思,大盗甲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大哥,我们绑了个朝廷命官,这可是死罪。之前要价五十两,着实少了。这一个治粟内史,一个昭将军的千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两个都绑了,好好赚他一票。”
    络腮胡子大喜,跟左右使了个眼色。随即,一众绑匪突然杀向昭霞的侍卫。一阵刀光剑影,昭霞带来的侍卫全部伏地而死。昭霞吓得浑身发抖,跟只鹌鹑一样,乞求:“各位大侠,你们可得讲江湖规矩。你们嫌钱少是不是,我这就回家拿。。。……”
    络腮胡子举起一把刀,架在昭霞脖子上:“昭霞小姐,你是不是当我傻?放你回去,你是不是要搬救兵来?给我拿下。”说完,几个大盗把昭霞五花大绑,跟李赫绑在一起。

    李赫小声问昭霞:“这些人是你叫的?”
    昭霞羞愧的点点头。李赫又问:“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搞这出干嘛?”
    昭霞:“在信政的时候,你不是把我爹抓了,又放了;我气不过,就想安排这出戏,把你绑了,再来个仗义相救。这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李赫无语。
    昭霞又羞又急:“李大哥,这下我们可怎么办,我可不想死啊。。。……”
    李赫不慌不忙,悄声说道:“莫急,自有高人相救。”

    过了一会儿,李赫问昭霞:“你今年多大了?”
    昭霞:“快三十了。”
    李赫:“这么老。。。……”
    昭霞顿时火起,对着李赫腰背上那块肉狠狠一掐,李赫痛的哇哇惨叫起来:“啊,啊。。。……”
    李赫一边惨叫,一边道歉:“人老不要紧,心态年轻就好。。。……”
    昭霞顿时心态爆炸,对着李赫腰上又是一个劲的猛掐,李赫痛的眼泪都下来了:“啊,啊。。。……等等,等等,救命啊!”
    那几个绑匪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另一头,李心雨一天不见李赫踪影,就向卫起求救。卫起连忙派出人手,城里城外的四处搜查,却不见李赫的踪影。众人正在搜寻,卫起突然看见街边的一个宅门上挂着几个灯笼,赫然映着几个大字——“岁大吉”。
    卫起猛然想起在凯奉城中营救郑少姬一事,心中暗喜,招呼左右围住宅院。然后,卫起率领一众侍卫,趁着夜色翻墙而入。卫起从窗缝往屋内张望,只见李赫、昭霞被绑在一起,几个大盗正在一旁忙活着收拾侍卫们的尸首。
    卫起招呼左右,乘绑匪不备,破门而入,砍瓜切菜一般,瞬间将几个绑匪诛杀。昭霞喜从天降,冲着卫起大喊:“卫将军,我在这里,快救我。。。……”
    那个络腮胡子乘乱,闪到李赫身后,一刀抵住李赫脖子,冲着卫起怒吼:“卫将军,你竟敢坏我好事,还杀我这么多弟兄!你们全都给我退下,再敢上前,我就杀了李大人,拿他做个垫背。”
    卫起厉声回答:“大胆毛贼,竟敢挟持朝廷命官。我堂堂一介丞相,难不成还会受你威胁?”
    络腮胡子:“少啰嗦,再不退下,我可要动手了。”
    突然,卫起对着李赫痛哭起来:“李大人,我身受大王重托,整治盗匪。国法如山,决不能对这些人姑息养奸。李大人,你就安心去吧。我会请求大王,将你风光大葬。。。……”说完,卫起干嚎了几声。
    李赫心领神会,跟着痛哭起来:“卫丞相,你就秉公执法吧。我李赫为国为民而死,死而无憾。。。……”
    络腮胡子见卫起、李赫一唱一和,又惊又怕,说道:“两位大人,有话好说。。。……”
    话音未落,突然一支冷箭穿过人群,正中络腮胡子右眼,络腮胡子当场毙命。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李心雨。

    李心雨连忙给李赫松绑,卫起派人护送昭霞回了昭府。卫起跟李赫打趣:“贤弟,到了生死关头,你还惦记着美人啊。”
    李心雨问李赫:“哪个美人?”
    李赫也没多想,随口说出:“郑少姬。”
    李心雨蓦然不语。
    于是,李赫、李心雨倆人一路不说话,回到府中。进了屋,李心雨招呼下人:“来人啊。。。……”
    过了一会儿,侍女进来:“夫人有何吩咐?”
    李心雨突然破口大骂:“刚才死哪儿去了,叫了老半天才来。。。……”

    第五十七章 葬马

    李赫吓了一跳。
    李心雨接着骂:“赶紧给我煮一碗元宵,在外面跑了一天,饿死了。。。……”
    侍女连忙退下,一会儿,送上一碗元宵。李心雨吃了两口,又骂将起来:“这么难吃,怎么煮的?不吃了,拿下去。。。……”侍女连忙把碗端了出去。
    李心雨接着骂:“都什么时辰了,我要睡了,还不打水进来!就知道偷懒。。。……今天老爷被绑架了,知道吗?你们谁也不准睡,全部给我在外面巡逻!”
    侍女连忙端了一盆水进屋,其他仆人站在院子里巡逻。
    洗漱完毕,李赫、李心雨上床就寝。不一会儿,李赫就睡着了。睡的正香,李赫突然感觉脸上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李赫连忙起身,瞪大双眼,看着李心雨:“你打我?”
    李心雨劈头就骂:“睡就睡,还打呼噜,吵死了!我还要不要睡了?”
    李赫翻身下床,默默向门口走去。李心雨厉声质问:“去哪里?”
    李赫回头,可怜兮兮的说:“巡逻。”

    次日一大早,昭云就领着昭霞登门谢罪。昭霞躲在昭云身后,双眼通红,一副要哭要哭的样子,一看就是被昭云骂了一宿。李赫心中好笑:“昭将军,小事一桩,您不必介怀,令千金也是出于一片孝心。。。……”
    于是,昭云又跟李赫道歉了许久。李赫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把昭云父女俩送走。李赫转身,看到李心雨一张黑脸,站在身后。李赫心中一凛,说:“老婆,我要上朝了。。。……”说完,李赫逃也似的跑出府门。
    朝堂上,卫起跟荆王米悼汇报了昨日李赫绑架一案。荆王米悼连连称赞:“卫丞相,你的做法非常好。我宣布,从今日起,凡是有绑架劫持案件,一律将绑匪当场诛杀,不必顾忌人质。”
    诏令一下,荆国几乎没有再发生绑架案件。

    一日,荆王米悼用膳,突然吃到一粒石子,磕得牙疼。荆王米悼连忙对身边的宫女说:“千万别把这件事张扬出去,否则御厨就要受罚。”
    又一日,荆王米悼陪贵妃秦孟在宫中散步,不时往后看,宫女们不明所以。回到寝宫后,荆王米悼急忙说:“快拿水来,我渴坏了。”
    秦孟觉得奇怪:“刚才在外面,大王为什么不叫宫女取水,还要忍到现在?”
    荆王米悼说:“我回头看了好几次,那些宫女都没带水。如果我问起来,她们肯定要受罚。所以我就忍着回来再喝。”

    过了几天,荆王米悼非常喜爱的一匹宝马竟然在这个寒冬被冻死。荆王米悼很难过,下令按照大夫的葬礼规格来厚葬这匹马。大臣们纷纷反对,荆王米悼很生气,怄气了好几天,放出狠话:“谁再敢阻挠我厚葬宝马,立即处死。”
    任佐听说以后,进了王宫,见到荆王米悼,仰面痛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荆王米悼吃了一惊:“爱卿为何如此伤心?”
    任佐边哭边说:“宝马是大王的心头挚爱,理应厚葬。想我荆国泱泱大国,地大物博,区区一个葬礼,有何难办?大王只以大夫的规格安葬,实在是亏待它了。微臣建议,应当以君王的规格下葬。”
    荆王米悼问:“按君王的规格,如何下葬?”
    任佐:“大王应该以美玉做棺材,以上等的木头装饰。再派几千名士兵挖掘陵墓,然后再让青、雍、冀、豫四国的使臣陪同出殡。葬礼结束,再开设祠堂,宰杀一千头猪、牛、羊祭祀,命令全国上下年年供奉。诸侯各国听说以后,一定会称赞大王,知道大王把马看得很重,把人看的很低贱。”
    荆王米悼拍了拍额头:“哎呀,我竟如此糊涂。若非爱卿提醒,我险些犯下大错。那现在该怎么办?”
    任佐:“请让我用对待牲畜的方式埋葬它,用锅灶做棺材,木柴做祭品,大葱生姜做寿衣,把它埋到人的肠胃里。”
    荆王米悼笑了,派人把这匹马拖到御厨房,煮成一锅汤,让宦官宫女们饱餐了一顿。

    一日,米澜面见荆王米悼,献上一个礼盒,里面装了七副耳坠,其中有一副特别华贵。荆王米悼很高兴,收下礼盒,说道:“难得米大人有孝心,我就收下了。我的嫔妃众多,得好好想想该送给谁。”
    米澜告退,走出大殿时,悄悄嘱咐荆王米悼的随身宦官:“你留意一下,大王把这些耳坠都送给谁了。。。……”
    过了几天,米澜收到宫中密报,荆王米悼把那七副耳坠都送给了心爱的妃子;而其中特别华贵的那一副,送给了秦孟。
    于是,米澜请奏荆王米悼:“早些年,昭王后去世后,王后之位一直空缺。如今,后宫无主,对大王和荆国都不好。微臣建议,大王还是要及早册立新王后。”
    荆王米悼:“爱卿之言,甚合我心意。只是,我后宫佳丽三千,该立谁为王后呢?”
    米澜:“微臣斗胆,王后人选,贵妃秦孟最合适。”

    没几天,册立王后之事传的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一日,李赫正在内史衙门办差,昭霞忽然闯进大堂,大声呼喊:“哎,丑人。”
    李赫抬头,左右一张望,问:“你叫我吗?”
    昭霞:“废话,丑人不是你,是谁?”
    李赫被怼的无话可说。昭霞把一个礼盒甩到李赫桌子上,李赫打开一看,是两副耳坠。李赫莫名其妙:“你拿这两副耳坠干嘛?”
    昭霞:“送你啊。上次怪我一时大意,害你被绑架。我就买了两副耳坠,就当是给你赔礼道歉了。”
    李赫哭笑不得:“我一个大男人,要耳坠干嘛!心意领了,东西你拿回去吧。”
    昭霞:“怎么,小肚鸡肠,还生我气呢?这样吧,要什么礼物,你随便提。反正我家有钱,你要什么,我都买得起。”
    李赫心想:“果然是真土豪。”望着这两副耳坠,李赫突然想起来:“昭霞,有件事我想向你打听下。”
    昭霞:“什么事?”
    李赫:“我想了解下贵妃秦孟的来历。”
    昭霞笑了:“你到底是豫国人,不知道这件事也正常。不过秦孟的事情啊,在我们荆国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李赫顿时来了兴致:“这么说,秦孟还是个风云人物。快跟我说说她的故事。”
    于是,昭霞娓娓道来:“荆王米悼曾经有个昭王后,生下两个王子,分别是长王子米臧和二王子米怀。荆王米悼早年间和雍王定下姻亲,约好把雍王的女儿秦孟嫁给米臧做王子妃。
    米臧成年后,荆王米悼就派大臣米澜为使者,前去雍国迎亲。米澜到了雍国,发现秦孟貌美如花。把秦孟接回靖州以后,米澜就怂恿荆王米悼自娶秦孟。荆王米悼再三推脱,米澜就偷偷安排荆王米悼与秦孟私下会面,这一见不得了,荆王米悼还真得纳秦孟为妃。
    荆王米悼怕丑闻泄露,就让米澜去雍国另外找来一位女子,冒充秦孟,嫁给了米臧。纸终究包不住火,没过几年,秦孟也给荆王米悼生了两个儿子,分别叫米良和米尚。这件丑事终于在荆国传开。
    后来,昭王后病故。米臧长大后,被立为太子。秦孟的两个儿子也渐渐长大,秦孟就开始动了心思,经常给荆王米悼吹枕边风,鼓动荆王米悼改立米良为太子。荆王米悼再三犹豫,始终没有易储。
    有一次,荆王米悼梦见昭王后。醒来后,把这件事告诉秦孟。秦孟就跟米臧说:“你父亲梦见你的母亲昭王后了,你赶紧去祭拜她。”于是米臧就去祭祀,回来后还把祭祀用的胙肉献给荆王米悼。
    那个时候,秦孟事先就鼓动荆王米悼外出打猎,不在宫中。秦孟暗中派人在胙肉中下毒,荆王米悼打猎归来,秦孟就跟荆王米悼说:“这块胙肉是太子米臧献给你的。”荆王米悼很高兴,命御厨烹饪好,准备饱餐一顿。
    秦孟佯装劝阻荆王米悼:“胙肉来自宫外,还是小心为上,试一试毒。”就把胙肉扔给狗吃,狗死了;给一个宦官吃,宦官也死了。秦孟抱着荆王米悼的大腿痛哭:“太子好狠心啊,连亲身父亲都想杀,何况其他人?”
    荆王米悼震怒,刚好当时荆国与青国打了败仗,就把米臧派到青国做人质。临行前,秦孟暗中布好杀手,埋伏在半道上。米良素来与米臧交好,这事儿被米良知道以后,就偷偷跑去找米臧,告诉他秦孟的阴谋,劝他逃亡他处。
    米臧却说:“违背父命,是不孝。世界上哪里有没有父亲的地方?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说完,米臧继续上路。
    米良见米臧执意要走,就在靖州城外的凉亭摆上酒宴,给米臧送行。米良存心把米臧灌醉,然后换上米臧的衣服,拿上米臧的符节,向青国而去。秦孟安排的那些杀手看见米良,误以为是米臧,就把米良杀了。
    米臧酒醒后,发现符节不见了,米良也不知所踪,顿时明白过来,飞也似的追赶米良。等米臧赶到,米良已经遇害,凶手尚未离开。米臧趴在米良的尸体上痛哭,然后跟杀手说:“你们杀错人了,我才是米臧。”
    于是,杀手们把米臧也杀了。
    秦孟知情后,为米良痛心疾首,事后又杀了这些杀手们灭口。秦孟跟荆王米悼谎报“米良、米臧是被山贼杀害”,荆王米悼信以为真。然而,天日昭昭,秦孟这些罪行终究还是被揭发,传的满城皆知。
    后来,荆王米悼立米怀为太子。秦孟不甘心,又想加害米怀。。。……”

    第五十八章 投票

    李赫急切问道:“米怀怎么样了?”
    昭霞接着说道:“后来,我爹,米怀他舅舅,就建议米怀主动跟大王请求,去青国做人质。”
    李赫:“昭王后是你。。。……”
    昭霞:“昭王后是我姑姑,米怀是我表哥。”
    李赫:“失敬,失敬,昭霞姑娘还是皇亲国戚啊。”
    昭霞很得意:“那可不是,你可得伺候好我,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李赫:“那这次册立新王后,大家怎么看?”
    昭霞很不屑:“我爹说,肯定是秦孟在背后策划,然后那个奸人米澜在大王面前推波助澜。。。……”

    晚上睡觉时,李赫问李心雨:“心雨,我真的长得很丑吗?”
    李心雨:“你以为,明知故问。”
    李赫:“有多丑?”
    李心雨:“还行吧,勉强能看。”
    李赫:“那你觉得谁长得帅?”
    李心雨:“昭云啊,曲平啊,你看看他们,南方人,多清秀,多英俊。再看看你,大眼隆鼻,一看就是北方大老粗。”
    李赫心情很差,背过身,自个儿睡去了。

    过了几天,昭霞又去内史衙门找李赫,进门就喊:“哎,丑人,你想好没,要什么礼物?”
    恰好任佐也在,怼了回去:“丑人叫谁呢?”
    昭霞怒了:“你个矮冬瓜竟敢骂我丑?”
    任佐:“不敢,我只骂丑八怪,是你自己要接话。”
    昭霞讥笑:“我跟矮冬瓜说话,你插什么嘴。。。……”
    于是,任佐、昭霞两个人叽叽喳喳吵了起来,李赫默默离开。

    过了一段时间,荆王米悼突然召见昭云、曲平、金阳、姬燕、申春、米澜、卫起、李赫几位大臣进宫。荆王米悼说:“诸位爱卿,你们都是我朝重臣。今天,我有件要紧的事,要找你们商议?”
    米澜:“大王请讲。”
    荆王米悼:“昭王后离世多年,王后之位一直空缺。我想册立新王后。”
    米澜:“不知大王属意何人?”
    荆王米悼:“贵妃秦孟陪伴我多年,贤良淑德,堪担此任。”
    米澜连忙接话:“大王英明,秦贵妃众望所归,微臣同意。”
    殿内一片死寂。过了半晌,曲平回禀:“大王,微臣不敢苟同。虽然您是君,我是臣,有些话不太好说。但是,秦贵妃德不配位。”
    荆王米悼顿时拉下脸来:“德不配位,曲奉常此言何意?你最好说清楚,不然我要治你大不敬之罪。”
    昭云连忙打圆场:“大王,曲大人一时失语,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意。”
    荆王米悼压下怒火,说道:“今天,八位大臣都在场。我一向从谏如流,我们就民主投票。就册立秦贵妃为王后一事,大家各自发表意见。现在,曲平反对,米澜赞同,我也赞同。其他人呢?”
    沉默了一会儿,姬燕回禀:“微臣反对。”
    金阳:“我赞同。”
    昭云:“微臣反对。”
    申春:“我赞同。”
    荆王米悼望向卫起、李赫二人,问:“两位爱卿什么意见?”
    卫起、李赫相对一视,心中暗想:“变法为重。”于是,双双回禀:“微臣赞同。”

    没几日,在一片争议声中,秦孟被册立为王后。
    开春后,卫起、李赫携家出城踏青,任佐与昭霞也跟来了。城外,游人如蔟,登高戏水,抓鱼打猎,赏花放风筝,不亦乐乎。游乐了一天,众人找了块空地野餐。
    李心雨见一旁有两个秋千,就叫李赫:“过来,帮我荡秋千。”李赫领命而去。
    昭霞见了,也坐到秋千上,冲着任佐吆喝:“冬瓜,你也给我荡秋千。”任佐一脸无奈的过去,心不在焉的荡起来。
    昭霞不乐意了:“你能不能用点心,荡高点,没吃饭啊?。。。……”
    任佐憋着一股劲,使劲的荡起来。秋千越荡越高,昭霞有点心虚:“等等,太高了,你轻点。。。……”任佐不理会,又加了把劲。
    秋千晃得越来越厉害,昭霞更慌了:“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
    任佐假装没听见:“啊,你说啥?”一边越荡越凶。昭霞吓得两手发软,竟从秋千上飞了出去,一头栽进草丛,摔了个大马趴。
    大家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任佐声音颤抖:“昭霞,你没事吧,还活着吗?”
    过了好一会儿,昭霞突然一跃而起,扑向任佐。

    黄昏时间,众人收拾行装,悠然回城。走了一会儿,卫起发现路边躺着一个大汉,面黄肌瘦。卫起上前问:“壮士,你是不是病了,需要我叫医生吗?”
    那个大汉有气无力的说:“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卫起连忙把野炊的饭菜拿给他吃,那个大汉一顿狼吞虎咽,三两下工夫就吃了一半。然而,那个大汉留下另一半饭菜,默默打包起来。卫起惊讶:“你不是说饿了三天吗,怎么不吃完?”
    那个大汉:“我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她也三天没吃东西了,我想带回去给她吃。”
    卫起笑了:“你就把这些吃完吧,我这里还有,一会儿再给你一盒,你带回去给你老娘吃?”
    那个大汉也不言谢,默默把手中饭菜吃完,拿上卫起递来的另一盒饭,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个大汉一走,昭霞嘟囔:“这人好奇怪啊,也不说声谢谢。”
    卫起:“我看此人,气宇非凡,必有高才。再说了,两盒饭,何足挂齿,有啥好谢的?”
    昭霞:“反正他就是没礼貌,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一日,荆王米悼问曲平:“爱卿,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曲平:“大王若是与上古圣君相比,圣君喜欢的有四样,大王喜欢的有三样。”
    荆王米悼:“怎么说?”
    曲平:“圣君爱马,大王也爱马;圣君爱美食,大王也爱美食;圣君好色,大王也好色。。。……”
    荆王米悼:“还是曲爱卿懂我。还有一样呢?”
    曲平接着说:“圣君爱贤,大王不爱贤。”
    荆王米悼:“此话怎讲?”
    曲平:“塞外有宝马,我荆国没有,大王不惜重金,从塞外搜购收购,可见大王是真的爱马。五岭一带有各种山珍海味,我荆国没有,大王就派人不辞万里前去搜刮,可见大王真的爱美食。列国有郑少姬、秦孟这样的大美人,荆国没有,大王就派人广罗天下美女,可见大王是真的好色。上古圣君求贤若渴,大王却不知用贤。”
    荆王哈哈大笑:“曲大人有失公允。我好马,好吃,好色,这我都认。你要是说我不尊贤才,那真是冤枉,卫起、李赫怎么说?再者说,是我不想用贤吗?还不是你们三大家族掣肘。”
    说完,荆王米悼扬长而去。曲平哑口无言,呆立当场。

    一日,任佐与昭霞外出郊游,看见路边有个果园,无人看守。昭霞就跟任佐说:“哎,你看里面,好大的西瓜。反正周围没人,我们爬墙进去拿两个尝尝鲜。”
    任佐犹豫:“不好吧,被人抓了怎么办?你要吃,我们回城去买,又不缺这两个钱。”
    昭霞撇嘴:“买的不新鲜,不好吃。你个胆小鬼,不来就算了。”说完,兀自翻墙进去。任佐吓了一跳,只得跟着爬进果园。倆人偷偷摸摸摘了两个西瓜,往地上一磕,破成几瓣,然后躲到暗处,偷吃起来。
    倆人吃的正欢,忽然旁边爆喝一声:“哪来的毛贼?快来人啊,有人偷瓜了。。。……”说完,也不知从哪里冲出一群果农,围上前来。任佐、昭霞慌忙逃窜,任佐手脚麻利,翻出墙外;昭霞爬上墙,裙底被树枝勾住,逃脱不得,当场被果农们擒住。
    昭霞在墙那边冲着任佐哭喊:“快来救我。”任佐想也没想,撇下昭霞,一路逃回靖州城内。任佐找到李赫,说了昭霞被抓的事儿。李赫连忙带人出城,赶到果园。只见那伙果农已经把昭霞五花大绑,准备扭送官府。昭霞早就吓得脸色苍白,手脚发抖。
    李赫高喊一声:“乡亲们,我是李赫李内史,你们为了何事吵吵嚷嚷?”
    果农甲:“大人,我们是当地果农,刚才在果园里抓到两个偷瓜贼。一个男的跑了,抓了这个女的,正要交付官府问罪。”

    第五十九章 密令

    李赫急中生智:“乡亲们,请听我说。刚才那一男一女,是其他国家派来的间谍。朝廷收到密报,正在搜捕。不料却被你们擒获,你们都是好样的。人我就带走了,回去以后,我会派人犒赏你们。但是,此事干系重大,还请各位守口如瓶,不然对荆国不利。”
    那伙果农信以为真,纷纷点头。于是,李赫命左右押送昭霞回城。城门口前,任佐正在路边焦急等待,见昭霞已经获救,喜出望外,连忙跑上前对昭霞嘘寒问暖:“昭霞,你受苦了,你没事吧?”
    昭霞斜眼看着任佐:“你刚才跑的蛮快的。。。……”
    任佐:“哎呀,他们人多,我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没办法,我灵机一动,就去找李兄帮忙。你看,我做的好吧,不用谢我。”
    昭霞:“我真要谢谢你。哎呀,我鞋带松了,帮我系一下。。。……”
    于是,任佐弯腰就要帮昭霞系鞋带。昭霞猛地飞起一脚,正中任佐鼻梁。

    荆国上下一派蓬勃景象,雍国那边坐不住了,雍王又秘密派遣张秦出使荆国。张秦到了荆国,直接去找金阳。张秦问:“ 近来可好?”
    金阳火爆脾气,怒骂:“可好个屁!自从卫起来了荆国以后,大王什么事都找他拿主意,眼里还有我们这些功勋老臣吗?”
    张秦心中暗喜:“ ,小人此来,就是来帮您重振雄风的。”
    金阳:“张大人有何良策?”
    张秦:“如今,荆王重用卫起,百官皆不可与之争锋。但是,荆王年岁已高,百年之后,谁主沉浮?将军最好先做打算。”
    金阳恍然大悟:“张大人言之有理,那我要怎么做呢?”
    张秦:“此事不难,但是 要和米澜大人联手。。。……”

    过了几天,金阳悄悄进宫面见王后秦孟。金阳献上几件稀世珍宝,秦孟心下欢喜,问:“ 此来何事?”
    金阳:“恭喜娘娘被册立为王后,下官特来祝贺。以后王后但有差使,下官必定效犬马之劳。”
    秦孟:“ 有礼了,本宫明白。”
    金阳:“王后新立,固然可喜可贺。然而下官还是有点担忧?”
    秦孟:“ 有何担忧?”
    金阳:“如今,米怀才是太子。不知百年以后,您是否还能做太后?”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秦孟急忙问:“ 可有妙计?”
    金阳:“如果王子米尚能够被立为太子,将来顺利登基,王后您可就高枕无忧了。”
    秦孟:“本宫也在为此事烦恼,只是大王执意不从,本宫也没有办法。”
    金阳:“下官有个计策,正要献给王后,不过这事需要米澜大人帮忙。。。……”

    几天后,荆王米悼朝见百官,金阳启奏:“大王,之前豫国仗势欺人,攻打我荆国与青国。微臣建议,与青国结盟,共同抵御豫国。”
    荆王米悼连连点头:“豫国势大,与青国结好实为上策。联盟之事, 有何主张?”
    金阳:“之前我荆国因为郑少姬之事,与青国结怨。微臣建议,不如把孔宁、易行这两个罪魁祸首押送回青国,与青国冰释前嫌。结盟一事,自然水到渠成。”
    荆王米悼:“好,好。那谁可以担当使者,前往青国结盟?”
    金阳:“米澜大人最合适。”
    荆王转头问米澜:“米大人是否愿意前往青国?”
    米澜领旨:“微臣愿意。”

    退朝后,米澜悄悄前往秦孟寝宫,说:“王后,今日上朝,大王已经命我为使者,押送孔宁、易行,出使青国。”
    秦孟:“好,米大人,希望你不辱使命,顺利结盟。。。……还有,可别忘了本宫交待你的事儿。”
    米澜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是,是,王后吩咐,小人岂敢不遵?”
    秦孟:“事成之后,你就是首功。等本宫做了太后,你就是丞相。”
    米澜连忙谢恩:“谢王后恩典。”

    到了傍晚时分,米澜回到府中,只见张秦早已等候多时。米澜:“阁下何人?”
    张秦连忙行礼:“拜见米大人,小人张秦,是雍国的特使。”
    米澜:“雍国特使。。。……找我何干?”
    张秦:“听说大王任命米大人为特使,操办与青国结盟一事。如若事成,实在是大功一件。小人特来向大人祝贺。”
    米澜翻了翻白眼:“谢了。如果张特使没什么事,烦请退下,我累了。”
    张秦:“小人还有件事,要祝贺米大人。”
    米澜一怔:“还有什么事?”
    张秦:“米大人受王后密令,如若事成,提拔丞相指日可待。”
    米澜大惊,恶狠狠的盯着张秦:“什么密令?”
    张秦不慌不忙的回答:“用孔宁、易行的项上人头做交易,暗杀太子米怀。”
    米澜连忙从案后抽出宝剑,指着张秦:“胡说八道,哪有此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也敢乱说,看我不就地正法了你。”说完,就要刺向张秦。
    张秦:“米大人,这招还是我提议的。”
    米澜愣在当场:“你?”
    张秦:“实不相瞒,是我跟金阳 提议,金阳才向王后献计。此计若成,太子之位必然是米尚的,太后就是秦孟;而米大人你,自然就是丞相。”
    米澜连忙弃剑,握住张秦双手:“原来张大人是自己人,太好了。果然高招,快请上座。”
    张秦:“只是,我也替米大人担忧啊。”
    米澜:“何事担忧?”
    张秦:“米大人操办暗杀米怀一事,如果消息泄露,米大人就要落一个大逆不道之罪。即使大王先行归天,秦孟当了太后,王子米尚当了大王,有他们袒护,依然不能堵住荆国百姓的悠悠众口。
    况且,昭云昭将军是米怀的舅舅,本来不出意外,可以当上国舅;如果因为米大人你,害得他美梦成空,昭云必定对您怀恨在心。即使米大人当上丞相,昭云也手握重兵,如果发生兵变,米大人可就危险了。”
    米澜猛然醒悟:“张大人所言极是,那我该怎么办?”
    张秦佯装叹气:“我本来建议金阳随便找一个部下出使青国,操办暗杀米怀一事。即使东窗事发,也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替罪羔羊。没想到金阳竟然跟王后推荐了米大人你。。。……”
    米澜勃然大怒:“金阳那个混蛋,竟敢给我下套,算计于我!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张大人,情况危急,你快教教我怎么脱身。”
    张秦:“这个简单。。。……”

    过了一段时间,米澜带着使团,押送着孔宁、易行,前往青国。不几日,米澜一行就抵达了青国都城令咨。拜会青王陈和之前,米澜独自一人偷偷前去拜见了米怀。
    米怀没想到米澜会来求见,大出意外:“米大人真是稀客,不知此来何事?”
    米澜一字一句的说:“太子殿下您可知道,您马上就要死了!”
    第六十章 割地

    米怀暴怒:“放肆!你竟敢咒我,看我不向父王告你一状……”
    米澜:“太子息怒。下官说的句句真话。我来之前,王后秦孟嘱咐我以孔宁、易行的人头作为交换,换您一命。”
    米怀顿时跌坐在地,颓然说道:“秦孟杀了我哥米臧,现在又想杀我,倒也不意外。父王知情吗?”
    米澜:“大王还被蒙在鼓里。如今,事情紧迫,太子您还是要早作打算。”
    米怀:“我能做什么打算?我一个人在青国做人质,无兵无权,就是个待宰羔羊,能怎么样?”
    米澜:“太子殿下放心,下官愿救殿下于水火之中……”

    第二日,米澜进宫,秘密会见青王陈和。米澜:“青王殿下,我是荆国特使米澜,此来特向大王请求两国结盟一事。”
    青王陈和:“结盟?你我两国素无瓜葛,为何无故结盟?”
    米澜:“启禀青王,如今豫国蛮横,屡犯你我两国。如若你我两国结盟,互为犄角,豫国必然难有作为。所以,结盟对你我两国极有裨益。”
    青王陈和陷入沉思:“米大人所言极是,豫国仗势欺人,我已经深恶痛绝很久了。结盟可以,只是不知你们荆国的诚意如何?”
    米澜:“在下明白,之前因为郑少姬一事,我们两国有点小摩擦。我们荆王希望你我两国重归于好,特意为殿下献上一份大礼,希望殿下不计前嫌。”
    青王陈和:“什么大礼?”
    米澜:“郑少姬一事,皆是由于孔宁、易行两个奸贼而起。如今,孔宁、易行已被在下押送贵国。如果殿下玉成结盟一事,这两位奸贼听凭殿下发落。”
    青王陈和思忖半晌,说道:“先王姜贷死于非命,罪魁祸首就是孔宁、易行这两个奸佞小人。我复国以后,无时无刻都想着为先王报仇雪恨。既然荆王如此深明大义,献上这两个祸害;我甚是欣慰,跟青国子民也好有个交代。好,结盟一事,我准了。”
    米澜拜谢:“青王英明,既然殿下已经首肯结盟之事,在下如释重负。只是,荆王还有个不情之请……”

    次日,青王陈和召见米怀,说:“米王子,你们荆国派来特使,主张你我两国结盟,你知道这事儿吗?”
    米怀:“我略知一二。”
    青王陈和:“你们那个特使米澜还说,你父王希望你回到荆国,你知道这事儿吗?”
    米怀:“略有耳闻,能够重返故国,我也是期盼已久。”
    青王陈和:“可是,想当年你父王派你来我国做人质,就是希望两国和好。你说,我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放你回去?”
    米怀:“启禀青王,既然两国结盟,你我两国自当世代友好,我留在贵国已经没有意义。倘若我在青国有什么不测,还徒增事端。既然如此,陛下何不放我回国?”
    青王陈和摇头:“话虽这么说,签了盟书也不一定保险。倘若我放你回去以后,你们荆国又背信毁盟;到时候,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被世人耻笑?”
    米怀:“您顾虑的也有道理,那您提条件,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成全您。”

    密谈结束,米怀告退,回到府中,急忙召来米澜。米怀说:“陈和同意放我回国,可是他提了一个条件,让我着实为难。”
    米澜:“什么条件?”
    米怀:“陈和说,放我回去可以,但是要我割地五百里。他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米澜思忖良久,回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平安回国最要紧。割地之事,姑且答应他。回去以后,我们再想办法。”
    于是,米怀立即进宫,密会青王陈和,答应了他的要求。

    几日后,青王陈和举行大典,青、荆两国正式签订盟书。大典之上,米澜将孔宁、易行二人交给青国。青王陈和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命人处死孔宁、易行,祭祀天地,告慰先王姜贷在天之灵。
    大典结束后,青王陈和释放了米怀。于是,米怀带着米澜的使团,匆匆赶回荆国。另一头,米怀早已事先派人给昭云送去密信;昭云收到密信后,率领大部人马,前去接应米怀,一路平安的护送回了靖州城。
    秦孟得知米怀平安回国后,雷霆震怒,唤来米澜,一顿痛斥:“你怎么办事的?叫你借刀杀人,指使陈和暗地里把米怀了结;可你倒好,人没杀成,居然还带回靖州。你还有脸来见我?”
    米澜战战兢兢的回答:“启禀王后,都怪小人办事不力。小人本来都跟陈和谈好,准备暗杀米怀。不料,陈和是个反复小人,暗中又跟米怀磋商。米怀竟然答应陈和,割地五百里,才讨回一命。
    本来,小人想为王后您慷慨赴死,亲手刺杀米怀。哪里想到,陈和竟然派人一路跟随,暗中保护米怀。米怀又提早通知昭云接应,所以这一路上,小人都没有机会下手。小人没用,小人该死,请王后恕罪……”说完,米澜居然抽泣起来。
    秦孟叹了一口气:“如此说来,也不能都怪你,只怪米怀太狡诈。现在,米怀已经回到靖州,再想动他就难了。你倒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米澜停止抽泣,回答:“王后,这事儿也好办。”
    秦孟:“怎么好办?”
    米澜:“米怀不是答应了陈和,割地五百里吗?我们且看看他怎么解决。米怀要是答应割地,必然引起荆国臣民公愤,我们正好弹劾他;他如果背信弃义不割地,必然引起陈和不满,指不定引发战事,到时候生灵涂炭,他也难辞其咎。”
    秦孟抚膝大笑:“哈哈哈哈……米大人果然高见。”

    米怀回到靖州不久,青王陈和果然派来使者,催促米怀割地。米怀左右为难,只得去找曲平:“曲奉常,我之所以能回靖州,是因为先前答应割地五百里给青国。如今,陈和派人来索要,如之奈何?”
    曲平:“必须割地给青国。殿下贵为太子,金口玉言。如果答应了青国,却不兑现,那是失信;以后就没办法和其他诸侯结盟了。所以,微臣以为,先割地给青国,再发兵抢回来。割地,那是我们守信;抢回来,那是我们荆国强大。”
    米怀回去以后,左思右想,觉得不妥,又去问姬燕。姬燕回禀:“不能割地。想我荆国是万乘之国,靠的就是土地广袤。割地五百里,国土丧失,万乘之国就是徒有虚名。我认为应该拒绝青国。殿下,微臣请命,前往边境镇守,抵御青国。”
    米怀回府,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就去问昭云。昭云说:“不能割地。不过太子殿下金口玉言,如果出尔反尔,会背上不信不义之名。请准许我前往雍国求援。”
    米怀回府,踌躇不决,只得秘密拜访米澜。米澜思前想后,说:“太子殿下,此事着实棘手,下官也无能为力。不过,下官为你保举一人,必可为你解忧。”
    米怀:“谁?”
    “李赫。”米澜回答。

    于是,米怀前去拜访李赫。李赫见米怀前来,连忙赐座上茶,行大礼:“太子归国,微臣本当前往迎接祝贺。不曾想,太子先来光临寒舍,微臣惶恐之至。”
    米怀:“爱卿免礼。我有个难题,想请你赐教。”
    李赫:“太子殿下尽管吩咐,微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米怀:“我能够顺利返回靖州,是因为走之前答应青王陈和,割地五百里。如今,陈和派人来取,我很为难,特来向你请教。”
    李赫:“不知太子殿下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米怀:“我也曾请教过其他大臣。曲平说,不能割地,割地以后再抢回来。姬燕说,不能割地,他要去镇守边境。昭云说,不能割地,他要去雍国求援。我到底该听谁的?”
    李赫沉思许久,缓缓回答:“三个人说的,都听。”


    第六十一章 无礼

    米怀气的跳起来大骂:“这叫什么话?他们三个说的都不一样,怎么都听?”
    李赫:“殿下息怒,且听我说。殿下先派曲平前去向青国献地;第二天,再让姬燕镇守边境;第三天,再派遣昭云前往雍国求援……”

    于是,米怀依计而行。曲平到了令咨,向青王陈和献地。青王陈和立马发兵开赴青、荆边境,准备接收土地。不料,姬燕早已在边境驻守,拒不纳地。姬燕跟青国使者说:“我负责镇守此地,誓与之共存亡。我麾下大军二十万,愿意与尔等一战。”
    青王陈和听说以后,问曲平:“曲大夫你来献地,姬燕又去镇守,几个意思?”
    曲平:“我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献地。肯定是姬燕擅自做主,抗旨矫诏,请您去攻打他。”
    于是,青王陈和以陈忌为大将,调兵三十万,杀向姬燕。不料,陈忌还未到边境,昭云就已经请得雍国援军二十万,驰援姬燕。雍军主帅秦错扬言:“青国阻止荆国太子米怀回国,这是不仁;乘人之危,掠取荆国土地五百里,这是不义。如此不仁不义,除非陈忌乖乖退兵,否则战场上见。”
    青王陈和得知此事以后,惊惧不已,只得送曲平回国,向米怀致歉。割地一事,就此作罢。

    荆王米悼听说边境发生那么大动静,就召来米怀质问。米怀就把割地一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荆王米悼。荆王米悼听后,连连称赞米怀办事稳妥。
    米怀走后,秦孟跟荆王米悼说:“大王尚且健在,太子就对军政大事擅自做主,独断乾坤,未免不忠不孝。”荆王米悼听了,大大不悦,与身边亲近之人商讨起了易储之事。

    一日,任佐突然找到卫起、李赫,张口就说:“两位大哥,我要结婚了。”
    卫起惊喜:“好啊,任贤弟总算要成家了。不知是哪家姑娘……”
    任佐扭扭捏捏的说:“昭霞……”
    李赫极为意外:“你们两个欢喜冤家,天天吵架,什么时候走到一起去了?”
    任佐很不好意思:“意外,意外……”
    卫起:“你到昭府提亲了吗?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任佐:“实不相瞒,两位大哥,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过了几天,卫起、李赫陪着任佐,领着一长龙的提亲队,携带着无数丝帛绸缎,大挑小挑的前往昭府。昭云见卫起等人前来,连忙迎进大堂。昭云问:“不知卫丞相、李内史如此大礼,所为何事?”
    卫起:“我等特来提亲。”
    昭云欣喜不已:“不知两位是谁想与我昭府联姻,看上哪位姑娘?”
    卫起:“我贤弟看上你们家昭霞姑娘。”
    昭云连忙紧握李赫双手,激动地说:“李内史少年英才,虽然长得磕碜了点,但是我不嫌弃。你若能与昭霞喜结连理,老夫实慰平生……”
    李赫很难为情,打断昭云的说话:“昭将军,您误会了。不是我,是我贤弟任佐,来向您提亲。”说完,李赫指着任佐。
    昭云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昭云上下打量任佐,见他其貌不扬,个头矮小,心中登时凉了半截,问卫起:“这位任佐,是什么人?”
    卫起尬笑:“昭将军,任佐兄弟与我等皆是豫国人,一起前来荆国避难。现在我丞相府上担任主簿……”
    昭云问任佐:“丞相府主簿,你认识我女儿昭霞?”
    任佐战战兢兢的回答:“启禀昭将军,小人与令嫒情投意合,特来提亲……”
    昭云断然打断任佐说话:“你等等,情投意合?什么时候的事儿,老夫怎么不知道?”
    李赫赔笑:“昭将军息怒。都怪我,事先没跟您汇报。我们与昭霞小姐都是好朋友……”
    昭云返身入座,喝了口茶,说:“我不管你是情投意合,还是怎么的。想我昭家,怎么说也是荆国第一大家族,联姻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中重臣。这位兄台叫什么来着,任佐?只是区区一个丞相府主簿。我不同意。”
    卫起等人急了,正要分说,突然昭霞从内堂走出来,对昭云说:“爹,你就答应了任佐吧。再不到半年,您就要当外公了……”

    昭云一口茶从鼻子里喷出来。
    昭云默不作声,起身走到堂后。突然,昭云提着一把宝剑冲向任佐,破口大骂:“我杀了你这个混球……”
    卫起、李赫连忙将昭云一把抱住……
    几日后,昭府举办了隆重的婚礼,任佐、昭霞总算喜结连理。昭云全程黑着一张脸,一股黑煞之气,镇得满座宾客大气都不敢出。姬燕问李赫:“昭云今天是怎么了,吓死个人?”
    李赫:“他女儿被人偷了,心里难过。”
    姬燕又问:“曲平大人怎么没来?”
    李赫:“他应该不会来了,吃不下……”
    卫起在一旁偷偷问李赫:“贤弟,你看看任佐,娃都快有了,这弯道超车超的……你啥时候也倒腾个胖小子出来啊?”
    李赫连忙应付:“快了,快了,已经在封山育林了……”

    另一头,荆王米悼意欲废黜太子之事,不知被谁传了出去。米怀隐隐约约听到风声,连忙找到昭云,说:“舅舅,自我回国以后,父王对我不冷不热。更有父王打算废黜我太子之位的消息甚嚣尘上,也不知是真是假,我该怎么办?”
    昭云:“这个好办。大王平时与哪些人走的亲近?”
    米怀回答:“秦孟。”
    昭云摇头:“还有呢?”
    米怀想了想:“父王的其他爱妃?”
    昭云:“不是这些人。大王平时和王妹米江,也就是你姑姑极为亲密。大王基本什么事都跟她聊。”
    米怀恍然大悟:“是啊……可是,我跟米江关系疏远。问她,她也不一定会说。”
    昭云:“这有何难?”

    过了两天,米怀在府中设宴款待米江。米江赴约,恭贺米怀:“太子殿下喜归故里,可喜可贺。”
    米怀怼了回去:“现在可喜可贺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要不是我福大命大,早就死在青国了!”米江登时有点不乐意了。
    吃着吃着,米江为了缓和气氛,随口问道:“太子殿下在青国,可有什么有趣的见闻?”
    米怀又怼了一句:“有趣个屁!我去青国当人质,就是只关进笼子的鸟!你们这些人成天在国内快活,哪里还管我的死活!”米江被米怀一顿抢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许久,米江咳了两声,问:“太子殿下此番回国,有何打算?”
    米怀冷笑:“打算?能有什么打算!只求你们这些小人,不要在我父王面前进谗言,诋毁我就好!”
    米江忍无可忍,暴怒而起,指着米怀的鼻子大骂:“你个贱东西!竟敢如此无礼,我好歹是你姑姑,你懂不懂得礼数?现在你只是太子,如果以后做了大王,岂不是要上天?难怪大王要杀你,立米尚为太子!”
    第六十二章 暗潮

    宴罢,米怀立即找到昭云:“米江已经亲口承认了,父亲不仅要废我太子之位,还要取我性命。”
    昭云盯着米怀双眼,问:“你能以臣子之礼侍奉米尚吗?”
    米怀:“不能。”
    昭云:“你能逃亡他国吗?”
    米怀:“不能。”
    昭云:“你能发动宫变吗?”
    米怀踌躇半晌,毅然说道:“能。”

    于是,米怀暗中联络昭云,筹划宫变大计。另一边,秦孟也拉着金阳、米澜一帮人,密谋诛杀米怀。两边暗潮汹涌,变乱一触即发。
    废黜太子的消息不胫而走,金阳非常头大,进宫参见荆王米悼,说:“大王,如果有一尊美玉做的酒壶,虽然价值千金,但是没有底子,那它能否盛酒?”
    荆王米悼:“不能。”
    金阳又问:“如果有一尊瓦罐,虽然不值钱,但是罐身完好,它是否能盛酒?”
    荆王米悼:“可以。”
    金阳:“大王说得对。一个瓦罐子,虽然不值钱,卑贱得很,但它却可以装酒,不会漏接。而那个美玉做的酒壶,尽管它非常贵重,却空而无底,连水都不能装,何况是可口的美酒。”
    荆王米悼猛然醒悟:“ 说得对,说得对。我口风不严,把这么重要的国家机密都泄露出去,实在是愧对你们这些臣子。我一定改,一定改……”

    一日,张秦找到金阳,进门就道贺:“恭喜 ,贺喜 ,大喜啊。”
    金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大人,哪儿来的喜?”
    张秦:“将军,您铲除米怀,荣升丞相的大好机会来了?”
    金阳顿时激动起来:“机会,什么机会?”
    张秦:“将军,你有所不知,我接到密报,青、豫两国正在攻打冀国,冀国一败再败,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金阳不解:“这是青、豫两国的大好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秦分析起来:“冀国数战不利,必然向雍、荆两国求救。到时候,你怂恿荆王派卫起、昭云那帮人去冀国救援;然后,您再托病不出,留在国内。届时,荆国之内的兵权尽在将军手中,等时机一到,您尽可联络王后,里应外合,诛杀米怀……”
    金阳恍然大悟:“哈哈哈,张大人言之有理。事成之后,金某人对您一定重重有赏。”

    果不其然,几日后,冀国派特使赵故城前来荆国求救。荆王米悼犹豫,对赵故城说:“赵特使,我们荆国和你们冀国,一个天南,一个地北,风马牛不相及,素无瓜葛。现在,青、荆二国攻打你们,我为什么要救你们呢,救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赵故城哑口无言,索性在大殿门前痛哭起来,滴水不进的哭了两天两夜。荆王米悼被赵故城吵得两天没睡个好觉,无奈之下,只得召集众大臣商议。
    曲平顺口问了一句:“大王,青、豫二国攻打冀国,有说什么原因吗?”
    荆王米悼:“听赵故城说,之前冀国向豫国进献了一批汾酒。结果姬英贪杯,喝高了,昏迷了两天。醒来后,姬英头痛难忍,一怒之下,就要挥兵攻冀,说是“冀国人居心不良,送来毒酒加害姬英”。然后,豫国暗通青国,青国觉得有利可图,于是两边一拍即合,夹击冀国。”
    众人无语。曲平:“大王,豫国实在无礼,出于道义,我们必须援助冀国。”
    荆王米悼蓦然不答。申春回禀:“大王,曲奉常此言差矣。豫国行事如何,那是豫国的事,与我何干?再说了,出兵救冀,需要长途跋涉,耗损巨大;即使打了胜仗,我们荆国也得不到一寸土地,还得罪了青、豫两国。如此有害无利的事儿,做了干嘛!”
    荆王米悼微微点头。姬燕附和:“大王,申春将军说的极是。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人做。我们损兵折将,耗费粮草军资,大老远去救冀国,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
    再说了,青、豫两国一直以来都对我荆国虎视眈眈;我们如果出兵救冀,正好给了两国可乘之机。到时候,两国以此为借口,新仇旧怨一起算,反咬我们一口,谁又来救我们?即使大王想救冀,末将还要驻守东境,抵御青国,爱莫能助。”
    荆王米悼继续点头,问昭云:“昭将军,您怎么不说话?”
    昭云回禀:“大王,微臣近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就算大王要发兵,微臣也是力不从心,所以不敢妄言。不过,微臣建议,既然冀国已经求救,豫国也有失道义;我们不如姑且答应冀国的请求,缓缓行军,坐山观虎斗;如果战局对冀国有利,我们就锦上添花,帮他一把;如果豫国有利,我们就撤兵,免得吃亏。”
    荆王米悼连连点头,转头问游基:“游将军,你什么意见?”
    游基憨憨的说:“启禀大王,您知道我一向是个没主意的;大王您打也好,不打也好,我都听您的。”荆王米悼哈哈大笑。
    荆王米悼问卫起、李赫:“两位爱卿什么意见?”
    卫起、李赫异口同声的回答:“打。”

    荆王米悼问:“两位说说看,为何要打?”
    卫起突然反问:“大王这两日睡得可好?”
    “啊?!”荆王米悼没想到卫起有此一问。
    卫起接着说:“微臣刚才进宫的时候,看见赵故城正在殿外嚎哭。听人说,他已经哭了两天两夜了。微臣就猜,大王这两天没睡好……”
    荆王米悼止不住尴尬的笑:“嘿嘿嘿,爱卿懂我……”
    卫起又说:“大王要是不答应赵故城,发兵救冀,赵故城肯定还会继续哭,就是哭到死,也不会走。为啥呢?赵故城在这里哭,不吃不喝,肯定要死,死的还有个忠臣样子;赵故城没搬到救兵,回到冀国,冀国扛不住青、豫二国攻伐,亡了国,他也是死,死的时候还是个亡国奴。既然都是死,不如在这里哭,为国为民而死。”
    荆王米悼顿悟,连连称是。卫起继续说:“所以,大王不发兵,就甭想睡个好觉。哪天赵故城真要不小心哭死在殿外,大王还要背上麻木不仁的骂名。这样不好……”
    荆王米悼:“爱卿说的极是。那我们要怎么救冀国?”
    卫起:“刚才昭将军提议隔岸观火,微臣觉得不好。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我们搞这些个把戏,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反正都要发兵,都要损耗粮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怂就是干。”
    荆王米悼还是犹豫:“卫丞相嘴上说的痛快,可我还是不放心。万一打败仗怎么办?”
    卫起:“其实,以微臣之见,此时此刻,正是挥师北上,救冀伐豫的大好时机。我们如果按兵不动,豫国吞并了冀国,实力大增,对我荆国更不利;而我们现在发兵,看起来是我们在救冀国,实际上是冀国在帮我们消耗豫国。退一万步讲,如今的荆舟师,今非昔比,丝毫不惧豫武卒。”
    昭云不悦:“卫丞相此言未免托大。豫武卒名满天下,荆舟师与之相比,能有几斤几两,卫丞相还不清楚?况且,豫国还有青国相助,不可小觑。”
    卫起:“到底是昭将军考虑周全。不过,青国本身就是跟着豫国蹭吃蹭喝的,不会真正卖力。再说,青国那些个虾兵蟹将,有何可惧?又有姬燕将军在东境牵制,青军岂敢乱动?”
    荆王米悼笑的合不拢嘴:“卫丞相说的好,说得好。那这一战,丞相觉得该怎么打?”
    卫起:“如果直接救冀,我军需要长途跋涉,劳师远征;而且,还要通过豫国多道关隘坚城,实不可为。但是,豫国主力尽在冀国境内,我们如果避实就虚,攻其薄弱之处,再不济也能小有斩获。到时候,豫国必然回救,冀国之围自然解除,”
    荆王米悼喜不自胜:“卫丞相高明,高明…… ,米澜大人,你们觉得卫丞相的建议如何?”

    第六十三章 无衣

    大出众人所料,金阳、米澜居然异口同声的回答:“卫丞相所言极是,微臣赞同。”
    荆王米悼愣了半晌,缓缓说道:“既然如此,大家都已经发表意见了。对于是否发兵救冀一事,我赞同,那游基将军肯定也是赞同了;还有曲大人赞同,卫将军赞同,李内史赞同;连 、米澜大人也赞同,我真是欣慰。
    另外,只有申将军和姬燕将军反对;至于昭将军嘛,主张观望,就当赞同好了。汇总一算,赞同对不赞同,八票对两票。我宣布,以卫起为主帅,李赫为副帅,发兵十万,即日启程救援冀国。”
    卫起、李赫连忙领旨谢恩。荆王米悼问:“还有哪位将军愿去北方走一趟?”
    游基走出班列:“末将愿往。”
    荆王米悼又问:“还有谁愿意去的?”其他人沉默不语。
    荆王米悼问金阳:“ ,你怎么不去?”
    金阳连忙回禀:“实不相瞒,微臣近日旧伤复发,连马都上不去。虽然有心杀贼,却力不从心,微臣就不到前线,给大伙儿添乱了。不过,统帅十万大军实在是件大事,还须功勋老臣镇场才好。微臣建议,由姬燕将军同行,与卫丞相一齐一起北上,东境防线交由申春将军。”
    荆王米悼连连称赞:“ 果然考虑周到,就按 意思,以姬燕、游基为大将,北上救冀。”

    众人领旨。曲平问:“大王,赵故城那家伙还在殿外鬼哭狼嚎,是不是要给他回个话?”
    荆王米悼不耐烦:“曲大人你自己跟他说吧,三两句话赶紧把他打发走,这几天可搅得我够呛。。。……”
    于是,众人告退。曲平找到赵故城:“赵大人,别哭了,大王让我跟你传句话。。。……”
    赵故城立马停止哭泣,用袖子把脸一抹,问:“可是发救兵一事儿?荆王怎么说?”
    曲平:“大王让我传话,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说完,曲平扬长而去。赵故城听了这几句,想了想,欣喜若狂的奔出宫外,一路赶回冀国。
    卫起不明白,问李赫:“曲大人刚才那几句话啥意思?”
    李赫边走边说:“没别的,就一个字,干。”

    李赫回到府中,吃饭的时候,跟李心雨说了出征的事儿,李心雨问:“你们出兵,要到哪里?”
    李赫:“不知道,卫大哥还没说。”
    李心雨:“会不会去信政?”
    李赫边吃边说:“有可能。”
    李心雨沉默不语。李赫见李心雨这副模样,问:“你该不会又想跟着来吧?”
    李心雨白了李赫一眼:“不去能行吗?你这个花花肠子,鬼知道是去打仗,还是去跟某个大美女叙旧。我可得跟着,把你看紧点。”
    李赫一口饭呛在喉咙里,猛咳了好一会儿,说道:“说啥呢?打仗啊,生死攸关,又不是去泡妞。。。……再说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李心雨:“你不是那样的人,还怕我去?”
    李赫:“这不是刀剑无眼,怕你危险嘛。。。……”
    李心雨:“别啰嗦了,吃完饭帮我收拾行李。。。……”

    第二天,李赫带着李心雨,到军营集合。卫起一见李心雨,笑了:“弟妹,来当监军啊?”
    李心雨:“只监一人的军。。。……卫大哥,是攻打信政吗?”
    卫起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于是,三军集结完毕,卫起、李赫、姬燕、游基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向北进发。行军数日,姬燕觉得不对,问卫起:“卫将军,我们这方向不对啊。如果要打信政,我们得拐道向东。如今,我们沿着西北方向行进,都快到黄河了,这是要去哪儿?”
    卫起哈哈大笑,召集众将,说:“诸位将军,我们此行,不是攻打信政,而是绕道西北方向,攻打悟知县。”
    众人大惊:“悟知?”
    卫起:“据探子回报,豫国得知我军北上救援冀国的消息,已经派中山毅在信政重兵把守。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绕过豫国防线,攻打悟知。如今,豫国主力都在围攻冀国都城翰丹,悟知必然空虚。我军这时偷袭悟知,犹如探囊取物。等我们拿下悟知,再直扑凯奉,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顿悟,连连点头。这时,前方探子进帐回报:“卫将军,小人俱已查清,悟知县的守将是米巫。”

    李赫大惊:“米巫,哪个米巫?”
    探子:“就是我荆国叛徒,娶了郑少姬的那个米巫?”
    李赫:“米巫不是镇守信政吗,怎么跑到悟知来了?”
    探子:“据传,之前在豫国传出米巫私自放跑卫将军和李将军你们两位的流言,豫国丞相田错听说以后,就跟豫王姬英进言,为了防止米巫里通外国,就把米巫调到了北境悟知。”李赫一听,半晌说不出话。
    卫起拍了拍李赫的肩膀,大笑:“贤弟果然和大美人有缘分啊,我们都绕到这么远的地方,还是逃不出美人的手掌心,哈哈哈。。。……”
    商谈结束,李赫回到帐中,跟李心雨说了米巫的事儿。李心雨立马沉下脸来:“明天两军对阵,我必须在场。”
    到了晚间,李赫在军中散步,思绪万千,突然遇到卫起在巡视营地。卫起问李赫:“贤弟,想啥呢?”
    李赫小声对卫起说:“大哥,此次攻打悟知,必然势如破竹,破城只在旦夕之间。到时候,刀枪无眼,米巫夫妇保不准要死于乱军之中。他们夫妇俩毕竟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小弟我正为难。。。……”
    卫起:“贤弟,你放心吧。到时候只要米巫主动投降,就没事了。”
    李赫正要转身离开,卫起问:“贤弟,婚后感觉如何?”
    李赫:“用户体验太差了。”

    第二日,荆军来到黄河边,见米巫早已在黄河对岸安营扎寨。于是,卫起也下令三军就地安营,沿河一字排开,与豫军隔河对峙。探子回报,米巫旗下只有三万守军,且都是常规军,并无武卒军在阵中。于是,荆军心安。
    卫起带着众将在阵前巡视,不禁皱眉:“米巫还是有些真材实料,布阵颇为严谨。我军若强行渡河,必然被豫军半渡击之,此乃兵家大忌。诸位可有良策?”
    众人正在苦思,李赫微微一笑:“此事容易。。。……”

    两日后的傍晚,米巫正在大帐议事,忽然帐外来报:“米大人,不好了。荆军有一队运粮船顺江而下,准备卸粮到荆军营中。”
    米巫连忙出营查探,在黄昏微光下,果然看见上游有一队船只缓缓驶来。船只上覆盖着布幔,好似装载着不少的粮草,且每艘船上只有三五个荆军把守。船上还插着令旗,写着大字——“粮”。
    米巫号令三军:“荆军竟然如此大意,让运粮船从我们面前经过。众将听令,粮草乃三军之本,诸位一会儿准备劫粮,切不可让粮草进了荆军大营。一旦粮草有失,荆军必然大乱,我军可不战而胜。”
    于是,等荆军的运粮船靠近后,豫军的战船沿江一字排开,冲向荆军的运粮船。两军船只相接之时,豫军将士纷纷跳向荆军的运粮船,准备劫粮。不料,豫军跳过去以后,竟然纷纷踩空,从船底栽入水中。
    卫起领着众人,在对岸看的真切,哈哈大笑:“贤弟,你这招无底船,果然钓米巫上钩了。”说完,卫起大手一挥,荆军乘着战船扑向对岸。
    豫军将士跌落江中,溺亡无数,于是军心大乱。米巫无奈,只得向悟知城中溃退。荆军渡过黄河,从后掩杀,一路杀到悟知城下,斩首万余。
    初战告捷,众将在大帐欢宴。游基向卫起、李赫致敬:“卫将军、李将军,你们果然是神机妙算。随随便便略施小计,就杀得豫军屁滚尿流,哈哈哈哈。。。……”
    姬燕附和:“自李馈变法后,这几年我们荆军每次打豫军,都是惨败。今天,总算是扬眉吐气。末将对二位将军,打心底的服气。这杯酒,算我敬两位将军。。。……”
    于是,众人欢饮了一宿。

    休整数日,卫起出营,绕城巡视,考虑攻城之计。李赫、姬燕、游基在大帐中等候,闲来无事,三人侃起大山来。姬燕:“李将军,我觉得卫将军做的不好。”

    第六十四章 抓阄

    李赫:“姬将军此言何意?”
    姬燕“悟知孤城一座,城墙又不甚坚固,守军也不到两万。拿下悟知,易如反掌。卫将军何必多此一举,在城外巡视?”
    李赫:“卫大哥行军一向谨慎,不留纰漏,所以百战不败,号称常胜将军。”
    游基:“谨慎用兵自然是好,但是也要张弛有度。前几日一战,我是看出来了,米巫不会用兵,豫军也是纸老虎。区区一座悟知还要巡视?你说我们费那事儿干嘛,直接上不得了?”
    李赫:“那按游将军的意思是……?”
    游基继续说:“集中兵力,正面强攻,一天之内可下悟知。”
    李赫问姬燕:“姬将军意下如何?”
    姬燕笑了:“游将军还是太粗暴,这战争还是要讲点艺术。末将以为,我们可兵分两路,其中一路绕到悟知北门,虚张声势,吸引豫军注意力;然后另一路主力猛攻悟知南门。这招叫声东击西,杀豫军一个措手不及。”说完,姬燕哈哈大笑。
    李赫:“两位将军讲的好像有点道理,卫大哥看来是多虑了。不过,我觉得姬将军的提议还是不够好,末将建议,三面围攻悟知,只留北门一面。其中,东西两侧虚张声势,只是佯攻;主力从南面攻城。半天之内,悟知可下。”
    姬燕:“看来大家英雄所见略同。既然如此,不如抓阄,谁抓到就用谁的方法。”于是,游基拿出三张纸片,在一张上写着“用”,另外两张写着“不用”。然后,游基折起纸片捏成团,握在手中,摇乱以后撒在桌面上。
    三人各自抓起一个纸团,游基心急,先打开,只见纸片上写着“不用”;李赫再打开,同样写着“不用”;姬燕最后打开,纸团上写着“用”。三人互相对视,哈哈大笑起来。
    恰好卫起巡视归来,进了大帐,见三人笑的蹊跷,就问:“三位将军何事笑的这么开心?”
    姬燕:“卫将军,刚才你去巡视的时候,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如何攻城……”

    三日后,米巫正在城墙上巡视,忽然兵士来报:“米大人,不好了,北门发现荆军主力。”米巫连忙赶到北门,只见城下旌旗密布,喊声震天,米巫连忙增派大队人马,移防北门。
    米巫正在指挥调兵,又有兵士来报:“米大人,不好了,南门又有大批荆军。”米巫匆匆赶到南门,只见城下黑压压的一片荆军,阵列一路排到地平线以外。米巫连忙增派人手,镇守南门。
    姬燕在城下望着米巫来回奔波,忙碌不迭的样子,哈哈大笑,对卫起说:“卫将军,看来米巫方寸已乱。末将提议,即刻攻城。”于是,卫起大旗一挥,荆军如潮水般涌向悟知城。
    悟知城内的守军负隅顽抗,与城下的荆军好一番厮杀。这一仗,从清晨打到夜间,荆军尽管不停攻城,悟知城却始终屹立不倒。卫起抬头望着天上的星光,又望着悟知城下堆积如山的遗骸,下令鸣金收兵。
    卫起一声不吭,径直回到大帐,李赫、姬燕、游基随后跟进。卫起转身厉声质问:“你们跟我说说,小小一座悟知城,守军不到两万,我军十万,为何强攻一天,死伤无数,却还是攻不下来?”
    众人惭愧,不敢回答。许久,李赫说道:“卫大哥,都怪我们轻敌,声东击西之计,也是那天抓阄定下来的……”
    卫起指着三人鼻子,一顿痛斥:“骄兵必败。三位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我就觉得不对劲,今天早晨三军攻向城墙的时候,队形不整,犹如一盘散沙。肯定是你们轻敌,连手下将士也被你们带歪了。”
    三人连忙行礼谢罪。卫起对李赫、姬燕、游基三人说:“这笔账姑且先记着,尔等必须痛定思痛,将功赎罪。如若再犯,按军法处置。”于是,三人唯唯诺诺告退。

    数日后,卫起再次召集诸将,说:“我军新败,不宜强攻,诸位有何妙计?”
    众人沉默。卫起接着说:“我有一计,正要与诸位商议,你们看看是否可行?”
    又过了几天,悟知城内突然流言四起,人人在传“米巫夫妇与卫起、李赫私交甚好,早已私下约定,两军暂且休战,不久就要暗中献城给荆军”。
    流言越传越凶,豫军一众部将冲进米巫的府邸,逼问米巫:“米大人,现在城中人人在传,你已经和卫起密谋,不久就要献城给他,有没这回事儿?”
    米巫被问得莫名其妙,连说没有。众将不信,说:“这一连半个月,荆军都不攻城,我们还在庆幸。现在大家都在传,原来是你和卫起勾结,双方暂且休战,是不是?”
    米巫连说不是。众将说:“好,米大人,既然你说没和卫起私通,我们暂且信你。不过,你明天必须率军出城,攻打荆军。如果不从,你必然就是叛徒无疑了。”
    米巫急了,争辩道:“各位将军,且听我一言,这些谣言肯定是荆军的细作,在城内瞎传,大家可千万别上当啊……大家同心守城,尚可一搏。倘若出城,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啊。”
    众将不信,说:“米大人休要狡辩。你若同意出战,我们誓死追随;你若不愿出城,我们现在就将你斩首示众。你说,战还是不战?”

    米巫被众将所迫,跌坐在地,哀叹:“战,战……”
    第二天,米巫与郑少姬泪别,随后整肃三军,打开南城门,杀向荆军大营。突然,喊杀声四下,荆军从东、南、西三个方向猛扑过来。卫起对着米巫大喊:“尔等中我计了。我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尔等还不快快投降。”
    豫军中了卫起埋伏,惨遭围剿。米巫早有预料,一早就纵马向悟知城方向退却。荆军从后追杀,斩首万余,豫军尸横遍野。
    米巫回到城中,紧闭城门,任凭荆军在城下叫骂,也不出战。米巫召集诸将,痛斥了一番。城中诸将羞愧难当,纷纷向米巫请罪,发誓今后唯米巫之命是从。

    两日后,卫起召集诸将,说:“前日一战,诛杀豫军万余。如今,悟知城内守军仅有数千。我宣布,明日攻城,不胜不归。”于是,诸将领命而回。
    李赫心里不安,单枪匹马来到悟知城下,对着城上高喊:“米巫米大人何在?故友李赫,特来请米巫大人出城叙旧。”于是,城上守军急忙向米巫通传。
    米巫问郑少姬:“夫人,李赫此时要求见我,意欲何为?”
    郑少姬:“夫君,李赫待人真诚,必不会加害你我。我与你一起出城会会他,必然无妨。”于是,米巫、郑少姬出了城门,上前与李赫照会。
    荆军这边,卫起等人听说李赫来到悟知城下求见米巫,连忙出营,赶往城门。卫起远远望见城下就李赫与米巫夫妇,顿时放下心来,命众人远远观望,不可靠近。
    两军正在远处看着李赫他们三人,游基问卫起:“卫将军,我要不要上前保护李将军?”
    卫起坏笑:“不用,别碍事,一会儿有好戏看。”

    李赫一边向悟知城方向张望,一边与米巫夫妇闲聊,聊起在豫国的那些往事。聊着聊着,李赫正想跟米巫夫妇说:“我军明天将全力攻城,你们就剩几千人,必然守不住。到时候城一破,玉石俱焚。你们还是趁早逃跑吧……”
    李赫正要张嘴,冷不丁背后有人发问:“聊啥呢?”
    第六十五章 行宫

    李赫回头一看,原来是李心雨,还带着两个侍卫。
    李赫心想:“这丫头真是坏事,这时候过来干嘛,还带人!”嘴上却回答:“在聊信政营救的事儿?”
    李心雨登时语噎。半晌,向米巫夫妇行礼:“心雨在这里谢过二位的救命之恩。”米巫夫妇回礼。
    李赫见两个侍卫在场,不便开口,心下着急。突然,李赫情急生智,问米巫:“米大人,你家有没麦曲?”
    米巫被问得莫名其妙,回答:“没有。”
    李赫又问:“那有没有山芎?”
    米巫更奇怪了,回答:“没有。”
    李赫再问:“河鱼腹泻怎么办?”
    米巫猛的一惊,回答:“那就在枯井里待着。”
    李赫:“井口上要盖一些茅草。”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李赫又与米巫夫妇闲聊了一些凯奉的往事,就各自告别而回。

    米巫回到府中,急忙收拾行李。郑少姬惊讶:“夫君,你这是干嘛?”
    米巫小声对郑少姬说:“夫人,刚才李赫问我麦曲,又问我山芎、河鱼腹泻,是提醒我准备一些御寒之物。”
    郑少姬不解:“那又怎样?”
    米巫仰天长叹:“李赫是暗示我,明天荆军就要全力攻城,我军只有几千人,必然守不住。到时候城一破,玉石俱焚,你我二人还是及早出城躲藏的好。”
    于是米巫、郑少姬趁着夜色,从北门溜出城外,藏身在枯井里。
    次日,卫起集结三军,全力攻城。不到一个时辰,悟知告破,荆军涌入城内。卫起号令三军:“凡有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但是,不得滥杀投降者及无辜平民,违者斩。”没过多久,荆军就迅速平定了悟知城。
    荆军一路追杀豫军逃兵,李赫顺势跟出北门外。行不数里,李赫看见路边一口枯井上盖着一堆茅草,李赫见四下无人,对着井底喊:“米巫?”
    井底当即传来回应:“在这。”于是,李赫放下绳索,救出米巫夫妇。

    李赫将自己的马让给米巫夫妇,米巫夫妇谢过,上马就要向东南方向而去。李赫连忙拦住:“米大人,你们要去哪儿?”
    米巫:“兵败城破,我打算回凯奉向姬英请罪。”
    李赫:“米大人,姬英刻薄狠辣,实非明君。如今,你遇此大败,姬英必定不会放过你。你不替自己想,也要替尊夫人想想。在下建议,你们还是逃往他国吧。。。……”
    米巫长叹:“我们不回凯奉,还能去哪儿呢?”
    李赫:“豫国就不要回去了。你们与青、荆二国有国恨家仇,也不能去;如今,豫冀两国正在交战,现在去冀国也不合适。在下建议,你们去雍国好了。”
    米巫思忖半晌,向李赫谢过,转身向雍国方向而去。

    拿下悟知城,休整数日,卫起率军南渡,穿过梁门,逼近凯奉,饮马黄河。豫国震动,姬英急忙下令身在翰丹的中山羊、身在信政的中山毅回救凯奉。
    李赫望着滚滚黄河,对卫起说:“卫大哥,我为豫国效力数载,感触良多。我想在这黄河边,为狄侯爷、我岳父、还有东方虎兄弟开坛祭祀。”
    卫起连连称好:“我也正想祭悼狄侯爷、李丞相、东方虎他们三位。”
    于是,卫起命人在黄河边设立祭坛,与李赫、李心雨一齐一起拜祭狄处、李馈、东方虎。
    祭祀结束,卫起召集诸将,说:“如今,我们离凯奉不远。凯奉城内空虚,旦夕可下。我建议兵分两路,一路在黄河边驻守,截断中山羊归路;另一路主力日夜兼程,奔袭凯奉。务必在中山毅回救之前,速战速决,拿下凯奉。”
    众将领命,正要回去部署。突然荆国宦官来报:“不好了,卫将军,大王病危,请您立即回国,见他最后一面。”

    众人大惊,卫起问:“走的时候,大王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危?”
    宦官:“小人也不知情。请将军立即动身,见了大王,您就知道了。”
    卫起长叹一声:“凯奉近在咫尺,可恨天意不在荆国。”于是,卫起召集三军,简装便从,日夜兼程赶回荆国。
    途中,宦官说:“大王在楠照行宫,请将军速行。”
    于是,卫起转向赶往楠扬。到了楠扬境内,宦官又说:“大王只见你一人,请您只身与我前去行宫。”于是,卫起下令三军在楠扬原地驻扎,独自与宦官进了楠照行宫。
    李赫、李心雨正在营中焦急等待,突然帐外江义求见。江义进帐后,心急火燎的问李赫:“李大人,卫将军在哪?”
    李赫:“宫中来报,大王病危。卫将军随宦官去了楠照行宫,见大王最后一面。”
    江义急的直跺脚:“大事不好,金阳与王子米尚发动宫变,将大王劫持,软禁在楠照行宫。卫将军此去,凶多吉少。”

    李赫连忙领着李心雨、江义出了大营,策马赶往楠照行宫。途中,李赫问江义:“金阳叛乱是怎么回事?”
    江义回答:“王后秦孟、王子米尚一早就与金阳密谋,暗中部署人马,意欲诛杀太子米怀,夺权篡位。自卫将军与你们几位将军领兵北上救冀之后,秦孟就怂恿荆王带着米怀、米尚两位王子,移驾楠照行宫。
    荆王一行快到行宫时,太子米怀发现情况不对,楠照周围都是金阳的人马。于是,米怀趁着夜色,逃出楠照,并飞鸽传书给昭云将军。昭云得信后,与米怀会合,一齐一起逃奔到东境申春将军的驻地。
    荆王毫不知情,进了行宫,终究被金阳等人囚禁。金阳鼓动荆王发出诛杀米怀的诏令,荆王这才幡然醒悟,严词拒绝了金阳一伙人。金阳等人见荆王不从,就撤出行宫之中的所有侍从,搬走所有存粮,命令亲兵将行宫团团包围。靖州那边,秦孟下了懿旨,命令米澜包围了昭府,还血洗了卫将军一家老小。
    然后,金阳又派宦官假传圣旨,将卫将军骗回荆国。下官打探到消息,日夜兼程从靖州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如今,荆王已被困在行宫中七天了,生死未卜。卫将军此去,凶多吉少啊。。。……”

    听了江义的一番陈述,李赫悲愤不已,快马加鞭的驰向行宫。
    话说行宫那边,卫起跟着宦官进了行宫,四下却不见一个宦官宫女,隐隐约约感觉不对。卫起进了寝宫,发现殿中空荡荡,只有荆王米悼一人躺在龙床上。
    卫起在门口喊话:“大王,微臣卫起求见。”叫了一声,荆王米悼没有回应。于是,卫起又抬高音量叫了两声,荆王米悼还是没有回应。卫起感觉不妙,走近龙床,只见荆王米悼瞪大双眼,早已死去多时!
    卫起又惊又怕,正要逃跑,金阳领着一众护卫闯了进来。金阳使唤部下:“卫起图谋不轨,行刺大王,请诸位与我一同诛杀叛贼。”
    卫起大怒:“金阳,你胡说什么!大王身上都是尸斑,想必已死去多时了。这一股尸臭味儿,你们闻不到吗?”
    金阳狞笑:“卫起,你不要狡辩了。这里都是我的人,多说无益,你认罪也是死,不认也是死。将士们,给我上。。。……”说完,金阳身后的一众护卫张弓搭箭,瞄准了卫起。
    卫起情急生智,跳到龙床后,扑在荆王米悼的遗体上,大喊:“群臣叛乱,谋害我王。”
    金阳豁出去了,大手一挥,护卫们松开弓弦,乱箭射向卫起。卫起大惊,躲到床底。乱箭过后,卫起起身一看,只见数十支箭矢射在荆王米悼的遗体上,将其扎成了刺猬。
    卫起怒骂:“金阳,你疯了,连大王的尸体都敢糟践。你,你,你大逆不道。。。……”
    金阳冷笑:“你喊啊,这里方圆十里都是我的亲信,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会。。。……哈哈哈,兄弟们,给我上,把卫起给我剁成肉酱。”于是,一众护卫执剑扑向卫起。
    卫起见对方人多势众,心下凄然,哀叹:“我卫起英雄一世,不料竟要死于小人之手。。。……”
    第六十六章 分道

    正在这一念之间,突然护卫人群之中爆发起一阵骚乱。卫起定睛一看,只见其中一个护卫,长得甚是高大魁梧,对着其他护卫左刺右砍。电光火石之间,竟已砍翻大半护卫。
    那个壮士对着卫起高呼:“卫将军,快随我来,我们一齐一起杀出去。”于是,卫起与壮士并肩作战,夺门而出,且战且退。行宫中其他护卫迅速包围过来。两人身中数箭,依然血战不止,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退到宫墙边。
    两人正走投无路,突然从墙上探下两只手,招呼卫起:“卫大哥,快抓住我的手,爬上来。”卫起抬头一看,原来是李赫。于是,两人纵身一跃,抓住李赫胳膊,李赫用力一拽,将两人捞出宫外。
    卫起、李赫等一行五人各自上马,向野外奔逃。

    逃离了约几十里路,众人见已经甩开了金阳一伙儿,就在路边稍事歇息。卫起说:“我要回靖州,保护我老婆孩子。”
    李心雨一听,泪水登时夺眶而出,连忙用衣角擦拭。李赫悲痛的跟卫起说:“卫大哥,大嫂和贵公子都被秦孟那个婆娘害死了。。。……”
    卫起大惊,失足跌坐在地。于是,江义又把金阳叛乱之事说了一遍。卫起听完,掩面痛哭不止。
    李赫瞅见卫起身后的那名壮士,感觉似曾相识,就问:“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那位壮士拱手回答:“在下凌则,就是当日靖州郊外的那个饿汉。多谢两位将军当初的赠饭之恩,小人永感大德。”众人回忆起来,这才明白凌则刚才为什么舍生忘死,搭救卫起了。
    过了好一会儿,卫起总算停止哭泣。卫起问江义:“现在荆国形势如何?”
    江义:“下官听说,秦孟与米澜勾结,已经控制了靖州,并软禁了昭府上下。王子米怀和昭云将军逃到申春将军那边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下文,也不知是凶是吉。”
    众人沉默。卫起仰天长叹:“靖州是回不去了,金阳又在身后追赶。看来,我等与荆国缘分已尽,只能逃往他国避难。”

    江义:“卫将军,您要去哪里?”
    卫起:“豫国不能去;我在桦殷一战杀了雍国五十万将士,雍国也不能去。惟今之计为今之计,我只能去青国。江义,你愿意跟我一齐一起走吗?”
    江义:“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在下誓死追随。我从靖州过来寻找将军,就没想过退路。在下愿跟将军去青国。”
    卫起又问凌则:“凌壮士,若非有你相救,卫某早已身首异处。如今,拖累你得罪了秦孟、金阳一伙儿,你在荆国已无容身之处。不知你是否愿意随我前往青国?”
    凌则:“我母亲已经过世。在下已经了无牵挂,愿与将军同往。”
    于是,卫起起身,就要向青国而去,李赫突然说道:“卫大哥,金阳搜捕的紧,我们一伙人容易暴露,不如兵分两路,分道扬镳。”

    卫起沉默半晌,缓缓点头:“贤弟所言极是,分开走更安全,存活的机会更大。贤弟,那你去哪儿?”
    李赫:“豫国去不了,大哥既然东去青国,小弟我就背向而驰,西去雍国。”

    卫起、李赫心中悲凉,相拥告别。
    卫起、凌则、江义三人一路狂飙,向青国飞奔。没几日,抵达青、荆边境。众人一路不曾休整,灰头土脸,疲惫不堪。江义对卫起、凌则说:“两位大哥,你们听过蛇的故事吗?”
    卫起:“什么故事?”
    江义:“说是有一片沼泽干枯以后,蛇就要迁徙。有一天小蛇对大蛇说:“你走在前,而我在后面跟随。人们看见以后,就会说“不过是两条蛇在爬而已”,然后就把大小蛇都杀了。不如你用嘴巴衔着我前行,人们就会以为我们是神物异兽,就没有人敢杀我们。”
    两位大哥,你们都长得高大威猛,而在下相貌平平。如今穷困潦倒,我跟在你们身后做随从,人们看见了,也不过把我们当作落魄公子。如果我在前面假冒主人,两位在我身后假扮侍从,人们就会觉得我们不同寻常。”
    卫起连连点头。于是,卫起、凌则假扮侍从,一路跟随江义。途中,青国军民见了他们,都暗暗惊叹。就这样,卫起一行顺利抵达青国都城令咨。

    李赫、李心雨这边,一路向雍国方向而去。倆人正在小道上疾行,突然前方有一队人马挡住了去路。倆人无处可避,拔出佩剑,准备誓死一搏。
    惊惶之际,突然前方马车上传来一声呼喊:“两位贤伉俪莫要惊慌,我在此等候多时,专程护送两位远行。”说完,从马车上下来一人,李赫夫妇俩一看,原来是曲平大人。
    李赫夫妇连忙上前向曲平行礼,李赫问:“曲大人,您怎么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
    曲平:“曲某在靖州纵观风云,得知秦孟、金阳一党已经发动宫变,太子米怀与昭将军被迫逃奔到申春的驻地。曲某派人打探,得知金阳假传圣旨,诱骗卫将军与你们到了楠照行宫。曲某本想将你们半道拦截,不料还是晚了一步。
    刚才,我派下人去行宫打探,得知诸位业已逃脱。曲某就想,如今荆国大乱,诸位必定要出逃他国。你们不会回豫国,必然是去青、雍二国。从楠照行宫通往雍国,这里是必经之路。于是,曲某一早就在此专候各位。”
    李赫夫妇叹服,于是倆人上车,与曲平一同前往雍国。

    车上,李赫问:“曲大人,您为什么要救我们?”
    曲平说道:“卫将军、李将军在荆国主持变法,让荆国国富而民强,伐豫救冀,也是大功一件。曲某心中感佩,为国为民而救两位将军。”
    李赫:“我们操办变法,不是损害了您的家族利益吗?”
    曲平慨然而答:“这什么话!为人臣子,就要随时准备舍小利而顾大义。两位将军离开荆国以后,曲某誓死也要将变法大业推进到底。”李赫夫妇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过了一会儿,李赫又问:“曲大人,如今靖州形势如何?”
    曲平:“如今,靖州尽在秦孟、米澜等人的掌控之中。很不幸,卫将军一家已被灭门,连昭府都被乱党围困。。。……不知道,太子和昭将军在申春那边如何了?”
    李赫又问:“我兄弟任佐还活着吗?”
    曲平笑了:“曲某听说,那日米澜带人,就要闯进昭府,捕杀任佐。生死关头,昭霞姑娘挺着个大肚子,把一众禁卫军堵在府门前。禁军们素来得知昭霞蛮横,不敢妄动。米澜见禁军驻足不前,不明所以,提着把剑,骂骂咧咧的穿过人群,准备杀进府去。
    结果,米澜一见昭霞,居然两腿发软,跪坐在地。昭霞怒骂:“尔等咋咋呼呼,在我昭府作甚?”
    米澜回答:“昭霞姑娘,我等前来。。。……”
    昭霞不等米澜说完,怒骂:“叫我任夫人。”
    米澜:“是,是,任夫人,我等奉王后懿旨,请任老爷前去指认乱党。”
    昭霞:“我父亲昭将军奉大王圣旨,护驾前往楠照行宫。荆国上下,皆是良民,何来乱党?想必是你们这些小人趁着大王外出,在王后面前进谗言,在靖州城内兴风作浪。我怀有身孕,不宜劳累,尔等休来打搅。全部给我滚出去,等大王回宫、我父亲回了靖州再说。”于是,米澜由左右侍卫搀扶着逃出了昭府。
    米澜告知属下:“昭氏在荆国世代为将,在军队中威望甚高。如今,昭云陪同米怀到了申春那里,不知状况如何。尔等只可围而不攻,切不可轻举妄动。”于是,禁卫军围住昭府,却不敢动昭府上下一根毫毛。”

    李赫夫妇笑了:“昭霞这丫头真是虎父无犬女。”
    于是,曲平一行人日夜兼程向雍国进发。行不数日,突然背后赶上一队人马,拦住了曲平的车队。李赫夫妇藏身在车厢中,大气都不敢出。曲平打开帘子,向外探头一看,竟是金阳!

    第六十七章 火海

    曲平故作镇定:“原来是 ,不知来此何干?”
    金阳:“卫起、李赫谋反,暗害大王。我等特来捉拿乱党,一路追捕至此。”
    曲平佯装悲泣:“卫起等人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当时他们从豫国来投,老夫就觉得他们心怀不轨。只怪大王一时糊涂,错信了他们这些奸人。 ,可曾擒住他们两人?”
    金阳恨恨的说道:“都怪我手下办事不力,让卫起他们逃脱了。我已经发出几路追兵,到现在都未有斩获。曲大人,你一路上可曾看见他们?”
    曲平:“一路上行人众多,却不曾遇见他们。将军放心,我一定叮嘱属下多加留意,务必将卫起、李赫二人擒拿归案,为大王报仇雪恨。”
    金阳见曲平一行并无异样,匆匆告辞,继续向西搜查。

    金阳走后,李赫对曲平说:“曲大人,快将我俩放下马车。”
    曲平不解:“金阳已走,你们已经安全了,下车干嘛?你们不是还赶着去雍国吗?”
    李赫:“金阳此人心思缜密,疑心颇重,只是反应慢。刚才,他已经怀疑车中另有他人,只是忘了搜查。过一会儿,等金阳反应过来,必定会回头搜查马车。”于是,李赫夫妇下了马车,在一旁的山路中潜行。
    过了半盏茶工夫,金阳等人果然调转回来。金阳对曲平说:“如今,叛党在荆国作乱,曲大人还是要多加小心。金某担心叛党在曲大人车上放了什么暗器毒物,想上车搜查一番,以保曲大人安全。”不等曲平分说,金阳就闯进车厢,翻查了一番,未发现异样,只得悻悻而别,返回楠照行宫。

    随后,李赫夫妇赶上曲平的马车,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下安全了。”于是,众人继续前行,不几日,就来到荆雍边境。曲平庇护着李赫夫妇出了关隘,李赫夫妇下车,换上快马,向曲平谢别。
    进了雍国境内,李赫夫妇总算松了一口气,慢下脚步。李赫对李心雨说:“心雨,自从你跟了我,走南闯北,两次逃难,你受苦了。”
    李心雨:“说这个干嘛?我们是夫妻,本该同甘共苦。”
    行了数里,李赫夫妇倆人正聊着,突然前面大军当道,仪仗遮天。倆人吓了一跳,正要转身而逃。前面一位将军走出队列:“李将军莫慌,在下秦错,自从在桦殷相见,一别数载,你不认得我了吗?”
    李赫定睛一瞧,真是秦错。李赫硬着头皮问:“在下失礼了。不知秦将军有何贵干?”
    秦错:“大王听说李将军要投奔我雍国,特命太子殿下和末将前来恭迎将军大驾。”说完,一个贵公子从军后策马上前,正是雍国的太子秦昭。

    于是,李赫夫妇随秦昭、秦错前往雍国的都城宪央。途中,李赫问秦昭:“太子殿下,你们怎么知道我要来雍国?”
    秦昭哈哈大笑:“多亏了荆国的曲平曲大人,事先派密使通传父王,说将军在荆国被奸人陷害,不得已到我雍国避难。李将军名满天下,曲平爱才心切,恳请父王妥善安顿。于是,父王派我和秦将军专程来此,恭候将军。”
    李赫连忙行礼:“承蒙雍王与太子殿下抬爱,在下愧不敢当。”
    一行人继续前行,过了两日,忽有探子回报:“太子殿下,小人已探清荆国动向……”
    李赫急忙问:“快讲,荆国现在形势如何?”
    探子回答:“秦孟、金阳发动宫变,害死荆王米悼,并控制了靖州城。太子米怀携昭云将军外逃,投奔申春。一开始,申春按兵不动,只是在一旁观察局势变化。
    随着米澜在靖州城、金阳在楠扬郡作乱,他们一伙人的叛乱行径昭然若揭,引起荆国军民的一致公愤。于是,申春觉得秦孟一伙儿难成气候,就倒向了米怀的阵营。米怀得到申春的数十万大军相助,高举平叛的义旗,与昭云、申春杀回靖州,拘捕了秦孟、米澜等人。
    另外,楠扬那边,姬燕、游基响应米怀号召,讨伐金阳。姬燕大军连战连捷,大破金阳亲兵,擒获了金阳以及王子米尚。随后,姬燕、游基将米尚以及金阳全族押赴靖州,交由米怀处置。
    太子米怀为先王米悼料理完丧事后,在昭云、姬燕、曲平等文武大臣的扶持下,顺利登基。米怀下令:“凡是参与楠照行宫之变,误射先王遗体的人,按大不敬之罪,统统处死。”于是,金阳一门三族数十家,尽皆处死。
    米澜因为对米怀有献计归国之功,宫变之时又不曾加害昭云一家,米怀就宽恕了他。而秦孟,被米怀废黜,软禁在冷宫中。
    如今,荆国形势已经安定下来,尽在米怀的掌控之中。并且,米怀任命曲平为新一任的丞相,继续施行卫起的变法。”

    李赫听完,感慨万千:“天不亡荆国啊!只可恨米澜那个奸人,害死卫大哥一家,却还能逍遥法外。”
    众人继续向宪央进发,忽然接到宦官来报:“不好了,太子殿下,大王驾崩了……”
    秦昭惊慌失态,急忙问宦官:“我走之时,父王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
    宦官哭着回禀:“前两日,大王多喝了两杯,回宫后疮伤复发,御医也无能为力,最终不治身亡……”
    于是,秦昭下令三军疾行,返回宪央,正好赶上雍王的葬礼。葬礼上,由王后米惠和太子秦昭领队,百官跟随,众人披麻缟素,哀嚎震天。
    李赫站在队列的最后排,远远向祭坛上望去,只见雍王的遗体摆放在木柴堆上,然后一把火点燃,雍王的遗体在一片火海之中渐渐化为灰烬。王后米惠望着熊熊大火,跪拜在地,泣不成声。
    突然,王后米惠冲进火海,就要找寻雍王的遗骸。众人惊慌失措,呆立当场,不知如何是好。值此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人群中闪出一个人影,也跟着冲进了火海。
    众人瞠目结舌。不一会儿,只见那个人影抱着王后米惠,冲出了火海。众人赶紧围上前去,只见王后米惠早已不省人事。过了许久,米惠总算苏醒,缓缓睁开双眼,众人这才定下心来。
    这时,李赫听到有的官员交口结舌:“咦,救人的那个,不是魏丑吗……”

    李赫夫妇搬进秦昭为他们安排的府邸,安顿下来。过了几天,雍国举办隆重的登基大典,太子秦昭即位。太后米惠陆续召见了雍国各位大臣,商谈了数日。
    一日,秦昭朝见百官,米惠也临朝听政。众人还未开口,米惠突然痛哭起来。秦昭连忙问:“母后,您为什么哭的如此难过?”
    米惠一边哭泣,一边对众人说:“母寡子弱,老臣权重;强国环伺,边防未靖,如之奈何?”
    百官没想到米惠居然来了这么一出,呆立当场。这时,大将秦错、王和以及大臣米涯、米华走出班列,稽首启奏:“太后勿忧,臣等誓死追随太后和大王。只要有我们在,何虑之有?”
    其他文武官员见四位大臣带头表了忠心,也连忙下拜:“臣等愿誓死追随,为太后、大王效犬马之劳。”

    几天后,秦错突然登门造访,对李赫说:“李将军,太后懿旨,请你进宫一见。”于是,李赫跟着秦错,进了王宫。
    路上,秦错对李赫说:“李将军已经见过当世三大美人,郑少姬、嫱妃,还有秦孟……”
    李赫插了一句:“嫱妃当时已经烧焦了……”
    秦错大笑:“烧焦了也是嫱妃……如今,再带你去见当世第四大美人。这样,李将军就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个见过四大美女的人了。”
    李赫愣了一下,激动起来:“真的吗?谁是第四号大美女?”

    第六十八章 烂摊

    秦错神秘一笑:“一会儿见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李赫来到太后米惠的寝宫。秦错在殿外等候,李赫单独进殿。李赫见了米惠,行礼:“在下李赫,拜见太后。”
    米惠:“李将军免礼。”
    于是,李赫直起身子,抬头望向米惠。只见米惠长得娇媚妖艳,又不失霸气。李赫暗暗惊叹:“四大美女,果然名不虚传。这位年轻太后,还颇有豪杰之气……”
    李赫正在胡思乱想,米惠问:“李将军近日在宪央过得可还舒适?”
    李赫:“谢太后、大王恩典,一切安排妥当,在下极为顺心。”
    米惠:“李将军在荆、豫两国操持变法,大有作为,名震天下,先王与我久仰将军大名。”
    李赫:“承蒙太后错爱,不过是风云际会,在下有幸得到李馈、卫起等贤人的提携,才博得这点虚名。”
    米惠:“李将军过谦了。不知将军此来雍国,可愿久留?”
    李赫:“在下遭奸人陷害,幸得太后、大王垂怜,收留在下。如若太后不弃,在下期望能在雍国多待些时日。”
    米惠:“李将军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赫没想到米惠有此一问,愣了半晌,回答:“太后母仪天下,岂是我等小民可以妄言。”
    米惠:“李将军觉得雍国如何?”
    李赫犹豫再三,毅然回答:“方今天下,五国并立。其中,豫国一枝独秀,荆国次之,青国、冀国稍逊一筹。至于雍国,积贫积弱已久,实力最弱。”
    米惠微微点头:“那依李将军之见,雍国该怎么做,才能找到出路?”
    李赫:“举贤任能,善政变法。”
    米惠:“既然如此,李将军可愿为我雍国主持变法?”
    李赫思忖半晌,回答:“变法凶险,在下实不敢为。”

    米惠没料到李赫居然有此一答,心下不悦,让李赫先行退下。李赫回到府中,李心雨问:“今日进宫见了太后,感觉如何?”
    李赫:“米惠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当上太后,着实不易。”
    李心雨:“太后为人如何?”
    李赫:“不了解。感觉甚有威仪,不是寻常女子可比的。”
    李心雨:“太后跟你说什么了?”
    李赫:“米惠叫我主持变法,被我拒绝了。”
    李心雨:“你拒绝太后的延揽,会不会激怒她?”
    李赫:“这就不知道了。在豫国、荆国两次变法,都身陷险境,反正我是被搞怕了。”

    过了两天,秦错又来拜访李赫,说:“李将军,反正闲来无事,不如你随我出城一游。”李赫应允,与秦错出城巡游。一路之上,只见壮丽河山,美不胜收。
    走着走着,李赫忽然发现路边有座庙,气派恢弘。李赫问:“秦将军,这是哪里,竟如此宏伟?”
    秦错:“这是冯后庙,专门供奉大华族冯后。”
    李赫一惊,走进庙宇。只见大堂中间立着一座女性的雕像,人面蛇身。李赫定睛一看,雕像的面容与冯云诺确有七八分相似。李赫望着雕像,久久伫立,昔日的片段在脑海中飞逝。
    秦错见李赫跟中了邪一样,盯着雕像,一动不动,忙问:“李将军,你咋啦?”
    李赫回过神来,对秦错说:“秦将军,可否帮我求见太后?”

    次日,李赫再次进宫见到米惠。米惠说:“听秦将军说,将军要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李赫:“在下此来,特向太后请教雍国之事。”
    米惠:“李将军想了解什么?”
    李赫:“大王新立,不知朝堂形势如何?”
    米惠:“我儿秦昭登基不久,人心不稳。大王年纪尚轻,国家大事大多由我裁决。我本是荆国人,远嫁而来,虽有重臣秦错、王和亲附,又有堂哥米涯、堂弟米华二人在朝堂上身居要职,他们四人都可作为我的亲信。但是,当今雍国朝堂上,多是先王留下的旧臣,以孟敖、尹继、秦龙、司空智等人为首。我现在最头痛的,就是怎么拉拢这些个功勋老臣。”
    李赫:“那雍国民情如何?”
    米惠回答:“雍国偏处西陲之地,民众野蛮,不服教化。成年父子、兄弟同室而居,不法之徒比比皆是。连年征战,人口凋敝,农耕荒废。民风涣散,不务正业。勇于私斗,怯为公战。权贵当道,政令不畅。”
    李赫:“雍国与周边列强关系如何?”
    米惠:“好消息是,荆国毕竟是我的娘家,与我雍国一向亲善。青国离得远,也尚算交好。然而,一直以来,豫国都对我们虎视眈眈,我雍国仅能勉强支撑;冀国也在一侧伺机而动。另外,西北方向的塞外荒漠之地,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只游牧民族,自称“勋育”,彪悍好战,时常侵扰我雍国后方。”
    李赫没想到米惠居然对雍国之事如数家珍,不禁啧啧称奇。李赫问道:“感谢太后倾囊相授,只是你说的如此详尽,也不怕我里通外国?”
    米惠傲然一笑:“李将军好歹是天下名士,岂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我陪伴先王多年,耳濡目染,这点知人之明还是有的。再说了,老娘是一国之主,岂会怕李将军一人?”
    李赫被米惠的霸气震慑住,过了许久,问:“太后,雍国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您有信心吗?”
    米惠:“为何没有?我倒要问,李将军,你有信心吗?”
    李赫心服口服:“太后豪气干云,在下岂能落后?太后有信心,在下自然也有。”
    于是,李赫、米惠二人心领神会,相视而笑。

    两日后,秦昭朝见百官,太后米惠突然对众人宣布:“先王在世之时,常以我雍国无人,引以为恨。后来,李赫李将军远道来投,先王极为振奋。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先王不幸撒手人寰。我秉承先王遗志,务必选贤任能,振兴雍国。所以,今日我特意召来李赫李将军,欲与诸位爱卿商讨国是。”
    于是,李赫进殿,拜见米惠、秦昭。米惠问:“李将军,你觉得我雍国现状如何?”
    李赫:“国弱敌强,危如累卵。”
    米惠:“既然如此,李将军可有对策?”
    李赫:“豫、荆二国珠玉在前,唯有变法,可救雍国。”
    突然,群臣之中有人高呼:“此言差矣!李将军危言耸听,变法实不可为。”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秦龙。秦龙走出班列,启禀:“俗话说,圣人不改变习俗,就能教化民众;智者不修改法律,就能治理万民。严守习俗,不劳而成;依循旧法,官民心安。李将军有了一点虚名,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竟敢藐视圣贤的道理。”
    李赫驳斥:“秦龙所说,不过是市井之言。常人安于旧俗,岂可与他们谈论变法之事?豫国自李馈变法以后,傲视群雄;荆国拜卫起变法所赐,迅速崛起。智者变法,就是要管束那些不法之徒……”
    话音未落,大臣司空智也出列反驳:“李将军实乃谬言。俗话说,没有百倍的好处,不更改法令;没有十倍的功效,不改变工具。效仿古法,不会有错;遵循旧礼,岂会行偏?”
    李赫:“治国不可死板。豫国不依循旧法,而能称霸;我雍国故步自封,却内忧外患。所以,改变旧制的,无可非议;依循旧礼的,贻害无穷。”
    米惠问:“诸位爱卿,谁对变法还有异议?”
    众人沉默。于是,米惠宣布:“我宣布,从即日起,任命李赫为丞相,主持变法。”

    变法之事刚刚商定,突然殿外急报:“不好了,太后,大王。勋育国尽提大军二十万,已攻破我雍国边境。”

    第六十九章 求和

    百官大惊。信使接着说:“勋育国王栾弟淳维还送来一封书信,说是写给太后的。”
    米惠接过书信,启封一看,脸色大变,问百官:“勋育兵势凶猛,诸位爱卿可有良策?”众人蓦然不语。
    于是,米惠下令退朝,命李赫、米涯、秦错、王和四人留下。米惠把书信递给四人传阅,只见信上写着:“米惠亲启。我是栾弟淳维,是一个孤单寂寞的君主,多次巡游两国边境,希望一览中原风光。太后殿下独身一人,也是孤单寂寞。既然我们两个寡居的人都不快乐,无以自娱,不如相互慰藉,以有换无。”
    米涯看完,怒不可遏:“太后,淳维这厮实在无礼。”
    米惠按下怒火,问:“四位爱卿皆是肱股之臣,如今国难当头,切不可推脱。如何应对勋育,还请诸位大胆直言。”
    米涯回禀:“太后,微臣愚钝,没别的方法,但有一腔热血。请太后容臣领兵十万,与淳维决一死战。”
    王和:“勋育国势不可挡,米大人这是匹夫之勇,末将建议求和。”
    秦错:“微臣建议,做两手准备,一边向勋育求和,一边派使者到青、荆、冀、豫四国求援。”
    李赫无可奈何:“举国疲敝,勋育威不可当。秦将军所言极是,微臣附议。”
    米惠问:“诸位爱卿就没别的方法了吗?”众人沉默。

    于是,四人告退。米惠进殿找来秦昭,问:“大王,你可知道先王为何而死?”
    秦昭:“母后,我怎会不知?先前,父王领军与勋育国奋战,受了重伤。伤愈以后,却不幸多喝了两杯,导致旧伤复发,不治身亡。杀父之仇,不可不报,我一定要手刃栾弟淳维这个贼人。”
    米惠沉默,把栾弟淳维的书信递给秦昭。秦昭看完,拜倒在地,痛哭不止。米惠怆然道:“如今,栾弟淳维领兵二十万,杀入我雍国腹地。是战是和,我想听听大王的意见。”
    秦昭拭去泪水,答道:“战,嘴上虽然说得痛快,但以我雍国这点家底,只怕有亡国之危。和,虽然屈辱,却也别无他法。”
    米惠盯着秦昭双眼,说:“大王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请大王记住今日之事,如何应对勋育的侵略,由我来办;希望大王以后不要怪我。。。……”
    于是,米惠回到寝宫,找召来文书官,给栾弟淳维回信:“勋育国王亲启。鄙人米惠,久闻大王英雄盖世,鄙人仰慕已久。收到大王来信,幸甚至哉。请大王移驾甘泉行宫,鄙人盼与大王尽情一叙。”

    李赫回府,与李心雨说了今日朝堂之事。李心雨问:“战情危急,太后与大王会如何决策?”
    李赫叹道:“形势逼人,唯有忍辱偷生。。。……”
    次日,百官上朝。米惠下令:“即刻派特使向四国求援。我已与栾弟淳维通信,不日将到甘泉行宫议和。朝堂上,由秦错、王和、米涯、米华、李赫、孟敖、秦龙、司空智八位大臣共同辅政;如有要事,须急报甘泉行宫。变法之事,刻不容缓,由李丞相全权主持。”
    米惠安排妥当,百官领命。于是,米惠启程前往甘泉行宫,迎候栾弟淳维。
    李赫出宫后,正要去丞相府办公,突然背后有人高喊一声:“李丞相,请留步。”
    李赫回头一看,原来是米巫。李赫:“米大人真的来雍国啦,如今在哪里高就?”
    米巫:“在下听了李丞相建议,投奔雍国,现在是客卿。”于是,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拜别而去。

    连日来,李赫拟好变法方案,却有些游移不定。李心雨问:“老李,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赫:“太后临行前,将变法重任嘱托于我。如今,草案已定,合计十二项措施;却难以落实?”
    李心雨:“怎么说?”
    李赫:“这份草案,极为详尽,涉及朝野内外、治国理政的方方面面。如若施行,必然会触动很多权贵的既得利益,恐怕不能长久。再者说,雍国民风不淳,若是被奸人诱导,恐怕会引起民变。”
    李心雨想了想,说:“老李,你真是当局者迷。你想想我爹为什么能够在豫国变法成功,卫大哥为什么在荆国变法不顺,不就有办法了?”
    李赫幡然醒悟:“心雨,厉害,厉害。。。……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数日后,李赫命人在宪央南城门外竖起一根三丈长的木头,并发出告示:“谁能把这根木头搬到北门,赐十两黄金。”
    百姓们纷纷围观,却没人敢上前一试。于是,李赫又贴出告示:“谁能把这根木头搬到北门,赏金五十两。”
    有个人壮着胆子把这根木头搬到了北门,李赫立即赏金五十两。不久,这件事在雍国迅速传开。
    过了一段时间,李赫颁布《农垦令》,奖励农耕,统一赋税,编订户口。《农垦令》颁布以后,朝野上下并无多少反对声。不久,雍国粮食大收,国库充盈。雍国变法的消息在四国传开后,大批的冀国百姓涌入雍国,并且定居下来。一时间,雍国的人口猛增。
    数月之后,李赫决定将变法推进到第二阶段,发出政令:施行《法经》、废除世卿世禄、奖励军功、禁止私斗及游侠、强制执行个体小家庭制度。
    政令一下,雍国哗然。秦龙与司空智私下密谈,秦龙愤愤不已:“李赫不过是豫国来的一个乡巴佬,在豫国、荆国混不下去了,来我雍国讨饭吃。如今,他居然骑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打起我们的算盘来。马上让同僚们动作起来,把他这个变法搅黄。”
    于是,一时之间,雍国流言四起,舆情汹涌,对李赫及其变法多有非议。

    此时,好消息从甘泉行宫传来,米惠与栾弟淳维议和成功。栾弟淳维引兵退回勋育国,米惠也回到宪央王宫。一日,百官上朝,站好班列,等候米惠大驾。过了好一会儿,米惠在秦昭的搀扶下,姗姗来迟。众人抬头望去,米惠竟挺着个大肚子,怀有身孕。
    米惠发现众人异样的目光,不以为意,笑着说:“是的,我有喜了。”
    米涯不忍直视,拜倒在地,痛哭不止:“都怪我们雍国的这些大老爷们不中用,连累了太后。。。……”于是,百官纷纷下拜痛哭。
    米惠见群臣激愤的样子,说道:“诸位爱卿能体谅我的不易,我很是宽慰。都起来吧,怀孕生子,喜事一桩,不必如此。。。……”
    百官起身,米惠接着说:“我虽然身在行宫,却一直关注着变法之事。李丞相颁布《农垦令》以后,雍国人的钱袋子鼓了,菜篮子也重了,我很是欣慰。变法初有成效,李丞相居功至伟。我宣布,厚赏李丞相。”李赫连忙领旨谢恩。
    米惠继续说:“近来,李丞相又相继发布了几条政令,继续推进变法。这本是好事一桩,我看了李丞相的几条举措,也很得当。但是,听说有些人对这些政策颇为不满;更有甚者,煽风点火,恶意中伤李丞相。到底是何人在滋事生乱,我都看在眼里,一清二楚。”
    说完,米惠用犀利的目光扫向秦龙、司空智那伙人。秦龙、司空智吓得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米惠不禁抬高了音量,接着说:“今天,百官都在,我就把话撂在这里。变法大业,势在必行。既有小成,自当更进一步。如有不当之处,诸位可当面向我、大王、李丞相提意见。说的对的,我们照改,还重重有赏;说的不对,我们也决不追究。但是,谁敢在背地里捅刀子,暗中破坏变法大计;一经查实,严惩不贷,休怪老娘不客气。。。……都听到了没有?”
    群臣见米惠震怒,连忙领命:“下官必定严守本分,谨遵太后教诲。”

    退朝以后,秦龙、司空智又私下密谈。秦龙气急败坏的说道:“米惠那个贼婆娘,仗着自己是太后,居然对我等颐指气使,让我们这些勋贵的老脸往哪儿放?你暗中联络一帮人,把米惠那些丑事给我抖露出去抖搂出去。。。……”
    另一边,李赫回到府中,对李心雨说:“米惠怀孕了。”
    李心雨吓了一跳:“是先王的?”
    李赫:“不是。”
    李心雨:“那是栾弟淳维的呀。。。……”
    李赫感叹:“雍国之羞辱,莫过于此了。。。……”
    李心雨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有个事儿要告诉你。”
    李赫:“什么事?”
    李心雨:“我有了。。。……”

    第七十章 流言

    过了几天,米惠正在宫中散步,忽然发现前面有几个宫女在窃窃私语。宫女们看见米惠来了,竟四下逃避。米惠连忙命人将那几个宫女抓捕过来盘问。
    米惠:“你们几个在聊什么?”
    几个宫女异口同声:“我们没聊什么。”
    米惠怒骂:“没聊什么,为什么看到我就躲?尔等从实招来,不然大刑伺候。”
    宫女们推脱不得,只得从实招来。宫女甲抢着说:“太后,奴婢听说,先王在世的时候,您就与栾弟淳维私通,然后毒害了先王……”
    宫女乙不甘落后,说:“奴婢听说,先王刚死,尸骨未寒,您和栾弟淳维就耐不住寂寞,私下串通,引兵犯我雍国。然后,你们又借机在甘泉行宫相会……”
    宫女丙接着说:“奴婢听说,您和栾弟淳维到了甘泉行宫以后,连续五天五夜足不出户,日夜狂欢,不思饮食。五天后,您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容光焕发,犹如返老还童;栾弟淳维则是面容憔悴、形如枯槁……”
    …………
    宫女们兀自说个不停,米惠竟被气的大笑起来:“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们看我返老还童了吗?……你们如此大不敬,我本该治你们死罪。谅在你们坦白从宽,姑且饶你们不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啊,把这些嚼舌的贱人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晚上就寝的时候,李心雨对李赫说了宪央城内有关米惠的流言。李赫感叹:“造谣的这些人,真是恬不知耻……”
    李心雨见李赫不快,连忙岔开话题,说:“你说,我怀的是男是女?”
    李赫:“男女都一样啊……”
    李心雨:“都一样吗?”
    李赫:“都一样,我们家又不是有王位要继承……”

    第二日,李赫到丞相府办差。刚进府门,就看到一群衙役在那边窃窃私语,李赫走过去询问:“有什么事吗?”
    衙役甲回复:“丞相大人,有个棘手的事儿,我们正要跟您禀报,昨天司空智大人聚众赌博,被抓了个现行……”
    李赫:“人证物证齐全吗?”
    衙役甲:“齐全。司空智大人供认不讳,罪状俱已签字画押。”说完,把司空智的口供递给李赫。李赫仔细查阅之后,直接进宫面见米惠、秦昭。
    米惠、秦昭正在用膳,李赫向米惠、秦昭禀报了司空智聚众赌博的事儿。米惠问:“按律如何惩处?”
    李赫据实回答:“按律应当降职,并拘禁半年。”
    米惠问秦昭:“大王怎么看?”
    秦昭:“司空智是父王留下的老臣,在朝中根深蒂固。如若惩处,恐引起群臣反对。李丞相,可否通融一二?”
    李赫:“太后、大王既然让微臣主持变法,微臣自当尽心尽力。《法经》已经颁布,执法就应持正,赏罚不分贵贱。司空智虽然是朝中大臣,但是犯了法,就要接受惩处。否则,律法还有何公信力可言?变法恐怕也会沦为一纸空谈。”
    秦昭沉默。许久,米惠淡淡说道:“既如此,就依法把司空智办了吧……”
    李赫告退,米惠、秦昭继续用膳。米粥有点糊了,米惠就用勺子搅拌了一下,居然发现米粥里有只苍蝇。秦昭大怒,呵斥左右:“去,把御厨给我叫来……”
    米惠笑着摆摆手,用勺子把苍蝇挑了出来,淡淡说道:“算了,一点小事……”

    两日后,司空智被连降三级,囚禁半年。众多官员联名上书,为司空智求情。米惠就问了一句:“是我雍国的江山社稷重要,还是司空智的官位重要?是变法强国的责任大,还是赌博违法的乐趣大?”
    百官无话可说。秦龙去狱中偷偷探望司空智。司空智非常恼火,怒骂:“米惠与李赫那两个混蛋,狼狈为奸,不就搓牌九打麻将一点小事儿,居然把我关到这种地方!他们这是寻衅报复。秦大人,你可得帮我出这口恶气。”
    秦龙冷笑:“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摆平他们。”
    几天后,深夜,王宫。众人俱已安寝,突然宫中一阵嘈杂,几个人影乘着夜色,直趋太后米惠的寝宫。米惠惊醒,连忙命人急传米涯、米华进宫护驾。
    这几个人影来到米惠殿前,受到宦官宫女们的阻拦,双方缠斗起来,喊杀声响彻王宫。一个宦官进了米惠寝宫,米惠问:“殿外什么情况?”
    那个宦官说:“太后勿惊,不过是年长的嬷嬷在鞭打小宫女罢了……”说完,宦官悄悄向米惠靠近。
    米惠怒斥:“刺客就在殿前杀人,你竟敢胡说!来人,把此人拿下,他必是奸细。”于是,左右将这个宦官制服,果然从他身上搜出匕首。
    米惠问:“你果然是刺客同党。快说,谁派你来的?”那个宦官也不答话,兀自狂笑不止。突然,那个宦官喷出一口黑血,竟已吞毒自尽了。
    米惠临危不乱,命殿中的宦官、宫女备好了大量的水。过不多久,那伙刺客果然放起火来,焚烧宫殿四周的窗帘帷幕。幸亏殿中早有准备,不一会儿就扑灭了火势。
    米惠又派殿中的其他人出殿迎战,并到各处去求援。出发前,米惠下令将这些人的头发都剪了,说道:“明日论功行赏,以头发为证。”于是,殿中的宦官、宫女们人人争先,抵御刺客。
    过了一炷香工夫,米涯、米华率先领兵来救。然后,秦错、王和、李赫等人也陆续赶到,加入平乱的队伍。秦龙最后赶到,命弓弩手将刺客门全数乱箭射杀。
    米惠见刺客门俱已伏诛,死无对证,表面上不再深究,暗中命人监视起孟敖、尹继、秦龙等大臣。秦龙隐约感觉到异样,再也不敢妄动。

    折腾了一夜,李赫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府中。一进卧室,李赫发现房中被人翻箱倒柜,一地凌乱,李心雨正坐在梳妆台旁边发呆。李赫吓了一跳:“咋回事?我们家是遭贼了,还是也跟宫中一样遭刺客了?”
    李心雨很无辜的说:“不是啦,我的发簪不见了。”
    李赫一愣:“发簪?什么发簪?”
    李心雨:“就是那个白玉发簪,这可是昭霞送我的,可名贵了……”
    李赫:“那是,昭霞他们家是土豪……你说的那个白玉发簪,可是有两颗夜明珠的那个?”
    李心雨:“是啊?”
    李赫指着李心雨头顶:“是你头上那个吗?”
    李心雨取下头上的发簪,与李赫无言以对。

    一日,米惠召见李赫。米惠说:“李丞相,自变法以来,雍国内政清明,我很是欣慰。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得劲。你看,豫国、荆国也变法。豫国有武卒、荆国有舟师。那我们雍国是不是也该在军备上搞点名堂……”
    李赫:“启禀太后,微臣对这事儿也想了很久。豫武卒、荆舟师之所以能威震四方,要旨在于因地制宜,取其所长,掩其所短。我们雍国,自古与游牧民族杂处,民风彪悍。微臣认为,借着变法的东风,正可组建雍国的专属部队——“雍锐卒”。”
    第七十一章 故人

    米惠眼前一亮:“雍锐卒?”
    李赫:“以斩首数量衡量军功,赏金赐土,激发将士们的荣誉感;禁止私斗,鼓励公战,让雍国百姓力气往一处使。有如此军队,自当披荆斩棘,锐不可当;故称雍锐卒。”
    米惠大悦。于是,雍锐卒这样一种虎狼之师,犹如雨后春笋,在雍国遍地生根发芽。

    过了一段时间,收到国外暗哨回报:“豫国进犯冀国,包围冀国都城翰丹。冀国不敌,派出使者向青国、荆国求援。荆王米怀以救冀为名,命昭云为大将,攻打豫国境内睢水一带,掠地攻城。青国兵分两路,一路以陈忌为主帅,陈盼、陈章为大将,驰援冀国;另一路以陈冉居为主帅,攻打豫国隋县。”
    得到消息后,米惠急忙召集群臣商议。米惠问:“冀国被豫国围困,已向青国、荆国求援。我们雍国是否也要趟这趟浑水?我想听听诸位爱卿的意见。”
    孟敖:“此次战事,各国均未向我雍国求助,我军师出无名,不好掺和啊。微臣以为,不如就让四国斗个你死我活,我雍国好坐收渔翁之利。”
    尹继:“孟将军所言极是,我雍国兵微将寡,不是豫国的对手。如若出兵,勋育国趁机在我们背后捅刀子,岂非偷鸡不成蚀把米?”
    米惠皱眉,问秦错:“秦将军意下如何?”
    秦错回禀:“两位将军说的都有道理,不过,末将也有一言。此次荆国出兵,表面上打着救冀的旗号,实际上是到豫国瓜分地盘去了。青国发兵,肯定也是出于青国自身的利益考虑。我们岂可因为师出无名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情束手束脚?不管我们是救援冀国,还是助阵豫国,到时候只要说扶助友邦就好。
    至于勋育国那边,太后刚刚议和不久,应无大碍。大不了来一招祸水东引,派使者怂恿栾弟淳维转向进犯冀国,我雍国自可高枕无忧。微臣以为,四国战乱,正是上天赐予我雍国的大好良机。”
    王和:“如若是要攻打冀国,我王和愿奋勇向前。如若攻打豫国,我军恐怕极难与豫武卒争锋。”
    群臣议论纷纷,米惠见李赫沉默不语,就问:“李丞相是何意见?”
    李赫:“众位将军说的都很好。时机千载难逢;只是微臣觉得,没有那个金刚钻,就不要揽那个瓷器活……”
    米惠有些失望,命众人先行退下。

    李赫回到府中,仆人通传:“老爷,青国特使求见。”
    李赫命仆人请进特使,特使进了大堂,李赫抬头一看,原来是江义,李赫连忙起身相迎。李赫问:“江兄,你如今竟已是青国特使了,恭喜恭喜。”
    江义:“还是李将军高才,如今已是雍国丞相,该在下向您贺喜才是。”
    李赫:“故人相见,不必如此见外,快请坐。”于是,李赫、江义二人坐定。
    李赫问:“卫大哥如今在青国怎么样了?”
    江义:“卫将军顺利到了青国都城令咨,受青国大臣陈忌引荐,被青王陈和拜为大将。青王曾经还问卫将军有关变法的事儿,只是卫将军推托变法凶险,这才作罢。”听到这里,李赫颇有感触,哈哈大笑起来。
    江义接着说:“青王又问卫将军兵法之事,卫将军说:“青国游侠之风甚重,高手在民间,不乏武艺高强的能人。”于是,青王采纳卫将军的建议,组建了一支军队——“青技击”。”
    李赫连连赞叹:“你们在青国站稳脚跟,还能建功立业;做兄弟的,打心底的为你们高兴。不知江兄此来,有何要事?”
    江义:“这次,是卫将军私下让我来雍国。一是向李将军您问好,跟您聊聊近况。二是卫将军让我向您转交 ……”说完,江义掏出 ,递给李赫。
    李赫打开信,只见信上写着:“贤弟,我是大哥卫起。听说你在雍国当上了丞相,大哥我真心为你高兴。
    冀国被豫国攻打,向我青国求救。青王已发兵驰援冀国,如今我在陈忌将军麾下担任副帅。此番征战,我特意隐匿了随军出征的行踪,准备打豫国一个措手不及。
    大哥深信,此番必胜。望贤弟振奋精神,与我东西夹攻豫国。大哥期盼与你在凯奉相聚。”

    当天傍晚,李赫再次进宫,面见米惠。米惠:“天色已晚,丞相此来必有要事,请讲。”
    李赫:“微臣回去想了想,觉得机不可失,还是救援冀国,攻打豫国的好。”
    米惠:“丞相白天还反对出兵,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
    李赫:“根据各方情报,豫国将在正面战场与青国、冀国交锋,而荆国会在侧翼侵扰豫国。如果我雍国穿过河西地区,攻入豫国腹地,就会对豫国形成四面夹击之势。这样一来,纵使豫国再强,也会首尾失顾。”
    米惠:“可如果我们与豫军相遇,恐怕不是对手。”
    李赫:“此次征战,务必避其锋芒,切不可正面强攻。豫国围攻冀国都城翰丹,又要提防青国的援军;豫国的主力军必定都在东境及北境,西境必定空虚。我军只可速战,趁其主力不在之时,攻其软肋。”
    米惠:“如此说来,只是小打小闹,难有作为啊。”
    李赫:“豫国称霸已久,根基深厚,仓促之间难以动摇。我雍国只有打持久战,步步蚕食,才有可能将豫国踢下王座。”
    米惠望着李赫,突然笑了。李赫莫名其妙:“太后,您笑啥?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米惠:“其实,白天你们走后,已经有人跟我建议攻打豫国,救援冀国。”
    李赫:“谁?”
    米惠向殿外喊去:“进来吧,张大人……”
    李赫回头望去,只见一人从黑影昏暗处走出,来到殿前,对米惠、李赫行礼:“下官张秦,拜见太后,李丞相。”

    米惠对李赫说:“张秦是先王的心腹之臣,长期在豫国、荆国做特使。如今,张大人完成任务回国,希望以后你们同朝为官,能和睦相处。”
    于是,二人告退。李赫走在前面,张秦在后面打招呼:“李丞相,请留步。”
    李赫停步,回头行礼:“张大人,有何事请教?”
    张秦:“请教不敢当。虽然李丞相不认得小人,但是小人却认识丞相已久,还颇有渊源。”
    李赫不解:“颇有渊源?我们见过面吗?对不起,我记性不好,记不太清了……”
    张秦神秘一笑:“李丞相与我确实素未谋面,但是却打过多次交道。只是你在明,我在暗……”
    李赫更不解了:“打过交道?……”
    张秦:“实不相瞒,正是小人对田错使了离间计,李丞相才被迫从豫国逃到了荆国。后来,小人又对金阳使了离间计,李丞相才出逃来了我雍国。如今李丞相与下官,故人相见,同朝为官,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李赫又惊又气又怕,心中五味杂陈,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张秦正要离去,李赫叫住他:“张秦大人,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报复你吗?”
    张秦笑笑:“不怕。李丞相日理万机,岂会记得小人?还请丞相大人有大量,权当来雍国是一场缘分。”说完,张秦扬长而去,独留李赫一人在风中凌乱。

    次日,米惠命李赫为主帅,尹继、王和为大将,率军十万,讨伐豫国。
    李赫回府,跟李心雨说了出征豫国的事儿。李心雨嗔怪:“你成日里在外面忙活,也不顾顾家里。你这都要出征了,还没给孩子起个名字。”
    李赫:“又不知道是男是女,怎么取名?”
    李心雨:“我不管,男名女名你都要想一个。”
    李赫无奈:“好吧,好吧,我想想啊,男名,女名,我想想啊……咦,就叫想想好了。”
    李心雨嗔怒:“你也太不上心了吧,起这么个名字,真难听。”
    李赫:“不会啊,先起个小名,想想不是挺好记的嘛。等小孩长大了,再起个正式的名字,包准高大上,让你满意。”
    李心雨:“你说的啊,等小孩长大了,再起个正式的名字,要好听的。”
    李赫:“是啊,听你的,你说了算,好不好……等小孩长大了,跟你姓,你说叫啥就叫啥。”
    李心雨喜出望外:“真的跟我姓吗?”
    李赫:“是啊,是啊……”
    李心雨高兴极了。过了好一会儿,李心雨突然拍了李赫一下:“喂,不对啊,跟我姓,不就是跟你姓……”

    第七十二章 戏耍

    过了不久,豫军兵分两路,一路在中山毅的统帅下,攻破冀国都城翰丹,冀国君臣突围外逃;另一路由中山羊统帅,在青国、冀国的交界处岔秋,屯兵八万,以防青国救冀。
    青国方面,陈忌率军八万,抵达青、豫边境。陈忌悄悄问卫起:“卫将军,您是天下名将,此次出征,为何要掩人耳目?”
    卫起:“我与中山羊共事多年,彼此之间了如指掌。中山羊若知道我在军中,必然多有防范,于我军不利。所以末将才行此下策。”
    陈忌:“原来如此,还是卫将军深谋远虑。此次出征,还要卫将军多多指教。”
    卫起问陈忌:“大将军想兵指何方?”
    陈忌:“当然是去翰丹救援啊。”
    卫起:“中山羊父子长期率领豫军主力,征战于国外;而豫国境内的守军却都是一些老弱病残,防备空虚。我们如果直接去翰丹,与中山羊、中山毅硬碰硬,难有胜算。不如调转枪头,直扑豫国都城凯奉。中山羊父子必然要回救,冀国之围自解。”
    陈忌连连赞叹:“卫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妙计,妙计!那就依卫将军之言,直扑凯奉。”
    不料,卫起摇摇头:“不,我们不去凯奉。”

    陈忌顿时懵了:“卫将军你刚才不还说直扑凯奉?……”
    卫起:“中山羊就在岔秋,离此不远。如果我们直扑凯奉,中山羊必然警觉,紧追于后。到时候,豫国再派一支人马正面拦截,我军就要腹背受敌,形势就危急了。所以,末将建议,我们不如先绕道鼎涛。”
    陈忌不解:“鼎涛?鼎涛城池虽小,然而却是豫国的战略重镇,辖区很大,人口众多,兵多将广,又有宿将辛炎移防至此。如果我军攻打鼎涛,行军路线曲折,还容易被切断粮道。凡此种种,我觉得,攻打鼎涛,实属下策。”
    卫起哈哈大笑起来。陈忌有点恼火:“卫将军笑啥,我说错了吗?”
    卫起:“大将军说的极是。但是,大将军想得到,那中山羊会不会想到?”
    陈忌一愣:“应该会。”
    卫起靠近陈忌,耳语了一番……

    于是,陈忌率军向鼎涛挺进。中山羊听说以后,讥笑道:“陈忌果然是庸才。鼎涛就是个铁桶,易守难攻。陈忌此去,必然要被辛炎军训一番,我可以高枕无忧了。”
    青军临近鼎涛时,卫起问陈忌:“大将军,陈盼和陈章两位将军,谁带兵打仗的能力差点?”
    陈忌:“陈盼吧。陈章用兵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卫起:“大将军,那你就命令陈盼攻打鼎涛,而且只准败不准胜。”
    陈忌有点懵:“只准败不准胜?”
    卫起耐着性子解释:“陈盼攻打鼎涛,佯装示弱;不仅能拖住中山羊大军,还会使中山羊更加深信我军无能。同时,大将军自引一军,直捣凯奉,攻他个措手不及。”
    陈忌连呼妙计,下令兵分两路。陈忌自领一军,轻装简从,直扑凯奉;陈盼率领另一路,攻打鼎涛。中山羊听说青军进攻鼎涛,更加轻视陈忌,于是不慌不忙的前去增援。陈盼被中山羊、辛炎两面夹击,也不恋战,只是且战且退;一边为陈忌大军争取时间,一边佯败而去。
    收拾战场的时候,中山羊对辛炎说:“青军怯战,果然不假;这才刚接战,青军就溃败成这样。我还担心卫起去了青国以后,能有怎样的一番作为;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中山羊正在得意,突然凯奉急报传来:“中山将军,不好了,陈忌已经攻到凯奉城下了,大王让您马上驰援。”

    中山羊又惊又怒,骂道:“陈忌小儿,竟敢戏耍于我。我必将他生擒,千刀万剐了他。”于是,中山羊怒火中烧,也未多想,下令轻装疾行,日夜兼程回救凯奉。
    中山羊行至常苑,突然喊杀声四起。原来,陈忌、卫起早已在此设伏,专候中山羊。经过一番浴血奋战,青军终于将中山羊生擒。卫起走到中山羊跟前,笑道:“中山羊,好久不见。”
    中山羊哼了一句:“甭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陈忌正要发落中山羊,突然军后响起一阵喊杀声。原来是凯奉城的豫国援兵杀到,领军的正是魏庆。陈忌见豫军重装铁骑,兵马众多,心下发慌,连忙问卫起:“卫将军,我军兵少,又刚经历一番厮杀,恐非豫军对手。”
    卫起连忙押着中山羊,来到军前,与魏庆打照面。卫起说道:“魏将军,别来无恙,还记得我吗?”
    魏庆远远望去,竟是卫起,连忙行礼:“卫将军,末将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卫起:“你我相交多年,不必多礼。青王命我救援冀国,刚才还与中山羊将军相谈甚欢,中山羊将军已经答应退兵。这不正说着,魏将军您也来了,真是缘分。”
    魏庆见中山羊在卫起手上,只得说:“卫将军,大家都是故交,可不要为了冀国那些外人,伤了和气。这样吧,末将有个建议,双方罢兵,让中山羊将军陪我一道回凯奉。”
    陈忌不想闹僵,正好息事宁人,高喊:“魏庆将军所言极是,双方各自休兵停战。”于是,卫起释放了中山羊。离去时,中山羊对卫起说:“多谢卫将军不杀之恩,我回去以后,定有大礼相报。”
    卫起以为中山羊只是随口说说,也没放在心上。于是,陈忌带着大军,退回青国。过了一段时间,卫起正在府中闲坐,突然奴仆来报,说是有豫国故人来访。卫起不明就里,命人请进访客。
    几个豫国士兵进了大堂,对卫起说:“卫将军,中山将军让我们送一份大礼给您。”
    卫起:“不用,退回去,你跟中山羊说,我不收他送的……”卫起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原来,从堂外走进来一人,竟是陈息。

    青军、荆军正在豫国境内扫荡,李赫、尹继、王和率领着十万雍军,一路偃旗息鼓,长驱直入,直抵豫国腹地霞县。
    李赫在霞县城外扎下营寨,探子回报,霞县的守将原来是姬喜。尹继笑了:“豫国无大将。霞县是豫国重镇,居然叫姬喜来镇守,真是天赐霞县给我雍国。”
    李赫:“莫非尹将军已有破城妙计?”
    尹继:“听说李将军在信政之战时,救了姬喜一命,与姬喜交情不错。末将建议,李将军不如给姬喜修一份书信,以叙旧为名,诱骗姬喜出城,然后趁机将其擒下。豫军群龙无首,霞县自然唾手可得。”
    李赫沉默不语。尹继见了,笑道:“李将军莫非觉得末将的计策有失道义诚信,有损将军的名声?”
    李赫:“尹将军的计策确实可让我军兵不血刃,拿下霞县。如若强攻霞县,势必多有伤亡。将军既然如此坦诚,我岂可因一人之荣辱,枉顾几万将士的性命?好,就依将军之计。”

    次日,姬喜收到李赫的来信:“姬喜将军亲启。在下李赫,与您在信政、凯奉之时,相处甚欢。天意弄人,如今你我二人身为两国将领,竟在战场重逢。
    在下不忍心与您为敌,希望与您当面相见,把酒言欢,畅谈往事;并且期盼与您签订盟约,各自休兵。如此,两国相安无事,百姓免于战火,你我交情依旧。会面的时间、地点由您决定,期待您的回复。”
    姬喜把信件递给部将们传阅,说道:“李赫将军是我故交,在信政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李将军希望双方和谈,我也很期待。你们安排下时间、地点,我想尽快赴约。”
    这时,一个部将走出班列,禀告:“姬将军,只恐其中有诈,您断不可赴约。”
    第七十三章 诱捕

    姬喜:“此话怎讲?”
    那位部将:“雍军来我霞县,见我城高垒深,不宜强攻。李赫才写信诱骗您出城,然后将您生擒,就可轻而易举的夺了霞县。”
    姬喜摇摇头:“不会,不会,我与李赫相识多年,他不是这样的人,断不会行此下作之事……”
    那位部将:“兵不厌诈啊,将军还是谨慎为上。”
    姬喜:“你没看到李将军的来信吗?时间、地点都由我定,他如何设伏?大不了,我到时候多带些人手就是……”

    于是,姬喜给李赫回信,约好时间,在城外不远处相见。
    到了约会当天,姬喜领着几百亲兵,在霞县城外不远处摆下筵席,专候李赫。过不多久,李赫只带了五十几号轻骑,如期赴约。姬喜转身对左右说道:“你们看,李赫就带了这么点人,即使是骗局,能奈我何?你们多虑了,李赫到底是诚信之人。”
    于是,李赫、姬喜在席间坐定,各自的随从都远远站着。李赫的轻骑纷纷下马,相互嬉戏打闹,乱作一团。豫军见了,放下戒心,也远远的闲坐在地。
    李赫与姬喜回忆当年信政、凯奉之事,唏嘘感慨,相谈甚欢。酒过三巡,李赫起身为姬喜斟酒,一边回头,暗中给随从们打了个手势;一边佯装意外,将酒壶打翻在姬喜身上。
    李赫连忙一边给姬喜擦拭衣服,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怪我手上没个轻重……”说时迟那时快,李赫带来的轻骑突然翻身上马,快马杀到姬喜身边,瞬间将其制服。
    事发突然,豫军看的眼都傻了。李赫向豫军众人一抱拳:“对不起了,各位豫国的兄弟。我与姬将军久别重逢,一席话难以尽兴,特邀请姬将军随我回营一叙。”说完,李赫领着随从,押赴着姬喜回了大营。

    次日,李赫率领大军,绑缚着姬喜,来到霞县城下。雍军对着城上高喊:“姬将军在此,你们快快弃城投降。”城上的豫军见主帅被擒,群龙无首,只得打开城门投降。于是,李赫兵不血刃,夺了霞县。
    李赫安抚豫军,将两国将士驻军一处。然而,豫军不战而降,多有不服。于是,有几十号豫军将士私下密谋,筹划兵变。两日后的深夜,这些密谋者趁着雍军熟睡,在营中四下放火杀人,引发骚乱,雍军大营乱作一团。
    李赫从睡梦中惊醒,急忙问左右:“帐外发生何事,如此喧闹?”
    侍卫回报:“不好了,李将军,豫军全反了,在营中烧杀劫掠,我们快逃吧……”
    李赫想了想,传令下去:“三军听令,不可乱动。豫军不会全员造反,必是一小撮人引发骚动,惑乱众人罢了。传我命令,但凡不是谋反之人,全部就地安坐。如有妄动者,按谋反罪斩首。”
    李赫领着尹继、王和,率领几百号亲兵,据守在大营正中央。过不多久,三军原地安坐,军心大定。那几十号谋反者无路可逃,被李赫尽数诛杀。

    霞县被夺,消息传回凯奉,姬英大惊失色。姬英一面派人与青国、荆国议和,并撤回翰丹城内的中山毅大军;一面命中山羊为大将,领军十五万,直指霞县。
    李赫召集尹继、王和商议:“我军孤军深入,如今中山羊十五万大军来袭,我军宜及早撤离,以免腹背受敌。”于是,李赫一边留下少数兵力驻守霞县;一边押赴着姬喜,亲率主力向河西方西撤退。
    中山羊来到霞县,一阵猛攻,没几日就夺回了霞县。然而,李赫的主力军早已远去,回到河西地区。
    快到林津时,李赫命将士们换上豫军的装束;然后,挟持着姬喜来到林津城下。雍军对着城上的豫国守军高喊:“大王命姬喜将军来此镇守,请速开城门。”李赫躲在阵后,命人取出姬喜的将印,出示给城内的守军。
    林津的守军中有人认出姬喜,又核对将印无误,于是打开城门。雍军乘势一拥而入,轻松拿下林津。李赫将林津安顿妥当后,又绑缚着姬喜,如法炮制的夺取了辰城、桦县。
    于是,时隔多年,雍国重新收复了河西地区。

    李赫凯旋回国,觐见米惠,秦昭。米惠大喜,重赏三军,并将河西地区旁边的尚宇之地赐封给了李赫。
    李赫回府,见李心雨肚子又大了一圈,倆人嬉闹了一番。李心雨每天鸡鸭鱼肉的伺候着,时不时作呕。李赫跟着李心雨吃那些个补品,觉得寡淡无味。
    一日,倆人用膳,李心雨见李赫不甚动筷,就问:“你怎么不吃?”
    李赫坏笑:“你吃,你多吃点,大肚子多吃点……”一边说,一边又夹了一大块鱼肉到李心雨的碗中。
    过了好一会儿,李心雨总算吃饱。李赫问:“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李心雨:“吃不下了,都堵到嗓子眼了。”
    李赫:“真的饱了吗?可别饿着了。”
    李心雨:“老李,你平日里都是直男一枚,今天怎么突然变暖男了?”
    李赫坏笑:“没有,没有,你大肚子,就要多关心嘛……吃饱了是不是,来人啊,把烤肉串端上来。”说完,奴仆应声端进一盘烤肉串。
    李心雨看的眼都直了。李赫一串接着一串,边吃还边说:“好吃,真好吃……这些都太辣了,你大肚子,不能吃,看着我吃就好了。”
    李心雨恼怒:“这些肉串哪儿来的?”
    李赫奸笑起来:“我一早就叫仆人备好,藏在厨房,哈哈哈哈……”
    李心雨对着李赫又是一顿爆锤……

    过了一段时间,米惠召见李赫,说:“李丞相前番荡平霞县,收复河西,功不可没。如此说来,我雍国是否已经有了与豫国掰手腕的能力?”
    李赫:“太后,并非如此,微臣收复河西,不过是投机取巧,一时侥幸罢了。此番深入豫国,并未与豫军主力会战,尤其未与豫国的武卒军碰撞。当时,豫军主力一半陷在翰丹城内,另一半被卫起率领的青技击大军拖住。所以,我军才有机可乘。”
    米惠沉默了一会儿,问:“依丞相之见,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赫:“内政上,深入变法;军事上,固守河西。”
    米惠:“好,既然如此,请丞相继续推进变法。”
    于是,李赫实施最后阶段的变法,相继推行郡县制、废除分封制,统一度量衡等措施。
    一日,秦龙又去狱中探望司空智。司空智问:“秦大人,听说李赫那个变法,废除分封。不少人都说,李赫是革了我们这些王亲贵族的命。”
    秦龙恨恨的说道:“确有此事,不少市井小民还帮着李赫叫嚣,说是要给我们这些权贵唱挽歌……”
    司空智气的把手中的饭碗掀翻在地:“秦大人,李赫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再让他折腾下去,我们还有活路吗?”
    秦龙阴沉着脸:“李赫也不知道给米惠那个贱人,还有大王灌了什么迷魂汤,骗的他们团团转。李赫打着豫国李馈变法、荆国卫起变法的旗号,在我雍国为所欲为,搅得大伙儿不得安生。他自以为掐住我们这些勋贵的命脉,就能让雍国强盛起来,真是太天真了!没我们的帮衬,保准叫他寸步难行。”
    司空智唉声叹气:“秦大人,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李赫那个小寸步没停,我们的命脉倒要断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派人将李赫做了……”
    第七十四章 分娩

    秦龙连忙向司空智示意,往身后打了个眼色,悄悄说:“小声点,你没看到我身后成天跟着个尾巴吗?自从上次宫变不成,米惠已对我们起了戒心,暗中派人监视我们。所以,变法这事儿,还请你多多忍耐,从长计议。。。……”

    雍国的变法全面铺开,然而却有些官员仗着手中的权势,胡作非为,中饱私囊。李赫知道这些情况以后,上报给了米惠和秦昭。
    一日,宪央城内,有个乞丐到一个富商家门前乞讨。乞丐嫌富商给的钱少,就赖在富商家门前,当街谩骂起来。许多路人围观上来,对着乞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突然,从人群中闪出一个剑客,一剑刺死了那个乞丐,然后弃剑而逃。剑客来去匆匆,围观的群众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剑客溜走了。
    巡街的衙役收到报案,立即赶到现场,拾起现场遗留的那把利剑,列为物证,并上报官府。宪央太守唤来那个富商,索贿不成,于是恼羞成怒,连日来严刑拷打,富商只得屈打成招。
    然后,宪央太守又唤来两个当日的围观群众。一番诱导,让这两个路人做了人证,指认富商杀人。于是,宪央太守宣判富商犯了杀人罪,此案了结。
    过了两天,米惠召见宪央太守,有意无意间聊起这桩乞丐命案。米惠问:“那个富商对判决心服口服吗?”
    宪央太守:“心服口服。”说完,把富商的口供呈上。
    米惠:“可有其他人证?”
    宪央太守:“有,这是当日围观群众的供述。”说完,把那两个路人的供词呈上。
    米惠:“物证齐全吗?”
    宪央太守:“齐全。”说完,将凶器呈上。
    米惠接过富商和人证的口供,望着那把利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宪央太守不明所以:“太后笑的如此开怀,不知所为何事?”
    米惠对着殿后传唤:“出来吧。”说完,魏丑从殿后走了出来。
    米惠问宪央太守:“你知道他是谁吗?”
    宪央太守:“微臣眼拙,认不出来。”
    魏丑说道:“小人魏丑,是太后的贴身护卫。前几日的那个乞丐其实是我从监狱里挑出来的死囚,也是被我当街杀死的。这把剑是我的,上面还刻了我的徽记。小人也请来了几个当日的围观群众,就在宫外,他们可当面指证我。”

    宪央太守听完,又吃惊又害怕,竟张大个嘴,说不出一个字。
    米惠当即翻脸,对着宪央太守厉声呵斥:“魏丑是受我指使,依令行事,就是要试试你,到底是黑是白。宪央是京畿要地,你身为宪央太守,本该秉公执法,保一方安定。为何要冤枉无辜,草菅人命?
    我终于明白了,严刑之下,必有冤屈。像你这种贪官污吏不除,雍国谈何清正!来人啊,把这个奸贼给我拿下。。。……”说完,左右侍卫将宪央太守拿下。
    过了几天,宪央太守被当街问斩,那个富商无罪释放。此事在雍国传开以后,百官震肃,贪赃枉法的勾当越来越少。

    不久,米惠顺利诞下一子。米惠望着孩儿,眼中不自禁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当妈妈的无限温柔。
    过了好一会儿,米惠吩咐左右:“把这个孩子送到勋育国,交到栾弟淳维手上。告诉他,这是我俩的孩子,让他好好把孩子抚育成人。孩子的名字我都起好了,就叫栾弟默读。”
    于是,栾弟默读一出生,就被送往了栾弟淳维那里。

    过了几天,李心雨终于临产。李赫鞍前马后的伺候着,跑进跑出,又是端水,又是取衣被。李心雨宫口只开了两指,助产师就让李心雨起来走动走动。李心雨痛的不行,两手贴在墙上,对着李赫哀嚎:“好痛啊。。。……”
    李赫偷偷把助产师叫到一旁,说:“如果不顺利,我要大人。。。……”
    助产师连忙宽慰道:“有我在,没事儿。。。……”李赫才算稍稍安心。
    忙活了半日,李心雨总算顺利分娩,诞下一子。李心雨躺在床上,新生儿躺在一旁的婴儿床中。李赫瞅了婴儿一眼,叫道:“好丑啊,跟妈妈一样。。。……”
    李心雨嗔怒:“哪里丑了,我儿帅呆。。。……一家三口,李赫最丑。”
    李赫:“胡说,我哪里丑了,妈妈最丑。。。……”
    李心雨:“我哪里丑了?”
    李赫站起身,两手贴在墙上,学着李心雨的声音:“好痛啊。。。……”

    雍国声威日盛。过了一段时间,青王陈和命江义为特使,前来雍国,向米惠、秦昭进献了许多美玉珍宝。米惠大悦:“青王厚礼,我不胜感激。不知青王如此厚礼,所为何事?”
    江义:“青王听说太后前些时日诞下一子,替您高兴,特意命我备上薄礼,不成敬意。”
    米惠面不改色:“多谢青王记挂,我感激不尽。”
    江义又献上一副玉连环给米惠,说:“青王还说,雍国有许多智谋之士,不知是否有人能解开这个玉连环?”
    米惠笑笑,命贴身宦官走出殿外。过了一会儿,那个宦官拿着一个物件,匆匆赶了回来。米惠接过他手中的物件,众人一看,竟是一把锤子。
    众人还未明白过来,米惠已经一锤将玉连环砸碎,对江义说:“已经解开了。”

    江义看的瞠目结舌,半天才缓过劲来,对米惠说:“太后殿下,我王除了向您贺喜,还有一事相商。”
    米惠:“何事?”
    江义:“前些日子,豫国攻打荆国。荆国不敌,向我青国求救。我王接受了荆国请求,决定发兵救荆。我受君王嘱托,前来请求贵国共襄盛举,一齐一起讨伐豫国。”
    米惠笑了,对着满殿大臣说:“我早就料到,陈和这家伙,无事献殷勤,准没安好心。我听说,江大人原本是荆国人,对吧?”
    江义:“确如太后所说,小人本是荆国人,现在青国为臣。”
    米惠:“不知江大人前来作说客,是为了青国,还是为了荆国?”
    江义:“为人臣者,忠君之事。小人既是青国的臣子,自然为青国效力。”
    米惠:“这么说,江大人对自己的故国,荆国,那是不闻不问了?如果此番是荆国进犯豫国,豫国向青国求援,你也会为了豫国当说客,劝我攻打荆国吗?”
    江义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米惠笑笑:“说起来,青荆雍冀豫,俱是华夏一家亲。只怪诸侯并起,天下分崩离析。各国臣民,各为其主,也是不得已。良臣择主而栖,贤明之士转投明主,也是司空见惯的事儿。我适才只是跟江大人开个玩笑,还请江大人不要介怀。”
    江义听米惠这么一说,脸色缓和了许多,说道:“太后英明,小人不敢。”
    米惠:“其实,我只关心,如果我雍国出兵,进攻豫国,救援荆国,能得到什么好处?”
    江义:“豫国独霸天下,已有多年。如今,豫国与荆国开战,相持不下。如果再有你我两国加入,围歼豫国,必能对其施以重创。到时候,你我两国就再也不用看豫国的脸色行事了。”
    米惠想了想,喃喃自语:“江大人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江义一听,喜出望外:“这么说,太后是同意出兵讨伐豫国了?”
    米惠瞥了江义一眼,悠悠说道:“不,我不同意。”
    第七十五章 神坛

    江义迎头被泼了一盆凉水,问:“为何?”
    米惠:“前番常苑一战,你们青国与豫国只是点到为止,并未伤及豫国元气。如今,你们三强会战,我们雍国势弱,最好还是不要插手,躲在一旁做吃瓜群众就好了。毕竟,我们守住河西之地已是勉强,怎可打肿脸充胖子,趟这趟浑水?说白了,有害无利的事儿,我们不干。”
    于是,米惠屏退百官,单独留下李赫。回到殿后,米惠怒骂:“陈和这个混蛋,还是看不起我们雍国啊,居然拿个玉连环这么个小玩意,调戏老娘!”
    李赫:“太后息怒。青王陈和任命周成为丞相多年,内政清明。如今,又有卫起将军投奔襄助,更是如虎添翼。青国势强,我们不得不低头,请太后再忍耐一段时间。”

    李赫回到府中,一进屋,看到郑少姬正与李心雨相谈甚欢。
    郑少姬见李赫回来了,起身行礼。李心雨说:“老李,你回来啦。郑姐来探望我,还跟我分享了好多带娃的心得。”
    李赫开心的笑了:“难得你们聊得这么开心,原来在聊妈妈经。”李赫见郑少姬怀中也抱了个婴儿,问:“夫人也当妈妈啦,孩子多大了?”
    郑少姬:“孩子有三个月大了。”
    李赫:“给孩子起名了吗?”
    郑少姬:“起了,叫米石。”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郑少姬辞别而去。李心雨一边哄娃,一边说:“听说郑姐历尽坎坷,很不容易。”
    李赫唏嘘不已:“是啊,少姬多次出嫁,老公都不幸早逝;又遇人不淑,被一群好色之徒纠缠;甚至还惨遭变乱,儿子也死了。都说人生如戏,少姬的人生比戏剧还精彩。好在她遇到米巫大人,总算有个善终。”
    李心雨:“是啊,郑姐真是历经磨难。今天,我看她老了好多,鱼尾纹也有了,白头发也添了几根。不像在信政相救之时,郑姐是何等的风采。”
    李赫:“咦?你今天怎么对少姬那么关心,还跟我聊那么多她的事儿?”
    李心雨:“看到她现在美人迟暮的样子,我放心多了。不管怎样,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李赫:“你就臭美吧你。”

    青国那边,青王陈和收到米惠拒绝出兵的消息,召集群臣商议。青王陈和说:“雍国拒绝发兵救援荆国。如果我青国出兵,势必要与豫国硬碰硬,我有些担忧。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陈冉居回答:“大王,豫荆相争,我们不如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毕竟,救援荆国,必有一番长途跋涉,又要与豫国一番血战,胜负难料。即使我军大发神威,打了胜仗,那又怎样?既得罪了豫国,又得不到什么好处。微臣一向以为,有两种事千万不可做,一是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不能做,二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不能做。”
    卫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陈冉居恼了,质问:“卫将军笑什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你但说无妨。”
    卫起连忙向陈冉居行礼致歉:“将军息怒,在下并非取笑您,而是觉得将军与在下想到一块去了。在下一时失礼,还请见谅。但是,在下以为,将军只见其一,未见其二。”
    陈冉居:“怎么说?”
    卫起:“将军说得对,如果我们现在出兵,必然要与豫军苦战。但是,如果我们晚点发兵,等豫荆两国久战疲敝以后,我们再加入战场,收拾残局;您说,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于是,青国暂缓出兵,静观豫荆战事。数月之间,荆国不敌中山羊的大军,五战五败。陈和当即任命陈忌为主帅,陈冉居、陈盼为大将,领军十万,驰援荆国。卫起作为副帅,依然藏匿行踪,秘密随行。
    途中,陈忌问卫起:“我们是否要加快速度,直奔荆国。晚了,我怕荆国扛不住。”
    卫起:“直接去荆国,长途跋涉,于我军不利。不若效仿常苑之战,攻其必救,直捣凯奉,中山羊必然回救,荆国之围自解。”
    于是,青军向凯奉挺进。到了青豫边界之时,卫起跟陈忌说:“大将军,豫军一向自恃其勇,轻视我青军,认为我军怯战怕死。末将建议,不如来个诱敌深入……”

    中山羊正在围攻荆军,眼瞅着胜利在望,突然收到青军奔袭凯奉的消息,中山羊怒骂:“青国小儿,又在我背后搞小动作。我必将其一举歼灭,让青国永世不得翻身。”于是,中山羊撤围,转向回国,直扑陈忌大军。
    中山羊一路急行军,临近青豫边境。哨探回报:“中山将军,青军听说您来了,已经吓得逃回青国了。”
    中山羊问:“青军主帅是谁?”
    哨探:“主帅陈忌,还有大将陈冉居、陈盼。”
    中山羊:“卫起可在军中。”
    哨探:“小人多方打听,卫起并不在军中。”
    中山羊突然狂笑不止:“卫起不在,我何虑之有?就凭陈忌这些个虾兵蟹将,岂能是我的对手?……你可打探到青军那边还有什么情况?”
    哨探:“启禀将军,小人们俱已打探清楚。青军来的时候,已是逃兵四散。”
    中山羊:“此话怎讲?”
    哨探:“青军临近两国边境之时,第一天架设灶台十万个,第二天灶台只剩五万个,第三天只剩三万个。小人们俱已清点无误,不会有错。”
    中山羊哈哈大笑:“好,好。其他可以作假,设灶做饭岂能作假?想必是青军怯战,还未与我军交兵,俱已吓得逃散。哈哈哈……”于是,中山羊留武卒军等步兵在后,自领轻骑,日夜兼程向青军逃散的方向追去。

    没过两天,中山羊追赶到绢城以外、东北方向六十里处。此时已经入夜,中山羊见道路两侧崇山峻岭,谷狭涧深,心中一阵打鼓。中山羊正要下令三军疾行离开此地,突然前队回报:“将军,前方道路中央有棵大树,树皮被人剥了,上面好像还写着字。”
    中山羊:“带我上前查看。”于是,中山羊来到树下,命左右点起火炬,照亮那棵大树。中山羊瞧见树上果然有一行字,就借着火光随口念出:“中山羊死于此树之下。”
    陡然间,山涧四周喊杀声四起。中山羊抬头一看,原来陈忌、卫起早已在此埋伏多时。卫起对着中山羊呼喊:“中山羊,你中我计了。那些灶台,不过是我故布疑阵罢了。今天,我卫起要替狄处狄侯爷报仇雪恨。”
    于是,青军伏兵弓弩齐下,豫军纷纷命丧当场。中山羊仰天长叹:“我儿中山舒受了狄处奸计,命丧绢城。如今,我中山羊中卫起埋伏,也要死在绢城之外。天意啊……唉,终究是成全了卫起这小子的大名。”
    说完,中山羊拔剑自刎,豫军全军覆没。陈忌、卫起乘胜追击,直扑豫军后队。豫军群龙无首,包括五万武卒军在内的二十万大军,被一举歼灭。
    从此,豫国跌落神坛,失去中原霸主的地位。

    陈忌凯旋回国。途中,卫起悄悄对陈忌说:“大将军可愿成就一番大业?”
    陈忌不解:“什么意思?”
    卫起:“如今您拥军十万,只要扼守要道,背靠泰山,左有济水,右有高唐。将军只须轻车快马,就可直入令咨王宫大门,到时候大权在握,天下可定。如若不然,丞相周成素来与您不睦,见您立此奇功,必然会诬陷您。”
    第七十六章 避祸

    陈忌断然拒绝:“不可,大王待我不薄,我岂可做叛臣贼子?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
    于是,陈忌领着大军回到令咨,按例向青王陈和交还兵权。青国丞相周成听说卫起谋反的风声以后,就让府中门客假扮成陈忌的属将,招摇过市,散布谣言:“我是陈忌的下属,如今陈忌将军战胜豫国,诛灭中山羊,名震天下,特邀贤能之士,共谋大业。”
    一时间,令咨城内传的满城风雨。青王陈和疑惧,将陈忌贬到剧县,卫起贬到吉漠。卫起在吉漠不问朝政,不久,与陈息成婚。

    豫国那边,中山羊死后,田错趁机向姬英进谗言,排挤中山毅。中山毅惊惧,无奈逃奔到冀国。冀王赵武问中山毅:“中山将军来投,是上天助我冀国。将军可有强国之策?”
    中山毅:“在下一介武夫,哪懂得什么强国富民的道理。”
    赵武:“将军可有强军之策?”
    中山毅:“贵国与漠北勋育国接壤,与戎狄杂处,善于马战射术。在下建议,不若组建骑射之军。如今,中原纷乱,贵国实无下手之地;不若转向西北,攻取拓科拓、保透,直趋河套地区,以图雍国。”
    赵武大喜,拜中山毅为大将,创建骑射之军。

    李赫听闻绢城一战,卫起大获全胜,唏嘘不已:“豫国兴盛,多仰赖武卒军。武卒因卫起而生,又因卫起而亡。真是成也卫起,败也卫起。。。……”
    后来,郑少姬多次到李赫府中,与李心雨结交,二人成了知心好友。秦龙听说以后,暗中命人散布谣言。一时间,宪央城内盛传“李赫与郑少姬有染”的流言。
    米惠听到风声以后,召见李赫:“李丞相,你可曾听说有关你和郑少姬的传言?”
    李赫坦然:“听说了。”
    米惠:“丞相对此怎么看?”
    李赫:“谣言止于智者。我李赫纵然对郑少姬有意,早也应该在豫国的时候就下手了,还等到现在?再说了,郑少姬与米巫大人夫妻恩爱,娃都生了;我这个时候动手,岂不是要做接盘侠?”
    米惠笑了:“丞相倒是坦诚。只是,你听说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吗?”
    李赫:“我李赫从来不是君子,还怕那些奸人嚼舌?”
    米惠:“话虽这么说,但是老话也不无道理。我建议,李丞相最好还是避避风头。”
    李赫:“怎么避?把郑少姬拦在门外,不让她进我家门?岂非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那些奸人肯定又要搬弄是非。”
    米惠:“李丞相治政有方,怎么对自己的私事却一根筋?你没听说过米怀在外而生,姬缓在内而亡吗?我不是把尚宇之地赐封给你了吗?你还没去过,最好去实地考察一下,权当散心了。”
    李赫连忙谢恩:“谢太后提点,微臣这就动身去尚宇避祸。”

    两日后,李赫夫妇收拾妥当,前往尚宇之地。不料,李赫夫妇刚刚搬进尚宇府衙,李赫就得了重感冒,居然还卧床不起。
    恰逢其时,尚宇正在闹饥荒,上百个灾民被迫聚众闹事,闯进县城,准备洗劫一番。尚宇的大小官员见势不妙,纷纷躲避外逃。
    李心雨见李赫重病卧床,不能主事;于是指挥府中衙役,全力守住府衙的内院,再把府库中的银子埋到粪池里。然后,李心雨穿上李赫的官服,走出县衙大堂,等候灾民。
    灾民如潮水般涌入县衙,李心雨学着李赫的语气,问这伙灾民:“你们无故擅闯县衙,所为何事?”
    灾民的头头说:“我等本是城外的良民,不幸遭逢灾年,颗粒无收。我等迫于生计,只得前来借些银两,以渡难关。”
    李心雨:“本官知道你们也是迫于无奈。你们只是想借些银子,周转周转。但是库银是国家所有,不可妄动,否则按律当斩。不如这样,本官家里有些首饰衣物,暂且借与你们。等灾荒过后,你们再如数偿还,好不好?”
    灾民欢呼不已,人人都领了一些物件,拜谢而去。其实,李心雨早就安排下人,事先在这些首饰衣物上暗暗做了记号。暴乱过后,李心雨借着李赫的名义,调来外地的驻军,将这些灾民一网成擒。
    不久,李赫大病初愈,听说了此事以后,问:“心雨,这一招你想的?”
    李心雨自豪不已:“怎么样,厉害吧?快夸我。。。……”
    李赫一把抱住李心雨的大腿:“老公,我爱你。。。……”

    过了一段时间,尚宇的事务安排妥当,李赫跟李心雨说:“河西之地就在附近,很久没去了,我想回去看看。”于是,李赫夫妇动身前往河西。
    倆人一路游山玩水,李赫看着河西风光,回忆起卫起、狄处、姬尚、姬月等人,不禁心下感伤。李赫正在触景生情,突然看到前方有座岗哨,兴奋不已,对李心雨说:“心雨,当年我就是在这里,被人偷施冷箭;多亏卫大哥为我吸毒,救了我一命。不然,你去哪里找这么好的老公?”
    李心雨:“切,没了你,我不会找别人吗?”
    李赫:“别人,有我这么耐打吗?”
    。。。……。。。……
    倆人叽叽喳喳,一路拌嘴,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庄园。李赫抬头一看,原来正是当年姬尚大师讲学的地方——纳贤园。
    李赫见纳贤园人去楼空,一片残漏破败,不禁感叹:“想当年,姬文全盛日,姬尚等大师在此开学布道,门徒满天下,何等的盛况!姬英登基后,姬尚逝世,田泽退隐,李克现在还被扣押在青国的青尚学宫。纳贤园沦落至此,物是人非,怎不令人感怀?”
    李心雨随口说道:“那就重新开办嘛。”
    李赫一惊:“你说什么?。。。……”

    李赫领着李心雨,赶回宪央。李赫匆忙进宫求见米惠,米惠说:“丞相来的如此匆忙,可有要事?”
    李赫:“启禀太后,微臣到了尚宇,又顺道去了一趟河西,回到当年姬尚的纳贤园,心中颇有感慨。”
    米惠:“丞相有何感想?”
    李赫:“当年姬文当政,文有姬尚、李馈,武有卫起、东方虎,豫国强盛一时。自姬英登基后,弃用田泽,排挤卫起,豫国的形势才急转直下。”
    米惠:“丞相说的不错,豫国由盛转衰,皆是咎由自取。”
    李赫:“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我雍国当引以为戒。如今,我雍国变法初立,呈现一派上升势头。武有秦错、王和等人;然而文治却不尽如人意。”
    米惠:“李丞相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这些日子,我总在想,我雍国光有钱袋子、枪杆子,还不够;还差一支笔杆子。不知丞相有何良策?”
    李赫:“太后英明。强国必先开智,开智方能得到贤才。微臣建议,就在河西之地重新开办学堂,延揽天下名师,教育雍国的学子。”
    米惠:“好。姬文有纳贤园,陈和有尚学宫,你帮我开设学府,取什么名字呢?”
    李赫:“就叫博士府吧。”
    米惠:“好,好,此名精炼,我喜欢。那名师去哪里找?我听说姬尚已经亡故,田泽退隐不出,李克至今还扣留在青国。大师难寻,世上还有别的名师吗?”
    李赫:“江山代有人才出。微臣在豫国之时,就听说姬尚有两位高徒,一位是孙况,另一位是邹科,俱是德高博学之士。二人成名已久,虽然身在豫国,却被姬英弃而不用。既如此,正是天赐良机给我雍国。”
    米惠:“李丞相说的极好。只是,我招他们两个,他们来吗?”
    李赫一愣:“太后顾虑的是,微臣虑事不周,容臣回去细想,琢磨个招贤之策。”

    二人正商议之际,突然殿外通传:“太后,豫国使者求见。”
    米惠:“豫国使者,来我雍国何干?请他进来。”
    于是,豫国使者觐见,李赫回头一看,竟是韩卓。

    第七十七章 复学

    李赫登时怒火中烧,对着韩卓怒目而视。
    韩卓佯装不知,对米惠、李赫行礼:“小人韩卓,受我王之命,拜见太后、李丞相。”
    米惠:“特使此来,所为何事?”
    韩卓:“豫雍两国,互为友邦。只是前些年因为一点不愉快,导致两国生分了。小人此番特为和谈一事而来。”
    米惠:“不愉快?可不是一点点,可是我雍国五十万将士的性命啊。恐怕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谈拢的。”
    韩卓赔笑:“豫王说了,桦殷一战,皆是卫起自作主张,残暴不仁,实在不是先王的旨意。豫王也为此事愤慨之极,早已将卫起驱逐。还望太后谅解。”
    米惠嗤之以鼻:“姬英倒是推得一干二净。这行军打仗,是国与国之间的事儿,岂是一人之过?如果我贸贸然与你豫国和解,满朝文武也不答应啊,更别说我雍国千千万万的老百姓。”
    韩卓连连赔罪:“太后说的极是。都是我豫国受奸人卫起指使,酿成大错,给贵国添堵了。豫王说了,无论是割地,还是赔款,我豫国都愿意不惜任何代价,达成盟约。”
    米惠:“看在姬英如此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先应允了。不过,结盟大事,我还须征询群臣意见。你先退下,等我开好条件,自然会通知你。”
    于是,韩卓告退。米惠:“以前豫国人成日里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如今竟如此卑躬屈膝,真是令人感慨。”
    李赫:“太后说的是,强国没有失败的余地,否则必将一蹶不振。。。……另外,微臣已经想到招贤之策了。”

    次日,米惠、秦昭朝见百官。米惠:“豫国特使前来洽谈结盟一事,诸位爱卿有何建议?”于是,群臣纷纷发言,割地赔款,不一而足。米惠广纳意见,命人列好结盟的条件清单,以备和谈。
    随后,米惠传唤韩卓,将清单交给他。韩卓接过清单,冷汗涔涔直下。韩卓苦笑:“太后,贵国的条件会不会太苛刻了,能否通融一二?小人也好回去复命。”
    米惠怒斥:“贵国既然主动提出结盟,就要拿出结盟的诚意。想你豫国也是中原泱泱大国,就这么点要求,要是都办不到,那结盟之事就此作罢好了。”
    韩卓连连拜首:“别,别,太后息怒。我豫国之诚意,天地可鉴。小人这就回去,向豫王通报。”说完,韩卓就要告退。
    米惠叫住韩卓:“韩大人,请留步。我还有个要求。”
    韩卓苦笑:“太后还有要求啊。。。……”
    米惠:“你听好了。此番和谈,我虽然知道了贵国大王的诚意,却不知贵国民意如何。我想贵国派两位民众代表来,听听他们的意见,我再对结盟之事做个定夺。”
    韩卓不解:“民众代表?不知太后想召见何人。。。……”
    米惠:“听说贵国有两位大学士,孙况和邹科,深得民心。我想见见他们,听听他们的高见。”
    韩卓领命:“好的,好的,还是太后考虑周全,高手在民间。。。……小人一定谨记太后吩咐,立即回去办妥。”

    韩卓回到豫国,把清单交给姬英。姬英当场大发雷霆,然后还是依了雍国的要求,割地赔款,遣送孙况、邹科二人去了雍国。
    孙况、邹科进了雍国境内,李赫暗中命人放慢速度,引着孙况、邹科二人在雍国四处巡游。过了一个月,才将二人迎进宪央。进城以后,李赫不是将二人安排在驿馆,而是安顿在宪央城最大的学馆。
    过了几天,李赫登门拜见孙况、邹科二人。李赫行了个大礼:“在下李赫,见过孙大师、邹大师。”
    孙况、邹科回礼:“我等俱是布衣,李丞相不必多礼。”
    李赫:“今天不分臣民,不论贵贱,只论学识。二位大师德行、学识俱在李某人之上,在下自当恭敬。”
    于是,三人坐定。李赫问:“二位大师在我雍国游历,已满一月。敢问二位大师有何感想?”
    孙况笑了:“贵国官场清正,民风质朴。只是,再多点王道就好了。”
    李赫:“何谓王道?”
    孙况、邹科相视一笑,邹科说:“王道,即仁政。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方有不忍人之政。如果人人亲其亲,长其长,那天下就太平了。若行王道,四海之内皆举首而望。若七旬老者锦衣玉食,黎民不饥不寒,还未能称王的,前所未有。”
    李赫对二人长拜:“两位大师所言极是,在下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不知两位可愿在雍国,得天下英才而育之,以行王道?”

    晚上,李赫回到府中,看见李心雨正在逗孩子玩。李赫心下欢喜,一把抱过孩子:“我儿好萌啊。”然后,李赫抱着孩子,翻来覆去的一番挑逗。不一会儿,孩子被李赫弄哭了。
    李赫哄了半天,孩子兀自嚎哭。李赫不玩了,两手一摊,把孩子还给李心雨,说:“给你,你儿子好烦啊。”
    李心雨讥笑:“你不是说你儿子好萌吗?”
    李赫:“现在是你儿子了。”

    第二天上朝时,米惠召见孙况、邹科,当庭宣布,拜二人为王师,即日赴河西开堂办学,教育四方学子。于是,孙况、邹科来到河西,重整纳贤园,开课复学。米惠命人将“纳贤园”的匾额摘下,换上一副新的匾额——“博士府”。
    过了一段时间,荆王米怀以昭云为主帅,攻打豫国。昭云大破豫军,连夺八座城池。豫国告急,姬英派韩卓来雍国求援。米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召见了韩卓。
    韩卓:“太后,荆国进犯我豫国,我国已连失八城,情势急迫。你我两国既是同盟,还请太后发兵增援。”
    米惠悠悠道:“我本是荆国人,故国情深,我不好露面啊。”
    韩卓:“太后在荆国渡过的时光已成往事,不可追忆。太后您现在贵为雍国太后,应当为雍国着想。”
    米惠:“荆国兵强马壮,只怕我雍国不是对手啊。”
    韩卓:“太后过谦了,贵国兵多将广,岂是荆国可比拟的?”
    米惠:“我雍国如果发兵,师出无名啊。”
    韩卓慌了:“太后,救助盟国,岂可说是师出无名?”
    米惠见韩卓不开窍,有点不耐烦了:“当年,我服侍先王的时候,先王把大腿压在我身上,我觉得浑身难受,不堪重负。但是,他把整个身体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却不觉得重。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韩卓一听,瞠目结舌,无意间将朝板失落在地。群臣听了,一阵骚动,满殿尴尬。韩卓连忙弯腰捡起朝板,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说:“为啥?”
    米惠视若无睹,接着说:“因为我觉得欢娱啊。”
    大殿之上,一片惊咳。
    米惠自顾自的地继续说道:“我雍国发援兵,如果粮草不够,兵力不足,就没法救你们豫国。要想救援成功,我雍国每天都要花费数以万计的粮饷,这对我雍国有啥好处呢?”
    韩卓哑口无言。

    退朝以后,尹继求见秦昭,说:“大王,微臣以为,豫国求援,我雍国必须要救。”
    秦昭:“此话怎讲?”
    尹继:“如果我们不救豫国,豫国必定不敌荆国。豫国一旦投靠了荆国,荆国势必会挟持豫国,转头威胁我雍国。到时候,对我雍国就大大不利了。”
    秦昭点头:“是这个道理。可是,母后已经发话了,我能怎么办?”
    第七十八章 连鸡

    尹继:“陛下才是雍国大王,一国之主。大王何惧之有?”
    于是,秦昭立即下令出兵救豫。荆国闻讯后,撤军回国。

    过了一段时间,尹继求见秦昭,说:“大王,豫国孱弱,如今已是各国的板上鱼肉。微臣建议,及早出手,抢夺豫国地盘。出手晚了,被列国抢先一步,悔之晚矣。”
    秦昭:“我明白,豫国现在已是锅中肥肉,谁都想咬一口。可是,我雍国已与豫国结盟,师出无名啊。”
    尹继笑了:“前些日子,我雍国救援豫国,吓退荆国。豫国却一点表示都没有,我们正好可以用此事为借口。”
    秦昭抚掌而笑:“爱卿所言甚是。”
    于是,秦昭以尹继为大将,攻打豫国,连夺十五座城池。捷报频传,秦昭得意不已。秦错心下担忧:“我雍国抢天下之先,掠夺豫国,只怕祸不远矣。”
    不久,前线急报传来:“东方青、荆、冀、豫四国迫于雍国威势,结为同盟,合兵二十万,讨伐雍国。如今,四国大军已逼近汉古关。”
    与此同时,雍国西北方向也传来线报:“栾弟淳维听说四国合力伐雍,趁机举兵十万,已攻入雍国境内。”

    战火四起,雍国大震,米惠连忙召集百官商议。米惠说:“东方四国合兵一处,来势汹汹,直逼汉古关,勋育国又在后偷袭。如今,我雍国面临两面夹攻,诸位爱卿可有退敌之策。”
    尹继走出班列:“启禀太后,皆是微臣妄言误国,才遭致此番兵祸。微臣不才,愿领军据守汉古关,戴罪立功,击退东方四国。”
    米惠大赞:“尹将军果然有担当。好,我准了。还有那位爱卿愿与尹将军同往,抗击四国?”
    秦错、米涯连忙走出班列,异口同声的回答:“微臣愿往。”
    米惠大喜,当即下令,以尹继为主帅,秦错、米涯为大将,领军十五万,即日开赴汉古关。
    米惠接着问:“勋育国来袭,可有人愿意前往拒敌?”百官沉默。过了许久,米惠长叹一声,宣布退朝,留下李赫。
    李赫跟着米惠进了御花园,米惠问:“李丞相可知,都退朝了,我为何还要留你?”
    李赫:“微臣猜测,太后必定是为了两面兵祸,忧心忡忡,才找微臣来商议。”
    米惠:“丞相接着说,我雍国该如何应对?”
    李赫:“东方四国合攻,由尹继、秦错、米涯据守汉古关,应无大碍。只是,如果与四国硬拼,势必多有损伤。”
    米惠:“那丞相可有其他法子?”
    李赫:“汉古关一战,武戏就靠三位将军了。至于文戏,微臣自有办法,还请太后宽心。”
    米惠笑了:“我果然没看错,李丞相真有办法。好,汉古关那边,我就全权拜托给你了。”
    李赫连忙行礼:“谢太后信任。”
    米惠又领着李赫走了一段,说:“其实,东方四国结盟,就像四只鸡,绑着鸡爪连成一串,上不了树。我真正担忧的是西北的勋育国,丞相可有妙计退敌?”
    李赫:“据守汉古关,已经调走我雍国许多兵马。仓促之间,实在腾不出手来。惟今之计为今之计,只能让各地据城坚守,以待后援。”
    米惠沉默半晌,长叹:“丞相此言,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倘若如此,我雍国势必元气大伤。容我再想想。。。……”

    李赫告退,赶往丞相府,召来米华、张秦。李赫说:“东方四国逼近汉古关,情势危急。在下有一主张,还要烦劳两位大人。”
    米华、张秦齐齐回答:“请丞相吩咐。”
    李赫:“请米大人即刻赶往青国,拜见周成。而张大人赶往荆国,拜见米澜。你们见到他们两个以后,就跟他们说。。。……”

    次日,米惠朝见百官,当庭宣布:“我已向栾弟淳维发出书信,邀请他到甘泉行宫议和,顺便共聚天伦之乐。我走后,由王弟秦高陵、秦泾阳,以及李赫、王和、孟敖、秦龙辅政。如有要事,务必向甘泉行宫急报。”
    群臣领旨。于是米惠动身,赶赴甘泉行宫,等候栾弟淳维和谈。
    话说米华到了青国,秘密求见青国丞相周成。米华说:“周丞相,近来可好?”
    周成甚是倨傲:“老夫好得很。倒是你们雍国,东有四国合攻,西有勋育之祸;只怕此时,米惠和秦昭已经寝食难安了吧?”
    米华微微一笑:“周丞相此言差矣。虽说四国合攻,但尹继、秦错、米涯已经领兵数十万,等候四国大军多时了。汉古关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我雍国何忧之有?
    至于勋育国,不过是一些散兵游勇。我国太后仁慈,不忍痛下杀手,想要网开一面,已经传唤栾弟淳维前来议和。如今,我国太后与大王,是稳坐泰山,安之若素。
    倒是周丞相您,大祸将至,尚不自知。我国太后、大王为您担忧,特命我前来通风报信。”
    周成惊讶:“我?。。。……我哪来的灾祸?”
    米华:“如今,贵国以陈章为大将,进犯汉古关。如若事成,陈章功劳必定在您之上。如若兵败,陈忌、卫起等人必然要趁机向青王参你一本,告你个谗害忠良、排除异己之罪。所以,此战无论胜败,都大大威胁您的丞相之位。”
    周成吓出一身冷汗,连忙给米华赐座奉茶,赔笑说道:“米大人说的有理。若非您提醒,我周某人尚在梦中。敢请米大人赐我应对之策。”

    次日,周成进宫面见青王陈和,启禀:“大王,此番我青国与荆、冀、豫三国结盟,合攻汉古关,实在是误国之举。”
    陈和:“周丞相,此言怎讲?”
    周成:“我青国攻打雍国,与那三国不同。荆、冀、豫三国打了胜仗,可顺势抢夺雍国的土地财物。可我青国呢?与雍国之间隔了个豫国,并不接壤。胜了,我青国得不到一分一毫;败了,我青国损兵折将、虚耗粮饷。”
    青王陈和猛醒:“周丞相说的有理,讨伐雍国之举,确实不明智。”
    周成接着说:“此次结盟,得了好处,都是他们三国的;吃了亏,却要我们一齐一起承担。如此赔本买卖,我青国干了作甚?再说了,讨好荆、冀、豫三个弱国,却去得罪雍国那个强国,同样是不智之举。”
    青王陈和听从周成建议,立即传令陈章放弃进攻,班师回国。

    与此同时,张秦到了荆国,密会米澜。两位老相识热情攀谈了一番,张秦问:“小人走后,米大人可还好?”
    米澜长吁短叹:“好个啥!自新王登基,都是昭云、曲平当权。若非大王垂怜,恐怕我连项上人头都不保。唉,生活哪有诗和远方,全是苟且。。。……”
    张秦强忍住笑,说:“大人才识超卓,才会蒙受昭云、曲平这群小人的嫉恨,小人实在为大人叫屈。”
    米澜:“唉,不说了。。。……张大人此来,有何要事?”
    张秦:“米大人可知东方四国合攻我雍国之事?”
    米澜:“知道啊,听说我们荆国还是盟主,昭云还是盟军主帅,风光着呢。”
    张秦:“小人正是为此事而来。昭云担任盟军主帅,大人可能会有性命之危。”
    米澜一惊:“张大人莫要吓唬我,我如何就有性命之忧了?”
    张秦:“昭云此番若是建功立业,回国后必然深得荆王重用。如今,曲平作为丞相,已经很难应付了;如果再加上昭云,一齐一起到荆王面前构陷您,您还能自保吗?”
    米澜:“曲平那家伙,确实一向与我不合,还多次请奏大王罢免我。若非大王力保,我早就回老家种地了。至于昭云,平素与我并无瓜葛,应该不会为难我吧?”
    张秦:“米大人难道忘了,金阳宫变之时,您可是围了他们昭府。。。……”
    第七十九章 论战

    米澜大惊,跌坐在地,说:“若非张大人提醒,我差点忘了这茬儿。还请张大人献策救我。”
    张秦:“此事不难,米大人明日进宫,这样跟荆王说。。。……”

    次日,米澜进宫,求见荆王米怀。米澜说:“大王,此番会盟攻雍,小人很是担忧啊。”
    米怀:“四国攻雍,我荆国还是盟主,兵锋所向披靡,如日中天,何忧之有?”
    米澜:“此番,表面上是四国会盟,实际上那几国都心怀鬼胎。小人听说,陈和已经命令陈章退军了。如今,只剩我荆国,还有冀国、豫国三家。冀、豫皆是弱国,全靠我荆国独当一面。
    倘若打了胜仗,我们荆国还要与其他三国平分胜利果实;倘若战败,必定是我荆国损伤最大。这风险与收益不对等啊!
    而且,昭云领兵在外,身为盟军主帅,声威日盛。若是再建此奇功,真正是功高盖主,对大王您是大大不利啊。”
    荆王米怀一惊:“爱卿所言甚是,我失察了。”
    米澜:“我荆国护着冀、豫这些小国,却与雍国这样的大国结怨,实在是不划算。雍国的太后米惠、大臣米涯、米华本来都是荆国人,雍国一向与我荆国亲善。如今,自己人打自己人,皆是受了青、冀、豫国那些外人的蒙蔽。微臣建议,不若舍弃青、冀、豫这些累赘,转而与雍国结盟。”
    荆王米怀连连称是,当即传令昭云撤军。

    汉古关那边,尹继、秦错、米涯固守险隘,东方四国久攻不下。不久,青国、荆国相继退兵,只留下冀豫二国。冀豫二国眼瞅着青荆二国无故退军,登时人心惶惶。
    尹继见时机已到,大军一挥,兵出汉古关,与冀军、豫军在远央会战。雍军大获全胜,阵斩八万有余,俘虏无数。
    远央之战的捷报传回雍国,举国欢庆。随后,米惠与栾弟淳维的和谈成功,栾弟淳维收兵回国。
    米惠回到宪央,朝见百官。群臣抬头望去,米惠又怀孕了。
    百官纷纷拜首请罪。米惠笑了:“你们不要这样哭丧个脸,栾弟淳维好歹也是个草原英雄。。。……”

    过了一段时间,巴蜀两国发生变乱,相互攻伐。巴国、蜀国都来向雍国告急求救。米惠召见百官,问:“巴蜀两国都送来求救信,我对这两个国家知之甚少,可有谁了解两国的?”
    秦错:“微臣略有所知。巴国、蜀国地处我雍国西南方,属于番外之地,长期与我中原五州相隔绝。这巴蜀之地多是崇山峻岭,道路险阻,易守难攻,外人极难进入。”
    米惠:“难怪我没听说过,还是秦将军见识广博。此番巴蜀相争,诸位爱卿以为我们是救,还是不救?救谁?”
    司空智回禀:“太后,巴蜀两国偏处西南蛮荒之地,岂可与我中原五州之地相提并论?微臣以为,就不要在巴蜀两国身上浪费人力物力了,还是专注东方四国为好。”
    秦龙接着说:“司空智大人说的极好。巴蜀与我五州之地道路不通,素无来往,我雍国没有救援巴蜀两国的道义。况且番外之国,居心叵测,到底是真求救,还是假求救,谁也说不清楚。到时候求救是假,诱杀我军是真,可就麻烦了。”
    孟敖也启奏:“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此去巴蜀地区,一路尽是关隘险阻。既不利于行军打仗,也不利于粮草运输。我们放任不管,尚能与两国维持和平;我们要是插手,既没有必胜的把握,还至少得罪其中一国。虚耗兵力粮饷,还无端平添一个仇敌,何必呢?”
    米惠听完:“这么说,我们就不管了,让他们自个儿窝里横?”

    秦错:“太后,微臣有话要说。诸位大人都说的有理,如若我们是去救援的,确实得不偿失。但是,如果我们是以救援为名,夺取巴蜀两国为实,就大有裨益了。。。……”
    张秦打断秦错话头,说:“微臣不同意秦将军的说法,还是东出攻打豫国的好。”
    米惠:“张大人请讲。”
    张秦:“我们先与荆国亲好结盟,然后发兵伊水、洛水、黄河三川之地,扼守要道。一方面,荆国攻打豫国信政;另一方面,我军攻打易央,兵临罗央。如今,巴蜀两国只是西南边陲的偏僻之地,进攻巴蜀,必然将士疲惫,百姓劳苦,收益甚微。我听说,争夺威名要到朝廷去争,争夺利益要到市场去争。现在豫州之地,就是天下的朝廷和市场。太后不去那里争夺,却要与夷狄相争,这与帝王之业相去甚远啊。”
    米惠听完,又问秦错:“秦将军以为呢?”
    秦错回禀:“此乃谬言。微臣听说,要想富国,必须先开疆扩土;要想强军,必须先让百姓富足;要想建立帝业,必须先广施仁政。只有三者兼备,帝王之业才会随之而来。
    现在雍国地小民穷,所以应当从简单的事情做起。巴蜀偏处西南,内政混乱。举雍国之力讨伐,犹如豺狼追逐绵羊一般。夺巴蜀之地,足以扩大疆域;取巴蜀之财,足以富国富民。
    我军义师一到,巴蜀百姓必定望风而降。所以,攻取巴蜀之地,天下人不会以为我军强暴;获取巴蜀之财,各诸侯不会认为我军贪婪。正是一举两得,名利双收。我雍国还会博得除暴安良的美名,岂不乐哉?
    如果攻打豫州之地,将招致列国眼红,东方四国必然对我雍国群起而攻之。前番汉古关之围,就是明证。相较而言,先夺巴蜀,再灭荆国,然后谋取天下,才是万全之策。”
    米惠连连称赞:“好,就按秦将军的意思,讨伐巴蜀。”

    退朝以后,张秦出了王宫,坐上马车,行至无人偏僻处,突然对着车厢一顿猛锤。
    随后,秦错命人制造了五头石牛,把黄金镶嵌在牛臀上。秦错派人将这五头石牛运送到巴国,赠给巴国国王。巴国国王大喜,承诺愿向雍国借道,助雍国讨伐蜀国。
    秦错又派人潜入蜀国,大肆宣扬:“雍国愿与巴国交好,送给巴国五头石牛。这可不是一般的石牛,是用雍国特殊的石材制成,颇有灵性。晚上会偷偷吃草,拉出来的都是黄金。”
    蜀王杜虏又惊又怒,不听群臣劝谏,命令五组劳工日夜不停的开山破路,打通蜀国通往巴国的道路,以便消灭巴国,夺取石牛。
    过了一段时间,巴蜀两国之间的道路终于被杜虏打通。杜虏亲帅率大军,进犯巴国。巴国不敌,再向雍国求援。于是,米惠以秦错为主帅,米涯、米华为大将,进攻巴蜀。
    秦错领军十万,涌入剑阁道,与蜀军大战于光苑。蜀军不敌,雍军生擒杜虏,灭了蜀国。回师之时,秦错又偷袭巴国,生擒巴国国王,巴国也灭亡了。
    于是,雍国一举吞并巴蜀两国,国力日盛。

    秦错凯旋归国,米惠、秦昭领着百官,在宪央南门外恭迎秦错的大军。秦错随军押送着巴蜀两国的国王及一众俘虏;米惠大悦,厚赏了秦错、米涯、米华等人。米惠任命秦泾阳、秦高陵分别掌管巴蜀两国;并听取李赫建议,迁徙了大批民众过去,以礼法教化巴蜀故民。
    李赫看着巴蜀数以百计的俘虏铐手戴镣、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禁感慨:“昔为王侯家,今做异乡客,亡国奴竟是此等下场!”

    过了几天,张秦单独面见米惠,说:“太后,微臣近日忧心忡忡,担心李赫李丞相有异心。”
    第八十章 异心

    米惠:“张大人为何无端端说这样的话?”
    张秦:“李赫自从到了我雍国,多有功勋,操持变法,夺回河西,计退青荆,安抚巴蜀。时至今日,李丞相的声望已是极盛。”
    米惠:“功高者赏,有多少功劳,得多少奖赏,天经地义的事儿。”
    张秦:“微臣只怕李丞相功高震主啊。”
    米惠摇头:“不会,我看李赫不是那样的人。”
    张秦:“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李丞相现在是没有谋反的行为,但是难保他没有谋反之意。”
    米惠:“无故猜忌,不是我的做派。”
    张秦:“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李丞相没有谋反之心,但是他有谋反的能力。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米惠:“李赫哪来谋反的资本?”
    张秦:“李丞相在我雍国这段时间,在百官中颇有威望,而且与秦错、王和等将军过从甚密。”
    米惠:“李丞相是百官之首,自然要协调群臣,与秦错、王和等人多有接触也很正常。张大人多虑了,李赫坐在丞相的位置上,才有这样的资本;我如果撤他的职,他就什么都不是。可莫要把平台当作能力。”
    张秦:“话虽这么说,但是,太后听说过李丞相的铁哥们,卫起将军的事儿吗?”
    米惠:“卫起?。。。……那是名扬天下的大将军,怎么了?”
    张秦:“小人听说,绢城之战,卫起诛灭中山羊十几万大军,为青国立下盖世奇功。本来,卫起应该成为青国的社稷之臣。可是,在还师途中,卫起蛊惑青国的大将军陈忌谋反。所以,陈和才不得已将陈忌、卫起二人贬谪外地。”
    米惠:“我也听说了此事。有些人,能力有多大,野心就有多大。”
    张秦:“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丞相既然与卫起是肝胆兄弟,说不定也有类似的想法。如果,哪天他突然贼胆包天,自立为王;或者怂恿秦错、王和等将军谋反,我雍国就危险了。”
    米惠沉默。

    当晚,雍国的禁卫军闯进巴蜀两国俘虏被软禁的行馆,将蜀国公主杜鹃押送到了王宫。杜鹃戴着铁镣,跪在大殿中央。过了一会儿,米惠走进大殿。
    米惠俯视着杜鹃,悠悠问道:“你是何人?”
    杜鹃:“启禀太后,民女叫杜鹃,是杜虏的女儿。”
    米惠:“这么说,你原来还是蜀国的公主了。”
    杜鹃连忙低下头:“不敢,民女是罪人,担不上公主之名。”
    米惠:“听说,你有两个哥哥闹事,以谋逆之罪被处以极刑,你怎么看?”
    杜鹃:“我那两个哥哥胆大包天,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实在是罪有应得。他们二人谋反,民女并不知情,请太后明鉴。”
    米惠:“抬起头来,看着我。。。……他们是你的亲哥哥,你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
    杜鹃被迫抬起头,望着米惠,强作镇定:“民女真的不知情。”
    米惠眼露寒光,直直盯着杜鹃的双眼,仿佛要看穿她的心。许久,米惠缓缓说道:“看来你是真的无辜,我暂且信你一回。”
    杜鹃连忙磕头:“谢太后恩典。”
    米惠:“如今,我们雍、蜀两国已是一家人。我邀请蜀王,还有你们这些皇亲国戚来我宪央,就是想两国之间多走动走动,彼此加深感情。你们在宪央,还呆的习惯吗?”
    杜鹃:“感谢太后盛邀。幸得太后关照,我们在宪央很快乐,不思蜀。”
    米惠冷冷的说道:“可是,我听说,你那两个兄弟谋反,是受你父亲暗中指使啊。。。……”
    杜鹃连忙磕头:“我父亲深知太后威名,心悦诚服,绝对不会行此不臣之事,请太后明察。”
    米惠:“口说无凭,我很难相信啊。很多臣子都力劝我,大逆之事,宁可错杀,不可枉纵。”
    杜鹃长跪不起,痛哭流涕:“请太后饶命,不可滥杀无辜啊。。。……”
    过了半晌,米惠对杜鹃说:“那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自证清白。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办好了,我保你全家无虞;搞砸了,你蜀国皇室一族几百号人,都得给你陪葬。。。……”

    次日,米惠单独召见李赫。
    米惠:“李丞相,听说你之前在尚宇大病一场。我一直忙于国事,无暇慰问。不知你近来可好?”
    李赫:“谢太后记挂,微臣已经痊愈,并无大碍。”
    米惠:“好,好。李丞相勤于国事,也要注意休养。也赖我,平素对你关心不够。李丞相,你成婚了吗?”
    李赫:“微臣已成家。”
    米惠:“尊夫人是何人?”
    李赫:“我夫人名叫李心雨,是原豫国丞相李馈的女儿。”
    米惠笑笑:“丞相夫妇还是将相和啊,哈哈哈。。。……尊夫人性情如何?”
    李赫:“能娶到她,是微臣的幸运。”
    米惠:“李丞相可曾生儿育女?”
    李赫:“生了个男娃,皮的不得了。。。……”
    米惠笑笑:“哈哈哈,看来李丞相一家和睦,琴瑟和鸣啊。”
    李赫:“不能秀恩爱。。。……其实我们两口子每天都吵。”
    米惠:“李丞相贵为我雍国人臣之首,可曾想过光大门楣?”
    李赫不解:“太后何意?”
    米惠:“丞相可想纳妾,我愿为你做媒。”

    李赫慌了:“太后,您对光大门楣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微臣已经结婚了。。。……”
    米惠翻了个白眼:“那又怎样?不光是我雍国,想我华夏五州,权贵朝臣不都是妻妾成群?”
    李赫:“人各有所好,三妻四妾是他们的事情。微臣不才,一夫一妻足够了。”
    米惠皱了皱眉头:“即使是我赐婚,李丞相也坚持不娶吗?”
    李赫一怔,见米惠有些恼怒,不敢接话。
    米惠见李赫沉默不语,就对着殿外传唤:“进来吧。”

    李赫回头,看着杜鹃从殿外走进来。李赫仔细打量,见杜鹃一身素衣,长得眉清目秀,楚楚可怜的样子。杜鹃向米惠、李赫行礼:“民女拜见太后、李丞相。”
    米惠问李赫:“李丞相,你知道她是谁吗?”
    李赫:“不认识。”
    米惠:“她就是杜虏的女儿,原来蜀国的公主,杜鹃。”
    李赫向杜鹃行礼:“在下见过杜姑娘。”
    米惠:“如今,蜀国所有的皇亲国戚都在宪央安居。许多王公大臣都向我请求,要与蜀国的皇室女子联姻。这也是为了两国亲好,我乐见其事。”
    李赫:“微臣也有听说此事。只是,婚姻大事,还是要男女双方心甘情愿的才好。”
    米惠:“丞相哪里话,当然是心甘情愿了。我雍国是强国,他们蜀国人嫁过来,还能委屈了他们?。。。……我再三挑选,这位杜鹃姑娘实在是出类拔萃,与李丞相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我有意,为你俩赐婚。”
    第八十一章 赐婚

    李赫急了:“太后,我与杜姑娘素昧平生。第一次见面,就谈婚论嫁,不太好吧……”
    米惠有点不耐烦,打断李赫的话头:“有何不好?我看你们两个就很般配。没见过面,没感情是不是?结婚以后再慢慢培养。”
    李赫胸中堵得慌,过了好一会儿,回禀:“太后,婚姻大事,微臣想回去跟我夫人商量商量,看看她什么意见?”
    米惠沉下脸:“商量个屁,你好歹是我雍国丞相,纳个妾,还要老婆同意?……李丞相要是执意拒绝,我就把杜鹃赐给秦龙。”
    李赫一怔:“秦龙?秦大人一把年纪,都可以当杜姑娘的爷爷了……”
    米惠:“那又怎样?秦龙前两天还求我,赏赐他两个蜀国女子。”
    李赫怒喷:“秦龙这个老不尊的,姨太都娶了好几房,如今又来惦记小姑娘。他这一把岁数,就是把人家小姑娘娶回去,有那个福气享受吗?……岂不是毁人青春?”
    米惠:“你管人家有没那个福气。秦龙就是没那个福气,我既然把人赐给他,就归他说了算。他行就行,不行摆在家里,当个花瓶看也好,你管得着吗?……既然李丞相拒绝我的美意,我也不强求。来人啊,把杜鹃姑娘送到秦龙秦大人府上……”
    李赫一跺脚:“等等……”

    李赫府邸。一队禁卫军护送着两辆马车,停驻在府门前。
    李心雨在大堂等候,不一会儿,李赫走进大堂。李心雨正要招呼,突然瞧见李赫身后的杜鹃。顿时,李心雨黑下脸来,不说话了。
    李赫假装没看见,吩咐仆人上菜。于是,李赫、李心雨、杜鹃在同一张桌子边坐定、用膳。李心雨直勾勾的盯着杜鹃,既不吃饭,也不发话。李赫、杜鹃只管埋头吃饭,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之气。
    吃完,李赫安排杜鹃独自住进了后院。李心雨头也不回,回了卧室。李赫低着个头,跟了进去。李赫刚把门关上,李心雨一把揪住李赫,厉声质问:“快说,她是谁?”
    李赫低声下气的说:“她叫杜鹃,蜀王杜虏的女儿。”
    李心雨冷笑:“哎哟,还是蜀国公主,千金大小姐啊……老李,你可以啊,啥时候认识的呀?”
    李赫:“今天上午,一个时辰前。”
    李心雨气的直哼哼:“闪电战啊,一个时辰就把人带回家了。她来干嘛?”
    李赫:“太后赐婚,她现在是我的二房太。”
    李心雨一怔,松开了李赫。好一会儿,李心雨问:“太后无端给你赐婚干嘛?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偷偷看上人家,瞒着我跑去求太后赐婚?”
    李赫撇嘴:“你神经啊!我都不认识她,怎么会去求太后赐婚。”
    李心雨嗤之以鼻:“鬼知道是不是你在哪里偷偷看上人家……对了,肯定是那天秦错押着俘虏进城的时候,你就看中她了。”
    李赫:“冤枉啊,那天人山人海,谁能看得清?再说了,俘虏进城的时候,个个灰头土脸,能看出个美丑吗?”
    李心雨不解气:“就算太后赐婚,你也可以拒绝啊。”
    李赫:“我拒绝了。太后威胁我,还跟我说,要是我不同意,就把杜姑娘赐给秦龙。”
    李心雨:“秦龙?就是那个成天满口的礼义廉耻,却一把年纪还娶了年轻姑娘的那个秦龙?”
    李赫:“是。”
    李心雨语塞,并且心塞。

    晚上,用膳的时候,李赫夫妇与杜鹃还是同坐一桌。三人闷头紧吃,谁也不说话。李赫实在忍不住了,咳了两声,对杜鹃说:“杜姑娘,饭菜还对你的口味吗?”
    杜鹃:“挺好的。”
    李赫:“在后院住的习惯吗?”
    杜鹃:“也挺好。”
    李赫:“仆人们伺候还周到吗?”
    杜鹃:“他们做的都很好。”
    李赫清了清嗓子,指着李心雨,说:“杜姑娘满意就好。今天来的匆忙,我还没给你们正式介绍。这是我妻子,李心雨。”
    杜鹃:“李夫人,您好。”
    李赫又指着杜鹃:“这是杜鹃姑娘。”
    李心雨不说话。
    李赫尴尬的收回手,接着说:“杜姑娘,太后恩典,你以后就住我们家了。我很荣幸,我们大家都欢迎你。”
    杜鹃:“多谢丞相关照。”
    李赫:“我想好了,你初到府上,对这里情况还不熟悉,就暂且先住在后院,有事传唤下人就好。我和夫人住在前院。平时我很忙,你要是有事,可以找夫人,就不要找我了。”
    杜鹃:“明白,谨遵丞相教诲。”
    于是,三人继续埋头吃饭。

    过了一段时间,张秦又去求见米惠。米惠问:“张大人找我何事?”
    张秦:“太后,微臣近日冥思苦想,觉得军政大权都在外臣手上,实在对太后和大王不利。微臣建议,太后必须要给贴心之人加官进爵。”
    米惠:“张大人认为,谁是我的贴心之人?”
    张秦:“自然是太后的至亲,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对太后、对大王忠心耿耿,不必担忧他们有二心。微臣思前想后,国舅米涯、米华以及贵公子秦泾阳、秦高陵最稳妥了。”
    米惠不禁微微点头:“张大人说的有理。米涯是我堂哥,米华是我堂弟,秦泾阳、秦高陵更是我的亲生儿子。他们与我一向亲密无间,若是能给他们授予高官,将雍国的实权交给他们,我自然高枕无忧。”
    张秦:“太后英明。只是,下官担心,百官会对此事横加阻挠。尤其是李丞相,一向打着变法的旗号,排斥王亲勋贵。”
    米惠沉默。

    张秦出了王宫,立即去拜见李赫。
    李赫请张秦就座,说:“张大人真是稀客,不知此来何事?”
    张秦:“李丞相可知,最近雍国要出大事?”
    李赫:“什么大事?”
    张秦:“下官听说,今日太后在考虑调动官员,准备给米涯、米华、秦泾阳、秦高陵几位皇亲国戚加宫进爵,将雍国大权交给他们?”
    李赫一惊:“张大人此话当真?”
    张秦:“下官也不确定,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一点风声。但是,自李丞相在我雍国变法以来,提拔官员一直是论功行赏,能者居之。如若贸贸然抬举这四位贵人,恐怕惹的百官争议,民众离心。”
    李赫向张秦行礼:“张大人所虑极是。若非张大人提醒,在下还蒙在鼓里。有机会,我一定跟太后进言,劝她罢手。”

    过了两日,米惠召见李赫。米惠说:“李丞相,我最近有个重大决定,想找你商量。”
    李赫:“太后请讲。”
    米惠:“国舅米涯之前在远央之战、讨伐巴蜀的过程中,居功至伟。米华游说青国,解了汉古关之祸。我的两个王儿,俱已长大成人,镇抚巴蜀也颇有建树。这四人,俱是忠臣良将;有他们在,实在是我雍国之福,也是我与大王之福。我考虑,给这四位加官进爵,授以实权,让他们更好的为雍国效力。”
    李赫心想:“果真有此事。”于是,李赫回禀:“微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不料,米惠猛地起身,勃然大怒:“果然不出所料,李丞相真的反对我。”


    第八十二章 缴租

    李赫从没见过米惠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吓了一跳:“太后息怒。微臣不是有意冒犯太后,只是就事论事。”
    米惠冷笑:“我倒要听听,你是怎么就事论事?”
    李赫:“想我雍国,当初国贫民弱,备受诸侯欺凌,全是因为权贵当道,贤能之士报国无门。自变法开始,选贤任能,赏罚分明,我雍国方能有今日之霸业。
    当今雍国朝堂,皆是有功者、能者居之。如太后所言,四位贵人确实建有功勋,但还不足以破格提拔到这个程度。请太后三思,千万不要寒了雍国子民的心。”
    米惠:“雍国子民的心?我看是寒了李丞相的心吧……”说完,米惠拂袖而去。

    随后,米惠召来张秦,怒气冲冲的说道:“张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李赫这厮果然不同意提拔四贵。”
    张秦:“李丞相久居丞相之位,业已坐大,自然敢违逆太后。如果只是李赫一人反对,倒不足为虑。下官担忧的是,李赫私下拉帮结派,蛊惑其他朝臣,一致对抗太后和大王。”
    …………
    次日,米惠朝见百官。米惠说:“米涯、米华、秦泾阳、秦高陵四位臣子,广有建树。我建议提拔他们,给他们封侯。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秦错不假思索,走出班列,说道:“太后,您说的这四位大人,确是立了些功劳,但是还不足以到封侯的地步。微臣斗胆,请太后收回成命。”
    王和也紧跟其后:“请太后收回成命。”随后,一些官员也纷纷反对。
    米惠早有所料,轻蔑一笑,说道:“好了,我知道了,此事暂且作罢。”

    过了一段时间,张秦找到李赫,说:“李丞相,四贵之事可有下文?”
    李赫叹气:“不知道,最近都没见到太后。”
    张秦:“小人听说,米涯得知丞相阻扰封侯一事以后,非常恼怒,指使府中的下人拒缴田租。”
    李赫拍案而起:“米涯仗着有太后给他撑腰,竟敢公然枉法,因私废公!我李某人不惩治惩治他,他还不知天高地厚了。”说完,李赫命人传唤米涯府的管家前来。
    李赫怒斥米府的管家:“你们这些下人,狗仗人势,以为米涯是当朝国舅,就敢无法无天了。本相今天就是要依法严惩你,让雍国百姓知道王法何在。”说完,李赫命人把米府的管家拖出去斩了。
    过了几天,米涯还是没有交租。李赫大怒,又把米府的另一个主管唤来,就地问斩。如此这般,李赫竟连斩了米府的九名管家。
    米涯得知此事以后,又急又怒,找到李赫,质问:“李丞相,你什么意思,连杀我米府九个人?”
    李赫登时冷静下来,回答:“我未能提前告知米大人,确实欠妥,我郑重向您道歉。
    但是,米大人作为雍国的贵人,纵容属下违背国法,就会削弱法令。法令削弱,国力就会衰退。国力衰退,列国就会入侵。列国入侵,雍国就会灭亡。雍国亡了,米大人您还能保住这些财富吗?
    以米大人您的尊贵身份,本来应当带头示范,奉公守法,国家才会安定。国家安定才会强大;国家强大,政权才会稳固。雍国的政权稳固了,您身为雍国的贵族,还怕被天下人轻视吗?”
    米涯也不说话,回到府中,当日就如数补缴了田租,并惩处了相关奴仆。
    随后,张秦找到米惠,叙说了李赫严惩米府九个管家的事儿。米惠冷笑:“李赫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国舅的面子都不给。”

    过了两天,张秦趁人不备,悄悄与司空智密谈。张秦说道:“司空大人,近来可好?”
    司空智恼羞:“好个啥。官职也降了,牢房也蹲了……现在我真是斯文扫地,也就乐得清静吧。”
    张秦:“小人也为司空大人叫屈,实在是李赫心胸狭窄,公报私仇。小人此来,就是想问大人一句,想不想报仇?”
    司空智愤然起身:“我是无时无刻都想找李赫那小子算账。奈何他位高权重,又有太后为他撑腰……”
    张秦笑笑:“司空大人有所不知,李赫前段时间得罪了太后,两人之间已生嫌隙,丞相之位岌岌可危。只要大人稍加一把劲,必能掀翻李赫。”
    司空智连忙凑上前:“按张大人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张秦:“司空大人可去找蜀王杜虏……”

    过了一段时间,时值春节,李赫府中张灯结彩。李心雨、杜鹃早早坐在餐桌旁等着,久久不见李赫。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李赫端着好几盘菜走进来。
    李赫一边摆菜盘,一边说:“以前我跟夫人吃年夜饭,都是随夫人的口味。今天,是杜姑娘你第一次在这里过年。我怕你吃不习惯,特意按你们蜀国人的口味,准备了几道菜。府中的厨子不会做你们蜀国菜,我只好献丑,自己瞎琢磨做了几道。杜姑娘你尝尝味道,莫要嫌弃。”
    杜鹃一怔,看着这几盘菜,菜色倒也丰富,有麻辣香肠、镶碗、坛子肉、烟熏腊肉、凉拌鸡块、排骨汤、红烧鱼。杜鹃慢慢提起筷子,夹起一块坛子肉,细细咬了一口。
    突然,两行热泪止不住的从杜鹃的脸颊滑落。
    李赫吓了一跳:“杜姑娘,咋啦?真的很难吃吗?”
    杜鹃一边擦拭眼泪,一边掩饰:“不是,很好吃……我不小心呛到喉咙了。”

    过了两天,正是大年初二,杜鹃回到蜀王被软禁的行馆拜年。杜鹃父女二人久别相见,又是高兴,又是伤怀,热聊了一天。
    聊着聊着,蜀王杜虏突然说:“女儿啊,前两天有个人来找为父,逼我写了封信,一封很不好的信……你要当心。”
    杜鹃惊讶:“爹,竟然有人敢公然威胁我们这些蜀国的降臣,也太无礼了吧,到底是谁?”
    蜀王杜虏:“是谁你就不要问了,我们惹不起。”
    杜鹃:“那信中写的什么内容?”
    蜀王:“他们叫我写……”
    …………
    到了傍晚,杜鹃与蜀王依依惜别,离开行馆。杜鹃坐上马车,准备返回李府。行至僻静无人处,突然蹿出另一辆马车,将杜鹃拦下。杜鹃正在惊惶之际,一个人钻进了她的马车,对杜鹃说:“公主,你好,我是司空智,有事要麻烦你帮忙……”

    春节将尽,又是元宵。李心雨在家中带娃,脱不开身。李赫见杜鹃在府中孤寂一人,甚是凄冷,就邀请杜鹃去看花灯。入夜后,华灯初上,行人如蔟。
    杜鹃跟着李赫,一边逛街,一边赏花灯。倆人边走边聊,杜鹃渐渐开心起来。走着走着,杜鹃看见路边有家小饰品店,就领着李赫走了进去。
    店中商品繁多,琳琅满目。杜鹃四下翻看,觉得好新奇。看着看着,杜鹃发现有一个小饰品,很是精巧可爱,就拿在手中,端详了很久。
    过了好一会儿,杜鹃放下小饰品,慢慢走出店外。李赫早已察觉,特意留下来,拿起那个小饰品,偷偷到前台结账买下,然后藏在身上。
    又逛了一会儿,李赫、杜鹃倆人闲庭信步,向李府走去。快到府门前时,李赫掏出那个小饰品给杜鹃,说:“我刚才觉得这个东西很好看,就自作主张买下来了。送给你,希望你喜欢。”说完,李赫不由杜鹃分说,先行进了府苑。
    杜鹃拿着那个小饰品,久久伫立在府门前,眼中满是泪光。

    过了两天,李赫一早起床,正要溜出屋外。李心雨眼角瞅见,叫了一声:“你去干嘛?”
    李赫坏笑:“我出去晨跑?”
    李心雨:“晨跑?……你骗谁呢,又要去偷吃烤串吧?”
    李赫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李心雨:“我怎么知道?你眼珠子转一转,我都知道你要干啥……刚才我确认了你的眼神,肯定是去偷吃烤串。”
    李赫:“心雨,你也太厉害了吧。我哪天要是在外面偷了个钱包,官差没抓到我,倒是先被你抓到了。”
    李心雨:“行了,别啰嗦了,你去吧……反正我要喂奶,也吃不了。”

    李赫刚出卧室,正要溜去厨房,突然府门前一阵喧哗,继而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李赫大感意外,连忙命人打开府门。只见米华、司空智带着一队禁卫军,包围了李府。
    米华、司空智不由分说,率队闯进李府。李赫连忙走出堂外,问:“两位大人,如此兴师动众,不知所为何事?”
    司空智:“少废话,我们接到密报,说你李赫与蜀王杜虏私通谋反。太后、大王下令,命我等抄查你家。来人啊,给我仔细搜查。就是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谋反的罪证搜出来。”
    第八十三章 诬陷

    于是,禁卫军对房内房外、内院外院逐一详查,把李府倒腾得一片狼藉。李赫夫妇不明所以,站在一旁不敢吱声。搜查了好一阵儿,这些禁卫军还是没能找到罪证。司空智有点等不及了,闯进李赫的书房。不一会儿,司空智就从书架上找到了 。
    司空智得意洋洋的走到李赫跟前,一边在李赫眼前晃悠着那个信封,一边说:“李丞相,铁证如山,看你如何狡辩?”
    李赫:“司空大人,什么铁证?”
    司空智:“这封谋反信就是铁证。”
    李赫笑了:“司空大人,你还没打开信封,怎么知道是谋反信?”
    司空智一怔,尴尬的咳了两声:“自然是接到密报,说你有谋反信。”
    李赫:“谁的密报?”
    司空智:“这可不能告诉你,你难道还想蓄意报复举报人不成?”
    李赫:“不敢,国有国法,如果我李赫真的与杜虏之间有谋反信往来,我李赫自请伏法。”
    司空智:“李丞相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来人啊,把李赫绑了,交由太后、大王发落。李府上下,全部给我看好,一个都不许放跑。”于是,米华、司空智领着禁卫军,押着李赫回宫复命。

    李赫被押赴到米惠跟前。司空智舔着脸,把那封信递给了米惠。米惠接过信件,说:“李丞相,你可有话要说?”
    李赫:“微臣实在不知情,不知该说啥。”
    米惠:“那我只能秉公执法,将你按谋逆罪惩处了……”
    李赫:“等等,太后,微臣就是罪有应得,也要让我死个明白。这封信我从没见过,也没打开过,更不知道信中写了啥。”
    司空智:“大胆李赫,死到临头还狡辩。太后,不然您打开信,让他死个心服口服。”
    米惠:“好,我也想知道,你和杜虏都写了些啥。”说完,米惠打开信封,取出一块玉佩和 。
    米惠问:“这块玉佩是谁的?”
    米华瞅了瞅,说:“微臣记得,当日杜虏被押送进城的时候,脖子上就挂着这块玉佩。这必是杜虏与李赫私通的信物。”
    米惠又打开信,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司空智莫名其妙的问道:“太后,信中可写了什么狂悖荒唐、大逆不道的话,竟让您笑成这样?”
    米惠笑而不答,把信件递给米华,说:“米大人也看看。”
    米华接过信件一看,竟然呆若木鸡,不发一言。司空智莫名其妙:“太后,米大人,信中写了啥,竟有如此诡异,让你们作此反应?”

    米惠突然板下脸,问司空智:“司空大人,是你说接到密报,李赫与杜虏谋反?”
    司空智:“是,消息千真万确。”
    米惠:“谋反的物证就是这块玉佩和这封信?”
    司空智:“是,玉佩和信件都是杜虏给李赫的信物。米大人也认出玉佩是杜虏的贴身之物,肯定不会有错。”
    米惠:“密报之人可曾说过,信中写了什么?”
    司空智:“信中写,杜虏与李赫现在的关系是翁婿,盛衰荣辱与共。如今,李赫在太后手下不得志,两人密谋共图大业。两人还约好时间地点,发动兵变。”
    米惠:“既然是密信,那个告密者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司空智顿时语塞。
    米惠怒吼:“把这封信给司空大人也看看。”于是,米华把信件甩给司空智,司空智慌忙接过一看,只见信上写着:
    “吾婿李赫亲启。罪臣杜虏,有幸与李丞相结为亲家,幸甚至哉。杜鹃能与李丞相结为百年之好,是她天大的福分。老夫别无所求,只愿李丞相善待我女儿杜鹃。微臣一家愿与李丞相一道,永世为太后、大王、雍国效忠,至死不渝,永无二心。”
    司空智看完,又惊又怕,瘫坐在地。
    米惠对着司空智怒喝:“我早有疑虑,李丞相一向忠心耿耿,如何会行此不臣之事。司空智,都是你这个奸佞小人,挑拨我与李丞相的君臣情谊。来人啊,将这个奸贼拖下去,斩了。”
    于是,左右将司空智拖出,斩首示众,以诬陷大臣的罪名广告天下。

    米惠转头向李赫道歉:“李丞相,都怪我失察,误听小人之言。请李丞相莫要介怀,你我二人一如既往,并无芥蒂。”
    李赫连忙行礼:“微臣明白,都是小人作祟,岂敢怪罪太后?请太后放心,微臣必定不忘初心,誓死为太后、大王、雍国效忠。”于是,李赫告退,回到府中。
    李心雨、杜鹃连忙出迎。李心雨问道:“怎么样了,谋反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怎么说?”
    李赫也有些困惑,嘟囔道:“没事了,俱已查明,此事纯属司空智栽赃嫁祸,与我无尤。我就是有点不明白……”
    李心雨:“不明白什么?”
    李赫连发数问:“那封信是怎么放在我书房的?……谁放的?……蜀王的玉佩哪来的?……司空智是怎么知道的?……司空智如此肯定,必是有一封谋反信,也曾经确凿无疑的放在我的书房,为何信中所写的又是另一番内容?……原来那封信去哪儿了?……是不是谁偷换了信件?……谁换的?……他为什么要偷换信件,救我一命?……”
    李赫突然倾倒出这许多问题,李心雨听得不禁有些发晕。杜鹃连忙说:“谁知道呢?别想了,没事就好……李大哥辛苦了一天,还是早点进去歇息吧。”

    李赫夫妇苦思许久,依然不得要领。晚上安寝时,李心雨说:“老李,我觉得这事儿会不会是蜀王与司空智串通好的?”
    李赫:“有可能。但是我与蜀王无冤无仇,他女儿还嫁到我府上,他陷害我有啥好处?况且,我要是以谋反罪被害,杜鹃,甚至是他蜀王自己也难逃干系。”
    李心雨:“那必是司空智威胁蜀王,逼他交出玉佩,写下谋反信,诬陷于你。”
    李赫:“我也是这么想。只是玉佩和信件是怎么藏到我书房的?”
    李心雨:“可能是司空智暗中派了个江湖侠客,潜入府中,偷藏进去的。”
    李赫:“可能是。那么原来的谋反信消失不见,必定是被人偷换了,谁呢?”
    李心雨一时也难以应答。
    李赫:“信中确是蜀王的笔迹。难道是蜀王担心他女儿年纪轻轻守寡,又暗中派江湖侠客潜入我的书房,用另 偷换?”
    李心雨还是接不上话。
    李赫:“也不对啊,蜀王怎么知道原来那封信藏在哪里?”
    李心雨打断李赫:“行了,别想了。还是像杜鹃说的,没事就好……说起来,老李,你有没发觉杜鹃最近有点喜欢上你了?”
    李心雨的思维跨度这么大,李赫愣是跟不上节奏,生无可恋的看着李心雨……

    张秦听说司空智以诬陷罪被斩,李赫无罪释放的消息之后,大惊失色,连忙进宫求见米惠。张秦走到御花园的围墙边,正要跨过院门,听到院子里米惠正在与米涯密谈。于是,张秦藏身在院外,趴在门边偷听。
    只听米惠跟米涯说:“米涯,我听说李赫把你府中的九个管家都杀了,你怎么看?”
    米涯:“确有此事。这事儿是我米涯不对,违法抗税。李丞相只是秉公执法,还对我良言相劝。自从此事以后,连朝中大臣都觉得我知错能改,识大体,开始对我另眼相看。所以,微臣不仅不怪他,还要谢谢他提点。”
    米惠微微点头:“这就好。其实,我对近来发生的事情,思前想后,总觉得有点不对。好像是有人牵着根绳子,拖着我走入歧途……”
    米涯:“太后,您觉得是谁?”
    第八十四章 大器

    张秦在墙外,听得心中通通乱跳。
    米惠思忖良久,说:“还没想通,你先退下,容我再想想……”
    张秦趁着无人察觉,连忙溜出宫外。

    过了一段时间,米惠顺利分娩,又诞下一子,米惠给孩子取名栾弟默写,再次命人送交给栾弟淳维。
    一日,米惠宴请李赫,米涯、米华也作陪。众人冰释前嫌,好不欢畅。酒过三巡,米惠自我调侃:“我儿子这么多,很难一碗水端平,成日里为他们犯愁。”
    李赫有些醉意,随口而出:“太后多虑了,好儿子不嫌多。”
    米涯也有些醉意,不快的说:“我就一个儿子,李丞相又怎么说?”
    李赫一怔,说道:“好儿子不用多。”
    众人大笑,继续开怀畅饮,尽兴而归。

    过了不久,西北传来线报:“勋育国中,权臣叛变,与栾弟淳维之间发生战乱。”米惠收到线报,立即召集文武百官。米惠说:“我已经给栾弟淳维送去两个儿子。如今,勋育国内乱,我还想给他送一份大礼……”
    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米惠:“我想再给栾弟淳维送去二十万大军,助其平叛。”
    顿时,满殿嘈杂,百官骚动。尹继忍无可忍,禀报:“太后,您的私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无权过问。可是,您要是想拿雍国二十万将士的性命做人情,微臣坚决反对。”
    米惠也不答话,哈哈大笑起来。百官不解,面面相觑。米涯连忙走出班列,说:“微臣猜测,太后的意思是,勋育国内乱,正是我雍国讨伐的大好时机。二十万大军压境,正可一举荡平勋育国。”
    百官这才恍然大悟,纷纷赞同。米惠问:“不知哪位爱卿,愿为我出一口恶气,领兵平灭勋育国。”
    米涯:“微臣愿往。”
    李赫:“微臣愿往。”
    米惠宣布:“好。我宣布,就以米涯为主帅,李赫为副帅,起兵二十万,讨伐勋育国。”

    于是,米涯、李赫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向勋育国开进。勋育国变乱四起,根本无暇顾及雍国大军。不多时,米涯就轻而易举的连下勋育国数座城池。栾弟淳维大惊,迅速诛灭叛臣,随即集结兵力七万,迎战雍军。
    米涯得知栾弟淳维大军前来,与李赫商议:“勋育骑兵一向凶悍骁勇,我军此去,必有一番恶战。我等该如何应对?”
    李赫:“栾弟淳维刚刚平灭叛乱,就马不停蹄的赶来,正是人困马乏。而且,勋育起兵仓促,粮草必然紧缺,栾弟淳维肯定是想速战速决。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栾弟淳维一路疾行,直奔雍军。不几日,勋育骑兵就遇见雍军前队。栾弟淳维远远望去,见雍军的队形散乱,而且俱是老弱病残,不禁哈哈大笑,对左右说:“都说雍军怯战,素来惧我勋育铁骑。果不其然,你们看雍军虽然号称二十万,却是一盘散沙。我铁骑只要一冲即散,一战可定。兄弟们,跟我上,势必取米涯、李赫人头。”
    于是,勋育铁骑向着雍军一阵冲杀。雍军大败,向南面溃逃。栾弟淳维一路追击,行了约数十里,来到一片山谷之间。勋育铁骑正杀得兴起,栾弟淳维见山谷四周一片寂静,鸟兽全无,顿觉不妙,对着左右大喊:“不好,此地凶险,大伙儿快撤。”
    话音未落,山谷间突然喊杀声四起,山上竖起无数旌旗。米涯站在山顶,对着栾弟淳维呼喊:“勋育小儿,你们中我计啦。”说完,山谷间的雍国伏兵对着勋育大军矢石齐下,万箭齐发。瞬间,勋育铁骑倒下一片。
    栾弟淳维连忙回头,杀出重围。雍军一路追杀,斩杀勋育大军万余。随后,两军分别扎下营寨,连日来遥相对峙。

    初战告捷,米涯非常高兴,在大帐宴请诸将。李赫瞧见其中一位偏将,面相峻冷,目光如炬,就问米涯:“米将军,这位小将是谁?刚才在下在山顶观战之时,发觉这位将军指挥有素;又能身先士卒,杀入敌阵,五进五出,如入无人之境。”
    米涯正在兴头上,连忙唤来那位小将,给李赫介绍:“这是我麾下爱将,名叫白武,素来英勇无匹,更难得的是,还颇有将略,将来必成大器。”
    白武行礼:“末将拜见米将军、李将军。”
    李赫问:“白将军从军多久了?”
    白武:“记不清了,可能六七年了吧。”
    李赫感叹:“真是英雄出少年。白将军参军没几年,就能成为军中大将,着实难得。”
    白武:“末将有今日成就,皆是拜米将军提携。还要感谢李丞相在雍国变法,设立二十军功爵;末将才能凭着这一身本事,闯出一番名堂。”
    李赫:“不知白将军为何从军?”
    白武:“不为别的,因为来钱快,升官快。”
    李赫大笑:“好,好,白将军真是实在人。白将军可有家人?”
    白武:“末将的家人都死了。”
    李赫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唐突,提起将军的伤心事。不知白将军家中遭何变故?”
    白武面不改色,说道:“前些年,雍国大灾,向豫国借粮。豫国不但不借,还趁机攻打我雍国。末将一家在饥荒战乱之下,口粮断绝。最后,我爹娘把最后一块馒头给了我,就活活饿死了。
    我靠着这块馒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后来,我就参了军。我跟自己说,一定要出人头地;我白武这辈子绝不会再去过那种饿死人、人不是人的日子。”
    李赫见白武心坚如铁至此,不禁暗暗感叹。

    过了两日,栾弟淳维派兵到营前挑战。米涯想趁着大胜之威,正要下令迎战,白武连忙阻止:“米将军,勋育新败,必欲一雪前耻。我军最好避战,挫其锐气。等勋育大军粮尽气衰之时,我们再一鼓作气,与之交战,胜面更大。”
    米涯连连点头,于是传令三军,坚守不出。
    旬月之后,米涯探知栾弟淳维准备拔营而去,连忙召集诸将商议。米涯说:“栾弟淳维准备撤退,必是粮草已尽。如果勋育大军顺利班师,草原辽阔,再想将他们聚而歼之,就难了。诸位可有何妙计?”
    过了半晌,白武回答:“前番一战,我军俘虏了不少勋育将士。不如将这些俘虏放回勋育大营,然后……”
    于是,米涯将所有勋育俘虏纠集起来,设宴款待他们,说:“我军粮草已尽,没有余粮安顿你们了。我放你们回去以后,你们务必跟栾弟淳维说,我雍国与勋育国世代友好,我军此来特为贵国平叛,不是来趁火打劫的。如今,贵国叛军已灭,我军也不便再在贵国搅扰。不日,我们就要班师回国了。”那些勋育俘虏听了,山呼万岁,纷纷应允。
    这些俘虏回到勋育大营以后,把米涯的话告诉了栾弟淳维。栾弟淳维大喜,对左右说:“雍军远道而来,如今粮草不济,三军思归,正是我军趁势偷袭的大好时机。”于是,栾弟淳维下令停止撤退,原地坚守,等待时机。

    过了几天,米涯再次召集诸将,说:“栾弟淳维已中计,以为我军缺粮,停止了撤退。诸位可有良策,将勋育军引出来,我们杀他个措手不及。”
    李赫略加思索,回复:“我有一计……”
    过了两日,栾弟淳维正在大帐之中焦急的踱步,突然收到哨报:“大王,雍军撤了。”栾弟淳维连忙出营查探,果然远远望见雍军向着雍国方向匆匆撤离。
    栾弟淳维连忙领军杀入雍军大营,果然空无一人。雍军还留下了许多辎重,来不及带走。栾弟淳维大喜,号令三军:“雍军仓皇撤离,正是我军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
    于是,栾弟淳维率领大军,追击雍军。一路上,雍军稀稀拉拉的遗落下许多辎重,粮草银两,活羊美酒等等。许多勋育将士见了这些辎重,竟然不听号令,停步下马,竞相抢夺起辎重来了。
    栾弟淳维未曾察觉军后那些将士擅自哄抢雍军辎重的情况,兀自继续追击。行了约摸几十里,栾弟淳维才发现身后的声响越来越小,回头一看,原来手下将士一路上有样学样,都去抢夺辎重了,身边跟随的将士已经所剩无几。
    栾弟淳维大惊,急忙喝阻属下,重整旗鼓。但是,勋育将士早已为雍军的辎重抢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上栾弟淳维的号令。栾弟淳维正在焦急之际,突然前方及两翼爆发出阵阵的喊杀声,米涯率领着大军又杀回来了。
    勋育将士早已大乱,兵无战心,被雍军一冲即馈。雍军犹如虎狼之师,斩杀勋育将士数万。栾弟淳维被雍军包围,奋勇厮杀,竟然连杀雍军数十人,突围而去,逃向漠北。
    雍军大获全胜,回头收拾辎重;继而转战他处,一举夺取了勋育国二十五座城池。

    米涯凯旋归国,米惠大悦,重赏了米涯、李赫、白武等人。米惠又接受李赫建议,迁徙大批的雍国百姓到勋育国,与勋育百姓杂处,并以礼法教化勋育国故民。
    过了两日,李赫求见米惠。米惠心情不错,笑着说:“李丞相,此次讨伐勋育国,战果累累,你功不可没。你这次前来,可是要再请赏赐?”
    李赫平静的说:“启禀太后,微臣特来请辞。”


    第八十五章 醉归

    米惠始料未及,惊讶的问道:“李丞相为何无故请辞?”
    李赫心平静气的回答:“微臣此番讨伐勋育,感慨颇深。勋育军一向强悍,我军历来难以抗衡。然而,勋育国爆发了叛乱,我军才有机可乘,一举将其撂翻。正像老话说的那样,坚硬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只有内部稳定,才能外战不败。
    微臣得太后、大王信任,有幸担任丞相多年;却不免受奸人猜忌。微臣正想急流勇退,对雍国是好事,对太后、大王是好事,对微臣也是好事。”
    米惠犹豫半晌,说道:“我诚意挽留,李丞相可愿回心转意,收回辞呈?”
    李赫决然说道:“微臣心意已决,请太后成全。”
    米惠沉吟片刻,说:“既然李丞相请辞之心如此坚定,我也不勉强。只是,丞相大才,我依然需要你的臂助;我想另聘丞相其他要职,望丞相不要推脱。”
    李赫:“谢太后成全,微臣谨遵太后安排。”
    米惠又问道:“李爱卿,可有合适人选,推荐给我,接替丞相之位?”
    李赫不假思索的回答:“微臣推荐米涯米大人。”
    米惠:“为何?”
    李赫:“米涯大人胸怀宽广,微臣前番因为缴纳田租之事得罪了他,他也不与微臣为难。此番讨伐勋育国,他还能与微臣精诚合作,实属难得。而且,米涯广纳谏言,此次讨伐勋育国,多次听取属下的建议;此番大胜,米涯大人当记首功。其次,米涯大人在文臣武将中的风评也很好,深得百官、将士之心。最重要的是,米涯对太后、大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米惠大喜:“我一向信赖米涯,就如爱卿所说,米涯确实是丞相的不二人选。”
    两日后,米惠朝见百官,当庭宣布,李赫因健康原因,辞去丞相一职,转任御史大夫;并由米涯接任丞相之位。

    一日,李赫对杜鹃说:“杜鹃,明日我跟你去行馆,拜访蜀王殿下,可好?”杜鹃大喜,爽快应允。次日,李赫与杜鹃同行,装载着一大堆的衣帛绸缎,前去探访杜虏。
    杜虏将李赫、杜鹃迎进大堂,寒暄了一番。三人坐定,李赫屏退众人,问杜虏:“伯父来到宪央以后,可还舒适?”
    杜虏:“幸得太后、大王关照,一切皆好,老夫很满意。”
    李赫:“伯父来了以后,晚辈一直不得空,未能及早拜访,实在失礼,请伯父莫要怪罪。”
    杜虏:“李大人身居丞相要职,贵人多忙,不必牵挂老夫。老夫在这里一切安好,请李丞相不必担心。”
    李赫点点头,说道:“伯父这么说,晚辈宽慰了许多。如今,晚辈已经辞去丞相之职,转任御史大夫;这才得偿所愿,有空前来拜访伯父……伯父定居在此以后,可曾有其他人来拜访过?”
    杜虏闪烁其词:“老夫一介罪臣,没人来问罪,就很庆幸了;哪里还敢奢望别人来探望。”
    李赫淡淡的说:“没有吗,比如,司空智大人?”
    杜虏一惊,手中茶杯不住颤抖起来,一时竟难以作答。李赫假装没看见,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双手递给杜虏,问:“伯父,这是你的吗?”
    杜虏接过玉佩一看,正是司空智从李赫家中搜出的那块。杜虏拿着玉佩,惊慌不知所言。李赫接着说:“伯父的玉佩,不小心遗落在晚辈家中,却被司空智那个奸贼,当作谋反的信物搜出来。幸亏太后、大王明察秋毫,证实了晚辈的清白。不然,晚辈真是百口莫辩,死得冤枉。”
    杜虏、杜鹃依然沉默。李赫自顾自的继续说:“此事过后,晚辈就百思不得其解,这玉佩是怎么到我家里的?那封谋反信又是怎么回事?司空智又是怎么知道的?”说完,李赫端起茶杯,一边品茶,一边望着杜虏。
    杜虏眼神闪烁,喃喃道:“李大夫说的这些,老夫也不明白?”
    李赫:“晚辈思前想后,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司空智那个奸人一手策划。”
    杜虏低下头,说:“老夫越发糊涂了,听说李大夫在豫国的时候,断案如神。如今,你跟我说这些,必然是已经看穿了此案的玄机,还请李大夫赐教?”
    李赫望着杜虏,又望着杜鹃,说:“赐教不敢当,只是想向伯父求证罢了。晚辈猜测,司空智先是找到伯父,出言恐吓,胁迫伯父写了一封假意与晚辈串通的谋反信,还一并夺走了这块玉佩。
    然后,司空智寻了个机会,找到杜姑娘。司空智以伯父的性命安危威胁杜姑娘,逼其就范,让杜姑娘偷偷把这封信还这块玉佩藏到我的书房中。
    随后,司空智就去太后面前诬告我,带人来抄家。司空智搜出玉佩与信件以后,一时大意,没有打开信件核对,就火急火燎的把我押送到太后那里。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伯父与杜姑娘不忍陷害晚辈,早就瞒着司空智,另外写了一封劝晚辈为太后、大王尽忠的家书,把先前那封谋反信偷偷掉包了。
    拜伯父、杜姑娘所赐,晚辈才能侥幸保全这条性命,司空智那个奸贼也终于自作自受,伏法身亡。”
    李赫说完,众人沉默,大堂之上陷入一片死寂。许久,杜虏叹了口气,说道:“李大夫果然明察秋毫,我们父女俩这点伎俩早就被你看穿了。”
    李赫见杜虏承认,长舒一口气,对杜虏、杜鹃行礼,说:“伯父、杜姑娘莫要误会,不必惊慌,在下没有怪罪的意思。相反,在下还要感谢二位,不顾自身安危,救我一命。如此大恩大德,在下一定铭记于心。”
    于是,李赫传唤奴仆,备上美酒佳肴。三人欢宴畅饮,尽释阴霾。

    宴罢,已是深夜,杜虏父女皆已大醉。于是,李赫命人安顿好杜虏,然后搀扶着杜鹃上了马车,回到府中。
    府中奴仆见李赫归来,连忙开门。李赫示意奴仆们动静小点,莫要惊扰了李心雨和孩子。李赫半扶半抱着杜鹃进了后院,打开房门。杜鹃醉了,兀自说着醉话。李赫就拥着杜鹃进了房间,顺手关上门。
    李赫将杜鹃抱到床边,慢慢将其放躺在床上。李赫帮杜鹃脱了鞋,然后点亮灯烛,拉上窗帘。李赫回到床边,弯下腰帮杜鹃整理衣裙,正要帮她盖被子,发现杜鹃正紧紧抓着裙角不放!
    李赫见此情状,愣了好半天,望着杜鹃的脸庞,觉得好笑,又觉得杜鹃可爱。
    李赫心中挣扎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帮杜鹃盖好被子。然后,李赫到洗手间打了一盆温水,回到床边,轻轻用毛巾帮杜鹃洗脸。然后,李赫把脸盆端回洗手间,收拾好。
    李赫回到床边,望着杜鹃的脸庞,心中又开始纠结、翻腾。过了一会儿,李赫弯下腰,抚摸着杜鹃的头发,轻轻亲了一下杜鹃的额头。随后,李赫轻手轻脚的熄灭灯烛、关上房门,带着浓浓的不舍离去。

    李赫蹑手蹑脚回到自己房中,正要上床。突然,烛光亮起,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居然还能回来啊,今晚怎么不在后院待着?”
    李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李心雨。李赫长出一口气,说道:“你怎么还没睡啊?”
    李心雨:“你儿子闹腾一整晚,我能睡呢?刚把你儿子放下,你们就回来了。说真的,你带杜鹃进了后院这么久,半天没见你出来,我还以为今晚你要在后院过夜了。”
    李赫躲闪着李心雨的目光,只是说:“赶紧睡,很晚了,又累又困。”
    于是,李赫、李心雨上床就寝。不一会儿,李心雨就呼呼大睡起来。
    李赫一夜无眠。

    过了几天,米惠召见米涯、米华、李赫、秦错。米惠说:“此次大胜勋育国,夺取城池二十五座,实在是我雍国的大幸事。美中不足的是,栾弟淳维逃遁漠北,不知所踪。如若他日栾弟淳维卷土重来,我雍国就有大麻烦了。诸位爱卿,可有良策为我解忧?”
    众人不语。许久,米涯回禀:“漠北之地,广袤无边。勋育铁骑,来去如风。要想在漠北找到栾弟淳维,比大海捞针还难。”
    过了半晌,米惠长叹一口气,对众人说:“看来,还得老娘亲自出马,出卖这副皮囊,把栾弟淳维勾引来。”
    第八十六章 残忍

    众人低头,无言以对,告退而回。
    不久,米惠派出信使,远赴漠北,再次邀栾弟淳维到甘泉行宫议和。栾弟淳维欣然应邀,来到了甘泉行宫。米惠为栾弟淳维安排锦衣玉食,还供奉美女无数,让其在甘泉行宫常年居住。栾弟淳维乐的逍遥自在,完全将勋育国置诸脑后。

    一日,李赫再次进了后院。李赫进了杜鹃的卧室,见杜鹃正在往墙上挂墙饰。杜鹃身高不够,垫着脚试了半天,也没挂上去。李赫也不说话,默默地走到杜鹃身后,若即若离的贴在杜鹃身后,一手接过墙饰,挂到了墙上。
    杜鹃回头,倆人相视而笑。李赫说:“自认识以后,我一直冷落了你。之前多亏了你换信,让我逃过一劫,我还没好好的谢谢你。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逛街下馆子?”
    杜鹃怒怼:“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李赫一愣:“那就明天好了。”
    次日,李赫、杜鹃乘着马车,来到宪央城中的一家餐馆。这里虽离大街不远,但也颇为幽静。李赫说:“之前和朋友聚餐,他们带我来这里。这家跟别家不太一样,是番外文郎国的骆越菜……”
    杜鹃:“所以你觉得这家菜还不错?……”
    于是,李赫、杜鹃倆人点了菜,边吃边聊。倆人聊了学生时代,也聊了社会生活。李赫很开心,问:“听说你会跳舞,跳的很好,是在学校学的吗?”
    杜鹃:“其实,我上学那会儿学的是武术……”
    倆人接着聊。李赫:“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杜鹃:“我在蜀国的太学府上学,当时是学生会副会长……”李赫顿时对杜鹃钦佩不已。
    李赫、杜鹃倆人正在热聊,这时有两个姑娘也进了这家店。那两位姑娘看见杜鹃以后,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却也不打招呼,只是在较远的地方就座用餐。李赫发觉后,问杜鹃:“她们是谁,好像认识你?”
    杜鹃:“她们是我的同学……”
    这顿饭用了许久。餐罢,李赫与杜鹃也不坐车,而是徒步回去。倆人一边逛街,一边聊天。李赫感觉到杜鹃有心事,却也不敢贸然开口问。行至僻静无人处,杜鹃突然说:“其实,我是太后派来的卧底,来监视你的……”
    倆人停下脚步。李赫心中早有预料,却难以应答;只是微微点头,也不说话。李赫想牵杜鹃的手,或者是拥抱,却始终犹豫。犹豫了许久,李赫终究没有伸手。于是,倆人继续前行。
    回到府中,倆人各自回房。杜鹃回屋后,点亮灯烛,取出纸笔,写下一行字:“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有缘无分。”

    这段时间,李赫从没睡过一个好觉。他知道,杜鹃也很难过。李赫也一样难过,又不能对别人说。终于有一天,李赫来到后院,屏退下人,找到杜鹃。
    李赫:“杜鹃,我们还是结拜为兄妹吧……”
    杜鹃怅然若失,激动的浑身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李赫哽咽不已,过了好一会儿,说:“在外人面前,我们是夫妻。在家里,我们是兄妹……”
    杜鹃沉默许久,说:“那就这样吧……”
    李赫心如刀绞,眼睛、鼻子一阵泛酸,只能尽力勉强自己不落泪,不失态。终究,李赫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痛苦,流下两行热泪。李赫心中默想:“杜鹃,我们是一样的人,对别人残忍,也对自己残忍。”
    于是,李赫、杜鹃倆人结拜为兄妹。

    过了不久,探子向米惠回报:“青国、荆国结盟,欲对雍国不利。”米惠大惊,连忙召见米涯、米华、秦错、李赫、张秦等人。
    米惠:“青荆联盟,欲图我雍国,如何是好?”
    秦错:“青、荆二国,如果单拿出来,我雍国都不惧。但是,如若二国联手,我雍国就危险了。为今之计,唯有派使者与二国议和,拆散青荆联盟。”
    米惠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如若与二国死磕,我雍国必定元气大伤。拆散青荆联盟之事,刻不容缓,不知诸位爱卿可有妙计?”
    张秦:“太后与秦将军所言甚是。青国远在东方,尚不足为虑。而荆国与我雍国接壤,正是肘腋之患。微臣愿凭三寸不烂之舌,前往荆国,拆散青荆同盟,搅他个天翻地覆。”
    米惠大喜,任命张秦为特使,即日前往荆国。

    荆王米怀听说雍国特使张秦来访,就亲自安排了上等的行馆,供张秦住宿。张秦住进行馆之后,趁人不备,在深夜之时偷偷溜出去,密会米澜。张秦见了米澜,说道:“米大人,之前你与我说,米怀宠信曲平,如今是否依然如故?”
    米澜叹气:“还是老样子啊,曲平时常针对在下,在下每天都是如坐针毡,如履薄冰。”
    张秦笑笑:“米大人勿忧,小人此来,正是为大人解忧,替您铲除曲平……”
    于是,张秦与米澜密谋起来……
    随后,张秦又趁着夜色,偷偷潜回行馆。
    次日,张秦不去拜见荆王米怀,而是大张旗鼓,前去拜会曲平。曲平颇为意外,只得尽地主之谊,接见了张秦。
    张秦见到曲平,开门见山的说:“太后、大王让在下来荆国,特来向曲丞相请教,商议你我两国结盟之事。”
    曲平冷淡的说道:“你我二国已是盟友,何必再商议?”
    张秦:“青王陈和谋害先王姜贷的孤子,实属乱臣贼子。我雍国太后、大王对陈和极为痛恨,想要讨伐青国,主持公道。如今,贵国却又与陈和这种小人结盟,不知曲丞相对此事如何看?”
    曲平:“陈和作乱,那是青国之事,与外人何干?我身为荆国丞相,以报效荆国为职责。无论是与青国结盟,还是与你雍国联盟,对我荆国都有利。莫非张大人还想巧言善辩,毁我青荆二国的联盟不成?”
    张秦被拆穿,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说:“曲丞相此言差矣。想那青国,向来反复无常。前些年,青国因荆王米怀归国一事儿,索要土地不成,甚至在边境陈兵数十万,想要对贵国不利。青、荆二国积怨已深,岂可仅仅凭着一纸盟约,而轻信陈和这种小人?
    反倒是我雍国,一向与贵国交好,你我两国之间从未大动干戈。我国太后,还有新晋的丞相米涯、大臣米华都是荆国的故人。你我两国本是一家亲,岂可因青国那些个外人,生了嫌隙?”
    曲平依然不冷不热,问道:“那按张大人所说,我荆国该怎么办?”
    张秦:“太后、大王嘱托在下,只要贵国与青国断交,我雍国愿意将尚宇地区的六百里土地献给贵国。然后,无论是财宝,还是美女,曲丞相您尽管提,我雍国都愿双手奉上,要多少有多少。”
    曲平哈哈大笑:“张大人果然巧舌如簧,在下差点被你说动。六百里尚宇之地,发兵二十万,打他个三五年都未必能拿下。贵国的米惠与秦昭,都是虎狼之辈,岂会出此下策,轻易便宜我荆国?其中必然有诈,张大人莫要再说,就这点伎俩还想糊弄于我,你们还太嫩了。张大人请回吧。”
    说完,曲平将张秦逐出府邸。张秦坐上马车,狞笑道:“曲平,枉你自命不凡,还是中了我张秦之计。”

    次日一早,米澜匆匆进了王宫,拜见荆王米怀。荆王米怀问:“米大人来的如此匆忙,可是有大事?”
    米澜气喘吁吁的说:“大王,微臣前来,就是想提醒您,雍国的那个特使张秦,昨天去拜会曲平了……”
    荆王米怀一愣:“那有何大惊小怪?……曲平是我荆国丞相,张秦前去拜码头,探探风声,是很正常的事儿。”
    米澜:“微臣担心的是,张秦还未来拜见大王您,居然先去了曲平府上。这说明,在雍国心目中,曲平的地位在大王您之上啊!张秦才会先去跟曲平通报青荆二国断交之事……”
    荆王米怀顿时沉下脸:“青荆断交,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儿?”
    米澜故作惊讶,对荆王米怀说道:“大王,您还蒙在鼓里啊!微臣也是今天才从曲平府的奴仆口中得知此事……”
    米怀怒火中烧,对身边的宦官说:“你,去曲平府上,亲自问曲平,昨天张秦是不是找他会谈了?谈的是不是青荆二国断交之事?”
    宦官领旨而去。过了一炷香时间,宦官回来,禀告荆王米怀:“大王,小的到了丞相府,曲丞相亲口承认,昨日他与张秦确实有过会晤,谈的就是青荆二国断交之事。”
    荆王米怀怒不可遏,一把将茶杯扫落在地,摔个粉碎。米澜装作害怕的模样,靠上前去,对荆王米怀说:“大王让曲平发出政令,荆国上上下下的臣民都不知情,还以为是曲平的旨意。每次有政令发出,曲平都沾沾自喜,居功自傲,还对别人说:“要是没我曲平,荆国啥事儿也干不成”……”
    荆王米怀怒吼:“大胆曲平,竟敢贪天之功,作此僭越之事……”
    第八十七章 断交

    随后,米澜又与多位朝中大臣串通,轮番向荆王米怀说曲平的不是。荆王米怀大怒,伺机寻了个借口,罢免了曲平的丞相之职,将其贬谪外地。
    张秦见计已成,于是拜见荆王米怀。荆王米怀问:“我荆国偏僻鄙陋,不知张大人有何指教?”
    张秦连忙行礼,说:“小人出身低微,岂敢在大王面前,妄言指教?小人受我雍国太后、大王之命,前来拜见荆王您,商议你我两国结盟之事。”
    荆王米怀:“你我二国本是友邦,为何还要重提结盟之事?”
    张秦故作惊讶,说:“大王您还不知情吗?在下先前曾向曲丞相讨教过此事,他难道没跟您汇报吗?”
    荆王米怀冷笑:“现在已经没有曲丞相了。我已经罢了曲平的丞相之职,他正在乡下种地呢……”
    张秦假装庆幸:“大王英明,小人前些日子拜见曲平,无意间冒犯了他,他竟然威胁小的,说要断绝荆雍二国的邦交。若非大王作主,如今你我二国已是陌路,小的也无法回去跟太后、大王复命了……”说完,张秦竟抽泣起来。

    荆王米怀连忙安慰张秦:“张大人莫要伤感,我一向珍视荆雍二国的交情,岂会因为曲平这种小人从中作梗,而坏了你我两国之间的大计?”
    于是,张秦拭去泪水,停止哭泣,继续说:“大王实乃旷世明君,小人对您的景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荆王米怀得意非常,说道:“张大人谬赞了,还是说说结盟之事吧。”
    张秦:“你我荆雍二国,本来邦交坚硬如铁。如今,听说贵国要与青国联盟;而我雍国太后、大王又要声讨陈和,替青国的先王姜贷讨回公道。如此一来,我国左右为难。所以,在下受太后、大王的嘱托,特来请求荆王您与青国断交,以保你我两国世代交好。”
    荆王米怀:“贵国考虑的不错,我能理解。只是,我贸然与青国断交,必然得罪青国,于我荆国又有何好处?”
    张秦故技重施,故作惊讶的说道:“曲平连这事儿也没跟您汇报吗?曲平果然是欺君罔上的小人。幸亏大王英明,罢了他的相位。不然有曲平这样的小人继续待在贵国的朝堂之上,不知还要在贵国为祸到何时。”
    荆王米怀心中沾沾自喜,却又强自掩饰:“曲平这种无聊之人,以后不必再谈。张大人还是说说与青国断交的事儿吧……”
    张秦:“我雍国太后、大王说了,只要荆王您与青国断交,我雍国愿向您献上六百里的尚宇之地。同时,还会向您进献雍国美女无数。从此以后,你我荆雍二国娶妻嫁女,永世结为兄弟之国。这样,你我两国团结一致,共同对抗青国,岂不妙哉?”
    荆王米怀大喜,应允了与青国断交之事。张秦告退,荆国的诸位大臣纷纷向荆王米怀道贺。唯独昭云劝谏:“大王,张秦诡计多端,雍国又是虎狼之国,不可轻信。”
    荆王米怀怒斥:“昭将军请勿多言,您就等着我接收尚宇之地吧。”

    过了几日,荆王米怀馈赠张秦金银珠宝无数,并派申春护送张秦回到雍国,准备接收尚宇之地。
    张秦回到雍国,下马车的时候,故意装作没抓牢绳索,跌下马车,假装受了重伤,一连三个月没上朝。申春连忙派人回荆国向荆王米怀通报。申春留在雍国等待,多次受到秦昭的私下接见。申春将许多荆国的国情告知秦昭,二人相谈甚欢。
    过了一段时间,秦昭召见张秦,说:“张大人前番出使荆国,一来废黜了曲平,二来说服了米怀与青国断交,实在是大功一件。只是,我略微有些遗憾,要是能设法让米怀罢免昭云昭将军,那就更好了。”
    张秦:“时间仓促,且昭家在荆国根深蒂固,实难动摇。大王的设想极好,只怪小的无能。还请大王降罪。”
    秦昭连忙说:“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张大人不必介怀。我今天召你来,是有事与你商议。申春颇有大才,告诉我诸多荆国之事。我想留下申春,赐他高官厚禄。不知张大人意下如何?”
    张秦:“申春身为荆国大臣,却经常向大王您泄露荆国之事。像这种吃里爬外之人,在下实在不能与其共事,恳请大王将其驱逐回国。”
    于是,张秦告退,回到马车上,狞笑不止:“我大功已成,你们都等着一起完蛋吧。哈哈哈哈……”

    秦昭又召见申春,说:“我与将军您相谈甚欢,您想留在我雍国,还是回荆国?将军但说无妨,无论你何去何从,我都帮您安排。”
    申春:“我愿回荆国。”
    秦昭:“为何?”
    申春:“在下回荆国,是为了顺从贵国张大人的意思。微臣跟大王您讲个故事。荆国有个老张,有两个妻子,一个年长,一个年轻。这个老张的隔壁住着一个人,叫老王。这个隔壁老王先去勾引老张那个年长的妻子,遭到拒绝,还被痛骂一顿。老王又去勾引年轻的那个,得到了一时欢愉。
    老张死了以后,有人问老王:“如果你要娶这两个女的为妻,你会娶谁?”
    老王回答:“我会娶年长的那个。”
    那人又问:“年长的那个骂你,年轻的那个喜欢你,你为啥要娶年长的那个?”
    老王说:“以妻子的角度考虑,年长的那个骂我,说明他对丈夫忠诚。男人娶妻,当然希望妻子忠贞不二。”
    所以,大王您想,如果我做了雍国的臣子,时常把雍国的机密泄露给荆国,您还会信任我、重用我、收留我吗?”
    于是,秦昭放走了申春。申春谢过秦昭,从容退出王宫。刚一出宫,申春就暗自庆幸的说道:“幸亏我机智,不然要被秦昭扣留在雍国,回不了荆国了。”
    随后,申春一路小跑,鼠窜回了荆国。

    荆王米怀听说张秦诈伤一事,心中暗想:“张大人这是担心我与青国断交得还不够彻底吧?”
    于是,荆王米怀派米澜到青荆两国的边境,当众辱骂青王陈和。米澜痛骂青王陈和是乱臣贼子,忠奸不辨,卑鄙无耻……
    凡此种种,米澜居然骂了几天几夜。青王陈和大怒,公然与荆国断交,转而与雍国结盟。
    青、雍二国结盟之后,张秦这才上朝。张秦对荆国使者说:“雍国之地,是靠无数雍国将士的性命与血汗换来的,不可轻易送人。倒是我张某人有太后赏赐的六里土地,可以献给荆王。”
    荆国使者大惊失色:“我奉大王之命,前来接收六百里尚宇之地,从不曾听说过区区六里之地。”
    张秦耍起无赖:“肯定是荆王老糊涂了,搞错了吧。那就恕张某人无能为力了,你还是自己回去问荆王吧。”

    荆国使者无奈之下,只得回到荆国,向荆王米怀述说了张秦的意思。荆王米怀大怒,随即下令,以曲承开、游基为大将,率十万大军,攻打雍国。与此同时,荆王米怀与青国修复盟约,联合青国,攻打雍国的盟友豫国。
    曲承开猛攻雍国的尚宇之地;青军在大将陈章的率领下,攻打豫国的董铭县。米惠收到战报,兵分三路;一路以米涯为大将,救援尚宇之地;一路以白武为大将,攻打荆国的汉中之地;一路以尹继为大将,联合豫国,对青荆联军进行反击。
    尹继那一路大军与豫军会合,击败青荆联军,陈章败逃回国。随后,尹继迅速转向,与米涯会合,在旦央一带与荆军交战。荆军大败,被斩首八万。乱军之中,游基被雍军围困,死于乱箭之下;曲承开被俘遭斩。白武一鼓作气,攻下汉中。
    荆王米怀恼羞成怒,决定孤注一掷,集齐荆国精锐二十余万,以昭云为主帅,姬燕、申春为大将,誓与雍国决一死战。

    米惠得知荆军倾全国之力而来,大惊失色,急忙召集群臣商议。秦错建议:“太后,军情危急,请一面派大军拦住昭云;一面派说客到豫国,请求增援。”
    于是,米惠连忙下令,一面以米涯为主帅,尹继、王和为大将,领兵十余万,抵抗荆军;另一面,任命米华为特使,赶往豫国,请求支援。
    群臣领命告退。张秦走出王宫后,坐上马车,举起车上的酒壶,缓缓斟满酒,一边对着前面敬酒,一边说:“昭云将军,在下等你很久了。”说完,张秦一饮而尽,狂笑不止。
    然而,在张秦面前,却空无一人。马车中,只有张秦一人而已。

    第八十八章 家庭

    昭云率领二十余万雄兵,一路势如破竹,夺回了所有失地,并一举拔了务关。昭云借着胜势,逼近览天,与宪央城仅百里之遥。
    米涯率领大军,与荆军会战于览天。昭云激励三军,连续与雍军进行了三场恶战。最终,荆军以伤亡七万为代价,击退了不可一世的雍军,斩首十万有余。
    豫国那边,米华见了姬英,请求增援。姬英却按兵不动,只是观望览天战局。当荆雍两军两败俱伤的消息传来,姬英这才以辛炎为大将,率领大军攻打荆国的锣河一带,直逼楠扬。青国那边,听说豫雍夹攻荆国,于是也趁火打劫,转向偷袭荆国的东境。
    荆王米怀听说三国合攻,大惊失色,无奈荆国国内空虚,再无多余的兵力抗衡青豫二国;更可怕的是,昭云大军甚至还有被豫军切断后路的危险。于是,荆王米怀急忙派人向雍国求和,以归还尚宇之地,割让汉中之地为代价,请求雍国不得从后追击。
    于是,昭云连夜撤回了荆国。

    昭云退军后,米惠如释重负,唤来了秦昭、米涯、米华,在宫中摆下家宴,为览天之战庆功。宴会上,众人沉默不语,只是喝着闷酒,丝毫没有喜庆之气。
    酒过三巡,米惠沉重的说:“此次览天之战,荆军不败而败,我军惨胜而胜。”
    秦昭猛灌一口酒,接着说:“母后说的是,览天之战,荆雍两国两败俱伤,没有胜利者。”
    米涯悲戚道:“可怜这十余万将士,与我等南征北战,历经了汉古关之战,远央之战,巴蜀之战、勋育之战,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却不料,览天一战,竟所剩无几……”说完,米涯恸哭不止。
    米华醉意已深,自责道:“都怪微臣无能,说服不了姬英,豫国的救兵姗姗来迟,害得我十余万将士殒命沙场。”说完,米华与米涯抱头痛哭。
    众人正痛心疾首之际,米惠猛然醒悟,说道:“近年来,我总感觉,有一只大手笼罩在雍国上空,一把攥住了我们,一步步将我等拖入深渊……”

    渐渐的,李赫淡出朝堂,回归家庭,常与家人相伴为乐。
    时光荏苒,李赫的孩子,李想想,慢慢长大。一日,想想跑到李赫跟前,说:“爸爸,飞高高。”
    于是,李赫弯下腰,夹住想想的两边咯吱窝,抱起,举高,放下;抱起,举高,放下……就这样,飞高高飞了好几下。
    晚上安寝之时,李心雨发现李赫躺着没睡,两只胳膊还在磨蹭。李心雨问:“老李,这么晚还不睡,干啥呢?”
    李赫转头,苦着张脸:“胳膊抽筋……”

    一天晚上,李赫夫妇准备把想想哄睡。李赫把内室的灯烛熄灭,正要把房门关上。想想突然说:“爸爸,做小鸟。”
    于是,李赫半关着房门,借着外室的灯光,双手比划了一个小鸟的形状,在墙上投射出一个小鸟的阴影。想想很高兴,对着墙上的阴影一顿猛拍。
    拍了好一会儿,李赫说:“小朋友,赶紧睡觉。”
    想想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趴到枕头上,说:“爸爸,数数。”
    李赫:“1、2、3、4、5、6、7、8;
    2、2、3、4、5、6、7、8;
    3、2、3、4;
    4、2、3、4;
    8、2、3、4;
    9、2、3、4;
    100!”
    然后,李赫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过了好半天,李赫还以为想想已经睡着了,于是偷偷溜进房间,爬上床,想早点安睡。李赫正闭目静躺,突然,想想一屁股坐到李赫的脸上,口中还念叨:“爸爸,香不香……”

    又一日,李赫到处寻找六博棋,找了半天没找到。李赫来到想想的卧室,发现想想竟然把旗子又扔又踢,棋盘还甩到一旁。李赫惊呼:“臭小朋友,就知道捣乱,爸爸的棋啊……”
    想想兀自得意:“这样好玩吗?”说完,当着李赫的面又踢了一脚。
    李赫受不了了:“一点都不好玩!”
    想想嘴角一抿:“不好玩,你就去睡吧,我自己玩……”

    一天,李赫夫妇像往常一样,为了一点居家小事拌嘴。李赫对着李心雨,叽里呱啦啰嗦了一大通。
    倆人正骂的起劲,想想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出来,举着小拳头,对着李赫就是一顿猛捶,口中还念念有词:“不准骂妈妈,不准骂妈妈……”

    一日,想想又不听话了,到处调皮。李心雨骂了几句,想想伤心的哭起来。李赫趁机跑过来,抱起想想,坏笑:“我儿乖乖……来,爸爸安慰你。”
    想想一边哭,一边挣脱李赫的怀抱,扑向李心雨,说:“妈妈安慰我……”
    李赫憋住笑:“妈妈欺负你啊,还安慰你?”
    想想思考了一会儿,哭的更伤心了……
    李赫看见想想哭的这么伤心,心里觉得好笑,对李心雨说:“你儿子又动了真感情……”

    又一天晚上,李心雨给想想哄睡。想想不知哪儿来的无限精力,就是不睡。李心雨生气了,骂了想想几句,想想又哭的好伤心。李赫跑进房间,故意板着脸,对想想说:“妈妈惹我们生气了,叫妈妈到隔壁睡,爸爸陪你。”
    想想一把扑向李心雨,哭着说:“妈妈陪我睡……”
    李赫憋住笑,说:“妈妈惹我们生气了呀,把妈妈卖掉。”
    想想边哭边说:“不要把妈妈卖掉……”
    李赫:“那留着干嘛?”
    想想思考了一会儿,说:“留着吃饭……”

    一日,想想突发奇想,问李赫:“爸爸,我是从哪里来的?”
    李赫想了想:“你是从垃圾桶捡来的。”
    想想生气了,不理李赫,跑走了。
    李心雨走过来,对李赫说:“你儿子这么大了,也没个正式名字,还叫什么想想,真难听……”
    李赫想了想:“那我想想啊……就叫李思好了,想就是思嘛。”

    春去秋来,李赫一家倒是其乐融融,外面的世界却战火纷飞。
    雍国要挟荆国,索要倩城之地。米惠提出,以务关以外的土地置换倩城。荆王米怀恨恨的回答:“我不要交换土地,我只要得到张秦,就自愿将倩城双手奉上。”
    米惠收到荆王米怀的回话,只是沉默,也不发话。张秦知道以后,主动向米惠请命,表示愿意前往荆国。米惠强忍住内心喜悦,说:“米怀痛恨你,恨你背信弃义,欺诈了他六百里尚宇之地。你去了,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张秦:“微臣不怕。”
    米惠惊讶:“为何?”
    张秦:“雍国强大,荆国弱小,米怀不敢得罪太后与大王。微臣又与荆国重臣米澜素来亲密,米澜深得米怀的宠信。而且,米澜私下与米怀的宠妃郑秀过从甚密,而米怀又对郑秀言听计从。
    有这三样护身符,米怀不会杀我。即使微臣不幸遇害,雍国也能得到倩城之地,正好成全了微臣的最高愿望,以身殉国。”

    于是,张秦先暗中派人贿赂了米澜许多金银珠宝,然后出使荆国。张秦前脚刚到荆国,就被荆王米怀拘禁。张秦被关进大牢,狱卒见张秦从容不迫,丝毫不慌,好奇的问道:“张秦,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得意?”
    张秦笑笑:“慌什么?好戏就要登场了。”
    第八十九章 释放

    米澜得知张秦被扣押,就去求见荆王米怀,说:“大王,您囚禁了张秦,把他下了大狱,雍国的米惠和秦昭必定恼怒。其他诸侯发觉荆雍邦交破裂,就会对我荆国虎视眈眈,荆国的地位必然衰落。”
    荆王米怀听了,犹豫不决,迟迟不敢处斩张秦。
    米澜又偷偷找到郑秀,说:“郑妃娘娘,大事不妙。您可知道,您马上就要在大王面前失宠了?”
    郑秀大惊,急忙问:“为什么?”
    米澜:“张秦是雍国的有功之臣,如今被大王拘禁,雍国必定会想方设法救出张秦。雍国太后米惠有个女儿,容貌甚美。在下听说,米惠为了救张秦,打算把这个公主嫁给大王,还会挑选许多年轻貌美、又多才多艺的宫女作陪嫁。
    此外,米惠还会以无数金银珠宝作为嫁妆,赠送给大王;并将珠杉县进献给大王。一旦大王得到雍国公主,必然对她宠爱有加。雍国公主也会倚仗雍国的强大,以陪嫁过来的珍宝、土地为资本,四下打点,争取在荆国站稳脚跟。
    雍国公主得到大王宠爱,又四处收买人心,指不定就要晋升为王后。到那个时候,大王沉醉在雍国公主的温柔乡中,雍国公主说不定就会母仪天下,您就要失宠了。”
    郑秀登时惊慌失措,问道:“幸亏米大人提醒,不然我还不知道大祸就要临头了。请米大人教我,该怎么办?”
    米澜:“郑妃娘娘,你为何不立即向大王请求,放了张秦。张秦被释放,必然对您感激不尽;雍国公主也不会来了,雍国必然以您为崇。您在荆国享有崇高的地位,对外又结交雍国,还有张秦这样的能人供您驱使,何乐而不为?您的子孙必定会成为荆国的太子,将来就是荆国的国君,一本万利啊!”
    郑秀连连称是。于是,郑秀日夜不停的劝说荆王米怀:“张秦作为雍国的臣子,前番欺诈大王,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如今,大王没有将倩城交付给雍国,而雍国还是把张秦派来了,这是因为雍国极其看重大王的缘故。
    大王没有回礼,却要先杀了张秦。雍国的米惠和秦昭必定大怒,攻打我荆国。妾身恳请大王,将我母子二人迁徙到东边去,移居到江南之地,以免成为任凭雍国宰割的鱼肉。”
    荆王米怀架不住郑秀三番五次的鼓动,后悔起来,想要释放张秦,却又担心对自己的名声有损。荆王米怀正在犹豫不决之际,米澜又来劝他:“如果大王对释放张秦一事尚有疑虑,请让微臣押送他。张秦如若图谋不轨,微臣就替大王您杀了他。”
    荆王米怀终究还是赦免了张秦,并以国宾之礼厚待他。

    张秦出狱后,没有离开荆国,反而又去游说荆王米怀。张秦提出:“在下可以建议太后米惠、雍王秦昭放弃索要贵国的倩城;请雍王秦昭派太子来荆国做人质,再请荆王您派太子到雍国做人质;我们再把雍国公主嫁给荆王您做侍妾,荆雍两国永结为兄弟盟邦,互不侵犯。”
    荆王米怀大喜,想要答应张秦的提议。曲平得知以后,劝谏荆王米怀:“前番大王受张秦欺骗,微臣建议大王应当处死他,以儆效尤。大王不杀他,把他放了,还要听信他的谗言,岂非一错再错。将太子送去雍国做人质,万万不可啊!”
    荆王米怀不听,辩解道:“曲大人此言差矣。接受张秦的提议,可以保住倩城,对荆国是美事一桩。如果杀了张秦,就会得罪雍国,这才是取祸之道,万不可为。”
    于是,荆王米怀答应了张秦的建议,与雍国达成盟约。
    不久,荆国天灾不断,以致民变四起,元气大伤。

    终究,张秦还是顺利返回了雍国,受到米惠的嘉奖厚赏。
    一段时间下来,张秦发觉米惠对自己起了疑心,心中忐忑不已。一日,米惠与张秦闲聊之时,随口说道:“张大人为我雍国效力多年,出生入死,功劳很大。张大人去了豫国,就把豫国拆散。张大人又去了荆国,又把荆国搞垮。如果张大人再接再厉,对青、冀二国故技重施,我雍国就可不战而胜。”
    张秦小心翼翼的说:“太后谬赞了。微臣岂敢贪天之功,不过是借着雍国、太后与大王的威风,狐假虎威罢了。”
    米惠又嘟囔道:“只是,也不知是上天的报应,还是咋的,我雍国本该稳坐钓鱼台,却反受其害。先是李赫李丞相之祸,再有览天之败。我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张秦大惊,强作镇定。沉默了一会儿,张秦回禀:“太后刚才一番话,提醒了微臣。起初,天下霸主是豫国,如今已是日薄西山。随后,青国、荆国、与我雍国三足鼎立;如今,荆国久经内忧外患,已不足为虑。当今之世,唯有青国是我雍国的强敌。微臣自愿请命,欲往青国搅动风云,助太后、大王一统天下。”
    米惠大喜,任命张秦为特使,出使青国。张秦即刻动身,离开了雍国。不久,米惠幡然醒悟:“不对啊,还有个冀国呢?……”

    过了一段时间,米惠派米华掌管勋育之地。渐渐的,雍国大权完全掌握在以米惠为首,“四贵”米涯、米华、秦泾阳、秦高陵为辅的集团手中,雍王秦昭被架空。
    四贵之中,尤以米涯威权最重。米涯入宫,找秦昭奏事,往往一坐就是大半天。秦昭不敢违逆米涯,他提的建议一概接受。米涯推荐的人,随口一提就是连升几级,权势完全越过了秦昭。
    有一次,米涯一连推荐了十几个人。秦昭耐心的听他说完,全盘接受,然后问:“米丞相想要任命的人够了吗?我也想提拔一两个人啊……”
    又有一次,米涯向秦昭请奏,要求将官府之地划拨给他,用于扩建私宅。秦昭忍无可忍,怒斥:“米丞相为何不把我的国库、武库一并取走呢?”
    自此,米涯稍有收敛。

    过了不久,米华犯了国法,按律当斩。秦昭想要借此铲除米华。米惠怂恿百官,轮番劝说秦昭,秦昭始终不为所动。米惠又急又怒,召来秦昭,呵斥道:“汉古关之围,览天之战,倘若没有米华,雍国能有今时今日吗?大王你还能坐在这王位上吗?”
    米惠又唤来秦昭的宠妃唐襄,威胁道:“如果米华今日身死,我明天就叫大王废了你的王后之位。”唐襄急忙哭着向秦昭求情,秦昭无奈,释放了米华。
    事后,秦昭不甘心,抄没了米华的家产。米惠又对着秦昭一顿痛斥,秦昭只得将米华的家产全数归还。

    一日,米华的儿子米阳,驾着马车在宪央城内飞驰。马车开的太快,米阳一时没把控住,竟然闯进一间学堂,当场撞死了两个学生。米阳下车察看,那两个学生倒在血泊中,死状极惨。
    米阳二话不说,跳上马车,就想逃逸。愤怒的学生们把米阳团团围住,叫嚷着要把他扭送官府。米阳一边用马鞭抽打众人,一边嚣张的说:“嚷啥?滚开,想死啊!……我爸是米华。”
    恰好李赫路过,就把米阳押送到了廷尉府。米华得知米阳闯了祸,还被关押在廷尉府,连忙找到李赫,威逼利诱,逼他释放米阳。李赫犹豫挣扎了半天,终究还是把米阳放了,只是罚他给死者家属赔了一笔丧葬费。
    消息传开后,民众哗然。杜鹃实在想不通,就去问李赫:“李大哥,你在雍国首倡变法,多次强调执法严正。如今,米阳犯了命案,你怎么反而徇私枉法,把他放了?”
    李赫长叹一声:“米阳是米华的儿子,米华是当朝重臣,又是太后眼前的红人。雍国变法能有今日的成果,全赖太后的鼎力支持。我如果依法惩治了米阳,米华必定心怀不忿,到太后面前告我的刁状。
    到时候,太后如果听信了米华的谗言,可能会撤我的职,甚至会处死我。我死了,雍国的变法可能也会半途而废。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如果抓着米阳的人命案不放,得罪了米华,变法恐怕难以为继。”
    杜鹃沉默。

    渐渐的,米惠开始放飞自我,与魏丑私通,惹得雍国上下议论纷纷。
    不少大臣明里暗里的劝谏米惠,米惠强势回应:“先王亡故已久,我寡居,寻一个老伴咋了?就许你们这些个大臣三妻四妾,七老八十的还强娶十几岁的年轻女子:我贵为太后,反倒不能找个年轻小伙为伴?我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吃嫩草,老娘不管;老娘快活,你们也休来打搅!”

    过了一段时间,青豫二国合兵攻打荆国。荆国不敌,荆王米怀以太子米横为人质,送往雍国,请求援助。米惠命秦错发兵救援,青豫二国只得退军。
    米横被扣押在宪央当人质,终日闷闷不乐。一日,米横漫无目的在宪央城街头闲逛,竟迎面撞见米巫。
    米横拦住米巫,当众羞辱他:“哎哟,这不是米巫大人吗?你本是我荆国大臣,却为了郑少姬那个妖妇,竟然罔顾廉耻,欺骗先王,抛妻弃子,搞得家破人亡。米巫你叛逃出国,先是给豫国人当走狗;后来在豫国混不下去了,又逃到雍国来,你真是当叛徒当上瘾了呀!”
    米巫见众人围观,不想与米横纠缠,正要离开,米横一把将他拦住:“怎么,米大人想走?害臊?羞愧?你还懂廉耻吗你?我告诉你,你全家老少几十口人,都是被你害死的……你做的这些孽,都是图啥?就为了一个郑少姬?郑少姬就是个淫娃荡妇,生的孩子还不知是不是别人的?哈哈哈哈……”
    米横骂的兴起,兀自狂笑不止。米巫恼羞成怒,与米横扭打在一起。缠斗之际,米横抽出佩剑,一剑刺死了米巫。

    第九十章 诈骗

    米横意外杀了米巫,知道闯下大祸;当天就逃出宪央,鼠窜回了荆国。
    李赫夫妇听说米巫遇害,又是惊讶又是悲伤,到米巫府上出席葬礼,顺道探望郑少姬。只见郑少姬跪在米巫的灵前,泣不成声。李赫夫妇望见郑少姬头上的白发清晰可见,怜惜不已。

    米巫遇刺的消息传到宫中,米惠召集秦昭、米涯、米华、秦泾阳、秦高陵、秦错等人商议。米涯禀报:“大臣米巫,也就是郑少姬她丈夫,被米横杀了。如今,米横畏罪潜逃,擅自回了荆国。请太后定夺。”
    米惠感慨:“米巫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了荆国,又被荆国太子所杀,真是因果循环,死得其所……”
    米华问:“太后,依微臣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米巫在我雍国朝堂本来就无足轻重,为了这么一个人与荆国开撕,划不来。”
    米惠:“这样不好吧。到底死了个朝廷命官,如果草草了事,让雍国、我还有大王的面子往哪儿搁?”
    秦错:“微臣倒认为,可以利用这次行刺事件,胁迫荆国……”

    过了不久,雍国以米涯、白武为大将,攻打荆国,夺取了八座城池。
    随后,秦昭给荆王米怀送去书函:“起先,你我两国立下盟约,互为姻亲。你我二人结为兄弟,你还把太子米横送来做人质。不曾想,米横当众羞辱并杀害了我朝大臣,事后还擅作主张潜逃而去。遭此奇耻大辱,我能不义愤填膺吗?举国上下也为之愤慨,所以到您荆国抗议。
    然而,我思前想后,荆雍两国不和,就无法号令诸侯。我愿与您在务关会晤,重新立下盟约,带着诚意而来,带着友谊而归。”
    荆王米怀收到秦昭的来信,又是犹豫又是担忧,召来昭云、曲平、米澜商议。曲平直截了当的说:“雍国是虎狼之国,不可轻信,大王还是不去为妙。”
    昭云也说:“大王,不可听信秦昭之言。雍国有吞并诸侯的野心,我们不仅不能去,还要集结军队,固守城池。”
    米澜:“大王,微臣对曲大人、昭将军的话不以为然。雍国好歹是大国,秦昭好歹是一国之君;岂会当着天下人之面背信弃义,欺骗大王您?大王如果拒绝秦昭的好意,必然会得罪雍国。”
    于是,荆王米怀前往务关,与秦昭会晤。

    秦昭命白武假扮成自己,在务关埋下伏兵。荆王米怀一到,白武就封闭务关,劫持了米怀。米怀被押送到宪央,秦昭以对待藩臣的仪式接见了他。秦昭嘚瑟的笑:“米怀,闻名不如见面,你真是想死我了,哈哈哈……”
    荆王米怀又羞又怒:“秦昭,你不讲信义,竟然使诈行骗!这是一个大国该有的风范吗?这是一个国君该有的作为吗?”
    秦昭笑笑:“米怀,你倒是讲风范,现在还不是做了我的阶下囚。多说无益,我看上你们荆国的舞山、基寿两座城池,希望你以礼相待,成全我的小小心愿。”
    荆王米怀强压怒火,说道:“既然雍王您要,我也愿意成人之美。不过,你我两国先签订盟约,立誓永不相犯,我再把舞山、基寿双手奉上。”
    秦昭:“你不愧是荆国之主,死到临头还在嘴硬。我提醒你,现在你身在雍国,小命攥在我手中。废话少说,先把舞山、基寿献上,我才会考虑结盟的事儿。”
    荆王米怀拍案而起:“秦昭,枉你身为一国之君,竟是这样一个反复小人!我米怀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盟约未签,割地免谈。我米怀还会怕了你不成!要我的项上人头,拿去便是!”

    秦昭见荆王米怀不肯就范,只得将其暂行扣押。
    消息传回靖州,荆国群臣紧急商议。曲平:“大王被扣押在雍国,以割地相要挟。国不可一日无主,如果诸侯乘隙进犯我荆国,局势堪忧。”
    昭云:“大王尚在,如果我们无故另立新君,不合礼数。不如,我们先向天下发出讣告,假称大王已死;再扶立太子米横登基,就名正言顺了。”
    群臣赞同。于是,荆国向青、豫、冀三国发出讣告,声称荆王米怀已被雍国所害,故而拥戴米横继位。
    秦昭要挟荆王米怀不成,恼羞成怒,以白武为大将,兵出务关攻打荆国。白武斩杀荆军五万人,夺取了荆国的内象、喜夏等十六座城池。

    过了一段时间,荆王米怀趁人不备,偷偷潜逃出宪央。雍国发觉后,封锁了通往荆国的关隘、道路。荆王米怀无奈之下,只得转向东北,逃往冀国。
    此时,冀王赵武正专注于西北的拓科拓、保透地区,无暇顾及中原,不想与雍国为敌。于是,冀王赵武下令,阻止荆王米怀进入冀国境内。荆王米怀无奈,只得转道豫国;途中,被雍军擒获,逮回宪央。
    米惠,秦昭不知该如何处置荆王米怀。米华建议:“荆国已经另立新君,米怀已经失去价值。我们不如想个办法,让他重病而亡,也好甩了他这个烫手山芋。”
    米惠、秦昭应允。米华领命,立即出宫,派人给荆王米怀暗中下了慢性毒药。秦错听说以后,前去拦阻,终究晚了一步;荆王米怀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喝下了毒药。
    秦错仰天长叹:“米华误国啊!米怀死在我雍国,雍国必然与荆国结为世仇。为何不将米怀送还给荆国?一来遵循了道义;二来让荆国新老两位国君相争,我雍国好坐收渔翁之利。如今,大仇已经结下。荆虽三户,亡雍必荆啊……”
    过了不久,荆王米怀病亡,客死宪央。秦昭命人将荆王米怀的灵柩送回荆国,荆国臣民无比哀怜荆王米怀,像失去父母兄弟一样,悲痛万分。从此,荆雍二国断绝邦交,世代为仇。

    话说张秦到了青国,青王陈和已经病逝。太子陈笛继位。青国大权都把持在丞相周成手中,周成又对张秦多加防备,以致张秦久久没法接近陈笛。
    张秦四下打听,得知青国的宗亲陈甲与周成不和。于是,张秦计上心头,备上厚礼,拜访陈甲,说:“陈大人,在下在雍国之时,就久仰您的大名,知道您的才干不在周成之下。可惜,青王被周成蒙蔽,竟然委托他为丞相。陈大人您英雄无用武之地,在下真是为您感到可惜。”
    陈甲愤愤不已的说道:“张大人果然慧眼识珠,我陈甲才华出众,满腔热血想为青国、为大王效忠,却不得其门。周成何德何能,却能坐上丞相之位?”
    张秦:“在下听说,周成多金,经常给青王进献珍宝;周成又善于溜须拍马,天天围着青王,一个劲的哄他开心。所以啊,周成当上丞相,哪里是靠真本事,全是靠银两和口舌。”
    陈甲:“如今,大王天天围着周成转,眼里哪里还有我陈甲?青国大事,也不知是大王说了算,还是周成说了算?”
    张秦:“周成之心,路人皆知。如今,贵国大权都把持在周成手中,青王就是个摆设。总有一天,周成会行不轨之事。到时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在下听说,周成向来嫉妒陈大人您的才干在他之上,到时候必定会对你不利。”
    陈甲大惊:“真要这样,我该如何是好?”
    张秦:“在下建议,一不做二不休,陈大人您务必要先下手为强……”

    过了几天,陈甲求见青王陈笛,说:“大王,中秋佳节就要到了。我们青国每逢此时,都有结伴登高,插茱萸的习俗。微臣建议,大王不如携着文武百官一起出行,与民同乐。大王毕竟继位不久,借着中秋佳节笼络臣民之心,大有裨益。”陈笛连连称是。
    于是,中秋节那天,陈笛领着文武百官,出城登高,顺带视察民情。畅游了一日,陈甲又提议陈笛宴会群臣。陈笛应允,陈甲早已做好准备,立即摆好酒宴。于是,群臣欢宴,赏月赏景,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张秦偷偷递给陈甲一个酒壶。陈甲心领神会,提着酒壶,离开座位,走上前向周成敬酒。敬酒之时,趁着众人不备,陈甲偷偷用手中的酒壶,调换了原本放在周成桌上的酒壶。
    陈甲转身回座。周成趁着酒兴,拿起陈甲偷换过来的那个酒壶,上前给青王陈笛敬酒。周成已有几分醉意,摇摇晃晃走到陈笛面前,倾斜着酒壶正要为陈笛斟酒;突然,酒壶中窜起一团火焰,燃起熊熊大火。
    君臣大惊,乱作一团。周成正在诧异;那边陈甲伺机已久,拔出利剑,几个箭步冲到周成身后,大喊一声:“奸贼周成,意欲以下犯上,刺杀大王。”说完,陈甲一剑封喉;周成命丧当场,死的不明不白。
    大计得逞,陈甲向陈笛行礼拜首,说:“大王勿惊,叛贼周成已被微臣诛杀……”话音未落,突然,陈甲身上也窜起一团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第九十一章 出山

    众人惊魂未定,又见祸端,再次乱成一团。张秦诡谲一笑,几个箭步冲到陈甲身后,大喊:“大王小心,陈甲与周成是同谋,想要行刺您……”陈甲正在茫然,张秦同样一剑封喉,将其诛杀当场。
    张秦将手中利剑丢弃在一旁,向陈笛行礼:“大王,在下救驾来迟,还请大王恕罪。”
    遭此剧变,陈笛当即宣布撤席,匆匆回了王宫。张秦回到府中,屏退下人,取出酒杯和一壶酒,洒酒于地,对着无人处拜祭:“承让了,周成、陈甲,你们一路走好。”
    此后,陈笛感念张秦的救命之恩,又久闻其大名,于是任命张秦为青国丞相。

    米惠听说张秦居然被陈笛任命为青国的丞相,大喜过望,召集秦昭、秦错以及米涯等四贵,说:“经过我雍国多年的轮番打击,荆国气数已尽,已是冢中枯骨。然而,荆国毕竟地广人多,难以一口吞下。再说了,薅羊毛也不能尽挑一只薅;如果给其他国家喘息之机,难保他们不会悄无声息的壮大。
    如今,张秦也不知使了什么玲珑手段,竟然当上了青国的丞相。青国有张秦作内应,我也就放心了。我考虑,是时候对付豫、冀二国了。”
    米涯:“巴蜀已灭,勋育日衰,我雍国后方已无忧,正是踏平东方的大好时机。剑指东方,一是向东北渡过黄河,直趋冀州北部的山岭之地;然而,冀北道狭路远,实在不是用武之地。二是东出汉古关,直趋豫州,这才是正道。三是向东南出务关,直逼靖州,同样大有可为,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米惠连连点头,说道:“米丞相所言甚是,那就兵出汉古关,攻打豫国。”

    于是,经米涯推荐,米惠任命白武为主帅,以尹继、王和为大将,发兵十万,进犯豫国。姬英收到前线探报,一面以姬喜为主帅,辛炎、韩卓为大将,领兵十万迎战;一面派使者到冀国,向冀王赵武求救。冀军主力尚在冀国的西北方向攻城略地,但冀王赵武深知唇亡齿寒,依然以潘暖、马括为大将,统兵十四万,驰援豫国。
    冀军增援的消息传回宪央,米惠惊惧,对秦错说:“豫军不足为虑。倒是冀军,听说赵武和中山毅搞了个冀骑射,与勋育骑兵争锋之时,屡战屡胜。如今,冀王赵武虽然只是派了一支偏师前来增援豫国,但好歹也有十四万人马,不可小觑。秦将军可有应对之策?”
    秦错:“白武是天才将军,能征惯战;对付姬喜、韩卓、潘暖、马括这些无名鼠辈,绰绰有余;太后尽可放心。况且,我雍国遭逢览天之战,损兵折将,一时尚未恢复元气。如今,既要拱卫宪央,西北方向又要威慑勋育,西南方向还要镇守巴蜀;东南方向也要扼守务关,以防荆军偷袭。这么多用武之地,实在腾不出多余的人手了。
    不过,太后担忧的也不无道理。微臣自愿请命,亲自到前线,助白武将军一臂之力。”
    米惠摇头:“秦将军您是我的左膀右臂,不可轻动。你若离开,雍国要是有变,我都不知道该找何人商量……”
    秦错想了想:“米涯米丞相如何?”
    米惠还是摇头:“米涯身居丞相要职,国事繁忙,不可妄动;而且,米涯领兵打仗还是差点火候。”
    秦错:“那孟敖将军如何?”
    米惠:“孟敖那个老东西,仗着自己是先王的宠臣,多有功勋,一向不买我的账。我早就不指望他了,他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吧……”
    秦错:“那米华、秦泾阳、秦高陵几位大臣如何?”
    米惠:“他们几个就更不济了,能把勋育、巴蜀看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秦错想了想:“那微臣只能建议,请一人重新出山了……”

    次日,李赫正在府中,与家人逗乐。突然,几个禁卫军不等李府的门卫回报,就擅自闯进府来。李赫回头一看,原来是魏丑。李赫把手中的小皮球还给李思,叫李心雨、杜鹃先带着李思回屋。
    李赫问魏丑:“在下已许久不理朝政,不知魏统领此来何事?”
    魏丑面无表情,说道:“太后要见你。”
    于是,李赫心中忐忑,也不知是福是祸,只得随魏丑进宫,面见米惠。米惠见了李赫,张口先问:“李大夫赋闲在家,尽享齐人之福,不问世事,有多久了?”
    李赫行礼谢罪:“微臣履职不力,有负太后和大王的重托,实在惭愧。微臣身体不适,休养在家差不多一年半了。”
    米惠:“李大夫可曾怨恨我,将你撇在一边,埋没了你?”
    李赫连忙说:“不敢,微臣岂敢对太后不敬?一来,是微臣自个儿身体有恙,力不从心;二来,我也想多陪陪家人。微臣因私废公,还望太后恕罪。”
    米惠:“行了,你在我这里就不要打马虎眼了。将你冷藏,是我的不是。如今,雍国有难,我还想请你重新出山,平复危局。”
    李赫正要拒绝,望见米惠似笑非笑的样子,不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天灵盖。李赫当即改口:“太后但有差使,微臣必当尽心竭力。不知是何危难?”

    晚上,李赫回到府中。用膳之时,李赫对李心雨、杜鹃说:“我军要与冀豫联军大战,太后命我开赴前线,明日动身。”
    李心雨很意外:“这都快两年了,你都不怎么上朝,太后、大王有事也不找你问话,怎么突然想起你来?”
    李赫无奈:“听说是秦错秦将军推荐我。”
    李心雨:“能不去吗?”
    李赫反问:“你说呢?”
    这顿饭,大家都吃的寡然无味。
    第二天,李赫准备启程,前往军中集合。李心雨为他送行,口中不停的絮絮叨叨;却始终不见杜鹃人影。李赫不等了,翻身上马,直奔军中。李赫集结三军,向着豫国挺进。
    行了约十几里地,李赫望见前方有人骑着马,在路旁等候。走近一看,竟是杜鹃。李赫心想:“你也学会心雨那丫头的戏码了”,口中却悄悄问道:“太后派你来的?”
    杜鹃微微点头。

    雍军与冀豫联军在隆门一带相遇。双方安营扎寨,遥相对峙。没几日,李赫领着一万人马,与白武大军会合。白武、尹继、王和盛情接待了李赫,王和说:“李将军,总算把你盼来了。”
    李赫:“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李赫在家里呆的太久了,太后让我出来晒晒太阳,活动活动筋骨。”
    白武:“如今,我军人马合计十一万,冀豫联军二十四万。我军兵力尚且不到敌军的一半,战局堪忧。”
    李赫:“敌众我寡,用兵当慎之又慎。”
    尹继:“如今,冀豫两国分开扎营,扼守险要,互为犄角,急难图之。我军若攻打冀军,豫军必定来救;我军若攻打豫军,冀军必然从侧翼夹击。”
    李赫:“无妨,冀豫两国虽然是盟军,未必就是钢板一块。我们只要找到破绽,趁虚而入,依然有胜算。”
    白武:“隆门,是我雍军东出中原的必经之路。若能打通隆门,东方四国门户大开,我雍国才能有一统天下的希望。”
    李赫:“白将军高见,末将一定竭尽所能,助将军一臂之力,战胜冀豫联军,啃下隆门这块硬骨头。”
    众人相谈甚欢。王和对李赫说:“李将军,你真是风流不减当年。听说,前些年的信政之战,你就与李心雨夫妻同心,一起上阵。如今,又带了杜姑娘来,果然艳福不浅。哈哈哈哈……”
    李赫有点尴尬,连忙说:“我老婆,合法的……”

    次日,白武领着李赫、尹继、王和出营,攀上小山坡,远远眺望冀豫联军。只见冀豫联军人数众多,两军的大营铺天盖地的延伸到天际。众人正在忧虑,白武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王和不解,问:“白将军,你笑啥?”
    白武:“我有破敌之计了。”

    第九十二章 迂回

    白武指着远方的冀豫联军两座大营,对诸将说:“我军攻打豫国,冀军前来救援。但是,你们看,豫军大营反而靠后,冀军大营反而在前。是不是很奇怪?我猜,应是豫军想拿冀军做挡箭牌。”
    诸将一看,果不其然。众人大笑,乘兴而归。白武命细作前往冀豫大营查探,过了两日,探子回报:“果然如将军所料,豫军见冀军兵强马壮,韩卓就建议姬喜,让冀军充当主力。冀军大将潘暖觉得自己身为援军,理所应当是豫军做主力。
    于是,两军为了此事闹僵,分开扎营,韩卓还偷偷把军营略微靠后。如今,冀豫两军都在观望,等着对方先行出战。”
    白武大喜,召集众将商议。李赫对白武说:“冀豫两军貌合神离,正是天赐良机。不过,末将还想再烧一把火,让冀豫两军躁动起来。”

    第二天,李赫命人给姬喜送去书信,一并赠送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姬喜觉得奇怪,打开书信,只见信上写着:“姬喜将军亲启。在下李赫,自霞县一战,觉得愧对了您。我时常反省,无时无刻都想着向您赔礼道歉。如今,我备下薄礼,望将军笑纳。
    我受太后、大王之命,与姬将军您在此兵戎相见,实属无奈。本想与将军议和退兵,但是圣意难违,在下迫不得已在此叨扰了您。末将建议,你我两军避而不战,我只想与冀军相争,也好回去向太后、大王复命。望将军到时候在一旁观望,莫要插手。”
    姬喜看完,把信递给辛炎、韩卓传阅。韩卓说:“如此甚好,就按李赫所说,让冀雍两军先行厮杀,等他们斗个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手,坐收渔翁之利。”
    辛炎摇头:“恐怕,这又是李赫的诡计,姬将军还须提防才是……”
    三人正在商议,突然潘暖、马括从大帐外闯了进来。原来潘暖得知李赫给姬喜写信,又听说两人私交不错,李赫还公然馈赠了金银珠宝无数。潘暖心中起疑,赶忙与马括前来看个究竟。
    潘暖、马括刚到姬喜的帐外,就隐隐约约听到姬喜他们三人的议论,于是怒火中烧,冲进大帐,一把抢过韩卓手中的信件。潘暖、马括一起看完这封信,指着姬喜的鼻子痛骂:“你们豫国尽是小人,我冀军千里迢迢,前来救援;你们居然还给我们下套,天理何在?”
    骂完,潘暖、马括气冲冲的回了冀军大营。辛炎连忙对姬喜说:“姬将军,强敌当前,切不可坏了冀豫两军的盟约。将军须速速派人到冀军大营赔礼道歉。”
    于是,姬喜命人给潘暖送去金银珠宝无数,还信誓旦旦的表了忠心。潘暖见了这许多珍宝,又不敢妄自破坏两军的盟约,只得勉强接受了姬喜的道歉。

    过了数日,李赫见杜鹃在军中无聊,就约她到营外登山游玩。倆人骑着马爬上小山,远眺伊水,只见两侧山峦耸立。杜鹃惊叹:“果然是中原景象,壮丽雄伟。”
    李赫指着那两座山峦:“较近的是冀军大营,较远的是豫军大营,合兵二十四万;我军十一万。不久,这里必然有一场名垂青史的大战役。”
    李赫、杜鹃倆人望着隆门的盛景,心潮澎湃。突然,李赫似有所悟,对杜鹃说:“我们赶紧回去,我有事要找白将军商量。”于是,倆人结伴回到大营。
    李赫兴冲冲的找到白武,尹继、王和正好也在。李赫说:“白将军,刚才末将出营,登上小山……”
    王和在一旁揶揄:“和杜鹃姑娘一起,看山看水看美人……”众人大笑。
    李赫止住尴尬,继续说:“末将发现,隆门山的南边有一片高地,这片高地也不甚高,却正好可以挡住冀豫两军的视线。翻过这片高地,正好可以……”
    白武打断李赫的话头:“正好可以绕到豫军大营的后方。”

    李赫一愣:“白将军,您都知道啦。”
    白武笑了:“前几日,登山探察之时,我已经发现了。刚才召集诸将商议,正说到这里。李将军带着美女游山玩水,所以来晚了……”
    李赫好尴尬。
    白武接过话头:“我与王和将军一起率领主力,悄悄翻过这片高地,绕到豫军的后方。尹继将军和李将军坐镇大营,虚张声势,在前方吸引冀军。然后,我从后偷袭,先将豫军歼灭。最后,我们再对冀军两面夹击。”
    于是,诸将领命。李赫突然灵光乍现,对白武说:“白将军,豫国的大将辛炎足智多谋,如果不把他引开,可能会识破我们的计策。末将请命,自引一队人马,把辛炎这只老虎调出隆门山。”白武应允。

    过了数日,白武、王和领着主力,绕着高地,向西北方向迂回,秘密挺进到豫军大营的背后。
    尹继算好时辰,命将士们在冀军营前布阵,竖起无数旌旗,高声呐喊,虚张声势。冀军大惊,以为雍军主力来攻,紧闭营门,严阵以待。豫军望见雍军在冀军大营前叫阵,心中暗自盘算,也不出营来救,就等着冀雍两军斗个两败俱伤。
    随后,李赫领着一小队人马,在豫军营门前纵火挑衅。辛炎对姬喜说:“雍军攻打冀军,又命李赫在我大营前阻扰,分明是想将我们冀豫联军分割,各个击破。末将请命,出营驱散李赫,再去策应冀军。”
    姬喜准了。于是,辛炎出营,冲向李赫的阵列。李赫佯装不敌,顺着狭隘的山间小道败退,将辛炎引出了豫军大营。
    白武在豫军营后暗中观察,见时机已到,一声令下,带着千军万马杀向豫军大营。姬喜、韩卓见白武大军骤然杀到,登时仓皇失措。豫军挡不住雍军潮水一般的猛攻,节节败退;不一会儿,豫军的营门就告失守。
    雍军铺天盖地的涌入豫军大营。豫军被冲的七零八落,阵形被分割成好几块,各自为战。雍军气势正盛,斩杀豫军无数。豫军无心恋战,且降且逃,兵败如山倒。
    最终,豫国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姬喜、韩卓在乱军之中被生擒。

    辛炎追了半天,没追上李赫,却发现大营已失。辛炎连忙又领兵回救,发现豫军竟然已全军覆没。辛炎悲痛万分,拼死与雍军血战。终究,辛炎寡不敌众,身边的部下接连牺牲,自个儿也身中数箭。
    辛炎见大势已去,仰天长叹:“豫国休矣。”说完,辛炎拔剑自刎。

    豫军已灭,白武收拾大军,继续扑向冀军的侧后方。尹继、李赫整肃队伍,从正面压向冀军大营。冀军见豫军瞬间就遭到惨败,军心早已大乱;又见白武、李赫、尹继三路人马杀到,仿佛有百万大军的气势,就更加怯战了。
    于是,冀军哗变,争先恐后的逃出军营。潘暖、马括阻拦不住,只得随军退却。雍军如饿虎扑食一般,直插冀军阵中,杀得冀军尸横遍野。
    本该势均力敌的一场战役,演变成雍军对冀豫联军的一场大屠杀。
    乱军之中,白武分辨不出谁是冀军主将潘暖、马括。于是,白武命部下用桔杆作为箭矢,射向冀军。冀军中了这桔杆之箭,发现竟然没死,捡起一看,才发现是桔杆。冀军大喜,以为雍军的箭矢用完了,争先恐后跑向潘暖报告好消息。
    白武见状,当即在乱军从中认出潘暖,急忙下令弓弩手重新换上真的箭矢,对着潘暖乱箭齐发。潘暖手中拿着桔杆,正在暗自庆幸,突然发现箭矢如黑云一般朝他射来。潘暖身中箭矢无数,被扎成了马蜂窝,命丧当场。
    主帅一死,冀军大乱。于是,十四万冀军全数阵亡。唯独大将马括骑着快马杀出重围,逃回了冀国。

    雍军大获全胜,白武甚是喜悦,率领三军,押送着姬喜、韩卓,回到艺川县。白武为军中诸将设宴,命人把姬喜、韩卓押到跟前。白武问:“姬喜、韩卓,你们已经被我白武俘虏,愿意投降吗?”
    第九十三章 死因

    韩卓被反绑双手,跪在地上,用膝盖爬着靠近白武,舔着脸哀求:“我愿意,我愿意……白将军英明神武,小的心服口服。”
    姬喜见了,鄙夷万分,愤而起身,抬起一脚将韩卓踢翻在地,怒骂:“你个懦夫,死就死,在这里摇尾乞怜,丢尽我豫国人的脸!”
    白武见姬喜强硬,反而有些喜欢,对姬喜说:“姬将军是条好汉。如果你归降,在下愿向太后、大王保荐你。”
    姬喜啐了一口,说:“豫王待我恩重如山,我却丧师辱国,罪该万死,活着岂能心安?如若我再屈膝投降,有何面目见天下人?”
    紧接着,姬喜退了两步,仰天长叹,说道:“豫国有百万勇士,即使今日惨败,还有几十万。豫王英明,又有忠臣良将辅佐,岂是尔等平庸之辈所能匹敌的?白武,你个无知小儿,竟敢劝我投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白武大怒,命人将姬喜拖出斩杀。李赫连忙离席向白武求情,白武不予理会。于是,姬喜慷慨就义。

    白武瞥了堂下的韩卓一眼,怒斥:“该降的不降,不该降的来降。来人啊,把这个废物也拖出去斩了……”
    于是,从帐外进来两个士兵,钳住韩卓的胳膊,就要往外拖。韩卓吓得魂飞魄散,不经意间瞧见李赫,韩卓高喊:“救命啊,等等,等等,李将军救我,我有姬月姬姑娘的秘密要告诉你……”
    李赫浑身一震,大喊:“且慢,刀下留人。”于是,那两个士兵放开了韩卓。
    李赫几个箭步跑上前,双手揪起韩卓:“你刚才说什么?”
    韩卓心有余悸,结结巴巴的说:“我知道姬月死的秘密,李将军想知道吗?”
    李赫有种不祥的预感,问:“姬月不是被冀军埋伏,死于乱军之中的吗?”
    韩卓诡谲一笑:“姬月确是在河毕一战中,死于冀军的伏兵。可是,姬月之所以中伏,并不是因为冀军多有能耐,而是被人陷害。”
    李赫急了:“谁?”
    韩卓:“姬月的丈夫,也就是当今豫国的大王,姬英。”
    李赫大惊,退了两步,跌坐在地,嘟囔道:“不可能……”
    韩卓狂笑两声,接着说:“怎么不可能?想当年,姬文薨逝,未定接班人,引得姬英、姬缓二人相争。荆冀两国趁机发兵,攻打豫国。姬英御驾亲征,还随军带上姬月。当时,小的不解,就问姬英,姬英跟我说:“姬月是他的十万雄兵。”
    小的还是不明所以。后来,姬英与冀将尹牧交锋,三战皆败,眼瞅着就要不行了。恰好当时,我军的暗哨探知,冀军已经在我军后方设下伏兵。姬英得到这个消息,召见了田错和在下,居然还笑着跟我们说:“我军胜利有望了。”
    在下不解,姬英接着说:“冀军在我军后方设伏,是要断我回凯奉的归路。如今,我们正好将计就计,让姬月走这条道,中伏身死。李赫知道姬月死了,必然联合卫起引兵来救。这样,我们定能击败冀军。”
    于是,姬英当晚就找到姬月,骗她说沙场凶险,刀剑无眼;骗她走冀军埋伏的那条路回凯奉。姬月不明个中玄机,傻乎乎的听从了姬英的话,上了那条不归路,果然中伏而亡。
    后来的事情,李将军就都知道了,一切都如姬英所料,卫起与您大发神威,力挫冀军,解了河毕之围……”

    听到这里,李赫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赫从昏昏沉沉中醒来,看见杜鹃坐在床沿上,两手抓着他的胳膊,焦虑的望着他;白武、尹继、王和几位将军站在后边,又同情又可怜的望着他。见李赫苏醒,杜鹃高兴起来,问:“你还好吗,有没哪里不舒服?”
    李赫:“还好,就是有点胸闷……”
    白武走上前,说:“李将军,韩卓就被绑缚在外面。人交给你了,要杀要剐,你说了算。”
    李赫闭上眼,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吧,放了他。”
    尹继:“放了他?韩卓可是杀害姬月姑娘的帮凶。”
    李赫:“我不想让这种人污了我的手。让他走吧……”
    于是,白武将韩卓释放。韩卓逃回凯奉,姬英听说他把姬月之死的秘密泄露了出去,震怒之下对其施以极刑。不久,姬英谋害亲妻姬月的消息传遍天下,舆情汹涌,使得豫国上下人心浮动。
    姬英惊惧,惶惶不可终日,经常梦见姬月浑身是血,找他索命。有一次,姬英正在熟睡,贴身的宦官见他被子没盖好,就帮他盖被子。姬英瞬间惊醒,从枕头边抽出利剑,猛地跳起身,将这个宦官一剑刺死。
    从此,姬英愈加疑神疑鬼,对宫中的宦官宫女动辄打骂。不久,十几个宦官宫女趁着姬英熟睡,扑到他身上,用枕头闷住他的口鼻,竟将其活活闷死。
    姬英死后,太子姬宇即位。

    隆门之战结束,白武领着众人到营中领赏。只见军营正中间的空地上,摆放着二十四万冀豫联军将士的头颅,堆成了一座小山。白武指着这座血淋淋、阴森森的小山,得意的说:“这是我的万人观。”
    李赫不忍直视,心中惊叹:“原来,这就是二十军功爵啊。”
    身后的杜鹃见此情状,竟悲恸大哭起来。李赫连忙安慰她,过了许久,杜鹃一边抽泣,一边胆战心惊的说:“我在蜀国的时候,也见过这种万人观……”
    突然,领赏的将士人群中爆发起一阵骚动,叫骂声、厮打声不绝。白武大惊,领着众人上前询问。原来,朝廷发来的犒赏不足,将士们气愤不已,于是闹将起来。
    白武忧虑的说:“将士们拼死拼活,还不就是为了功名利禄。如今,犒赏不足,将士们聚众闹事,也是情有可原。只怕再这样闹下去,会引起兵变。”
    李赫连忙跃上高台,示意闹事的将士们安静下来。李赫对众人说:“诸位将士,诸位兄弟。这些银两只是首付,朝廷的犒赏后续还有。另外,本将对大家另有奖赏,我所有的战利品,都送给你们。”于是,三军欢呼,军心迅速稳定下来。

    豫国出现了新王登基,群臣离心的危机。姬宇忧虑,请来丞相田错商议对策。姬宇说:“隆门惨败,我豫国的家底尽空;先王不义,豫国上下人心惶惶;豫国周边,又有强敌环伺。豫国危如累卵,该怎么办?”
    田错想了许久,回答:“启禀大王,当务之急是与青、荆、冀三国结盟,以解外患。至于雍国,是卯足了劲要吞并我豫国,与雍国和谈无益。不过,微臣自有妙计……”
    姬宇:“丞相有何妙计?”
    田错:“我豫国有个水利专家,名叫郑果,早些年曾协助东方虎在令樟兴修水利。微臣建议,派郑果到雍国……”
    过了不久,郑果被委任为豫国使者,前往雍国。郑果觐见秦昭,说:“雍王,关中土地广袤,却治水不力。在下建议,在泾水与洛水之间开凿一条灌溉水渠,以助农业。水渠若能建成,对雍国大有裨益。”
    秦昭大悦,立即任命郑果为总工程师,调动大量的人力物力,兴师动众的开凿水渠。过了许久,雍国的间谍探知,豫国派郑果来兴修水渠,竟是为了疲弱雍国国力,使其无力东征。
    秦昭大怒,拘捕郑果,欲将其处死。郑果横竖是死,随口说道:“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豫王姬宇派我来雍国当间谍。然而,一旦水渠建成,对雍国确实也是大大有利。在下为豫国延长国祚,只是几年而已;对雍国做的这件事,却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秦昭大笑,继续让郑果修建水渠。耗时经年之后,水渠终于建成。从此,关中沃野千里,雍国粮产无忧。

    雍国气势咄咄逼人,诸侯震动。张秦也已经在青国经营多时,深得陈笛的信任。一日,张秦觐见,对陈笛说:“大王,雍国文治有郑果渠,武功有隆门大胜,气焰嚣张,完全不把天下诸侯放在眼里。微臣建议,是时候给雍国一点颜色看看了。”
    陈笛:“怎么处置雍国?”
    张秦:“我青国当与荆、冀、豫三国联盟,合兵攻打雍国,攻破汉古关,直取宪央。”

    第九十四章 膏腴

    陈笛:“雍国势不可挡,与其硬拼,有胜算吗?”
    张秦:“一人力弱,众人力强。雍国再强,只要我青、荆、冀、豫四国联手,雍国一样不是我们对手。”
    于是,陈笛准了。张秦立即启程,先后到荆、冀、豫三国游说,鼓动荆王米横、冀王赵武、豫王姬宇结盟。张秦巧言善辩,说的米横、赵武、姬宇心花怒放。于是,青、荆、冀、豫四国成功联盟,以青国为盟主,张秦为主帅,合兵数十万,逼近汉古关。

    张秦领着大军,临近老家罗央之时,年轻时的往事不禁涌上心头:
    当年,张秦还年轻,外出游学多年,却在各个诸侯国都求不到功名,碰了一鼻子灰,穷困潦倒的回到家中。父母不理他;妻子继续织布,不迎接他;嫂子甚至不给他做饭。张秦很惭愧,回到房间,对着满屋子的书,长叹:“拜师求学,埋头苦读,却换不来荣华富贵,还要这些书有何用?”
    于是,张秦从别的地方找到一本奇书——《阴符》,伏案苦学,一年后终于学有所成。张秦决定再次离开家,到各国游说诸侯。走之前,张秦对家人说:“此番前去,我张秦必定要求得功名利禄;否则,永不回来。”
    张秦还在回忆往事,队伍已来到罗央城外。张秦一行,车马如蔟,辎重如山,随行的各国使节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张秦,气派甚至压过了五州之内的所有国君。
    豫王姬宇提前派人清扫道路,并在罗央城外举行了盛大的仪式,欢迎张秦荣归故里。苏秦的父母、妻子、哥嫂及一众亲戚也来了,匍匐拜倒在地,不敢抬头仰视张秦。
    张秦见嫂子也跪在路旁,不禁有点小人得志,笑着问:“嫂子,为何你以前对我那么倨傲,现在对我这么恭敬?”
    嫂子蛇行爬到张秦的跟前,实话实说:“因为您现在官大,又多金。”
    张秦长叹:“同样的一个人,富贵的时候,亲戚敬畏他;贫贱的时候,连家人都看不起他。人生在世,岂能没有功名利禄?”于是,张秦散发万金,赏赐给亲朋好友。

    张秦领着四国联军,一路攻克思水镇、星央市,陈兵在汉古关下。雍国震动,米惠连忙派米华出使青国,游说陈笛:“青王,张秦本是我雍国的大臣,如今却背信弃义,转投到了您的帐下。可见,张秦是个反复小人,您不可不防啊。”
    陈笛:“张丞相一向对我忠心耿耿,又对我有救命之恩,岂是你三言两语可以挑拨离间的?”
    米华:“如今,张秦领着四国联军数十万,已来到汉古关。东方四国都以张秦马首是瞻,眼里还有您青王吗?
    如果雍国不幸,失了汉古关,宪央也岌岌可危。到时候,难保张秦不会居功自傲,就地在雍州自立为王,与青王您分庭抗礼。
    更致命的是,青国的数十万大军都在张秦手中,拥兵自重只是分分钟的事儿。难道,青王您就一点都不担心吗?难道您没听说荆国的金阳发动宫变,谋害荆王米悼的事儿吗?”
    陈笛大惊,如梦方醒,连忙派信使前往张秦的驻地,命令他即刻领军回国。张秦接到信件,猜到必定是中了雍国的诡计,暗自怒骂:“陈笛这个混蛋,竟敢坏我大事!雍国命大福大,逃过此一劫。我张秦无能,有何脸面去见主子?”
    于是,张秦无奈班师。荆、冀、豫三国见盟主青国开溜,于是就在汉古关下一哄而散。就这样,雍国解除了汉古关之围。

    张秦回到青国,觐见陈笛。张秦问:“四国联军连战连捷,不日即可攻克汉古关,直逼宪央。大王您为何在此时无故将微臣召回?”
    陈笛自知理亏,眼神躲闪,回答:“我多日不见丞相,心中甚是思念,特地召您回来叙旧。”
    张秦盯着陈笛,问:“是否是雍国的说客蛊惑大王,说我张秦有二心?”
    陈笛连忙走下王座,向张秦道歉:“丞相息怒,是我误听小人之言,错怪了丞相,请丞相恕罪。”
    张秦连忙行礼拜首,说:“大王言重了,此事只怪雍国人奸诈,挑拨你我二人君臣之义。微臣愿对天发誓,永世效忠大王,若有异心,必遭天诛地灭。”
    于是,陈笛、张秦君臣二人冰释前嫌。
    张秦又接着说:“此番联军讨伐雍国,功亏一篑,着实可惜。我青国耗费了这许多人力物力,却没捞到一点好处,微臣很不甘心。微臣提议,前番舍近求远,攻打雍国,收效甚微;不若调转枪头,趁着豫国隆门之战新败,夺取豫国的尙秋一带。
    想那尙秋一带,自古就是膏腴之地,物阜民丰。豫国兵寡,我军必能轻易获胜。花费这一点力气,却能得到这么大的利益,稳赚不赔啊。”
    陈笛大喜,立即任命陈章为主帅,陈冉居、陈盼为大将,攻打尙秋。豫军果然不堪一击,陈章轻而易举就夺了尙秋。姬英连忙派使者到荆、雍、冀三国求救。

    豫国使者来到荆、雍、冀三国哭诉:“青国作为盟主,联合我豫国攻打雍国,却罔顾廉耻,自个儿先溜了。还趁机夺取我豫国的尙秋之地,世上还有像陈笛这么无耻的国君吗?”
    于是,荆、雍、冀、豫四国会盟,豫国以金币为大将,荆国以姬燕、申春为大将,雍国以米涯、秦错、尹继为大将,冀国以洪野、马服为大将,合兵二十万。四国联军以冀国将领中山毅为主帅,挺进青国,逼近济水之西。
    陈笛听说四国来犯,大惊,急忙任命陈盼、陈冉居为大将,领兵二十万,与中山毅大军对峙。双方在济水的西侧遥相对峙,静观其变,坚守不出。
    过了一段时间,张秦对陈笛说:“陈盼、陈冉居与四国联军对峙多时,却不出战,明显是拥兵自重,以此要挟大王多加赏赐。四国联军貌似强大,实则一盘散沙,一触即溃。还请大王明察秋毫,命令陈盼主动进攻,击退四国,以解我青国之忧。”
    于是,陈笛派御使到陈盼军中,下令:“即日向中山毅大军发动进攻,违者以谋逆罪论处。”
    陈盼、陈冉居接到圣旨,大惊失色。陈冉居长叹:“庸主误国啊。”

    青军得知此事后,将士离心,士气低落。陈盼无可奈何,一声令下,命令三军进攻联军。中山毅亲临前线,号令三军,给予青军迎头痛击。青军一触即溃,兵败如山倒。
    中山毅大旗一挥,一路追击,渡过济水。乱军之中,洪野远远望见陈冉居,于是策马奔腾,穿过人群,在万军丛中一矛将陈冉居刺死于马下。
    陈盼领着残部,逃到纪楠。中山毅引着大军,来到纪楠城下,见纪楠城池坚固,急切难下。于是,中山毅心生一计,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在纪楠城外开设祭坛,还让许多纪楠的百姓前来围观。
    中山毅当着四国联军、青国百姓的面,取出一份卷轴,宣布:“青国的臣民已经厌恶陈笛了,许多人邀请我冀国大王赵武前来,做他们的国君。
    这幅卷轴上面,就是那些人的名字。冀王赵武非常感动,决定在攻下青国、诛杀陈笛以后,厚赏这些人,赐他们良田,封他们高官。为了让这些人放心,我中山毅今天就把这份名单埋藏在此;等我军胜利归来,我再挖出卷轴,照着名单封赏。”
    然后,中山毅祭拜天地,把卷轴埋在祭坛下。当天晚上,青国的暗探就把卷轴挖出来,连夜送到令咨,交给了陈笛。陈笛打开卷轴,见卷轴上写着几十个名字。其中,陈盼、陈章、陈单、陈忌、卫起五人的名字赫然在列。
    陈笛大怒,张秦趁机在旁边怂恿:“大王,这些功勋老将跟随先王征战多年,自恃功高,竟然违逆大王您。大王应当立即决断,以绝后患。”
    于是,陈笛立即下令,逮捕陈盼、陈章、陈单、陈忌、卫起等人。陈章、陈单连夜逃出令咨;陈章逃到仗秋,陈单逃到吉漠。陈笛听说陈章、陈单逃了,对众人谋反之事更加信以为真,于是派出四批禁卫军,分别赶往纪楠、仗秋、吉漠、剧县,分头缉拿陈盼等人。
    禁卫军到了纪楠,包围了陈盼的府衙。左右部下都在劝陈盼:“陈将军,你为青国出生入死,向来对大王忠心耿耿。如今,陈笛听信奸佞小人之言,想要加害于你,我们不如就地起义,反了算逑……”
    第九十五章 亡国

    陈盼仰天长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若反叛,就成了不忠不义之人。我陈盼一世英名,也不愿意去令咨遭受小人的侮辱,干脆就在今日来个了断吧。”说完,陈盼拔剑自刎。
    陈盼一死,青军的军心大乱,中山毅趁势领着大军,一举攻下纪楠。
    仗秋、吉漠、剧县的将士、百姓听说了陈盼之死,悲愤交加,自发的组织起来,将陈笛派往三城的禁卫军尽数诛杀,誓死保护陈章、陈单、陈忌、卫起等人的性命。

    中山毅一路东征,来到仗秋,兵临城下。陈章自知兵微将寡,于是坚守不出。仗秋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中山毅多次进攻,都被击退。两军相持月余,仗秋城中逐渐出现薪柴短缺的情况。
    中山毅命令一小部分士兵装扮成樵夫,到仗秋城外的山上砍柴。仗秋城中的青国守军发现以后,跟陈章报告。陈章犹豫不决,左右部属对他说:“将军,城中薪柴将尽,百姓们已经快揭不开锅了。如果不冒险到城外抢夺薪柴,不用四国联军来杀,大家自个儿都要活活饿死。即使中山毅有诈,的确是设兵埋伏,我们也要闯这个龙潭虎穴,大不了战死沙场。”
    陈章长叹一声:“你说得对,左右横竖是死,坐以待毙,不如冒险出击。”无奈之下,陈章派一小撮士兵出城,抢夺联军砍伐下来的薪柴。刚开始几次,陈章的部下接连得手,还抓了三十几个联军假扮的樵夫。
    陈章逼问这些“樵夫”,这些“樵夫”说:“我等都是附近的乡民,趁着四国联军不注意,偷偷上山砍点柴火,勉强度日。”陈章大喜,召集大军,准备趁夜出城,抢夺薪柴。
    陈章领着大军来到城外的山上,撞见几十个樵夫。这些樵夫见陈章来了,立马四下逃窜,陈章立即命人紧紧追赶。追不多时,突然山林四周锣鼓喧天,喊杀声四起。
    果不其然,联军早已在山上埋伏多时。中山毅一声令下,联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开始围剿青军。乱军之中,金币一马当先,冲向陈章。金币与陈章短兵相接,单挑十几回合,最终金币将陈章刺于马下。
    陈章一死,青军大乱,联军趁势围攻青军的残部,青军全军覆没。联军乘胜追击,一举拿下仗秋城,拔掉了令咨城的最后一道屏障。中山毅在城中安抚民心,迅速稳定了仗秋城中的局势。

    中山毅领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向令咨进发。令咨城内听说仗秋已然失守,臣民们纷纷逃散。陈笛终于发觉自己众叛亲离,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连忙命人四下寻找张秦,商量对策。
    下人回报:“不好了,大王,张秦也叛逃出城了。”
    陈笛终于幡然醒悟,又悲又怒,骂道:“张秦这个奸贼,把我骗得好惨。就算我要当亡国君,也要拿张秦这个混蛋做垫背。”于是,陈笛派出一队刺客,出城追杀张秦。
    中山毅来到令咨城下,发觉令咨城竟然已是不战自乱。于是,中山毅号令三军,轻而易举的占领了令咨。陈笛趁乱逃了出来,到剧县避难。
    中山毅在令咨城内抢夺青国的金银珍宝以及宗庙祭器,送回冀国。冀王赵武大喜,亲自移驾到济水边,犒劳中山毅及三军将士。
    姬燕与申春领着荆军本部人马,脱离联军大部队,径直杀奔剧县。陈笛对陈忌疑而不用,独自指挥守城。青军果然不敌,剧县告破,陈忌在乱军中成功外逃。姬燕、申春一路追袭,擒获了陈笛,以极刑将其处死。

    令咨城破,陈笛身亡,青国终告灭国。于是,米惠召回了米涯大军。荆、冀、豫三国疑惧,也纷纷召回本部人马。仅有中山毅一军,受冀王赵武之命,继续攻取青国剩余的城市。
    联军解散以后,陈忌又夺回了剧县。陈忌寻获陈笛的儿子陈建,拥立其为青国的新国君。青国其他地方的臣民得知以后,人心振奋,纷纷聚集起来,抵御外诲。
    中山毅察觉到青国的人心变化,对部属说:“攻占青国,如果只是破其城而不能得其心,民心不服,即使攻下青国所有的城池,也难以长久。”
    于是,中山毅对攻下的城镇采取减免赋税,废除苛政,维护青国风俗,善待士人,收服民心的一系列措施。两年之内,中山毅一路所向披靡,相继攻下青国城池七十余座,仅剩吉漠,剧县两座城池尚未攻下。
    中山毅围攻数月,依然不能拿下吉漠,剧县两地。于是,中山毅准备改变战术,打算采用攻心之术,对吉漠、剧县围而不攻。

    话说,前番张秦从令咨外逃,被陈笛派出的刺客追上,背上中了几箭。张秦骑着快马,甩开刺客,一路狂奔,逃到了吉漠。张秦到了卫起府,从门卫口中得知卫起外出,不在府中。于是,张秦就跟门卫谎称自己是陈忌派来的信使,骗过门卫,进了卫起府邸。张秦径直走进大堂,端坐在大堂正中央,等候卫起归来。
    卫起回来,一见到张秦,登时怒发冲冠,怒骂:“张秦,你这个奸贼,害得青国灭亡,青王被害。你现在居然还有脸来见我,真是狗胆包天。看我今天杀了你,为青国除害,为大王报仇雪恨。”说完,卫起拔出利剑,就要刺向张秦。
    张秦淡淡一笑,说:“卫将军,你哄谁呢?之前,怂恿陈忌将军谋反,自立为王的,是谁啊?”
    卫起顿时哑口无言。许久,卫起问:“张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张秦不答反问:“卫将军觉得在下是何许人物?”
    卫起:“你是雍国的奸细,青国的罪人。”
    张秦:“错。”
    卫起:“错?……那你是什么人?”
    张秦喝了口茶,缓缓说道:“在下张秦,是冀王赵武御封的太尉。”

    卫起大惊:“你不是常年都为雍国听差办事吗,怎么成了赵武的臣子?”

    张秦不慌不忙,娓娓道来:
    当年,张秦在各国诸侯面前碰壁,失意而归。随后,张秦寻得《阴符》,攻读一年,终有所成。张秦自信满满,再次告别家人,游说诸侯。张秦先去求见豫王姬文,不料竟被姬文弃用。
    张秦大失所望,恼羞成怒,远赴冀国。途中,张秦偶感风寒,一病不起,昏倒在路边。张秦病饿交加,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突然一个姑娘乘着马车经过,将他救起。
    这个姑娘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她把张秦带回家,请来医生诊治,还派下人悉心照料。过了一段时间,张秦痊愈。张秦与这个千金日久生情,竟然私定终身。
    张秦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这位千金。于是,张秦决定拜见冀王赵武,求取功名。不曾想,赵武与张秦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竟然拜张秦为上卿。
    张秦出人头地以后,回去找那位千金。谁料到,那位千金竟然被冀王赵武抢先一步,强行拉进宫,纳为冀王赵武的贵妃……

    听到这里,卫起打断张秦的话头,问:“那位千金小姐叫啥?”
    张秦伤感的说:“她叫吴梦。”
    卫起一惊:“吴梦?……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吴梦?赵武最宠爱的妃子?王子赵河的娘?前些日子刚刚病逝的吴梦?”
    张秦:“是。”
    顿时,卫起心中对张秦一万个同情,暗自求张秦的心理阴影面积。
    张秦察觉到卫起异样的眼神,也不介怀,继续说道:
    天意难违,张秦无可奈何,继续在冀王赵武手下听差。冀王赵武对张秦很器重,言听计从,屡加厚赏。可是,张秦依然对吴梦念念不忘。于是,张秦与吴梦旧情复燃,竟背着冀王赵武暗通款曲。
    更悲催的是,不久,冀王赵武发现了张秦与吴梦之间的私情……
    第九十六章 往事

    卫起又打断张秦的话头:“你给赵武戴了绿帽,他咋没把你宰了?”
    张秦低下头,羞愧的说:“冀王不仅没怪罪我,还更加重用我。我张秦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自觉对不起冀王,于是痛下决心,不再与吴梦见面。
    后来,我终究逃不过良心的折磨,就对冀王赵武建议,自愿到其他四国做间谍,搞破坏,与冀国里应外合,以图天下。
    冀王赵武大喜,批准了我的提议,还暗中册封我为冀国的太尉。于是,我就到了雍国,蛊惑雍王,做了他的臣子。后来,豫国在李馈的变法以后,俨然成了中原霸主。我就向雍王请命,到豫国做间谍。我到了豫国以后,与田错等人勾结,残害忠良,还排挤了李赫与卫将军您……”
    听到此处,卫起幡然醒悟,提起利剑指向张秦:“原来是你这个奸贼,害得我和我兄弟李赫好苦。我杀了你……”说完,卫起冲向张秦,一剑抵中张秦的喉咙。

    张秦白了卫起一眼,悠悠说道:“即使没有我张某人,姬英、田错那些人,会容得下卫将军您吗?”卫起登时语塞,呆立当场,手中利剑停滞在半空。
    张秦冷冷一笑,用两根手指拨开卫起手中的利剑,继续说道:“豫国被我搞残以后,卫将军您和李赫逃到了荆国。本来,我以为万事大吉,没有了后顾之忧。
    怎料,您和李赫居然又在荆国变法,还搞得风生水起。张某无奈,只得再向雍王请命,到荆国做间谍,与金阳、米澜等人勾结,策划宫变,再次逼得您与李赫外逃……”
    卫起听的心中发寒,颤颤巍巍的说:“又是你……”

    张秦奸笑:“不错,又是在下。后来您来了青国,李赫去了雍国。卫将军您果然是天下第一神将,在青国创建了青技击,并在马陵之战中重创了豫国,将豫国从霸主之位上一把拉下。
    而李赫更是了得,在雍国筹谋变法,一举将雍国推上了天下霸主的宝座。张秦我势单力孤,又技不如人,只得操起老本行,继续四处行间,挑拨生事。
    后来,我蛊惑米惠,雪藏了李赫,让雍国自断一臂。我又暗中破坏荆雍两国的关系,促成览天之战的爆发,使荆雍二国两败俱伤。眼瞅着豫、荆、雍三国都不行了,冀国只剩下青国这一个强敌。
    恰逢当时,米惠也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我就向米惠主动请命,到青国来做间谍。当时,青国由丞相周成独掌大权,我就设计,借陈甲之手,除了周成,还装成了陈笛的救命恩人。
    陈笛这个蠢货,果然中了我的圈套,拜我为丞相。我苦心经营了许久,正要将青国搅个底朝天,让青国不战自乱。不料,拜李赫变法所赐,雍国在览天之战后迅速起死回生,竟然在隆门一战,全歼冀豫联军二十四万,其中十四万还是冀国将士的性命啊……”说完,张秦猛拍了桌面几下,懊悔不迭。

    卫起哈哈大笑,幸灾乐祸起来:“哈哈哈,张秦,以你这点天资,怎会比得上我李赫兄弟?冀国不自量力,与雍国抗衡,那是自讨苦吃。”
    张秦沉默半晌,接着说:“于是,我悲愤交加,串通东方四国,合攻雍国。四国联军一路杀到汉古关,眼瞅着胜利在望,却不料陈笛这个蠢材,被雍国的说客蛊惑,在此时下令撤军。
    也许是上天注定,保雍国不亡。我无能为力,只得班师,回到青国。陈笛坏我大事,我决定送他上西天。于是,我蛊惑陈笛,让他调转枪头,攻打豫国。
    豫国不敌,果然向荆、雍、冀三国求救。于是,四国会盟,以中山毅将军为主帅,一路势如破竹,连战连捷,攻破令咨,擒杀陈笛。终于,有赖我张秦的运筹帷幄,青国灭亡。”

    说完,张秦狂笑几声,继而咳嗽不止。卫起这才仔细打量张秦,发现他背部受伤,血流不止,沾红了座椅。卫起问:“你受伤了?”
    张秦一边咳嗽,一边摆摆手,气若游丝的说:“无妨。我张秦已经大功告成,报了冀王的知遇之恩,死而无憾。这伤是陈笛派来的刺客所做,也算是我张秦罪有应得,死的不冤。”
    卫起不禁可怜起张秦,长叹一声,说:“张秦,其实以你满腹才华,大可不必行此下作之事。你若走正道,一样可以建功立业,报效君国。如今,你的确是报答了赵武的宽宏大量和知遇之恩;可是,又有多少人因为你张秦,而死于非命?”
    张秦面对卫起的质问,哑口无言。许久,张秦叹道:“被我牵累的人不计其数,我张秦就这一条贱命,不足以给这么多人赔罪。我死了,更加还不了这些孽债了。
    其实,我只在意一个人,那就是吴梦。我张秦活着的时候,不能与吴梦相聚。等我死了,就可以在阴间与她相会了。”

    卫起愈加可怜张秦。张秦站起身,对卫起行了个大礼,说:“在下三番五次陷害卫将军,特来向您请罪。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卫起收剑入鞘,说:“算了,各为其主;况且,往事不可回首,我杀了你,也不能改变什么。”
    张秦再拜首,说:“谢谢卫将军不杀之恩。既然您不杀我,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请卫将军您务必成全。”
    卫起感到很意外,哑然失笑:“我不杀你,你应该庆幸,赶紧逃命才是,居然还厚着脸皮求我办事。算了,你说吧,只要我卫某人能办到的,一定答应你。”
    张秦抬头,诡谲一笑:“在下的请求,卫将军您一定能办到。”
    卫起更加疑惑:“我一定能办到?这么看得起我卫起?说吧,什么事儿?”
    张秦一字一句的说道:“在下恳求卫将军,前往冀国,为冀王效力。”

    卫起大惊,脱口而出:“啥……你疯了吧?”
    张秦坚定不移的说:“在下没疯。卫将军您是天下名将,威震华夏。普天之下,说到您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冀王偷偷知会我,说他对卫将军您很赏识,希望您能够屈尊降贵,助冀王一臂之力,共图大业。”
    卫起沉默半晌,回答:“这是大事,容我三思。”
    张秦神秘一笑,说:“在下深信,卫将军您一定会去冀国的……”
    卫起不明所以,狐疑的望着张秦。张秦又咳嗽了几声,用手臂支撑着桌面,勉力站着。卫起关切的问:“张秦,你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
    张秦摇摇头:“不必了,太晚了……卫将军,能否借你手中宝剑一用?”
    卫起一愣,瞬间就明白了张秦的心思。卫起还在犹豫,却架不住张秦决绝的眼神,终究还是把宝剑递给了张秦。张秦接过宝剑,拔剑出鞘,不禁赞叹一声:“好剑!”
    张秦举着宝剑,端详了许久,不觉滚下两行热泪。突然,张秦仰天长啸,旋即将宝剑往脖子上一抹,命丧当场。

    张秦死后,陈单将他的尸首挂在吉漠城的城墙上。吉漠的将士、百姓见国贼张秦被处死,士气大振。然而,卫起依然意志消沉,终日躲在府中,闭门不出。陈单只得领着江义、凌则以及七千将士,率领城中百姓苦苦支撑。
    吉漠被中山毅围困,城中粮草渐少,形势堪忧。陈单正在发愁,突然接到暗探汇报:“陈将军,冀王赵武死了。”
    陈单又惊又喜,连忙问:“赵武怎么突然死了?”
    暗探回答:“冀王赵武先前立长子赵山为太子。后来,冀王赵武与宠妃吴梦生下次子赵河。赵武爱屋及乌,废了赵山的太子之位,将其封到玉县一代;赵武又推举赵河为冀国国君,自立为太上皇。
    有一次,赵河朝见百官。赵武站在帏帘后面偷看,他看见高大魁梧的赵山,竟然给年幼的弟弟赵河鞠躬行礼。赵武心里很不是滋味,就打算将冀国一分为二,让赵山、赵河兄弟各自成为其中一国的国君。
    赵山暗中打探到赵武的心思,就开始秘密策划宫变。过了一段时间,赵武携着赵山、赵河兄弟去光纵行宫游玩。于是,赵山趁着守卫松懈,暗中调集人马,发动了宫变。

    第九十七章 复国

    赵山包围了赵河的宫殿,幸亏赵河早有察觉,提前派出使者,向大臣赵故城、余信求救。赵故城、余信及时赶到,击败了赵山的乱军。赵山无路可逃,只得逃进了赵武的宫殿。
    赵故城、余信领着大军,团团包围了赵武的宫殿。赵武庇护赵山,阻止赵故城的人马进殿。余信就命人朝着赵武的宫殿大喊:“宫中众人听着,冀王赵河缉拿叛贼赵山,你们赶紧出来,以免被牵连。谁最后一个出来,以同谋罪论处。”宫中的侍卫、宦官、宫女听说是冀王赵河的旨意,纷纷争先恐后的逃出宫外。偌大一个宫殿,只留下赵武、赵山两父子。
    这时,赵故城才带着人马,闯进赵武的宫殿,抓获了赵山,将其当场处死。随后,赵故城出宫,与余信商议:“我等包围了太上皇赵武的宫殿,又杀了王子赵山。如果放赵武出来,他肯定会迁怒于我们,将我们满门抄斩。”于是,赵故城、余信一不做二不休,将赵武围困在宫殿里。
    赵武被堵在宫殿里出不来。不久,宫中的口粮吃尽,赵武只得爬上树掏鸟窝,偷鸟蛋吃。没过几天,赵武被活活饿死在光纵行宫。”

    等暗探讲完这一番话,陈单顿时仰面痛哭起来:“赵武死了,是上天助我,上天保佑吉漠,保佑青国。”
    随后,陈单找来江义,两人密谋了一番。旋即,江义出使冀国,求见冀王赵河。江义开门见山,对冀王赵河说:“冀王,中山毅有谋逆之心。”
    赵河问:“此话怎讲?”
    江义:“冀王您即位不久,威信未立,中山毅早就心有不服。而且,赵武惨死,他对您也心怀怨恨。”
    赵河将信将疑,问:“江特使所说,可有凭据?”
    江义接着说:“中山毅在青国,两年内连下七十余城。如今,中山毅围攻吉漠数月,以他的能耐,竟然迟迟不下。而且,中山羊已经放弃了对吉漠的进攻,只是围而不攻,冀王您不觉得奇怪吗?
    中山毅在青国收买人心,人尽皆知,这分明是他要在青国自立为王的迹象。中山毅长年在外,拥兵自重;冀王您如若不加防备,中山毅叛变是迟早的事儿。”
    冀王赵河蓦然不语。宠臣郭凯在一旁附和:“大王,江特使说得有理。我们须提早防备,不能任由中山毅坐大,以致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冀王赵河叹了口气:“中山毅素来对父王忠心耿耿,劳苦功高。倘若我不分青红皂白,惩处了中山毅,只怕人心不服。”
    郭凯想了想:“大王,这个简单。您只要向中山毅发出一道圣旨,假称中山毅在外征战多年,颇有劳苦,为了体恤他,特意将他调回冀国。到时候,大王你就可以解了他的兵权,另外派一名将军前往青国接任,继续攻打吉漠。”
    于是,冀王赵河发出旨意,命令中山毅即刻返回冀国。然后,冀王赵河又派心腹爱将季捷前往吉漠,接管冀军。冀国将士听说了中山毅被调回的内幕,愤愤不平,完全不把新来的季捷放在眼里。

    陈单得知中山毅被撤职,又生一计。陈单以祭祀祖先的名义,命令吉漠城中百姓在吃饭的时候,必须把饭菜摆放在庭院里。于是,一到吃饭时间,成群结队的飞鸟就在吉漠的上空盘旋,时不时还落下来啄食百姓桌子上的饭菜。
    城外的冀军将士不明个中玄机,惊惧万分。陈单命人放出风声:“飞鸟盘踞在吉漠,是有神仙要下凡,引导陈单打败冀军。”冀军听说了以后,更加惶恐不安。
    一日,陈单正在喃喃自语:“会有哪个神仙来开导我呢?”
    江义在一旁听到,随口应答:“不会是我吧?”说完,江义顿觉失礼,一溜烟跑了。陈单眼前一亮,连忙命人把江义请回来,让他端坐在府衙大堂。
    陈单以供奉神仙,尊敬老师的礼节伺候江义。江义战战兢兢的说:“要我假扮神仙,欺骗百姓,我实在办不到啊。”
    陈单微微一笑,对江义千叮万嘱:“你只要不说破就行。”于是,陈单时常借江义之口,发出指令,假称是神仙的旨意。

    过了一段时间,陈单假借江义之口,扬言:“青国人最怕被割掉鼻子。如若冀军把青国俘虏的鼻子都割了,吉漠城可不攻自破。”季捷听说以后,还真的把所有青国俘虏的鼻子割了,绑缚在阵前,杀向吉漠。
    吉漠城上的将士、百姓望见同胞的惨状,恨得咬牙切齿,于是同仇敌忾,挡住了冀军的攻势。
    又有一日,陈单假借江义之口,扬言:“青国人最怕被挖祖坟,最怕祖宗的遗体被破坏,否则会痛不欲生。”季捷听说以后,还真的命人掘开吉漠城外青国百姓的陵墓,并当着吉漠百姓的面,焚烧死者的骸骨。
    吉漠的将士、百姓看见此番景象,个个痛哭流涕,义愤填膺。于是,吉漠城中人人向陈单请战,誓与冀军不共戴天。
    陈单又命令精兵壮士隐藏在城内,让一些老弱妇孺登城守卫。季捷见了,哈哈大笑:“吉漠人都死光了吗?叫这些个废物守城,看来我们马上就要胜利在望了。”
    陈单又命凌则向季捷诈降,还馈赠了无数金银珠宝,对季捷说:“吉漠献城投降以后,只希望将军保全吉漠城中大小官员、富商豪绅人家的性命。”冀军听说以后,人人懈怠,都盼着吉漠投降,衣锦还乡。

    陈单见时机已到,于是号令三军,准备出城与冀军决一死战。卫起听说陈单如火如荼的大干一场,心中羞愧,就乘着马车,偷偷来到军营,拜见陈单。
    卫起察觉到陈单忧心忡忡,就说:“陈将军是不是担心我军才七千人,兵微将寡,不是数万冀军的对手?”
    陈单见卫起直言不讳,就请教卫起:“卫将军,你可有良策?为了吉漠城中千千万万的生命,请您务必教我。”
    于是,卫起调用了吉漠城中所有的牛,在牛角上绑上利刃,牛尾上捆着浸油的芦苇,牛身上披着五彩的龙纹外套。随后,陈单与季捷约好投降的日期时辰。
    到了那天深夜,季捷领着大军,在吉漠城外满心欢喜的迎候陈单投降的队伍。陈单打开城门,点燃牛尾上的芦苇,牛群负痛受惊,犹如疯了一般向冀军狂奔而去。
    朦胧夜色之下,冀军突然望见不知是何方怪物的几百头火牛猛冲而来,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四下逃命。这群火牛冲进冀军阵中,撞死、踩踏而死的冀军不计其数。
    紧接着,陈单、卫起领着几千将士,杀出吉漠城,大胜冀军。乱军之中,季捷被凌则生擒。陈单乘胜追击,一路收复了许多城池。陈忌在剧县听说陈单大胜的消息以后,护送着陈建,与陈单合兵一处。

    就这样,仰赖陈单的功勋,青国终于复国了。青国各地纷纷响应,陈单、陈忌大军迅速收复了令咨及所有失地,并且将冀军驱逐到了济水。
    陈忌正要全歼冀军,冀王赵河听说以后,立即派赵故城为特使,前往青国,游说青王陈建,提议青冀议和。青王陈建欣然应允,召回陈单、陈忌大军,并释放了季捷。
    陈忌大怒,闯进王宫,指着青王陈建的鼻子数落了一番:“将士们在前线奋勇杀敌,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生命,才擒获冀军主帅季捷。你却因为说客的几句花言巧语,轻易就把季捷释放了。如果都像这样自毁长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过不了多久,青国还得灭亡……”陈忌越说越气,当着青王陈建的面,朝地上淬了一口,头也不回的走了。
    青王陈建连忙追出殿外,向陈忌道歉。后来,陈单也就这个事问青王陈建,青王陈建回答:“青国连年征战,灭了国,父王也遇害。青国疲敝,没多少家底了。如今,冀国来议和,正是我青国歇口气的大好时机。如若执意与冀国纠缠,难保没有再次覆灭之危。”
    陈单连连称是,把青王陈建的话转告给陈忌。青王陈建还下旨,任命陈忌为大将军,继续把留在青国的残余冀军赶走。陈忌羞愧难当,长叹:“是我陈忌误会了大王啊!我还当面吐痰,是大不敬;大王不责怪我,反而向我道歉。大王不计前嫌,还任命我为大将军。我有何面目再见大王?”
    于是,陈忌率领三军,把冀军都赶出了青国。胜利在即,陈忌脱下盔甲,架着马车,张开双臂,独自一人冲进冀军的逃兵阵中。冀军见陈忌自己来送死,于是一拥而上,将其乱剑刺死。

    第九十八章 回信

    随后,冀军逃回了冀国。
    卫起眼瞅着陈忌以死谢罪,悲恸不已。卫起安葬了陈忌,随后带着陈息,领着江义、凌则等一众部属逃奔到冀国。冀王赵河喜不自胜,盛情接待了卫起一行,并任命卫起为大将军。
    卫起在冀国当上大将军以后,以前那些在他失势时离开的门客,又重新投奔到他麾下。卫起很是气愤,要把这些门客赶走。这些门客回答:“我们是以市场买卖的方式交朋友。您有权势,我们就跟随您;您没有权势,我们当然要走。这本来就是买卖的常理,有何可埋怨的?”
    卫起感慨万千,就收留了这些门客。

    话说先前中山毅回到冀国,多次拒绝冀王赵河的召见。于是,冀王赵河派人给中山毅送去书信,谴责他:“先王将数万大军托付给将军您,您为冀国打败了青国,替先王成就霸业,天下大震,我怎会忘却您的功劳?
    先王不幸离世,我初登大宝,众人建议将您召回。我派季捷替代将军您,是因为您长年在外,风餐露宿,甚是辛苦。所以,我召您回国休养,共商国是。
    然而,如今冀国口口相传,说我忌惮将军,听信谗言,猜忌于您。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将军您拒绝见我,怎么对得起先王的知遇之恩?”

    于是,中山毅给冀王赵河回信:
    “微臣愚钝,不能遵从先王的教诲,顺应陛下您的左右亲信。我躲在府中,是怕伤害先王的英名,伤害陛下您的道义。微臣不敢为自己的言行辩解,只得独自承担不肖的罪名。微臣担心您的身边之人,不了解先王对微臣的厚遇,不了解微臣对先王的忠心,所以微臣才斗胆给您回信。
    微臣听说圣贤之君,论功行赏,不偏袒亲信;唯才是举,不以自己的偏好随意封赏。了解属下的君王才能成功,与贤士结交才能树立威望。先王之志,高于世人,微臣才不远千里,从豫国前来,投靠先王。先王抬举我,任命我为大将军,我时刻谨记着先王的教诲。
    凭借上天的眷顾,先王的远见,我军长驱直入,攻破令咨,灭了青国。功业之大,前所未有。我听说,贤明的君主建功立业也不会弃用功臣,才能名留青史。先王定下的法令,至今还能遗惠后人。
    我听说,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因此,舍身建功,彰显先王的英明,是我的上策。名声受损,殃及先王,是我最担心的。我听说君子绝交,不出恶声;忠臣辞别,不作辩解。微臣担心陛下听信亲近之人的话,而不能了解我的品行,特此回信,望陛下明察。”

    冀王赵河收到中山毅的回信,羞愧难当,亲自登门造访,向中山毅赔罪。于是,冀王赵河与中山毅君臣二人冰释前嫌。
    雍国虎视东方,四国战栗,纷纷派出使者,向雍国进贡求和。一日,米惠正在朝见百官,荆国的使者觐见。李赫回头一看,竟是任佐。
    任佐献上金银珠宝无数,向米惠启禀:“我是荆国使者任佐,荆王派在下前来,向贵国进贡议和。”
    米惠收下荆国的贡品,问任佐:“任大人,贵国无缘无故,为何向我雍国进贡求和?”
    任佐回复:“在下想给太后您先讲个故事。很久以前,西边有个牧羊人,东边有四只羊。有一天,牧羊人走进羊群,想要薅羊毛。牧羊人逮住南边那只羊,紧薅羊毛;对另外三只羊却不管不顾。您说说,南边那只羊心里有多苦?……”
    听到这里,米惠和群臣哈哈大笑。米惠笑着说:“荆王的心意,我领了。荆王的心思,我也明白了。请任大人放心,我宣布,与贵国结盟交好。”

    退朝后,任佐心情大好,找到李赫,两人一边叙旧,一边同往,回到李府。李心雨、杜鹃听说任佐来访,连忙迎出大堂。李心雨见了任佐,满心欢喜,众人攀谈起来。李心雨问:“昭霞怎么样了?”
    任佐浑身一颤:“老婆大人威武……”
    李赫一家子差点没笑死。
    大伙儿叙旧多时,任佐告辞。李赫将他送出府门,任佐嬉皮笑脸的问他:“李兄,厉害啊你,啥时候又娶了一个?”
    李赫只觉得一言难尽,竟无言以对。

    同时,秦昭下朝后,怒气冲冲的找到米惠,说:“母后,你糊涂!”
    米惠也怒了:“你放肆!我怎么糊涂了?”
    秦昭:“方今天下,青豫二国只剩一副空壳,唯虑者荆冀两国而已。此时不对荆国下手,更待何时?岂能因为荆国使者的三言两语,错过如此大好良机?”
    米惠沉默。
    于是,秦昭召来白武,任命其为主帅,又以自己的心腹爱将王维为副帅,起兵十二万,攻打荆国。白武分析战局之后,决定长驱直入,直取义城、靖州。
    李赫听闻风声以后,大惊失色,连忙找到任佐,说:“任兄弟,你赶紧回国。秦昭下令,以白武为大将,攻打你们荆国。”
    任佐吓得魂飞魄散,顿足道:“雍国怎可不讲信用?明明接受了我们的贡品,又来进犯我荆国。荆国如今内外交困,白武又是常胜将军,荆国岂是对手?”
    李赫急忙劝任佐:“你就别埋怨了,赶紧回荆国为妙。白武人狠话不多,从未输过,你们就不要奢求什么了。你回去以后,赶紧劝米横、昭云将军向东边撤逃。义城、靖州肯定是守不住了。”
    于是,任佐日夜兼程赶回靖州,对米横、昭云告知详情。米横当即决定,由昭云、姬燕、申春护送,迁都隋央。曲平自愿请命,领兵十五万,与米澜合力镇守义城。

    白武、王维率领十二万大军,沿着汉江东下,攻取了许多城池,沿途掠夺粮草、就地补给军需,出其不意的深入到荆国了腹地。白武还号令三军,过江后拆除桥梁,烧毁船只,自断后路,激发了雍军将士的必死之心。
    荆军听闻荆王米横与诸位将领东逃,军无斗志,以致节节败退。白武、王维长驱直入,攻下翔扬,抵达义城。曲平率领义城的将士、百姓拼死抵抗,多次挡住雍军的攻势。
    于是,白武在义城西边百里之外的清江筑坝蓄水,又挖掘了一条长渠,直通义城。随后,白武命人炸毁堤坝,灌水淹城。顿时之间,清江水从城西灌入,一直淹到城东,义城内登时水深高达数米。大水甚至冲毁了义城的东北角,数十万将士、百姓被这场大水淹死。只见义城之中,数十万的尸体顺着水流,漂到了城东。大水退后,浮尸遍地,城东尸臭熏天,后人称为“臭池”。
    义城遭受这场大水,登时成了一座空城。白武领着大军,浩浩荡荡来到义城之下。突然,城墙上有一人朗声呼唤:“白将军,你来啦……”
    白武抬头一看,原来是曲平,只见曲平手中还提着一个人头。曲平继续呼唤白武:“白将军,义城已破,数十万荆国将士、百姓皆已身亡。只怪我曲平无能,辜负了大王的重托。如今,我曲平别无所求,只是有一事恳请白将军帮忙。”
    白武问:“曲大人有何事需要在下效劳?”
    曲平举起手中人头,掷于城下。白武命左右捡起人头一看,原来是米澜的首级。曲平站在城墙上,对着白武呼喊:“白将军,这是荆国的国贼米澜,已经被我曲平手刃了。我死以后,烦请白将军将我与米澜的人头送到隋央,交到荆王米横手中。这样,我曲平就死而无憾了。”
    白武不禁有些哽咽,对曲平一抱拳,应答:“曲大人放心,在下一定完成您的嘱托。”
    曲平默默点头。
    夕阳之下,曲平独身一人,伫立在城头。曲平缓缓拔出佩剑,剑身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随后,曲平拔剑自刎,结束了自己清白光亮的一生。
    第九十九章 诱杀

    随后,白武一路势如破竹,攻下靖州,焚毁了荆国的宗庙皇陵。

    想当年,米惠软禁了栾弟淳维,威震勋育。米惠每年都派使者到勋育国,试探那里的大臣、百姓。多年来,勋育国的大臣、百姓一直都在说:“想我勋育是泱泱大国,大王栾弟淳维何等的英明神武,却被一介女流迷惑,软禁在甘泉行宫。可悲可叹啊!……”
    米惠隐而不发,继续派人安抚勋育的臣民,令两国百姓杂居,并以礼法教化勋育的故民。多年以后,米惠再派使者去勋育国打探,那里的大臣、百姓已经改口说:“这么多年,雍国对我们勋育人民很好。现在我们不愁吃、不愁穿,还会读书写字,再也不用饱受风霜之苦。我们勋育人与雍国人一家亲。”雍国使者问了许多人,人人都对栾弟淳维只字不提。
    米惠见时机已到,就移驾甘泉行宫,与栾弟淳维相聚。随后,米惠诱骗栾弟淳维只身进了浴池。栾弟淳维前脚刚进浴池,魏丑后脚就领了一队禁卫军,杀将进来,将栾弟淳维乱剑砍死。
    诛杀栾弟淳维之后,米惠痛哭流涕:“我终于为夫君报仇雪恨了……”
    随后,米惠命米华前往勋育国,安抚民心。其实,又有谁还记得栾弟淳维呢?勋育国迅速被平定,只有栾弟默读、栾弟默写两兄弟带领着少数残部,逃遁漠北。
    米惠知道以后,既欢喜不已,又黯然神伤。

    义城一战,荆国大损。华夏五州,唯有冀国扛起了抗击雍国的大旗。于是,秦昭任命尹继为主帅,李赫为副帅,王和、王维为大将,统兵十万,进犯冀国的重镇鹤舜。
    鹤舜被雍军围困,立即向冀王赵河告急。冀王赵河召见洪野、尹牧,商议对策。洪野、尹牧都说:“鹤舜与冀国都城翰丹路途遥远,山路崎岖,实难营救。”
    冀王赵河不甘心,又召见马服。马服回答:“路程遥远,地势险要,山路狭窄。我军若与雍军相争,就像两只老鼠在鼠洞里缠斗,狭路相逢勇者胜。”
    冀王赵河大喜,任命马服为主帅,中山毅、马括为大将,领兵十万,驰援鹤舜。尹继听说冀国派来了援军,就命王维率领一部人马,进驻务岸,与尹继的主力军互为犄角。王维到了务岸,下令三军擂鼓呐喊,把务岸城中的屋瓦都震落了,以威慑冀军。
    马服领着大军,离开翰丹三十里,竟突然下令就地驻扎。马服下令:“谁敢为了打仗之事,前来劝我的,统统处以死刑。”冀军中有几个参将不信邪,前去请求马服急速驰援务岸,真的都被马服以军法斩杀。
    冀军坚守不出,在翰丹城外只是构筑营垒,停留了二十八天不前。尹继派奸细潜入马服军中,被马服发现。马服设宴款待了雍军的奸细,还把他放了。
    这个奸细回去以后,把马服军中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尹继。李赫大喜,说道:“马服离开翰丹三十里就不再前进,还修筑营垒;看来,马服明显是贪生怕死,不敢与我雍军一战啊。鹤舜,将不再是冀国的领土。”于是,尹继、李赫等人放松警惕,专注攻打鹤舜。

    话说那个雍军的奸细刚离开马服大营,马服就立即集结三军,轻装简从,一路疾行向西,仅仅过了两天一夜,就抵达鹤舜城外五十里的地方。
    马服下令,冀骑射大军就地驻扎,修筑营垒。身在务岸的王维听说马服大军突至,急忙驰援鹤舜城外的尹继大军。此时,中山毅求见马服,建议:“我军孤军深入,远离后方翰丹,形势依然堪忧。王维前来迎战,士气正盛。我军应当集中兵力,严阵以待。”马服采纳了中山毅的建议。
    随后,王维领着本部人马,赶到马服的营前,对冀军发起猛烈的攻势。冀军顽强抵抗,击退了王维。中山毅再次向马服提议:“北山离此不远,先占领北山山头的必胜,后到的必败。”
    马服再次采纳中山毅的建议,当即派出一万人,抢占了北山山头。随后,尹继听说王维与冀军数战不利,就撤去鹤舜城的包围圈,调转枪头,驰援王维。
    尹继大军狂奔五十里,将士们累的疲惫不堪。李赫原先没有在意,发现三军的疲态之后,猛地大惊失色:“不好,我们中马服的奸计了。我军急行军五十里,将士们都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哪里还有力气与冀军厮杀。”
    然而,王维大军与冀军缠斗在一起,不救不行。尹继见马服大军抢占了北山山头,也派人上山争夺,却屡攻不克。尹继大军拥挤在北山脚下,乱成一团。马服见时机已到,下令三军猛攻。冀军居高临下,雍军难以抵挡,伤亡惨重。
    此时,鹤舜城内的守军也杀出城外,配合着马服大军,前后夹击雍军。雍军不敌,十万大军全数覆没。仅有尹继、李赫、王和、王维几个将军,率领着亲兵,杀出重围,仓皇向雍国方向逃窜。

    鹤舜一战,以雍军惨败告终。
    米涯暗中命人在雍国境内散播流言,声称鹤舜惨败都是因为秦昭的决策失误。秦昭百口莫辩,米惠趁机夺了雍国的军权,全权交付给米涯、米华、秦泾阳、秦高陵这“四贵”。
    米涯任命白武为大将,攻打豫国。白武在信政大破豫军,斩首数万。随即,白武乘胜追击,围困凯奉。豫王姬宇惊惧万分,任命于淳为特使,出使雍国求和。
    米惠正在朝见百官,接见了于淳。于淳进殿后,对米惠说:“太后,在下想先给您讲个故事。从前,西边有个牧羊人,东边有四只羊。有一天,牧羊人走进羊群,抓住中间那只羊,却对另外三只羊不管不顾……”
    于淳说到这里,大殿之内哄堂大笑。于淳正在犯傻,米惠一边笑的前仰后合,一边对于淳说:“薅羊毛是不是?……”
    于淳惊讶不已:“太后您怎么知道?……”

    退朝以后,于淳心有不甘,暗中找到米涯,说:“贵国攻打我豫国,如果凯奉告破,豫国灭亡;米丞相您自然是大功一件。然而,豫国都亡了,您对秦昭来说,还有价值吗?”
    米涯一惊:“请于大人赐教。”
    于淳接着说:“您不如下令白武停止攻打凯奉,与豫国交好。豫国感念您的大恩大德,自然会支持您,做您的外应。而且,豫王姬宇嘱咐在下,如果您撤去凯奉之围,豫王将把鼎涛之地赏赐给您。鼎涛是有名的膏腴之地;以后,您要是在雍国待不下去了,还可以去鼎涛图谋大业。”
    米涯大喜,进宫怂恿米惠,接受了于淳的求和。随后,米涯在接收了鼎涛以后,立即下令白武撤去对凯奉的包围。

    米横迁都以后,日夜惶恐不安,再次任命任佐为特使,出使雍国求和。任佐到了雍国,在米惠、米涯面前碰了软钉子,无奈之下,只得前去拜访李赫。
    任佐到了李赫府中,听说李赫去了皇家别馆,正在与秦昭会谈。于是,任佐匆匆告别,赶往别馆,等候李赫。
    话说李赫进了别馆,见到秦昭。秦昭说:“李大夫,请坐。今天,我请你来,是有些心事想与你谈谈。一会儿,还有个豫国的高人前来,名叫张录,说是有大事,要与我商量。”
    刚说完,堂外就出现一个人影。李赫远远望去,觉得那人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那人远远望见秦昭,竟然大声呼喊:“雍国哪里有大王?只有太后和四贵罢了。”
    第一百章 商议

    秦昭一听,连忙离席,走出堂外,亲自迎进那人。
    众人坐定,秦昭问:“张录先生,请问您有何事要赐教于我?”
    张录鼻子哼了两声,支支吾吾,只是不说。秦昭有些着急,连问三次,张录才开口:“我听说以前豫王姬文遇到李馈的时候,李馈不过是一介布衣,与姬文的关系疏远。但是姬文听了李馈的一席话,立即拜其为大夫;这是因为李馈说到了姬文的心坎里。
    没有李馈,姬文就不能成就霸业。如今,我寄居异乡,与大王您交情生疏。但是,我一会儿要说的事情,却能匡正雍国,辅佐大王。我夹在大王与宗亲骨肉之间,谈论这些大事,一片赤诚,大王您可知道?
    大王您连续问了三次,我不敢回答。但是,大王盛情难却,我甚是感动,明知可能会死,还是决定不再逃避。大王您倘若真的采纳我的建议,那么,受死也不会值得我忧虑,流亡也不会值得我苦恼。”
    秦昭连忙说:“张录先生请讲。”
    张录继续说:“像姬文那样贤明的君主,也不能长生;像米悼那样仁慈的君主,也难逃一死。而满茂、辛炎、陈盼、陈章那样勇猛威武的人,也一一死去。死亡不可避免,站在生死关头,却能对雍国有所帮助,正是我的最大心愿,有何可担忧?
    如果能像狄处效忠豫国,曲平效忠荆国,陈忌效忠青国一样,让我对雍国、对大王您有所帮助,正是我的最大荣幸。即使将我囚禁一辈子,我又有何耻辱?
    我所担忧的是,我死了以后,天下人看见我为大王尽忠,却反遭身死;这样,天下人就会驻足不前,没人再敢为大王您效力了。
    如今,您对上摄于太后的威严,对下被奸臣迷惑。大王深居简出,难逃左右权臣的把持。即使大王觉得困惑,也没人替您分辨善恶。长此以往,雍国岌岌可危,大王您也会落个孤立无援的下场。
    我担忧的,就是这些。至于穷困、屈辱、受死、流亡这些个人荣辱祸患,我有何可惧?如果我死了,雍国得以大治,我死得其所。”

    听到这里,秦昭对张录长跪而拜,说:“先生哪里话?雍国虽然偏处西隅,我愚笨无能。然而,先生屈尊驾临雍国,正是上天恩赐于我,让我继承先王的遗业。
    从今以后,事情无论大小,上至太后,下到群臣,还请先生毫无保留的指教我,不要再怀疑我。”
    张录听了,连忙鞠躬行礼。秦昭也回礼。
    张录接着说:“雍国四周皆是坚固的要塞。北面有甘泉山谷,南面有渭水、泾水,西边有陇山、蜀道,东边有汉古关、崤山。雄师百万,战车千辆,有利则攻,不利则守。正是建立王业的大好地方。
    百姓不敢私斗,勇于公战,这是建立王业的良民。现在,大王兼具地利人和。凭着雍国将士的勇猛,战车的众多,去制服诸侯,就像放出狼犬捕捉跛脚的兔子一样简单。
    可是,大王您的臣子却都不称职。雍国到现在还偏安一隅,未能跨过崤山;都是因为米涯米丞相把持朝政,却不肯尽忠竭力。而大王的计策也有失误。”
    秦昭再次长跪而拜,问:“请先生赐教,我有何失策之处?”

    张录凑到秦昭面前,低声说道:“米涯跨过凯奉,舍近求远,谋取鼎涛之地,这实非良策。出兵少则不能损伤豫国,出兵多反而损害雍国自己。
    大王不如远交近攻。攻取一寸土地,就是大王您的一寸;攻取一尺土地,就是大王您的一尺。像现在米涯做的那样,舍近求远,不也太荒谬了吗?大王可以在冀国、荆国之间左右逢源。冀国强大,您就亲近荆国;荆国强大,您就亲近冀国。荆、冀两国都与雍国亲附,青国必然畏惧,就会低声下气的进贡侍奉雍国。这样,大王就能收服豫国,称霸中原。”
    秦昭回答:“如今,冀国强大,我早就想亲近荆国。可是,荆国反复无常,如何亲近?”
    张录:“大王可以先以美言厚礼拉拢他,不行就割地给他,再不行就发兵攻打他。”秦昭连连称是,拜张录为上卿,委以重任。

    于是,李赫、张录辞别秦昭,一起走出别馆。任佐在别馆外早已等候多时,见李赫出来,连忙上前打招呼。两人正说着,任佐眼角瞄见李赫背后站着的张录,不禁一声惊呼:“张兄,你怎么在这儿?”
    李赫很意外,问任佐:“你俩认识?”
    任佐:“怎么不认识,我与张录兄弟是多年的好友。以前,我与张兄常在凯奉的杜慷居聚会喝酒,李兄你也见过的……”
    李赫恍然大悟,猛然想起自己初到凯奉之时,在杜慷居遇见任佐一行四人,张录就是其中的那个瘦子。
    终于,李赫认全了当年杜慷居的那四个人:任佐、东方虎、高弦,还有张录。
    于是,李赫、任佐、张录结伴来到宪央城最大的酒馆,欢饮畅谈,不亦乐乎。众人聊起东方虎、高弦等人,感慨不已。任佐问张录:“张兄,自从我离开豫国,就没了你的消息,你过得怎么样?还有,你怎么到雍国来了?”

    张录叹了口气,伤感的回忆起往事:
    当年,张录家境贫寒,只得屈身在豫国大臣于淳的帐下听差办事。有一次,于淳出使青国,张录也跟着去了。青王陈建爱惜张录的口才,就派人给张录送去十两黄金和牛肉美酒。于淳得知以后,大为光火,觉得张录抢了自己的风头,于是命令张录返还那十两黄金。
    回到豫国以后,有一次,于淳在府中设宴,邀请了丞相田错及诸多大臣。于淳借着酒意,跟田错说:“张录把豫国的机密出卖给了陈建,陈建才赏赐他十两黄金。”
    田错恼怒,命人抓来张录,打了几十大板,把张录肋骨都打折了几根,还把牙齿打落了几颗。张录扛不住大刑,索性装死。田错就命人把张录卷到草席里,扔进厕所。田错还让赴宴的大臣轮番在张录身上撒尿。
    恰好当时,高弦上门拜访于淳,听说了张录的遭遇之后,就急中生智,对田错说:“张录已经死了,还是扔到乱坟岗算了。”
    田错早已喝得伶仃大醉,顺口答应:“好吧。”
    于是,高弦悄悄将张录运出于府,藏到僻静无人处,帮他治好伤。后来,田错四处搜寻张录的尸体,高弦就把张录藏到商队之中,偷偷运出豫国,送到了雍国。

    李赫、任佐一起感叹:“张兄你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多亏了高弦兄弟,先前也是他,把我们藏到商队中,帮助我们逃到了荆国。”
    过了一段时间,米惠以米华、秦高陵、秦泾阳为大将,率兵攻打冀国的达明县。赵河接到战报,以洪野为主帅,卫起、季捷为大将,发兵救援。不久,冀军大败雍军,雍军伤亡数万人。
    米华等人战败的消息传回雍国,张录暗中命人在雍国内散播流言,宣称:“米涯等四贵纯属位高低能之徒,才有达明之战的惨败。米涯还暗藏私心,图谋在鼎涛自立为王。”
    一时间,雍国舆情汹涌。然而,米涯等四贵依然我行我素,继续弄权谋私。因此,秦昭时常与米惠争吵。米惠极为不满,动了废黜秦昭的念头。

    一日,米惠召见李赫密谈。米惠说:“秦昭不肖,我想废了他,改立米华为雍王。”
    李赫从容的回答:“太后,我想问您,是姐弟之间更亲近,还是母子之间更亲近?太后立儿子为国君,千秋万岁以后,依然会被供奉在太庙,享受世人的祭拜。太后如果立堂弟米华当国君,微臣从没听说堂弟把堂姐供奉在太庙的。”
    米惠蓦然不语。随后,米惠又召见秦错、尹继,他们都说:“国君乃一国之根本,不可轻废。”
    米惠只得打消改立米华为雍王的念头。
    过了一段时间,米惠再次召见李赫,说:“我想废了秦昭,改立秦泾阳为国君。”
    李赫半天不吱声,摆出一副沉思的样子。米惠等了老半天,见李赫还是不回答,不耐烦的说:“喂,李大夫,我在跟你说事儿呢。”
    李赫摆出一副猛醒的样子,回答:“对不起,微臣刚才在想冀王赵武的事儿,以致走了神,忘了回答您。”
    第一百零一章 较量

    米惠一听,哈哈大笑,从此不再提废黜秦昭,改立国君的事了。

    过了一段时间,米惠突染重疾,竟然长期卧床不起。
    张录求见秦昭,说:“以前青国只听说有周成,没听说有青王陈笛。雍国只听说有太后、米涯、米华、秦泾阳、秦高陵,没听说有大王您。
    独掌大权的叫作王,兴利除害的叫作王,生杀予夺的叫作王。如今,太后独断专行,米涯居功自傲,米华、秦泾阳、秦高陵等人肆意妄为。雍国在太后与四贵的把持下,大王您能有何作为?
    既然如此,怎么才能阻止大权旁落?微臣听说,要想治国,对内就要集中权力,对外就要巩固威势。米涯操持着大王的威权,对诸侯国发号施令,擅自派出使者与他国订立盟约。
    米涯自作主张,征讨四国,谁敢不听命?打了胜仗,好处归于米涯;打了败仗,祸患推给国家。俗话说,果子太多就会压折树枝,抬高臣子就会压抑君主。
    之前,张秦在青国专权,青王陈笛一夜之间死于非命。微臣担心米涯等四贵,以后也会同样对待大王您。米涯等四贵,嫉贤妒能,欺上瞒下,损公肥私,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从不为大王您考虑。
    雍国的大小官员,都是太后与四贵的亲信。大王您在朝堂孤身一人,微臣都替您害怕。大王您再不醒悟,雍国迟早将不再是您的。在您之后,雍国的国君也不是您的子孙。”
    秦昭大惊:“爱卿所言甚是,我该如何是好?”
    张录:“如今,太后病危,正是我们夺回大权的最好时机……”

    话说米华大权在握,时常进宫面见米惠。一来二去,米华居然与王后唐襄勾搭上了。米涯、秦高陵、秦泾阳知道以后,怒骂:“米华当真是狗胆包天,竟敢勾引唐襄。唐襄既是米华的侄媳妇,又是雍国的王后,两人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说出来,既是家丑,又是国耻。”
    于是,米涯、秦高陵、秦泾阳对此事秘而不发,随便寻了个借口,把米华强行贬谪到外地去了。唐襄与米华分隔两地,不得相见,于是心生恨意,向秦昭告发米涯、秦高陵、秦泾阳等人谋反。
    秦昭大喜,暗中与张录密谋,筹划铲除四贵。张录拿着秦昭的密旨,暗中与李赫、孟敖、秦错、尹继、王和等大臣联络。众人纷纷表示,早就对四贵的专横跋扈不满,誓死效忠秦昭,与四贵不共戴天。
    米涯探听到秦昭正在与诸位大臣谋划铲除四贵之事,情急之下,召来秦高陵、秦泾阳商议。米涯说:“秦昭不顾我们多年来为雍国效忠的情面,打算除掉我们。刀已经架到我们脖子上了,我们必须绝地反击,灭了秦昭。”
    秦高陵顾虑重重,说:“我们公然造反,会不会被雍国臣民群起而攻之,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米涯断然道:“顾不了那么多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再不动手,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
    秦泾阳:“秦昭毕竟是一国之君,虽然被我们架空,雍国还是有许多臣民向着他。造反不是小事,必须要有周详的计划。”
    米涯:“我已经想好了,手握兵权的人才有说话权。秦昭虽然身为雍王,手上却无兵无卒,雍国的一半兵权都掌握在我们三人手中。事到如今,唯一值得担心的,是李赫、孟敖、秦错、尹继、王和这五位军中大将。”
    秦高陵:“那我们该怎么处置他们?……统统把他们杀了?”
    米涯啐了一口,怒骂:“蠢货!就知道杀呀杀的,这五人都是宿将,在军中威望甚高。你如果真的要杀他们,把他们逼急了,一个不慎,弄巧成拙,反而把他们推到秦昭的阵营中去了。如果他们联手与我们叫板,胜负难料,麻烦的很。”
    秦泾阳:“那我们就假借太后懿旨,夺了他们手中的兵权如何?”
    米涯:“也不是不行。但是,如果被他们察觉,一样会激起他们的反抗。如果秦昭再适时出手,否决了太后的懿旨,我们岂不是要彻底暴露?
    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拉拢这五个人,让他们为我所用。既能借他们的兵威,诛灭秦昭,助我等控制雍国;又能借他们的民望,安抚秦昭一党,不必担心引起民变。”
    秦高陵、秦泾阳连连称是。
    于是,在太后米惠病重之际,秦昭与米涯展开了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米涯先偷偷拜访李赫。米涯一边痛哭,一边说:“大王不仁,刻薄寡恩,听信小人之言,想要诛杀我与秦高陵、秦泾阳这些功臣。我们三个人都是皇亲国戚,秦昭居然六亲不认。
    我不怪大王,只怪张录那些奸贼,蛊惑陛下,才会有这等惨祸。如今,我与秦高陵、秦泾阳三人决定清除奸臣,开导大王。不知李将军你意下如何?”
    李赫连忙也嚎哭起来:“米丞相与秦高陵、秦泾阳两位,向来对雍国忠心耿耿,人所皆知。大王听信谗言,想要对丞相您不利,在下也十分愤慨,痛心疾首啊。米丞相放心,我一定誓死追随您,清理奸贼,还雍国一个清平。”
    说完,李赫解下身上的佩剑,双手递给米涯,接着说道:“在下愿将此剑赠给米丞相,作为信物,听凭丞相差遣。”
    米涯大喜,拿着李赫的佩剑,志得意满的拜别而去。
    杜鹃在里屋偷听到李赫与米涯的对话,等米涯走后,出了大堂,问李赫:“你既答应了大王铲除米涯等四贵,如今却又答应米涯一同谋反。你到底站在哪边?”
    李赫淡淡的说:“你不要多问,我自有主张。”
    此后,米涯、秦高陵、秦泾阳又分别拜访孟敖、秦错、尹继、王和四人。这四位将军也纷纷答应了米涯等人的邀请,约定一起谋反。

    过了几天,米涯、秦高陵、秦泾阳安排妥当,秘密通知李赫、孟敖、秦错、尹继、王和五人,将于本月十五日夜晚三更时分,在宪央城发动兵变。李赫等五人纷纷领命。米涯、秦高陵、秦泾阳见五位将军归附,满心欢喜,指着盼着本月十五日的到来。
    到了十四日那边夜晚,李赫来到自己管辖的军营中,声称:“我接到丞相米涯的密令,将于今晚发动兵变,清理雍王秦昭身边的奸臣。”随后,李赫领着一众部属,来到宪央城外的约定地点。
    当晚,李赫大军理所当然的没有遇见米涯等人。于是,李赫又宣告三军:“丞相米涯临时变卦,取消锄奸行动,三军将士先行回营。近期,再有扬言兵变者,必是奸细,不可妄动。”
    李赫的部属两手空空,回到军营。

    到了本月十五日当天,孟敖的大军镇守城门。秦高陵的大军一早就在城外埋伏,就等着孟敖发信号、开城门,放他们进城。孟敖、孟天父子暗中坐在城楼上,命令部下紧闭城门,不得放秦高陵大军进城。
    随后,孟敖命令打更的人缩短报更的时间间隔。结果,还不到三更天,更夫就已经报到五更。秦高陵以为误了时辰,天快亮了,惊慌失措之下,带着部下逃窜而去。
    于是,孟敖、孟天号令三军,追出城外。追了约几十里,孟敖大军追上了秦高陵。秦高陵的大军见孟敖紧追不舍,为了活命,决定豁出去拼死一搏。
    孟天见势不妙,于是挺身而出,只身一人闯进秦高陵大军阵中。孟天对着秦高陵的部下呼喊:“雍国的将士们,你们都是雍国的子民,都是大王的子民,与我孟天不分彼此。
    如今,秦高陵想要犯上作乱,你们只是受了他的蒙骗。这次叛乱,错只在秦高陵一人,与你们无关,你们都是受到秦高陵的胁迫。我孟天以项上人头保证,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乖乖投降,大王就会放过你们,既往不咎。
    你们想想,跟着秦高陵叛变又有什么好处?他叛变成功了,得到荣华富贵的,只是他一个人;他要是失败了,你们还要受到牵连,只能是死路一条。
    你们要为自己想想,为自己的父母想想,为自己的妻子孩子想想。跟着秦高陵这样的人,去做雍国的叛徒,因为这种事情而死,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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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4 12:48:03  更:2021-09-02 17: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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