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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末路狂徒之追光[第1页]

作者:紫慕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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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越筋疲力尽,连走路也成问题,站在门口看了看,家里的灯亮着,是厨房的灯,说明钱妈在家,他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回到他自己的家,冷冷清清,除了他自己,再无生气,连走路都有回音。
    “妈。”
    “小越,你在哪儿?饭做好了,回来吃饭。”
    “妈,我在上班呢!姓于的被关进精神病院了,没有她,我的工作会好做一些。”
    “这么晚了还工作?妈好一阵子没看到你了,身体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妈,对不起,上次让你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以后再也不会了。”
    “不说这个,你回家吧!你爸的事情,警察查清楚了,他被无罪释放了,昨天下午就回来的,他一直在追问你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了,小越,你是不是生病了?”
    “感冒,鼻子总是流·····鼻涕。”血再次不受控制的涌出来,呛到嘴里,口齿不清,“妈,你不要多想,感冒会传染的,等我好了就回去,好想吃你做的鱼香肉丝。”
    “没关系,妈现在就给你做,你先回来,听话,哪有工作比身体重要的?”
    “我,我真的没事儿,妈,我可能要去出差了。”
    “出差?去什么地方出差?远么?”
    “怪远的,要好长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一回来,一看到你,就想把心里话全说给你听,我不想让你担心,又想把我经历的每一件事说给你听,我都快三十岁了,找不到媳妇,也该在事业上用点功夫,指不定哪天就出人头地了。”
    “说这些干什么,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有的时间,不着急,要不跟领导说一下,缓几天再走。”
    “妈,我好不容易才决定好好工作,不要去找他们说,这个机会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我····我不想放弃,给表姑爷女儿找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人给她打电话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表姑父·····他不是想要投资的么?我手上有个很好的投资项目,对是我朋友,他会给他打电话的,我也顺道帮你投一点,就一点点,项目完成后,你就可以每个月按时拿到分红,不会比你的退休工资少的,以后花钱的地方会很多,你和钱爸都那么大岁数了,不想看到你们为了钱犯难,我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报答你,谢谢你让我的存在有了意义,妈,我后背好疼。”
    “你到底怎么了?小越,你跟我说实话好不好?为什么你的房间里会有那么多的血?哪儿受伤了,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讲?妈妈好担心你,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你不能这样,派出所那边给我打了电话,说你的户口迁过来了,三页纸,现在变成了四页,钱立是哥哥,你是弟弟,妈妈知道你在哪儿,现在就去找你,刚好你爸也有话跟你讲。”
    钱妈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之前帮他打理房间的时候,还没发现血,肯定以前就有,只是被他处理干净了,而这一次,显然是他忘了,钱良接过电话,声音哽咽,“胡越,你在听么?”
    “我在,我在听。”胡越鼻血灌入嘴里,身体失去平衡后直接从椅子上摔下去,巨大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从手机里传出来,钱妈隐约听到了,钱良不动声色,努力保持正常表情,“地址在哪儿,我去接你,你妈做了好几个菜,都是你爱吃的,你把他保护的很好,真的很好,他····胡越,你不欠他的,倒是我们欠了你太多。”
    “爸,我对不起钱立,伤害他太多,也让他太失望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就当他休息了,我不也霸占了你们,没关系的,我····我跟妈说我去出差了,上次忘记倒垃圾桶了,你随便找个借口,帮我圆过去,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的白血病又复发了,顾医生就在我身边,我们在医院,钱立也在,你不要过来,等明天,等明天手术以后,你再来看他,我·····我记得钱立以前有个曾用名,他很不喜欢,他不要的,就给我吧!”
    胡越躺在床上,呼吸越来越急促,却不是将顾医生按在他鼻子上的氧气罩推开,“当成我的名字刻到墓碑上,我都选好了,朝阳,风景很好,也够安静,之前太闹腾了,也该安安稳稳睡觉了,爸,对不起,谢谢你们给了我那么多的好,值得了,真的值了,不要跟任何人讲,以后不要再在妈妈面前提到我了,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让她知道,钱立给了我一次生机,这一次,换我来救他。”
    第一章 预谋
    筒子楼
    黑暗潮湿的小房间里黑漆漆的,散发出常年不见阳光和空气质量太差才会有的霉腥味儿,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床边捂着嘴抽泣,另一个男人则叉着腰走来走去,他数次想要用手指向女人质问什么,但话到嘴边似乎因为心虚而生生咽了下去。
    他苦恼的同时又有几分对自己无能的厌恶和自责,黑暗中,监护仪器上闪动的红色数字和不断提示的蜂鸣声仿佛刀子一般,每一声都无情的扎在女人的心头上,孩子脸色苍白无色,身体孱弱单薄,盖在小小的被子里几乎看不出身体的轮廓。
    女人目不转睛的看向体弱多病似乎再也无法支持下去的儿子,男人不时的用拳头砸向自己脑袋,看上去像是很纠结,眼下只要他一个电话,孩子就可以被送去国外最好的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他就可以像其他正常的孩子那样健健康康的长大。
    要是足够聪明,还可以考上大学,拥有更好的人生和未来,但对方开出的条件又与他的立场和做人最起码的人性是相悖的,他不想让儿子活在他的罪恶之上,更不希望儿子长大后,会为他有一个丧尽天良的父亲而感到羞愧。
    但眼下别无选择,女人似乎也明白他的难处,可生为人母,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这么死去,他还没来得及长大,没吃过许多好吃的,很多好玩的,还有许多美好的风景,或许长大以后还能找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儿,她的眼神变得坚毅又残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
    男人有些诧异,还以为她会跪在地上死乞白赖的求他答应对方的请求,无论如何也要救一救孩子,她闭上眼,让男人给她倒杯水,男人转身去了隔壁厨房,他双手撑在门框上发出无力的嘶吼和低泣,倒了一杯水后,又侧过脸,用肩膀将脸上的泪水拭去。
    回来时却发现女人面目狰狞,正拿着枕头用力的按在奄奄一息的孩子脸上,男人手上的杯子猛地掉到地上,在这万念俱寂的深夜发出惊雷一般的声音,他一脚就将女人踢翻在地。
    女人摔在地上两眼发直,冷笑说:“吴炎彬,送儿子走吧!他活不了多久了,医生下达的病危通知一张接着一张,这样下去只会让他受太多的苦,你有办法救他么?医生说了他这种情况以国内的医疗水平根本救不活,全世界成功的案例也没超过两个,他要是有这份幸运也不会遇到你这么个没用的爸爸。”
    “我会救他的,我会的,你作为母亲怎么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你还是个人么?孙小梅,你说你是个人么?儿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我不允许儿子离开我,小梅,你再信我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会办法给你和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
    吴炎彬动作娴熟的按压着孩子脆弱不堪的胸口,很快监视器上不断超出临界点的数字又恢复了正常,孙小梅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眼里透出无尽的失望和对他誓言的嘲笑,“我就是信你才落到今天这一步,当初我就该听我父母的话,找个有责任心又有房有车的男人结婚,不至于现在一家三口挤在这个偏僻潮湿卫生间都不够两个人转身的小房子里生活。”
    “当初追我的人那么多,身价百万千万的不在少数,我还真是瞎了眼才挑中了你,吴炎琳,除了这张人模狗样的脸,你还有什么值得我稀罕的呀?当初结婚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过会努力工作步步高升,给我和孩子一个富裕安乐无忧无虑的生活?结果呢?你成天不思进取,所谓的奋发图强全是嘴上用来哄人的鬼话,不是和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人家的父母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做生意的大老板,人家三天不吃饭,父母就会主动打钱来,你呢?三天不吃饭只会饿死,做人得看清事务的?你好高骛远什么都不愿意做,父母早没了,要什么没什么,只剩下这张浓眉大眼的皮相,这能顶什么用?倒是符合富婆的胃口,你拿什么和别人比?”
    孙小梅也不怕别人听笑话,她早已在选择的当初沦为了笑话,为了和喜欢的人结果,不惜与父母断绝关系,弄得众叛亲离,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如今的下场也是她当初任性妄为的代价,现在欲哭无泪,连找个诉苦的人都找不到,“我前前后后为你还了多少赌债?连我妈给我的嫁妆都被你给输光了,如果不是儿子得了绝症,你这会儿还在赌桌上玩得昏天暗地,我嫁给你就是个错,生下孩子更是错上加错,他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承受你给的痛苦,作为父亲,你有作为父亲的责任和但当么?你所说的好美生活在哪儿?我们结婚三年了,你总共往家里送了多少钱?一毛都没有,一家人吃喝拉撒用的全是我结婚前赚的一点积蓄,作为一个男人你真的好意思么?还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窝囊废,满嘴花言巧语,说得再好听能治好儿子的病么?我看你压根就没有把这个家放在眼里,儿子病成这样,你又呆在家里几天,好像儿子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似的,你不闻不问,这会儿病入膏肓快不行了才百般不情愿的回来一趟,你在外面花天酒地和别的女人厮混的时候,可曾想过儿子疼得满头大汗整夜整夜的睡不好?”
    “不要说了,我会想办法的。”吴炎彬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他用手狠狠揪着头发,孙小梅冷笑,随后缓缓的站起来,“吴炎彬,你看看孩子,两岁大的孩子还没有隔壁老王家家养的哈士奇重,孩子不是你一时激情的产物更不是你这样做人的,送他走,是对他最好的疼爱,我不想再看到他被病痛折磨,北京那边的专家说了,可以保守治疗,但过程漫长,需要家长付出足够多的耐心,最重要的是,你现在能拿出三十万的手术费么?这还是初始的,接下来还会有很多后续的治疗,治好治不好这还是两说,光是医药费就是个无底洞,最讽刺的是,就算你有心救儿子,别说是前期三十岁手术费,你浑身上下怕是连三万块都拿不出来的,平时和你称兄道弟的朋友现在哪一个还愿意接你电话的?你风光得意的时候一个个恨不得给你当狗腿子呼来喝去的,现在又有多少人把你拉进了黑名单,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吴炎彬哪能受得了这么大的羞辱,扬手就甩了她一耳光,孙小梅咬了咬牙,脸也被打得侧向一边,她反而不哭了,只是眼神越发的冰冷,那么多的失落和打击积蓄到一起,再深的感情和烈火也会被一点点的熄灭。
    “我想好了,儿子死了,我也不会独活,这样不是挺好的么?光凭你这张倍女人亲睐的脸和能说会道的口才,何愁找不到女人?还不是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往你怀里钻?你在我这儿装什么深情?想救儿子得去筹钱,筹不钱,嘴头上说得信誓旦旦又有什么用?医生说过,儿子要是再不手术,熬不过一个星期的。”
    孙小梅眼里死灰一片,走到外面,点起一支烟,“一个星期之后,如果你还是两手空空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吴炎彬,我会带儿子走,去一个你八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不要怪我无情,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完全是你逼的,我也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有个那么没用的父亲,这么说不对,你没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你还是个被警方通缉三年之久的杀人犯,你说你是不是害人,你自己这辈子完了还得搭上我和孩子,以后他要是问起自己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你让我怎么跟他讲?说你是个好人么?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算是个好人么?我连个人都不是,怎么能是好人?吴炎彬,你说我把你举报了,会不会得以悬赏通告上的那五十万?儿子有了做手术的钱,是不是就有机会活下去了?”
    “小梅,我知道我错了,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儿,可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你就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儿子的医药费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这件事儿你就不要再操心了,反正这两天,我会把医药费拿给你交上,以前是我太糊涂,遇人不淑还信错了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干了那些事儿,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吴炎彬痛哭流涕,“我会去自首,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警察迟早会找上我来的,但我在此之前,定会安排好你和孩子以后的生活,于总给我来电话了,只要我再做一次,少不了五百万,有了这笔钱,要是儿子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你有了钱也可以重新开始,只是你不要恨我,小梅,不要恨我好不好,我觉得自己真正的活着就是在遇到你以后,没有你,我的人生不知会沦落成什么样子。”
    “于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于大林?吴炎彬,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难道你忘了他都对我做过什么事儿么?他就是个衣冠禽兽,是个猪狗不如的牲畜,他压根就没把你当人看,还对我做过那样丧尽天良的事儿,他当着他三岁孙女的面把我拖到水房里实施了侵犯,你这会儿还在想着向他摇尾乞怜?你把我当什么人?我咽下这口气是因为他老婆就是你刻意制造出的交通事故给弄死的,这原本是他的软肋,现在却变成他对我为非作歹百般凌辱的把柄了,你说我跟着你图什么呀?男人顶天立地可不是你这样唯唯诺诺的,为了在他面前混口饭,还得将自己的老婆当作心意给他享受,这就是你要对我的好?这些恬不知耻的话你是如何说得出口的?
    “孙小梅恨透了眼前这个衣冠楚楚却还是满嘴誓言的男人,他说过要为她遮风挡雨,结果她经历的风雨全是他给的,”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他,现在你又旧话重提,你的言下之意是不是还得让我像以前那样给他提供三陪服务来赚取儿子的医药费?你杀了他老婆,又用自己的老婆讨他欢心,狼心狗肺冷血无情的东西,你是不是个人?而你从中做的只是牵一下线搭一下桥?还好我还有几分姿色,姓于的杂种小止一次的说你眼光好,就喜欢我这各良家妇女,当初你在死皮赖脸追求我的时候,难道就是为了在自己财务危机和各式各样的危机时刻给自己渡劫用的筹码?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不想再忍,要不我们三口一起死,要不你也给我豁出去,把姓于的绑了,他给你五百万是假,倒是要将你身上仅有的一点价值榨干抹净才是真的。”
    吴炎彬手指颤抖的打通了一串号码,对着手机低声说了几句,两个小时后,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如约而至,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淡薄的衬衣,透过半天的车窗向里面轻描淡写的瞅了一眼,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司机小刘凶神恶煞,脸上还有一道横过鼻梁的刀疤,小刘半眯着脸,眼睛刻意的看向突兀在黑夜里的筒子楼。
    这儿是一处准备拆迁建立化工厂的老城区,住在楼里的人几乎都是生活艰辛没有固定职业和经济来源的贫民,甚至还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破旧坑洼的墙体上可以看到被红圈圈圈住的折字,几条流浪狗晚上成群结队的出没,不时发出一两声尖锐又凶悍的吠叫,在临近的村庄还能得到其他狗的呼应。
    “刘队让你去一趟,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和你当面谈,你是知道的,于总这阵子遇到了很大的麻烦,他公司新研发的药剂在进行人体实验时发生了意外,闹出了人命,好在刘总那边应付起来没什么难处,就是后续的处理需要你亲自处理一下,于总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只要你处理好了,刘大队那边私下再适当的给你打个掩护,这事儿掀起的风浪也顶多就一两层楼高,没什么大不了的。”
    司机用力吸了一口烟说,“于总再通过其他人脉关系将必要的流程再象征性的走一下,不过两个月就能风平浪静,这是十万块,是于总先给你的定金,剩下的等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再一次性结清,还有,刘大队那边急切需要你的协助才能达到预期的结果,具体什么事儿,你说我一个开车的能知道个啥,你还是当面问他一下。”
    “好,大朱,我孩子他的病真的太重了,实在撑不了两个月,医生说顶多一个星期就到头了,谢谢你愿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我一把,这份恩情,以后我会双倍还给你的,谢谢你了兄弟。”

    第二章 交托
    吴炎彬说着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司机笑,“这有什么好谢的,以前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不也是你第一次站出来挺我的么?谁都会有难处,相互帮助是应该的,况且我们这么好的兄弟,一起出生入死过,又有着过命的交情,这点小事儿能费我多少劲儿?不过是捆个人过来,于总有的是钱,你说他私下干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脏事儿,随便拎出一两件也够他老底坐穿的。”
    司机是来接孙小梅母子俩去外地避避风头的,只要拿到钱,立刻送儿子去约定好的医院做手术,“他对嫂子做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儿,我也是很气愤,可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谁叫人家有钱有权又是这个行业的龙头老大,随便挥一下手,这座城市的天都会变的,人前风光无限,又是全国赫赫有名的企业家和慈善家,人脉广阔左右逢源,人家的路子四通八达,要说权利还真是个好东西,使起来比铁扇公主手上的芭蕉扇还管用,别说是火焰山了,就是十万大山连在一块儿也就一眨眼就能飞过去的事儿,你我都算什么呀?连个屁都不是,什么叫呼风唤雨什么叫只手遮天?什么叫黑什么叫?这些是非对错的标准只有在他这种财大气粗的人眼里才有决断的权利。”
    吴炎彬手上有命案,儿子病情危在旦夕,只能挺而走险放手一搏了,司机下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我帮你不是为了钱,只是觉得寒心,你说你为他出生入死多少次?你说没有你一直以来舍身相助,他哪来今时今日的荣耀?光是他老婆就能将他大卸八块一百回了,但最后却将兽欲发泄到了你老婆头上,想想你为了立下那么多的汗马功劳,好几次连性命都差一点交待了,不想却被他这么对待,你说他哪天要是盯上我了,我会有什么好下场,不如干这么一票大的,帮你和嫂子讨回一个公道,我也能拿上钱远走高飞了。”
    “好,那就拜托你先带梦颖和儿子走,就去我先前跟你说的地方,等你们到了医院,我也差不多从姓于的那儿拿到钱了,刘大队这十多年来一直在给姓于的办事儿,里里外外帮他擦了不少屁股,但人体实验失败的事情会闹出太大的风波,一旦事发,他之前帮着于大林助纣为虐排除异己的事情也就会随之败露,我手上有他不少的罪证,只要和我翻脸,我有的是办法让他翻船,你只管带他们俩个走,剩下的事情就由我一个人来解决,大龙,他们娘儿俩就交给你了,我会将我的那一部分酬劳全分给你的,绝不会让你吃亏。”
    吴炎彬想好了,要将于大林的外孙女给绑架了,而在两个小时前,他就已经收到消息,人质服用安眠药已经睡着了,现在就差给于大林打电话索要赎金了,万事俱备,天时地利人和,一切准备就绪。
    吴炎彬特意记下了面包车的车牌号,又从破旧不堪的车库里开出自己的小车,驶向了刘在大队指定的地方,然而他刚进门,就被人从后面当头一棒敲晕了,等他醒来时却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
    天已经蒙蒙亮,他被人五花大绑的控制在了椅子上,对面的桌上放着一台老旧的电视剧,上面播报着一则新闻,是一起司机疲劳驾驶导致的车祸,死者为一名三十岁的女性,而另一名死者则是身体连接各类监视器的病重男童,而出事的面包车为白色。
    司机不仅疲劳驾驶,警察还在他体内检测到了过量的酒精含量,属于醉酒驾驶,负责侦办案件的警察为本市的道德模范屡获殊荣的刘靖云大队长,吴炎彬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用力晃动着脑袋,想要让自己从恶梦中清醒过来。
    这时有人站在身边,用遥控器调故意高了声音,空气中麻烦着熟悉的香烟气息,这高达一千块一包的香烟可不是每个月按时拿工资的警察能抽得起的,不用也知道是谁,不光有他,还有另一个人,就是于大林。
    “你看看你都办了什么事儿?我指给你的阳关道你不走,非要带着老婆孩子去死,你说你的脑子哪条筋搭错了?干什么不好非要干与我针锋相对的事儿?你老婆孩子还有给你通风报信的好兄弟都是你给弄死的。”刘大队背着手走了过来,伸手在落满灰尘的案板上挑挑拣拣,随后拿起一只扳手,劈头盖脸的就在他脸上胡乱的砸了几下。
    随着几声惨叫,吴炎彬头破血流,可皮肉上的疼痛丝毫压制不了内心失去妻儿的悲痛和奇耻大辱,刘大队面目狰狞,“你那个好兄弟还真是靠不住,一点也靠不住,他跟你说的话其实都是我事先给他背的台词,他的情况比你好不到哪儿去,成天有一大堆的债主堵在门口阴魂不散,就前几天在大大小小的债主上前讨债的时候,他老娘直接就心肌梗塞,连送医院的机会都没有,况且送去了也没用,他没钱呀!没钱就没活路,他没选择,兄弟之情在金钱和现实面前一文不值,我只是用两万块钱就将他给策反了,他不光一五一十的将你要出卖于总以及准备绑架他外孙女的计划说出来,还将你近一年半以来私下偷偷收集我为神威医药公司办事的罪证藏匿的地址也给交待出来了,东西就在我手上,看看是不是这些?”
    “刘靖云,你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我在不得好死之前不是已经送你的好兄弟和你的妻儿上西天了么?你都这样了还像个疯狂一样大喊大叫,这儿的隔音效果好,就算有人也不会知道里面发生的情况,因为这儿是个垃圾场,一会儿就会有大量的集装箱过来将你掩埋了,因为你就是个垃圾,垃圾当然得丢在垃圾场,于总对你不薄,什么好处不是头一个想着你的?”
    刘大队也曾是个正直善良与罪恶势不两立的好警察,奈何灯红酒绿诱惑太多,有了第一次越界,接下来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信手拈来习以为常,进入无限循环后就深陷泥潭再无拔腿上岸的余地了。
    吴炎彬听他轻描淡写的说着妻儿的死,好像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案例,不过这样刻意制造出来的事故也是从他在于总老婆身上制造出的交通事故如出一辙,他心虚却又痛心疾首,他发出悲愤又无力的嘶吼,一切已经晚了。
    “不过是在你老婆身上占了点便宜,你为了这点小小不言的东西就要与他鱼死网破,这下好了,不光赔了老婆孩子的命,还将自己也赔进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进来,人财两空不说,死后还得身败名裂,不对,你本来就是个被警察通缉的杀人犯,谁会相信一个杀人犯会洗心革面成为一个好人?我们都是从一个茅坑里爬出来的蛆,况且你策划的是一起绑架杀人案,这是犯法的,我作为警察就该严厉打击这种犯罪行为,于总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对待叛徒绝不会心慈手软,但作为给他立下过那么多汗马功劳的悍将,没功劳总要念及几分苦劳的,所以就交待我给你的身后事。”
    刘大队皮笑肉不笑,“不对,给你一家三口的身后事办的体面一点,公墓就选在咱们这儿最出名的荣光公墓,一般能住进来的人非富即贵,你看你生前过得穷困潦倒,死后却能在那么流光溢彩寸土寸金的地方享受地下生活,听说每一平高达二十万,你说就是一线城市也没这么高的份,你呀,背信弃义卖主求荣,能落得个好死却也是于总给你的脸,别不识抬举,你老婆孩子的案子是我办的,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了,你的好兄弟会好人做到底,帮你背下一切罪责,你作为幕后的主导者,得帮着于总背下神威医药公司的烂摊子,他特地还给你升职加薪,成为业务部首屈一指的总监,只有达到这个等级才有资格进入神威医药进行的人体实验范畴,是你刚愎自用好大喜功,虚报瞒报数据,私自违规相关规定才犯下的滔天大罪。”
    “姓刘的,这件事儿与我无关,是你私下促成的,你·······”吴炎彬怎么也没想到那么好的兄弟为了钱竟然会在背后捅他一刀,如今他带着妻儿葬身火海,不知是他咎由自取还是老天爷对他的报应,他认为滴水不漏的计划在被出卖后,俨然扭转了局面,成为他砧板上任他宰割的鱼肉,被他和于大林肆意玩弄于股掌之中。
    就连死都要被他们惨无人道的榨干价值,成为他们用来金蝉脱壳用的替死鬼,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切他都安排妥妥当当天衣无缝,没想到百密一疏,却在最信任的人身上掉了链子,沦为一张刘大队为于总收拾烂摊子的垃圾桶,妻儿死得不明不白,说不定还会被刘大队丧尽天良的定性为携款逃逸,这是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屈辱。
    “你的死将会被定性为畏罪自杀,你老婆孩子以及和你的好兄弟要是还有人深挖下去,我只能送他们一个真相败露携款潜逃的罪名,还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得知真相的大众肯定会大快人心拍手叫好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吴炎彬,你好好享受一下死亡之前的这点时光,于总给你安排的下场,你横竖逃不掉的。”
    刘大队信心十足的说,身后站的男人气喘吁吁的提着重物走了过来,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汽油的刺鼻气味儿,吴炎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大林简单的跟刘大队说了几句话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刘大队将汽油桶提到了他面前,冷笑说:“你知不知道你又害死了一个人?一个原本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轻人?他是个好警察,天资聪明一点就透,可惜和你一样太天真了,以为光靠一点手段就能将一颗参天大树给连根拔起了,其实他一巴掌拍下去,树干动也不会动一下,相互产生的巨大力量反而会将他娇嫩的手骨震碎,心怀正义是件好事儿,但很多事儿不是用正义就能解释和解决得了的。”
    吴炎彬心神恍惚,一切好像不是真的,他的手悄然扭动着绳索,慢慢挣脱出一点空间来,刘大队稳操胜券,在他看来,眼下的将死之人也是可怜,但他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人得识事务不是么?钱煜是个当警察的好苗子,好到不识抬举油盐不进,警察的职责的确是为了打击犯罪,维护法律的尊严和人民的利益以及权利,可警察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有七情六欲和许许多多想要却通过正当途径得不到的东西,外面有那么多犯人他不去想办法抓,却成天把眼睛盯在我身上,非要扯出他认为是我监守自盗腐败违纪的线头,你和他接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会盯住任何一个把不怀好意用在我身上的人,你说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愣头青能翻出我的手掌心么?”
    “有种你就杀了我,不然,要是我能活着出去,定必要扒了你的皮,将你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抖搂到公众面前,你扣在别人头上的黑锅也将你的真面目一点点一寸寸的揭开,为虎作伥狐假虎威,我不是好人,落得怎样的下场都是自作自受,可你呢?你又在警察的位置上有过什么作为?为于大林掩盖罪证弄虚作假,他为了牟取暴利不择手段,把活生生的人当作小白鼠做实验,你都是亲眼看到的,他们在家也是儿子也是父亲,你没有父亲不是为人父母么?”
    吴炎彬一边悄然解开绳索,一边故意激怒他来转移注意力,“你在大队长的位置上十五六年了,私下又干了多少违规乱纪伤天害理的事儿?这就是警察的身份给予你的权利么?你竟然敢厚颜无耻的站在道德高地上审判我是好人还是罪大恶极,你算什么东西?你和那些敲诈勒索杀人越货的罪犯有会分别,你甚至还利用职务之便知法犯法,你为于大林每擦的一个屁股后面都有许许多多无辜的人受到毒害和侵犯,你知道从他医药公司买出的药里又有多少人出现了不良反应,有些后遗症是司法和鉴定中心也无法鉴定的,却要承受一辈子的折磨,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良心?良心有什么用?可以用来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缓解头痛脑热?这都什么世道了你还跟我讲这个,你一个杀人犯有什么决定讲良心?于大林的老婆死不瞑目,除了我们三个人是知情人之外,又有谁知道真相的?我看你是贵人多忘事,在我还没有成为于总的左膀右臂之前,在他面前最吃香的,最卖力的人就是你了。”

    第三章 对峙
    刘大队笑得格外得意,如今大局已定,于总那儿太平无事,而他一直战战兢兢害怕被暴露的黑料如今也有人出来背黑锅了,无债一身轻,神清气爽,好像要迎来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美好人生,“现在你把自己比喻成了好人,倒是昧着良心,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诬陷成一个见钱眼开颠倒黑白驾驭权利为所欲为的坏人,是你我配合之下才被定性为一出普通的交通意外,人是你杀的,吴炎彬,你亲手杀了于总的老婆,他的确是他的诉求没错,但你对他老婆动了手,他以其人之道再从你老婆身上讨回点损失又有哪儿不对的?没有倒打一耙将你送进监狱吃牢饭就够给你脸的了,你还给脸不要脸还对此愤愤不平,况且要不是他来龙去脉告诉给你老婆,她至今都还不知道你是这么个心狠手辣什么恶事都能干得出来的杀人犯?你老婆他老婆,反正这事儿不都是相互扯平了么?为了这个,你就要和于总翻脸?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吴炎彬悄无声息的解开了被反剪在背后的手,刘大队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他几近无可挑剔的计划,“我随便找个线人故意把你妻儿深夜逃逸的消息放出去,他就迫不及待的跑去抓捕了,结果在与司机的争执中被对方一刀刺中了心脏一命呜呼了,要是我的监听设备没有听错的话,你准备第二天中午十一半在海湾茶楼将与我相关的犯罪证据交给他,他太过聪明了,但越聪明的人越会钻进自己认定的牛角尖里出不来,谁会承认自己认定的事实是错的,他太年轻气盛又过于自负,世界根本不是他想像的那个样子,谁说黑的一定就是错的,白的就一定代表正义?要司机被烧死了,但身体里还有一颗来自他手枪的子弹,按规定,不在执勤期间内是不允许私自配枪的,他呀,摔进了山崖死了,悬崖峭壁上沾染了大量的血迹,下面又深不见底,一般专业挑战极限的攀岩者都不敢轻易挑战,听说下面多有豺狼虎豹出没,这会儿尸体摔得七零八碎不说,连残骸都要被野兽吃净了。”
    “是么?你还真够毒辣的,害完了别人连自己的同事也不放过。”吴炎彬瞅见他的车钥匙放在不远处的桌上,而桌腿上则斜放着一把斧头,刘大队还沉浸在自己胜人一筹的计略中洋洋得意,以前的确为自己的堕落和腐败自责畏惧过,但巨大的利益诱惑在理智和责任面前几乎不堪一击。
    只要他愿意,随便一个电话就可以做到财源广进,有些东西只要开了头,接下来的每一步就由不得自己来把控了,他开始接触到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奢靡生活,还有与他圈子格格不入的大人物,体验到上流社会才会有的五色光芒和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奢华,而这一切却是他实际生活和经济收入所达不到的上线。
    “你死了,会将神威医药的烂摊子收拾干净,他死了,会将你准备举报我的那些黑烂给扣到他自己头上,不瞒你说,他家的私人车库里还有我一个月前故意砌入墙体的五百万现金,在银行流水账目上也都做足了准备,一人弄不懂人世却又偏偏自以为是的愣头青横冲直撞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的,你看,新闻上很快就会暴出与你同流合污违纪违规的报道,你说你辛辛苦苦又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查出来的东西,最后不明不白的成为扣在钱煜头上到死都推不掉的黑锅。”
    刘大队说完就将汽油桶举起,劈头盖脸的泼向他,一边说一边说着他快要大获全胜的感言,“你是死得其所了,他身败名裂还将死不瞑目,成为警察的败类,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作聪明背叛于总的代价,但不得不说,你的出现刚好将我和于总身上的麻烦恰到好处的全给抹除了,还真是一劳永逸,吴炎彬,就怕你自己也不会相信一个人还可以在生前死后得到这么多的认可和价值?你就安心的去吧!顺利跟你的妻儿说声抱歉,下辈子多长几个心眼儿,别再选错人结婚了。”
    而就在这时,已经挣脱捆绑的昊炎彬刚奋力起身,用肩膀用力的将对方撞倒,而桶里剩下的汽油也将他浑身上下浇透了,他不由分说就操起地上的斧头向他砍去,哪想却被老谋深算办案经验丰富的刘大队一脚踢中了腹部,他倒地不起,先前又被折磨的够呛,体力不支之下又被得了机会翻身的刘大队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吴炎彬被打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就在对方准备取打火机将他点燃时,一只笨重的哑铃突然砸在他的脚上,刘大队下意识的往后连退了两步,在踉踉跄跄中又不小心坐到了一个缝隙刚好能容得下他的窝篓里,是那种农村用来放置婴儿的大竹筐,深度高又很狭隘笨重,而里面却放着一堆汽车零件,尖锐细小满是油垢,还有两个不大不小的轴承。
    他一屁股坐下去,那些尖锐的东西不可避免的会扎进屁股,其中一个玉米棒数的轴承穿透裤子直接生生的插进了肛门里,刘大队忍着剧痛拔出手枪,对着拿着打火机的吴炎彬开了一枪,不偏不倚刚好打中了他的肩膀,要是再往里面偏一点就要直击心脏了,在他倒地的同时,打火石与地面发生碰撞的瞬间立刻点燃了满地的汽油。
    而刘大队屁股上还插着轴承,身体被困在了窝篓里无法起身,这样的情况至少有两个人才能扶起,漫天的大火立刻将浑身淋着汽油的吴炎彬点燃了,他瞬间成了个火人,而情况不容乐观的刘大队则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连同窝篓以及屋子里到处都是的垃圾幕天席地的烧起来,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很快就被烧塌的破房子掩盖了。
    不一会儿,整个垃圾场也随之燃气了熊熊大火,而此刻,天边翻出鱼肚白,一缕红光从云层的间隙里隐隐约约的折射出来,一个浑身被烧伤的男人艰难又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着,这时一辆黑色的路虎车疾驰而来。
    扬起漫天的沙尘,万念俱寂荒无人烟,只有轮胎极速碾压沙土的声音还有微弱却又可以察觉得到的汽车引擎声,而烧得面目全非的人天正是从火海里死里逃生的吴炎彬,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打开后备箱,慢条斯理的将毛毯铺好,吴炎彬浑身都跟用刀子一刀一刀剐似的疼,又像是被生生的剥皮抽筋,他每走一步好像经历刀山火海,似乎还能清晰的闻到皮肉被烤焦以及混合着汽油的刺鼻味儿。
    男人看了眼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的垃圾场,打了一通电话,随后像是受到了什么人的指示,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吴炎彬抱起,丢进后备箱就开走走了,又将他留在地上的血迹和脚印用车轮印反复来回的碾压干净,一会儿消防队以及附近的群众都会赶过来凑热闹,再多的痕迹也会被破坏殆尽。
    两个小时后,电视和各大网络上就开始陆陆续续报道出垃圾场失火案,刑警队大队长刘靖云大队长在与凶徒搏斗时因公殉职,在现场发现的三具烧焦的遗骸里有两个已经确认身份,是为附近靠捡破烂为生且无名无姓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流浪汉,剩下的另一具则是与当场盘踞已久的黑恶势力同流合污且充当保护伞长达七年之外的警察凌成天。
    他的犯罪证据设计到各个见不得人的方面,在远离火场的几百里的深沟里还出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骸,经过法医鉴定,是与暴徒吴火彬,而他的妻儿在案发后捐款潜逃,在路上遭遇接到线人情报的警察钱煜的拦截。
    司机在翻车后,车上两人当场死亡,侥幸逃生的司机与钱煜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钱煜千钧一发之际开枪射杀了司机,只是在同事赶应援之前因伤势过重而摔下了山崖,而山崖下面有条波涛湍急的河,深度达到了十米,摔入水吵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负责搜救的人员在经过三天三夜的搜救也没找到蛛丝马迹。
    他或许被湍急的河水卷入更深的泥沙深处,又或者被冲到了下游某个地方,无论是家人还是同事,甚至是网上素不相识的网友都在无时无刻关心着他的下落,甚至民间还有不少热心肠的人集合了一支搜救队伍,但是,在长达一个星的搜救任务时还是一无所获。
    这个摔落悬崖的英雄警察仿佛摔进了另一个空间,从人间彻底蒸发了,但可以断定的是,当初钱煜的的确确是从悬崖上摔下去的,而现场提到的血迹以及警察从现场侦查到的各种证据也验证了这一点,然而就在半年后一个深秋时节,早已被人遗忘。
    甚至在搜索引擎上已经很难找到与当初轰动一时的坠崖事件相关的链接的钱煜,忽然毫发无损健健康康的回来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当初钱煜造成的影响力有多大,现在横空出世带有的神秘色彩就有浓,在如今这个车水马龙充斥着各类劲爆消息满天飞的娱乐年代。
    钱立英雄凯旋归来的事件还是很符合大众的心理体验,在五花八门的媒体深挖之下才将他得以侥幸逃生的心路历程一五一十的挖出来,和接近传奇,却又令人惊心动魄的英雄事迹一样跌宕起伏。
    但不同于电视剧里的狗血烂俗的剧情,他摔入水里后就被一个刚好经过的采石场老板带走了,在治好他伤势后就将他扣留在了采石场,倍受凌辱和虐待,没天没夜做着苦活脏活,不给吃饭不给睡觉,与之一起的都是丧尽天良的老板从全国各地偷拐来的流浪汉或残障人士,多达二十个,光是各大媒体标注的标题就够触目惊心的。
    作为警察的钱煜深知这是一个黑心工厂,为了解救这些被老板囚禁虐待迫使劳作的人,他不惜潜伏其中,在收集到他的犯罪证据后这才在恰当的时间与外界取得联系,一举将这个涉嫌拘谨残障人士以及流浪汉的黑工厂捣毁了。
    而老板也在确切的犯罪事实面前供认不讳,而从中得到解救的人几乎丧失了与外界正常的沟通能力,他们在神智上或多或少都存在很大的缺陷,目光呆滞口齿不清,其中部分连神智也是时好时坏。
    第三章 凯旋归来
    半年前的钱煜是个年轻有为英勇无畏的警察,半年后,依然是个令人敬爱为民除害的英雄,黑心老板恶贯满盈,还在涉世的黑心工厂里发现了三具尸骸,那些都是被他虐待至死或活生生累死的流浪汉。
    法律给予他最严厉的惩罚,即使是神志不清的流浪汉也有人权,黑心老被执行死刑的消息大快人心,却也再一次将钱煜深入虎穴有勇有谋的事迹再次成为各大眉头争相报道的头条,在一段时间内保持着居高不下的热度,他成了名副其实的英雄,只是身陷囹圄之时,身体和心理受到极大的挑战和催残,无法重返职位,只能暂时休假在家调养身体。
    两年后
    一家夜总会里歌舞升平,男男女女在舞池里疯狂扭动着腰肢,五彩斑斓的闪光灯在震耳欲聋的劲爆音乐中仿佛将这个置于另一个极乐世界,充斥着酒精和无孔不入的色欲,一个大腹便便西装革履的男人满脸横肉的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色迷迷的眼睛肆无忌惮的在女孩们的身体上来回打量。
    老鸨让几个年轻漂亮的公主站在一排,一个个笑靥如花站得笔直,搔首弄姿眉目传情,如水的眼睛直勾勾的盯在男人浑身上下但凡叫得出名的名牌饰物上,光是他肥大的手指上套着的那颗硕大的红宝石戒指,就让那些见钱眼开的女人眼睛能够拔出丝来。
    任由老板钦点,看阵势有点皇帝遴选后妃,他似乎也看出她们心之所向了,慢腾腾的拔出戒指,甩手就扔向对面的水池里,只说一声谁抢到就是谁的,女孩儿一哄而上,不顾一切的扑进水里你争我抢,很快就被一个染着满头红发的女人抢走了,而胖男人也指定由她留下,其他人则浑身湿漉漉的被轰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红发女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满脸是血,皮肤上也都是拳打脚踢留下的淤青,就在她咬着牙准备将沾血的衣服换下的时候,先前与她一起站在包厢里的几个女孩儿又都气呼呼的进来了,几个上来不由分说就一人抽了她一耳光,打得她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在她们的哄笑和不断的推搡中狼狈不堪的摔在了地上,其中一个女人用手捋了下落在眉头上的一缕头发,又往她脸上吐了口口水,恶狠狠的说:“小桃,你才来几天就敢砸我们的场子?就凭你漂亮么?漂亮又能怎样?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在这儿沦为玩物任人摆布,有本事怎么不去外面找个正当行业朝九晚五去?你们不觉得这个人很眼熟么?前段时间好像还上过新闻,怎么一个能在新闻里名声大噪的人,怎么会在我们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方讨生活?”
    “芳姐问你话呢?哑巴了?刚才跟我们下水抢东西的时候不是挺凶的么?我还以为你能在七爷那儿讨得什么便宜,为了几千块钱就挨这么多的打,你还真是见钱眼开,看到钱连命都不要了,我再告诉你一句,你能从我们手上抢到东西,这凭的是你的本事,但能抢得到我能拿得走是两码事儿,你想要在这儿混下去,光靠你的这点美貌是没用的,我问你,东西呢?”那叫芳姐的问,小桃抬起头,眼里闪着骇人的寒光,倒是吓到了那几个人,芳姐胆子大,刚要扬起胳膊再抽她,不想却被小桃抓住了胳膊,“你真的想要?”
    “好东西谁不想要?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这儿是我做主的,你在这儿赚到的第一分钱都要分我一半,得了那么大的红宝石当然也得交给我来变卖,不管卖了多少钱,绝不会少了你那一份,看你被打得鼻青脸肿,光是养伤恢复到以前就得十天半个月,在这期间你连一点进项也没有,还不是我们几个从牙缝里挤出点钱来供养你吃喝拉撒,我告诉你小桃,不管你以前是做什么风光无限的大事业,又有多高的社会地位,到了这儿你就别再端着以前的架子挑肥拣瘦的了,毕竟你也不再是从前的你自己了,在你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你能想到你有一天会呆在这种地方任由男人消遣?为了一百块钱的小费要和其他疯女人争得头破血流大打出手?”
    芳姐笑,又和其他几个女人交换了眼色,“被七爷盯上的人,只要好好听话,或许日子还能好受一些,否则,有你好果子吃,毕竟他的上头是由咱们这儿最出名的企业家于老板撑腰的,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他的威名,他翻起脸来连天都会跟着变,那才叫呼风唤雨一手遮天,就连很多大人物见了都要恭恭敬敬跟他一声于先生的,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七爷和于老板过不去,被下放到这儿来的,除了安分守己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儿,其他的就不要乱想了,你的心思想得再多也翻不出七爷的手掌心,他会盯到你死的那天为止。”
    小桃不为所动,冷冷的用手拍了拍自己屁股说:“你想要拿,估计得等上两天,我这几天肠胃不舒服,拉出来你可别嫌太臭了。
    “你们几个给我看紧她了,在她没有将红宝石拉出来之前不要给她饭吃,不识抬举的东西就得给点颜色瞧瞧,别以为你骨头够硬就能与我们不同了,你呆在这儿一天和呆上一辈子没什么两样,身上沾染的味道到死了都去不掉,七爷以前对你多好,什么好东西不是头一个先给你的,你就是太不懂事了,趁着他心情好应该想方设法多弄点钱来,结果却偏偏好高骛远喜欢上了外面的野男人,你不把七爷放在眼里,七爷哪会把你当人看的,就与你相好的那个男人前天晚上还来这儿大闹了一场,险些把警察给惊动过来。”
    芳姐在酒吧工作了将近十年,在这儿积累了不少人脉,是老鸨底下负责管理的一个小头目,小桃刚好就分配在她的手下,“要是坏了七爷的事儿,不光你吃不了兜着走,你的那位野男人也会性命不保的,听说他四处联络关系想要将七爷给扳倒,你说这不是蚍蜉撼树白日做梦的么?我对你没什么恶意,有你在,我还能少干些活,你赚的钱有一半都得跟我五五分帐,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我是这个世上最不希望你出事的人,你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比起很多笨头笨脑的死鱼眼要通透的多,丢脸或丢其他什么的,也不能丢了自己的摇钱树不是?”
    “芳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儿,只要你答应我并且做到了,我就把我存在另一个户头上的十万块钱给你。”小桃央求,芳姐见她少有这样求人办事的姿态,就让其他人出去,两人面对面的坐下,“十万块钱,我就知道你还留有一手。”
    “我要是死了,你一毛钱也拿不到。”
    “好,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肯定会尽力帮你办到。”阿芳对小桃的过往并没有多少了解,只知道她爸爸以前是做淡水鱼生意的,家产颇丰,是当地远近闻名的鱼老板,还交了个从国外留学归来的男朋友,后来她爸爸遇人不淑,又被人设计了仙人跳,欠了七爷上千万的高利贷,几轮利滚利下来就翻了几倍。
    七爷催帐的手段令人发指,她爸爸实在无力偿还,在穷途末路又顶不住高压之下就喝药自尽了,在尸骨未寒之际,七爷就将小桃当作还债的本金占为己有,强迫她留在夜总会干活还债,并不知道真相的男友一气之下就与她分道扬镳,后来不知从哪儿得到了相关消息,在弄明白来龙去脉之后又回头设法解救她,奈何七爷在当场的势力根深蒂固,势力宏大左右逢源,黑白两道通吃,提起都是人人害怕的地头蛇。
    即使报警,七爷也会有办法化险为夷的,而且小桃深知一旦对警察说真话或揭露出七爷囚禁强制她的罪证,那么他只要随便打个电话,在外面焦急解救她的男友就会死于非命,这些事儿是有前车之鉴的,所以她总是很卖力的工作和竭尽所能的讨好七爷。
    只要她高兴了,说不到他心慈手软就会放了自己,而她在父亲没有自尽之前还是个前途无量有着很是体面风光的服装设计师的工作,如今一切都随着父亲留下的高昂债务和没完没了的压榨剥削无情的击碎了,她这辈子就怕再无咸鱼翻身的机会,但男友却不一样,他同样也是广告设计师。
    有着不可限量的前途和家世背景,他的腿落下残疾就是被七爷派去的人给打折的,报了警却在一些模棱两可的证据中不了了之,反而他因为危害公共安全罪而锒铛入狱三个月,他说过不将她解救出来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这话他还曾当着七爷的面说过,她害怕男友这么不依不饶的追究下去只会引火烧身。
    她忽然想到一个人来,就是一个星期前来酒吧指名道姓要她来陪酒的男人苏林,他说自己几年前曾受过她爸爸的一些恩惠,如今有了出息,就想帮她救离火海,不想看到那么好的姑娘就这样在泥潭里越陷越深,刚好他与七爷也有不浅的恩怨,两件事儿刚好凑一起去了,两件合一件,也能帮她摆脱七爷令人发指的控制和没完没了的压榨。
    芳姐犹豫再三,还是没能抵得过十万块的诱惑,将小桃交给她的保险柜钥匙装进了口袋里,她鬼鬼祟祟的去了小桃寄存的保险公司,打开柜子后,里面有五万块钱现金以及一个鼓鼓囊囊的档案袋,放在里面的资料,是她通过各种渠道以及从客人那儿旁敲侧击出的关于七爷涉及方方面面行当的罪案实证。
    芳姐是个明白人,七爷能在当场呼风唤雨为所欲为,那么他的势力或多或少会受到警察方面的保护,要是东西真从她的手上出去了,七爷反应过来,只要一查证,调个监控或直接从警方那儿获取相关消息,连顺藤摸瓜的过程都不要了。
    她就会被揪出来置于死地,小桃不敢逃是因为以前有个不识好歹成天鬼哭狼嚎的女人,因为逃跑而被七爷用拐杖打碎了头骨当场死亡,所以她不敢去触霉头,但芳姐也有着同样的顾虑,在七爷管辖的地方,这儿是没有黑白对错的,杀个人跟杀只鸡一样简单利索,夜总会经营的行当超过半数都是非法的,但这儿从未受过警方的查处或打击过。
    生意和七爷的势力一样红红火火如日中天,她不敢铤而走险,只是独吞了小桃留下的五万块钱,随后就将那包沉甸甸的档案袋原封不动的交到了七爷的面前,面对芳姐的出卖,她当初的应承很快就被她演说成放长线钓大鱼,引蛇出洞的戏码。
    警局
    钱立脸色凝重的出现在了太平间,看着台子上躺着那具样貌姣好却又浑身布满大大小小淤青的身体,不禁拳头紧握,咬紧了牙关,女孩儿叫何语凝,是名夜总会的小姐,艺名叫小桃,也有人叫她小桃红,是在与顾客交易过程中过于兴奋而诱发的心脏病猝死,在送医过程中抢救无效死亡,法医从她体内检测出了她生前曾吃过摇头丸的物质,而且还大量饮酒。
    “小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以前你不是最喜欢呆在这儿研究尸体的么?怎么现在看一眼就要受不了了?”法医好奇的问,钱立抬眼看了她一眼,这时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儿走了进来,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举手投足中透着刚出校门涉世未深的应届生模样的生涩,她在看到面目全非场景惨烈的尸体时,也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站到了钱立的身后,法医小董笑,“小立,她就是上面给你安排的实习生?模样怪漂亮的嘛。”
    “漂亮有什么用,这位还漂亮呢!”钱立说着就用嘴向尸体呶了一下,但随后意识到了对死者不敬,又鞠躬说了句得罪,看得小董一头雾水,这时实习生王梦一将一个文件夹递到他面前说:“我核查过死者的身份信息了,她父亲曾是做淡水鱼生意的,就在南边的南冒海鲜市场,好像占了十多个摊位,生意做得挺大,后来不知中了什么邪,和一些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搅和到了一起,结果不到半个月就开始吃喝嫖赌不务正业了,还欠了一个姓欠的一百多万的高利贷,反正他前前后后借了不少人的高利贷,姓朱的我感觉就是故意引他入牌局的,又和其他人给他设了局,一开始还小赢了一把,后来手气就开始节节败退,不到三个小时就输了将近两百万,无力还钱就得拿他在海鲜市场的摊位来抵消,十三个还是十四个摊位全部抵偿了之后还倒欠了十多万。”

    第四章
    “姓朱的查了没有?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钱立不想再面对那位命运多舛又过早惨死的女人尸体,和王梦一走出了解剖室,王梦一用手推了推又滑落的眼镜,“查了,这个人底细倒也没什么异常之处,不过在死者父亲自杀前的半年之前与七爷来往密切,七爷这个人想必您是听说过的,在咱们这儿可以说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大人物,名下光是夜总会就有十多个,小桃所在的那个规模还不算太大,里面干的那些事情有多少见得了人又有多少是非法的,没有上面批发的指令也没人敢擅自搜查,我倒是听说以前是受刘大队长保护过的,我还听说刘大队长的女儿能考上名牌大学就是七爷托的关系,我还······”
    “你从哪儿听来那么多的小道消息?警察办案讲的是真凭实据,不是根据从哪儿听来的闲话,去把姓朱的找过来问一问当初的情况,要是真与七爷有关,我们也拿他没办法。”钱立拿着文件夹在腿上随意拍了拍,王梦一一头雾水,“师父,既然找他问了也是白问,那为什么还要去找他?”
    “我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的废话?你要是哪天能坐到我这个位置就没那么多的为什么了,成天问那么多的为什么,你是来工作的,我被你问的神情都快萧条了,姓朱的要是心里没鬼的话,在得知不桃死亡的消息时肯定不会有任何反应,如果有,那么当初设计小桃的就不是姓朱的,而是有人借姓朱的手借刀杀人,他心里有了鬼,稍有风吹草动都不会安心的,当然得第一时间将消息捅到七爷那儿去,我算什么东西?一个小警察也敢往大人物的身上撞,以他的眼力哪会瞧得上我的,不会亲自出马也会派人过来敲打敲打我的,无风不起浪,只要人来了,不就可以证明小桃的父亲是被七爷指使姓朱的出老千给逼死的么?”
    钱立向她翻了记白眼,他有些不耐烦了,王梦一恍然大悟,一脸崇拜的说:“还是师父英明,不过我有一点想不通,小桃是被什么人打成这样,又是什么人会残忍的面遍体鳞伤的女孩儿提出那种服务,小董姐先前跟我透露过,说造成小桃姐猝死的成因有很多,酒精过量是一个因素,服用摇头丸又是另外一个因素,还有她的的确确在生前与人发生过关系,你说那个人会不会是个性虐待者,就像有些心理变态不喜欢美女,就喜欢收集女人的内衣内裤,尤其是换下来还没清洁的,师父,那边负责审讯的人传来消息,说是那个人是小桃姐的常客,昨天晚上就是正常的那种服务交易,在离夜总会不远处的一家连锁酒店,完了之后他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一醒来就发现小桃不知什么时候就死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他慌乱之下打了急救电话,医生来看了之后就直接报了警,按他的说辞来讲,小桃和他一起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吸食任何毒品或饮酒,但小董姐却在她的血液里检测出了很高的酒精含量和摇头丸的成分,师父,你不觉得这在逻辑上前面矛盾,根本说不通的么?况且两人都睡下了,一个没有喝酒的人身体里怎么可能会凭空多出酒精来?”
    “梦一,我觉得你还是回学校多念点书,增加一点阅历,有些东西不是看到的那样简单,他说是睡下了,既然是睡下了,他怎么知道睡在他边上的人有没有趁他熟睡就出去与别人见面了?小桃与另外一个人喝了酒再吃几颗摇头丸回来,之后两者相互发生了化学反应从而形成猝死,这些成因都是有很高的可能性,去检查一下酒店的相关监控,任何死角都不要放过。,最好把小桃前后出入地方还有与谁见了面的活动轨迹还原出来,只要确定她在和嫖客做完生意后又见了别人,那么这个别人在明知她受了重伤的情况下还拼命给她灌酒和吸食摇头丸,这分明是要将她置于死地的。”
    钱立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他的这双手伸出来要比女人还要纤细白皙,不看脸和身段,光看手还以为是个女人,“谁会对一个失足女痛下杀手,显然不是她不够敬业,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她父亲十有八九是栽在九爷手上的,作为还债的筹码,七爷对她又做了那么多惨绝人寰的压迫,你以为她会任劳任怨沦为七爷的摇钱树,她以前好像还是个挺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对吧?每个月收入轻松过万,如今成了风尘小姐,一天一地,这么大的悬差,换了谁也接受不了的,飞来横祸就这么不偏不倚的砸到她头上去了,不用说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是非恩怨说了也不是你一个黄毛丫头能够理解的,那肯定是触发了某些人的核心秘密或见不到人的秘密才遭到的灭口,你说过小桃有个正在坐牢的男朋友,锒铛入狱的原因查过了没有?”
    “我已经打电话请那边的同事帮忙核查了,相信一会儿就会传来消息。”王梦一知道师父不太喜欢自己,很有可能会将她打回原形给七天无理由退货了,所以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他。
    “以上次的情况来看,不是小桃撞到了什么人的刀口上,就是她男朋友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你去跟队长打个电话,就说派人给小桃的男朋友多些保护,万一他再被人给灭口了就彻底完犊子了,夜总会那边还得加紧申请一下搜查令,对了,酒店那边你查了可能也查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多加留意一些邻近的犄角旮旯最好能有摄像头的地方,做贼心虚的人想要抹灭证据,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的,总会留下一些无法顾及的边角和痕迹,胆子要大,心却要更细,一丁点的细微之处很有可能会成为破案的关键线索,你要是能把我说的这些都查明白了,估计这个案子也就基本上破了,我会考虑一下给你转正的,否则只能对不起了,请你带着我给你最后一点的情面回炉重造去。”
    “那师父你要去哪儿?不回队里么?搜查令还没指示下来,你要不要去催一下?”
    “你以为局长是我爹呀?我让他批他就大笔一批立马就给我批下来了?赶紧去办你的事儿,我得回去接我女朋友下班了。”钱立更是没好气了,王梦一在他没有火冒三丈之前抱着文件夹跑开了,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大声说:“师父,要哄女朋友开心怎么能两手空空,得买点什么鲜花巧克力应个景才好,还得搞笑一点才能锦上添花,祝师父大功告成哄得美人归。”
    到了写字楼,钱立双手插在口袋原地不动站了许久,隐约发现身后总是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一转头就看到两个卤蛋在马路对面盯着他,在与他眼神对视时又做贼心虚的避开了,他不紧不慢的拿起手机,拔通了一串号码,简单交待几句后就急匆匆的挂断了。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提着包从楼里出来,手机再次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对面的女人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了他,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在看到他接了电话转身离去的身影时荡然无存,满是憋屈和愤恨,眼泪立刻滑落下来,费了老大的劲儿才争取来的见面机会就这样毁于一旦错过了,以后想要再约,怕是难上加难再无可能了。
    “立哥,就是他们两个卤蛋头鬼鬼祟祟一路尾随你的。”到了巷子里,先前跟着他的两个光头被按在了地上,钱立双手插在裤兜里,伸出一只手来拿起地上的一块板砖,上下抛了几下,两个光头男人不以为然,一个警察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对平头百姓大打出手的,哪想只听啪的一声。
    钱立手上的板砖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右边光头脑袋上,顿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他刚准备扯着嗓门大叫,一只蜘蛛被随之扔了进去,光头吓得毛骨悚然,顾不及尖叫又拼命的用手将嘴里乱爬的蜘蛛给抠出来,一时间支离破碎血肉模糊,扯着嗓子不停的呕吐。
    “想为你们老大报仇?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偷偷摸摸哪着我的?”钱立用手拍着另一个还算完好无损的光头。
    光头听闻大惊失色,“不是,我们怎么敢和您过不去,就是听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的,这不是受了苏哥的指示才前来与您见面的,我们这些鸡鸣狗盗平时最害怕的就是警察,一看到警察一听到警笛声两腿瑟瑟发抖,恨不得变成苍蝇飞跑了才好,苏哥指名道姓让我们过来找您,你看我们长相磕磕巴巴的,谁看了都觉得不像是好人,以前也都像蝙蝠一样昼伏夜出,走在人多的地方会犯怵的,总觉得警察会从某个地方突然跑出来把手铐那么一上就给丢进号子里自生自灭去了。”
    另一个脑袋还在汩汩流血,却还在后面一个劲儿的跟着附和,钱立漫不经心的瞪了他一发,他涌到嗓门眼儿的话就给噎住了,还是先前的光头说:“我们两个是真的怕了,况且我们几乎没有任何与警察打交道的经历,这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嘛,再说句难话的,我们鬼鬼祟祟不也是长时间的习惯反射,偷鸡摸狗的哪会有大大方方的,我们····我们看见您也是太紧张了,不管怎么暗示自己要正常一些也没用,立哥,我们是真的受了苏哥的指示才来找您来的,说是你现在接手的案子的被害人是他的一个恩人的女儿,就指派我们俩个来帮您做一些您不方面出面或想要通过我们才能获取到的小道消息,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苏哥火眼金睛,他看中您的办案能力,那您必定会十拿九稳把案子给破掉的,还他恩人女儿一个公道,我·······”
    钱立不是傻子,姓苏的必定是手眼通天才敢在七爷的眼皮底下玩这些手段,他要是拒绝的话,会不会遭到报复这不一定,但惹火了另一个对手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废话就不必多说了,想要帮我办案,我要的可不是几句花言巧语更不是来凑人头数的,姓苏的既然能使唤得了你们,可又不敢贸然得罪七爷,你说我一个小警察什么都不是,说不定人家一个电话,我就得丢了饭碗,收拾实铺盖卷走人了,看看你们俩个也不像是能查案办事儿的人,我一个警察怎么能和两个偷鸡摸狗的贼混在一起,传出去像什么话?你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议论我?网上那些精神过于充沛想象力又过于极端偏执的键盘侠会借着势头把我捏造成怎样人人喊打的反派?就凭他姓苏的一句话我就得照着办了么?”
    钱立说,“他谁呀?有本事怎么不和七爷单打独斗?这是想拿我当挡箭牌是么?凭什么?案子在我手上,我肯定会照章办事追查到底的,可有些事儿不用我说明白了你们也是知晓的,七爷的势力有多大,就怕连你们自己也不敢想像,针对夜总会的搜查令申请了将近七年都没批下来,你以为我的脸和他的势力相比谁的会大些?我得罪不起的,除非给我一个可以十拿九稳一锹下去可以将他拦腰铲断的线索,不然回去告诉你们的头头一声,就说我能力有限,腿脚受过伤,跑起来不太利索,案子最后怎么个案发也不是由我一个人就能一锤定音的,他都不敢正面杠的人,我哪来的本来跑在他前面冲锋陷阵?让他有多远就滚多远吧?不要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段破坏我的生活,这一板砖就是告诉他,休要在我身上动歪脑筋,我没什么本事,但狗急跳墙,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让他惹火烧身得不偿失的事情来,言尽于此,他自己看着办吧。”
    “是这样的,这段视频您看一下。”受伤的光头说着就将视频发到了他的手机上,钱立狐疑,打开一看却是芳姐去保险公司拿走小桃姐生前寄存的东西,另外一个光头则将相关的资料恭恭敬敬的捧到他面前,“苏哥让我们配合,所以我们就在来之前将相关的物证以及其他线索都给准备停当了,还有就是小桃姐死前曾与一名男子出台所住的酒吧监控,你们警方这会儿再去查到的都是被人蓄意篡改和剪切后的监控,查来查去是查不出重要线索来的,我们苏哥一直死盯着这起案子,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为此抢先在了你们前一步,东西都在这儿了,还望立哥笑纳。”
    钱立开着车又马不停蹄的返回写字楼,几个清洁工拎着清洁工具陆陆续续的从电梯里走出来准备下班了,他神情沮丧的看向三十几层的高楼,看来想要和好如初还得下一番功夫,就在这时,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强力推倒。
    紧接着就是几个人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滚滚浓烟源源不断的从窗口喷涌出来,窗户玻璃被上面的人用工具砸破,大量的碎玻璃从高空坠落,钱立大声呼叫着下面所有行人全部散开,几个保安闻讯赶来,立刻一手拿着对讲机呼叫其他队友。
    一边协调现场其他人有条不紊的疏散人群,避免无谓的伤亡,钱立仔细看了一眼冒烟的楼层,却是女朋友工作的地方,他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分说就飞奔上去,然而电梯刚刚停稳还没来得及开门,只听上面传来咔嚓一声巨响,好像是钢缆突然断裂的声音。
    听得他心惊肉跳的,随后电梯就以自由落体往下坠落,他刚好就在门口,惊慌失措之余却也将所有按键都按了一遍,又身体贴着厢壁双腿委屈好减缓电梯突然坠地给击鼓和膝关节带来的强大压力,然而轿厢猛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停止了下坠。

    第五章
    钱立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就将电梯门用蛮力扒开了,就在他逃出去的一刹那,原本卡住的电梯立刻失速下坠,深井下面也立刻传来电梯砸在地上的巨响,滚滚的浓烟开始从上面往下蔓延,他跑进洗手间,刚好门上悬挂着一条抹布,也不管是干什么用的。
    用水淋湿后就胡乱的系在了脸上,这样可以很好的阻止浓烟通过口鼻吸入而对人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他随手提起放置在电梯口的灭火器,通过楼梯一路往上跑,好在现在是下班时间,留在办公室加班的人也不多,在保安有条不紊的疏散下很快就解除了危机。
    但火势依旧很大,空气也变得干燥炙热,烤得人皮肤生疼,钱立大声呼喊女友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就说明她不在,不在就再好不过了,然而从上面火急火燎跑下来的人却说她被困在了最里面的办公室,钱立当即用手按了按蒙在脸上的抹布,几乎快被烤干了。
    他又连忙找到卫生间将抹布重新浸湿,很快一个浑身乌黑被浓烟呛得急促咳嗽的女人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仔细一看却是女友,钱立一把将跌跌撞撞的人抱到怀里,女友见他又回来了,扑在怀里嚎啕大哭。
    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指向斜对面火势更大的房间说里面还困了一个女人,这时一个人高马大身材高瘦的男人拿着对讲机急急忙忙的闯入进来,开始搜寻被困的幸存者,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大声询问还有没有人,后来还跟了几个拿着灭火器的年轻人。
    他们是志愿者,有着一定的灭火经验,钱立搀扶着受到严重惊吓的女友走到了安全地方,女友说被困在最里面房间的女人在危急时刻曾帮过她,现在她身陷囹圄,现在施救或许还来得及,钱立安抚她几句又重新折了回去,消防员在外面搭建起了云梯。
    但着火点在二十三楼,距离有限,只能将逃到低楼层的人先救出去,钱立按女友所指的方向找到了最里面的那个房间,然而令他不可思议的是,门把上竟然别着一把木棍,无论里面怎么用力也打不开,这分明是想将女人彻底困死。
    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憋着气,箭一般的向门飞踹了一脚,不知是吸入了浓烟有些体力不支,还是门的质量太好,一脚踹下去只是将门把给震飞了,里面的女人听到外面的踹门声,立刻发出嘶哑又虚幻的呼救声,看来她还活着。
    他紧接着又一鼓作气连踹了三四脚,这才勉勉强强的将门弄开,里面的火势已经起来了,翻腾着浓烟几乎看不清楚任何东西,他被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差一点绊个跟头,好在女人若有若无的声音是从柜子里传来的,他一把扯下脸上还算湿润的抹布。
    按在女人的口鼻上,随后将有气无力的女人从里面抱了出来,女人满脸是血,用力揪着钱立的头发,示意他将藏在桌子下面的箱子一起带走,仿佛里面装着比她身家性命更重要的东西,钱立怔了一下,拗不过女人的坚持,只好百般无奈的将她放到门口。
    她披头散发满脸污垢黑烟,火势在消防员的扑救下差不多被按住了,钱立在折返进屋的瞬间,站在门口的女人出其不意对他屁股踢了一脚,猝不及防之下狠狠摔到了地上,女人动作狠辣不带半点犹豫,仿佛踢进去的是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死敌。
    钱立摔得头破血流,浓烟随着急促的呼吸不可避免的被吸入肺腑之中,脑袋晕乎乎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桌子下面压根就没有女人所说的箱子,倒是发现一只闪着绿色黑亮的手机,不光有手机,他意外的在桌子下面发现一只藏在隔板内侧的监视器,他眼疾手快,在抓过手机的同时也将粘贴在内侧的监听器用力扳了下来。
    很快外面传来大高个子急切清亮的呼叫声,钱立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倒下失去意识,不然会被活活烧死的,然而火苗已经点燃了他的鞋子,很快就会蔓延至全身,这时忽然有人抓住他的腿,将他从桌子下面用力的拽出来,直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昏昏沉沉恍惚不清的脑袋才恢复清醒,他的手指清晰真实的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却也真切的意识到是女人将他踢入火海并有意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救他的果然是大高个,浑身还冒着袅袅的烟雾。
    满脸乌黑却憨态可掬,不少围观的群众开始对失火大楼现场直播并慷慨激昂的讲解着前因后果,作为头号志愿者并不顾生死英勇奋战在第一线的大高个不可避免的成为所有人肃然起敬的对象,也成为新闻媒体争相报道的英雄人物。
    他温润憨厚的眼睛几乎在大大小小的荧光灯的闪烁下几乎睁不开,不得不用手遮着,越是这样,别人越发觉得可爱又值得尊重,他不停的对所有称赞他的人说只是举手之劳,换了别人也是一样的,但他所说的别人里就有几个贪生怕死与他奋不顾身形成鲜明对比的败类,甚至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
    为了逃生不惜将挡在前面身怀六甲行动不便的孕妇推倒在地,直接造成惨烈的踩踏事故,孕妇当场暴毙,腹中的胎儿也没能幸免于难,虽然被及时送医救治,却还是进了鬼门关没能从阎王爷手里拯救回来,而造成这起悲剧的男人在现场目击者的指认下直接就被警察带走了,身后是群众怒火中烧的指责非议和各种断子绝孙不得好死的诅咒。
    七八个受到他救助的幸存者热泪盈眶的与他握手致谢,钱立被抬上了救护车,他头痛欲裂浑身的骨头仿佛被铁锤狠狠敲击了一遍,疼得他龇牙咧嘴,好在有女友温柔安慰,疼痛这才有所缓解,他总觉得有双冰冷又恶毒恨不得他立场肚破肠流暴死现场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他。
    女友留意到了,也以牙还牙,眼神不及对方恶毒却也不是好惹的,现场与她一争高下,钱立侧过脸,一眼就发现那双冰冷恶毒的双眼就是先前恩将仇报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他踢入房间必须置于死地的女人。
    他一头雾水,自己老老实实做人,到底什么时候和她结了什么仇什么怨才遭到她这般惨无人道的报复,女友在得知来龙去脉后,不由分说就上前扯住她的头发,一边拉扯摇晃一边破口大骂,她平时歇斯底里不分场合不分时间,随时随地都能发作的撒泼技能在这儿肆无忌惮的发作出来,扯得女人从座位上摔了下去,护士也被她巨大的臂力甩到了一边。
    连同钱立所躺着的担架也被女友给撞翻了,他身上绑着束带,整个人倒扣到了地上,鼻青脸肿是避免不了的了,女友一边质问她为什么要恩将仇报,一边扯着她的头发一个劲儿的往玻璃上撞,钱立头昏脑胀几乎整张脸都给摔平了。
    身体被束带绑得结结实实,半点动弹不得,车厢狭窄,又有两个女人疯狂的扭打在一起,医生护士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撞击,好在医生将绑在他身上的束带解开,这才勉勉强强的将他从地上扶起,坐到了椅子上,好让两个彻底失去控制的女人腾出更大的空间来,她们相互拉扯,恨不得借个三头六臂才管用,护士捂着被打疼的脸直掉眼泪。
    医生更是束手无策,手上还得提着连接在钱立胳膊上的输液瓶,她们两个越打越疯,相互谩骂了那么久却没一句话是重叠的,看眼下的架势也只有耗光了体力才能停手了,就在这时,迎面忽然撞来了辆大卡车,等钱立准备将两个女人拉下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和突然腾空而起的救护车随之被甩到了七八米之外的沟洫里,救护车几乎七零八碎,而大卡车也在猛烈的撞击中又接连撞向了其他正常行驶的车辆,造成了这十多年以来前所未有的重大交通事故。
    一时间火光冲天,燃烧着火焰的轮胎最远的被甩到了一百多米的岔路口,汽车直接变成了各种残缺不全的零部件,到处都是支离破碎噼里啪啦的声响,沟渠里有大量的积水,救护车在被撞飞后又直接摔进了沟洫,钱立刚好被卡在了座位下面的缝隙里,是四脚朝天倒扣着的。
    脏污不堪的水源源不断的从撕裂的车皮里涌上来,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好像做了个逼真又可怕的恶梦,汹涌灌入的水恰到好处的就将他涣散不清的神智迅速拉了回来,水越涌越多,强大的求生意念迫使他使出浑身力气终于从夹缝里挣脱出来。
    大量的鲜血仿佛瓢泼大雨一样从上面传来,却是身体破碎的女友只剩下一颗头颅被一根钢管扎进了后脑勺,血就是从她断裂的脖子上接连不断滴落下来的,钱立嘶吼着却无能为力,而护士和医生则被甩出了车外生死未卜,救护车的车门只剩下小半截耷拉着,他的腿被重物压着,很快就有一只手用力的抓住他下身的要害上。
    他抬头一看却是先前与女友大打出手的蛇蝎女人,果然长的好看的都不是善类,她眼神凶狠又带有几分想要杀人灭口的绝情,钱立的下身几乎被她抓断了,剧烈的疼痛也彻底拉回了他的神智,女友只剩下一颗头,残缺的身体就孤零零的漂浮在水上。
    边上还有一只冒着滚滚浓烟的轮胎,钱立悲痛欲绝,女人顺着他的身体爬了过来,看样子不将他弄死是绝不罢手的,她手里拿着一块玻璃准备趁火打劫,这么触目惊心的事故现场,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他要是死在这儿绝不会有人怀疑是她做的,女人心狠手辣,眼里透出的阴冷和决绝令钱立意识到自己必定与她有过交集,三番两次要将他置于死地,肯定不止是血海深仇那么简单,但从女人干脆利落的手段上来看,显然也没有任何感情纠葛。
    钱立仿佛想到了什么,抬手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女人力气再大也大不过男人强而有力的臂膀,拉过她的胳膊就用力咬了下去,疼得女人当即松了手上的玻璃,不等她卷土重来,钱立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身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整张脸都浸入到了水里。
    浑浊乌黑的水上还漂浮着缺胳膊少腿的蛐蛐尸体,女人在张开嘴的同时也将那只残缺不全的蛐蛐给一口吞下了,连着按了几下,女人终于筋疲力尽不再反抗了,钱立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扯着她的头发从面目全非的救护车里走了出来。
    今天他准备陪女朋友过生日的,前几天因为一些口角而闹得很不愉快,订好的花还没来得及亲自送到她手上,结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生日变成了忌日,他无法接受这么大的变故和打击,医生和救护车很快就从临时开辟出的通道急匆匆的赶来了。
    现场惨不忍睹,到处散落着汽车大大小小的零部件,受伤的也不计其数,有倒在地上痛苦呻吟,有断了胳膊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有的人身上还插着各式各样的坚硬东西,死去的人都被蒙上摆布被抬上车上拉走了,血迹斑斑惨不忍睹,犹如世界末日。
    钱立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只是在找女友的途中过了一个人,却演变出一连串的悲剧和连锁反应,作为警察,他有着高于常人的警觉和感应,之前迎面撞来的大卡车仿佛故意要与救护车同归于尽。
    不禁联想到女人被困的房间门把被人故意用木棍别住,两件事都与女人有关,这么想来,纵观这一连串的意外分明是冲着女人来的,但她为什么又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女人早已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扶上车了,是劳斯莱斯。
    一般人是坐不起的,在水里,他无意中摸到一块卡地亚女士腕表,在表的后面还镂刻着三个字,显然是那个疯女人在挣扎中滑落的,警察将女友的头颅小心翼翼的从钢管上取下,脑浆迸裂血肉模糊,钱立自责又懊悔不已,一车人,只有他和那个疯女人侥幸存活,医生护士当场死亡,司机在凹陷变形的方向盘从腰部切成了两截。
    现场的惨烈令人不忍直视,王梦一接到电话后火速赶到了现场,她将遍体鳞伤的师父送去了医院,他目光呆滞魂不附体,满脑子浮现出的都是当时惨案发生时的恐怖景象,还有女友肢体分离死不瞑目的情景。
    一番检查后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队里领导特地给他批了半个月的休假,还体贴入微的指派了一个心理医生给他做心理疏导和指引,省得在事故发生后会落下创伤后应激综合症。

    第五章
    他亲眼目睹女友死亡的过程和事故发生时的惨烈景象,躯体和意识完整性受到威胁后,会导致个体延迟出现以及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这将会严重影响到他的从警生涯,执行质量以及应急反应也会大打折扣。
    钱立将女友的骨灰寄放在了寺庙,又请了得道高僧帮她超度亡灵,他发誓定要帮她报仇,王梦一站在门外等候,见他出来后迫不及待的问,“师父,你交给我的视频和资料已经核查过了,我从保险公司那边也拿到了相关的监控视频,小桃死亡的前一天,的的确确就是那个叫芳姐的人拿着钥匙打开了小桃的保险柜,从监控画面上来看,是两样东西,一包鼓鼓囊囊是用信封包着的,从外形状态上来看应该是人民币,另一个则是普通存档用档案袋,她出去的方向并不是回夜总会的,而是去了一家面包店,我找过老板了,他说芳姐只是进来喝了杯奶茶之后就走了,但我从监控上看到她手上拿着的档案袋好像和从保险公司拿出的在颜色有些差异。”
    “你的意思是说面包店的老板和芳姐是认识的,档案袋的颜色出现差异,在排除视频色差的因素之后,你最好弄明白初始的档案袋是在店里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掉包了,还是面包店的老板和芳姐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现在处于休假之中,很多东西接触不到,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芳姐被人发现溺死在自家浴缸里显然不是意外事件,十有八九还是和那个档案袋有关,她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才招来杀身之祸的,警方有没有在她家里搜到档案袋?”
    钱立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总觉得有股无形的势力在暗中操作着这一切,王梦一习惯性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找到了,但里面的东西都是关于小桃的,是她近半年来服务过的所有客人,以及她个人的一些信息明细,档案袋里的东西我都仔仔细细校验过了,如果芳姐的死是被人故意策划出来的,档案袋里的东西显然不能成为她被人斩草除根溺毙灭口的导火索,二队那边也没瞒着,虽然没让我把东西拿回来,但案子是你接的手,你都觉得棘手了,他那么精明的人,又一直想要在抓贼打击偷鸡摸狗的小案子上保持扶摇直上的破案率,哪会将精力用在这些硬骨头上浪费时间?再说以他的脑子也未必能将这些零碎诡异错综复杂的线索拼凑出真相来。”
    “事情不光涉及到了七爷,这里面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其他势力干涉。”钱立第一反应就是与那个心狠手辣来历不明的毒妇,王梦一在来的时候做足了功课,她可不想在关键时刻又被流放回去,她事无巨细的将她了解到的各种消息逐一表露出来,不管有用没用的,到了师父这儿,准能发现她察觉不到的细节。
    “这事儿好像还真和七爷有关,二队他最擅长的除了抓扒手外,剩下的就是拍马屁了,七爷在咱们这儿算是个远近闻名的大腕,就在前天还声势浩大的举行了一场新闻发布会,要向爱心基金会无偿捐献一个亿来救治那些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你说这么大的数目说出来都能在地上砸出个大坑来,又是这座城市德隆望尊首屈一指的前辈,几乎好几个省份造纸行业的先行者和龙头老大。”
    王梦一对此很有心得和了解,“他的势力遍地开花无处不在,听说发布会上连市长也不请自来为他助阵喝彩,二队说这事儿不能再查下去了,因为他在现场勘验到了一枚属于盘龙会的勋章,听说这个帮会就是由七爷幕后撑腰的,你还记得去年因公殉职的刘靖云刘大队,他就是遭到盘龙会的蓄意报复才死于非命的,最后连尸体都在火场里化成灰烬了,要是您刚才的推想没有错的话,要不芳姐从保险公司取出的档案袋被面包店的老板给掉包了,要不她知道了盘龙会的什么重大秘密才为了自保,将真正的档案袋藏匿到了别处,我觉得盘龙会的人要是知情,肯定不会为了一份无关痛痒的东西就对芳姐杀人灭口。”
    “我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如果你是盘龙会的人,在确定就是芳姐拿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后,也着手将对方置于死地之后,这才发现档案袋里的东西不是他们想要的,你觉得盘龙会是个怎样的存在?是一群乌合之众凑在一起只能干些小打小闹偷鸡摸狗的野路子?还特意将代表身份信息的勋章遗漏在现场,这不是敲锣打鼓故意跟警察说就是他们盘龙会犯的案子?就拿二队来说,他一眼都能看出的痕迹,怎么在盘龙会那儿就成了掩耳盗铃自作聪明的傻缺了?能找来七爷当靠山的黑社会组织能干出这种漏洞百出的事情么?这事儿显然和七爷是无关的。”
    钱立当即就推翻了王梦一的推算,“是有人故意将盘龙会的勋章遗留在现场假借警察的力量将矛头指向盘龙会,弄死芳姐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是和芳姐有着私人恩怨的仇家,第二就是借着档案袋的事儿给盘龙会设计了一场杀人灭口的陷阱和黑锅,小桃的案子先放一放,想办法把芳姐的人际关系查清楚了,看看她平时都有得罪过谁,她在七爷名下的夜总会工作,就是说她是由盘龙会的势力罩着的,这么分析,就算有人与她有着血海深仇,打狗还得看主人,又有什么人什么势力敢和盘龙会针锋相对的?盘龙会办事一向干脆利落绝不会落下任何蛛丝马迹的,越是这样缜密谨慎滴水不漏,芳姐的死就越能表明这是一出带有栽赃陷,故意而为之性质的凶杀案,不用我们警察去查,盘龙会自己也会着手调查是谁在背后动了老虎屁股。”
    “师父,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我们是警察,总不能因为忌惮盘龙会的势力就等着人家自己着手来查,他们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一向以以暴制暴的方式解决问题,要是事情弄得大了,还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恶劣影响,免不得又得弄出人员伤亡来,上面肯定会施加压力拿我们兴师问罪的。”王梦一越发觉得跟着钱立是跟对了,钱立身在其中也理不出头绪来,“不过在这风口浪尖上,盘龙会沾染上这么大的晦气,又有可以一锤定罪的勋章,七爷也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得借用其他势力来将躲在背后给盘龙会扣黑锅的罪魁祸首给揪出来,要不然他可不会无事献殷勤非要拿出一个亿来将自己标榜成宅心仁厚怜悯众生疾苦的慈善家形象,谁能相信这个人前慈眉善目满足要回报社会建设美好社会的企业家背后却藏着一个令人发指的黑暗势力?人嘛,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不成为受害者是绝不会听信别人揭露出的真相和真话。”
    “师父,那你的意思是说要联手盘龙会的人一起调查这起案子?我们是警察哎,警察怎么能和黑社会一起·····就算为了查案也不能混在一起,上面最反感的就是这种混淆不清模棱两可的操作,况且那些人哪一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哪能和他们单打独斗,谁不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英雄警察,到了那儿,盘龙会指不定要给你制造多少陷阱,深入虎穴焉得虎子这话是没错的,但你进去之后就算拿到虎子了,能不能毫发无损的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儿,除非你和他们变成一类人。”王梦一说,钱立越听越觉得她好像在给谁传达什么密令,王梦一心虚,就在这时二队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笑着说:“钱队,听说你受伤了,我在抓贼的路上专程抽个空过来看看你。”
    “你还真会说笑,这贼怎么越抓越多了,你到哪儿各种毛贼就如影随形,你这居高不下的破案率怎么让人觉得有什么猫腻,那些贼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屡教不改,但你一出现个个不是出于本能撒腿就跑,反而放下屠刀束手就擒,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些所谓的毛贼是你与那些乱七八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线人在青天白日之下玩的猫鼠游戏,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小心哪天不要在这条道上摔出个遗臭万年来。”钱立不是讨厌他却也见不得他这些投机取巧的办案方式。
    二队不但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说:“随便你怎么说,你只要高兴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记在心里的,你上个月只破了两个案子,而我大大小小加一起几乎是你的二十倍,你对我心生嫉妒也是有情可原的,你看你能力出众又冠有英雄称号,和你相比,我的办案能力和侦查案子的水平早被你甩到香格里拉了,可就是这么平淡无奇的我却能在每个季度被评为破案小能手,你呀,出个现场也能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不是我冷嘲热讽故意拿你开玩笑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不能为了破案就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抛诸脑后,拼死拼活奋不顾身的精神固然值得表扬,那也得有成效不是?你出生入死忙活了大半天都查出什么来了?夜总会小姐的案子现在排到我手上了,有些东西我想和你强强联手相互交换消息,你看你有明察秋毫的办案水平,我有我独具慧眼的侦查手段,我们俩个双剑合璧,总能在上面指定的期限内将这起命案一举侦破了,还死者一个公道,也让老百姓不会因为这个而成天提心吊胆的,钱哥,你看我还给你买了早饭,你想吃煎饼还是糍粑?”
    “滚。”
    “钱队,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我好心好意来找你商量案情,你怎么能叫我滚呢?况且当着你徒弟的面也不要这么粗暴,我好歹也是队长,给我点面子不行么?要是你嫌我刚才的话说得难听了,我现在就给你道歉或骂回来几句也行,反正这事儿吧离了你肯定是不行的,我这点本事用来抓贼绰绰有余,但用在特大命案上就有点捉襟见肘了,咱们认识那么久,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上面对我下达最后通牒了,必须要在一个星期之内结案,你说媒体无孔不入,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就把案件和夜总会小姐的死亡现场的消息给斜路出去,添油加醋胡说八道的什么都有,恨不得天下大乱才好。”
    二队只觉得只要钱立接了手,他照样就可以继续抓贼了来提高这个月被拉下的破案率了,“街头巷尾闹得沸沸扬扬,但凡长嘴的都在议论这些事儿,舆论压力太大了,一旦失去控制的话,定会引发百姓对警察的信任感,这可就了不得了,上面定会把我流放到边疆派出所的,夜总会太过敏感隐晦,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旦起爆就会在网上炸出各种好的坏的五脏六腑给炸出来,你应该看过这几天的新闻了吧?姓朱的女明星被原配当街暴打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也没被置顶,现在铺天盖地全是夜总会的各种新闻报道,火星子到处乱飞,不管沾到谁身上,浇不出个窟窿眼儿也会引发更大的火情,这哪是烫手山芋,压根就是一大锅熔浆,我要是捧不住,不是我威胁你的钱队,你离我最近,第一个被烫伤的人,你首当其冲连遁地逃生的机会也没有,谁叫我们难兄难弟还一起出生入死过?这个忙,你无论如何也要帮一帮的。”
    “上面特批我休假养病一个月,你是凭本事吃警察这碗饭的,其实重大命案的破解和抓贼是一样的,只要够胆大心细再加一点聪明智慧,总有一天你会帮受害者还原真相,你身强体壮都端不起这一锅的熔浆了,怎么就瞎了眼没看到我浑身是血,连站立都要需要别人搀扶才能停止两腿打颤?”
    钱立话音刚落,王梦一立刻上前扶起他微微抬起的胳膊,二队急眼了,“什么意思呀钱队,你可不能这样撒手不管,我再跟你透个事儿,上面让你休假是假,其实是想让你借此机会深入敌方内部,这样可以从内里收集到更多可以将黑恶势力一网打尽的罪证,七爷能有今时今日的势力可不是一天两天就养成的,在他身后还有其他更大的势力在虎视眈眈,上面的意思表达的很委婉,这块硬骨头不是多抽调几个精干骨力齐头并进就能啃得动的,没在他身上动出个一丝一毫不说,反而打草惊蛇受到莫大的损害,有些东西其实已经成常态了,只是没人站出来揭露,涉及到的方方面面相互勾连串并。”
    二队是个明白人,他也一直遵循这种理念得过且过,混得倒也风生水起的,“一个石头扔下去,下面会陆陆续续浮出很多见过的没见过的东西,你没法来定它的存在是好还是坏,口子撕大了,与之息息相关的局面容易失衡,想要一刀切还得在适合的时机和适合的环境才能做到一劳永逸不是么?你看现在咱们连对方是人是狗还没弄明白,一刀下去血肉横飞,万一砍到的是自己的腿怎么办,你肯定砍不到你自己,万一砍到我怎么办?砍到上面谁的腿又该怎么收场?很多事情嘴上说是一回事儿,真正实际操作又是另外一个样子,最后事情没办还不明不白的上了很多人的黑名单,鸡飞蛋打一场空,这就划不来了,再想办他简直是白日做梦,反而还会受到他的势力反噬,你以为支队里里外外就没有与那些势力里应外合随时向对方提供便捷通道和通风报信的奸细了?”
    钱立当然知道这个法则,他没有与二队争辩,他要做的事情没人可以站在任何道德高地上指手画脚的,不管上面想通过二队向他传达怎样的密令,他不管要耗费多大的代价也要将案子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这是对法律的尊重,也是给受害者最大的安慰。
    “机会只有这么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无从谈起,我们这些人只要上了那些人的黑名单,很多事情就保不齐指不定了想来你是听说过张伯春半年前突发脑溢血去世的事情吧?你知不知道他之前经手侦办了一起关于盘龙会寻衅滋事的案子,小到不能再小了吧?结果一个平时健健康康从未有过高血压史的人莫名其妙的死于脑溢血?”
    第六章
    二队见他不为所动,再次滔滔不绝,“人是直接拉去殡仪馆火化的,一个警察都遭到这么残酷的迫害,何况是手无寸铁没权没势的小百姓?钱队,我情愿成为你手上用来挖除毒瘤的手术刀,至于怎么个用法还得靠你的技术,反正我们俩个都涉及其中了,谁也别想干干净净不沾半点尘埃就上岸了,小桃的死我已经帮你查出关键线索来了,别看我平时吊儿郎当的,其实遇到正经事情还会动些脑筋的,我要是太笨一窍不通,又怎么能请得动钱队您挡在前面打前站?”
    “你少在这儿揣奸把猾,我说过我正在休假,小桃的案子我会调查清楚,倒是你,你一个星期抓个贼手到擒来,但这么大的命案又涉及到了盘龙会,怕是七天之内你都没法见到七爷本人,来龙去脉这四个字又从何谈起?我要是你,这会儿就得花点钱寻找暗线把芳姐最近接触过的人给罗列出个花名册来逐一筛查,寻找最有可能作案的真凶。”
    钱立不屑一顾,一把夺过他手上捏得死死的糍粑饭,还是热乎的,转手递给了王梦一,小姑娘早出晚归怪辛苦的,今天也是起了个大早来寺庙祭拜女友的,他又拿过二队手上的包子,毫不客气的说不用客气,二队反应过来,叫苦不迭却又不好将好不容易才缓和的气氛给破坏了,厚着脸皮挤到他面前说:“钱哥,我叫你一声哥行不行?再不行叫你一声爹。”
    “你就得了吧!我要是真有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早被我打死一百回了。”钱立吃了口包子,打开王梦一先前给的档案袋,她从排查走访中恢复出了小桃生前的行走轨迹,还真是在酒吧约见了芳姐,由于是深夜,酒吧的夜生意虽说如火如荼才刚刚开始。
    但两人窝在角落窃窃私语,没人听到她们俩个在嘀嘀咕咕说了什么,但可以确认的是,小桃连番喝了六杯的鸡尾酒都是由芳姐亲自给她调制的,视频显示,小桃神志不清,起身时摇摇晃晃,有了明显的醉酒状态。
    最后也是由芳姐将一杯水强行灌入她的嘴里,事后再由她扶着胳膊给带出酒吧了,如今看来,法医报告给出的大量酒精含量以及摇头丸的成分都能在这段视频里得到验证和解释,钱立颇为意外的看向他。
    二队笑着将胳膊肘搭在他的肩膀上说:“兄弟,别看我在破案方面不如你,但有些东西看着复杂,其实只要跟住了一条线铆足了劲儿往下追,或多或少会挖出点东西来的,我就是秉承这种不挖出什么绝不罢手的主旨才在小桃的案件上追查到重要线索,你呀成天忙得焦头烂额,顾及的线索又太多,一个一个抽丝剥茧耗费时间不说,七荤八素的线头缠在一起就成一堆乱毛线了,这可不是我故意在你面前托大的,小桃的案子我算是帮你帮到实处了,你怎么着也得把我这燃眉之急给稍微的收拾一下,上头给你批了休假,但你的脑袋是可以正常运转的,这一回我跑在前线冲锋陷阵,你就站在我的后方给我出谋划策就行了。”
    钱立目不转睛的看着手里的视频,王梦一在瞅见他给的眼色时,也手忙脚乱的将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双手递了过去,资料显示的的确确是芳姐在午夜一点半左右将小桃从酒店约出来,从走访的大量目击证人和相关可靠的证据可以证实小桃在离开酒吧时已处于需要别人搀扶才能勉强行走的醉酒状态。
    王梦一甚至还查到贩卖给芳姐三颗摇头丸的人,此人已被刑拘,在紧锣密鼓的审讯以及在其住处搜查到的剩余摇头丸与小桃体内检测到的摇头丸成分是同属一个类型,他还供述出芳姐是夜总会负责公关的领导层。
    一向不碰这些东西,突然一反常态主动向他购买三颗,他惊奇之下就多留了点心眼儿,说她给的是现金,还交待出是从一个鼓鼓囊囊的暗褐色的信封里给抽出几张,当时她有些慌慌张张心神不宁的。
    钱掉地上都没察觉出来,倒是被他给占了便宜,看上去像是要去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儿,毒贩表示自己也没想到芳姐最终会将那三颗摇头丸送到小桃的嘴里,从他的言语中好像对她有那么点儿特别的意思。
    “我这么说虽然有点关公面前耍大刀自不量力的意思,可与七爷相关的案子谁也不敢疏忽大意,弄死小桃的凶手就是七爷夜总会的人,她要是没有受人指使又怎么会在警察找上门之前被人给灭了口,我是没法抽身了,那你就不想知道芳姐到底是知道了什么重大机密才招来杀身之祸的么?再说句难听的,要是我真查出什么真凭实据来了,就怕你也不信,而且这种大案要案一向是你的绝活,你一来快刀斩乱麻,再复杂的事儿也得整没有了,我一个擅长抓贼的二线警员怎么能在这上面抢了你这攻无不克所向披靡的风头?”
    “二队,我可以帮你,但你得跟我说实话,你拿给我的这些视频资料当真是你自己查来的,还是有人做成了一盘现成菜又借花献佛端到我这儿吆五喝六来了?”钱立对他的能耐还是有点了解的。
    二队的脸色立刻就挂不住了,眼角下意识的往下看,这是撒谎典型的特征,他刚要说话,钱立一把将他的胳膊肘从自己的肩膀上推了出去,“上面到底什么意思?还真想派我去七爷那儿当卧底?我怎么去?给我整这么大一桌的下酒菜,你说我要是吃了却不办事儿,他们会不会把我吃下的又给打得吐出来?我要是不吃又能怎样?二队,七爷那儿可不止是龙潭虎穴,进到里面的就没一个能完好无损的出来,我作为警察是应该不畏艰险往前冲,别说是龙潭虎穴,就是深渊下面藏着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鳄鱼等着我自投罗网跳下去,我也得义无反顾的往它嘴里跳,但我得出师有名?我想要骗你只要随便胡诌几句就能做到瞒天过海,你的反应再怎么利索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那些人不是你,三言两语糊弄不过去的,除非找一个经得起推敲的借口才有机会在其内部打出通道,在渗入中一点点的循序渐进,外面里面还得有靠得住的线人相互配合,就凭你花钱笼络来的那些市井小流氓?”
    “钱队,你别把话一下子就给我回死了,我这也是照章办事儿,你说我可以,但你要说随时随地给我提供线报的线人全是市井小流氓,这就有点眼睛长在天灵盖上瞧不起人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嘛,他们身处的环境刚好可以给我提供便捷服务,他们在我手上也都是常来常往的惯犯,说是线人这是往明处说的,其实就是将功赎罪,他们再怎么差劲儿不也是人嘛,是人哪会喜欢蹲号子的,我手上的那些人常年混迹于我们警方手指伸得再长也插不进去的犄角旮旯里,就是有他们这些人的存在。”
    二队手上的线人几乎都是被他处理过的各种毛贼,他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总会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惯犯屡教不改,抓了劳教几个月放了之后又重操旧业,往往这些人擅长投机取巧,适当的向警方通风报信来减小被抓后的刑罚,二队这么做也不是为了提高业绩从而纵容犯罪或偷换概念,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那些人以线人的身份混迹其中不易暴露,知根知底轻车熟路,在获取情报上算是一个省时省力的捷径,即使翻船,对方遭到的损害则更大,所以一般甘心情愿给二队当线人的小混混都是想从双方之间妥协出一个利于自己的余地或争取更大的利益,相互合作各取所需。
    这样的合作往往根基稳固滴水不漏,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别想独自逃遁,不是断胳膊少腿就是同归于尽,越是明白人越会将界限和余地划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毕竟在那些阳光照射不到的黑暗深处,藏了太多的老鼠毒虫,昼伏夜出肆无忌惮,危害了太多人的利益和安全,就连法律也无法渗透的,在很多猖獗疯狂的犯罪分子甚至背后有保护伞的人面前成了一纸空文。
    “我才能借此打击那么多在人口流动量大的公共场合浑水摸鱼伺机作案的毛贼,但案子再小只要危机到了公共安全秩序和市民利益受到不同程度的毒害就得严格对待一查到底,当然了,我这点办案手段在你那儿一向被当作小打小闹,你说你都在七爷面前凶怵了,要是派我去了,我不用说肯定连个泡泡都翻腾不上来就那什么了,指不定他们在我身上大做文章再把你牵扯出来。”
    二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接手这些与势力纠缠不休的案子的,“就凭我这点本事儿,要是没人在背后出献计献策指点江山,又怎么敢跑去七爷面前上蹿下跳肆意挑衅的?那第一个嫌疑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你明处不来只能躲在后方从中作祟,给我当垫背的这是我这辈子莫大的殊荣死而无憾了,可钱队你当真愿意放下身段给我这种人当炮灰?”
    “炮灰?你连炮灰这两个字都能说得出来,我倒是发现你除了抓贼外还有的另一个特长,这怂恿教唆挑拨离间的手段怎么还使到我身上来了?你这是想把我发展成帮你潜入盘龙会内部还被你三言两语就成功洗了脑的小混混?你可真是长能耐了,怪不得你成天扬眉吐气,敢情是有上头的人给你撑腰的,要不然我实在不知道上头怎么会将这么重大的人事调动交由你来向我陈情。”
    钱立越说越上火,“盘龙会里的人你不是没见过,我也领教过他们的厉害,一个个虎背熊腰穷凶极恶,吃起人来不吐骨头,我这么说不是贪生怕死,只是觉得眼下这么做太过冒险,你说我好歹也是一个名人,算不得名人,不能和那些连放个屁吃个饭都要霸占头条三天半的明星相提并论,却也被各大主流媒体争相报道过的,你去问问七爷知不知道警队有我这么个人?指不定他早就预料到迟早有一天警方会派卧底渗入其中浑水摸鱼,要从内部将他们的势力一点点一块块的瓦解分离了,说不定我会成为他们严防死守的头号嫌疑人,在上头没做出决定之前就将我身上有多少个毛孔又有多少颗痦子和几块胎记给弄明白数清楚了,这不是明摆着跟人说我是警方派来的卧?我和你一样都有一颗脑袋,掉了就没有了,有胆魄有设想是好事,要是没一点权谋也只能是有勇无谋,成不了事情,在我没有确切的把握或天时地利人和没有凑齐之前,我只想尽快把身体调养好,没有好的身份素质还怎么拿本钱去干革命?”
    “钱队,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我还真不知道接你的话了,不过有些事儿你心里明白就好,反正上头的意思我是传到了,以我目前的级别也只能负责传话,想要拒绝的话,跟我说是没用的,上面就是担心你会撂挑子才特意派我先来打个预防针,你说我要是再把你的话一字不漏的给陈述回去,打在你屁股上的钱就会变成上面打在我脸上的耳光了,你看我们好歹也一起出生入死过,你不至于让我在上头丢这么大的脸不是?”
    二队死乞白赖的说,钱立白他一眼,他有他自己的打算,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冒险,况且想要将七爷的势力连根拔起,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稍不留神反而会遭到他的报复,要是提前收到预警,将明面上涉及犯罪的证据和痕迹全部消除了,以后再想抓住就难于登天了。
    况且七爷能在这儿呼风唤雨只手遮天,背后必定还藏匿着其他看不见的势力在暗中扶持,得罪了他不可怕,警察的责任本就是打击犯罪除暴安良,可真正难以防范的黑刀子和潜伏在身边的爪牙同党才是最可怕的。
    然而在二队看来,好像什么事儿只要他出马就能大刀阔斧三两下就轻松解决了,可七爷这棵参天大树根须繁多深入地底,狂风暴雨也刮不下几颗树叶,势力要比电视剧里令人毛骨悚然的桥段更加复杂黑暗,一步错步步错,只有做好了万全准备才能在接下来的伏击中见招拆招有条不紊,不至于受到重击后暴露痕迹再无重重振旗鼓越战越勇的机会。
    第七章
    “他弄死我会比你在公交车上扒个扒手还要容易的多,往深山老林里一扔,尸体切碎了扔海里喂鱼,事情要真这么简单就办成了,你怎么不去打这个头阵?再说了,七爷和你抓的那些贼也没什么两样,都是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再借着各种天时地利疯狂扒窃财物,七爷与他们唯一的不同就是财大气粗,你要是能搞定了他,我可不介意叫你一声大哥的。”
    钱立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与七爷的势力发生任何冲突或侵扰,有些事儿不是害怕得罪不起又没多少成功的把握才敬而远之,而是能力在没有与对方势均力敌时,任何决定都有可能导致鸡飞蛋打前功尽弃的结果。
    “师父,小桃的案子结了,芳姐的案子现在又由上面转交到了二队手上,那你接下来真准备休假了?”王梦一知道师父不会轻易放手的,钱立握着方向盘,面无表情的说:“二队是个死鱼眼,浑身是伤的人是我,他不痛不痒只会说风凉话,怎么你也跟他一样,莫不成你也被他给收买了?他这是给了你多少好处才让你这么设身处地的为他说话?”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师父,是你想多了,我比任何人都迫切的希望师父能够养好身体调整好状态,恢复到从前健健康康生龙活虎的状态,但伤筋动骨一百天,您·····您当真能闲得住?二队在处理小桃的案子是从上面借了不少福利才抢在我们之前找到重要线索的,你说他为什么要极力怂恿你去七爷那儿当卧底?这也太危险了,其实我打心眼儿里也觉得师父的决定并没有什么错,但二队的办事能力在我看来也是一言难尽,上面要是真有能力协助他深入敌后将七爷的根须从地底拔上来,又怎么会想方设法派二队给您发号施令?”王梦一总觉得二队的做法有些怪异,钱立手指轻轻拔着方向盘,面色凝重却也没有太大的波动,“你想说什么?”
    “你说二队长期和那些三教九流不三不四的混混勾搭在一起,会不会已经受到毒害或沦为一些势力的党羽,受的不是上面的指间而是故意假传圣旨来试探您的对于七爷势力的看法?”王梦一这么说并没有真凭实据,只能当作猜想,钱立笑,显然他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斜斜看了她一眼,“果然有点长进,你是不是觉得以二队的能力以及上面对他的态度是绝不可能委以重任,更别说私下抽调精干警力赶在我查出真相之前,将小桃猝死的案子做成现成的饭后甜点再拿到我面前卖乖?上面有什么指示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向一个下属透露的,怎么着也得找我当面谈话,七爷不光在势力上根深蒂固,在人脉和各个方面长期积累的资源上也首屈一指,没人能够在他打下的江山上随意搬走一块石头,有些重大的决策,别人没有话语权,他却是有的。|”
    王梦一叹了一口气,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黑暗,坏人的确很可恶,最可恶的却是那些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颠倒黑白,甚至与罪犯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的人,看上去铁面无私,表面的风光比太阳还要耀眼,可看不见的背面却又藏污纳垢,诱惑太多手掌又太小,除了用来示人的双手外,在深渊之处又会生出三头六臂来,每只手上都贪婪无比的握着他们想要却在正道上无法去拿的东西。
    “这几年他几乎把很多精力和重点都用在了将自己打造成一个造福社会提携有志之士爱人心德的慈善家形象,现在的多媒体传播量这么大,他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将他无私奉献的善待做成了一张金光闪闪还被大众所接纳的名片,一提起他第一反应就是他在某个场合或遭遇天灾人祸时所捐献的巨额善款,是社会给他提供了创业的温床,现成功成名也打下了自己的江山,不初实心反哺社会,将自己手上的资源用来大力扶持与他当初一样心存梦想力争上游的后辈。”
    钱立不是没见过曾经为了捍卫警察的责任而奋不顾身的前辈,最后却滔天的利诱下没能把握住立场误入歧途,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沦为不折不扣甚至比一般罪犯更为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的凶徒。
    这条路不易走,诱惑成天在眼前晃悠,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也在眼前搔首弄姿,只有不断的奔跑才能将这些美好却与罪恶相互关联的东西甩在身后,否则,只要放松警惕将会被居心不良的人找到机会蚕食分解拽入深渊,再无上岸和回归初心的机会了。
    “师父,你是不是害怕在那样湿润黑暗的环境里也会慢慢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性和本性里对美好事物与生俱来的贪婪,是人就会有,警察更是如此,他们要具备比一般人更加强悍坚定刀枪不入的毅力,才能在万千诱惑密林里坚守原则不辱使命。
    可想要做到这一点,就要与自己征战,一旦倒下或沦为势力的傀儡,不是自甘堕落与罪犯同流合污,而是被自己打败了,有时候能够战胜自己的私欲要比打击暴徒更有难度。
    “听听这些激动人心的豪言壮语,谁不买账?他把钱都花在了刀刃上,用这些大大小小又叫人心悦诚服的真面手段在身上贴出了万丈光芒,光芒只要够强烈,扎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又如何看到藏在光芒背后的阴影,再说句丧气话,在这些耀眼夺目的光彩里,又有多少是通过一些正当途径和正当的职务之便明目张胆添加上去的?七爷本身没什么了不起,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明明就在你身边,可你一点办法也拿捏不得的人,这一类人刀枪不入利欲熏心,没死在七爷的手上,倒会被他的急先锋寻个机会斩草除根,有些东西知道是知道,可急在心里却无计可施,这世上最悲哀的除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外,另一个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钱立不是没有动过心,家门口也从不缺乏一些鬼头鬼脑的人送钱送礼物送女人,甚至还有人明目张胆的找他各种名义上的谈判,他拒绝二队并不是因为他身体尚未康复不能执行任务,而是害怕自己面对巨大的诱惑和无法抵御的良辰美景会与自己妥协,有些东西不是一成不变的,越觉得自己坚不可摧就越容易崩塌。
    尤其是在摇摇欲坠的心态面前更是经不住任何敲打暴击的,他动过心,也为这一刹那闪过的念头感到震撼和羞辱,可念头一旦落了根,就像一颗长在雨季里的藤蔓,会不受控制的疯长,直到将缠绕的木头千丝万缕的缠绕住,完全吞噬后就再无半点痕迹,钱立抓着方向盘的手越发收紧,正是因为有过前车之鉴才会在相同的节点上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反应。
    “师父,二队那边如果真是我们分析的那样是七爷派来试探深浅的,他在你这儿敲打不出一二来,肯定会从我身上下手的,要说他是七爷的人,我们也只是推理出的假设,如果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他当真是上面委派来你这儿一探虚实的,要不上面有问题,要不问题归根到底还在师父你的身上,我这么说不是怀疑你和七爷有瓜葛。”
    王梦一这么说是相信二队是执行上面的命令才来钱立这儿试探一二的,她听说过很多关于钱立的流言蜚语,只是随着他重新归来后都被英雄光芒遮蔽了,在他坠崖之后,不管是警察还是民间自发集合的几支搜救队在投入史无前例的搜救任务中却一无所获,就算掉下一只野猪也能找得到相关线索的。
    可一大活人掉进河里仿佛人间蒸发似的,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半年后又在所有人意料之外横空出世了,王梦一是上面指定跟在他身边的人,钱立面对外界各种褒贬不一的猜疑和负面指责不是不在意,而是用自己缜密稳当的行事手段遮蔽了,装傻的人清醒不了,装睡的人也叫不醒。
    王梦一看上去像个傻头傻脑刚出校门的实习生,但从她有条不紊的行事作派上来看倒也有点能耐,钱立对他的过往以及失踪的半年经历不是轻描淡写就是只字不提,即使被人追问也是将被媒体爆料出来的黑心工厂事件拿出来搪塞过关,没有人亲眼看过他在半年前都干了什么。
    是不是真像他对记者媒体说的那样卧薪尝胆潜伏敌后,钱立的表情变得微妙又有一丝丝的嘲讽,她再怎么聪明伶俐脑筋活络通达,在一个能够以一已之力就能将一个黑心工厂一网打尽的老手来说还是太嫩了些。
    的确,王梦一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要是没有查到蛛丝马迹也不敢当面质问,她相信钱立是个严于律己英勇无畏面对任何利诱都能做到不为所动的好警察,可有些东西是她自己亲自查出来的,就由不得她不信,二队试探钱立的事儿也是她借由上面的意思试探真假的。
    不光她怀疑,二队似乎也在暗中利用他遍地开花可随时收集各路小道消息的线人也从七爷那儿找到了与钱立或多或少扯上关联的东西,他们俩个一拍即合,就有了上面指派他去盘龙会当卧底的指令,虽说是假传圣旨,但他们急切的想要知道钱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是潜伏在警队为七爷的势力添砖加瓦同流合污的党羽傀儡,还是事实的真相早已超出他们所能承受的范围,比他们想像的更加可怕。
    钱立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却也不慌不忙,王梦一在他眼里只是一个锋芒过于暴露却又不知收敛的黄毛丫头,不配成为他的对手,倒是觉得有趣才耐心陪她玩了两个回合,瞧着她一边认真工作又一面为了掩盖真意才故意装傻充愣的样子倒也觉得新鲜。
    “只是觉得一个人针对或许对你心存偏见,要是两个人持有相同的观点,那么问题肯定不是明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师父,我不是出于好奇心才想从你这儿套问出什么来,只是在警校读书的时候就听过一些传闻。”
    王梦一还在边缘疯狂的试探,对于钱立微妙的变化毫无察觉,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或从近段时间凭借对他认知了解做出了出于本能意愿的乐观判断,认为他是个一只脚踩在黑白界限上反复游走徘徊的警察,只要他坚守原则悬崖勒马,还是有机会重新找回当初不畏艰苦下定决心也要成为一名人民警察的初心和责任。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说的是在你失踪的半年时间是受了七爷的救助才险象环生的,连坠崖也是一出事先设计好的桥段,但我觉得这应该不可能,师父,你能不能亲口告诉我一句实话,那些传递有哪些是真的,又有哪些是对你存心构陷趁火打劫的人借用各种恶意捏造出的谎话?”
    王梦一急了,钱立笑而不语,递给她一杯矿泉水,“原来你和二队是一伙的,上面根本就没有打算让我潜伏盘龙会当卧底,在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是一般的小姑娘,眼里透着一种让人猝不及防的锐利,从警那么多年,这种锋芒我只在罪犯的眼里见到过,没想到有朝一日却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眼里见到过了,你口口声声说我与七爷狼狈为奸,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就是与罪犯勾结自甘堕落的警察?我记得跟你说过,警察办案讲的是真凭实据,哪怕是抓住了罪犯,要是拿不出足够定他罪名的证据,以及在法官面前可以当作呈堂证供的东西,过了四十八小时的拘禁期限是要放人的,你对我出言不逊,在没有真凭实据之下对我百般侮辱猜忌,我很不高兴也不喜欢这样的小动作。”
    “钱立,你果然······”
    “果然什么?我教你那么多东西,可你一样也没学到,尽是钻进了自认为是真相的牛角尖里,假话你信了,真话你反而不当一回事儿置若罔闻,我这是作为你的师父就当你小孩子不知道轻重深浅胡说八道,我在你心里本就不是一个正大光明的好人了,要是再没一点宽仁大度就真的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小姑娘,有正义感是件好事儿,但世间有太多的事儿不是你能在课堂上学来的,老师没有亲眼见识过,没有亲身经历过,又哪来的实例将精髓传授给你们这些学生?”
    钱立也再不掩饰,反而觉得这样反而舒服,他见王梦一拿着矿泉水不动,也不做任何嘲讽或提示,“不是你们太天真烂漫,而是这个世界太黑暗,堪比人间黑洞,会将你身上的一切以及你生性里认知的东西也一并吞噬进去,这种不可抗力的吸力可不是你举着正义必胜的旗号就能抵抗得了的,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基于你和二队目前查到的那些我与七爷暗中往来的流水或交易都只是很浅显的一部分,我一个能在七爷手上混出一席之地又能在你们面前言行举止滴水不漏的人,你们要是能察觉出端倪,怎么就确认我对你们就没一点防备,说句难听的,你们查的东西如果没有我故意放出的线索和水头,你们怕是再过三年五载也未必查得到任何蛛丝马迹。”
    的确,王梦一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要是没有查到蛛丝马迹也不敢当面质问,她相信钱立是个严于律己英勇无畏面对任何利诱都能做到不为所动的好警察,可有些东西是她自己亲自查出来的,就由不得她不信,二队试探钱立的事儿也是她借由上面的意思试探真假的。
    不光她怀疑,二队似乎也在暗中利用他遍地开花可随时收集各路小道消息的线人也从七爷那儿找到了与钱立或多或少扯上关联的东西,他们俩个一拍即合,就有了上面指派他去盘龙会当卧底的指令,虽说是假传圣旨,但他们急切的想要知道钱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是潜伏在警队为七爷的势力添砖加瓦同流合污的党羽傀儡,还是事实的真相早已超出他们所能承受的范围,比他们想像的更加可怕。
    钱立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却也不慌不忙,王梦一在他眼里只是一个锋芒过于暴露却又不知收敛的黄毛丫头,不配成为他的对手,倒是觉得有趣才耐心陪她玩了两个回合,瞧着她一边认真工作又一面为了掩盖真意才故意装傻充愣的样子倒也觉得新鲜。
    “只是觉得一个人针对或许对你心存偏见,要是两个人持有相同的观点,那么问题肯定不是明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师父,我不是出于好奇心才想从你这儿套问出什么来,只是在警校读书的时候就听过一些传闻。”
    王梦一还在边缘疯狂的试探,对于钱立微妙的变化毫无察觉,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或从近段时间凭借对他认知了解做出了出于本能意愿的乐观判断,认为他是个一只脚踩在黑白界限上反复游走徘徊的警察,只要他坚守原则悬崖勒马,还是有机会重新找回当初不畏艰苦下定决心也要成为一名人民警察的初心和责任。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说的是在你失踪的半年时间是受了七爷的救助才险象环生的,连坠崖也是一出事先设计好的桥段,但我觉得这应该不可能,师父,你能不能亲口告诉我一句实话,那些传递有哪些是真的,又有哪些是对你存心构陷趁火打劫的人借用各种恶意捏造出的谎话?”
    王梦一急了,钱立笑而不语,递给她一杯矿泉水,“原来你和二队是一伙的,上面根本就没有打算让我潜伏盘龙会当卧底,在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是一般的小姑娘,眼里透着一种让人猝不及防的锐利,从警那么多年,这种锋芒我只在罪犯的眼里见到过,没想到有朝一日却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眼里见到过了,你口口声声说我与七爷狼狈为奸,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就是与罪犯勾结自甘堕落的警察?我记得跟你说过,警察办案讲的是真凭实据,哪怕是抓住了罪犯,要是拿不出足够定他罪名的证据,以及在法官面前可以当作呈堂证供的东西,过了四十八小时的拘禁期限是要放人的,你对我出言不逊,在没有真凭实据之下对我百般侮辱猜忌,我很不高兴也不喜欢这样的小动作。”
    “钱立,你果然······”
    “果然什么?我教你那么多东西,可你一样也没学到,尽是钻进了自认为是真相的牛角尖里,假话你信了,真话你反而不当一回事儿置若罔闻,我这是作为你的师父就当你小孩子不知道轻重深浅胡说八道,我在你心里本就不是一个正大光明的好人了,要是再没一点宽仁大度就真的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小姑娘,有正义感是件好事儿,但世间有太多的事儿不是你能在课堂上学来的,老师没有亲眼见识过,没有亲身经历过,又哪来的实例将精髓传授给你们这些学生?”
    钱立也再不掩饰,反而觉得这样反而舒服,他见王梦一拿着矿泉水不动,也不做任何嘲讽或提示,“不是你们太天真烂漫,而是这个世界太黑暗,堪比人间黑洞,会将你身上的一切以及你生性里认知的东西也一并吞噬进去,这种不可抗力的吸力可不是你举着正义必胜的旗号就能抵抗得了的,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基于你和二队目前查到的那些我与七爷暗中往来的流水或交易都只是很浅显的一部分,我一个能在七爷手上混出一席之地又能在你们面前言行举止滴水不漏的人,你们要是能察觉出端倪,怎么就确认我对你们就没一点防备,说句难听的,你们查的东西如果没有我故意放出的线索和水头,你们怕是再过三年五载也未必查得到任何蛛丝马迹。”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七爷那儿有我想要的东西,你和二队身上也有我在关键时刻能够派上用场的接警和势力,我给你们俩个找到的线索即使放到上面那儿根本证明不了什么,你说我在消失的半年里是和七爷串通一气狼狈为奸,那你怎么确定这不是上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意思?我一个钱立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员,上面想要抓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可我现在又是怎样的存在?我有很多名字,都是别人送的,每一个背后都承载着光芒和民众对警察的信任。”
    钱立说,“你把七爷的势力想的太复杂,又没把上头的指令猜测通透了,无故污蔑和往警察身上泼脏水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这一点不用老师教也该心知肚明的基本常识,你作为一个维护法律正义的人竟然在这一点上表现的让人哭笑不得,我要说我与七爷的来往是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执行的密令,你信还是不信?我要说坠崖事件也是上面将计就计安排的一出苦肉计?你是信还是不信?如果我说芳姐是自己误吃了安眠药之后溺毙在了浴缸里,你信还是不信?”

    第八章
    “怎么可能?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法医没能在她的体内检测到安眠药的成分?”王梦一仿佛想到了什么,“尸检报告被你掉包了?”
    “掉包的可不是报告,你以为我缺心眼儿么?小董是个明白人,她检测出的东西没人比她更清楚,实话跟你说,被掉包的是检测用的样本,梦一,我说过有些事儿是不能刨根问底的,知道的越多对你就越没好处,点到为止就差不多了,再追究下去,扒拉出的东西会变成架在你脖子上的刀,只要你执迷不悟还紧握着不放,割破喉咙死于非命的将会是你唯一的下场,时机未到不可操之过急,张伯春的事儿你不是查过么?事情的真相是不是像卷宗里白纸黑字描述的那样就不得而知了,但我可以千真万确的告诉你,再不停手或换个方式转移侦查方向,你必定是要在他的下场上经历同样的恶梦和突如其来的横祸,年纪轻轻本该建功立业的,可惜······我可不是危言耸听故意吓唬你的。”
    “钱立,你到底在做什么?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是有苦衷隐情的,为什么不能开门见山说出来?我会帮你的,师父,我叫你一声师父就把你当作爸爸一样信任,你说什么我都信,我认为你不是那种十恶不赦与罪犯同流合污的坏人,你根本不是那种为了一点好处就出卖自己责任和尊严的人。”王梦一心里或多或少有些着落了,他相信他是好人才相信他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你阅历浅经验少,很多事儿根本不是你认为怎样就必须怎样的,更不是你用努力和更多的努力能够力缆狂澜推翻得了的,时机得用在适当的人和事上才能物尽其用尽善尽美,当然了,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不自量力坏了我的计划,就不要怪我六亲不认给你一点教训的,你是我带出来的徒弟,多少要给你一些情面,我付出的心血和用来栽培调教你的精力不是不求回报的,本该与我里外配合相辅相成的,做不到就该退到一边守住你认为该守的责任,至于别人,不要多管闲事儿,省得事情搞砸了还要殃及无辜。”
    钱立意味深长的说,王梦一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隐约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可她并没有喝他递来的水,怎么可能被他算计钱立看向瓶盖,冷笑说:“我说你嫩了些,你还不承认,作为警察连点戒备心都没有,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喝我递给你的任何东西,所以就将药抹在了瓶盖上,你思考问题或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就有喜欢用手指磨蹭东西的习惯,我只好对症下药了,这种药无色无味是我特地为你量身定做的,怎么样,你连我这一关都应付不了,还拿什么和七爷斗?还有那个看起来觉得靠不住的二队?指望你们俩个给我添油加醋,我这条般早不知在阴沟里翻沉多少次了,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凡事不可急功近利,可你就是听不进去,这下好了,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知道厉害,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识时务也就算了,还不识抬举,你以为你是谁呀?这么多年,只要我不乐意,谁也别想从我手上飞过去,要不是看在你还有几分让我喜闻乐见的姿色,你这么折腾可活不到现在的。”
    王梦一再次醒来时,却惊悚的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的被囚禁在了铁笼里,这儿密不透风,唯一的光线就是对面十几步远的一只狭小的窗口,外面还晃动着影影绰绰的灌木丛,空气中蔓延着浓烈刺鼻又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儿。
    十几只拳头大小的老鼠似乎并不怕人,肆无忌惮的在她眼前跑来跑去,吓得王梦一差一点失声尖叫,她是个警察,再讨厌老鼠也会在遇到时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质,她伸长了胳膊,外面的门闩上锁着的是一把普通挂锁,她灵机一动,立刻取下头上的发卡扳直了。
    也没费多大气力就将挂锁打开了,她直到现在还无法相信自己那么信任的师父却是个人面兽心衣冠楚楚的黑警,从身上大大小小随处可见的淤青和酸痛不已的反应上也不难猜想到自己悲惨的遭遇,她咬紧牙跪着从里面爬了出来。
    一抬眼就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就在不远处的门板下面半遮半掩,一条腿还露在外面,一只皮鞋则甩不远处的血泊里,仔细一看不禁触目惊心,像是二队前几天刚买的新鞋,王梦一惊慌失措之下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赤着脚跑到了门板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掀开了,惨死在下面的人果然是二队,胸口还插着一把刀,二队已经没了生命迹象,身体也早就凉透了,呈现出了尸僵,死亡至少超过了三个小时以上,这是一个几乎封闭的地下室。
    唯一的出口就是大门,但是从外面反锁住了,从里面根本无法打开,她又将目光瞅向了后方的窗口,但位置太高框架又太小了,她踮起脚尖想要用铁锤将玻璃砸碎,这样就可以大声呼救了,哪想她所踩着的椅子忽然在咔嚓一声后四分五裂。
    她也猝不及防的摔了下来,铁锤也不知怎么就砸到了她自己的脚上,刚好是羊角的那一端砸到了大脚趾上,疼得她眼睛直接掉了下来,她身陷囹圄无法逃生,钱立要比她在各种传闻中拼凑出的形象更加黑暗可怕,二队与他好歹也是一起并肩作过的同事。
    他怎么能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痛下杀手,如今将她囚禁在这儿必定也是凶多吉少,就在她一筹莫展深感无望之时,竟然的回忆起椅子四分五裂时砸下来的声音有些异常,下面应该存在一个巨大的空间才会在碰撞中变得空洞悠长。
    而且也只有那一片地方铺设了地毯,她一把将黑乎乎的地板打开,果不其然,下面扣着一个椭圆形的门板,中间还有一个半大不小的拉环,她用力一扯,门板就从向右边退开,出现一个光线更加幽暗的空间,但从里面传出来的味道却与上面截然相反,散发出香水百合的浓郁氤氲的香气。
    她心里七上八下,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她没有犹豫,小心翼翼踩着沿边悬挂的楼梯下去了,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梦一下意识的盖上了门板,上面还有一把门闩,用力的插上就毫不犹豫下到了最里面,里面装的是感应灯。
    她的大脚趾受了伤,在落地时必不可免的发生失重造成的动静,感应灯的光亮并不大,却也能将整个空间照得清清楚楚一览无余,巨大且持续的恐惧使她每根骨头都在发抖,嗓子干哑,白沫子堆到嘴边。
    屋里的陈设干净素雅井井有条,与外面的杂物无章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一眼就看到插在花瓶里的两束粉红色的百合花,在右墙上贴满了从各种报纸杂志上剪切下来的钱立照片,绝大多数都是他与七爷以及盘龙会相关的报道,从照片上的成像来看显然是从不正常的角度偷拍的。
    王梦一果然相信了钱立曾说过,她和二队查到的东西都是他故意露出来的线索,都是一些无关痛痒,却也没有太大意义的擦边消息,他还涉及到一起枪杀吴炎彬妻子和病入膏肓的儿子的命案,而吴炎彬是个网上通缉犯。
    生前则是神威医药公司于大林的手下,充当打手和保镖,大队长刘靖云在追击中不幸因公殉职,而王梦一从这些支离破碎形形色色的剪报照片里也证实钱立就是以身试法与七爷同流合污的腐败分子,从警五年里一直充当他作奸犯科的保护伞和借用职务之便徇私枉法,而他的两个秘密账户里会在预定的期限里收到数额巨大的转账记录。
    前前后后加起来多达二十多笔,数额达到了五百多万,还有半年前那起曾经轰动一时的车祸则被红色彩笔重点圈了起来,英勇就义的刘靖云成了一个受人敬仰尊重的英雄,死后被追加成了烈士,吴炎彬定是知道了七爷的什么重大机密才会遭到钱立的追杀。
    连同听到风声跑路的妻儿也没能幸免,吴炎彬被警方确认死在了垃圾场的那场大火里,在尸骨无存的情况下警方还能确定他的身份,是因为警方在清理出的遗骸里发现一只被泥土掩盖从而没有被烧尽的一只纱布手套。
    从上面提取到的血迹里刚好与吴炎彬生前留在DNA数据库里的生物检材完全吻合,这才判定吴炎彬就千真万确的死在了火场里,王梦一看着满墙的报纸碎片不禁瑟瑟发抖,全身的筋骨都在搐动,牙齿和牙齿,忍不住发出互相撞击的声音。
    这时上面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似乎是发现锁在笼子里的人不见了,立刻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王梦一用手拼命的捂着嘴,面色如土,舌头死死的贴在上颚,声音也快窒息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就走向了门板,王梦一战战兢兢。
    两腿禁不住的发软和颤抖,大脑的血管像要涨裂开似的,身体的每一部分几乎都在颤抖,手脚变得凉冰冰的,仿佛快要失去了知觉,她无意中发现半天的抽屉里放着一只似曾相识的档案袋,她顾不上什么,反正门闩被从里面锁住了。
    即使用蛮力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砸开的,她眼疾手快将档案袋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有只手机以及一份文件,她剧烈颤抖的手几乎无法拿稳手机,手机没有设立密码,显示屏亮了之后可以单刀直入,应该是个新手机或进行过恢复出厂设置过的,里面没有简讯也没有其他的社交软件。
    倒是在文件里发现了一只短视频,她没有犹豫,这儿没有信号,不好传到自己的手机上,而且她身上的东西也都被钱立拿走了,点开视频后,一则光线阴暗镜头一直在颤抖的画面出现了,七爷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横七八竖摆放着的十六个白色裹尸袋,上面血迹斑斑惨不忍睹,除了他之外,王梦一还在一闪而过的镜头里看到了钱立。
    而一直往焚化炉里扔尸体的人应该就是被钱立灭了全家的吴炎彬,但令王梦一百思不解的是,到底是谁在暗中偷偷拍摄到了这则视频,会不会是之前在执勤工作中突发脑溢血不幸离世的张伯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的死就不是一直被认为是意外猝死的说法。
    钱立一直在给七爷充当保护伞和唯命是从的傀儡,一定是大队长刘靖云在钱立身上查到了他与七爷之间相互勾結的罪证才被灭口,连同一起处理尸体的吴炎彬全家,也遭到了慘無人道的滅口,但这些人又是因为什么才死的?门板上开始惊天动地的传来铁锤击用力击打门板的声音,王梦一的身体和岌岌可危的神经随着一下又一下的动静一跳一跳的。
    她当机立断,又拿起文件夹,将里面的两页文件揉成一团塞进了嘴里囫囵吞枣咽了下去,她又将手机藏到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墙体缝隙里,她听着头顶上越来越激烈的声响,知道自己或许在劫难逃了,额头冰凉,眼冒金星,瘫坐在了地上,钱立杀了她之后,要是警察能追查到了这儿或许还能找到她的遗体。
    文件被她吞了,法医在给她做尸检时必定会发现胃里的纸团,只有这样才能将线索通过纸团传达出去,一路顺藤摸瓜找到视频里出现的七爷和还原被掩盖和焚化的真相,为现场那么多的受害者讨回一个公道,门板在一个巨大的爆响中被击破了。
    连同扣上的门闩也被生生的震飞了,王梦一脸皮下面的一条条隆起的筋肉不断地抽搐着,眼下只能与对方殊死一搏了,大不了一起同归于尽,但她显然还太天真了,从上面陆陆续续下来的人根本就不是钱立,而是两个虎背熊腰满脸凶神恶煞的男人。
    看上去像是社会上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暴徒,两人似乎也是头一次来这儿,但能轻车熟路的找到这儿来必定是与钱立是一伙的,他们在看到关于钱立那么多的剪报和各色各样的用红圈圈圈起的重点也有些狐疑,其中一个还用手机将一整个的墙体拍下。
    王梦一惊恐万状的向后挪着,伸手摸到了一只小型灭火器,她才刚刚拔下栓子,没想到却被男人用枪打中了肩膀,她身体剧烈晃动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伤口血流如注破出好大的弹孔,她一手捂着咕咕流血的途中,一边往后退,男人开始在各个抽屉里急切翻动。
    不用猜也知道是在找档案袋里的手机和文件,高个子在地上捡起一片细小的纸片以及空无一物的档案袋,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两人对着受了重伤的王梦一拳打脚踢,想要逼迫她说出手机和文件藏哪儿了,就在这时,大高个身体剧烈颤动一下后就直挺挺的向前倾倒,刚好就砸到了王梦一的肩膀上,男人倒地后,从楼梯上缓缓下来的钱立就持枪进来了。
    小个子男人笑嘻嘻的看向他,似乎不太明白钱立射杀自己人是反水还是有其他的居心,钱立看了眼地上面目全非的王梦一,用手指向自己又指向她,这是他的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要教训也轮不到他,王梦一看到他心里还是抱有一线生机。

    第九章
    小男人从大高个半握的手里拿出手机,又指向对面满是剪报的墙,又将空荡荡的文件夹甩到他面前,东西就在女人身上,地方不大,但想要尽快找出来也没那么容易,小男人将一把弹簧刀递到钱立的手上,示意他速战速决斩草除根。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王梦一修长纤细的双腿,又故意在钱立面前说了几句,看样子那个迫害她的罪魁祸首不是钱立,分明就是小个子,钱立听闻脸色没什么变化,但眼底却有明显的火苗窜出,男人还在洋洋得意的说着什么。
    哪想却被钱立一刀扎向了下体,又连着在胸口扎了几刀,小男子瞪大眼睛似乎没有预料到钱立会对他下手,王梦一挣扎着从地上坐起,钱立见她肩膀上皮开肉绽又有中弹的伤口,立刻跑了过去要将她扶起,哪想刚蹲下就被王梦一一把推开了。
    枪响后,子弹不偏不倚打中了她的胸口,大量的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钱立大惊失色,转头一看却是尚未死透的小男人摸过手边的枪来了个突然袭击,要不是王梦一及时推开,那么死的人就是他了,钱立一脚踢过去,又拿起枪对着他的胸口接连开枪。
    直接子弹打光了才停手,他将奄奄一息的王梦一抱起,她摇了摇头,她不行了,伤得太重活不了了,她声音微弱的恳求他停手,不要一错再错越陷越深了,她的眼睛还是下意识的看向手机藏匿的地方。
    钱立悲痛不已,又死了一个无辜善良的小姑娘,这不是他的本意,按在她伤口上的手再也感觉不到心跳,而紧紧抓在他胳膊上的手突然失去力气后滑落到了地上,钱立抱着她失去呼吸和渐渐丧失温度的尸体发出低沉又悲戚的哭声。
    他忽然想起王梦一生前眼睛凝视过的一个地方,果然在夹缝里发现了丢失的手机,但那两份文件又被她藏哪儿了?钱立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将王梦一的尸体弄上去,他又将门板彻底封死,花了三个小时将地下室里原本就储存的水泥砂浆在残缺不全的门板痕迹上浇了一层。
    又铺上了与其他地方浑然天成的地板砖,看上去毫无破绽,处理好这一切后,钱立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准备将二队和王梦一尸体处理干净,他在将王梦一带回来时并没有察觉到二队就尾随其后,好死不死却又被七爷派来监视他的两条尾巴给抓个正着。
    二队是死在大高个的偷袭之下,但王梦一却是为了救他才惨遭横祸,他是可以有把握救她出去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戛然而止了,她曾说过有机会一定要去爬一座山,去看一次日出,去青藏高原骑一次马,去初恋开的花店订一束玫瑰花。
    在情窦初开之时没能表露话写在信笺上,订了不取,将花和只言片语留给他,也留给没能被勇敢成全过的青春,一切在他精心处理和布置下几乎无可挑剔,将现场伪装成暴徒持枪与警方互射又一起同归于尽的假象,钱立在确定手机里的视频完好无损后,就随手塞进了口袋。
    他见二队的皮鞋甩得老远,或许是出于愧疚和心虚,他还是用布包着将脱落的鞋给他重新穿好,就在这时,墙上忽然闪过一道极快的身影,在本能的条件反射之下他正准备掉头,却被身后突然冒出的人狠狠敲了一记闷棍。
    眼前的光和意识瞬间被黑暗湮灭,但他却清晰的看到一个高高瘦瘦戴鸭舌帽的老头偷袭的他,在他左脸上还有一片扭曲狰狞的疤痕,看上去像是被火烧伤的,老人伸手在他口袋里找到了手机,在看完视频后又直接删除,又将手机摔在地上砸得稀烂粉碎。
    他熟能生巧的将一只盘龙会的勋章扔到了血泊里,从屋外摔起一桶似乎早就准备好的汽油桶,在尸体和各个角落都给浇遍了,他不紧不慢似乎这些举动早就联系了很多次,面对触目惊心的命案现场毫无半点慌乱和恐惧。
    反而神情变得更加坚定绝决,好像这是一场势在必行的行动,开了头就只能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他在将不省人事的钱立拖出去之后,擦起一根火柴毫不犹豫就扔进了进去,遍地浇透的汽油在火光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不知名的空间,钱立浑身腰酸背痛,后脑勺传来一阵与心脏同步的剧痛,一跳一跳的疼,剧烈的刺痛感将他迷迷瞪瞪的神经和神智逐渐清醒过来,他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漆黑,黑的让他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好像被鬼压床那般,神智清醒了,但身体坚硬发怵。
    像是从上到下被绳索密密匝匝绑成了肉粽子,动弹不了半分,他试着动了下手指和脚趾,好在还能动弹,却也真真切切的觉察到自己似乎蜷缩在某个狭隘却又密闭的空间里,空气里弥散着一股常年空气不流通才有的霉腥气。
    充斥着一股动物尸体腐败的臭味儿,仿佛针似的接连不断的往鼻腔里钻,每呼吸一口都会有种五脏六腑被尖锐的东西千刀万剐似的疼,他伸出手开始在地上胡乱的摸索着,好在身体的各个机能和坚硬木讷的肌肉似乎都随着越来越强烈的恐惧和惊悚迅速膨胀发酵了,他欲哭无泪,一点光亮也没有,无尽的黑暗和死一般的寂静仿佛一把无形的汤勺将他内心愈演愈烈的惶恐彻底搅成了海浪惊涛,无法喘息,几乎要被浪头吞噬了。
    钱立的手忽然在腿边摸到一小团血糊糊的东西,用手一团皮肉就腐烂散架了,应该是死老鼠,他虽然不怕老鼠,但被困在这种不知名的地方,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将他困在了这儿,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茫然不知的脑子像是被黑暗挖空了一切,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绑架他的人想要将他置于死地,又何必大费周章将他藏匿在这儿,钱立的脑子一片空白,懵懵的什么也想不起来,隐隐约约中,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叫他的名字,又有奇奇怪怪的声音从四壁上由远至近的传出来,像是被时间延时处理过似的,音调被拉得老长,像是拔丝,他仔仔细细的分辨那些破碎又口齿不清的声音,可什么也没听出来,他顾不得什么,用头向上撞击着,可传来的却是更加剧烈的疼痛,是石板,四周的四壁上滑溜溜的,长满了苔藓植物,空气潮湿黑暗,身边不光有死老鼠,还有许多活的老鼠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上爬来爬去,还有许多常年活动在黑暗中的甲壳虫在钻透泥土和缝隙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用手去推,还是纹丝不动,不知挣扎了多久,扯着嗓门大声呼救,直到筋疲力尽才昏沉沉的睡去,醒来时,一道光线从身侧传来,定神一看却是一只手机,他如获至宝,有了手机就可以打电话求救了,但手机却显示无信号,他在手机里反复翻阅着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的线索以及绑架他的人又是谁?
    这时手机响了,吓了他一哆嗦,刚才还没有信号的,一会儿又满格了,说明外面有一个可以随时调控信号的设置,能拥有这种设置并且娴熟操作的得有一定的技术水平,他急忙按下了接通键,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低沉又凌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厚重,像是长期被风吹雨打才会有的音调,又像是声带被浓烟熏烤过从而落下了创伤。
    “钱立,故地重游的滋味儿怎么样?”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是你偷袭了我?”
    “你不是警察么?你不是料事如神挺有能耐的么?警察是为了抓坏人,维护公共安全和老百姓的权益不受犯罪分子的侵害,可你现在怎么会像囚犯一样被人控制在深井里?你犯了罪,犯了罪就得受到惩罚,你还记不记得这些年亲手将多少犯人送进了监狱接受法律的制裁?”
    “你是谁?想让我死就给我一个了断。”
    “钱警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在抓捕那些暴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变成穷凶极恶人人喊打的暴徒?”
    “我是警察,我·······”
    “你是个警察没错,但你挂羊头卖狗肉徇私枉法,你在执行你作为警察的责任时,不也利用职务之便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坏事,你或许不会记得你抓了多少犯人,但你肯定记得你手上沾了多少人命和无辜人的鲜血,你最好不要答非所问,再跟我装傻充愣了,这样对你没好处,实话告诉你吧,除了我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你被囚禁在这儿,你就该像臭老鼠一样在这个深不见底的地方慢慢发臭腐败,因为你也是这样对待别人的。”
    “我什么时候杀过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过人了,说我徇私枉法,你得拿出真凭实据来,你到底想要怎样,我要是死了,你在我身上用的那么多心血就会白费了,我也不介意陪你玩这个游戏。”
    “到底是当警察的,心理素质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换作别人早就哭爹喊娘,吓得尿裤子了,我说过,时间有限,等手机电量耗尽之前,你最好老老实实配合我的问答和其他的要求,不然你真会烂成一堆白骨也不会有人发现是你钱警察的尸骸,以你的阅历经验应该不会把我的好意当作危言耸听的警告,毕竟你那么沉,把你弄到这儿的确花费了我不少时间和精力,你的肚子里还有不少我没能挖出来的东西,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杀人,没做过一件徇私枉法不择手段的坏事儿,不是你不记得了,是我用我的专业技能让你不记得了,不记得和不知道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事儿,我能有办法暂时将一些东西遮盖住,到了必要时候,把虚浮的东西拿开,被掩盖遮蔽的东西就会完完全全的显露出来,这对我来说不过是几句钟就能办成的事儿,理清了前因后果,你会看到与你认为的真相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真相,那才是真正的你,现在你能记得的和能够回忆起的,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编纂出来又被你的意识重新组合的记忆片段?”
    “你想说什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要跟我装神弄鬼,我是钱立,我没有做过一件亏良心的事儿,我······我是警方派去盘龙会的卧底,外面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我被盘龙会同化了,我给他们充当保护伞同流合污,收了不少黑钱,但我自始至终都不曾背叛过自己的责任,我知道我是警察,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将犯罪分子送进监狱接受法律的制裁,哪怕是势力巨大只手遮天的盘龙会也一样,我不曾忘记······我是钱立,你是七爷派来的人?想要杀人灭口可不是你这么做的。”
    “把你杀了,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你罪该万死,但不是以钱立的身份,你就是个丧尽天良的暴徒,钱立的警察身份不过是临时借你用一用的,你怎么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克己奉公以身作则,与罪恶势不两立绝不妥协的好人了?你全身上下甚至每个毛孔里都塞满了罪恶,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倒好,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灭绝人性的事儿全给你做尽了,钱立是个好警察,自小就跟我说过,长大以后要成为一个抓捕坏人保护弱小的警察,他用实际行动做到了,直到牺牲的那一刻也不曾有半分后悔。”
    “你在胡说什么?我就是钱立,钱立什么时候死了?你不要装神弄鬼扯些没用的废话!有种就放我出来,这样有意思么?我是谁我比你清楚,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能听信你的鬼话了?你是心理医生?医生不是救死扶伤的么?所谓的遮蔽和记忆重组就是你所谓的专业学术?除非你拿出确切的证据,否则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钱立声嘶力竭,连嗓子都喊哑了,对方不温不火,丝毫没有被激怒的痕迹,依然慢悠悠的说:“如今我在他不知情也没征询他同意的情况下把这么神圣不可侵犯的身份给予了你,这对他是个奇耻大辱,可我没办法,是你杀了他,你的背景太过强大,又是盘龙会的核心人物,你的手掌握着太多人的死生和荣辱,即使杀了人不过是赔点钱就能不了了之的小事儿,随便一挥,天都变了,杀了你一个,盘龙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比你手段更加残忍狠辣的暴徒陆续出现的,治标不治本,还会殃及更多无辜的人深受其害,钱立是死在你的手上,我就在想,与其一刀结果了你,不如将钱立的身份借你用一用,将你对他的伤害和对其他人造成的威胁通过我的方式做些挽回,立立要是知道的话,或许会理解我的。”
    “好,你说我不是钱立,那我是谁?”
    “你是谁?对啊,你是谁?你不是挺有能耐的么?好好想想你自己是谁?手机的文件夹里有两张照片,还有一段音频,看完听完之后,一觉醒来,你就会看清清楚楚的到被大把大把的海草遮蔽掩盖的石头下面都藏了什么东西?”
    钱立半信半疑,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对方一定是个专业的心理医生,不仅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应该还对他的个性脾气以及心理情况早已摸透了,如果他当真像对方说的是盘龙会的核心成员,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暴徒,除了手段心狠手辣之外,肯定不会轻易将信任给予任何人的。
    这个人不但和钱立有着亲密至深的关系外,与他的关系应该也是建立在超越寻常感情的基础上,至少可以让他完全放下戒备深信不疑的人,从他的言语中不难看出他对自己的专业技能有着十拿九稳的自信,从音色声调上来看是个老者。
    钱立心惊胆战,又忽然迷茫空洞,连名字和记忆都是被人故意衔接插入的,再由自己的潜意识进行重组,将别人的经历在经过心理医生的辅助介入后变成自己的,他现在也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两张照片,他只认得一张吴炎彬,这个人他印象深刻,一眼就认出来了,还有一张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人,两个年轻人相互搂着彼此的肩膀,年纪都不大,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而身后则站着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两只手分别搭在他们俩的肩膀上,看上去关系融洽又亲密,照片应该是在办公室里拍摄的,在男人的背后悬挂着十多个锦旗,从上面感激涕零的表彰字眼可以看出他是个治病救人又有职业操守的医者,还真是个心理医生,不用猜也能知道中年男子必定就是与自己通话的人。
    照片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这两个年轻人哪一个才是他?右边的应该是钱立,他的眉眼与男人高度相似,可他怎么也记不起来与他并肩而坐的另外一个人,难道他就是男人所说的盘龙会核心成员?他义愤填膺的言语中害死钱立且罪大恶极,利用强大背景只手遮天的暴徒分子?中年男人的身后隐约露出半边铭牌,姓钱。
    另一张照片很奇怪,只是一张悬挂在伸缩上好像随风拍动的红色丝巾,看上去很是破旧,是扣在绳子上,垂落下来的部分皱皱巴巴的,上面沾满了污垢和大大小小的破洞,看上去好像被悬挂在这儿很久了,在打结的地方还能看到明显的褪色。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看了半天也没能从照片上看出男人暗示给他的东西,他点开了音频,一阵舒缓清雅的小桥流水声从里面丝丝缕缕的流淌出来,倒也大大缓解了他几近崩溃的紧张情绪,他又点开了照片,男人不会随随便便给他两张与他隐晦的暗示或想要知晓的内容无关的东西作为引介,钱立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直勾勾的看向红色丝巾,幽雅舒缓的音乐将他高度紧张的神经和几近僵硬麻木的身体和各个关节逐一疏解和放开,身体虽然处于密闭之中,却也没了先前仿佛坠入万丈深渊无从升天的绝望,隐约的,凝固静止的丝巾仿佛微微摆动起来,幅度越来越大,钱立以为自己眼花了,闭上眼,酸涩的眼睛有所好转,但随风摆动的丝巾仿佛要从照片上透出来,摆动的弧度平衡又有固定的节奏,他的视力和注意力似乎也都被丝巾攥取了,眼睛随着丝巾晃动着,这时有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边际传来,温煦又带有几分关切,他听得清楚,那个亲切舒缓的声音叫他吴炎彬。
    “钱医生,我们小胡爷的病情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这阵子老是发疯,吃的药不少,就是不见一点效果,他还是成天嚷嚷着会看到那个女人。”
    说话的是第一张照片上出现的吴炎彬,很快第二张照片上的中年男人摘上鼻梁上的眼镜神色凝重的说:“怎么严重成这样才来看医生,再这么下去,他就要发展成精神分裂了,现在病情不容乐观,但现在进行催眠干涉还是有点用处的,我们当医生的职责就是竭尽所能的帮助病人解除病痛,现成出现在他幻觉里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儿,你不说,我也在治疗中看到了来龙去脉,心理的秘密在我们心理医生这儿是瞒不过去的,你们要不是走投无路实在没法了,也不会找到我这儿来寻求帮助。”
    “钱医生说得是,咱们这儿您可是在心理学领域数一数二的高手,就连老爷子提起也是赞不绝口,胡公子什么脾气您是知道的,自小就是被捧在手掌心长大的阔少爷,做事冲动了些,惹了烂摊子又有老爷子帮忙收拾,时间一长也就惯出飞扬跋扈想干什么就得一定干出什么一为的毛病,他年纪小不懂事,在很多事上只图一时欢畅绝不考虑后果,你看这一回终于是闯出祸端来了,那个女人的死不能说和我们胡公子没一点关系,但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也是爱慕虚荣才想尽一切办法死缠烂打的,他一时冲动情绪又失去控制,你儿子钱立和胡公子是高中同学,他的精神自小就有点那什么····也不能说是缺陷,是受过强烈刺激才留下的后遗症,反正一遇到相同的情况或外界刺激就会失去控制的那一种疯癫,司法鉴定也认定他患有精神上的创伤应激综合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免除过失杀人的刑罚所带来的牢狱之灾,可自此以后,他就成天说看到那个女人阴魂不散,吃饭的时候会看到她浑身是血坐在对面冲他直勾勾的笑,洗澡的时候,会看到淋在身上的水变成了血,整夜整夜的坐恶梦,只要一合眼就会看到那个女人恶狠狠的掐住他脖子要一起同归于尽。”
    吴炎彬说,“老爷子那边是急得没办法,连请巫医的旁门左道都使上了,可还是没用,病情越来越严重,甚至大白天也开始看到女人,简直成了妖魔无孔不入无处不在,胡公子几乎精神失常完全疯癫了,有时候好好的就哈哈大笑或盯着某个地方念念有词,跟着要魔似的,有一次差一点就拿刀将老爷子给砍了,谁看到他都跟看到阎王爷一样老远就绕开了,你看我胳膊上的这条疤痕就是他发病的时候用斧头砍伤的,弄得家里上上下下人心惶惶,再这么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老爷子也不敢将他一直关在家里,要是哪天不小心跑出去了,发起狂来是要杀人的,我们胡小爷的病,也只有技高一筹的钱大夫您才能治得了,所以还得请大夫多多用心,其他人都往后排,胡少爷病情重,得·····”
    “得什么?在我这儿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说那个的?小胡和我儿子钱立是高中同学,我见过他几次,也来家里坐过客,我们是认识的,有一定的信任基础,这对接下来的治疗很有帮忙,你们要做的就是按我开的药去服用,不要干涉或自作聪明的干涉我为他量身定做的治疗方案,如果你们想要他尽快恢复正常状态的话,我不问,你们也别出于各种好奇问东问西的,明白么?”
    钱大夫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人,端足了架子对他指手画脚的,“还有,我只是医生,来我这儿看病的没有三六九等高低贵贱,要是人多排不上号就老老实实一边候着去,别给我咋咋呼呼摆臭架子,胡家什么背景我比你清楚,我与老先生也有十多年的交情了,不用他亲自打招呼,我也会尽心尽力治好小胡的心理疾患,以后你一个人带他来就行了,浩浩荡荡带那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大闹天宫的,丑话说在前头,在我这儿,病人都是一样的,我会一视同仁,该怎样还怎样,不会因为他是胡家的大公子就给予特殊照顾,在我这儿,身份再怎么高贵哪怕是皇亲国戚也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你算什么东西在我这儿吆五喝六的?嫌我这儿服务态度不好,你大可向胡老爷子说一声,我倒可以帮他推荐几处符合胡家身份气派的诊所,庙小,鱼太大了,容不下,想看就看,不想看就挪个位置将机会让给别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钱大夫,我不是想说您·····”吴炎彬的话还没说完,钱大夫就将一张写满密密麻麻飞龙舞凤的药单放到他面前,“催眠治疗是一部分,另一部分还得用药配合才能起到事半功倍双剑合璧的作用,这会有利于他的病情康复,现在你就去吧。”
    经过一个月的精心资料,胡越的病情逐渐好转,有时还会出现幻听或幻觉,但那个女人再没出现过,精神充沛红光满面,整个人也恢复到了从前趾高气扬野心勃勃的模样,吴炎彬按他的指令去了星光村,那儿有一个已经经营十多年的造纸厂,是从他哥哥手上承接过来的。
    他哥哥在三年前因为急性白血病早早的就死了,死的时候才三十六岁,正值壮年,那个被胡越失手打死的女人叫徐小婷,是一家报纸的记者,名不见经传,所在的工作单位也在同行竞争中势力薄弱几乎没有往上抬头或力争上游的本钱和潜力。
    她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是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女孩子,虽然弱不禁风,却很有正义感,胡越的哥哥以投资的名义在村子里建立了一个造纸厂,为了节约成本和投资,根本没有建立基本的污水处理设备,村子里的河水原本清澈见底,水质清甜透彻,在早些时候都是家家户户可以直接食用的水源。
    如今却浑浊不堪,水面上漂浮着造纸厂直接从下水道推出的化工废料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杂物,原本水里密密丛丛的水草再不见踪影,在河岸上时常会看到大量翻着鱼肚的死鱼,就连攀附在石头上的水藻生物也都诡异的变成了焦黑色,散发出刺鼻又令人作呕的恶臭味儿。
    村主任不知是收了胡家多少好处,上任不到两年就开起了小轿车,全家老小穿金戴银,家里盖起了村里唯一的两层小洋楼,对于有些还住着四面漏风的茅草屋的人家来说,村主任家的小洋楼几乎是皇宫的存在了,谁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的钱,却都看见他在面对胡家的来人几乎是鞠躬哈腰百般讨好,隔三差五就开着小轿车去造纸厂参与管理和下达各种针对村民或来自胡越的要求。
    他对于直接排到河里的污水在接到村民反应后竟然装聋作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检举信半道拦截,那些私下想要往上汇报的人也会遭到他的恶意报复,而胡越的哥哥突的白血病也是因为常年侵润了大量化学污染才导致的,直到村主任的两个女儿一前一后全都得了白血病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和造纸厂排污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村里的人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环境污染的毒害,和无处不在的化学品处理几乎全得了白血病,很多年轻力壮的年轻男人在没有得到救助后只能躺在家里等死,死的时候瘦骨如柴,更别说那些上了年轻抵抗力差的老人了。
    原本三百多人的小村庄,在造纸厂建成的十年前后,人口直接锐减了三分之一,徐小婷的父母也是受害者,她不顾胡越三番两次的警告甚至还跑去她所在的报社下了最后通牒,主编迫于压力只能解除合约将她扫地出门,徐小婷在父母死去的那一天就发下重誓。
    一定要将胡越在村子里犯下的恶行发布到网上或一层一级的向上投诉,直到将造纸厂和胡越的势力从村子里彻彻底底的清除出去,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面对胡越丧尽天良的逼迫和无孔不入的利诱,徐小婷不为所动,她只想守住这片曾养育自己的土地以及其他生活在这儿的村民,但她太低估胡家的背景势力了。
    村里的青壮年想要寻找活路,不是加入胡氏名下的盘龙会苟延残喘寻找出路,要不就是遭到胡越惨无人道的暴打和羞辱,这儿交通不便,又几乎与世隔绝,外界根本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最穷苦的人家都还没通上电,更别说是网络信号的普及覆盖了。
    那些达不到加入盘龙会标准的人最后唯一的出路就是沦为造纸厂收入微薄却又繁重紧密的苦力活,通常一个班制时间长达多个小时,很多年纪老迈或身体不好的人在工作两三年就积劳成疾或因为化学毒物的侵蚀而患上严重且会伴随一生的职业病。
    胡越心狠手辣唯利是图,与他一直针锋相对非要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的徐小婷无疑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有让她彻底消失才能从造纸厂如火如荼的势头趋势上赚到更多的钱,重钱重利这几乎是他与生俱来的生性,也是盘龙会一贯实行的政策。
    吴炎彬在此期间一直作为保膘寸步不离的呆在吴越身边,他越是狂暴残忍,得罪的人或想要弄死他的人就越多,深得胡越的器重和依赖,胡越有个未婚妻,是神威医药公司董事长于大林的女儿,也是公司的长公主,于大林在盘龙会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股份。
    胡老爷子是受了他的提携和恩惠,才一步步将原来只有几个乌合之众凑合起来的小团体发展成了如今气势如虹,在这座城市的黑暗里可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盘龙会,而胡老爷子出于知遇之恩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将盘龙会一半的股分作为回报的资本无偿赠予他,所以直到现在,盘龙会名下所有的产业所得到的收益都有于大林的一半。
    于大林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原本是要将女儿以联姻的方式嫁给胡越的哥哥,可惜都到了谈婚论嫁的节骨眼儿上却意外得了白血病一命呜呼了,这桩婚姻势在必行的婚姻并没有不了了之,反而落到了小哥哥十多岁的吴越头上。
    于大林的女儿于雪曼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吴越,在她没有被父亲拿来与胡家作利益牺牲之前就谈过一个男朋友,出身不错,但和于家和吴家相比就差出十万八千里了,吴越是向着哥哥的。
    况且哥哥对她一见钟情,但她的心思全在那个平淡无奇长相也不比哥哥好在哪儿的青年画家身上,他花钱买通了几个无良记者,又是栽赃陷害又是蓄意散播他抄袭某个名家画作的谣言。
    一时间流言满天飞,青年画家自尊心强又很较真,面对流言蜚语和各种对他人品以及画作是来涉及抄袭的侮辱非议,只能以死自证清白,于雪曼是通过十多个私家侦探才将男友死亡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而躲在背后指使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吴越,她对这个害死她男友的杀人犯恨之入骨却又迫于身份和来往父亲的警告束手无策。
    最令她无望的是,在预定的未婚夫领了盒饭还没过头七,父亲又退而求其次,将她联姻的对象推给了老二吴越,于雪曼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切成东坡肉,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与他结婚,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安排令吴越措手不及,于雪曼的男朋友就是他亲手搞死的,又如何接受这样的女人。
    他以死相逼又在一系列的讨价还价之下,父亲终于决定将哥哥生前名下的造纸厂作为补偿改到他名下,这才让誓死不从百般抵触的吴越妥协了,在他看来,只有于雪曼死了才能结束这一桩出于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利益彻底解除,他不会任由盘龙会沦为于氏企业的傀儡和他贪得无厌的宿主。
    于大林就像寄生虫一样对盘龙会名下的各个行业敲骨吸髓,指不定哪一天就会以自家人的名义将盘龙会改名换姓,不明不白的成为于氏兼并取缔一部分,吴越有着和于大林一样的贪婪和毒辣,他一面答应两家联姻的同时也紧锣密鼓的策划要将于雪曼永远从他世界里消失的计划。
    但于雪曼也不是等闲之辈,她和胡越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只要有机会,一定会亲自送他上西天的,他知道娶他进门就是自寻死路,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在婚期逼近之前对她采取极端手段,于雪曼机智冷静先发制人。
    她之所以能将造纸厂发生的一切包括胡越在村子里犯下的种种罪行掌握的得清清楚楚,是因为吴炎彬的女朋友是青年画家也是她已故男友的一位粉丝,也是同行校友,为了给自已喜欢师哥报仇雪恨,就按于雪曼的指示与胡越身边的保膘吴炎彬在特意制造出的几次偶遇中相互倾心也顺利结了婚。
    在她不断的怂恿吹风下终于说服了吴炎彬,答应成为于雪曼用来监视胡越的眼线,将他的动向以及风吹草动随时向她汇报,徐小婷不是单枪匹马,她之所以敢以一已之力与胡越叫板抗衡,背后是由于雪曼提供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与他鱼死网破的一切资本,但吴炎彬的叛变在胡越这儿却是一无所知的。
    他在万事俱备且做也一切事后毁尸灭迹的预防措施之时,终于凑齐了一张送于雪曼去极乐世界的车票,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吴炎彬早已将他筹备的计划甚至是细小不易察觉的布局,全都一五一十全的泄露给了于雪妍,她了然于胸,知道他的计划也就可以对症下药奉陪到底了。
    然而徐小婷意外出现却大大超出了于雪妍的意料,她的座驾上被胡越安装了定时炸弹,她在引爆之前在保镖的协助下逃离了车子,胡越通过望远镜看到的只是一个用来蒙混过关的模特假人冒充的,整个面部都被头发遮蔽了,胡越又过于紧张和急功近利。
    他在看到徐小婷靠近车辆时只觉得意外,他从未想过于雪妍会秘密协助徐小婷来对付他,也难怪她会死缠烂打,面对恐吓和暴力相对也不为所动,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她们俩个一起炸死。
    所以胡越是在徐小婷靠近车辆的一瞬间就引爆了炸弹,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车子几乎被巨大的爆炸力抛出十多米,站在一边看着整个过程发生的胡越欣喜若狂,终于将那个扫把星除掉了,他就在现场附近的灌木丛里窥视着一切。
    哪想一个血肉模糊的半截肢体从天而降,刚好就掉在他的面前,徐小婷被炸得只剩支离破碎,飞落在他面前的是她的上半截身体,脖子上还缠绕着半截被鲜血染红的丝巾,上面被树枝刮出大大小小的破洞。
    残忍血腥触目惊心的场景顿时就将胡越吓得懵神了,神经和视觉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冲击和刺激,眼白一翻就昏倒在地,再醒来时,就看到浑身皮开肉绽的徐小婷正站在他目光所能看到的任何地方向他咆哮嘶吼大喊大叫,从此就成了别人嘴里行为疯癫随时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神经病,不过吴炎彬出卖胡越的事儿还是没能瞒住。
    胡越病情在经过治疗之后还是在各种数据和真凭实据面前得知了自己遭遇了背叛,而他因为是精神病而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在精神病院治疗了三个月终于恢复了正常,于大林在得知未来女婿竟然对自己的掌上明珠痛下杀手的事情时,当即就解除了婚约,并且加大了对盘龙会的势力干涉和股份加持。
    盘龙会几乎成了于大林想拿多少就拿多少的金库,胡老爷子因为这事儿在他面前心虚理亏抬不起头来,再反感介意也只能忍气吞声,任由他来宰割分配,几乎沦为了于氏大管家的尴尬处境,过不了多久,盘龙会将会彻彻底底的沦为于氏企业的一部分。
    胡越见招拆招,为了惩罚吴炎彬,就故意将他老婆控制住了,以她儿子和老公作为要挟,她是为了给她死于非命又很崇拜的师哥报仇,才听从于雪妍的指示和吴炎彬在一起,或许自始至终从未对他有过真情,他哪天要是知道真相,面对这么大的骗局和对男人尊严的羞辱,不将她轰出去,怕是这辈子都不会让儿子认她这个满肚子坏水虚与委蛇的妈。
    她没办法只能言听计从任他摆布,方方面面都被他牵着鼻子走,而对此吴炎彬却一直蒙在鼓里,而胡越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对他背信弃义的愤慨和想要十倍报复也不解气的痕迹,他还一直秘密给于雪妍提供情报。
    而对此忆察觉到异常的于雪妍却也装聋作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也没提前告之吴氏夫妻很有可能会遭遇的危险和胡越变态扭曲的蓄意报复,甚至她是知道昔日与自己上刀山下火海不畏生死的女伴已沦为父亲手上的玩物,以前想过在事成之后给她一笔钱作为报酬,现在却不那么想了,任何人无论以前对自己贡献过多大的功劳。
    现在看来不过是利用工具罢了,谁会对物尽其用的工具赋予同情或内疚,这种事情你情我愿一拍即合,她要不是为了钱又怎么会欣然答应她的要求?任何下场和代价在达成合约时就已经是她提前可以预知得到的。
    或许在画家死去的那一刻,她人性里的良知和礼义廉耻就跟着一起湮灭了,对苦难或遭遇不幸的人再没有同情和怜悯心,先前倒快人快语雷厉风行,但在各个方面都有着令人信服的睿智和与生俱来的管理能力,这些优势摆出来也是无可挑剔的。
    只是一前一后无论是个性还是手段上不近人情的恶毒反差太大,如今翻起脸来六亲不认,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常常也是下手狠毒令人谈虎色变,冷酷无情反复无常,情绪起伏变化极大,她发誓一定要让胡越这个杀人犯血债血偿,以及他身后的盘龙会势力逐步分解夷为平地。
    “喝点茶。”于雪妍一颦一笑,顾盼间皆是风情,作为他背后的主子,吴炎彬并不知道在事先达成的条约早已在她扭曲质变的心态下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吴炎彬不知道她突然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儿,但一直以来关于吴越的动向和任何动向都是由他秘密传送的,现在突然约他见面,八九不离十肯定又和吴越有关,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却又觉得以胡越对他的反应还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就是一点就着的脾气和煤气罐一样令人提心吊胆的。
    他炸死了自己也就算了,就怕会拉他当垫背的使,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哪怕是牛皮纸也是包不住火的,他担心哪一天要是被于越发现自己一直在给他的死对头于雪妍通风报信,又岂会轻易饶了他,所以刚好趁着这次面见,他想提出拿钱走人断绝关系的请求。
    “我和胡越之间的关系水深火热,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我万万没想到那个混蛋为了避免和我结婚,连杀人灭口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别人都说我心狠手辣,但和他相比,我在这一点上还真输他一大截,至少我从未用阴谋诡计或其他卑劣手段毒害过他,还好你提前给我递了消息,有你在,我也就放心了,你老婆命真好,别看我是神威公司的千金小姐,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或是在电视新闻里见过我的人,都说我活成了所有女人羡慕的样子,你说我除了在钱多和富家女的身份高人一等外,又有哪儿值得骄傲的?现在的生活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又有谁知道我这风光无限的背后也是一地鸡毛。”
    于雪妍开始卖惨,说得头头是道好像真的很苦恼,“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人世间怎么会有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至死不渝甚至是愿意放弃一切也要奋不顾身的感情,在我遇到明哥时才恍然大悟,倒也明白你为了惠惠和儿子愿意舍生忘死放手一搏,多么令人感动的真情,他们母子俩人过的很好,你对我忠心耿耿,我自然也会不遗余力的照顾好你的家人,你对我付出有多少,我会用来十倍百倍的用在你的妻儿身上,我这次来找你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
    吴炎彬早已厌倦了这种藏头露尾与妻儿离散的生活,可他走到今天却也不是想回头就能回去的,他默不作声,于雪妍越是轻描淡写,他就越发觉得她接下来要说的事儿肯定不是嘴皮上说的那么轻巧。
    “自从爆炸案发生后,我爸就对盘龙会加大了渗入力度,但七爷那边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听说私下招募了不少新成员,不断的拉拢周边大大小小的势力团伙,狗急了会跳墙,盘龙会能有今时今日的气势,除了我爸当初给予的提携和大量资金的投资外,七爷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优势和在笼络人心上的手腕也是达到今天盘龙会风生水起的主要因素,我爸为了给我出口气这才对胡越说了些狠话,但我思来想去,我们于家在对待这件事儿上的确也过分了些,把关系弄得紧张干巴僵持不下。”
    于雪妍的言下之意已初露痕迹,她和胡越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已经闹到了极致,再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变成势不两立的劲敌,这么一来,于家就会彻彻底底失去对盘龙会的控制,为了顾全大局,又在父亲的指点和她自己分析出的险情之中。
    她必须在盘龙会进行下一步举动之前做出妥协,低头不是认输,是为了更长远的将来半不得不做的打算,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公司不能倒,她光鲜亮丽甚至是所有人望尘莫及的优势都是建立在公司存在的基础上。
    要是根基倒了,与之关联的一切也将天塌地陷不复存在,于雪妍收放自如,处理起危机来也不会参合太多的个人荣辱,一切以公司为重,以无限繁荣步步高升的大局为重,别说是向盘龙会低头了,就是胡越让她洗内裤,她也是能放下大小姐的身段和素日相互挤兑相互看不过眼的深仇大恨照做不误的,拿得起放得下,她想要达成的结果,手段过程和个人尊荣一向可以忽略不计。
    “七爷表面上对我们还算尊重,但私下搞了多少居心不良的小动作我们也能从各个方面找到相关的线索,神威公司最近一个月来订单量急剧下滑,我派人仔细核查过了,还真是七爷从中作祟,他分明是想彻底搞垮公司,我们在这上头要是失了优势,以后别说是拿回投在盘龙会的那些股份,就怕会被他联合其他势力将我们逐步瓜分一网打尽,到最后莫名其妙的将全部身家沦为胡家的盘中餐。”
    于雪妍一步步的为自己最终的指示做铺垫,吴炎彬哪会听不出眉目来,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去趟这两家早已名存实亡的浑水,最后淹死在里面的肯定是他,于雪妍慢条斯理的拿出包包,听说这个包光是拉链就够他一个月的生活费,闪烁的金光几乎瞎得他眼疼。
    “我爸现在有点后悔了,断了和胡家的联姻关系是我和爸爸一时冲动才没能顾及到的隐患,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人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哪会不犯错,错了就得试着挽回,要是真到了山穷水尽再无退路的时候再想挽回就真有点来不及了,我无法原谅胡越对我赶尽杀绝的做法。”于雪妍将一个病理报告和一本文件夹拿到桌子上摊开,“可我作为于家的一分子,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局面走向分崩离析越来越糟糕的处境,我有责任在两家关系出现裂隙和冰封的关口做出一些对彼此双方都有利处的妥协,釜底抽薪才能将一点点开裂的缝隙暂时嵌合住,公司最新研制出的药物在人体临床实验上出了点问题,这事儿可大可小,但要是风声吹到了盘龙会那儿就会变成遏制在于家咽喉上的老虎钳了,以我对七爷作派的了解,他一定会抓住机会倒打一耙,将尚能化解问题提到明面上进行危言耸听的丑化,制造一系列可以将公司推向众矢之的又被所有凑热闹不嫌事大者口诛笔伐的谣言,神威公司是咱们这儿赫赫有名的上市公司,养活了多少人,又为本市的经济发展做了多少贡献,不管怎样,只要事故泄露,公司将会面临最残酷的严寒考验,这个世上从来不缺两种人,一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伪君子,另一种就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还有仇富心理的小人。”
    吴炎彬没说话,也没多少心思听她说这些家长里短,儿子病了,得了一种全世界也找不到几例的重病,他为此一筹莫展,一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就承受那么大的病痛折魔,除了痛心疾首外,他什么也做不了,但于雪妍手上出现的病理报告显然在暗示他需要做出更大的牺牲才能为儿子的未来和病情换来一线生机。
    “我爸这些年行事的确是高调张扬了一些,不可避免的会得罪这两类人,现在不光是盘龙会恨不得公司现在就关门大吉了才好,又有多少人正望眼欲穿的瞅着公司出状况?盘龙会是公司的一部分,要是最后被自己扶持起来的力量给吞噬了,这才是真正的笑话,比起我个人的得失荣辱,公司要是有个好歹闪失,我和胡越之间针尖对麦芒,哪怕是鱼死网破也要拼命争取的体面尊严又会在一无所有的困境中起到什么作用,该腿的还得腿,该咽的屈辱还得打掉牙往肚里。”
    于雪妍开始大肆渲染自己责无旁贷的使命感,她这么说也是意有所指,吴炎彬的妻儿都在她的安排之下藏匿于胡越的侦查视线之外的地方,却也是对他们母子俩最好的保护,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他现在浑身上下把所有的钱加起来也凑不够儿子的手术费。
    “我不是男人,但作为女人,同样要做到在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帮助公司渡过难关,以后来日方长,和胡越之间的恩怨情仇就可以有足够的机会算帐了,我可不想因为一时的不甘心就毁了公司的前景,与其被盘龙会踩在脚下无从翻身,不如低头认怂,借着七爷对我爸以及公司给予的恩情还有几分人情忌惮,是完全可以踩在他的势力上咸鱼翻身的,只要和他勾连上关系,公司意外造成的这个烂摊子也得由盘龙会一起帮忙收拾,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身上系着一条绳子,谁又能在谁的身上讨到便宜。”
    于雪妍手上拿着的两样东西就是与吴炎极的谈判筹码,也是他再不愿意也抗拒不了的,“我找你来不是要求你出面来嫁接于家和盘龙会名存实亡的合作关系,你掺和的多了,以胡越的心眼儿和越来越重的疑心病,反而会在你身上看出你为我办事的破绽来,但我要说的事儿还真只有你才能帮得到,七爷的屁股下面没有一寸是干净的,他想要彻底摆脱我们的控制势必要对外给自己塑造一个正面积极鼓舞人心的新形象,从而会从各个方面洗白自己,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又想将盘龙会包装成什么根正苗红闪闪发亮的团体,肯定会利用启用一大批在社会上拥有一定话语权的知名人士从中推波助澜,这事儿换作别人去做我不放心,毕竟关系到公司未来的命脉以及于家的生死存亡,事关重大半刻也耽搁不了,夜长了,又够黑,很多一锤定音的事儿也会生出你我都预测不到的变故。”
    吴炎彬自始至终都没吭声,他的顾虑太多,胡越的反应虽说还没出现破绽,但他还是很担心东窗事发后,自己以及妻儿会不会遭到他的恶意报复,毕竟他连于家大小姐都敢动手,何况是他这个没权没势,就连逃跑都拿不出足够路费的小喽啰。
    “你儿子最近情况不太好,惠惠说已经打电话通知你了,我今天来其实就是想跟你说,在这方面你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我上午还托关系找到了在这方面具有权威的外国专家,他们临时做了一个会诊,病情实在太罕见了,在全世界也只有三例,其中两例从发病到死亡也只有短短的半年,剩下的一例就是采用了他们研制出的方案正处于恢复之中,但所需要花费的钱款却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于雪妍说着就将面前摊开的病理报告转了个方向又推到了对方面前,吴炎彬知道儿子的病情很严重,但上面给出的结论还是令他触目惊心无法接受,每一个字仿佛刀子一样使命的剜着他的心窝,他需要于雪妍所说的那笔天文数字,可他没有,只能以足够的代价和付出才能从中达成各取所需的交易。
    “惠惠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在哭,她又不敢在你面前表露太多,省得你工作出现疏漏,这些年,我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姐姐爱戴,她的孩子就跟我自己生的孩子一样,你为了帮我前前后后冒了这么多的险,你说我要是在关键时刻因为事情棘手就撒手不管,这也太没良心了,也会寒了你的心,专家那边已经制定好具体的治疗方案了,现在就等着人去到那边接受初步治疗。”
    于雪妍重点圈出初步这两个字,毕竟光是初步的花费就达到了他无力承担的上线,更别说接下来的治疗方案了,几乎成了天方夜谭,“用专家的话来说,先将病情稳住,得了这种病需要的不光是家长的耐心,还有足够充沛的资金作后盾,每一颗药在咱们这儿都可以买一辆像模像样的小轿车,想要完全恢复到从前活蹦乱跳的状态,没有上百万是行不通的,但我刚才说了那么多,没有跟你讨价还价的意思,就是简单的将于家和公司面临的问题跟你大概阐述了一下。”
    吴炎彬表情变得复杂又自责,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被生活和残酷的事实完全击垮了,双手紧紧握住,于雪妍提出的要求是他唯一希望也是儿子唯一活下去的活路,必须从长计议放手一搏。
    “要是我们倒了,别说上几百万的医疗费,就怕你们将孩子送到了专家那儿也会因为资金匮乏,无法进行后面周期更长也更繁密的治疗,只有先帮我保全了根本,你们在我们于家的帮衬下才能留下你儿子的命,惠惠说了,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不想儿子孤苦伶仃一个人,也会跟着一起走,你说你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给妻儿提供优渥富裕的生活么?”
    于雪妍说着又将文件夹不紧不慢的打开,推到他面前说:“这个人是最近火爆全网的志愿者,他叫许龙飞,目前在一家规模不算太大的建筑公司当油漆工,火爆的原因是在一次救火行动中表现特别出彩,刚好被围观的群众拍下并上传到了网上,从此一夜成名,成了名副其实的网红,很多人眼里的英雄,这个人没什么特别之处,却很心善仁厚慷慨大方,对别人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能帮的一定会帮,帮不了的也会想方设法达成意愿,这样的心态很危险,但对于我们来说却又是一个恰到好处的优势,他不想失去别人对他的尊崇和敬意,想通过满足别人的诉求从而满足自己越发膨胀的自信心,他比任何人都害怕得罪别人会给自己带来的疏远和非议,好像成了名人就会觉得自己走入了上流社会狗眼看人低,他会刻意给周边的人塑造亲民热忱的形象,这个弱势就是进攻的突破点。”
    “许龙飞,我听说过,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实人。”吴炎彬不想将他拖下水,可不明真相的他已经被七爷稀里糊涂的拽进了专程为他量身定做的团体里,逐渐打磨,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他用来与于家势力大打出手的工具了,只要他身在其中坚定立场不忘初心,或许不会被滔天的利欲蒙蔽了双眼,做出损人不利己身败名裂的事情来。
    “目前他所过的生活都不是一个正常状态,自从火爆后,各种应酬和社会活动几乎占据了他三分之二的时间,他没法再在原来的生活轨迹里继续保持原来的状态和心态,我说过,七爷为了洗白自己,从而树立更好的外在形象,好与我们划清界限,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在许龙飞的身上动心思的,他现在成了名人了,和以前默默无闻的油漆工生活以及相关的状态截然相反,听说他已经从建筑公司辞职,加入了一个社会公益服务团体出任副队长。”
    于雪妍一说到这个不禁有结鄙夷,七爷一个混黑社会的,底下的人又一个个面目狰狞贼头鼠脑的混混流氓,横竖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这样荒唐可笑的构架和团体又怎么堂而皇之的站出来搞公益慈善?东施效颦,画虎不成反类犬,混混流里流气的样子就是装好人也装不像的,在寻衅滋事作奸犯科倒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不过从中却也不难看出七爷花这么大的手笔也要与于家势力一刀两断的决心。
    “这个所谓的团体我派人了解过了,是七爷出资筹建起来的公益团队,也就是说,这个近来大红大紫在各大公共场合混得春风得意的许龙飞早已成了七爷的囊中之物,他先发制人,我不能在这上面再有半分迟疑,你想个办法借着他来修补和嫁接于家和盘龙会的关系恢复到从前紧密相关的状态,这对你来说不难,也不需要你去前线打头阵,胡越也不会过问你的这些私事儿,我会在其他事上给他造成一些麻烦好引开他的注意力,你要记住,许龙飞不是个大人物却也在这件事儿上至关重要,利用他的弱性以及公益团体上的需求将焦点转迅速移到于家头上,七爷做贼心虚,我就想借此告诉他我们已经洞察到他的不良居心了,敲打一下或许还能有所忌惮。”
    于雪妍说,事情不大,但在吴炎彬来说却无疑是火中取栗,稍不小心就会将火引到自己身上的,但眼下的处境也容不得他自己选择,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病理报告上的字眼,光是医药费就像架在他脖子上的一把钢刀,退后一步,或许还能回头,但儿子才这么小一点就要被病魔带走,为人父母又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见死不救?可往前走一步,削铁如泥的刀刃就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七爷是个明白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于家要是四分五裂了,他肩膀上不可能一点尘埃也不飞落就能明哲保身,总要被几块转头砸得头破血流,杀敌三千自损一万的糊涂事儿他才不会去做,许龙飞将会是他用来剪断并给予于家致命一击的利器,用在他手上是离奇,要是将刀口转个向再以牙还牙推回去。”
    于雪妍把话说得很敞亮,也很直白,好的坏的以及需要他自己权衡的利弊也都点明了,怎么做还得他自己决定,“一刀下去割破的就是他自己的脖子了,事情具体怎么做我已经帮你制定好了相关的计划,你觉得做可以达到预期的效果就按你的意思去做,随机应变自由发挥,我在后方定会将你的妻儿和你顾及的一切守好,你做到万无一失,我给予你的报偿一定会超出你的想像之外,也算是我对你们夫妻俩对我鞠躬尽瘁最真诚的心意了。”
    胡炎彬怎会知道于雪妍在这儿大肆宣扬与惠惠亲密无间的朋友之情,但看不见的另一面却两面三刀,面对父亲对她的侵犯视而不见,不过父亲对惠惠是吴炎彬老婆的事儿却一无所知,所以在胡越出于对吴炎彬背叛的报复将送给于大林作礼物时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只是自以为是的觉得他应该是为自己对女儿犯下的滔天大罪才有的悔意,不管盘龙会的势力有多强大,面对于家还是有所忌惮和得罪不起的,痛定思痛的于大林决定搭上他这个台阶趁热打铁,让女儿尽快与他将分裂崩落的关系重新修复好,恢复不到以前,至少不会向鱼死网破一损俱损的方向发展。
    “没问题,这种小事儿还犯得着感谢么?你说我们都十几二十年没见了,要不是因为在这儿碰着,我还真机会遇到,你说的事儿小菜一碟,哎呀兄弟,我不会因为现在成了名人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说我是那样的人么?小事一桩,我过几天就给你回信,刚好昨天才和教育局的几位领导吃过饭,一句话就能搞定了。”成为名人后的许龙飞脱下了以前总是脏兮兮的工作服,报上了体面舒适的西装,打着领带还真有几分功成名就的气魄。
    他第一次和刚认识的几个朋友在日本料理店吃饭,虽然很不喜欢吃生鱼片,但看别人吃得有板有眼津津有味,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融入这些人眼里与普通人高一等的上流社会,自己别扭的蘸着芥末往嘴里塞,一举一动照葫芦画瓢,芥末辣得他满脸通红,眼泪都快涌出来。
    吃完饭后,在朋友的介绍下在另一人包间认识了一家上市公司的副总,在他的引介下就与公司的财务总监吴炎彬认识了,就在于雪妍将任务派发给他之后,胡越为了让他牢牢拴住许龙飞而在他头上临时安了个财务总监的职务好有利于工作进展。
    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几杯酒下肚,吴炎彬就将许龙飞近来的工作和团体进行的类别了解的差不多了,无非是打着他英雄旗号四处宣扬七爷名下的几个酒店,在结账的时候,店老板亲自过来与许龙飞攀谈,还聊起了让他一战成名的救人名场面,这时吴炎彬就站出来煽风点火将他从未有过的虚荣心竭尽所能的渲染到了至高处,还吸引来了店里的几个食客。
    他们纷纷拿起手机拍照留念,许龙飞的脸在闪光灯下变得迷离陶醉又有几分舍我其谁的自信,看上去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他一出面就搞不定的事情,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吴炎彬化身成了追随他左右的助理和拎包提鞋,无微不至面面俱到,就差给他放洗澡水和洗内裤了。
    许龙飞在得知吴炎彬所在的公司需要他帮点小忙,是在他能力之内就能轻松办到的,听说他昨天晚上还和税务局的哪个领导见了面,刚好可以顺水推舟解决一下关于财务上出现的一点小问题,许龙飞见到在公司精明能干,呼风唤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财务总监在他面前低三下四寻找帮助时,想都不想毫不犹豫就给应承下来了,两人又喝了两瓶威士忌。
    许龙飞脑袋晕晕乎乎的,开始对自己走红后时来运转的过往夸夸其谈,“兄弟,有时候这命也怪奇怪的,你说我以前累死累活大半年也赚不到几个钱,你说我只要给人站个场就能拿到十多万的出场费,怪不得那些男男女女不惜一切代价也变成明星,赚钱简直太容易了,就拿女明星来说,只要随便往那儿一站摆几个造型就上百万装进口袋里了,你说一个小百姓一年到头能赚几个钱?就拿我们刚才喝的这瓶酒,不瞒你笑话,我也是最近才喝过的,以前喝的什么?二锅头呀,还是假货,喝不起真的呀就只能把真品的包装纸贴在假货身上打肿脸充胖子,还不是因为穷,这年代笑贫不笑娼,穷就会被人瞧不起,我干油漆工的时候就一直被人瞧不起,还一直被欺负,活得那叫一个窝囊,浑身上下就没一件超过二十块的衣服,一条内裤洗了又穿穿了又洗,破了个洞还能撑上三个月的,你说这·····寒酸呀!活该被人瞧不起呀!坐地铁都不敢随便坐在位置上,为什么呀?我也是买票上来的,我有权利坐着的,可为什么情愿站着或坐在地上?还不是因为出身社会最底层才有的自卑。”
    吴炎彬听着他越说越有扬眉吐气的话不免觉得好笑又悲凉,这样的好光影又能持续多久,等风光不在了,他还能回到从前平淡如水的生活么?
    “别人看你铁眼光都不一样,你坐在位置上好像做贼,别人一看就会说这人也太没眼力了,坐脏了位置让别人怎么坐?自己抬不起头连同孩子也被人瞧不起,现在好了,我有钱了,我有名气了,谁还会瞧不起我?谁还敢瞧不起我?现在和我坐在一个桌上吃饭的哪一个不是身份百万上亿的老板土豪?说出去连我家人朋友都不信的,工友一直嘲笑我土里土气的,就是这么土里土气的我一顿饭就能吃个上万,他们能么?”
    许龙飞神采飞扬,醉酒后动作更加夸张肆意,将腿大模大样的搭在了桌上,一副坐在高位上所向披靡的风采,“我跟你讲兄弟,一般人我是不会说的,打死也不说,咱们俩推心置腹就说掏心窝的话,我看你是个好人,是个好人,没有瞧不起人,人千万不能瞧不起别人,谁知道谁以后能时来运转翻到上面去,我能知道我今天能和大名鼎鼎的吴总监一起谈笑风生?谁能预测得到曾经一贫如洗为了一把白菜能便宜二毛钱就和老太婆当街讨价还价大半天的我能有这么大的风光?兄弟,我出人头地了我!你看我这西装牛不牛?是前几天一家老板亲自从意大利亲自为我量身订做的,你看这好日子说来就来,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在做梦,刚才我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了,说要我帮忙帮孩子送进重点高中,那人我跟你讲才不是东西呢!在念书的时候就经常欺负我,家里又有点钱,可那又怎样?现在还不是照样像哈巴狗一样求着我办事儿?没有我从牵线搭桥还真成不了事儿!我一个电话就能解决了,他在找上我之前指不定求了多少人找了多少关系最后还是一团糟,这是走投无路了才厚着脸皮来求我的,但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能帮咱还得尽心尽力给人办好了,不能让人觉得我出了名就狗眼看人低了是不是?兄弟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吴炎彬连声附和,许龙飞越发得意了,踌躇满志神采飞扬,“你说的那事儿我明天就给我敲定了,有时候我也觉得这样不好,可挪不开人情,我自从出名之后,认识的认识的都会通过各种渠道找上门,有些朋友或同学十几二十年没联系了,他们通过一些渠道要到了我的电话号码,问你现在过的怎么怎么样,日子好了风生水起呀什么的,能不能帮个忙,你说话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不想帮也得硬着头皮帮,有些事儿有些难度,可从我心里讲不想拒绝别人,人家也是带着难处来的,能帮的就尽量帮,不能让人觉得我成名之后就变得冷血了,然后他们就会觉得你这人太骄傲不通人情就慢慢的疏远你。”
    “你才是好人,大大的好人。”吴炎彬越听越觉得心惊肉跳,仿佛看到他再往前一步就要坠入山崖,轻则身败名裂,重则粉身碎骨,他帮助别人一面是出于人情,另一面则是内心因为名气而不断膨胀的自信心,他给人的印象似乎很有说服力,也用志在必得的自信,好像任何一件经他应承的事儿都能手到擒来,免不得在一些游离在界限边缘的事上大包大揽。
    许龙飞拍着自己的大腿,“人嘛,也就那么回事儿,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人现在接触到了,以前没经历过的大场面自己也都经历过了,我手机里现在还能找出许多明星大腕和各个行业的大佬电话,我现在觉得自己身份地位提高了,能不能把别人请求的事情办好,有了本事才是让人心服口服的资本,我过上了好日子,也得想着其他处在困难里的人也跟着过上好日子,我觉得这才是我作为公众人物该有的责任和给青少年们树立一个正面积极的形象表率。”
    “你这就睡了么?再聊聊。”
    “不聊了,我晚一会儿还得和服务站的刘队长交接工作,今天太高兴,多喝了几杯,我睡一会儿再给他打电话,你要不也在这儿睡得了,我睡死了肯定听不到响铃,他要是打来电话,你就在我接一下,就说我晚一会儿到,睡好了也能精神抖擞,他不太喜欢我喝酒。”许龙飞说完就迷迷糊糊的睡去了,果然,不到半个小时来电显示上就有刘队长的名字跳动了,吴炎彬给他发了短信,按他刚才的意思说明了情况,要晚一点,更是利用他的手机拔通了一个拉皮条的电话,那也事先预定好了的,这也将成为他坐实嫖娼的铁证。
    吴炎彬见他四仰八叉的在沙发上睡着了,立刻拔通了一个电话,又将一个摄像头隐藏在了电视剧后面,做完这一切后,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是个身材火辣风情万种的漂亮女人,吴炎彬看到这么漂亮的女人不禁眼前一亮,但眼下还有大事要做,他向床上的人呶了呶嘴,女人心领神会,扭着水蛇腰搔首弄姿。
    这是他早就安排好的,两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但看向烂醉如泥的许龙飞时,虽然觉得这么做太过卑鄙,但他要是洁身自好保持原则,他又哪来的机会趁虚而入,就算他不这么做,无孔不入的七爷也会在这些软肋上下手的。
    三天后,关于名人许龙飞嫖娼的消息铺天盖地的在网上传开了,一时间网上网下的几乎炸开了锅,随后就有越来越多不利于他的负面消息纷至沓来,有说他包养女人的,与许多粉丝或妇女长期保持男女不正当关系,还有人说他吸毒。
    甚至拿出真凭实据证明他涉及多起非法集资案件,而他所在的公益服务队也被足智多谋的网友扒拉出其实就是假公济私的非法团队,参与的人员并没有像外界透露的那样是由志同道合的志愿者组建而成,而是将由社会各方捐赠用来救助困难群体的资金全部用来吃喝玩乐了。
    铁证如山条条款款触目惊心,而促成这一团体的七爷首当其冲,棋子不光就变成了弃子还成了烫手山芋,原本想借着许龙飞头上的英雄光环大刀阔斧,没想到这一刀没能按预期设想的那样刮掉身上不能见光的污垢,反而割破了自己的咽喉命脉,而在东窗事发的前两天。
    也就是许龙飞豪言壮语表示要帮吴炎彬办成的事儿就是帮于家名下的一个小公司处理了偷税漏税的问题,事情倘若没有败露,这是许龙飞给予于家的恩情,现在他身败名裂,在接连暴出的丑闻和一系列令人瞠目结舌的各种非法交易,甚至是利用职务之便公然行贿受贿的秘密也被深入其中的记者公之于众。
    许龙飞一战成名后美誉榜身,除了给他带来至高无上的荣誉,也有无处不在的诱惑,由于这个因他成立的公益服务站是由七爷在背后操刀的,一个本身就浑身污迹的人在闪光灯的聚焦下哪有不现出原形的。
    七爷做的最坏的打算就是与于家势力重归于好,而胡越似乎早就有这方面的打算了,要是能将于雪妍娶回家,在自己的地盘和眼皮底下,关上门,配要弄她易如反掌,所以胡越并不是出于不知情才放任吴炎彬私下和于雪妍合作的。
    就在事发的第二天,七爷就以女儿生日的名义举办了一场宴会,于大林受到邀请正式出席,胡越给了他一个台阶,他顺水推舟踩过来了,昔日差一点就反目成仇的两个势力在这个难得的机会下又和好如初了,也将退掉的联姻关系重新提及。
    两方面和心不和各怀鬼胎,要说胡越是毒辣冷血了一些,但说权谋手段相比于雪妍也不在她之下,至少他忍气吞声的背后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光任他在明天吴炎彬背信弃义之下还能沉得住气的事上就能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了,他不光要于雪妍的命,还要整个于氏集团这块香饽饽来为自己的江山添砖加瓦。
    而故意泄露消息并确定吴炎彬与于雪妍狼狈为奸证据的人正是警队时任队长的刘靖云,虽然胡越计划得逞了,却没有预料到于家愿意重修旧好的原因是因为实验室出了重大临床事故,七爷在慌乱中又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策,就是接过于大林作为赔偿和心意特意转送给他的生物研究所。
    也是当前公司正在筹备人体实验成功后准备投入市场销售的一款治疗癌症的靶向药,在七爷签下合约的同时,于大林也恰到好处的将很有可能将整个于家毁于一旦的烂摊子顺顺利利的移送到了七爷手上。
    他可以参与处理,但条件就是将盘龙会的股份全新洗牌和分配,他要占的不光是大头,还有对其他各个行业的管理权,而这个条件也是作为准亲家为尚未过门的媳妇送的第一份见面礼,她将全权接手盘龙会但凡与于家股份相关的门店和六家公司。
    不管怎么说,于雪妍嫁入了胡家,生是胡家的人,死是胡家的鬼,她手上的权利不管有多少,归根到底还是要留给胡家的子子孙孙,也带不回于家,要是这么想,于大林使的这一出欲擒故纵也就算不上是捅在七爷后背上的黑刀子了,七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又不能当着所有董事的面将于大林扎在他后背上的黑刀子展现出来,除了忍气吞声也没其他路可走了,但只要于雪妍进了胡家的大门,不管是他还是儿子胡越总能有办法将于大林吞走的东西再连本带利的通过她再给讨回来。
    来日方长,以静制动,省得一石激起千层浪,再在这要命的关口再扯出其他的惊涛骇浪,七爷并不知道于大林的实验室摊下的烂摊子到底有多大,参与人体实验的人不是无家可归靠捡垃圾为生的流浪汉,就是精神不太正常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得的痴呆。
    这些人都是经过严格的身体检查,问题不在他们身上,而是靶向药出现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化学反应,这才经起参与实验且注射到第三期针剂的试验体连续死亡,速度之坏完全超出了预期。
    只要警察介入,法医取出血液进行检测,于大林违规操作的实验室计划就会随之败露,他不光要迎来牢狱之灾,还得牢底坐穿,而第一期和第二期在临床实验取得完美收官后已在半个月前经过药物局的批准将要上市。
    这两批药的前期订单就给公司带来了上亿的收效,但药物是否存在类似第三期潜在的疏漏就不得而知了,于大林唯利是图,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在他眼里人命算不得什么,只要能赚钱,他连最起码的人性和良知都可以泯灭,认钱不认人,连自己亲生女儿也能堂而皇之的用来为自己在盘龙会的股权交易中换取足够大的空间和筹码,他这几十的一直醉心于权谋和在人际关系上的经营调剂,表面功夫无论在细节还是看不见的地方都会做到滴水不漏环环相扣,身后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势力为他护航担保,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有恃无恐变本加厉的原因之一,他不知是自欺欺人还是自以为是,坚定的认为已经用在临床上的药物是通过层层打通的枢纽和人脉再加上市场数据监控检测才通行上市的,他的身家性命以及吹到他身上哪怕只有一点不好的风声,都会将与他紧密相关的脏东西从光鲜亮丽的外表后面给牵扯出来,他是贪得无厌无所不用其极,可他同时也是那些与他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的人用来瞒天过海的挡箭牌,从他身上或其的势头利益越多越大的,越希望他这坐山屹立不倒,可以源源不断汲取比以往更多的养料和好处,于大林在实验室出现那么大的疏漏却也不慌不忙的,只是轻描淡写的给几个特殊又能在关键时刻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人打去了电话,告之事情有可能发生的质变和走向,见招拆招以不变应万变,现在除了他自己之外,还会有许多与之利益息息相关的人关注着这件事儿的发酵和有可能衍生出的各种可至车毁人亡一败涂地的意外发生,所以,有了这些人私下动用一切可行的办法鼎力相助,帮他将有可能窜出的火苗在事情败露之前扑灭,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损失点钱财,再不济还有与之性命相连的盘龙会作靠山,他有足够的把握和稳操胜券的自信赶在东窗事犯之初保全根本全身而退,那些靠着他大发不义之财的人也该为自己苍蝇见血饿虎吞羊的私欲买单,所以,在事发之时,他并没有将实验室的实际情况向上面汇报,但他不是没有顾虑,只要前两期的药在临床上出现问题或不良反应超出界限,他或多或少还会被牵扯其中得不偿失的,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利用女儿将盘龙会当作最后的王牌死死的抓在手里以应不时之需。
    面对这样的险情和随时会出现的沦陷危机,他还心存侥幸,没有悬崖勒马挽回局面,而是将已经出现问题的第三期药物尽数销毁,与之相关的一切也都一把火烧光了,参与科研实验的科学家在拿到数目可观的封口费后似乎也都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共识。
    毕竟这涉及到学术的权威性,搞科研实验的知识分子又大多清高孤傲又自视甚高,对自己的学术有过高的水准和预判,不允许失败更不愿意承认失败,这对满满自信所向披靡的他们来说是比杀了自己还要难以接受的屈辱。
    更不会有谁掏出足够多的正义感以及责任心,敢义无反顾的站在公众面前坦陈自己犯下的致命错误或许会间接造成千千万万个家庭的破灭和灭顶之灾,承认的背后似乎也是对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和科研成果的背叛和辜负,将会面临漫长的刑期,良心道德上的谴责以及别人怒不可遏的讨伐非议,甚至在这个领域被永久的钉在耻辱柱上遭世人口诛笔伐遗臭万年。
    于大林在事发后旁若无人,好像发生的只是一次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故,随便找点关系应付一下就能一笔带过,再加上七爷又在不可抗力的制约下又重返以往的归属状态,这个烂摊子以及在不良反应中无辜死去的实验者就顺水推舟的交由七爷来处理,这是考验他是甘心情愿归属的诚心。
    七爷左右为难骑虎难下,不接,无疑会招来于大林咄咄逼人的压迫和制衡,接了,这涉及到了人命的烫手山芋落到他手上只会给他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祸端,但七爷无路可走,现在他们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搭档和一条船上性命相连的人。
    没什么关系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牢固的了,七爷想要全身而退,就得设法将于大林的秘密烂在肚子里,如今烂摊子落在他手上,于大林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将成为悬在他后背上随时会将他前后贯穿的长剑。
    吴炎彬心神不宁的坐在椅子上,胡越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吴炎彬连忙伸手去接,哪想开水从杯子里飞溅出来,当即就将他的手背烫红了,吴越意味深长的说:“不好意思水倒得多了,我以为你能接得住,没有烫伤吧?要不要找个医生过来给你看看?千万不能留下疤痕。”
    “没事儿,这点不算什么的,不烫,一点也不烫。”吴炎彬心里害怕,越发觉得胡越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胡越说:“这倒也是,吃这一行饭的哪一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高回报就得有高风险,我每人月给你的报酬要比你进厂子累死累活干一年还要多几百块,想要多少和能拿得动多少是两回事,要是野心得不到足够大的实力作支撑,很容易被残酷的现实碾压,况且自不量力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迟早会出大问题的。”
    “胡少爷说的是。”
    “我说的是不是不重要,你最近的状态好像不太好,不是心不在焉就是闷声闷气不说话,是你出了问题还是你的家人出问题了,我一直把你当作身边最亲近的大哥,你也一直兢兢业业的替我办事儿,说实在话,我在盘龙会能有今天的势力,没有你多方协助肯定是成不了事儿,所以你的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我们不光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还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比呆在家人身边还要长。”
    胡越翘起二郎腿坐在他对面,手上把握着两个价值不菲的核桃雕刻品,光是一个就能在市中心买个一室一厅的商品房,“我在你这儿几乎跟个透明人一样了如指掌,我浑身上下有多少个毛孔多少个黑痣以及具体的分布位置,想必你都仔细清算过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把那么多重要的事情和仅有的一点信任全都给了你,而你也从未令我失望过,尽心尽力帮我解决了不少疑难杂症,吴哥,你好样的,就是因为身边有你,我才有那么多的安稳觉可睡。”
    “胡少爷说的这是哪里话,我做得再多也是份内的事儿。”
    “能把份内事情做到万无一失就已经很不错的了,今天找你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儿,我呢,别看平时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其实比任何人都要重感情,你对我好,我肯定会以同样的方式对你好,要是你,我假设,这只是假设,没有特意的针对性,假设你背信弃义或见利忘义把你当作二百五出卖了,你以多少价码或好处出卖的我,那么我将连本带利以百倍的代价要索赔回来的,我什么个性没人比你更清楚,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是我的亲哥那该有多好。”
    胡越意有所指的话令做贼心虚的吴炎彬心惊肉跳,本能的察觉到他这是找到自己背他的证据了,“我身边的那些七长八短的玩意儿,哪一个不是吃里扒外唯利是图的白眼狼?过得好是凭自人本事,他们成天除了寻欢作乐外就剩下混吃等死了,而我却不一样,别人给的永远都是别人的,伸出去的手是要凭真本事去拿自己要的东西,要是变成叫花子只会伸手要饭,要是金主一败如水或索性不给了,自己手上就真的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了,他们明里暗里没少欺负你,不光见不到我好,更见不到别人对我出生入死忠心耿耿的,你从来没跟我抱怨过,但我又一直看在眼里默默的记在心里头,希望有朝一日能将恩情用在你最需要的节骨眼儿上,胡哥,我们那么多年相处下来,感情不同于其他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我可以接受任何人往我后背上捅黑子,唯独你不行。”
    “胡少爷,我······”
    “你先别我了,先听我说,我对你没有防备,一点防备也没有,你想要在我身上动心思易如反掌,以你超乎常人的能力手段和随时可以下手的机会,我防不胜防,那么多人一直在眼巴巴的等着看我笑话,可你没让我失望过,我也没让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得逞过,可我那么信任你,结果你还是让我在阴沟里翻了船,你是没看到那些人都是怎么揶揄嘲讽我的,有些事儿我以为旁敲侧击几句你就能心领神会了,毕竟我们那么多年相处下来算不上知己知彼,却也积累了一定的默契,我这张脸在他们幸灾乐祸冷嘲热讽的轮番肆虐下几乎无处遁形红到了耳朵根,真是燥得我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胡越当然知道他私下是于雪妍特意放在他身边的内鬼,失望之余却也不动声色,他的办事能力有目共睹,他身边也需要这样精明强干的人帮他披荆斩棘扫清障碍,他突然发难,一面是敲打另一面则是利用他的心虚内疚来获取更大的诚心和愿意为他冲锋陷阵的补偿心理,就像撒谎的人反而会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看,这样才能时刻清楚的察觉到对方眼神里的变化。
    “你说胡哥你怎么能······我把你当作大哥以礼相待,对别人我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可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把我对你的信任撕得粉碎,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投机取巧左右逢源了?任何好处只要你跟我讲,我哪一样少了你的?从来没有过对吧?我对别人一向苛刻冷血,但对你却慷慨大方。”
    胡越故意提起敏感的字眼来搅乱他的注意力,“你问我要一万,我什么时候给过你九千九?我不是什么好人,倒也知道盗亦有道,你是怎么办事的?难道就没想过事发之后要如何给我一个交代?还是真以为我胡越离开你就活不如意寸步难行了?”
    “胡少爷,你既然发现了,我也不好争辩,也没脸说自己对你有多忠心耿耿,这些年你对我方方面面都很照顾,我感激不尽,也从未把你当作外人,一直死心塌地的为你办事筹谋,我虽然出身不好却也明白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道理,我欠你欠的太多,还不清了就拿命来抵偿,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和曾经说过要一辈子为你争战到底排忧解难的诺言,破镜即使重圆了,那条开裂的痕迹还会抹除不掉隐隐存在,芥蒂已生,谁也做不到当是什么也没发生,再恢复不到从前了,按规矩,我把一只手剁下来作为对你的抱歉。”
    吴炎彬说着就拿起桌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就将刀尖扎入手掌,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横飞,还有血星子飞溅到他的脸上,胡越怔了一下,却也在他意料之中,他不紧不慢的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说:“按规矩,的的确确这么做,谁叫你没有管好手底下的人?我是你们的老板,我给你们钱,你们伸手来接这是天经地义没什么好说的,但要是从我这儿拿了好处去别人那儿当作资本大发横财,那就不该剁一只手,连同眼睛也该挖掉,哪儿有便宜就往哪儿钻,你说这样吃里扒外的眼睛留着还有什么用?但那些人我都是交由你来管理的,现在出了叛徒,将造纸厂的绝密消息捅到了一个叫房学志的警察手上,我不知道那个人用了什么手眼通天的本事竟然能大模大样能从你的眼皮底下蒙混过关的,一直潜藏了二三年直到现在才露出马脚来,你和他们打成一片这是好事儿,但要是分不清立场原则,你的好反而成为他们巧立名目牟取暴利还敢在我头上为所欲为的资本,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胡越这阵子也焦头烂额,越是这样越不能对手上的王牌下手,他还指望吴炎彬将这个烂摊子发生更大的溃烂质变之前处理干净,“我现在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就是姓房的警察派来收集证据的线人,你说我只是一个开工厂做正经生意的人,造纸厂在很多方面的确没有达到相关排污水准,但这儿穷山恶水交通不便,只要你们不往外面说,外面的人又怎么知道这儿的情况?我就奇了怪了,徐小婷一个二十多岁才参加工作没几年的小记者,哪来的胆子敢和我针锋相对?难道她在对我动手之前就没仔细核查过我的身份信息,盘龙会是个什么样的团体,她作为一个媒体人能够不知道?再没眼力见儿也知道黑社会是干什么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后面有人给予足够大的势力,这才有恃无恐的与我面对面叫板,现在她被炸弹给炸成了碎片,给她站台的幕后老板房学志也借着爆炸事故一路顺藤摸瓜找到我的头上。”
    这时有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将一个浑身是血神志不清的人抬到了客厅,吴炎彬看得心惊肉跳,看来胡越的发难是因为这个,而不是抓到了他与于雪妍狼狈为奸的事儿,悬在嗓门眼儿的心也随之落下,额头泛起的冷汗越过眉毛浸到了眼睛里,好像撒了把盐,疼得酸涩难受,几乎就要有眼泪滚滚而出,与此同时却也虚惊一场,不再像刚才没有确定事情之前提心吊胆如坐针毡的。
    “我在叫你回来之前,姓房的就已经以调查徐小婷死亡案件对我展开闻讯了,我只能配合,硬着头皮才三言两语将他打发走了,而给他通风报信的就是你身边的小伍,你说这事儿倒霉不倒霉?当地人瞅见这次来的警察和以往的不一样,全都起哄闹事,房学志要是没有十拿九稳的自信或收到了可靠的情报,他是不敢轻易来我这儿敲山震虎,一个劲儿的围绕造纸厂排污设施和各种乱七八糟的破事儿蹬鼻子上脸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下是个多事之秋,胡越不敢大意,也不敢再像先前随心所欲了,他念到大学,再不通人性却也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他在自己人的身上摔得乱七八糟,要是不再小心谨慎处处留神,他的身家和盘龙会给的优势再大也不够这么输的。
    “杀了他。”胡越将血迹斑斑的刀扔到他面前,“杀了他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可·····”
    “可什么?我是你老板,是你忠心耿耿要效忠的人,他和你又能说明得了什么?只能说明你挑人的眼光也不怎样,连好人歹人也分不清楚,他不就是仗着你是个老好人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么?你还真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兄弟,犯了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摸透了你的脾气,顶多被你狠着脸臭骂几句,你是个热心肠,要个债不过是站在后面装装狠,他们借着你给的资本疯狂挑衅我的底线,前前后后这么多年又从我手上挖走多少好处?。”
    胡越痛恨吴炎彬两面三刀的背叛,但眼下有些事儿必须由他出面才能达成,“我有说过你什么么?出了问题,你不去寻找罪魁祸首反而站出来为那些狼心狗肺的死鱼眼说好话承担罪责,以心换心是没错,你的心是好的,愿意设身处地为别人的难处着想,但你想过没有,你算什么人?凭什么就成为解决别人难处的救世主了?你堂而皇之的拿着我给你的信任和资格给那些人提供监守自盗忘乎所以的机会,小伍没有直接背叛你,却直接跳到我头上大兴土木,还不是认定在事发后你会第一时间跑来帮他灭火求情,就像以前那样甘心情愿给各路货色当消防员,你以为你的无私奉献是在救苦救难普度众生么?”
    吴炎彬当初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答应成为于雪妍的内线,现在想要撤离几乎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儿子病重,于雪妍的手上有救儿子的一切希望,他没钱没势也没有足够多的人脉左右逢源,只想带着妻儿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就是这么微不足道的意愿,现在也成了天方夜谭。
    “他们变成今天得寸进尺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全是你给惯出的坏毛病,纵容就是养虎为患,现在你喂养出的老虎咬到我了,撕下那么大一块肉,小五不死,这事儿没完,他死了,这事儿还是没完,房学志今天志在必得的样子必定是在我身上嗅到味道了,他不会善罢甘休,造纸厂排出的化学废料也被他抓住了实证,这事儿不会那么容易就摆平的,你说这事儿要怎么办才能扭转乾坤恢复到正常状态?”
    胡越现在一门心思就把吴炎彬当作用完即弃的工具,对于一个卖主求荣的叛徒,不值得他用半点心思,“以后我还有好日子过么?杀了他,杀了他,再想办法借助其他的势力将房学志搞定了,不管是徐小婷的死亡真相还是造纸厂的环境污染问题,随便泄露出一个都会给我带来灭顶之灾,说不定还会牵扯到盘龙会,姓于的那帮人明面上好像要和盘龙会重新续借原本的关系,但话说回来了,要不是他们的实验室出现了问题,需要盘龙会这张草纸来擦屁股,于大林是个什么人,认钱不认人,道道地地的冷血动物,这会儿巴不得看到我出篓子,这下好了,说好同舟共济,同个屁,只有在好处上才会死皮赖脸的靠过来,有了难处腿上跟绑了火箭炮似的直接就飞出十万八千里。”
    “吴哥,救我!我前阵子和我表哥一起合伙做生意,没想到生意做亏了,合伙人也卷走所有的钱款逃走了,还欠下了不少高利贷,他们把表哥抓走了,打了个半死又扔到家门口,又将我的房子砸的稀巴烂,还往我脸上吐口水,我气不过就和他们拼命,结果把对方的脑袋敲破了。”
    小五极力的为自己辩解,希望吴炎彬能够网开一面,只要他愿意为自己说几句好话,胡越再生气也不会对他一个小杂碎赶尽杀绝,还会像以前那样得到原谅的,“邻居听到动静就报了警,带头下来的就是姓房的警察,他把我按在地上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打,打得我神智真的神智都快不清楚了,只说对方要我赔钱,一张口就要十五万,说是腿折了肋骨也断了两根,还要什么精神损失费,吴哥,我是真赔不起那么多钱,脑袋一直恍恍惚惚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所以你就在姓房的面前毫无保留的出卖了我?”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小爷,姓房的警察说只要我配合调查就能将功补过,对方是放高利贷的,把我家砸成那样肯定也得赔钱,我是小爷您手下的人,当然会竭尽所能的帮您周全,又怎么敢把您的秘密往外面涌,我什么也没说,真的,一个字也没说,倒是姓房的说早就在暗中调查您了。”
    小伍说得痛哭流涕,“那个叫徐小婷的记者是他妹妹的大学同学,她就是在他的支持下才敢进村子调查造纸厂的事儿,我就跟他胡说八道了几句,小爷,吴哥,我是实在没法了才······我妈前几天才住院,直到现在我都没去医院看望过她一次,她这会儿还不知道我被警察抓了,医院那边不停的给我打电话,问我要医药费,已经欠了不少钱,要是再不交的话就得停药了。”
    “你害怕你妈死在医院,怎么就没想过你把话撂到警察那儿,我也会死的?你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私下没少在厂子里偷鸡摸狗,赚了多少我没清算过,你们的老大吴哥还真是个好人,什么事儿不管好坏都会义无反顾的帮你们挡着,出了问题都指望他站出来帮你擦屁股,现在你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事儿,你让他怎么帮你?难不成他连自己是谁的狗,谁是付他工资的主子也忘记了么?事情都弄到这个样子,姓房的警察现在顺着你在我身上嗅到了味儿了,他更不会善罢甘休的。”
    胡越焦头烂额,越想越生气,这世上又有什么被最亲的人背叛更悲凉的,这是他不可饶恕的,谁来求情也没用,“你现在把你出卖我的理由说得头头是道,你害怕你妈没钱交医药费死在医院里,怎么就没想过我要是出个三长两短,又将会饿死多少人?做人不是这样的,你要是有你吴哥一半的良心,也不敢拿这些荒唐可笑的理由将自己的背叛说的好像我不原谅你就是不近人情,房学志是有备而来,造纸厂的很多明里暗里的问题想要在他找出新的证据之前肯定也没法处理了,得想办法让他停手。”
    “吴哥,救救我,我真的是没办法才······”
    “他现在连自己也救不了了,要不这样,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但你今天敢对我背信弃义,说明其他人也会有样学样效仿你这么做的,房学志敢犯到我头上就不是靠几个钱,找几个能说得上的关系就能蒙混过关的,你卖主求荣是因为欠了高利贷,又有病重的老妈需要大笔的钱来活命,那我算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就活该被你们出卖么?还是在考虑盘龙会的根基是否经得住你们这样肆无忌惮的消耗的?我是个生意人,找你们来是为了帮我达到更多更大的利益。”
    胡越面无表情的说,“你们花言巧语把吴炎彬哄得团团转,把他架到一个老好人的高位上,只能被动的实现你们一切的诉求,好让他在关键时刻帮你们各种擦屁股,但我和他不一样,他需要得到你们这些人的托举才能满足内在的虚荣心,我生意人,讲的是利益,你们遇到难处得各凭本事解决,怎么,把我盘龙会当成救治机构了么?我一次两次看在你们吴哥对我忠心耿耿的份上才既往不咎的,你们却把我给予他的信任当作牟取私利反复偷奸耍滑的资本,他是我最信任的一个人,可再多的信任也是有基数的,他连自己手下的人都管不好又如何在我用得着的时候助上一臂之力,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小五吓得面如土色,半截木头似的愣愣地戳在那儿,他知道胡越把他弄到这儿来毕竟不会轻易饶了他,吴炎彬心里七上八下,知道胡越这次是要动真格了,他不能死,要是有个意外好歹,妻儿怎么办?于雪妍还会愿意拿出当初谈好的条约救儿子性命么?
    “你给我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我自身难保了,你吴哥又是给我办事儿的,他又哪来的机会活命?不过我这个人很欣赏有胆识谋略的人,你能从房学志手上毫发无损的出来,不是他策反了你,要不就是你有过硬的真才实学,想吃我这碗饭得有一技之长,毕竟我这儿不是谁日子过不下去就能蹭上一口热饭吃的慈善机构。”
    胡越想出一个残忍又能杀鸡儆猴的办法,“你和吴炎彬两个人只能活一个,你们自己看着办,机会不是天天有的,却也只为有能力又足够聪明绝顶的人才准备的,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担负重任成为真正的赢家,这儿除了一把刀,还有一百万的现金,谁赢了谁就能带走它。”
    半个小时后,大门缓缓的打开了,胡越当然希望小五能赢,因为他足够狠毒冷血,可以像他一样为了自己想要的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和手段,他们才是一类人,而不是心慈手软容易被软话就改变立场的吴炎彬。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浑身浸透了鲜血一瘸一拐从黑暗里走出来的竟然是吴炎彬,他手上紧紧握着的刀上还在不住滴着血,从门里一直蔓延到了阳光之下,他的眼神冰冷恐怖,就像一个刚刚咬死一只羚羊又满足了猎杀心理的豹子,他将血迹斑斑的刀径直扔到了桌子上,胡越的嘴角不经意的抽搐了几下,他看向箱子的眼神有贪婪也有实至名归的毒辣。
    这是他战胜对和得来的战利品,在巨大的利益和现实面前,人性真的可以像冷血动物那样出于本能的攻击猎杀以及对赢的渴望,在小五义无反顾的抓起刀向他刺来的时候,忽然明白一个道理,只有真正强大的人才不会以成全别人的方式满足自己内心的懦弱和被人看中的虚荣心,走到了这一步,他别无选择也无路可走了。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无条件的对另外一个人真心实意的好,小五嘴上对他的好几乎超出了自己的亲人,可到了死生存亡或利益相关的事上,又将平时不易察觉的自私自利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在他凶神恶煞的持刀冲过来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时下,要不死在小五的刀下,要不为了活下去奋力反抗。
    他一刀反杀了小五,胡越将手提箱推到他面前,就在他准备伸手去接的时候,却又被他按住了手,理由还很简单,事情还没完,怎么能半途而废,房学志既然盯上了小五,现在人死了,他找不到着人,肯定有理由怀疑小五已经被他灭了口。
    只会加大对胡越的调查以及对造纸厂在这十年里对当场造成不可挽回的化工污染,毕竟当场百姓突发的白血病已在徐小婷的相关报道中被个别媒体爆料出去,这儿的秘密很快就要瞒不住了,擒贼先擒王,得先控制住房学志才能彻底遏制住事情往坏的趋势发展。
    但房学志是个经验丰富又在刑侦探案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不用些特殊手段是没法将他制服的,所以想要拿到手提箱里的一百万,还得将后续事宜办好,胡越故意摆了吴炎彬一道,算是对他一个小小的警告,小五不过是他用来杀鸡儆猴点醒他得拿好分寸立场的工具,他只有明白谁是对他发号施令的主子,自己又在为什么人卖命。
    这将会在后续中解决不少麻烦,吴炎彬浑身颤动,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他看着在阳光下白得刺眼的手提箱,还有那把搁在桌上,还在不住往下滴血的刀子,在地上形成一小血鲜红又凝固的血泊,他犹如冷水浇身,瘫软在了地上,这个选择是他自己迈出去的,就算没有胡越威逼利诱,或许他迟早都会在这条末路上越走越远再没有机会回头了。
    “去见一下这个人,他会协助你一起对抗房学志,但这个人有点危险,要不是小五出卖了我,将事情弄得一团糟,我可不想和这个屠夫有半点纠缠。”胡越说完就将一张名片甩到他面前扬长而去了,而就在这时,有保镖过来传话,说是于雪妍亲自拜访,一起来的还有于大林,想要商谈一下关于结婚的相关事情。
    吴炎彬刚到家就接到了老婆的电话,说是儿子病情恶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高烧不退,再不接受治疗就来不及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将身体调养到可以达到手术指标的状态,现在已经在市区医院住下了。
    她手上的钱几乎用得差不多,要不是于雪妍给她打了两万块暂时应急,她几乎都不知道怎么办,他心急如焚,东拼西凑终于从朋友那儿凑来了五万多给她打了过去,他死死的捏着手上的名片,边角已经被捏得皱皱巴巴。
    屠夫是什么人,他没亲眼见过,却也不止一次从帮会其他人那儿听说过,为人心狠手辣冷血恶劣,听说几年前将自己的老婆儿子给淹死了,之后又在盘龙会的庇佑下一直逍遥法外,警方屡次抓捕都没能如愿。
    现在又改变了容貌,而他妻儿的尸体早已被他用强烈硫酸消解了,没有受害者,死无对证,案发现场又被他彻底清洗过,有着超乎常人的反侦察能力,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几乎都是在监牢里度过的。
    起先只是小偷小摸入室盗窃,之后就变本加厉,发展成了绑架勒索,替黑恶势力非法催收高利贷或寻衅滋事,他当年犯案时没有在现场留下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心思缜密又手段毒辣,警察虽然指控他故意杀人,却也拿不出确切的证据将他绳之以法。
    背后又有盘龙会为他撑腰,也深得七爷的信任和重用,他在私下和生性同样卑劣恶毒令人发指的胡越更是一个茅坑里爬出的蛆臭味相投,在见不得光的阴暗处,有很多非法交易或被他列在黑名单上各种得罪过他的人都是由屠夫帮忙解决的,胡越一直提倡以暴力解决一切问题。
    而杀人不眨眼冷血无情连自己妻女都能痛下杀手的屠夫无疑成了他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刀,他看谁不顺眼,不出两天的功夫,屠夫就会以他惨绝人寰的方式主对方明白得罪胡越的下场可不是随便说几句危言耸听的狠话就能了事儿的,轻则剁手剁脚割耳朵切舌头。
    重则灌入大量的水泥砂浆沉入水底或用强烈硫酸化为一滩血水,按一下抽水马桶就能轻而易举的将受害者的痕迹从人世彻彻底底毫无痕迹的抹除了,他残暴不仁的手段有时也会令胡越自己觉得毛骨悚然,这种人没一点人性,人前人后的忠诚也是建立在利益之上,比起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更加残暴好杀。
    但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好控制,在利益私立面前贪得无厌又没一点底线原则,喜欢什么就用什么收买,屠夫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刀具,胡越为了笼络人心,没少在这方面动脑筋,前前后后从全国各地甚至是海外收集来名贵稀罕刀具没有上百也有九十三把,屠夫很喜欢将它们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展示柜里。
    每次完成任务后都会凝视许久,每一把随他去执行任务的道具都会经过一番精挑细选,要在气质和锋刃度上以及尺寸大小要和将要屠杀的人相匹配,这是对他自己职业的尊重,也是在血祭刀锋。
    他就是一个堂而皇之游荡在人间的鬼差,用他擅长的冷兵器将一个又一个无辜悲惨的人带入地狱,他将尸骨无存和人间蒸发做到了极致,再加上盘龙会的势力加持,他变得有恃无恐甚至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挑衅警方,胡越不会对任何人投以真心和信任的,就像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的心也是肉长的。
    吴炎彬刚到外面,一个声音急忙叫住了他,却是胡苏,人称苏哥,他是七爷最器重也是份量和胡越不分上下的养子,他和胡越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两人感情要好,年纪相仿,又在兴趣爱好上志同道合,自小就像连体人似的到哪儿都是手牵着手形影不离,不光是因为胡苏处处帮衬他,而是他和对方都是彼此唯一的朋友和堡垒。
    胡越每次惹祸几乎都是由胡苏在背后帮忙收拾或在七爷察觉之前力缆狂澜,将事态局面推送到不至于让他大发雷霆必须要对胡越动用加法的程度,在胡越的眼里,胡苏几乎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一束光亮和无时无刻都在给予他温暖的存在。
    没有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不知道要在七爷的暴怒失望中被扼杀过多少次,所以胡越对胡苏的感情早已超过了血浓于水的亲情,更多的是依赖和毫无保留的信托,就像万里长城一样坚不可摧的守护他外表凶悍毒辣不通人情,实则空虚脆弱的内心。
    “小越,有些事儿,我已经跟你打过招呼了,屠夫这个人迟早是要被废弃的,和这种人打交道会很危险,点到为止就差不多了,何必得理不饶人,非要胡搅蛮缠分出个胜负不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不能再用以前的方式解决现在的矛盾冲突,我们得随机应变,现在国家出台的一系列政策每一条每一款都会给我们盘龙会造成致命的打击,房学志是从市局刚调派过来不久的警员,他这个人能得到上面的亲睐就不是等闲之辈,更不是你找几个人或送些东西就能随随便便摆平的。”
    胡苏又将准备去找屠夫的吴炎彬叫了回来,胡越对哥哥很是信赖,他能深得父亲的器重以及自己内心的港湾,靠的不光对问题面面俱到的细腻心思,还有令人心悦诚服的稳重和有条不紊的行事手段,他的顾虑和提醒在胡越这儿是存在的。
    他也承认,只是觉得打心眼儿没觉得房学志有什么了不起,倒在他手上比他厉害的角色多的是,他不过是个执着猛了些一时没有找准突破口才被困在当下止步不前的,他做贼心虚,哥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干涉他的事情,一旦介入,必定是察觉到了他不曾察觉的危机和险情,他渴望得到哥哥对他能力的承认和恰到好处的帮衬。
    只要有他在,凡事都能安心,也事半功倍,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在他看来,天底下就没有一件会让哥哥办不成或犯难的事儿,再说还有一个固若金汤的盘龙会,闹出的风雨要是大了,不管是盘龙会还是哥哥,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护入堡垒遮风挡雨。
    “他在造纸厂上找出的问题和罪证,必定不是为了让你关门歇业,为你不顾法律法规,肆意排泄化工废料造成的环境污染负责那么简单,他分明是左着盘龙会来的,咬死造纸厂的问题就是对你最好的钳制,你横竖摆脱不了化工污染对当地老百姓造成的巨大危害,现在有那么多的人查出白血病,上次那个姓徐的记者又将这儿的情况报道出去,很多稿件和相关人员将稿件和上访信件半道拦截下来,这事儿才没继续膨化和没完没了的恶化下去。”
    胡苏在爆炸案发生之时就受了七爷的指示暗中介入了,要不然刮在胡越头上的风雨可不止这些,有可能是将他砸得鼻青脸肿的冰雹,“你知道现在想要搞垮盘龙会的势力有多少么?又有多少眼睛盯死在了帮会上,不管是父亲不是我,都在叮嘱你在眼下节骨眼儿上不要轻举妄动,你只要老老实实呆着,我就能在很多事态发生质问之前将火苗湮灭了,房学志那边我会试着去处理的,只是造纸厂的问题太大,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人陆陆续续被查出了白血病,你以为炸死了徐小婷就没人怀疑这儿早已由来已久的问题了?”
    “哥,其实我已经安排·······”胡越承认自己有点病急乱投医,但他偏执的认为事情还在他稳打稳扎的控制之下,杀鸡焉用牛刀,这点鸡毛蒜皮还犯不着哥哥亲自出马,是父亲和哥哥小题大做,一听到警察两个字就闻风丧胆,出于恐惧才将危险无限放大,长别任志气灭自己威风,太把房学志当回事儿了,在他看来不过是个刚愎自用太把自己当个人物的小人物罢了。
    “你安排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在和什么人打交道?我跟你说过,不管是帮会还是为人处事都得与时共进,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儿说什么话,意气用事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我说这么多你还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时代不同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方方面面都是要按制度办事儿的,以前惯用的处理方早已不适用于现在的制度,不想被踢出局就只能改变策略静观其变,况且目前出台的法律法规对我们的处境很不利,现在也不是打打杀杀谁的手下人多谁的地盘大就能握有生杀大权止空一切的年代了。”
    胡苏对此深有体会,黑恶势力永远只能活动在见不到光的地方,名下经验的产业超过百分之八十都是非法的,随着执法部分打击黑恶势力的力度在不断增加,留给他们的余地也就越来越小了。
    想要夹缝求生,光靠外在的强行洗白和各种蒙混过关绝不是长久之计,他一直在试着将涉及各个行业的资产逐渐合法化,做个守纪尊法不偷税漏税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即使必不可免的要涉及游走于法律边缘的行当也得千分留神万分小心,他不光自己要堂堂正正的走在阳光之下,还想将胡越从黑暗深渊里带离出来,与他一样正大光明的活着。
    “只要不越界,套在我们头上的紧箍咒就不会收紧,在恰当的余地里与外界井水不犯河水,以后还会有其他人揪在造纸厂明面上的问题刨根问底的,死了一个,接下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事情越闹越大,风声也越刮越响,盘龙会目前的势力虽然可以把控局面,但真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狂风暴雨里,优势就会立马变成劣势,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上成为软肋后,在各个方面只能被牵着鼻子走受制于人,这对你我不利,对盘龙会未来的直势和发展更不利。”
    胡苏就事论事,言语声调中并没有流露出对他刚愎自用的责怪和对他自作聪明的轻蔑,“小越,听哥一句劝,不要再插手房学志的事儿,我再说一遍,他是从市局调派来的,很有可能就是专程为了查盘龙会,你的造纸厂弄出这么大的问题,想但用以往的处理方式几乎是行不通的,我们得见招拆招改变思维,才有可能逃脱他的追捕求得一线生机,否则被他遏住了咽喉,很容易将父辈辛辛苦苦几十年打下的江山给不明不白断送了,这不是我危言耸听,只是觉得你钻进了死胡同,这件事儿错综复杂,远不止表面上只要解决了一个房学志就能一劳永逸再无后顾之忧的那么简单,非常时期要非常对待,这不光是我的劝告,也是父亲对你的提醒。”
    “还好今天来找我的人是你,要是换作爸爸,他肯定会指着鼻子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胡越的话毫无底气,心虚的看向站在哥哥身后低头不语的吴炎彬,屠夫的的确确是他迫于无奈才启用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和那个六亲不认连自己妻女都能杀害的恶魔有过多的纠缠,哥哥的存在几乎成了他头顶上随时可以灭火和应急的及时雨,也这是他深得父亲器重又比他技高一筹的厉害之处,他一向自视甚高瞧不起别人的,但在各个方面出类拔萃的哥哥却是他眼里这辈子都没法抵达的巅峰和无法攀越的高山。
    “爸爸那边也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要处理,他是没心思管你的事儿,也认为只要在事态没有超出预期之前釜底抽薪见好就收,再通过特殊渠道做些处理和相关方面的投资,造纸厂的问题就只是简单的没有设立排污系统照章办事,交点罚款再停业整改几个月就能应付过去了,万一剖开肚子将里面的五脏六腑露出来,由警方牵住了头,接下来的每一步就由不得你我说得算了。”
    胡苏觉得弟弟过于贪婪,屡次突破下线,他在后面收拾的烂摊子够多的了,也觉得疲倦厌烦,他越来越变本加厉的手段似乎也在不断逼近和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他的底线,“说句实在话,造纸厂近几年的收益早已超出了预期,势头蒸蒸日上倒证明了你管理有方,父亲对你在这方面的特长和付出很满意,我们也从未干涉过你涉及的业务区域和造纸厂的利益,徐小婷的风头还没完全过去,又是个身份特殊的记忆,新媒体时代在眼下正值巅峰,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在网络媒体上掀起狂风暴雨,父亲这会儿正在极力对付来自于家的势力威胁,他一时也顾不上你,我不想看到你在个人情绪里辨清不了方向,在歧路泥潭里越陷越深,房学志在造纸厂上点的这把火太大,只要方法得当,总会在全军覆没之前争取几分余地,否则这把火过后,不是你原形毕露就是造纸厂化为灰烬后,藏在里面的脏东西都会随之暴露出来,到时候再做什么就成了掩耳盗铃失去任何意义了,这就是整件事儿有可能衍生的最坏结果。”
    胡越被说得脸红脖子粗,这些东西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就是因为过于自信才觉得只要自己够狠,或许越出的部分还会重新回到手掌心,相比哥哥谨小慎微的稳重,他的行事方式就有些粗糙野蛮了。
    “只要你听我的,这件事儿很快就会被人淡忘的,只要你还 有信心和东山再起的资本,足够在尘埃落定之后再将场子轰轰烈烈的办起来,这对你不难的,何况因为一口气顺不了就要和警方鱼死网破,死了一个房学志和死了一个徐小婷不会达到你想要的结果,反而会将更多的注意力因此引到自己身上,造纸厂为你赚更多的钱又能怎样,撑死了只能证明你有市场营销和持筹握算的天赋,断送了性命值得么?这些优势反而变得一文不值,为几个不值得大动干戈的人连同身家性命也赔上去当真值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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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0 11:22:23  更:2021-08-13 16:3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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