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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君临天下[第1页]

作者:紫慕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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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纱幔低垂,四周墙壁以锦缎遮蔽,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氛围,镶玉牙床精雕细琢·帘钩上还挂着两只暗红色的香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一位衣着华丽的女人正神情惊恐的抱着怀里正在酣睡的婴儿,他紧紧攥着的拳头里还握有母亲的一缕头发,滚滚浓烟不时的从紧闭的窗口缝隙里翻涌进来,女人泪流满面,不住的抽泣,她低下头,眼里有对婴儿的万般不舍,也有对眼下境遇的绝望。
    外面那些疯子就是为了她怀里的儿子来的,倾世宫郑化成的嫡长子郑轻扬,他不光是倾世宫未来的继承人,在他的身体里随同心脏一起存在的,还有一颗碧魂灵珠,由魔尊遣派的秘密使者在郑轻扬出生之后悄然送入他的身体里,魔尊早已在百年前被四大宗族联手诛杀,据说在碧魂灵珠的内里,残留着魔尊尚未完全湮灭的魂魄。
    郑轻扬是唯一与碧魂灵珠可以做到合二为一的载体,这也意味着,他将成为魔尊唯一一个可以借尸还魂,将他身体占为自己所有的傀儡,随着他逐渐长大,存在他体内的碧魂灵珠,也会潜移默化的将属于魔尊的东西一点点的释放出来,从里至外将作为傀儡的徐轻扬蚕食殆尽,进而完成他悄然蜕变的阴谋。
    短短的百年太平,百废待兴,还是令所有深受其害的宗族后人,以及尚未从水深火热的恐怖记忆里完全摆脱出阴影的黎民百姓们寝食难安,各大宗族选出代价,联手进攻倾世宫,为的就是要将魔尊残存的一切屠杀殆尽,斩草除根,方能做到真正的天下太平。
    “翠儿,把轻扬送走,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回头。”女人就是郑化成的结发妻子,她依依不舍的看着婴儿熟睡的脸庞,外面传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就是外敌攻入的呐喊,“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娘娘,我们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轻扬还没记住你的样子,他不能没有你,总会有办法逃出去的,宫主肯定也会赶回来救我们的。”翠儿颤颤巍巍的接过徐轻扬,他对外面烽火连天的世界一无所知,女人伸手在他娇嫩白皙的脸蛋上轻轻蹭了蹭,“你得好好护着他长大,不要告诉他身份,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他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就好,他以后要是问起我和他爹爹的事,就说·····就说我们病死了,你以后就是她的娘亲,帮我看好他,不要有半分差池。”
    “娘娘!”
    “来不及了,快走!”女人疾步走到窗口,这时一个侍卫大步流星的靠了过来,伸手扶住翠儿,连同孩子一起接了过去,女人趴在窗口伸向婴儿,“翠儿,过来,再让我看一眼,再让我看一眼。”
    外面再次传来无数人冲锋陷阵的嘶吼声,负责镇守宫门的侍卫已被完全攻破了,大火幕天席地,从门缝里涌入的浓烟越发多了,呛得她剧烈的咳嗽,而此时,翠儿已在侍卫的协助下顺利从窗口逃遁出去,经过后门就可以避开敌人的追杀,他找好了船,只要他们足够小心谨慎,就可以悄无声息的从这些人的眼皮底下悄然离开。
    而这些人对徐轻扬赶尽杀绝,也仅仅只是听闻关于碧魂灵珠的秘闻,甚至根本就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碧魂灵珠就在他的身体里,但他们对魔尊曾召唤妖兽乱世的恐惧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情愿灭掉一个倾世宫,也要将任何与魔尊相关的一切痕迹湮灭,在恐惧之下,颠倒黑白,滥杀无辜,犹如杀红了眼的恶魔,朗朗乾坤之下成了正义化身,打着惩恶扬善的旗号,杀起人来六亲不认。
    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她义无反顾的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神情惊惶,却也异常镇定,在这些讨伐围堵的人里,很多都是名门正派子弟,他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了她怀里的襁褓上,恨不得要将这个随时会变成第二个魔尊的婴儿撕成碎片。
    女人脸色逐渐平静,他们这些人虚伪恶劣,趁着宫主徐化成不在,趁机发动偷袭,上百号人凶神恶煞,手持利刃,满脸杀气,还有所谓的正义,只为了要将这对孤儿寡母置于死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美貌又妖娆的女人。
    她往前走一步,他们就往后退一步,她不禁冷笑,她轻轻拍着怀里的襁褓,好像在轻声安抚,前往的路是通向祠堂,她越是这样神秘,对方就越摸不透她的心思,刚好就能为翠儿争取更大的逃生机会,只是她将再无生机了。
    倾世宫向来与世无争,以北冥山为界,不轻易参与江湖纷争,也不问世事,这个世上有个怪异的法则,越是不动声色的,就越容易受到别人的猜忌,你越不想找麻烦,麻烦就越喜欢找到你头上为非作歹。
    你越想靠边站,别人就越喜欢将爪子肆无忌惮的往你身上伸,不是不参与就能相安无事,倾世宫与南海深渊处的鲛人源远流长,只是到了郑化成这一代,才与鲛人逐渐失了往来,很多人对倾世宫垂涎三尺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三百年前的一个传说,传说这东西虚无缥缈,掺和了太多根本就经不起推敲的谣传,也有世人对美好意愿的期许,但归根到底,传说是有一部分建立在真实事件之上。
    但另一部分却掺和了一些三教九流之人的凭空臆想,鲛人深居海底与世隔绝,听说有着世人求而不得,尤其是修法之人梦寐以求的碧魂灵珠,在它没有和魔尊沾染关系之前,是个举世无双的异宝。
    有了这个宝物鼎力相助,在修为上不仅可以一日千里,甚至可以长生不老,飞升成神,只是传说终归是传说,没人亲眼见过,也没见过倾世宫的人借用此珠成仙,或拥有什么叫人啧啧称奇的特异功能来,在贪婪的人眼里,但凡有一丝能满足私欲的机会也绝不会放过。
    宁可信其有,万一是真的,何必费几十年,甚至是耗费几百年的功法,最后还是功败垂成,什么也没落着,碧魂灵珠几乎就成了这些贪心鬼,用来问鼎巅峰,天下无敌的捷径,倾世宫的家主郑化成功法了得,举世闻名的煞仙剑,也练到了极致,没人敢轻易挑衅,不怕别人上门挑衅滋事,却也从不与江湖上的任何门派宗室结党营私,或恶意中伤。
    大路朝天井水不犯河水,上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倾世宫上下,花团锦簇一片祥和,以北冥河临界的城镇也因此受到庇佑,尤其是在小世子郑轻扬出生后,这是倾世宫百年来最为欢庆的一天。
    天下太平风调雨顺,倾世宫辖区内山清水秀鸟语花香,风景怡人美不胜收,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人间仙境,只是这一切的美好,却在这一天被无情打碎了,翠儿和侍卫带着他苍茫逃出倾世宫,郑化成虽说与外界不相往来,却与驻扎西方的离庆山庄庄主秦会光关系非同一般。
    他儿子秦诺一与郑轻扬同岁不同月,只小了一个月,秦老爷子寿辰,作为老友的郑化成岂有不去祝寿的道理,而这些义举,则是发生悲剧前的半年,世子徐轻扬尚未出生。
    他在回程的途中看见有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俯伏在草丛里奄奄一息,郑化成慷慨大义,并非铁石心肠,也不会因为害怕惹麻烦就见死不救,而且腿上的伤很像是被妖兽所伤,有剧毒,能撑到现在还没咽气,却也不难看出是修为极高的人。
    郑化成没有犹豫,这儿离倾世宫也只有小半天的路程,二话不说就带回了宫里救治,如果他知道这个被他所救的人正是被四大宗族出师讨伐,且是恶贯满盈的凶徒黑豹子林涛,不知道是放任他躺在地草上自生自灭,还是秉持道义良心,将这个在不久之后,害得倾世宫被宗族众派夷为平地的凶徒带回去。
    倾世宫的覆灭原因并不是在于郑化成救了一个他不该救的人暴徒,而是那些打着名门正派,私下却做尽龌龊卑鄙,见不得人手段的正义人士,他们臭味相投,纠结成了一伙,以他们利益为中心,为世人制定所谓的良知道德。
    人多势众的好处,就在于少数必须服从多数,别人说的不作数,他们说的才是真理正义,林涛只能是四大宗族围攻倾世宫的一个导火索,他们真正忌惮的还是与魔尊息息相关的碧魂灵珠,只是不好在名面上表现出来,避免折损了世家尊荣。
    他身后还有五个臭名昭著同样手段凶残狠辣的手下,清谷道士,将白残,虞美人,问何息以及擅长用毒的毒蜘蛛,而毒蜘蛛则是从驻守北方星河湾叛逃出来的,这五人都是各大宗族高额悬赏四处捕杀的通缉犯,他们很快就与林涛结义,一起落草为寇,攻占了一片山林,占山为王,干尽了拦路抢劫,杀人放火的恶事,惹得附近百姓民不聊生。
    四大宗族前前后后发动了将近五六次的围攻,才将他们的老巢从四面瓦解了,林涛身负重伤下落不明,其余五人则分开逃窜,却也在各处引发了更大阵势的屠杀,这让名家宗族们头疼不已,却也是始料未及的,一时间外面地动山摇,难得的盛世尚未稳当,却在这五人恶意作乱,再一次被搅得天翻地覆,乌烟瘴气的。
    郑化成常年闭关,对外界的一切并不了解,也没有任何兴趣参与其中,并不知道他救下的人就是四大宗族联名逃犯的杀人犯头目林涛。
    经过数月的精心治疗,林涛康复,一个江洋大盗不会因为别人善意的救助怜悯,就能改变心性,以及与生俱来的狠毒,倾世宫是被排除在四大宗族之外,却又是势力不可小觑的一脉,他们低调淳朴与世隔绝,在心术不正,尤其是对碧魂灵珠有觊觎之心的宗族世家眼里,他的隐蔽不是韬光养晦,而是威胁,随时会给他们带去灭顶之灾。
    郑化成越是避世不出,他们就越发坚信,传闻中可以提高修为灵力直达登峰造极之势的碧魂灵珠,不仅确实存在的,而且就确确实实藏在了他儿子的身体里,要不然以郑化成的眼力怎么认不出林涛,他的通缉画像,被贴到大街小巷,几乎连青楼茶馆,但凡眼睛看得见的地方都会有。
    他要是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又怎么敢和四大宗族针锋相对,助纣为虐不说,还与他们站到了对立面针锋相对,林涛当然对碧魂灵珠也有着巨大的贪恋,甚至还想借此称王称霸,悄然将自己的五个手下从各个地方召唤而来。
    这么大动静足以掀起狂风大浪,自然也逃不过四大宗族的法眼,他们在察觉到倾世宫,不仅收留了他们奋力追捕的杀人犯林涛,还与他的五个手下继续狼狈为奸,不知要策划什么惊天阴谋,甚至是要将他们四个宗族夷为平地,自己取而代之,自立成王,这个世上就只有一个倾世宫的势力,可以呼风唤雨一枝独秀了。
    东南西北,四个势力相互制衡也相互抵制,谁想要翻到他们头上去,显然是不可能的,倾世宫与凶徒串通一气,这便是他们共同抵御的劲敌了,他们去围剿江洋大盗林涛,与其他余党是真,但趁机夺取碧魂灵珠的下落,也是真的,心怀鬼胎,各怀各的恶意。
    就在郑轻扬的满月生日宴上,这些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大宗族,联手讨伐了倾世宫,郑化成以及上下所有家眷,就连后院拴着的一条看门狗都被尽数诛杀了,林涛被北书门的家主尹向天当场斩杀,他的五个手下除了独臂将白残被乱刀砍死外,其他四人则趁乱逃路。
    女人抱着襁褓进入了祠堂,她打翻了烛台,顷刻间,祠堂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被大火吞噬,他们翻开废墟,找到了女人面目全非的尸体,以及半截木头,外面裹着的襁褓也被烧成了灰烬,他们看到这一幕,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中了女人的调虎离山计,随即抽调一部分人,四处寻找逃逸失踪的世子徐轻扬。
    而此时此刻的翠儿,已经在侍卫的护送下坐上了小船,只是有两个追兵赶了过来,翠儿惊恐万状,极力划水,侍卫与其中一人同归于尽,而另一个人则踩过他的尸体,跳入水里,一把抓住了小船末端的绳子,翠儿将徐轻扬放在船舱,他半睡半醒,小拳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不安的抓着沾满鲜血的襁褓上,翠儿奋不顾身的拿着刀。
    刺向了正在船尾攀爬的男人,两人一起落水,小船激烈晃荡,徐轻扬终于苏醒了,哇哇大哭,翠儿拼尽全力浮出水面,用力的推向小船,起风了,扬起的帆也将小船吹向了远方,越来越远。
    男人胸口被扎了一刀,而他还想着去抓漂浮的绳索,翠儿看了眼被浓烟火光覆盖的宫殿,眼里心灰意冷,她就在男人用力划水之际,一把拔掉他胸口的刀,再一次扎进他的后背,男人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就停止了挣扎,翠儿死死的扯着他衣服,连同他一起沉入了水底,连同主人交给他放入徐轻扬襁褓里的物件,也一起沉入了淤泥翻滚的水底,
    倾血宫上上下下无人生还,四大宗族也没找到传闻中的碧魂灵珠,更可怕的是,连同郑化成的儿子郑轻扬也跟着一起下落不明。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从那么多武林高手面前消失了,有传闻说是被林涛残留的四个手下给捎走了,连同碧魂灵珠一起带去了断魂山,那儿设立了三层结界,哪怕是修法高深的高手也无法打开,他们将会在那儿将年幼的郑轻扬抚养长大。
    后来也有人说是离庆山庄的庄主秦会光,顾念与郑化成几十年的私交情分,在围剿现场,悄然将郑轻扬带走了并一直私藏在山庄中将他抚养长大,还有人说郑化成在临死之前催化出碧魂灵珠的异能,将郑轻扬带去了千里之外的深海鲛人族避难。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现在的倾世宫早已不是先前金碧辉煌青砖红墙的宫殿了,而是一片无人问津,长满半人高的蒿草和野兽肆意横行的废墟,为了警示后人,这也成为很多人闻风丧胆的乱葬岗,曾经的风景独秀不再,鸟语花香和沁人心脾的杜鹃花也不再听闻了,要建一座繁花似锦的城,至少要好几百年的时间,但要毁于一旦。不过短短一瞬间。
    乱葬岗上白骨森林怪石嶙峋,常有野狼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此留宿,这儿即使是白天也是阴气森森怨灵丛生,连吹出的风好像也带着孤魂野鬼的呼啸,四大宗族在讨伐围剿了倾世宫后,便老老实实的安居在四方异地,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仿佛商量好了似的,围剿一世无疾而终,再不提及此事。
    只是与郑化成关系匪浅的离庆山庄,在这四足鼎力的关系中稍稍弱些,毕竟他与倾世宫往来密切,又是从上几辈就盘诘上的交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郑化成傲雪凌霜,也有些自负,唯独对秦会光另眼相看,离庆山庄到了秦会光手上已经家底薄弱,离家道中落似乎也只有一步之遥,他是借着倾世宫的势力扶持才勉强跻身于四大宗族之列的。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转眼,十七年过去了。
    倾世宫覆灭,早已不复存在,但郑轻扬和传闻中不知是真的,还是被过度神化的碧魂灵珠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要说秦会光不知情,却又与他平时与郑化成不分你我的交情相违背,胆小鬼或许会为了避险,故意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但他深明大义,就算救不了倾世宫,也会想方设法搭救徐化成的世子徐轻扬的。
    要说知道,这些年他们也没少旁敲侧击,甚至是安插眼线秘密调查,也没找到半分能与郑轻扬下落相关的线索和痕迹,甚至秦会光对里对外只字不提关于倾世宫的一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似乎成为第二个避世不问的郑化成,势力与其他三支相比的差距,也就可见一斑了。
    但他儿子秦诺一却也是不可多得的才俊,还有他的三个美艳无双的女儿,从小就当作男孩子教养,在关键时刻却也能顶上一臂之力,巾帼不让须眉,其中大女儿乐瑶还是驻守北方的星河湾鬼面毒手徐达坤的儿媳,有了这层连襟关系,离庆山庄的势力虽说势单力薄,但后背撑腰的却也是不好随便招惹。
    二女儿乐琴是当朝的太子妃,以后是要当王后的人,要不是借着这些天然屏障在手,家底子早已不堪重负的离庆山庄,早就被其他三大宗族吞噬了,秦会光又哪来的闲情逸致,每隔一段时间就躲到深山老林里闭关修炼一阵子。
    三女儿乐玲尚未出阁,也是秦会光的掌上明珠,眉清目秀性格温柔贤惠,微微一笑动人心弦。
    有人说他修炼是假,不过是打着修炼闭关的招牌,私下还在秘密找寻倾世宫的世子郑轻扬,和随其一起失落的碧魂灵珠,秦诺一的生母夜荣荣背后,也是个了不得的大世家,出嫁之时还带了个五岁的妹妹诗月,虽说是同父异母,但夜荣荣待她却极其亲近,得利于她母亲为人敦厚善良,从未做过任何过分越界的事。
    只是临盆之际却遭遇难产而死,府上还有另几个居心叵测的姨娘,夜荣荣不放放将尚在襁褓之中的妹妹留下,指不定她前脚一走,她后脚就遭人暗算死于非命了,这才不顾世俗礼教,带她一起嫁入了离庆山庄,月诗只比她的侄子秦诺一大五岁。
    夜荣荣权当是多养了个女儿,任由她和其他的孩子们一起玩闹嬉戏,直到十年前,小姨背着所有人带着乐玲和几个仆人跑去深山老林围猎袍子野猪时,被十多个在附近山头落草为寇的强盗劫持了,以他们的修为武力,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但他们发现这些人除了盘踞在山头上杀人放火为非作歹之外,还是个人贩子。
    黑屋子里关着五六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他们都会被卖到大户人家当卖力气的劳工,或服侍主子的小厮用的,有的甚至还会被净身卖进宫里当太监,这次是被他们撞见的,没看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可怜的孩子,就这样沦为他们的赚钱工具,夜荣荣作为家母,这种事情自然不必她亲自出手,只给距离山寨最近的二女儿乐琴传了消息。
    是秦诺一和星河湾的少主徐莫亿带人将他们救出,小姨独具慧眼相中了一个瘦小却又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儿,看上去面黄肌瘦,好像长期缺吃少喝才造成的营养不良,走起路来也摇摇晃晃,好像风吹大一些就能像纸片一样飞起来,头发枯黄粗糙,衣服破破烂烂的,一看就知道在这些丧尽天良的匪盗手下受尽欺凌和痛苦,还有一个小男孩儿看上去也确实精致。
    但脸上的讨好和媚笑令人觉得不太舒服,小姨喜欢倒是喜欢,但离庆山庄不是难民营,不能将这些孩子全部带回去好生养活,将强盗就地正法后,也就将他们放走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唯独留下了那个瘦小病弱的小男孩,那一年,他六岁。
    月诗带着他和乐琴,以及前来搭救解围的秦诺一,灰溜溜的回去了,夜荣荣气得火冒三丈,指着她的鼻子嗯嗯啊啊老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字来,她倒是轻车熟路的招呼和她一起闯祸的乐玲,自发的跑去祠堂领罪了,挨了打,就能和闯下的祸一笔勾销。
    再在雀灵台跪上两三个时辰就完事了,这几乎成了家常便饭,夜荣荣很后悔将她带到家里惹是生非,还好秦诺一严于律己,这才没被她带到沟里去,其实诺一是跟着去的,只是他机灵,又在小姨察觉到异常后,这才故意放他回去搬救兵。
    他本该挨的板子都叫小姨给挨了,看到她挺直腰板跪在雀灵台上很是过意不去,就跑去和夜荣荣负荆请罪,这个祸端里也是有他一分的,敢作敢当方为男儿,他不会临阵脱逃,让小姨和三妹一起替他顶着的。
    结果可想而知,雀灵台上的两个人影现在又多了一个,头顶上都顶着装了水的大海碗,滴出来一滴就得加罚一个时辰,以此类推,只要他们的膝盖和骨气够硬,夜荣荣也准备和他们耗到底,好杀一杀他们的锐气,三个人眉来眼去心照不宣。
    “徐轻扬,你给我滚下来,谁让你爬上去的,信不信我现在就将大树推倒了,将你压到下面翻不了身?你小子爬得够快的,再在屁股上装个尾巴就是个活灵活现的猴子了,趁现在我还没发火趁早给我下来,我一旦发火,后果你是见识过的。”
    小姨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正仰头看向爬在树上瑟瑟发抖的年轻男子,俊雅脱俗还有几分飞扬跋扈的不屑,“小姨,我发现上面有个好东西,你要是不上来我就帮你摘下来,要上上来的话,我就不摘这头筹了,看在你对我还不错的份上肯定是要将这头一份让给您老人家的。”
    “老人家?你现在才知道我是老人家?气我的时候你要是能想到这一点就好了,现在装什么好人,你要是不下来,树又这么点粗,怎么给我腾位置上去?听你说得津津有味的,是好吃的还是好玩的?”小姨还是心动了,这才秦诺一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手里拿着配件劈头盖脸的骂他,“徐轻扬,你还不给我滚下来?爬那么高不怕摔死?”
    “滚?怎么滚?我在地上滚过,但在树上还真没那么大本事滚下来,诺一,要不你上来给我示范一下好不好?对了,这上面有好东西,你得等小姨摘了之后再给我示范,怎么你是怎么从树上滚下来的。”徐轻扬笑着说,小姨冷眼瞪向秦诺一,“轻扬怎么着你了,一见面就冲他大呼小叫的?你是气力大无处发泄还是嫉妒我和轻扬关系比你的要好?在人际关系上你得多向轻扬学学,没心没肺没什么不好的,非要一本正经跟什么似的,你这还没当家主就成天吹胡子瞪眼,哪天真当上了,我们这些人还不得被你用眼神千刀万剐无处可藏了,我是你小姨,我比你长一辈,在我面前就别装大拿了,一边呆着去,哪有你得瑟的份儿,况且轻扬要是摔下来了,你照顾他么?还要他从树上滚下来,你会不会太恶毒了?诺一,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呢?”
    “小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担心他成天胡闹惹是生非么?上次他在星河湾的清谈会上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要不是由我二姐出面调停说尽了好话赔上了笑脸,事情不会那么说算就算了的,他现在是离庆山庄的人。”
    秦诺一是发自内心关心徐轻扬的,只是言语尖酸刻薄了些,好心没用在刀刃上,“到了别外代表的就不是他自己而是离庆山庄的脸面了,你看·····不管怎么闹也得分场合时候是不是?徐莫亿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多少会有些嘀咕埋怨的,这会让二姐在星河湾的日子不太好过的,”
    “秦诺你,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个通情达理为你自家二姐处处着想的好兄长,你这会儿太平无事来挑他的不对来了,真正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轻扬为你二姐乐琴出的头?她被宗族里的妯娌欺负,是你暗中替她出头还是亲自到她跟前说一句有我在你不用害怕的安慰话的?他做到了你没能做到的责任,你现在去问乐琴,那个总是与她针锋相对的女人还敢对她颐指气使指手画脚的么?”
    小姨双手插在腰上,一如既往的教训这个比她高出大半截的侄子,踮起脚尖也只能够到他的下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从前还是个跟在她后面屁颠屁颠的小毛孩,这会儿都长大成人比她还要高了。
    “你呀就是太正经了,别用你的标准去给别人制定标准,更不能让别人活在你的标准里必须成为你的影子,轻扬是我救回来的,他属于我一个人,你不喜欢可以滚蛋的呀!还敢当着我的面大喊大叫利灾乐祸的,小心我去我姐那儿,也就是你亲娘那儿给你杜撰几个让你去雀灵台跪上几个时辰的罪名。”小姨笑得很得意,秦诺一抬头看向坐在树杈上幸灾乐祸的徐轻扬恨恨的说:“明天就是成人礼了,你千万得小心点别伤了自己。”
    “瞧瞧,关心的话不是能说得出来么?非要阴沉个脸好像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轻扬说上面有好吃的,你想不想吃?”小姨一脸循循善诱的说,秦诺一的喉结下意识的滑动了一下。

    第三章 怂恿
    小姨一脸坏笑,“小姨一直在想该送什么给你们当成人礼的礼物,不过我想好了,下午我带你们俩去城外的百花园溜达一圈怎么样?听说那儿有很多热闹好玩的东西,小姨这阵子被禁足太久了,要是再不出去散散心,就怕身上会长出霉斑来,憋得我吸进肚子里的气都有隔夜饭的馊味儿,你娘也太不近人情了,你说我姐姐怎么能这么对我,欺人太甚,令人发指,你们俩个不是这么认为的么?还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的?”
    “小姨!”秦诺一见她没大没小没一点当长辈的沉稳,却又不好明说,小姨瞪他一眼,却又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小姨明白,小姨那是相当的明白,你们在她的管教下能长这么大也真是太为难了,这也是小姨为什么会千方百计通过不同方式给你们释放压力的原因,我这舍生取义杀身成仁的精神是不指望任何人明白了,要是你们俩个也把我当作讨厌鬼惹事精那就太不仗义了,要不是被你们俩个给拖了后退,我一个人游山玩水四海为家不知道有多快活。”
    “能不能捎上我,小姨,我要和你一起离家出走。”徐轻扬说着一溜烟的就从上面滑了下来,秦诺一抬腿踢向他,“你怎么还有心思兴风作浪了,上次和小姨跑去城外放风被抓个正着的下场还没受够么?真不知道是小姨带坏了你还是你把小姨带进了深沟里上不来了。”
    “你怎么说话呢臭小子,在我面前你也敢说三道四教我这个那个的,好,你要做正人君子那就轰轰烈烈的做你的正人君子好了,别和我们这些不入流的人搅和在一起,省得拖了你的后退拉低你的身量,外面作祟斗狠的妖魔鬼怪多了去了,怎么不见你这么横眉竖眼非要争个上下分个高低的?把气力都出在自家人头上这可不算是英雄好汉。”
    小姨说着就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头头是道,“想光英雄,你还得先成为好汉才说,况且你还没过成人礼连个男子汉都算不上的,虽然小姨在这个家里没什么份量,又是找人嫌的,但要说搞破坏,小姨我敢说第一,全天就没人敢说第二,只要把小姨哄得开心了,小姨一定会竭尽所能让成人礼定这一天成为你人生中可以被你反复回味的好时光,但,东西还得去吃的,你现在爬到树上把好吃的给我摘下来,我算是给我一个事先贿赂我的机会了。”
    乐玲带着一个丫头火急火燎到处寻找小姨和徐轻扬,母亲大发雷霆,明天就是成人礼了,这两人竟然还敢到处乱窜,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在外人眼里家大业大如日中天的离庆山庄前途不可限量,但也只有她才知道离庆山庄简直成了小姨和徐轻扬一行人胡作非为的私人乐园。
    他们在外面不管惹了多大的麻烦,好像只要躲进离庆山庄再把脖子缩进去就可以高枕无忧一劳永逸了,她这个当主母又得操控家业,还得给这些人擦屁股,不光是小姨带着他们到处惹是生非,就连秦诺一和乐玲似乎也鬼迷心窍被着了道了。
    他们可不止一次在深更半夜从后门爬出去嬉闹,小姨自小就不知道脸面是个什么东西,近墨者黑,和她沾边的人自然也不知道,惹起祸来不知天高地厚,抽起别人的耳光也从来不知道要适当的参考一下打狗须得看主人的规则,说好听了是过于活泼闹腾了,说难听点还不是仗势欺人有恃无恐?丢了离庆山庄的脸还是小事。
    多搞施善施恩的仪式也就能转移注意力了,但要将脸都丢到了星河湾或其他更远的地方,那和臭名远扬也没什么区别了,搞出的动静也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用来消遣的谈资,乐玲这么急促就是要给小姨一行人通风报信,省得今天晚上没什么时间为明天的成人礼做准备,反而又得跑去雀灵台跪到明天的仪式开始了。
    “乐瑶,别过来,快跑。”这时徐轻扬一边拉着鬼哭狼嚎的小姨一路飞奔,另一面还在招呼后面不断手舞足蹈像是在驱赶什么东西的秦诺一,乐玲吓得一大跳,看到他们跑也莫名其妙的跟在他们后面跑,秦诺一用手挥舞驱赶的原来是蜜蜂,这就是徐轻扬在树上所说的好东西。
    他知道怎么才能避开蜜蜂叮咬还能完好无损的将蜂房剥离出来,这么好吃的东西可的可不是山庄上的山珍海味能相比的,没想到秦诺一这个莽夫不分青红皂白就用竹竿将挂在树杈上的马蜂窝给敲下来了,砸在地上四分五落,蜜蜂也随之漫天飞舞,乐玲提醒小姨一行人要尽快回去,只有经过了成人礼才能算是离庆山庄的人。
    而且母亲还说最近任东天活动频繁,三番两次来找离庆山庄,无中生有借事挑事,无非就是想确认一下当初被小姨从土匪窝里解救回来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倾世宫的世子徐世扬,而且连名字都是一样的,找到他说不定就能找到传说中和他一起失踪的碧魂灵珠了,秦会光故意给他取这个名字也是有另有深意的。
    一是惦念年幼就惨死的世子,二是对徐化成的愧疚之心,希望他在天之灵就当他独有的儿子还好好的活在他身边,虽然会招惹是非,但碧魂灵珠并不在他身上,叫徐轻扬的人不多,但真正的徐轻扬早就不在人世了。
    他们验来验去也验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搞出的动静只会更能显示他们曾对屠杀倾世宫满门的罪行,现在连与他同名同姓的无辜孩子也要斩草除根,从道义伦理上甚至是当初参与屠杀围剿行动的世家百门也无言以对。
    任东流是最近十年才兴起且发扬光大的邪魔外道,居住在四方中间方位的莫凌城,都城浩荡势力雄厚,党羽众多数以万计,风头和势不可挡的锐力几乎就要压过在四大宗族中首屈一指颇为出色的北书门。
    据说任东流十年前还是任书门的家主江依理的手下败将,不知从哪儿得来一块冰封在千年冰霜下面的噬灵寒铁,经过十年的炼化终于创立了无极功法,自成一派,以摄灵和操练恶灵为害人世,被摄走魂魄的人形神幻灭,变成他们的傀儡和杀人工具,伤天害理无所不用其极,所到之处必定怨灵重生血流成河,几乎成了叫人闻风丧胆的人间恶魔。
    不过有四大宗族联手抗衡却也不敢放肆到横行霸道到处作乱的地步,然而越是这样,秦会光就越要将徐轻扬的名字安在捡来的孤儿头上,好让他们看看自己当初都对倾世宫犯下了多么惨烈的滔天大罪,与到处为非作歹杀人害命的任氏一流又有什么分别?
    “你们把他们统统给我围起来!绑结实了千万别疏漏了一下。”一行人跑着跑着忽然冷不丁的摔进了陷阱里,小姨和秦诺一不知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在他们反应过来时却被天罗地网圈到了半空中,越是挣扎,缠缚在身上的网结就会越发拧紧。
    而徐轻扬和乐玲却被摔进了地洞里,好在摔落的时候在他故意调整的姿态下,乐玲摔到他身上,要是磕碰到石头上非得头破血流不可,但徐轻扬就没那么幸运了,陷阱下面全是纱小又尖锐的石头,扎得他后背几乎全是密密麻麻的血窟窿,后背也很快被血浸透了,疼得他几乎撑不起腰。
    这时一个穿着黑衣绸缎的青年男人站到了上面,袖子上遍布着精致又泛白的刺绣,黑白相间却也有几分独特,那人双手背在后面,一脸幸灾乐祸的看向徐轻扬说:“小子,你不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么?这回掉进我的陷阱里看你还往哪儿跑?给你一双翅膀就怕你也飞不起来的。”
    “我说谁在上面像狗一样乱喊乱叫的人是谁呢?原来是我的手下败将任如流,我知道你爹给你起如流这个名字希望你能在任何问题上可以对答如流,但你在我手上好像中了邪似的,不是反应迟钝就是跟傻子一样连输了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除了这些下三滥的套路,估计你也没其他本事了。”
    徐轻扬故作轻松的从地上站起来,有手撑着几乎要折断的腰说,“你呀,到底还是辜负了你爹对你的对答如流的期望,我要是你,经过那么多次教训,你怎么好意思撑着莫凌城少城主的架子来我面前摆个花架子装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我是不知道脸面是个什么东西,你不也不知道羞耻是个什么东西么?”
    “徐轻扬,你还真是有骨气,但骨气用在不对的地方会伤筋动骨的,你是我今天出动这么大阵势的重头戏,把你伤着了我也不好回去交待,但你抬头看看树上都挂着谁,哎呀,那不是离庆山庄未来的少庄主么?怎么把脸蛰得跟馒头似的鼻青脸肿的,这副尊荣还怎么参加明天的成人礼?”
    任如流一脸得瑟的笑,还不时的拿石头往他身上扔,他的目光在看向乐玲时不禁多了几分觊觎和不怀好意,乐玲狠狠瞪了他一眼,徐轻扬将她扯到身后挡了起来,任如流当着那么多的人面有些过不过去了,冷笑说:“徐轻扬,我就说你是个扫把星你还偏偏不信,和你在一起的哪一个有好下场了?你瞧瞧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是扫把星没错,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但你这会儿不也和你在一起的么?就不怕我身上的晦气给你带来灭顶之灾?不对,应该是血光之灾才对。”徐轻扬说着就侧过头对乐玲说:“闭上眼,不管有多大的动静都不要睁开眼,那些脏东西不能污了你的眼。”
    “你少来胡说八道,落到我手上可有你好受的,你在坑里有本来就自己跳上来,我或许一时半会儿弄不到你身上,但你的小姨和未来的少庄主就得为你的目中无人承担代价了,你先在下面歇歇,你的小姨名声响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能言善辩还到处出风头,到哪儿都是个闪闪发亮让人移不开眼目的小星星。”
    任如流说着就伸出手,有人将弓箭递了上来,小姨笑,似乎并没有当回事,“我看你不要叫如流了,什么事情都做得磕磕巴巴的怎么能对得起这两个字,你爹的心得有多大才敢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来办,我带着侄儿们来这儿围猎,好历练历练一下技能,明天又是成人礼,那么隆重又是满城欢庆的大日子,我们几个要是不出现或未来的少庄主有个三长两短······不对,树头上的那只马蜂窝就是你派人挂上去引我们上钩的对不对?把我们一个人盯咬成这样连亲爹亲娘见了也不认得。”
    “你别血口喷人!”任如流只是暗中跟踪他们的而已,哪会知道树上有个马蜂窝?
    “什么叫含血喷人?含血喷人不是你们一向擅长的手段么?用在别人身上怎么有种贼喊捉贼指鹿为马的感觉?别的先不说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少庄主,他面目全非,这副尊荣怎么能出席明天的成人礼?我们这些人不算聪明,但和你相比那肯定敢拍着胸口说绰绰有余的,只是你这聪明是什么时候见涨的,还是我们玩得太传神才没能察觉到你沿途布下的蛛丝马迹,要不然我们怎么会中了你的连环计。”
    小姨可不怕他,被半吊在空中还大大咧咧的说:“直到掉进陷阱里才恍然大悟知道这是你的圈套了,不对,刚才是你自己说这是为了专门用来围捕我们几个的陷阱,你把我们当驯鹿还是当猴子?好歹离庆山庄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头有脸不敢说呼风唤雨,但把七大姑八大姨抬出来也是能凑出点台面来的,你看看你这都干的什么事儿?有你这么缺良心的么?”
    “对了如流,你以后也别再叫如流了,不如叫下流,刚好暗中陷害别人刚好也叫无耻下流,与你的行为以及你的名字交相辉映,你用实际行动简直将下流这两个字入木三分的表达出来,而且我在发现树上有个马蜂窝之前就发现你们一行人鬼鬼祟祟的躲在灌木丛后面藏着了,还好是这只马蜂窝给我指明了方向。”
    徐轻扬笑得龇牙咧嘴的,被划伤的后背一直在流血,“小姨说得没错,我现在也怀疑那只马蜂窝是你们给扣上去,就是为了给你现在的陷阱做铺垫,我们从小就擅长逃跑,要不是被那么些成群结队的蜜蜂拖了后腿,我们又怎么会大意到摔进你布下的陷阱里,再说我们都是常来常往的老相识了,你有几分本事我还不知道么?所以呀我就灵机一动,也觉得你怪可怜的,输在我手上那么多次,怎么着都要让你尝一尝大功告成的滋味儿,但我给的甜头后面要的代价要比蜜蜂屁股后面的尾针要毒辣的多。”
    “你·····”
    “现在就你呀我的,别急着,好戏还在后面,不是老提醒过你别小人得志的太早,真的会摔进沟里去的,我用我独创秘技的千里传音给我的二姐夫徐莫亿,这消息隔了千山万水也能送到他耳朵里,说是我们几个被你一锅端了,尤其是未来的少庄主秦诺一,这会儿被你打得鼻青脸肿,也不知道你哪儿找来这么厉害的蜜蜂来对付我们,这一回你还真是咸鱼翻身赢了一回。”
    第四章 惩罚
    徐轻扬知道他是来抓自己回去验明正身的,“对了,你还率着千兵万马要将我们杀人灭口,只是你对付我们三个人有必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么?弄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舌头头嘴巴又不牢靠,但凡有些委屈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你看你为了一时之快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烂摊子可怎么收场呀!我都替你干着急了。”
    “什么干着急,别以为你们这么胡搅蛮缠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我告诉你们几个,明天的成人礼你们一个也别想回去!”任如流双手插在腰上好像连杀人放火都能理直气壮的,小姨和徐轻扬不可思议的相互看了一眼,任如流是个出了名的没脑子,他是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将任氏的意图说出来?是故意吓唬他们还是确有其事?
    “要不要我帮你出谋划策将局势稍微心扭转一下什么的?摊子太大,就怕丢到你老爹的脸上会变成一口大黑锅的,就不怕我们反咬你一口让你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
    小姨心里一惊,示意徐轻扬不要轻举妄动,得想个办法从这小子的嘴里套出点什么干货才不枉费被吊这么老半天的,“你这个不肖子孙送什么不好非要给自己的老爹送口黑锅,就你这差强人意的智商是怎么在任氏混到今天这个差事的?该不会是你为了立功表现才背着所有人大干一场,来个一鸣惊人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任如流还真是个蠢货,小姨笑,“你把我们吊在这儿也不算是个事儿,现在我们的灵力都被封住了,你带了这么多人,我们加起来也只有平时一半的本事,以大欺小虽说一向是你们任氏的作派,但你敢作敢当还有建功立业的精神,这比那些混吃等死只喜欢在主子在的时候大出风头的死鱼眼要高强八倍,既然是这样,你的行为方式就不该与他们一个德行,什么法子管用就怎么来,坑蒙拐骗不择手段,你说你以后真闯荡出什么名头来了,今天这事儿传出去不也是贴在你身上的奇耻大辱么?毕竟隔墙有耳,纸是包不住火的,你看这片林子多大,每天来这儿砍柴狩猎或采蘑菇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能确定没人看见你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了?”
    “我怕什么?反正你们迟早得·····”
    “这是迟早的事儿,反正迟早都会落到你手上嘛,看你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恶贯满盈的凶徒,不过是想装装狠找几个人再壮壮胆色而已,这个简单,你看你能把我们几个吊在这儿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但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要说小道消息,你们任家那可真是天下一绝,你不是说自己偷偷摸摸过来杀了我们好回去聆赏的么?”
    小姨一面不动声色的说,一面将手里的小刀悄然塞到秦诺一的手上,“这消息要是传回去,你说你们任家会怎么处置你这个擅自行动违抗命令的乱臣?而且我个人觉得像你这种说干就干还不计后果的性格很容易得罪人的,你莫名其妙陷害我们,我们要是觉得你可恨这也是情有可原,但你想要立的功怎么就不是别人想要的呢?”
    “你少来胡说八道,谁不知道离庆山庄就属于你小姨的舌头是开过光的,一开口死人都给说活了。”
    任如流有些胆怯了,小姨用指尖轻轻划了划鬓角,“我是不是胡说八道难道你心里一点数也没有么?这种事情哪儿都有,何必遮遮掩掩自欺欺人呢?你抢了别人的东西,别人会很不高兴的,尤其是那些能力比你好淡色还比你大的人,他们要是觉得你碍手碍脚办事不利,坏了他们的好事不说还得反过来帮你擦屁股,你说你这么丧尽天良的陷害我们岂不是给你自己自掘坟墓么?这世上只有痴呆犯傻蠢出三里地还浓烟滚滚的呆瓜才能干出这事儿,而且你敢说你和你家的那些兄弟姐妹关系真的好到可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
    徐轻扬揉了揉快要直不起的腰,随后一鼓作气踩着石壁猛地跳出土抗,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下面的乐玲拉了上来,而此时此刻的任如流的注意力几乎都被小姨故意激辩的话套牢了,就在他的手下迅速做出反应时,徐轻扬的脚步行云流水,只一下就飞移到他身后。
    手上横过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臭小子,上次挨的打这么快就结痂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和不知死活就是你们任家的作风?你大哥任力全或许还算个人物,但你······要不这样,我们来帮你做个实验,看看你和你大哥之间的关系在这件事儿上是经得起推敲还是你太高估自己的个人魅力了?”
    “如流,你这是干什么?谁让你来的?放肆!”这是一个低沉又暴戾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又像是从很远的天边仿佛平地一声雷给炸开了,任如流大惊失色,脸色煞白,肚子聊聊有处若隐若现的红色痕迹,那是徐轻扬特意留下的杀手锏,只要他敢轻举妄动,粗缠缚在皮肤上那层薄如蝉翼的雪脂扣就会瞬间收紧,只要不留意看也看不出蛛丝马迹来,他满头大汗,仿佛偷鸡摸狗时刚好被主家撞个正着,一条黑影急快的从徐轻扬一行人面前闪过,紧接着就是任力全赫然现身,任如流下意识的往后连退了两步,两腿一软就跪地磕头,“大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帮你排忧解难,你不是早就有心想要收拾他们几个的么?现在我把他们抓着了,正准备找人给您传个信,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刚好·····”
    “刚好?还刚好,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任力全气急败坏,一脚就将任如流踢翻在地了,这时又一道迅疾的身影冷不丁的闪了过来,紧接着就护在了任如流的面前,任如流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躲在他身后,却是他的侍卫于竹成,哆哆嗦嗦的说:“你怎么才来?去哪儿了你?”
    “竹成,如流胡闹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儿?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还怎么得了?赶紧把人给放了!”任力全脸上的愤怒虽然有所收敛,但眼底却翻滚着更大的怒意,一个给白痴当奴才的人也敢在他面前装腔作势的。
    徐轻扬拍了拍手说:“如流,还好你的及时雨来的够及时,不然的话,你这头功就要被人给截胡了,那把指向你的剑杀气腾腾,或许给你的就不仅仅是伤筋动骨的教训了,你们任家的手足情深和你的智商一样叫人防不胜防,这个布局滴水不漏,就连你大哥也还没看出一点端倪来,这应该是你体现智力最高的一个水准吧?”
    “不是这样的大哥,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是他故意挑拨离间非要······”任如流在勃然大怒的大哥面前迅速失了底气,似乎也才明白着了徐轻扬的道,任力全哪能容忍这么大的羞辱,只一刀就削去了于竹成的一只胳膊,刚好不偏不倚就砸在了任如流的脸上,打得他顿时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这也是小姨和徐轻扬始料未及的。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主动送上门来的岂有放虎归山的道理,就在他准备向徐轻扬刺剑时,徐轻扬嚷嚷着嗓门大声疾呼说任力全杀人了,一时间鸟雀惊飞,树木颤动,发出急促又犀利的声响,也正在这时,小姨兴高采烈的向对面一行人招了招手说:“徐莫亿徐贤侄,小姨在这儿呢!赶紧的,绑了好一会儿了都。”
    莫凌城
    任如流自从苏醒后就恍恍惚惚神志不清了,于竹林的胳膊也是被任力全所砍,任东天坐在木制的轮椅上火冒三丈的指责跪在地上自行请罪来的任力全,将他骂得体无完肤,从掌中打出的力道也将他打翻在地,胸口受创,一口血猝不及防的喷涌出来。
    他费力的又爬回原来跪地的地方重新跪好,这时一个眉宇清秀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极力安抚了几句才将任东天的怒火压制下去,又将受了内伤的大公子扶了起来,徐轻扬之所以那么生龙活虎,还不是因为离庆山庄的关系才敢与任家三番两次过不去。
    想要抓他其实也不难,只要没了离庆山庄这个后台,他再硬的翅膀也逃不出任家遍布在各个地方的暗卫,想要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倾世宫徐化成的世子,他体内是否藏有一直下落不明的碧魂灵珠,秦会光这些年处心积虑的护着他是故弄玄虚还确有其事,抓他过来试一试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而且任东天的病整个天下就只有碧魂灵珠才能治得了。
    “陆岚,今天多谢了。”任力全由侍卫搀扶着走出房门,陆岚笑起来面容就更加精致了,身段均匀温润如玉,只可惜小从就净身了,是父亲从人贩子那儿买来的,由于长的好又能说会道的,时常会带在身边陪伴解解闷或说个话什么的,他很会察言观色洞察人心,说出来的话能甜到人心里去,时常逗得他心花怒放,权当是个半个儿子养的,比起呆头呆脑还以为自己很了不得的二儿子温如流高强多了,这也是任东天当初单单挑他的原因,生怕会给家里弄出点是非错乱出来,净身是了却一切是非最好的办法,陆岚微笑,“大公子言重了,平日里陆岚也没少受到大公子的恩惠,大公子为人处事一向滴水不漏,很少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今天撞上也是赶巧了,陆岚能给大公子效力,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作为奴才,这也是奴才的本份。”
    “你说说徐轻扬这事儿该怎么办?父亲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了,你终日陪伴左右没人比你更清楚,要是再找不到碧魂灵珠,以前的很多事情就会付之东流白费力气了,还有,如流那边怎么样了?”任力全一提到这个弟弟就气不打一处来,秋岚说:“也没什么要紧的,我亲自找了好几个顶好的郎中瞧了,只说受到了惊吓才神志不清,只要按时服药,过一阵子自然会痊愈的,二公子急功近利,今天犯的事儿也是想帮着大公子分解一些忧烦。”
    “指望他给我排忧解难,这话听了你会相信么?一个酒囊饭袋还能指望他做出多大的成就来?没那本事还偏偏要逼凶斗狠,现在丢人现眼不说,离庆山庄的小姨岂是等闲之辈,指不定什么时候得骂到门口来,人人见到她都要自觉绕开走的,他非要往她的刀口上撞,本来就没什么脑子,现在连莫凌城的颜面也被他给撞破了。”
    任力全心里多少是有些愧疚的,任如流现在神志不清,多少是受到于竹成断臂的刺激,再加上徐轻扬故意挑拨离间,这事儿一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把他当作大哥对待了,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而得罪了两家势力,也难怪父亲会恼羞成怒怪罪于他。
    “鬼面毒手徐达坤的儿子徐莫亿又是她姐姐的女儿的夫君,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一家人齐心协力一起抱团对外的,任如流除了寻欢作乐本事叫人心服口服外,惹是生非的本事也是远近闻名的。”
    任力全现在得想个办法将徐轻扬弄回来实验一下身份,“简直是个搅屎棍子,我怎么会有这么个不顶用的废物兄弟?这些年没干别的,尽是给他各种擦屁股了。”
    “二公子经验不足,徐轻扬是秦会光亲自调教出来的人,心眼儿比马蜂窝的眼儿还多,人也古灵精怪的,离庆山庄时常被他搞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的,岂能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二公子只是缺乏历练,但他敢设计抓了他们几个不也是有勇有谋?只是在手段上差了些火候,要说将徐轻扬从离庆山庄弄出来其实很容易的。”
    秋岚一脸神秘,一副愿意献计献策肝脑涂地的表情,任力全知道他有主意了,陆岚凑过去轻声几句,任力全似乎对他的计划很满意,心花怒放不说,还拍了拍他肩膀,秋岚说得没错,秦会光是真心实意要将徐轻扬收编成自家人的。
    要是他和秦诺一一起经历了成人礼,那么身上的皮就会盖上离庆山庄的印迹,得罪他就是得罪离庆山庄,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没法进行成人礼。两人有说有笑的顺着回廊往前走,前面遇到了二公子的娘亲张夫人,儿子的脑子原本就不够灵光,现在又痴傻呆滞浑浑噩噩的,来龙去脉他听说了。
    就是大公子当众砍了于竹成的胳膊才使得儿子大受刺激的,任力全做贼心虚,他并非张夫人所出,而是父亲的原配夫人所生,是莫凌城的嫡长子,只可惜她福薄命浅,生下大公子没几天就撒手人寰了,张夫人没敢明面上抒发内心滚滚翻动的不快,两人没方向只是场面上的寒暄,秋岚却被她寻了个借口叫住了。
    在大公子走远后,她扬起胳膊就狠狠甩了他一耳光,打得他原地转了半圈又冷不丁的撞到了柱子上,顿时头破血流皮开肉绽的,秋岚用手捂住伤口,鲜红的血源源不断的从指缝里渗出来,张夫人恶言相向,骂他吃里扒外不是个东西,原本就不是东西,一个打不就当太监的不管在谁身边都混不出如日中天来。

    第五章 秋岚
    一辈子就像狗一样从这个脚边再爬到另一个人的脚边摇尾乞怜,以前没少跟在二公子身后鞍前马后骗吃骗喝的,现在他不顶事了,立刻又跑去大公子这儿溜须拍马大献殷勤,张夫人又骂骂咧咧了几句才离开,秋岚将手放开,开裂的皮肉往外翻着。
    大量的血也肆意的涌了出来,几乎将他的半张脸都吞噬了,原本装着和煦春风般的眼睛在没人的时候仿佛原形毕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他还不是君子,眼里有尖锐的恨和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决心。
    离庆山庄
    “你们这几个混账东西,成天正事不干,非要搞这些弄那些的,你们看看你们的脸明天还能见人么?都哑巴了?小姨,你也哑巴了?都是你干的好事儿,老爷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千万不能在关键时刻弄出风浪来,这下倒好,差一点就和莫凌城起了冲突,你是不是直到现在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是要倾家荡产的!把你未泯童心收一收认真一点好么?你有多大本事去别处显,别拉着孩子们陪你一起上刀山下火海,我真的是受够你了。”
    秦夫人气急败坏,嘴唇都快发紫了,小姨做贼心虚,低下头用手相互抵着手指头,千错万错都是她一个人的错,秦夫人见她一副气定神闲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更是恼火,指向她的手剧烈颤抖着,“这何止是一点风浪,你都快掀起惊涛骇浪来了,再大一点就能将庆离山庄整个的给淹没了,你是长辈,当小姨的人怎么能和他们孩子一样胡作非为?你要是再敢这么胡闹,搅起事端来没完没了不分轻重的,我就将你送回家去,以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本事在哪儿都能发挥得了的,那儿也够你发挥的。”
    “姐,你说话用得着这么尖酸刻薄么?我也没干什么呀?过了成人礼,规矩多了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自由自在想怎样就怎样了,作为小姨,我有责任在他们被条条款款的规定圈起来之前带他们痛痛快快玩一回,这哪里错了,我要是早知道任家那两个混蛋会半路杀出来,你就是给我十个胆我也不会带他们几个出去冒险的,况且这事儿·····”小姨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经历,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山庄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像秦会光那样成了深居闺阁的大小姐。
    “我拜托你放过他们好不好,山庄里有你一个·····还有徐轻扬,你们俩个还真是臭味相投连德行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和你前前后后干了多少损人不利己的破事儿,你们怎么着随你们的便,诺一以后是要继承家主的,别把他再给带成第二个徐轻扬,那个混蛋已经无药可救了,别再祸害他俩了行不行?”
    秦夫人几乎歇斯底里,小姨也不敢和她硬碰硬,只好眼睛瞟向站在对一端的徐莫亿,她还真不把女婿当外人,劈头盖脸把她这个当长辈的一顿臭骂,还好乐琴站出来说了几句打圆场的话这才结束了这场批判大会。
    不过小姨这回的的确确是过分了些,明明知道明天就是成人礼的,诺一的脸被蜜蜂蛰得快要看不到眼睛了,倒是徐轻扬毫发无损,小姨的右脸也有些浮肿,她漫不经心的向他们几个眨了眨眼,骂过就翻篇了,又搂过他们的肩膀开始闹腾了。
    “别担心,我有个好去处可以让诺一的脸在明天成人礼开始前恢复如实。”小姨一脸神秘的说,乐琴自小就知道小姨的主意多,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她是不会随便说出口的,这时徐轻扬跑了过来,一脸好奇,“小姨,什么好地方,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去?我的脸没被蛰到,可是我的屁股上肿了好几个包都快疼死了,这才坐如针毡,小姨,你就行行好,这回我肯定不会再给你惹麻烦,害你被夫人责骂了。”
    “祸都是一起闯的,结果挨骂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装傻充愣没一个敢站出来帮小姨分担一些责任,你们这么对待小姨真的很有良心,我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么?但凡有好处,一个个见缝插针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扎,真是一群没良心的,我是你们的长辈小姨,不是你们的挡箭牌。”小姨很不高兴,徐轻扬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大包的蜜饯说:“小姨,这是我特别孝敬您老人家的,刚才要不是您帮我们几个挡着,我要挨的板子横竖是躲不过了,但诺一的脸伤成那样再把屁股给打花了,成人礼就不会是一辈子最美好的回忆了,我不想看他不开心,而且这事儿也怪我,要是当初能速战速决,没在任如流的身上搞那些花样,或许就招不来任力全了,他不来,事情再严重也不会严重到现在这个程度。”
    “我告诉你呀轻扬,但凡是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后悔,与其有精力在这儿后悔这样那样的,不如顺其自然或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小姨不希望你以后遇到什么事儿,都要长一个记性,别不分青红皂白的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是你,诺一是诺一,他不是三岁小孩儿,你也不是他的贴身侍卫,你和他是平等的。”
    小姨对他的感情要多一些,只是想全力补偿他在进入山庄之前的空白时间,“小姨想看到你们不管以后遭遇了多大的困难或误解都能像现在这样彼此包容相互体谅,等完成了成人礼,你就是离庆山庄的一分子,和诺一样不管在谁眼里都是平起平坐不分上下的份量,你要明白这一点,小姨最喜欢看到你笑了,诺一他有自己的人生,你也有,家人的好处就在于打断骨头连着筋,你要勤勤恳恳用心尽力的辅佐他一辈子,他可没有瞧不上你的意思,你也别因为我姐姐一些偏激刻薄的话就低看了自己,不喜欢看的人就少看,省得碍眼又讨厌,人生苦短,自己舒服了才是硬道理,何必拿别人的不好来惩罚自己?你看小姨不管被骂成什么样,还不是照样活蹦乱跳的?尤其是看你不顺眼的人,更要用这种方式反击回去,杀伤力要比耳光好使多了。”
    “小姨,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臭气熏天的?我怎么不知道山庄附近还有这么个地方?”诺一现在是鼻青脸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徐轻扬用手捂着屁股说:“你懂什么呀?小姨说这儿的东西能消肿就一定能消肿的,你不就是因为相信才跟着来的么?实在不行,你先回去,我先试一试效果,要是在我的屁股上不见效果,你也别拿你的脸来冒险了,万一再弄出什么差池来,明天的成人礼就该闹笑话了。”
    “来都来了,哪有无功而返的道理?”诺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徐轻扬看向小姨,她一脸狐疑的看向他们俩,“你们这一唱一和想要表达什么个意思?小姨我会害你们么?我上午才被骂过,要是不弄出个奇迹回去还怎么跑去我姐那儿邀功求赏去?”
    “我说小姨,你这话说得真叫人寒心的,是你求好处重要还是我的脸重要?”诺一不是钻了牛角尖,只是觉得他在小姨眼里的份量总是比过身边的人,徐轻扬一把搂过他的肩膀说:“小姨的意思是想借你的脸来完成她一箭双雕的美事,干吗在意这些,惹火了小姨,一会儿不给你治了,明天就让你顶着这张脸去参加成人礼,说不定这么一出勇气可嘉还能成为家喻户晓的美谈呢!”
    “去你的吧!就你的包长在屁股上不用抛头露面的,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说风凉话么?”诺一说着就和他打闹起来,小姨忽然向诺一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过来,诺一刚走近,小姨一脚就将他踢进了泥潭,徐轻扬没劳烦她动脚也自觉的跳了下去,小姨坐在上面幸灾乐祸的说:“这个好地方可不是一般人想来就能来的,泥潭里的泥巴其实是我从·····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说出去。”
    “什么呀小姨,这东西你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
    “上次我不是跟你们的娘,也就是我姐去百花城探亲的么?百花城繁花似锦,到处都是花草树木,所以蜜蜂也是出奇的多,难免会遭到蛰咬,所以他们利用野蜥蜴的粪便再掺和了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药材配合出的一种解药,我们几个平时不也隔三差五就跑去摘野蜂蜜吃么?估摸着有朝一日肯定会派上用场的,哪想我还真有了先见之明,还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武之地。”
    小姨说得头头是道,诺一是头朝下摔进去的,现在除了冒火的眼睛还能清晰可见外,几乎浑身上下都被泥巴吞噬了,“野蜥蜴的粪便虽然奇臭无比还有微毒,但用来消肿化瘀却是上等绝佳的好东西,一般人的的确确是拿不到的,你看小姨多贴心,你们俩个别干瞪眼了,先泡上两个时辰再说,我去对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给弄一些过来,等你们完事儿了也该饿肚子了。”
    两个小时后,诺一的脸还真像小姨说的那样见了奇效,不但消肿痊愈了,清洗后似乎也越发的白皙细腻了,他蹲在地上吐得撕心裂肺,又去对面的小溪将身上仔仔细细搓洗了几遍,徐轻扬一个人坐在水潭的一处凹陷石头上,刚才在泥潭里的时候,忽然摸到一个像石头一样的东西,五彩斑斓煞是好看,上面还纵横交错的遍布着一些细密清浅的纹路。
    他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只是觉得好玩就上下掂量了几下,诺一还在路边不停呕吐,小姨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给他拍背,徐轻扬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纹路看,不知是他看得太久视线出现幻觉,还是石头上的纹路真动了,或许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了。
    就在他觉得怪诞要扔掉的瞬间,原本冰冷冰冷的彩石竟然在掌心平白无故的消失了,好像从未出现过,但他又确定没有掉落进水里,小姨见他神情怪怪的,问他怎么回事儿,徐轻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怪东西,在没弄明白之前也不敢乱下定论,省得又得人心惶惶惹出事端来。
    到了晚上,徐轻扬一个人坐在床上一如往常准备打完坐后就睡觉,就在他合眼的瞬间,有股无名的力量好像从手掌处随着筋脉丝丝缕缕的往四肢百骸蔓延,耳边开始陆陆续续的现一些仿佛口齿不清的呢喃声,好像在叫他,又好像一群孤魂野鬼到处游荡哀嚎。
    身体开始轻飘飘的,腾云驾雾一般飞腾直上,意识是清醒的,但眼睛怎么也睁不开,无论他怎么暗示自己要清醒过来,却还是身不由己的被那股莫名又强大的力量牵制着,在迅速上升后随后又猛地飞流直下,好像摔进了又黑又冷的地狱。
    有许多忽明忽暗的红色火光开始在眼前一闪一闪的,好像是妖兽的怒目,又像是悬浮在半空中的鬼火,他似乎坠入了万丈深渊,怎么也摔不到底,湿漉漉的空气又冷又黏糊,凄厉的哀嚎声逐渐变得锋利如刀疯狂绞杀着他,又像是野鬼碰上了更胜一筹的厉鬼,开始鬼哭狼嚎,口齿不清的呢喃开始指名道姓的向他召唤了,让他过来,再过来,再靠近一点点。
    他不确定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睁开了,却看到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人躺在一个巨大宽敞的石棺里,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胸口还抱着一把剑,在剑身上有个不大不小的凹槽,和先前在泥潭下面摸到的彩石大小如出一辙,这是一个仿佛被藏匿在地狱深处的洞穴,中间是置空的。
    四周都有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小洞,每个洞眼里都闪烁着好几只忽闪忽闪的红光,还有类似妖兽愤怒的嘶吼声,他的脖子忽然被什么冷冰冰的东西缠住了。
    不停的收紧,直到绞得他快要窒息才被拉到石棺边上,他的注意力再次被那把被双手压在胸口的宝剑吸引住了,他越发确定凹槽上的空缺就是那块彩石,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将掌心向凹槽按了下去,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仿佛石化的人瞬间焕然一新,好像从石雕幻变成了有血有肉的躯体,但他还是没能看到那人的脸。
    那把剑却流光溢彩透出耀眼又绚丽的光芒,从剑身上传导过来的力量来势汹汹,似乎与他体内的灵力融为一体,他这些年呆在离庆山庄所修习的内力和诺一样都来自秦会光的传授,但他却明令禁止他去修习更深层次的内力和灵力,他没有修行的天份,强行修炼很容易筋脉受损走火入魔,话是这么说的,徐轻扬却明显的察觉到自己与别人不一样。
    体内似乎还藏有另一股他并不熟悉或者秦会光知晓但他却一无所知的力道,这样的情形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不怎么发作,但近几年几乎成了家常便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那股力量汹涌是汹涌了一些,秦会光教了他好几招可以压制混乱内力的口诀。
    所以再艰难也会有惊无险的渡过去,但这一次似乎与往常不同,尤其是在触碰到彩石之后就大不相同了,全身好像被人抽筋剥皮似的疼得厉害,皮肤也肆意的开裂了,犹如千刀万剐,他的手用力的抓住剑柄,相互贯通的力量在剑与身体之间来回激荡,就在他拼尽全力抓起剑的一刹那,躺在石棺里的人却凭空莫名的消失了。

    第六章 魔怔
    石棺塌陷,四面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洞窟里的红光似乎也随之红光爆裂了,咆哮刺耳的声音也越发强烈,几乎要将人的耳膜扎破,他几乎大半个身体都被剑身上的力量牵扯进了石棺里,躺在里面的人消失不见了,下方也逐渐粉碎塌陷,仿佛薄薄的底层下面连接着一个更黑更冷的无底洞,直到他随之剑一起摔了进去。
    飞落的石头仿佛刀子一般随着飓风打在他的脸上,围绕在耳边鬼哭狼嚎的声音也越发的激烈扎耳,喃喃念叨的声音也清晰的变成魔君再世四个字,反反复复,单一又木讷,念念有词的语调听得人后背冒汗头皮发麻,剑身上燃气的大火从剑尖往上游移。
    很快就烧到他的手指,烈火灼伤的疼痛让他本能的想松开手却怎么也扳不动手指,直到将他完全吞噬,他发现凄厉又尖锐的惨叫声,直到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这才没有往更深的地方坠落。
    “怎么了轻扬?是不是又做恶梦了?”小姨听到声音立刻赶过来瞧瞧,徐轻扬满头大汗,脸色惨白,他睁开眼,直到看到小姨的脸才稳住心神,小姨看了眼完全熄灭的蜡烛说:“你明明知道自己不能一个人呆在密闭的屋子里,怎么不叫诺一过来陪你一起睡?”
    “轻扬,怎么回事儿?老远就听到你叫喊声了。”秦会光也急急忙忙的赶来,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仔细号了下脉搏,小姨了然于胸,“屋子里没人,蜡烛又熄灭了,屋子里又黑又他一个人,从小就犯的毛病好像在近段时间越来越严重了,姐夫,你不是给他开药的么?是你的药有问题还是他本身的问题并不是药物能解决得了的?”
    “大晚上吵吵闹闹都想干什么呀?”秦夫人听到声音也跟过来了,诺一在得知他又犯了魔怔更是连外套也没穿就跑来了,抓住他的胳膊一脸紧张的问:“我不是说过晚上要一起么?你这是怎么回事儿!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的脸怎么会白成这样,爹,轻扬这是怎么了?以前犯的再严重也没像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全身的血都被抽空了似的,是不是药力不够呀?”
    “明天就是成人礼了,不该你关心的东西你少操心,还好你小姨还有些能耐,把你脸上的红肿给消下去了,赶紧回去休息,这儿有爹在还不够给他面子的么?他一个人得要庄上所有人都眼巴巴的跑来侍候么?没出息的东西!”秦夫人狠狠瞪他一眼,示意仆人将他拉出去,秦会光敢怒不敢言,却也不好说什么。
    将所有人遣散出去,坐在他后面给他灌输内力,好平息他体内肆意横行的力量,徐轻扬很是愧疚,但他确信自己看到了石棺并与那把金光闪闪的剑融为一体,他的神智恢复后,旁敲侧击的从秦会光那儿还真获知关于那把剑的出处。
    那是一把名叫出尘的宝剑,听说是铸件名将用他女儿献祭铸成的宝剑,凶煞无比,戾气磅礴,不管落在谁手上都会受到剑身上无比凶煞的力量牵引甚至是控制神智心窍,出尘杀人害命只为吞噬人的精魂,只有内力修为极高的人才能控制,几百年来控制过它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杀人如麻恶贯满盈的魔君,另一个便是以身殉命杀身成仁的修士白真儿,听说她一百年前灵山上飞升成仙的修女,为了拯救苍生不受出尘的迫害这才与它一起同归于尽,而魔君早在她出现前的一百年就神灭形消了。
    就在在这十年里,出尘杀人无数制造了太多人间惨案,也正是她的大义才为人世换来了将近一百年的太平,徐轻扬喝下秦会光为他煎服专门配制的药,这也是他这十多年来几乎和一日三餐一样必不可少的。
    他喝下后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歪在他的腿上睡着了,他抬起的手落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叹了口气,帮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又重新拿来了蜡烛点上,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能独自呆在密闭黑暗的房间里独处,一直以来不是整夜店着灯火就是由诺一陪他一起睡。
    按秦会光的意思,徐轻扬也要是参加成年礼的,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庆离山庄的人,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到他头上去了,参加观礼的都是城内有头有脸的大户或是山庄的恩客门生,也有江湖上结交的盟友知己,秦诺一一大早就兴高采烈的跑来送衣服了,小姨却被秦夫人关了房间里,她就是个祸头子惹事精,和徐轻扬一样到哪儿都会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
    或许是昨天晚上受到的折腾太大,耗费了不少精力,秦会光给他灌输的灵力再多,却也只能暂时平息体内混乱不堪的力量,只要受到刺激或被关到黑屋子里,昨天晚上的魔怔还会旧病复发重新出现的,父亲专用为配制的药似乎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好像还越喝越严重了。
    “轻扬,你好些了没有?成年礼可是人生中的大事,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那就再睡一会儿,反正离开场还有两个时辰,你也真是的,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憔悴,婆婆妈妈的话说多了你会心烦,又说我这样有损未来家主的形象,不说你却又······”诺一将他最爱吃的糖炒栗子塞到他手上,“没关系,有我在,以后我天天陪你睡。”
    “你以后是要娶媳妇的,把媳妇丢在一边却陪我睡这像话么?秦夫人看我不顺眼不正是因为这个,恨我的人已经够多的了,要是再加上你未来的媳妇也占上一分,以后我在这儿还能有立足之地么?再说了,我不想看到你为了帮我解决问题而伤了真正对你好的人。”
    徐轻扬从小就寄人篱下,不管秦会光对他有多好,这种被疏离在外的感觉还是遮掩不了的,诺一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糖炒栗子:“你呀真是的,我都不好说你了,对你好是因为我们是兄弟,你也是我想要保护的人,我不想看到为了得到别人的好而让你受委屈,从小到大其实一直都是你在包容我们,我们吵吵闹闹甚至严重到了大打出手,小姨这些年也没少干和事老,幸好有她,你得为了她好好保护好自己,她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又得掉眼泪,好像伤在她身上一样,我答应过她会竭尽所能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憋屈了,哪怕是我娘也不行,反正·····她其实挺关心你的。”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徐轻扬根本无法控制体内的那股力量,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秦会光才会想方设法将他也列入了成人礼名单之中,秦诺一体贴入微的将栗子剥开放到他的手上,“其实我娘没表面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有些人就是嘴上说得难听但心没那么尖酸刻薄,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她类人,她就是看不惯父亲对你的好凌驾到了我们之上,明摆着把你当作外人防备,她这么想完全是小心眼儿,这是小姨跟我说的,还说女的都是这样,有的表现明显一点,有的不动声色,这包糖炒栗子还是她一早派人去买的,别把她的话放心上责怪自己了,你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等举行完了成人礼,你就得像小姨说的那样要勤勤恳恳真心实意的辅佐我一辈子。”
    “好。”徐轻扬很感恩能遇到这么好的人,这时秦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看到儿子蹲在地上不禁火冒三丈,秦诺一向他眨了眨眼就跑出去为即将开始的仪式提前作准备了,秦夫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每个人手上都端着饭菜和仪式需要的东西。
    “平日里上蹿下跳精的跟个猴子似的,到了关键时刻怎么就成了病秧子?我告诉你徐轻扬,今天不同往日,宴会厅已经有很多仙家名门落座了,你什么身份你是最清楚的,不要让我反复提醒你才能知道分寸,秦家一直以来对你怎样没人比你更清楚,诺一也是把你当作亲兄弟看的,老爷恨不得天天把你拴在裤腰带上随便带着,生怕你被一阵风给吹跑了。”
    秦夫人的确是关心他的,只是她不允许夫君对这个外来户太过偏袒了,倒是对自己的亲儿子大呼小叫没个好脸色,“我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他是离庆山庄的家主,说什么就什么不好随意篡改,将你列入成人礼的名单之中也是他的决定,但有些话我觉得有必要跟你·······算了,反正你在山庄呆了十多年,山庄不差你这一双筷子,这是定元丹,你先服下,再不舒服也会得到舒缓的,能撑就撑一点,实在不行另当别论,只有一点,你最好不要出风头或搞出什么事端来,这关乎到离庆山庄的脸面。”
    “多谢夫人。”
    “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问丫头要,今天是看在老爷的份上才给你一些情面,过了成人礼,你就得和诺一一样承受将山庄发扬光大的责任,该收敛的要收敛,该出力的也得出力,能从实质上帮了诺一,也算是还了山庄对你的养育之恩,你不欠别人,别人也不欠你的,清清爽爽各取所需。”
    秦夫人的话锋利却也是事实,“以后别再和小姨成天咋咋呼呼疯疯癫癫的,到处惹是生非,老大不小的连个正形也没有,都是小聪明耍得太多好像有多了不起,传出去不知又要把山庄编排成什么妖魔鬼怪的闲话来,山庄没出什么一鸣惊人的才子,倒是疯子傻子一抓一大把,打滚撒泼,尽做些光怪陆离的蠢事丢人现眼,她迟早是要嫁人的,你得在山庄上呆一辈子,得把山庄的脸当成你自己的身家性命来爱护听到了么?”
    徐轻扬在丫头的帮助下沐浴更衣,换上一身白衣,他本就清逸俊朗器宇不凡,在白衣衬托下颇有几分不染尘世的谦谦君子,小姨在看到他时不禁眼前一亮,眼睛湿润的说:“成人礼过后你就是大人了,轻扬终于长大成人了。”
    “小姨,秦夫人说你以后总要嫁人的,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辈子的么?小姨,你这么好,只有最好最完美的男子才能配得上你。”徐轻扬一脸认真,小姨笑得合不拢嘴,“你才多大就知道男女之间的好不好了?小姨目光短浅,从来不想以后的事儿,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今天快乐了就好,明天还有明天的烦恼,把未来想得花团锦簇要是晚上死了不也是徒劳么?那么长远的事儿太费脑子了,小姨我只要有吃有喝每天能开开心心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真的么?我和诺一是不是过了成人礼,还能像从前一样和你一起·····”徐轻扬忽然记起秦夫人的嘱托,成人礼之后就能再像从前那样和小姨肆无忌惮的玩闹了,小姨是偷偷跑出来的,又是束起了长发装了男子样貌。
    大大咧咧的挽过他的胳膊,“只要小姨不变,你们该怎么放肆还怎么放肆,在小姨这儿就从来没有规矩教条这么个说法,不过,肯定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玩过了火,最重要的是,有你们几个大侄子陪我,这比找什么如意郎君要有趣多了,而且如不如意哪能是随便就能碰上的,实在不行,小姨的下半辈子就交给你们关照了,等你们有了孩子,小姨就又有得玩了,别的不敢保证,但小姨可以把你们小时候经历过的趣事再让·······说这些干什么,说不到那会儿小姨就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了,也老得走不动路,成天腰酸背痛连想玩的兴趣也没了。”
    “对了小姨,怎么没看见乐玲?我们今天说好要一起去阿婆那儿去拿成人礼要用的束带。”徐轻扬从小就知道这个世上除了秦会光和诺一外,就只有小姨是真心对他好的,也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亲人。
    小姨急着要去找前来观礼的好友叙旧,有些心不在焉的说好像和她二姐乐琴去了东厢房,徐轻扬对成人礼很是注重,只要过了成人礼以后就是有身份的人了,也会成为离庆山庄的一份子,他要建功立业好好将山庄发扬光大,甘心情愿给诺一当一辈子的下属。
    “你有看到乐玲么?”
    “好像在后花园。”
    徐轻扬一路找了过去,后花园位置偏远,羊肠小道相互贯又向四面八方延续,这儿的花花草草可以说是离庆山庄的一大特色,很多名贵华丽难得一见的花卉几乎都能在这儿找到,这时后背上不知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撞了一下。
    徐轻扬回头一看却是一只面目狰狞龇牙咧嘴的蝙蝠,这东西不是昼伏夜出避开人群的么?怎么还在大白天往他身上撞了?他蹲下身,仔细看着摔在地上的蝙蝠,不光要比普通的蝙蝠要大上一圈,就连头都是双的,看得他大惊失色,脊梁骨一阵恶寒。
    虽然这些年没少跟在秦会光身边出去游历地,见过少的世面,但双头蝙蝠本就违犯常理,这不同寻常的背后肯定有什么怪异之处,他拿来树枝想要将这脏东西弄出花园,要是被孩子或胆小的人看到又得掀起不小的风波和乱子来。
    第七章 坠崖
    “啊!”徐轻扬的手被突然苏醒的蝙蝠咬了一口,他恼羞成怒,抬脚要将它踩死,省得飞出去再给别人咬人,哪想蝙蝠在咬了他之后仿佛起死回生似的,往花园的另一端飞去,徐轻扬不由分说就追击上去,不知不觉这才发现已经跑出山庄太远了,而那只蝙蝠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儿有处断头崖,一向是山庄的禁区,不许山庄里的人进来,也不让外面的人涉入。
    这时一个一瘸一拐的人走了过来,徐轻扬转头一看却是任如流,不是说已经被吓傻了么?看上去精神抖擞红光满面的,好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地上荒草丛生,遍地的藤蔓下有许多地方坑坑洼洼的。
    他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儿,不用说也知道那只蝙蝠就是他故意骗他来的,离庆山庄的成人礼声势浩大,参加观礼的人哪会少得了莫凌城的一份心意,离庆山庄的势力在四大宗族中不算上乘,但相比莫凌城还是高了一筹,任二公子应该是来观礼的,没想到却送他一只又丑又恶心的蝙蝠当敬礼。
    任如流拍了拍手,只有独臂的于竹成立刻使出长剑指向他,徐轻扬措手不及,而在灌木丛的另一端却藏着一个虎视眈眈却又幸灾乐祸的嘴脸,不是别人正是秋岚,徐轻扬天赋聪颖,领悟力极高,诺一的功法是和他师出同门,要说单打独斗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一个不入流还徒有其表的任如流。
    于竹成的功力高是高,徐轻扬内伤尚未痊愈,哪怕是这样也不会逊色多少,徐轻扬见他们这回是真要杀人灭口,还光明正大的在离庆山庄的地境上动手,看来这位任二公子又是背着所有人偷偷跑来建功立业来了,只是他身无长物赤手空拳的,连个抵御的武器也没有,在间不容发躲过他凌厉急端的攻势后有些力不从心。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可不想在这儿被人悄无声息的杀了,别人找不着还以为他离家出走了,就在这时,他脚下冷不丁的被飞来的石头打中,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一步,于竹成乘胜追击,只一脚就将他从山崖上踢了下去,徐轻扬几乎措手不及,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就这么莫名其妙摔下了山崖。
    “派几个人去山崖底下将他的尸体弄上来,不管死的活的只要将他抬到父亲面前就算交差了。”任如流一脸得意的说,还以为他会有多大的本事敢和莫凌城针锋相对,原来只是一个看上去顶用其实一只蝙蝠就能搞得定的废物点心。
    害得他上次丢了那么大的脸,还好这次他抢在哥哥之前将他搞定了,这头等功落在他手上算是实至名归了,好让父亲刮目相看,他理了理衣袖和头发,若无其事的又回去宴会厅参加观礼仪式。
    成人礼开始了,徐轻扬并没有现身,所有人几乎将山庄里里外外找了几遍也没找到他,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倒是有人发现他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在后花园,众人一路找了过去,这儿远离山庄,又是一处断头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与其他方向的路是隔绝的,一般人哪怕到了万不得已也不会来这儿的,地上至少有好几组的脚印,还有激烈打斗过的痕迹。
    在草丛里还找到一块来自任二公子平时佩戴的玉扣,这也是当初打中徐轻扬腿的东西,由于太小这才落入草丛没被他察觉到,罪魁祸首终于找到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莫凌城的任二公子在将徐轻扬推向山崖就有过一次绑架他一行人的行为。
    这是为了杀人灭口才在成人礼这一天趁火打劫,故意加害于他,现在前前后后好几拔人下到山崖下面也没能将他的尸体找到,徐轻扬好像被摔成了碎片,这才连点痕迹也没找着的,小姨倍受打击,情绪低落,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开朗,总是呆在他之前住过的房间里一坐就是大半天,消沉了很久也没能振作起来。
    秦诺一是在徐轻扬缺席的情况下完成了整个仪式,他比小姨更加伤心难过,罪魁祸首的任如流被任东天当众诛杀了,大义灭亲也算是给离庆山庄以及在场所有江湖人士一个公平公正的交代,但徐轻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也给秦会光一个致命的打击。
    他也不再常年闭关修炼不问世事,但凡有一点线索都会不远千里的跑去确认一下,也会通过通灵或其他奇奇怪怪的方式来寻找他的灵魂最终归落之处,如果没有,说明他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去了哪儿或被什么人带去了什么地方,秦诺一从此一个人肩负起振兴山庄势力的重任,半年来从未停止对他的找寻。
    秋岚站在山包上,屈膝跪在一个身着黑袍的人面前,那人的脸几乎都被斗篷掩盖在了里面,丝毫看不清楚一点样貌,就连下巴也没露出来,他缓缓的转过身,将抬起的胳膊落在他的肩膀上,秋岚浑身瑟瑟发抖,动也不敢动一下。
    黑袍男人似乎对他的反应不是很满意,似乎又在他的意料之中,随后指尖弹出一粒暗红色的弹丸飞落到他的手掌上,“这件事儿你办的不错,只是任东天那儿你还得加把劲儿,他老谋深算,要比一般的老狐狸要狡猾很多,你想在他面前混差事没点脑子肯定会露出马脚来的,我给你的灵丹可以暂时化解你体内从噬灵寒铁浸染来的煞气,长年累月会让全身的筋脉受损,内力耗尽修为消散,从我手上拿走的东西要是没有足够的本事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得了的,任东天现在已经被噬灵寒铁的煞气完全控制住了,他在我的掌控之下完全不成问题,眼下当务之急是得找到清谷道士。”
    一只晶莹剔透的琉璃珠从黑袍的袖子里飘飞出来,里面若有若无的流转着浅红色类似血丝的东西,颜色随着转动的痕迹越发暗沉,直到变成断头崖上徐轻扬在坠崖之前和任自流激烈打斗的情景,当然也一目了然的看到藏在暗处的秋岚利用玉扣偷袭徐轻扬的画面,随着他的坠崖。
    琉璃珠上的画面也跟着急转而下,急速下坠的徐轻扬猛地撞断了横生在悬崖峭壁上一棵胳膊粗的松树,断头崖下面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沼泽深渊,还有不少怪石嶙峋,一头扎下去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听说但凡掉下去的人粉身碎骨都还是轻的,最惨的连尸体碎片也找不到,甚至传说深渊的下面有条通道是与阴曹地府相通的,一旦摔下去都不用坠入六道轮回了,直接化为冤死鬼被困在下面万年不净,只是徐轻扬在撞晕之后并没有直接摔下深渊,而是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拦腰截胡了。
    看他动作风卷残云出手迅疾似乎早就在这儿恭候多时,将不省人事的徐轻扬放到悬崖深处的一个凸出的石头上,刚好能容得下两三个人的,他伸手仔仔细细的在他身上检查了一番,直到在他右侧锁骨处发现了两处黄豆大小的红色胎记才罢手。
    看他满脸欣慰乐不可支的表情像是寻遍天南海北找了他很久了,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一边用手捻着下巴上的山羊胡,一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样子,这时另一个人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石头上,不是别人正是秦会光。
    “主君,这······这不是秦宗主么?他和老头里应外合带走了徐轻扬,怎么最后还贼喊捉贼将任如流扯过来当了替死鬼?徐轻扬到底什么来头,难道他真是倾世宫遗留的世子?秦会光挖空心思设计这么一出就是为了给所有人制造徐轻扬死于断头崖的假象?还让任氏不明不白的背上寻衅滋事恶意报复的罪名,主君这是怀疑一直下落不明的碧魂灵珠就在他身上?”
    秋岚是黑袍安抚在任东天身边的眼线,但凡风吹草动都要逐一向他汇报的,而一直被他津津乐道的噬灵寒铁其实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他还以为自己走了狗屎运才得到这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可以大大提高他的灵力修为,只是这东西在问世之前就深埋于南域寒冰岩下面长达千年之久,又有紫壶藤蔓常年浸润,天长地久也就慢慢有了灵力,逐渐化为一件灵物。
    倘若用在纯粹正流的修为上或许可以事半功倍相辅相成,但他是修炼邪术魔道的,则会将煞力在强大的灵力催化下愈演愈烈,就像生了脓疮的伤口在没有清除脓液涂抹药物加速愈合之下,反而服用大量刺激伤口恶化的食物,伤口只会越来越大,浓液也会越来越多。
    直到完全溃烂崩裂,哪怕这东西可以在表面上提升他的精力和修为,却遮盖不了自身煞力受到噬灵寒铁无限催化侵蚀的现实,等他察觉到怎么回事儿时或许早就为时过晚无力回天了,而任东天的反应要比黑袍预想的要迟钝的多。
    直到现在被完全控制且与噬灵寒铁的融为一体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固执己见的认为必须拿到传闻中的碧魂灵珠才能让他的功法修为与噬灵寒铁巨大的煞力相互融合,从而达到相辅相成并驾齐驱的效果,只是他太争强好胜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句话他念叨了一辈子却从未真正的遵循过,一直以来初操之过急不说,却也将自己一步步的推向万劫不复。
    “这个道士就是当初六大恶人中的清谷道士,我就知道他狡猾的很,没那么容易死的,吩咐你做的事儿你只要做好了就算完成了责任,不该你过问的你最好把爪子和好奇心收起来别多管闲事,任东天现在的处境颇为难堪,有些事还得趁热打铁才好,秦会光和清谷道士私下给任东天头上扣了这么大一顶黑锅,又黑又沉,就怕这辈子都推不掉了,先打压打压他的势力也不错,省得我亲自动手。”
    黑袍似乎早就将秦会光私藏倾世宫的世子徐轻扬的举动了如指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一直悄无声息的潜伏在暗处窥视着一切,秦会光利用成人礼隆重浩大的气势将徐轻扬从世上面前彻底的抹去,这个办法凶险是凶险了些,却也是将他消声灭迹最好的办法,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些年清谷道人一直秘密潜伏在离庆山庄,当初年纪尚小的徐轻扬就是被他一行人带走。
    逃遁到了无人荒岛却也活得有滋有味的,不仅将徐轻扬抚养到了九岁,还将他们一身所学都倾其所有的传授于他,要不是十年前他指使任东天发动一起围剿残存余孽的行动,徐轻扬在他们几个的调教下定会成为绝世高手,迟早会卷土重来找他报仇的,而他作为魔君最忠诚的暗卫,这一百多年来一直在处心积虑的寻找可以复生他的办法。
    而徐轻扬自小就天赋异禀异于常人,又是魔君的心念所化,他天生就是为了成全魔君的再世才特别存在的,只是想要让魔君重返人世,不光找到他的心念就能一劳永逸,他毕生所炼的功法与修为都内藏于出尘剑里,他在魂飞魄散之前,又将玄冥七宝石与剑身分离。
    只有两者合二为一,才能魔君的心念在徐轻扬的身上起死回生,只要苏醒了,越来越强烈的心念会一步步指引他找到被一分为二的出尘,心念在修为与功法的相辅相成中才能将魔君昔日的一切重新在徐轻扬的身上一点一滴的复原回来,直到魔君完全将徐轻扬本身的一切包括意念修为完全覆盖了才能真正的完成复生。
    但难就难在徐轻扬在魔君大功告成之前是单独属于他自己的,有他自己的思想意念以及与潜在挥发的异常相互抗衡的本能反应,如果魔君残存的心念没法胜过他的,想要完成接下来的步骤几乎是难上加难天方夜谭了,据他所知,徐轻扬无法单独在密闭黑暗的空间里呆着的迹象就是魔君刻意留下的心念。
    那儿有他的出尘以及当初为了镇压他而不惜与他一起同归于尽的女修士,玄冥七宝石会在他心念的牵引召唤下横空出世,它会出现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并与他融为一体,黑袍现在已经确定玄冥七宝石已经与徐轻扬合体了,接下来心念在与玄冥七宝石融会贯通后就会指引他去寻找出尘了,他的魂魄被封印在了水盲山之下在伏魔洞。
    只要他不现世,徐轻扬自小就开始出现的魔怔会因为魔君心念一直受到侵蚀和控制,哪怕他强大的意志力将魔君的心念扼杀了也没法消除这个比梦魇更可怕的魔怔痕迹,他们俩个本来就是一体,分不出胜负你我来的,黑袍对秦会光的一切了如指掌,现在又知道了他与清谷道人里应外合给徐轻扬来了一出金蝉脱壳的好戏。
    这也省得他在后面推波助澜将局面发展到今天他所乐见的态势,只是任东天居心叵测,原本与他一起给魔君效力,原本说好一起为了复生魔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没想到他到临阵脱逃,在建立起莫凌城任氏的权势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的贪恋起了权归虚荣还想着凌驾到各大世家之上一步登天,再也顾及不上魔君的复活大业。

    第八章 黑袍
    他要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故意噬灵寒铁来控制他的心神和势力,让他彻底沦为一个随时会陷入癫狂和走火入魔之中的疯子,背叛魔君者死路一条,哪怕与他有着深厚感情的师兄弟也不行,公私分明,职责所在,魔君的千秋大业岂能因为他的中途背弃而前功尽弃?在一点上他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
    要不回头是岸,要不以叛逃的罪名论处格杀勿论,任东天显然是用实际行动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对此他除了心痛之外似乎也增加了要复生魔君的决心,因为他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为了帮助魔君重返人世,除此以外,别无他用。
    “任东天那个疯子现在是指望不上能顶什么用了,在火候差不多了,迟早得杀了他灭口,只是他的大儿子任力全八面玲珑,心眼儿也不少,不比他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弟弟好对付。”
    黑袍深知秋岚和任东天之间的恩怨情仇,要不是抓住这一点,他们很难有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合作,“离庆山庄终究是个隐患,碍手碍脚不说,星河湾的徐莫亿势力不可小觑,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胳膊肘往里拐一家亲,再加上成了太子妃的乐瑶,他哪天要是真成了国丈,想要再动他就怕难上加难了,枝繁叶茂根深蒂固,并非三两下就能解决的,你我得赶在离庆山庄越发膨胀的势力,有这些强大的关系户给他当后盾,他也就有足够的资本和神气凌驾于其他世家的头上,所以在此之前还得防患于未然,先发制人的目的是要防止生出更大的麻烦来。”
    “主君所言极是,秋岚一定会竭尽所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遏制离庆山庄的势头。”秋岚毕恭毕敬的说,黑袍双手背在后面,转过身看向山崖,深渊下面一眼看不到底,中间还翻腾着白色的浓雾瘴气,修习灵力的人或许还能撑个一时半会儿,要是普通人不小心吸入瘴气,很容易七窍流血立刻暴毙的。
    “光靠竭尽所能还不够,你得想个办法将这棵树的枝叶全砍了,最好是连根拔起,任力全骄奢淫逸自命不凡,只要将他的锋芒用对了地方总能成为一把称手又好用的板斧,用来砍树最适合不过了。”
    黑袍灵力不同于往日,十年前在与任东天在无人荒岛围剿那帮恶人时身负重伤,任东天以为他和魔君一样气数将近不会再有昔日的鼎盛辉煌了,就一门心思为自己的辉煌大业埋头苦干大肆运行,当然是旁门左道的多一些。
    他一向是这样,为了自己想要的可以损人不利己,可以牺牲一切,无所不用其极,这也是他能在短短十多年里在仙家百门里崭露头角荣登名门大户的重要原因之一,只可惜他眼里只剩下他的私欲和野心,早就将自己的责任抛却到了九霄云外,他不顾及魔君当初的知遇之恩,今天他便代替魔君将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清理出去。
    “他们是往东南方向走的,清谷道人既然是在秦会光的协助下将徐轻扬带走的,所有人都还被蒙在鼓里,认为这是任自流公报私仇故意毒害了他,却不知道这件事儿背后的隐秘,清谷道人为非作歹那么多年,又是昔日当大恶人中杀人最多的一个,树敌无数仇家遍地,想要他命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他断然不敢将徐轻扬带去他曾经过去或有仇家的地方生活,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初的无人荒岛。”
    黑袍不知道清谷道人会将徐轻扬带去什么地方,除了荒岛之外,他对其他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到危险连逃遁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他十有八九会跑去老巢休养生息,顺便帮助徐轻扬温习一下儿时的记忆,这样就能大大压制住魔君残留在他身上的心念了。
    “那儿被我和任东天围剿过一次,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他这些年活得小心谨慎不敢弄出半分动静,又有秦会光帮他打掩护,要不然我洞察一切,还真察觉不到这两人竟然也有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时候,你现在就想个办法让任力全去无人荒岛将那两人给抓回来。”
    黑袍十年前被清谷道人打成重伤,想要恢复到往昔想来是不可能的了,眼下也只能以柔克刚,“对了,听说北书门的江依理对当年屠杀倾世宫的行动心生疑惑,一个清谷道人和秦会光就掀起这么大的波澜来,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引起其他世家的警觉,要是再节外生枝扯出些端倪猫腻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不说,复生魔君的大任受到影响不说,你以后就怕也没法按时按点拿到可以解毒的灵丹了。”
    莫凌城
    任东天再次走火入魔,每次发起疯来六亲不认,逮着什么都会赶尽杀绝,这一次竟然连他儿子任力全前阵子刚娶的小老婆也给杀死了,连同一屋子的人也没剩下几个活口,任力全好不容易才协同其他人将癫狂发作的父亲用捆仙索制服了,喝下安神稳性的汤药睡着了,眼下想要解救父亲脱离走火入魔的办法就只有尽快拿到碧魂灵珠。
    再这么下去,莫凌城上上下下都会被他灭绝的,秋岚前来汇报,他得到消息,以北书门为首的各在世家在前段时间陆陆续续收到消息,说是当初在倾世宫逃逸夭夭的恶人中要首也是漏网之鱼的清谷道人出现在了百里之外的梨花镇,他们达成一致要将清谷道人斩草除根,防止再生出其他的事端罪恶来。
    任东天恢复理智后也下令儿子任力全随同世家子弟一起前往梨花镇,将凶徒清谷道人就地正法了,毕竟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藏匿了十多年一旦现身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秦会光不但在儿子成人礼这一天向世上布下一个贼喊捉贼还给任如流头上扣黑锅的阴谋好戏,在自家人面前也装模作样的,小姨成天以泪洗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一天找不到徐轻扬的尸体,就一天坚信他还在哪个地方活蹦乱跳的活着,她不是没怀疑过姐夫背后耍了什么花招,也正是因为这样心里才有些欣慰,只要他还好好的活着,哪怕是偷偷的看一眼不与他呆在一处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个世上除了她之外,大概希望徐轻扬好好活着的人就是姐夫了,要说逢场作戏没什么人能与姐夫一争高下的。
    她四处打探消息,多少听说了各大世家竟然抛开成见隔阂,破天荒的与十年前手刃并围剿过藏匿在荒岛上几个恶人的任氏临时达成了合作意向,他们不光想要将逃逸的余孽斩草除根,还想知道随着倾世宫覆灭后就下落不明的碧魂灵珠是否在他手上或者他有没有可追踪灵珠下落的线索,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确定徐轻扬就是倾世宫的世子。
    也曾被世人带去荒岛上生活了九年,那儿是他们曾经避难逃逸去的巢穴,他这次出现绝不会是平白无故的,小姨总觉得这件事儿背后必定另有原因,姐夫照样隔三差五就出去四处走动,好寻找打听徐轻扬的下落,她背着所有人包括姐姐,悄悄打点好行头就着月黑风高乘船去了梨花镇,要是能赶在他们之前找到清谷道人。
    或许从他那儿能获取到更多关于徐轻扬的消息,她甚至想过徐轻扬的失踪会不会是姐夫和清谷道人里应外合事先就设计好的一个局,而且是当着所有仙家百门的面将任如流揪起来当了替死鬼,掀起的势头足够压过徐轻扬一个无名小卒莫名失踪的事儿,也恰到好处的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梨花镇
    一个身着破破烂烂衣服的小姑娘拿着破碗在大街上行乞,身后还跟着一个老乞丐,眼睛是瞎的,头发花白,蓬头垢面,披散稀疏的头发上还能隐约看到头皮上大大小小的疤痕,看样子以前这颗脑袋没少被人砍伤过。
    他不时的用手抓着又疼又痒的脑袋,女孩儿长的眉清目秀,大大的眼睛装着机灵和活力,纤长密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说起话来神采飞扬,就连讨饭也能讨出别人模仿不出的气质和特别来。
    前面有马车疾驰的声音,只听砰砰的一声,随后就是马匹受到惊吓的嘶鸣,小姑娘似乎明白了什么,一直跟在后面死气沉沉的老头瞬间来了精神,抓住小姑娘伸来的胳膊一路往事发地跑,马车虽是急行却也没有横冲直撞,况且街市上的行人并不多,车夫提心吊胆的下来了,看见一位青年人躺在地上好像神志不清了,身体剧烈抽搐,嘴里不时的往外涌着血,原本冷冷清清的大街上顿时吵吵嚷嚷的,热闹到了极点,被一波又一波凑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哥,你怎么样了!”小姑娘丢下破碗不顾一切的扑在年青人身上嚎啕大哭,老头眼睛瞎了,颤抖的双手向前摸索着,很快就摸到了车辕上,从指尖触碰到的细腻高端的质地和感觉来看,这可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上的马车,小姑娘一边抹眼泪一边指责车夫瞎了眼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撞伤了人。
    “发生什么事了?”车上下来一个人,声音冷清却又好听,但从口音上来判断并非本地人,依稀白衣飘飘,俊雅精致的面容就让陷在巨大悲痛里的小姑娘也不禁多看了一眼,要不是老头察觉到了用脚悄悄踢了她一下,她还真忘了这是怎么回事儿,青年人还在不停的吐血,看样子撞得不轻,少不了要赔点数目可观的医药费了。
    这时白衣青年身边的侍从凑上来小心翼翼的说:“洛央公子,我打听过了,这个小乞丐好像是这条街上臭名远扬的惯犯,老的是她爷爷,小的好像是最近才出现的,别看他这会儿吐血吐的严重,还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血,这一招早在半个月半在这儿就用过一次,为的就是讹点汤药费什么的。”
    “如此,那就给他好了,大事化小,不与这些人纠缠。”那叫洛央的男人双手背在后面,他的确不喜欢这样,而他的出现也瞬间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和视线,尤其是女人,像他这么温润雅正风度翩翩的公子在这方圆几百里也是找不着的极品。
    他目光轻描淡写的从地上痛苦挣扎的人身上掠过,侍从又说:“但您要是给了,他们肯定会得寸进尺认为您好欺负,免不了要狮子大开口狠狠宰上一笔,要是不给,这些无奈撒泼耍滑起来可比江洋大盗还要难缠,一个个死不要脸又贪婪下作,你看这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这么多的人,要是动静闹大了怕也会给您接下来的行程造成不便的。”
    “我说公子,不要看了,说的就是你呀!”这时一个身着藏青色绸缎衣服的男人摇着扇子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模样清俊出色与洛央相比也毫不逊色,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狡黠和奸猾,“你们青天白日都是怎么赶车的,这么宽的路还能撞着人,是你们架子太大才敢目中无人横冲直撞的,还是你们的马或马夫仗势欺人才敢在撞了人之后放任受伤的人不管,面不改色的商议着这是一场仙人跳的阴谋还是你们准备丢几个汤药费就能不了了之了?”
    “你谁呀?”侍从瞪着眼睛看他,年轻人不慌不忙的用手捋了下垂在肩膀上的散发,风轻云淡的说:“我觉得你应该把重心放在被撞的人身上,而不是一个勇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的人身上,你想知道我的名字是想和我交朋友还是想要杀人灭口?”
    “你······”
    “这位公子误会了。”洛央看向身边一脸不甘心的侍从说:“闻音,算了吧!带他去医官找个大夫治伤,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毕竟是我们先撞了人理亏在先,何必因为这些损了气度仪态,我们初来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凡事低调一些会减小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既然碰上了就不必躲躲藏藏的,人命关天,实在不能大意了,省得别人胡诌出不利于北收院的闲言碎语。”
    “是。”那叫闻音的人说着就准备去将地上躺着的人扶起来,年轻人摇扇浅笑,“看公子细皮嫩肉的,长相颇为上佳,你看姑娘们看你的眼神都快拧出水来了,不像是本地人,这是第一次来梨花镇?”
    “关你什么事?公子还真是搞笑,跳出来讨公道的人是你,现在又来打听我们是不是第一次来?我们是不是第一次来这儿难不成都要先去你那儿报个道?你谁呀?”闻音挡在洛央的面前说,洛央眼神淡淡的从他脸上扫过一圈,这样的人他见得不多,却也不难看出他不是和碰瓷的是一伙的,要不就是另有其他居心。
    第九章 洛央
    他刚要走,年轻男人立刻挡在他面前,“我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我们以后会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己,知己难求,而且能和公子这么温润和煦的人站在一起,姑娘们在看你的时候也会稍稍把眼神分在我身上一点的,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受欢迎?别担心,我对你没有什么居心不良的意图,你们那么多人,我就一个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而且我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好像也没像别人那样把我当作无耻之徒或心术不正的······我跟你说,前几天这儿都来了好几个外地来的客卿。”
    “客卿?”洛央向来与莫凌城不向往来,所以也没像其他世家那样去任东天那儿集合,路上耽搁些时日,自然也就慢了半截,年轻人一面说一边不紧不慢摇着扇子,眼神里有神秘也有几分叫人捉摸不透的奸诈,“看外形气质都不像是普通人,一个个佩剑持刀严阵以待,用脚趾头也能想出这是仙家名门出来的剑客,好像这儿出了什么乱世害人的大匪盗,我没其他意思,就是觉得公子身上有种除暴安良救人于水火中的侠义精神,气势磅礴挡也挡不住,而且比起那些满脸杀气的人相比就顺眼多了,你看我这装束也不像是普通人,现在势头不太好,我一来想给自己找个可靠点的侠客保驾护航,二来我是附近几条街心肠最热的人,别看我是主动搭讪,那也是公子太出色了,能在人海茫茫遇到公子那也是三生有幸,我怎么能在这样的好事上落在别人后面?”
    “我们公子可是北书院声名显赫的洛央公子,你这舌头能说会道的,看人的眼神也不错。”闻音似乎很得意,洛央有些恼火,脸上终于有些情绪波动了。
    男人合起扇子在他胳膊上轻轻碰了一下,一脸善解人意的说:“你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被不怀好意的人给骗了,要是别人骗其实也没什么,但像公子这么无可挑剔的人要是被骗还真是暴殄天物,我代表梨花镇诚挚的想给您提供一些必备的指引或用得上的帮衬,公子来的迟,必定与那些人一样都是为了斩妖除魔为民除害来的,怎么能落后那么大一截无功而返呢?以公子超凡入圣的气质当然得一马当先在众仙家面前好好出把风头,这样才能让公子所代表的北书门比起在此作祟作乱的匪盗更能入木三分深入人心。”
    “你们 都叫什么事儿?撞了人竟然把我们丢在一边闲谈其他的?我弟弟要是死了我可不管你们是哪个门出来的,定要把事情越闹越大直到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北书门的人在外头就是这么为人处事,撞了人还一副理直气壮好像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小乞丐就该横死在大街上似的。”女孩儿叫嚷的更加声大了,男人拿出荷包刚要准备慷慨解囊替他了结此事,洛央怎么敢在这件事上落人话柄,示意他不必了,他将一包银子递到闻音手上,闻音大惊失色,“公子,哪能用得了这么多?”
    “要不还是我给吧!,刚好又都是乡里乡亲的,撞了人这已经没什么挽回余地了,但你们前来捉拿流窜在此地的匪盗,他们要是杀起人来哪一个不是手起刀落杀人跟杀鸡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说都是为民除害做了善事,这点银子就当是我想与公子结交的一点诚意,比公子大义凛然的精神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的。”男人说得头头是道,洛央不为所动,这些话说得太流畅还有几分油嘴滑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刻意挪开与他的距离,从闻音手上拿过钱袋,亲自送到小姑娘的手上,“这些钱你可以拿去给你的弟弟治病,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让车夫送我们过去。”
    “当然得坐车去了,我弟弟这么沉,我一个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连扶着都费力气,我爷爷又是个瞎眼的,难得公子深明大义,恭敬不如从命,看在这个份上我们也就不必深究了,街坊中多有狗眼看人低的,也多有对我们讨饭的行当有些误会。”
    小姑娘在闻音的配合下终于将受伤的人扶进车厢,她坐在车上大言不惭的说,“我们也不想过分胡搅蛮缠,好让你们也觉得街坊说我们是故意招摇撞骗的不实谣言与今天这事儿对号入座,那样的恶意猜忌远比撞人本身更让人难以接受,不过我们有言在先,你得派个人跟着,要是我弟弟有个三长两短或银两不够了,我们手上攥着个人还能找你讨个说法,你和那个拿扇子的人不是聊得吐沫横飞挺投机的么?他在这儿的名声和你在北书门差不了多少的,既然是个远近闻名的热心肠,那么给你找间客栈歇息一下应该不在话下的,找着他就能找着你。”
    “你跟我来,我从小就在这儿长大,没人比我对这一带还要熟悉的,我会给你找条捷径好赶在他们之前抓住匪盗。”洛央让闻音跟着那两个人去了,剩下他一人只好跟在这条街小有名气的人身后找歇脚的客栈,洛央好奇,“你口口声声说有匪盗,你是见着他本人还是你也是仙家中人?哪个门派的,为什么要兜这么大圈子把我带到这儿来?”
    “不愧是北书门聪明绝顶盖世无双的洛公子,实不相瞒,有件要紧的事儿还真得由你亲自出面才能解决,换了别人可不行,要不是穷途末路实在没法子了,我也不会在您面前献丑,暴露出更多的马脚来。”
    年轻人依然是笑嘻嘻的,“不过话说回来了,你既然知道这是个圈套为什么还要跟上来,就算你不理不睬挥挥袖子走人了,我们几个人也不能把你怎么着的,梨花镇几乎是与世隔绝,很少有外人涉入,对你们北书门可没有丝毫印象,不管你做出怎样越格的事情,和那些匪盗相比也算不得什么的。”
    “你所说的匪盗应该和我们前来捉拿的匪盗并不是同一个人,有什么需求大可开门见山说明白了,何必费尽心思还请了帮手过来设计这么个局,我看你也不像是寻常人,但凡我能帮得上的忙一定会全力以赴,如果是有其他居心,我必定不会客气。”洛央气定神闲,脸上的神情似乎也冰冷了几分,更多的还有防备,男人尴尬的笑了笑,“是这样子的,我·····”
    “叶清凡,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么?竟然敢光天化日偷我的衣服,看我不打死你!连扇子也被你给顺走了,岂有此理!这么喜欢偷东西,我今天还真要砍了你的双手。”
    这时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手拿匕首杀气腾腾的跑了过来,那叫叶清凡的男人见状立刻躲到洛央的身后,语气哀求的说:“我其实是和爷爷逃难逃到这儿来的,他现在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匪徒抓上山了,要求我拿几百两的银子去赎人,我是实在没法了才在你身上动了歪脑筋,不过他们也指名道姓提及过你,要是你去了或许就能放了我爷爷,我觉得这事儿既然与你有关,你就责无旁贷了,十有八九是你的仇家想找你报仇才这么处心积虑找到我头上来的,还真当我是这附近几条街上天入地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的大能人了。”
    洛央一听这话就知道这背后另有玄机了,只能又拿出银两交给了店家,男人拿了钱这才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冤有头债有主,找你算帐的最后却绑了我爷爷,你说这事儿荒唐不荒唐,我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他们凭什么会认为我就一定能找着你,你说这曲线救国却拿我当牺牲品,你有必要为我和爷爷的身家性命负一点责任,你得保全我了我才能将你的仇家·····你说你才到这儿还不到半天的功夫就遭人算计,你不想知道你都得罪了谁?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是我要来找你,是有人想要找你。”
    “你叫叶清凡?”洛央也不怕他耍花招,叶清凡也不再装腔作势了,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绫罗绸缎说:“长这么大还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以前在离·····梨花镇也少有这样的布匹,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托了你的福给享受了一回,你看现在这人真是奇怪,哪怕你是富家公子,只要穿的不够体面端庄,在手高眼低的人眼里都是清一色的叫花子,像我这样身无分文但往身上套件像模像样的衣裳立马就有高人一等的感觉的,别人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你说气人不气人。”
    洛央没理会他,从他的话音里不难看出各大世家都逐一被他用同样的方法招待过了,敢这么明目张胆得罪仙门重派的岂会是等闲之辈,看他的样子也没练就一身铁头功的本事这才敢刀刃上撞的,那么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他是受人指使才将前来集合的门派仙门集中到一个地方。
    “你一向都是这么打扮的么?人们喜欢把貌美如花的人比作仙女,你这仙气飘然气度不凡的姿态倒像是天上来的神祗来世间体察明情来了,和你走在一起连我都跟着沾上光彩了,公子,你怎么不说话,我们一见如故都这么熟了干吗还冷冰冰板着一张脸,你平时对人也是这么冷若冰霜的么?”张清凡一脸探究的看向他,洛央知道他别有用心,眼下当务之急是想搞明白他或者指使他的人意欲何为?
    到了一处山洞,果不其然,所有受到任氏邀约的门派几乎都在这儿集合了,他们一个人坐在石头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任力全要将他们弄到这儿来,到底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非要在这荒山野岭的山洞里谈。
    紧张的气氛开始在所有人脸上仿佛愁云惨雾一般蔓延开来,他们所有人在看到洛央也前来时,惶恐不安的情绪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北书门最为显赫拔萃的洛央来了,再大的事情又有什么好怕的,洛央所在的北书门几乎是在深山老林里,风景独秀却也与世隔绝,他一向不喜欢与外界有太多的牵扯。
    这些世家子弟有好些都是脸生的,除了被推出来见见世面的年轻子弟外,自然少不了各大门派有头有脸的当家人,他们脸上的表情阴郁凝重,比起那些谈笑风生不知所谓的年轻人似乎对此情此境多有几分不详的预感。
    原本是站在洛央身后两步远的张清凡,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悄无声息的退到了洞口,脸上的神情也与刚才气定神闲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同,更像准备找一个高处幸灾乐祸的看一出好戏,洛央向其他资历稍深的长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不同寻常的背后必定另有玄机,任力全是任氏臭名昭著的暴徒,这次不知是抽了什么风突然招集各大门派一起围剿当年的漏网之鱼,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没在脸上和嘴里说出来而已,他们此行的目的无非还是以寻找倾世宫的镇宫之宝碧魂灵珠,这些杂七杂八甚至是叫不出名号来的死鱼烂虾也削尖了脑袋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但事情肯定不止这么简单,洛央很快就察觉到这处山洞的不同寻常之处,这儿地脉有灵力波动,山洞的石壁上也都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暗红色的裂纹,纵横交错毫无规律所循,但这些裂纹并非普通的石头缝隙,有微弱却又能让人能察觉到的煞气喷涌而出。
    一般修为低微或不够明察秋毫的人是绝对察觉不到的,在这地底深处或洞穴更深处应该藏有上古凶兽或妖兽之类的异物蛰伏。
    不用想也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招募志同道合的集会,很有可能是一场祭祀或利用他们来成全任氏单枪匹马所达不到的事情,这也难怪张清凡将他领进来后就悄然退到了洞口一脸拭目以待的表情,很快,任力全就在几个虾兵蟹将的簇拥下姗姗来迟,他站到最前面的一块石头上,双手背在后面一副君临天下呼风唤雨的架势,很快他的表情就在下面凌乱又暴躁的议论声中逐渐混乱塌陷了。
    气势还没装出来就有人站出来拆台了,指责他莫名其妙的将他们领到这种荒山野岭到底想要搞什么花样,不过明明知道耍花样就是任氏一贯的作风,他们还是不顾千难万险走到这儿来,现在又恶狠狠的指责任力全把他们像鱼干一样晾在这儿不管不顾。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无利不起早,想要从中捞好处却又不想付出代价,就连冒险都觉得是多余的,好像今天能凑到这儿来就是给任氏最大的情面了,任力全清了清嗓门,装腔作势的话放在现在说怕也不太应景。
    人多力量大,任力全不管平时有多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但身在外地又在这荒僻陌生的山洞里,再想搞花样也翻不出这么多人的手掌心,一个个理直气壮有恃无恐,说看他接下来要开什么腔调了,任力全似乎也明白这些人平时对他父亲面前低三下四极力讨好,但此时此刻却敢对他吹胡子瞪眼的,凭的还不是他资历浅又没干过几件能让人心悦诚服的大事。

    第十章 审判大会
    身后有人将一本花名册递了上来,逐一点名确认所有人都到齐后这才开腔说:“我在外面的时候就听到大家议论纷纷的,把你们招集到这儿来必然是有特定的原因,你们别再抱怨我把你们丢在这儿不闻不问那么久,想要杀杀你们的锐气来抬高我的个人威信,这完全没必要,只要我动手将你们中最有话语权的人咔嚓了,这么强大的震慑力一定可以帮助你们平稳清晰,好好欣赏一下山洞里别有风趣与众不同的风景,这可是你们走遍五湖四海十万大山也难得一见的。”
    所有人这才开始打量山洞的结构和石壁上纵横交错的纹路,他们的注意力几乎都被垂手可得的碧魂灵珠吸引住了,还以为东西就在任力全的手上或者通过他们一起齐心协力就能拿到手上的,这东西不光能提高修为灵力,捧回去立刻光宗耀祖扬名立万也是没话说的。
    “既来之则安之,与其花精力相互讨论我把你们弄到这儿来的用心,不如好好想想各自的份量能不能配得过能从任氏身上得到的好处,你们一个个风尘仆仆,不远万里从四面八方远道而来,我代表任氏非常感谢各位诚心诚意来捧场的。”
    任力全满脸笑容,当然也是不怀好意的笑容,微微抽搐的嘴角似乎下一秒就要原形毕露现出真实嘴脸来了,“一路舟车劳顿实在不容易,能让你们这么乐此不疲几乎拼上身家性命也要前来赴约的用意几乎都写在各人的脸上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们哪是来帮我围剿清谷道人这个恶人余孽的,还不是想窥视碧魂灵珠或你们中间谁敢保证自己没有想将之占为己有的私欲?”
    “任力全,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是啊,你有什么就说,别兜圈子净扯些没用的废话。”
    “你到底有什么居心,这什么地方?”
    “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说什么围捕当年恶人余孽,嘴上说的十万火急,现在你又把我们困在这儿浪费时间。”
    “是啊。是啊。”
    “我记得你呀刘宗主,你的人品和作风同样经不起推敲,为了能够让大家自动自觉的站在一条船上,或者说让大家将心拢到一起去,我有必要在展开围捕行动之前采取一些防护措施,你们也都别装腔作势好像自己有多正义浩然,谁的屁股下面没点不干净的东西,只是你们外面的衣服穿的太过华丽,熏香也将不干净的味道掩盖掉了。”
    任力全的脸上笑开了花,一副小人得志占据优势的样子,“你们一个个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在人前把大仁大义救济苍生的虚假面孔做得滴水不漏跟真的似的,私下又是怎样的嘴脸,你们心里明白,我这本记事录里装的可是各位屁股下那些不干不净的脏东西,哪一件哪一桩拎出来都要叫人瞠目结舌也没法与你们高风亮节受人敬仰的身份对上号的,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将各位这些见不得人的脏东西整理在案,条条款款一目了然,中间真正能算得上是正人君子的也就只有北书院的大公子洛央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洛央不是没见过任力全,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与他印象中的有所差别,而且他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对他来说是不利的,他连同侍从在内还不到十人,但下面众多的门派客卿至少是他的五倍多,人多势众不说,其中还有许多功法内力都在他之上的高手,他单独一已之力又怎么能胜得过去?是他太自负了才敢出言不逊,还是另有原因?
    而且他们很多人都是门派中拥有绝对实力的人,遇到危险哪会任人宰割坐以待毙的?只要局势不对,他自然不会束手就擒等着他来拿捏,他们也同样如此,任力全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在这些人身上动心思?不知道的好像专程为了针对他们才有的揭露大会。
    “你们也别东张西望愤愤不平的,我刚才说的每一个字没有刻意针对谁也不是为了揭谁的皮才搞出这大的一份见面礼,只是为了让大家明白我们任氏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名门正派,也不屑于当什么名门正派,我脸皮再厚也不敢妄称好人。”
    任力全对自己差强人意的作派分析的还是挺到位的,他的这份谦虚谦逊倒是让洛央刮目相看了,也越发觉得这个任力全不是被人冒充就是想利用这些人帮他谋权篡位了,“你们与我任氏人前人后有多少扯皮瓜葛,各位心里也都有一本帐,既然目的是一样的,又在一条船上,就别吵吵嚷嚷指责这个又骂那个的,搞得自己好像有多雅正端庄一尘不染似的,都是一个货色又何必相互嘲讽挤兑?瞧不上我那你们也得做出一些能让我瞧得上的事,废话不多说,既然你这么想出风头,我不卖些情面给你,好像也对不住你这些年对任氏掏心掏肺唯命是从的诚心。”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刘宗主脸色煞白一脸难堪,所有人都用好奇又惊疑的眼神打量他,任力全打开帐本,似笑非笑,“我这还没开始你就绷不住了,重头戏还在后面呢!我不急你也别着急,别人看到了会觉得你做贼心虚,不知道这些年赔着脸面自尊给任氏办了多少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儿,还有你·······你一个修法的道士,嘴里成天喊着礼义廉耻大成至圣,怎么私下却在外头花天酒地肆意挥霍,还和怡红院的姑娘们不清不楚的?没想到一向廉洁正义的刘宗主还有多情多性风流倜傥的另一面。”
    议论声就更大了,刘宗主气得嘴唇剧烈颤抖着,洛央也是头一次听说,却也觉得事不关己何必参与,倒是觉得眼前的任力全与骗他入圈套的刘清凡一个德行,脑子里灵光闪过,回头看了眼依旧站在洞门口的刘清凡。
    真正的刘清凡就是站在洞口的那一位,骗他的和眼前的任力全才是同一个人,要不然他不会费尽心思搞出花名册来撕各人的脸面的,而且真正的任力全这会儿还不知道被他困在了什么地方寸步难行,对这儿发生的一切也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这些人都被他集中到了这儿开起了动员大会。
    “我都忍不住的想要为您喝彩了,不得不服,要是可以,我愿意给您叩拜一下以示崇拜之意,您这是老当益壮宝刀未老,你要是觉得我血口喷人冤枉了你,我相信底下有许多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她们姓甚名谁甚至在床榻之上更为私密的事儿。”刘力全幸灾乐祸的说,随后又将其他人一些叫人始料未及的私密事件逐一揭露出来,这些不为人知的脏事儿几乎与他们光鲜亮节的形象格格不入。
    要不是他揭秘出来,谁又能相信明面上与邪恶势力水火不容的门派,私下却与任氏为非作歹臭味相投,干出不少荒唐又令人发指的恶事,流光溢彩的正面形象是留给世上评头论足的,但帮着任氏助纣为虐几乎占据了半数以上。
    剩下的一些即使没沾关系,却也在其他地方或多或少都有些违犯正道落人话柄的诟病,但北书门唯独是个例外,这与其以正义浩然不与奸邪为伍为立身之本有关,行得正站得直两袖清风,不怕世上凭空诬陷,经得起推敲也能做到问心无愧,洛央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目光凌厉仿佛再狠一点就能当众揭开他的真面目了。
    他在人群中那么显眼,张清凡又是站在高处一览众山小的,自然也会必不可免的看到他,尤其是那双桃花眼里暗藏的锋芒,不用费太多的脑子也能想到他必定是从中抓住什么蛛丝马迹来了。
    不过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在他身上动心思的,在这些人里就数他最干净,武功修为也是最好的,和他动手他几乎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何必以卵击石非要往他的刀口上撞,当然了,他要是不多管闲事或靠边站,他也不会与他起任何冲突的。
    “噗!”刘宗主在盛怒之下忽然吐了一口老血,随后身体剧烈摇晃了几下又用手用力的扼住自己的咽喉,原本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也都惊慌失措的避开,他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后,嘴里的血越涌越多直到一头栽到地上不再动弹了,七窍流血暴毙而死。
    而他原本正常的皮肤上也陆陆续续的出现暗红色的纹理,和石壁上的纹理一模一样,不光是他,几乎所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出现了,有的严重有的只是浅浅的一些痕迹,而刘宗主嘴里涌出的血也变成了暗黑色,显然是中毒的迹象。
    这些出现中毒迹象的人都是和任氏有过交际的,任氏宗主任东天自从建立莫凌城之时就开始修炼噬灵寒铁了,这可算不得正派明面提高修为灵力的功法,而是不折不扣的邪魔外道,噬灵寒铁在出尘之前需要数百名童男童女的精魂为祭。
    任东天当初借用势力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孩童的性命才得以修炼成功,它的的确确可以比寻常修炼突进提高修为内力,但强大的反噬力会让修炼者丧失神智走火入魔,这也是精魂怨念挥之不去才产生的后果,等他察觉到异样时却已为时过晚了。
    这处山洞并非普通的山洞,而是在魔尊没有覆灭之前的坐骑赤血火麒麟在死后所化的石山,洞口是它的嘴,而众人所在的山腹则是它的肚子,魔尊死后,与他相关的一切也都在瞬间灰飞烟灭,唯独这赤血火麒麟却化成了一座石山,很多人说它没有跟着挫骨扬灰是为了等待魔尊重现人世。
    但凡家世清白又与任氏没有任何纠葛更没沾染噬灵寒铁煞气的人身上自然也就不会出现暗红色的纹理,洛央身上没有,他退到一边静观其变,奇怪的是,站在高处的任力全身上也没有,说明他的猜想是对的,这压根就不是任力全,而是有人冒名顶替了他。
    山腹中充斥着强烈却又无色无味的毒雾,这些毒物都是空气常年密闭又与赤血火麒麟本身的毒液密切相关的,一百多年来从未消散也不曾有人进来过,他们赶上了好时机倒是有幸进入赤血火麒麟的肚子里。
    要是能活着出去,倒也能成为老来谈资,能和赤血火麒麟扯上关系的又岂会是普通人?但前提得保全一条命出去才能有后话,众人方寸大乱惊慌失措的想要找出口出去,但洞口忽然关闭了,镶嵌在石壁缝隙里的灯自动燃起,看得出任力全在这儿费了好些心情才布下今天这个一锅端的局面的。
    不过让洛央百思不解的是,他怎么没有受到赤血火麒麟毒雾的侵蚀,他凭的是北书门的家传秘技,可以控制心脉以及强大的内力给自己周身布下的微小结界,这样外面的毒雾不管有多肆意泛滥,有了这个比金钟罩更为坚不可摧的结界却也可以保一时无恙,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耗损的修为太多。
    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灵力不支,得找个机会逃出去才是上上策,不过站在石头高处的任力全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红光满面,精神越发的饱满充沛,好像借用了什么奇珍异宝大大提升了自身修为,那他修的绝不是任氏的噬灵寒铁。
    如果不是,按寻常人的功法修为在这种情况下也支撑不了多久的,他身上到底用了什么法宝才会让危机四伏毒雾遍布的赤血火麒麟肚腹成为他极其修为灵力的源泉,仿佛泉眼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无非有两种原因,要不他身上佩戴了什么能与赤血火麒麟相辅相成的法宝,要不就一定与魔尊生前留下的什么东西有关。
    要不然他实在想不到那个冒牌货是通过什么方式做到与赤血火麒麟内部涌动的煞气交相辉映还能为他所用的灵力,而且就是这东西将致命的煞气转化为他所需用的能量,能起到转化互通作用的必定是赤血火麒麟残存的灵力感应到了来自魔尊的召唤,难道传闻中魔尊返世再生并非空穴来风?就是和他有关么?
    很快,中毒较深的人就横七竖八的倒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大眼瞪小眼方寸大乱,这时一个鬼头鬼脑的小个子躲在石头后面不停的向人群张望着,他身上也布满了深色的红色纹路,看上去触目惊心,不难看出这应该是任力全的近侍或党羽,他在看向石头上意气风发的任力全的表情也再一次验证了洛央的猜想。
    他气若游丝的躲在后面不敢出声,任力全发现他了,他现在看向洛央的眼神有忌惮堤防也有几分浅显的警告,示意他最好安分守己好好呆着就好,坏了他的事儿,他将会和这里面的其他人一样有进无出吃不了兜着走,而且他从始至终也没和他针锋相对或刁难过他。
    三样东西,这个山腹巨大无比,里面还有数个相互贯通相连的空室,他们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帮他找到毒茱萸野珍羌以及来无影去无踪可以自由移动的九幽冰丝蚕,这三样东西只要凑齐了就能从他这儿找取到解药,没有解药。
    而他原本正常的皮肤上也陆陆续续的出现暗红色的纹理,和石壁上的纹理一模一样,不光是他,几乎所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出现了,有的严重有的只是浅浅的一些痕迹,而刘宗主嘴里涌出的血也变成了暗黑色,显然是中毒的迹象。
    这些出现中毒迹象的人都是和任氏有过交际的,任氏宗主任东天自从建立莫凌城之时就开始修炼噬灵寒铁了,这可算不得正派明面提高修为灵力的功法,而是不折不扣的邪魔外道,噬灵寒铁在出尘之前需要数百名童男童女的精魂为祭。
    任东天当初借用势力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孩童的性命才得以修炼成功,它的的确确可以比寻常修炼突进提高修为内力,但强大的反噬力会让修炼者丧失神智走火入魔,这也是精魂怨念挥之不去才产生的后果,等他察觉到异样时却已为时过晚了。
    这处山洞并非普通的山洞,而是在魔尊没有覆灭之前的坐骑赤血火麒麟在死后所化的石山,洞口是它的嘴,而众人所在的山腹则是它的肚子,魔尊死后,与他相关的一切也都在瞬间灰飞烟灭,唯独这赤血火麒麟却化成了一座石山,很多人说它没有跟着挫骨扬灰是为了等待魔尊重现人世。
    但凡家世清白又与任氏没有任何纠葛更没沾染噬灵寒铁煞气的人身上自然也就不会出现暗红色的纹理,洛央身上没有,他退到一边静观其变,奇怪的是,站在高处的任力全身上也没有,说明他的猜想是对的,这压根就不是任力全,而是有人冒名顶替了他。
    山腹中充斥着强烈却又无色无味的毒雾,这些毒物都是空气常年密闭又与赤血火麒麟本身的毒液密切相关的,一百多年来从未消散也不曾有人进来过,他们赶上了好时机倒是有幸进入赤血火麒麟的肚子里。
    要是能活着出去,倒也能成为老来谈资,能和赤血火麒麟扯上关系的又岂会是普通人?但前提得保全一条命出去才能有后话,众人方寸大乱惊慌失措的想要找出口出去,但洞口忽然关闭了,镶嵌在石壁缝隙里的灯自动燃起,看得出任力全在这儿费了好些心情才布下今天这个一锅端的局面的。
    不过让洛央百思不解的是,他怎么没有受到赤血火麒麟毒雾的侵蚀,他凭的是北书门的家传秘技,可以控制心脉以及强大的内力给自己周身布下的微小结界,这样外面的毒雾不管有多肆意泛滥,有了这个比金钟罩更为坚不可摧的结界却也可以保一时无恙,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耗损的修为太多。
    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灵力不支,得找个机会逃出去才是上上策,不过站在石头高处的任力全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红光满面,精神越发的饱满充沛,好像借用了什么奇珍异宝大大提升了自身修为,那他修的绝不是任氏的噬灵寒铁。
    如果不是,按寻常人的功法修为在这种情况下也支撑不了多久的,他身上到底用了什么法宝才会让危机四伏毒雾遍布的赤血火麒麟肚腹成为他极其修为灵力的源泉,仿佛泉眼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无非有两种原因,要不他身上佩戴了什么能与赤血火麒麟相辅相成的法宝,要不就一定与魔尊生前留下的什么东西有关。
    要不然他实在想不到那个冒牌货是通过什么方式做到与赤血火麒麟内部涌动的煞气交相辉映还能为他所用的灵力,而且就是这东西将致命的煞气转化为他所需用的能量,能起到转化互通作用的必定是赤血火麒麟残存的灵力感应到了来自魔尊的召唤,难道传闻中魔尊返世再生并非空穴来风?就是和他有关么?
    很快,中毒较深的人就横七竖八的倒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大眼瞪小眼方寸大乱,这时一个鬼头鬼脑的小个子躲在石头后面不停的向人群张望着,他身上也布满了深色的红色纹路,看上去触目惊心,不难看出这应该是任力全的近侍或党羽,他在看向石头上意气风发的任力全的表情也再一次验证了洛央的猜想。
    他气若游丝的躲在后面不敢出声,任力全发现他了,他现在看向洛央的眼神有忌惮堤防也有几分浅显的警告,示意他最好安分守己好好呆着就好,坏了他的事儿,他将会和这里面的其他人一样有进无出吃不了兜着走,而且他从始至终也没和他针锋相对或刁难过他。
    三样东西,这个山腹巨大无比,里面还有数个相互贯通相连的空室,他们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帮他找到毒茱萸野珍羌以及来无影去无踪可以自由移动的九幽冰丝蚕,这三样东西只要凑齐了就能从他这儿找取到解药,没有解药。
    而他原本正常的皮肤上也陆陆续续的出现暗红色的纹理,和石壁上的纹理一模一样,不光是他,几乎所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出现了,有的严重有的只是浅浅的一些痕迹,而刘宗主嘴里涌出的血也变成了暗黑色,显然是中毒的迹象。
    这些出现中毒迹象的人都是和任氏有过交际的,任氏宗主任东天自从建立莫凌城之时就开始修炼噬灵寒铁了,这可算不得正派明面提高修为灵力的功法,而是不折不扣的邪魔外道,噬灵寒铁在出尘之前需要数百名童男童女的精魂为祭。
    任东天当初借用势力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孩童的性命才得以修炼成功,它的的确确可以比寻常修炼突进提高修为内力,但强大的反噬力会让修炼者丧失神智走火入魔,这也是精魂怨念挥之不去才产生的后果,等他察觉到异样时却已为时过晚了。
    这处山洞并非普通的山洞,而是在魔尊没有覆灭之前的坐骑赤血火麒麟在死后所化的石山,洞口是它的嘴,而众人所在的山腹则是它的肚子,魔尊死后,与他相关的一切也都在瞬间灰飞烟灭,唯独这赤血火麒麟却化成了一座石山,很多人说它没有跟着挫骨扬灰是为了等待魔尊重现人世。
    但凡家世清白又与任氏没有任何纠葛更没沾染噬灵寒铁煞气的人身上自然也就不会出现暗红色的纹理,洛央身上没有,他退到一边静观其变,奇怪的是,站在高处的任力全身上也没有,说明他的猜想是对的,这压根就不是任力全,而是有人冒名顶替了他。
    山腹中充斥着强烈却又无色无味的毒雾,这些毒物都是空气常年密闭又与赤血火麒麟本身的毒液密切相关的,一百多年来从未消散也不曾有人进来过,他们赶上了好时机倒是有幸进入赤血火麒麟的肚子里。
    要是能活着出去,倒也能成为老来谈资,能和赤血火麒麟扯上关系的又岂会是普通人?但前提得保全一条命出去才能有后话,众人方寸大乱惊慌失措的想要找出口出去,但洞口忽然关闭了,镶嵌在石壁缝隙里的灯自动燃起,看得出任力全在这儿费了好些心情才布下今天这个一锅端的局面的。
    不过让洛央百思不解的是,他怎么没有受到赤血火麒麟毒雾的侵蚀,他凭的是北书门的家传秘技,可以控制心脉以及强大的内力给自己周身布下的微小结界,这样外面的毒雾不管有多肆意泛滥,有了这个比金钟罩更为坚不可摧的结界却也可以保一时无恙,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耗损的修为太多。
    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灵力不支,得找个机会逃出去才是上上策,不过站在石头高处的任力全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红光满面,精神越发的饱满充沛,好像借用了什么奇珍异宝大大提升了自身修为,那他修的绝不是任氏的噬灵寒铁。
    如果不是,按寻常人的功法修为在这种情况下也支撑不了多久的,他身上到底用了什么法宝才会让危机四伏毒雾遍布的赤血火麒麟肚腹成为他极其修为灵力的源泉,仿佛泉眼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无非有两种原因,要不他身上佩戴了什么能与赤血火麒麟相辅相成的法宝,要不就一定与魔尊生前留下的什么东西有关。
    要不然他实在想不到那个冒牌货是通过什么方式做到与赤血火麒麟内部涌动的煞气交相辉映还能为他所用的灵力,而且就是这东西将致命的煞气转化为他所需用的能量,能起到转化互通作用的必定是赤血火麒麟残存的灵力感应到了来自魔尊的召唤,难道传闻中魔尊返世再生并非空穴来风?就是和他有关么?
    很快,中毒较深的人就横七竖八的倒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大眼瞪小眼方寸大乱,这时一个鬼头鬼脑的小个子躲在石头后面不停的向人群张望着,他身上也布满了深色的红色纹路,看上去触目惊心,不难看出这应该是任力全的近侍或党羽,他在看向石头上意气风发的任力全的表情也再一次验证了洛央的猜想。
    他气若游丝的躲在后面不敢出声,任力全发现他了,他现在看向洛央的眼神有忌惮堤防也有几分浅显的警告,示意他最好安分守己好好呆着就好,坏了他的事儿,他将会和这里面的其他人一样有进无出吃不了兜着走,而且他从始至终也没和他针锋相对或刁难过他。
    三样东西,这个山腹巨大无比,里面还有数个相互贯通相连的空室,他们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帮他找到毒茱萸野珍羌以及来无影去无踪可以自由移动的九幽冰丝蚕,这三样东西只要凑齐了就能从他这儿找取到解药,没有解药。
    第十一章 解药
    刘宗主以及惨死在地上的人就是最终的下场,五脏六腑会在半柱香之内在毒雾的侵蚀下腐烂发臭,到时候空气里的味道就丰富多彩了,还会加速毒性在体内扩散的速度,现在是八仙过海各凭本事,自己的命还得自己来求,有多大能耐就发挥多大的能耐,为了给所有人吃颗定心丸,他的承诺并非胡言乱语故意糊弄人的,他一把抓过躲在石头后面的小个子。
    将一颗暗红色的药丸塞到他嘴里,不出一会儿,他遍布全身的红色景纹就消减了不少,原本气若游丝两腿连勉强站立的力气也没有的小个子逐渐有了气力,但他还是被任力全五花大绑吊在了半空。
    想要活命就得吃解药,只要满足他的要求那么解药自然就会到手,机会人人平等,倘若一个人对付起来是难了些,但几十个各大门派的宗主能人凑在一起的力量那就积小成大非同一般了,任力全悄然退到了后面,这些平日里有头有脸招摇过市的所谓名门大家在性命难保面前也都原形毕露,为了活命哪会顾得上体面客套,几乎将以往嘘寒问暖的交情也都无情撕破了。
    一些势力小的也都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各个空室里到处乱撞,还真是人多力量大,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将毒茱萸和野珍羌完好无损的捧到他手上,任力全也很守信任的将半颗解药交了出去。
    剩下的九幽冰丝蚕才是重中之重,只要拿到那东西才能交换到剩下的半颗,否则没了压力就不会受到限制,自然也就有闲情逸致看别人的热闹了,还会趁机偷袭他,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才在解药上做了手脚。
    洛央看得出来,这个冒名顶替任力全的人只是为了利用这些名门世家的势力来获取这三样东西,而这些东西又是他靠自己一已之力无法达成的,这才煞费苦心的以各种名目将所有人集中到了这儿给他做嫁衣。
    任力全也没是等闲之辈,他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过两刻,等他杀过来时也就是始末清楚原形毕露的时候了,所以越是关键时间他越会小心谨慎,必要时还得时刻守着出口好提前做好不时之需。
    后山
    黑袍双手背在后面,很快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儿走了过来,干干净净的跪在地上向他请安,这女孩儿披头散发满脸乌黑,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和张清凡联手设计洛央以及洞府中其他各大仙门众派的小乞丐,黑袍转过身看向她,他的脸依然完全被巨大的斗篷遮住了。
    “小辣椒,事情办的不错,这是给你的奖赏。”黑袍说着就将一大包沉甸甸的钱袋扔到她面前,贪财是件好事儿,说明银子还能稳住并足够令她忠心耿耿给他卖命的。
    那叫小辣椒的女孩儿笑着说:“宗主,能给您办事儿这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的这点能耐要是没有宗主点拨却也是无计可施的,只是张清凡那边该怎么办?他毕竟和北书门关系源远流长,这回北书门的大公子洛央也来集会了,要是惊动了他,张清凡自小就在北书院修法内力法术,与他相伴数十个春秋,他再看他不顺眼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没错。”黑袍的声音似乎也有了波澜和几分忌惮,洛央与其他门派大不相同,也是众多人里首屈一指的君子,通天达地刚正不阿,手里拿的剑可不是做样子才随身佩戴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管落得怎样的处境他都能做到这一点,黑袍似乎也没想到一向不问事世与其他门派划清界限的北书门会接受邀约,还派洛央亲自过来了,这个麻烦是他始料未及的,也没在提前的预设之中。
    “与他撕破了脸就怕会将事情弄得复杂了,况且以他高人一筹的实力想要在他面前搞些动作或蒙混过关显然是不可能的,要不要·····小辣椒的意思是说宗主只要一声令下,总能有办法将张清凡这个麻烦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所有人眼皮底下清除了,总不能因为一个无名小卒从而坏了宗主设计良久的全盘大计。”
    小辣椒小心翼翼的试探,黑袍冷笑,“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给自己和北书门找麻烦的,只要不动他的底线或许这事儿还能顺顺利利的抹过去,反正徐轻扬不是冒名顶替了任力全大力指使他们帮忙寻找那三样东西了么?这才是眼下的重头戏,任力全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想要将碧魂灵珠占为己有的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得手罢了,这个人贼心不死,没什么能耐却又贪得无厌,眼大肚皮小成不了大器,你办起事来倒也稳打稳扎干脆利落,不过你也别太得意了。”
    “宗主放心,小辣椒一定会将您交待的事情做到最极致了。”小辣椒一脸自信的说,黑袍对她的能力很是信赖,只是她阅历和经历尚浅,对人性的诡诈残忍探索的并不多,越是得意越容易发生疏漏,在任力全身上栽跟头是得不偿失,要是在她身上弄出个好歹来也是同样的下场。
    “任力全狡诈奸猾,但凡一点疏忽大意都会让他觉察到异动,你说得对,不能在这种无名小卒身上栽跟头,所以,你得派人紧盯了点,千万别在关键时刻给我惹出事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事端来,之所以让你设计圈套将徐轻扬兜进来,就是为了借用他的手将毒茱萸野珍羌以及来无影去无踪可以自由移动的九幽冰丝蚕找到。”黑袍对此还是有些担忧,自从他重伤后灵力下降,很多事情略显疲倦越来越力不从心。
    他要赶在自己元神崩溃四分五裂之前完成复活大业,“只有这三样东西全体了才能将藏匿在洞府深处的离火巨蟒引出来,那个东西在赤血火麒麟没有灰飞烟灭之前就吞噬了它的元神,也只有赤血火麒麟的元神才能将徐轻扬体内的碧魂灵珠给招引出来,只有碧魂灵珠才能让魔亲王早已重返人世。”
    黑袍就是想要借用这三样东西将他想要的碧魂灵珠从徐轻扬身上分离出来,这是成功唤醒魔尊最关键的一步,剩下的每一步都得建立在此之上才能达到预期的结果,否则这一步做不好,以后的每一步都将举步维艰,对碧魂灵珠虎视眈眈的人到处都是。
    恨不得将徐轻扬生吞活剥的人也比比皆是,想要悄无声息的从两者中顺利达成意愿,就得走好眼下这至关重要的一步棋,徐轻扬这会儿应该还被蒙在鼓里,他只从老乞丐那儿得知这三样东西可以将魔尊残留在他身体里的念想灰飞烟灭,这样他就不必承受在密闭黑暗的空间里魔怔没完没了的折磨了,那是魔尊在逝世前为自己卷土重来所提前预留的召唤和指引。
    在那儿有他的出尘和曾陪他一起雄霸天下的三离箭,中箭之人将会被离心离魂魄,这比挫骨扬灰更加凶残可怕,再无往生轮回的机会,只能生生世世永远的沦为他的死侍,誓死追随不生不灭,他的千军万马所向披靡,从前是,而这一次重现人世也将恢复比一百年前更加辉煌璀璨的空前盛世。
    如果碧魂灵珠是助魔尊重返人世起死回生的良药,那么徐轻扬无疑是这一方良药不可缺少的药引,也难得秦会光这些年处心积虑的将他养在身边亲自指引精心调教,他是倾世宫名正言顺的世子没错,但他生不逢时,眼下活着的全部意义就只能是成全魔尊的再世。
    “那张清凡那儿怎么办?他父亲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异样,据说他的先祖与北书门的先祖关系非同一般,他自小又是在北书门长大的,现在洛央就在这儿,他们必定会随时随地保持联系的,张府与任氏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现在任力全也是为了借用他对当场情形熟悉的优势才将他拉下水,他好像还不知道任力全设计的这个局是为了捕杀在场的所有仙门百家,他在我们的计划里原本只是一个得天独厚没什么人能比他更加合适的替死鬼。”
    小辣椒小小年纪长的又甜美清秀,但内心阴暗歹毒不择手段,只要能达成她想要的结果,没什么缺德事儿是她干不出来的,“只是现在半路杀出个洛央出来,一有风吹草动别人或许察觉不到,但他不可能什么也看不出来的,要是他和徐轻扬联手,后果不堪设想,还会大大超出我们的预期所能控制的范畴了,所以依小辣椒看,这个张清凡还是趁早斩草除根的好,省得拖得时间长了不仅让洛央闻出什么味儿来,就连猴精的徐轻扬也会趁机逃窜,他有了戒备之心,以后想要再抓住他就难上加难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望宗主尽快做出决断来。”
    “没有用的东西留着也是后患,有些秘密还是装进死人的肚子里最为保险,等处理完了张府,再找个机会将张清凡那小子也一并清除干净。”
    黑袍对小辣椒的手段越发器重了,“小辣椒,那你带些人手过去将这事儿办得干脆利落些,千万别留下任何遗漏,哪怕是一条狗也要赶尽杀绝,小心些,对了,你那个爷爷现在怎么样了?腿上的伤好些了么?”
    “多谢宗主关心,爷爷的腿早就痊愈了,多亏了宗主的良药才得以痊愈,他对宗主的伤势也很牵挂,时不时的总要提起念叨几句,当初要不是您老人家出手相救,我和爷爷早就惨死在强盗手上了,这份知遇之恩和救命恩情,小辣椒愿意用身家性命满怀忠心报答宗主的,爷爷那边我会代为转达您的问候之意,他要是知道您这么关心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小辣椒两三岁时就是老乞丐在路边捡养的弃儿,一直以来四海为家相依为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黑袍没说什么,眨眼间就化为黑色烟雾消失了,小辣椒也不作停留,随即哼着歌走向另一条岔道上,那儿是通向张府的,待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老人才从巨大的石头后面站起来,他就是黑袍和收养小辣椒的老乞丐。
    黑袍曾经是被他所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要不是他亲眼看到和亲耳听到他交待给小辣椒的任务,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当年费尽心机才救下的人却是魔尊的余孽,他活着就是为了帮助魔尊重现人间,一百多年前的人间地狱即将随着他的重生。
    在他看来小辣椒天生活泼生性善良几乎会甘心情愿沦为黑袍手上的杀人工具?而且一杀就得连根拔起全家覆灭,这得有多邪恶阴狠的手段和蛇蝎心肠才能做到的,他弄不明白小辣椒是遇人不淑才误入歧途。
    还是就不该将她带来这儿好让心术不正的人在她身上动歪心思,况且她一身出类拔萃的功夫都由他传授,落在黑袍手上刚好是把锋利又无比称手的刀,老乞丐痛心疾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坠入深渊还浑然不知的小辣椒。
    如果早知道那人会是魔尊的余孽,或许为了天下避免再遭横祸灾难,他情愿当个恶人将他给斩草除根了,或许小辣椒也不会自甘堕落沦为他的杀人傀儡,这时一行人从路的另一端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看他们的衣服行头不像是当地人,一问之下才知道是离庆山庄的少庄主秦诺一,后面两个女子一个是他的小姨月诗,另一个则是诺一的妹妹乐玲。
    他们前来梨花镇是来找人的,而且张府的张夫人与夜荣荣从小就是处得极好的姐妹,虽然只是邻居却也兴趣投河感情深厚,这次这三人横跨山河来到此地,当然得找个知根知底的去处落脚歇息,夜荣荣亲自修书一封给了诺一,只要将书信交到张夫人手上,她一定会竭尽所能安排好一切来协助他们的。
    秦会光此前已经向家里传信,他与清谷道长提前去了荒岛,那儿有个废弃已久却还可以重新开启的法阵,可以将魔尊残留在徐轻扬身上的招引彻底剥离开来,这么一来可以就能毫无保留的剪除魔尊重现人世的机会。
    二来没了这东西,徐轻扬以后也就不必再承受魔怔所带来的痛苦煎熬了,徐轻扬就留有了居住在梨花镇的张府上,那儿与世隔绝,很少有外人涉入,只要他够机灵总有办法撑到他们重启法阵的那一天,到时候一切的灾祸和悲剧也将不会发生或有任何重蹈覆辙的可能了,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前脚刚走,嗅到不同寻常味道的黑袍就紧随其后找来了。
    张清凡就是个精力充沛但脑子不太好使的铁憨憨,他千方百计想要逃出去大显身手,痛痛快快历练一番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任力全曾秘密截获了秦会光往向离庆山庄的书信,没费多大功夫就知道徐轻扬的下落,在得知断头崖那一出是他特意为徐轻扬设计的一出金蝉脱壳的伎俩,还赔上他一个傻乎乎的弟弟为代价。

    第十二章 报复
    自然是不甘心的,算不上是血海深仇,但把任氏当作傻子耍得团团转这就是奇耻大辱了,他必定要秦会光和徐轻扬为此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刚好他就住在张府,他投其所好,没几句好听话就将一窍不通又无比向外外界的张清凡说得头晕目眩心花怒放的。
    不仅配合他的计划连老本家和徐轻扬也一起连本带利的出卖了,直到现在还为任力全的器重感到莫名的兴奋,终于有机会跟有能耐的人一起建功立业一展拳脚,让父母知道他并非他们成天所骂作的废物,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享受父辈留下的尊荣混吃等死,终有一天会出人头地建立出自己的功名权贵来的。
    秦诺一等人在老乞丐的指引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张府,只可惜还是晚来了一步,张府上下血流成河尸骸遍地,小辣椒凶残成性手起刀落,不出半个时辰就将张府杀得一个不剩,当真和黑袍所说的那样连条狗也没放过,就在她准备收刀离开时却撞到了前来投靠的秦诺一等人,小姨一向修习的捆仙金光索小巧玲珑却也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在人数上小辣椒失了优势,秦诺一的追风剑犀利威力咄咄逼人,乐玲的修为最浅,遇到鸡鸣狗盗之徒或许还有几分胜算,遇到比她能力强的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她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等消息,心里记挂着徐轻扬,只想和哥哥和小姨将他一起带回去。
    况且有他们俩个人在,能力都不同凡响,总能护她周全的,夜蓉荣不肯,是她偷偷溜出来的,没想到还没见到母亲常常提起到的张夫人,也没将她亲笔书写的信交到她手上,就看到张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全部死于非命,成为小辣椒的刀下魂。
    小辣椒面对他们的攻击措手不及,哪会甘心被俘,但面对比她高出许多倍的敌手却也困兽犹斗节节败退,最终被小姨的捆仙金光索像包粽子似的缠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小姨终于在死人堆里找到了奄奄一息还剩下半口气的张夫人,满脸是血,身上遍体鳞伤,肚子上还有两处被刀剑扎出的血窟窿,大量的血泊相互交融,尸体横七竖八相互叠加,现场惨不忍睹。
    乐玲吓得面色惨白,目光呆滞,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情景,两腿发软猛地跌坐在地上半天没能缓过神来,张夫人嘴里不停的往外涌着血,她气息微弱的说自己还有一个叫张清凡的儿子,张家遭受灭顶之灾无人生还,如今他却成了独苗,小姨还是遵从姐姐的交待将她亲姐的书信拿了出来。
    在确定她的身份后泪流满面,央求她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张清凡,并将他带去北书门,他势单力薄脑子又不够聪明,无法界限明显的辨析黑白是非,别人几句好听话就会稀里糊涂的掉进坑里出不来。
    技不如人也就算了,行来为人偏偏张扬高调,还妄想着有朝一日成为像洛央那样数一数二赫赫有名的江湖侠客,在举世闻名的紫金之颠的榜单上也能有一席之地,洛央的排名也是名列前茅的。
    第一名曾是横扫千军睥睨天下的魔尊,这都是一百多年前的旧事了,现在的紫金之颠的榜单排位尚未出炉,不知这排名第一的侠客将花落谁家鹿死谁手?哪怕是这样,洛央还是能在榜单上排到靠前的位置,就在秦诺一准备将小辣椒就地正法时,十几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衣人将他们三个团团围住。
    小姨受了点轻重,秦诺一为了保护妹妹乐玲也被黑衣人划伤了胳膊,眼看三人就要绷不住的时候,老乞丐出现了,只一刀就破了小姨的捆仙金光索,他们这才发现老乞丐和小辣椒压根就是一伙的。
    不过小辣椒也比他们好不到哪儿去,捆仙金光索缠缚过的人会在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动用灵力修为,至少得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如初,况且在轮番打斗中也受了重伤,哪怕是逃跑了,在她灵力复原期间也不敢再跑出来抛头露面杀人放火了,张夫人在咽气之前曾说过儿子张清凡这段时间鬼鬼祟祟的,问他又支支吾吾不肯说,好像在帮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差事。
    时常去南郊荒野的黑灵山一带闲逛,或许他这会儿就在那儿,那帮黑衣人见老头救走了小辣椒也不再与他们纠缠,显然小辣椒屠杀张府也是受幕后真凶指使,和这些黑衣人听命于同一个主子。
    秦诺一和小姨以及吓得花容失色的乐玲得赶在他们向幕后指使者通风报信之前赶到黑灵山找到张清凡,防止他们再将张家仅剩下的这么一根独苗也给斩草除根了,黑衣人在离开之前,忽然向地上扔了条黑乎乎的虫子,全身长着密密实实的麟角。
    头上还顶着两条细长柔软的触手,小姨一把将秦诺一以及乐玲拦在了后面,只见这虫子爬到尸体上时,只在眨眼间就将尸体吞噬干净了,连块骨头也没留下,地上只残留着深入泥土的血迹和满地的狼籍,要说毁尸灭迹这才是当之无愧的,虫子在吞噬完所有尸体后,体格比先前大了一倍多,和刚出生的牛犊差不了多少。
    小姨知道事不宜迟,再晚一些张家仅剩下的独苗就要不复存在了,她让秦诺一带着乐玲先走,这虫子乃是魔尊在世时残留的食尸巨螵虫,不用想也知道指使小辣椒屠杀张氏满门的就只有传闻中的黑袍了。
    自从魔尊逝世后,他游走四言想尽一切办法要将魔尊重返人世,他原本就是个活死人,所用的一切武器工具也都来自魔尊的,食尸巨螵虫是认主的,唯一能操控它吞噬尸体的就只有黑袍。
    除此以外别无他人,杀人全家原本就够残忍的,最后连尸骸也不给留下一点,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极点,秦诺一知道这么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不是办法,当机立断,他没有丝毫犹豫的余地,只好听从小姨的安排先带着乐玲离开张府了。
    黑灵洞外侧
    任力全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地上站了起来,先前在准备去山洞与众多前来集合的仙门商议如何讨伐恶人余孽清谷道长时,后脑勺不知被谁敲了一记闷棍,他竟然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就稀里糊涂的一头倒地了,不过知道他在这儿的除了张清凡之外也没别人了。
    难道是那小子察觉到他的意图这才先发制人的?就知道他贴合自己十有八九还是为了得到徐轻扬身体里的那颗碧魂灵珠,他不过是自己临时用得上的棋子而已,没想到他之前的表现完全是为了遮掩自己的真实用意才故意装傻充愣的。
    棋子就是棒子,用光了价值就成了废物,废物留在身边而且还和北书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为了以绝后患,最好的办法还得趁早杀了才能以防万一防患于未然,果不其然,他在门口捡到一只先前在张清凡随便佩戴在身上的锦囊。
    看来偷袭他并且意图要将碧魂灵珠占为己有的人就是他了,只是他的力道太小,这一棍子只是将他敲晕了而已,想要杀了他可没那么容易,他有机会没能杀了他,那么他将亲自送他上西天了。
    “吼!”一连几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让脑袋尚未完全清醒的任力全心花怒放,看来计划成功了,一时间地动山摇,这座山乃是魔尊生前的坐骑赤血火麒麟死后所僵化成的灵山,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离火巨蟒就藏在山洞深处。
    黑袍说它的元神力大无穷,可以将徐轻扬体内的碧魂灵珠给招引出来,但任力全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可不想拼死拼活忙活了大半天什么好处都没落着却给黑袍当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腿子,他有多想让魔尊重返人世。
    而他也有同样的急切的念头想要称霸天下成为站在山巅最高处的王者,所以他对碧魂灵珠也有志在必得也非他莫属的决心和野心,他这辈子做尽了恶事,但和十恶不赦害得天下苍生涂炭生灵的魔尊相比几乎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了。
    如果碧魂灵珠落在他手上从而无法让魔尊现世,也算是任氏为天下苍生做了一件厚德积善为民除害的大好事了,毕竟有朝一日他真的成为王者了,再黑的底盘得借着一些善行稍微洗白一下才能在众生之上换来立身之本。
    好名正言顺的接受世人的顶礼膜拜,最好要是还能存一些悲悯仁义的心肠或许真能配得上至高尊者俯瞰众生的荣耀,他理了理衣袖,眼里信心满满,已经随时做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了。
    他带着满脸至高无上的优越感走向山腹时,却远远的就听到悲惨凄厉的尖叫声在空荡荡的山腹里跌宕起伏,仿佛无数妖魔鬼怪正在自相残杀似的,离火巨蟒已经苏醒,他离最后的成功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这时一个惊慌失措的身影从对面跑了过来,却是浑身是血的张清凡,他惊恐万状的提着华丽又很沉重的绸缎衣服狼狈不堪的到处闪躲,在看到任力全时仿佛在湍急的漩涡中抓住了救命稻草,奋不顾身的向他扑去。
    任力全就知道他之前的呆傻迟钝是为了降低他的防范才故意装出来的,现在东窗事发大事不妙了,又故伎重演装起了可怜人来了,他只一脚就将他踢翻在地,张清凡大惊失色,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更是诧异,不知道先前说好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怎么一转脸就翻脸不认人了?这踢上来的这么脚几乎用上了九层力,要不是他皮糙肉厚,角度上又占了优势,这一脚还是可以送他一个半身不遂的,难道是怪他将事情搞砸了才大动肝火恼羞成怒的么?
    徐轻扬原本是被他五花大绑着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瞬间挣脱了绳索又将他打到在地,他袋子里装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好多都是他从未见过的,一只饺子大小的火甲虫被他强行塞进他的嘴里,说是这东西的角厉害的狠。
    要是他敢轻举妄动,火甲虫深入他的肚子里,与他心意相通,只要他一动念,只要察觉到他有异心或者包藏祸心,向任力全通风报信,锋利坚硬的大剪子能削铁如泥,自然也能轻而易举的将他的五脏六腑绞成饺子馅儿。
    张清凡哪能经得住这番恐吓,更不敢轻举妄动向任何人泄露对方利用人皮面具冒充他的秘密,而且徐轻扬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本该他做的事情做到极致了,他省时省力不说还落了个坐享其成的结果,不出力不冒险还有免费的风头出,他何乐而不为?
    只是没弄明白徐轻扬是从哪儿搞来那么多关于那些人的惊世骇俗和一大堆五花八门的私密消息,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好像亲眼看到似的,很多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很难将这些负面阴暗的东西与受人尊崇的名门正派形象结合在一起。
    简直阴影起来连一向为非作歹的任氏也自愧不如,张清凡其实对任氏的底细还是有所了解的,但他认为自己可以在这股混沌黑暗的乱流中做到出淤泥而不染,不会自甘堕落误入歧途,沦为任力全兴风作浪对付任何人的工具。
    然而他对自己稀松平常的能力太过自信了,对出淤泥而不染这个词也有着很大的误解,他要是知道黑袍已经提前完成了对他卸磨杀驴的决定,或许就会明白他没有掂量出的能力是否可以为他赚来未来的锦绣前程和出人头地的机会,他不光缺少自知之明,被人卖了还喜笑颜开的帮忙数钱,这是严重的缺心眼儿,也叫自不量力。
    徐轻扬撕下面具被人控制住了,不明真相的任力全看着下面死伤无数的搭档不禁忧心忡忡悲从心来,浩浩荡荡上百个人现在至少折损了三分之二,这样好也,事成之后也能少付些酬劳,大功告成之后毕竟是要按劳分配论功行赏的,死了的都是能力不足,在这个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现实面前,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有资格和命运讨价还价。
    然而他将众人满眼的恼怒和恨意误会成了对他事先没有如实汇报集会意图才有的恨意,他看到地上那本花名册,打开后上面的内容令他大喜过望,竟然全是这些有头有脸在外呼风唤雨的大人物背后不为人生的暗黑秘闻,有了这个,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想牵谁的鼻子就牵谁的鼻子走了,他如获至宝的塞进怀里还用手拍了拍。

    第十三章 将计就计
    张清凡神情恐惧往后退了退,在意识到任力全似乎准备将他一脚踢开甚至有卸磨杀驴的迹象,他懊悔不已,得为自己的退路提前做好准备,洛央是这些人里修为最高的人,大树底下好乘凉,虽然一直以来他都是自己的心理阴影,别说是看到他本人。
    就连看到和他背影相似的人也会毛骨悚然晚上做恶梦的,但到了性命岌岌可危之际,或许也只有他才能保全自己了,所以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当机立断立刻抓住洛央这根救命稻草,洛央早就留意到他了,此时此刻也彻底确定和小乞丐给他设下仙人跳的张清凡,和不久之前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故意挑拨与任氏关系来往密切门派的任力全也都是他冒名顶替的。
    以他对张清凡的了解,他要不是被人抓住把柄或捏住了咽喉无力反抗,是绝不会心甘情愿沦为任何人可以随心所欲使唤的傀儡,而且他似乎还很配合徐轻扬的一举一动,丝毫没有任何反抗或准备反抗的痕迹,徐轻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才让他宁愿冒着被任力全斩草除根的危险也要死心塌地的成全徐轻扬的计划?
    威胁恐吓对他是没用的,毕竟张氏在梨花镇几乎是富得流油的贵族,他横行霸道惯了,这一招显然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不管他用了什么办法,他能有胆魄三言两语就将任氏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还成了人人攻击辱骂的暴徒。
    他们都是应了任氏的昭告过来替天行道的,结果却不明不白的沦为任氏为了满足一已私欲迫使他们不得不为之冲锋陷阵,成了冤大头不说,还被人抓住了把柄威胁恐吓,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在江湖上惩恶扬善匡扶正义,说出来就怕连自己也不信了。
    能将整个计划做到滴水不漏的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而且先前也与他交过手,要说单打独斗或许不是他的对手,却也能勉强打个平手,他的修为灵力也是不可小觑的,张清凡和任力全是一伙的,说不定任力全为他量身定做的这么一出陷阱刚好也不偏不倚中了他的下怀,成为他将计就计倒打一耙的契机,到底是谁才是谁的掌中之物?
    徐轻扬不会那么容易束手就擒的,他以身犯险的背后一定是想借用离火巨蟒的元神帮他了却自身无法攻克或任何高手都无法破解的疑难杂症,离火巨蟒的元神力量无穷,几乎可以毁天灭地,但又会是什么问题得需要这种洪荒之力来解除的?
    难道传闻中的碧魂灵珠真的在他身上?但这也说不过去,这东西是个人人都想觊觎的无价之宝,他得到的只会大大提升修为灵力,除此之外又有什么隐疾就连碧魂灵珠的力量也压制不住的?除非这个东西并不是他自己本身就有的。
    张清凡哭丧着脸终于有惊无险的挤到了洛凡身边,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徐轻扬果然是自己主动上钩的,也刚好验证了他借用任力全的圈套好完成自己的计划,他急切的需要有离火巨蟒的元神来帮他剥离体内并非他与生俱来就有的异物。
    张清凡在只言片语中提到了魔尊,看来之前关于魔尊重返人世的谣言并不是闲得没事干的人故意胡说八道的,他敢拿命放手一搏,他体内想要剥离的东西十有八九应该和魔尊为了卷土重来所提前留下的痕迹有关,有人说身上留有他印迹的人就是他的转世,又有人说他不甘被人诛杀的怨念在强大的元神催动下凝结成了意念。
    挑中的人不分燕瘦环肥高矮大小,落到谁身上谁这辈子将会成为他日后起死回生的傀儡,徐轻扬显然成为最不幸的那一个,也莫名其妙的成为他残存意念所随机选择的寄主,哪怕他是女的也会有同样的结果。
    不知是他时运不济还是命中该有的劫数,不过从中以死相争的举止中来看,他似乎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载体或恶意操作的傀儡,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不甘心沉沦的决心确实令人钦佩,他奋不顾身视死如归,只是想为属于他自己的命运和未来杀出重围博几分生机。
    洛天由心的觉得这样的徐轻扬比起在场任何一个在外风光无限的宗主更有顾念苍生一夫当关的气势,要是他成功了,魔尊也将永远的沦为世人嘴里口口相传的故事,再多的战绩和令人发指的罪恶也将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用来消遣无聊时间的谈资了,满足一下后生小辈没能亲眼见过传闻中的魔尊气吞山河却又残害众生的遗憾和好奇心。
    “把你的手拿开。”离火巨蟒苏醒的迹象越来越强烈了,地动山摇,石壁上的碎石接连不断的掉下来,原本就混乱不堪的人群在越来越强大的恐怖气氛下几近失控,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要将任力全碎尸万段,然而也就在这时任力全才反应迟钝的察觉到异样了。
    那本被他塞进怀里的花名册在他捡起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中了某些人的阴谋,很快,他又在一处不起眼的石头后面发现一张被撕碎的人皮面具,那张脸是他的,怪不得在出发之前会有人故意打晕了他,在他来之前一定有人冒名顶替他将任氏与这些关系非同一般的门派在花名册的要挟恐吓下彻底撕碎了。
    他在看到躲在洛央身后探头探脑做贼心虚的张清凡时终于将来龙去脉还原清楚了,原来是他和徐轻扬里应外合狼狈为奸,不仅联手设计了他,东窗事发之后,见时机不对又故作贪生怕死弱不禁风的姿态躲到了洛央的背后继续装傻。反正北书门是任氏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的。
    有了他撑腰,哪怕他拿出真凭实据也不敢当着洛央的面将他揪出来就地正法的,再说两家是世交,张清凡在北书门呆了十年,不管洛央有多讨厌他,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管怎样都不会见死不救的,现在他是百口莫辩满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事实真相了,他惊恐万状瑟瑟发抖,心虚的将花名册扔了出去,那些人迫不及待的抓住且撕成了碎片。
    但这个奇耻大辱必须得用任力全的命来偿还才能一笔勾销了,他们一个个咬牙切齿,带着同仇敌忾的决心要将他从高台上扯下来千刀万剐了,离他最近的人一刀刺向了他的胳膊,要是位置再往右偏离一些就能划破他的肚皮。
    不死也撑不了几天,这时黑袍横空出世,众所周知,他是魔尊残留在这个世上的代言人以及不惜一切代价要助他起死回生的人物,这些人都知道任东天通过邪魔外道修炼了噬灵寒铁,但对任氏与黑袍相互勾结串通一气的事情却未必有几个人知晓,先有利用众门要首汇聚梨花镇充当任氏开路先锋意图夺取徐轻扬体内碧魂灵珠的嫌疑还没洗干净。
    现在黑袍的出现又给任氏头上一锤定音的加了个意图帮衬魔尊重现人间助纣为虐的罪名,一百年前惨绝人寰的人间地狱还没有在人们心里完全散去阴影,现在任氏冒天下大不韪与黑袍臭味相投,要将好不容易才恢复几天安宁的天下再次推向水深火热万劫不复的深渊。
    是可忍孰不可忍,以现在的局面来看,任氏故意将他们诱骗过来就是为了迫使他们帮助黑袍将徐轻扬体内的灵珠剥离出来好让魔尊起死回生。
    秦会光在成人礼那一天煞费苦心的上演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现在看来却是用心良苦,要是不来这么一出,他们永远都不会看到任氏闪耀门楣之下真实面目以及不顾百姓生死存亡的歹毒居心。
    天怒人怨令人发指,他们应该众志成城与任氏黑袍势不两立,徐轻扬挑拨离间的计划在张清扬和任力全的‘默契’配合下几乎达到了严丝合缝滴水不漏的水准,黑袍才不会过问任氏的处境,只要他达成了目的,他被人砍死在了眼面前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废物就是废物,废物作废了就得扔得远远的,就像张清扬的价值被榨干了,满门抄斩就是最终的下场。
    石壁上纵横交错细长深刻的红色暗纹忽然闪耀出刺眼又有白色的烟雾从中溢出,徐轻扬被吊在半空中大声疾呼,让所有人屏气凝神,用灵力护住周身就不会受毒雾所伤,黑袍见他死到临头了还有闲情逸致顾念他人。
    就在他布下法阵准备将徐轻扬置于其中剥皮抽筋时,一只飞剑在他念出口诀的一瞬间割断了绑着徐轻扬的绳子,他的封魔烈天绫在他落地的瞬间将其中兜住,要不然下面乱石丛生,又都是尖锐锋利像刀子一般倒插的石笋,不管哪儿扎上去都将死于非命。
    黑袍在察觉到是洛央动的手时,一时间雷霆暴怒,罩在身上的黑袍无风自鼓,仿佛有股巨大的气力即将喷发出来,足够将眼前所有的人夷为平地,洛央可不怕他,飞落到了更高的石头上与他对峙,徐轻扬也没想到被他坑蒙拐骗来的洛央会出手帮他。
    裹在身上的封魔烈天绫柔软似乎还热乎乎的,在他安然落地的瞬间又瞬间回到了主人的腰身上,原本鲜红的颜色在缠到一袭白衣上也相应的变成了白色,洛央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这个人可恶至极,而且太过狡猾卑劣了。
    徐轻扬似乎也从他的眼神里看出自己早就原形毕露了,下意识的避开他的视线,接下来就该召唤出离火巨蟒来助他一臂之力了,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巧质朴浑然天成的陶埙,这是经验丰富的猎手用来诱捕猎物时通常用到的乐器,他在魔怔里曾断断续续的听过几次旋律,他的母亲中倾世宫的王后,自小就精通音律尤其是陶埙。
    或许是一脉相承,。他对此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只要是听过的哪怕只是迷迷糊糊支离破碎一小段他也会一音不差的吹奏出来,魔尊留在他体内的念想是直接造成他魔怔的源头,但还有很多可取之处是可以用在刀刃上帮自己化险为夷。
    但他的人生只有他自己来控制,魔尊再怎么威风八面那也是很久之前的老黄历了,被挫骨扬灰的罪人不该再给未来制造无尽的恶梦和悲剧了,如果他有机会阻止这一切,他愿意与之抗衡,也值得他拿命去奋不顾身,保全了自己,也能保全那些与他一起享受这个无比残酷却依旧让人心往神驰的世界里的其他人。
    他只做自己的英雄,不想再让别人谈虎色变的恶魔重返人世,他更不允许自己成为恶魔起死回生的媒介,铩羽归来的人将会是他,不是将世人丢入炼狱里痛苦煎熬还无法逃离的人间地狱,而不是成为为魔尊打开地狱之门的罪魁祸首。
    厚重低沉的声音仿佛柔软纤细的蚕丝从孔眼里丝丝缕缕的流淌出来,离火巨蟒似乎听出了主人的召唤,终于在另一阵更加激烈的震颤中从石壁越来越扩张的缝隙里探身出凶神恶煞的脑袋来,那双闪着凶煞红光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徐轻扬,流淌出令人触目惊心的敌意。
    随着音律的舒缓,离火巨蟒溜圆的眼睛似乎也减小了不少狠厉的凶光,它不断的扭着被石壁遮挡的身体,很多人哪怕是经历过围剿魔尊的人也都没见过比赤血火麒麟更为凶残的离火巨蟒,成败在此一举,他要在黑袍借着离火巨蟒的元神将他体内的碧魂灵珠剥离出来之前调用元神摧枯拉朽的力量将魔尊留在他体内的东西也一并剥离。
    这样他才能彻底的摆脱魔怔所给他带来的威胁和痛苦,现在魔怔发作的频率越发频繁,要是及时得不到帮助,他的意识很容易被魔尊越来越强烈的念想吞噬,从此以后他就不再是自己了,魔尊的一切将会一点一滴的在他身上还原和重聚,他说过哪怕是和他同归于尽也不能帮他打开地狱之门,将这个世界一切的美好都扔进去化为灰烬。
    离火巨蟒似乎感应到徐轻扬吹出的音律来自魔尊的召唤,再加上他身体里本来就有魔尊在逝世前未雨绸缪留下的念想,所以离火巨蟒以为魔尊重返人世,召唤它拿出元神来修复他破损残缺七零八碎的元神,黑袍见时机已到,那颗闪出耀眼光芒已经缓缓的从嘴里吐出来的元神在空中兀自旋转着,徐轻扬的身体也随之漂浮,黑袍几乎用上了浑身解数将灵力汇聚到了离火巨蟒的元神上,也彻底牵制了它,巨蟒察觉到了有人恶意操控。
    原本光溜溜的身体在刹那间生出数以万计的触手,只一下就将他从空中空打了下去,摔得他在地上滚了好几番才停下,纵然是这样黑袍都没有脱落,好像长在了皮肤上似的纹丝未动,离火巨蟒的元神光芒越来越刺眼,几乎将徐轻扬给严密了,只能若隐若现的看到大概的身影,黑袍受了重伤,任力全见时机成熟,他现在成了江湖公敌。
    所有人都将他视为与黑袍狼狈为奸的凶徒,他得拿出实际行动来与黑袍划清界限,以此来证明自己并非十恶不赦意图将魔尊重新救回人世的败类,他见黑袍摔在地上奄奄一息,这是刺杀他的最好时机,要是等他恢复灵力,那么不管在这儿还是在莫凌城都将没他什么事儿了,他拿起刀一步步的向他逼近,今天不光要将这个黑袍杀了。
    他还得想个办法联合其他人将徐轻扬身体里的碧魂灵珠取出来,天时地利人和,只要他抓住了时机总能反败为胜扭转乾坤的,哪想他的刀还没刺向黑袍,数十条手指粗的触手就从他身后直接贯穿到了胸前,手里的刀也随之掉到了地上,徐轻扬的修为并不能驾驭得了巨蟒几近可以毁天灭地的元神力量,不光碧魂灵珠要被剥离出来。

    第十四章 离火巨蟒
    就连他的魂魄也要在越来越强烈的吞噬下消散,神智开始模糊不清,洛央察觉到了异样,手上的无双飞云掣电般的刺向了巨蟒的后脑,受到刺激的巨蟒身体剧烈挣扎着,也将坚不可摧的石壁砸出个洞来,张清凡不由分说就通过破洞逃到了外面,其他人也都迫不及待的逃了出去,黑灵洞在灵力穿透下千疮百孔,很快就会塌陷,洛央看了眼在光芒中若隐若现但明显看出快要魂飞魄散的徐轻扬。
    他既然已经出手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张清凡趴在洞口叫他快点出来,山上的石头开始四处崩塌,内里也撑不了多久也将被夷为平地,黑袍受了重伤,要比十年前围捕六大恶人的时候更为严重,眼下唯一自救的办法就是拿到离火巨蟒的元神为已所用,但这也意味着他无法再利用元神将徐轻扬体内的碧魂灵珠剥离出来了。
    缠缚在洛央身上的封魔烈天绫应了主人的意念横空出动,再一次穿透元神光芒将徐轻扬像包粽子一样彻彻底底的裹起来,鲜红的烈天绫在巨大的灵力烤炙下几乎泛黑着火了,徐轻扬这才慢慢摆脱了元神巨大灵力的牵制,恼羞成怒的离火巨蟒发现了偷袭它的凶手就在身穿的凌空中悬浮着,剧烈扭动着身体向他飞扑而去。
    黑袍可没有那么多精力趁火打劫了,他从黑漆漆的斗篷里拿出一把闪着黑气的匕首,在它疯狂暴怒的纠缠洛央时当即发力,只一下就不偏不倚的扎在它的七寸上,离火巨蟒皮开肉绽的伤口瞬间被匕首上的黑色气雾侵蚀了,好像被某种更加诡异凶猛的力量死死的牵制住了,元神焕发出的巨大灵力也在瞬间溃不成军。
    徐轻扬在封魔烈天绫的保护下这才得以解脱,飘飘然的从半空中飞落下来,而缠在他身上的封魔烈天绫却已经千疮百孔了,柔软又无力的缠在他身上,无法再回到主人身边,这也不难看出巨蟒的元神焕发出的灵力有多可怕,徐轻扬的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而黑袍不但没能拿到灵珠反而险些丢了性命,巨蟒的元神蕴含着巨大无比的能量。
    他即使有足够的修为驾驭得了,却迟早也会受到反噬的,离火巨蟒在元神被剥夺的一瞬间就全身硬化了,轻轻一碰就化为了细碎干燥的粉尘,黑袍获取的元神可以让他在短时间内灵力增长,伤势也会迅速痊愈,但别人的终究不是自己辛辛苦苦修炼来的,没有实打实的基础,哪怕暂时的融合也只是元神对他四肢百骸潜在的侵蚀。
    等到完全渗入了灵脉血脉之中,下场一定会比化为粉尘烟消云散的离火巨蟒被更加可怕,这是毋庸置疑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么大的便宜又没有足够可以相互抵消的灵力修为为后盾,下场可想而知。
    他很有可能变成不人不鬼非人非兽的异类,必要时还得利用任东天一直修炼并被控制的噬灵寒铁煞气来延迟被元神逐步吞噬的速度和进展,却也是治标不治本,但除此以外也别无他法了。
    除非魔尊再世,只有他才有足够的力量控制巨蟒的元神越来越强烈的波动和冲击,所以黑袍想要活命,就得在被元神吞噬之前将魔尊重新带回人世,这此他一定会比之前更加毒辣可怕无所不用其极。
    而徐轻扬的处境也会随之岌岌可危,现在知道真相以及受到恼羞成怒的世家必定会将任氏夷为平地,一砖一瓦都要敲得粉碎才能平息众怒,折腾那么久还险些赔上了小命,代价大了大了些,但对方也没讨到半分好处,输个血本无归不说,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
    满打满算还是他徐轻扬赚得多些,能从龙潭虎穴里险象环生还得到洛央这么个神来天助,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奇遇了,额外赚灭的算是替天行道了,也不辜他挖空心思煞费苦心所设计的这场局,总比竹篮打水一无所获要来得好。
    “哥,你终于醒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乐玲见一直昏迷三天三夜的徐轻扬的眼眸微微转动了一下,随后便有气无力的睁开了眼,他能醒来不知是命硬还是他吉人自有天相才讨来的福运,徐轻扬在看到眼前清秀精致的女孩儿就是三妹妹乐玲时,先前还昏昏沉沉分不清环境现实的他在刹那间就恢复了神智,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
    只是喉咙仿佛着火似的疼得快要冒烟了,稍稍动一下好像用滚烫的钳子在嗓门眼儿用力的划了几下,每一次都好像皮开肉绽,他的视线很快就落到斜对面站在树下和闻音说话的洛央。
    乐玲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笑着说:“你能活着出来幸好有他相护,我和诺一哥哥赶到的时候他刚好将你从地底的寒流下面救上来,又给你渡了不少灵力才勉强保住你的筋脉没受到任何损失,当时就连诺一哥哥也替你捏了把冷汗,还以为你真的撑不过去了,果然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顽强,从小你就一直这样神奇,大大小小的灾祸一个接一个跟下饺子似的,总能和你如影随形,但不得不承认你好像贿赂过了阎王爷,好像再大的绝境和再多的千难万险你总有办法化险为夷的。”
    “那是,你也不看看你二哥是谁!我能被灾祸困难挡得住的人么?诺一他······你们是专程过来找我的么?他来的路上有没有说过要收拾我的话?”徐轻扬小心翼翼的探望,轻轻抓住她的手指,乐玲抽开手在他鼻子上捏了一下,“说过,何止要收拾你,还要将你五花大绑带回去给母亲用鞭子狠狠暴打一顿呢!”
    “我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怎么能随随便便送回去挨顿打?皮鞭抽在身上真的很疼的,你没被抽过你不会明白那感觉真像是千刀万剐似的,乐玲,小姨还好么?”徐轻扬真正担心的还是她。
    乐玲神情阴郁了一下,“小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等我和诺一找回去的时候她应该是离开了,当时的情况只能是留下一个人殿后,她说先找到你要紧,还有那个姓张的,就是我娘时常提起的发小张夫人,就在三天前被一个心狠手辣的小姑娘给灭门了,原本就是家里的独苗,现在却成了张府绝无仅有的一根独苗,张夫人临死之前倒有意愿让他重振张家并且延续香火代代相传下去。”
    “我不要活了,你们不要管我,家都没了,就剩下我一个人还有什么好活的,都是我眼瞎认错了人,这才害得全家被人灭族。”张清凡嘶哑又悲痛的声音从身后的小树林里传了出来,还有一阵阵号啕大哭的悲鸣声,秦诺一将缠在他脖子上的绳子抽开,又将他按在地上,洛央的视线没去看他,反而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徐轻扬。
    秦诺一先前说他的命比水煮过的石头还要硬,纵然是斧头大铁锤也敲不开的,一般普通人哪怕是有一定修为灵力的人在那样的光景下也很难有活命的机会,没想到他不但撑了过来好像也没有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样子,眼神倒是亮亮的有了活力和神采。
    “轻扬兄,我对不住你,要不是你心思灵敏聪明过人,或许受到连累的就不光是我全家,就连你也会·······你说我当时怎么就被任力全的花言巧语迷失了心窍,我要是多几分思虑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了,我·····你们别管我了,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废物还是死了比较好,这样就不会再连累到别人了。”
    张清凡伤心欲绝也实在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毕竟没有一技之长,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天地那么大举目无亲,哪儿才有他的容身之处,徐轻扬刚要说话,喉咙疼得几乎让他尖叫出来,洛央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拈着一颗白色的丹药。
    他面无表情,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开口说话,还真是惜字如金,好像开口说话要付钱似的,能说两句话绝不会多说一个字,还是闻音解释说这白色药丸是北书门特有的偏方,对于喉咙沙哑疼痛难忍最有奇效了,能达到普通药物的十倍效果,配方绝密,绝无仅有,不对外传授的。
    徐轻扬大大咧咧的接过,刚才还想着去安慰一下寻死觅活的张清凡,现在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到他身上了,他太出彩了,是个无法忽视的存在,洛央见他服下也没其他的嘱托,转过身看向满脸绝望又要准备将自己吊死的张清凡,秦诺一站在一边无可奈何,也懒得去救他了,想死的人总能找到机会去死的,防不胜防。
    倘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惜的人,活着的不过是个没有活力和生存欲望的行尸走肉罢了,早死早超生,说不定来世再修个有点脑子不受人蛊惑而误入歧途,害得家破人亡不说,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愚蠢无知荒唐可笑的废物,他一脸无奈的看向徐轻扬,随后仿佛想起了什么又狠狠翻了他一记白眼,徐轻扬知道他在恼火什么。
    当时一声不响的就莫名其妙的凭空消失了,说好要一起参加成人礼,从此以后患难与共同生共死,结果那么美好神圣的日子却成为他人生中最痛苦难熬的灰色记忆,直到现在想起还心惊肉跳的,他明明活得好好的却不给家里捎个信,害得他成天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生怕他真的死在悬崖下面连尸体也找不着了,他成人礼的晚上还背着所有人,独自点着火把在悬崖底下反反复复仔仔细细找了好几遍,连一点血星子也没找到,他害怕级了,但他醒来后却一副没心没肺不痛不痒的德行,好像他的担心和害怕都是多余的。
    “这是你的。”秦诺一阴沉着脸将原本成人礼那天要给他的束带蛮横粗鲁的丢在他身上,乐玲向他使了个眼色,哥哥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回来,气色也有所好转,人能好好的这比什么都好,过去的不管好坏,不该耿耿于怀还抓在手上相互折腾了,怎么能用这么坏的情绪对他,当初他也是的的确确摔下了悬崖,而且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怎么能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到他的头上。
    “对不起诺一,这件事儿······”
    “哪件事儿,是家里的还是这儿的,我现在没心情听你解释什么,小姨现在人也找不见了,我可没有那么多心思来关心你有什么想法,反正你皮糙肉厚怎么也摔不死的,到哪儿都能如鱼得水生龙活虎的,你在这方面的能耐没人比我更清楚,我生气只生气你为什么不等成人礼完成之后再去······你知道这是我们从小到大最期待的日子,说好两个人,结果就我一个人完成了整个仪式,有时候你真的太不靠谱了,狂风暴雨你不怕,多少灾祸你也从未放在心上,我们这些人成天把你当个宝似的恨不得把你拴在身上随时佩戴着,你却从未不顾及我们的感受,你知道那天是我娘按着我完·······”秦诺一眼睛微微湿润了,徐轻扬搂过他的肩膀声音哽咽的说:“对不起诺一,千不该万不该丢下你一个人的,谢谢你把束带给我,在我心里,哪怕没有完成成人礼,你也是我这辈子最好最好的兄弟,这种不告而别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做了,反正以后无论去哪儿,我都会向你请求一下的。”
    “你们俩真是的,我还以为你们又得打架。”乐玲笑,秦诺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郑重的向洛央作揖行礼,千恩万谢尽在不言中,洛央动作优雅自如的回了礼,这时徐轻扬走到他身边,一脸好奇的说:“你救了我两次,以前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恩情我该怎么还你?”
    “举手之劳,不必。”
    “这怎么能是举手之劳呢?我记得你也吐了血的,现场那么多人,真正在危险关头挺身而出的就只有你一个,对了,你用来缠住我的那东西叫什么呀?为什么缠在身上热乎乎的?离火巨蟒的元神灵力那么强大都能撑得住,大概这种无上至宝也只有北书院鼎鼎有名的洛央公子才配使得,我还真是走了狗屎运才享受到这么好的待遇。”
    徐轻扬笑嘻嘻的说,眼神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那东西到底缠在他哪儿去了,那双不怀好意的手就伸到他身上寻找,洛央最讨厌别人碰他,闻音也想提醒他的,没想到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偏偏就他没一点眼色还在不依不饶的探索着,直到被他不耐烦的用胳膊挡开了这才恍然大悟,尴尬之余还是嬉皮笑脸的。
    “那是封魔烈天绫,也叫沐春风。”洛央并没有说起它的来历,秦诺一就怕他得寸进尺又去骚扰别人,再次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给别人添麻烦了,别人讨厌的要命,他却自娱自乐浑然不知没一点察觉,乐玲很少出来,难得出来一次当然要好好享受这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快乐。

    第十五章 苏醒
    她心情不错的在地上寻找五颜六色的花草,不是不担心小姨,只是觉得小姨不管去了哪儿总会保护好自己的,而且只要她不去骚扰别人,别人有天大的本事也犯不到她头上的,说不定是故意甩开他们俩一个人跑去寻欢作乐去彻底放飞自我了,闻音觉得她可爱恬静,也跟在她后面帮她摘花驱赶草地里的虫子。
    “救命,徐公子,姓张的又上吊了。”闻音吓得大惊失色,张清凡果然直挺挺的将自己挂在了一颗歪脖子树上了,脚尖离地足有二寸高,徐轻扬不紧不慢的看了他一眼,“他想死那就让他在树上多吊一会儿,没关系的,等他死够了觉得腻歪,以后也就不会再干这种蠢事,瞧他那点出息,张氏指望他传宗接代简直比母猪上树还难,这样的人活着也是辛苦,还不如死了算了。”
    “人命关天你说什么呢?”秦诺一三两下就将昏死过去的张清凡从树上救了下来,徐轻扬站在一边大言不惭的说:“你救他是指望他活下去的,他一次次固执己见的把自己挂上去就为了向你证明他是真的活不下去,你何必强人所难?如其费那么大力气将他放下来,不如给他多念几次金刚经超度一下,省得活着没给别人做出什么贡献,死了却成了吊死鬼三天两头跑出来作祟。”
    洛央觉得好奇,能把大言不惭的话说得这么头头是道的,他还是头一次碰到,秦诺一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儿,总不能因为他害过你,你就怀恨在心巴不得他成了吊死鬼,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就不怕他三天两头找你算帐,质问你为什么要见死不救?”
    “他生前把自己活成了怂货,但当鬼都能当得这么有志气,为什么不成全他?我哪怕被天三天两头骚扰对他也是一种成全不是么?好了别再用眼神吹毛求疵了,他死不了的,我给他吃了火甲虫,当时的情况十万火急,稍有点差池,你们就真的见不着我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洛公子,整个过程他可是亲眼目睹的,也是百般无奈才拿这东西迫使他乖乖的配合我的计划,结果又忘了取出来了。”
    徐轻扬心里是有数的,火甲虫是他以前寻了很久才得手的宝物,没想到却被一个无名小卒给消瘦了,生气归生气,但再好的东西最后死得其所了却也没什么,终究还能救人性命,也不算遗憾了,“这会儿火甲虫应该被他消化成了一堆粪便,但残留的灵力不会因此消失,反而让他从中讨到了便宜,在灵力消散之前一般的小打小闹不成问题,只要不伤筋动骨掉脑袋或扎中要害,顶多昏迷几个时辰就会自动苏醒。”
    “我说你怎么会不紧不慢没一点紧张,原来是因为这个,以前问你要你总是推三阻四的,没想到却将那么好的东西用在了救死扶伤的壮举上,真是难得你了,我就说你不会那么铁石心肠丢下他不管不顾的,毕竟是母亲儿子就交往甚密的发小。
    她现在都还不知道张纸被灭门的事儿。”秦诺一一想到这个不禁忧心忡忡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回信,乐玲和闻音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玩得不亦乐乎,洛央看向他,双手背在身后没有打算离开似乎也没准备停留的意思,似乎他的眼里和心里总有一大堆怎么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再说了,他连死的勇气都能拿得出来,再多拿一些勇气不就可以克服心理因素,把日子一往无前的过下去了,万念俱灰,置之死地而后生,谁不是这么撑过来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如果这是他的必经之路,为什么不让他多经历几次?人生的大起大落也无非如此,何必太过在意了?”
    徐轻扬在生死荣辱上看得挺开,“如果连自杀都变得索然无味,他就只能没脸没皮没羞没臊像我这样走到哪儿算到哪儿,过一天不也赚一天,你可千万别说我的生活太无趣荒诞了,实在是千言万语一言难尽呀,不过以后倒也多了个同路人,有会大不了的,跌跌撞撞往前走,管它什么独木桥还是阳关道,一条道走到黑,再黑又能黑到哪儿去,只要还活着,总有机会得见曙光的。”
    果然,不到一会儿张清凡就一阵哎呀的醒了过来,徐轻扬走到他面前,用打趣的语气看向他,“如果你真的想死,我可以帮你的,你这么倒霉,欠我的我决定不要了,但你的家人这会儿才去阴曹地府点卯,你娘在生前千叮咛万嘱咐,希望你能为张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凭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确很难壮大一个家族来,何况还要恢复张府原本昌盛繁荣人丁兴旺的鼎盛时期几乎是天方夜谭了,但你也别泄气,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但·····但我认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经过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方能破茧成蝶,我相信你是可以的。”
    徐轻扬知道他也是鬼迷心窍才受到任力全的蒙骗,好在事情也没差到覆水难收的地步,“不过话说回来了,点背不能埋怨老天不公平,谁叫你没个兄弟姐妹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帮你分担责任,你前前后后死了这么多次,牛头马面反反复复那么多次烦都烦死了,份量太重人家不敢收呀!眼下三年五载之内还是先将传宗接代的使命完成了才能算作众望所归不让活人寒心死人哀怨了,要是你连这个都办不到,那你就真的在下一次抹脖子之前该想想如何面对你父母的问责,毕竟你是张家唯一的男丁和指望了,你死了当然能一了百了,那你的父母生前死不瞑目,死后还要被你气得死不瞑目投不了抬转不了世,你活着害人害己,死了还要害人害己,你说你又何必折腾自家人?”
    “轻扬史所言极是,我怎么没想到呢?”张清扬用手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脖子,上面大片大片的淤青触目惊心,徐轻扬搂着他的肩膀越发的想要逗趣他,“他们千辛万苦把你带到世上不是为了给自己培养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哪怕你找个愿意帮你生孩子的女子成亲,实在过不下去,只要张家的血脉能够一代代的延续下去,我认为你的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应该不会再为此责难或骂你无能懦弱没一点骨气的,对了,你不是说要出人头地么?死了可就再没机会让别人知道你的能耐了,拿你这姹紫嫣红的死人脖子恶心别人?你还真想当吊死鬼?这么没出息的鬼差也值得你翻来覆去非要将自己吊上去晃来晃去的?要是吓坏路过这儿的孩童或妇人怎么办?你只顾你自己痛快了怎么不为别人的感受设身处地的考虑一下。”
    “我没想过要吓唬别人,只是我怎么也死不了,我这是中了邪术还是有修仙封神的体质?”张清凡忽然想起父母小时候将他送入北书门,为的就是想让他走上修仙之路,因为算命的说过,他命里犯煞,只有修仙问道这一条路才能化险为夷,不过他在北书门实在是枯燥无味。
    每一天最大的想法就是逃出去,而且他又对洛央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那儿也有一大堆不成文也不近道理的规矩定律,憋得他快要疯掉,后来好不容易才得以出来,发誓以后再也不去北书门了,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洛央,没想到天地说大大到无边无际,小到竟然在梨花镇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又给碰上了。
    “不过有一点却是无疑的,那就是你的坟头草一定会比别人的要茂盛杂乱的多,废物死后化作的养料都要比普通人多出十倍,这可是有人告诉过我的,到时候将你的墓碑都给遮住了,姓甚名谁又有几个人有兴趣知道的?”
    徐轻扬倒是喜欢上这个有些傻乎乎却又性情直率的年轻人,年纪相仿现在又都流落在外,也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了,而且与夫人还有一层挚友之子的关系,总要多多照顾一些的,“你怎么知道一了百了后面就真的一了百了没其他烦心事儿了?你说你这人生前得造多大的冤孽才落得如此悲惨落魄的下场,你想在这方面一鸣惊人出人头地?”
    “我不想这样,我对人生的设想不是这样的,你看我这不是家破人亡走投无路了才生了轻重的念头,不过你说我怎么也死不了是因为你先前给我吃了怪虫子有关?这不是成了长生不老药了么?要是拿出来做生意的话肯定会大赚一笔的,轻扬兄,我发现你简直是个非常神奇又高深莫测的所在,你那儿还有多少存货,要不咱们强强联手总能赚个十万八万盆满钵满的。”
    张清凡所在的张府本来就是做生意的,他懂些生意经也没什么好奇怪,但他一提到银子好像也忘记了自己家被灭了满门的悲剧,徐轻扬见他的注意力转移了,只好就着他的兴趣说:“有的是,要多少有多少,我这不是修炼功法的嘛。实不相瞒,我有个远房亲戚是个得道高人,他闲来无事就喜欢捣鼓一些别人理解不透的东西,稀奇古怪特别妖邪,一般眼力不好或不懂行的人压根就看不出个眉目来,他兴趣上来了就会大量制作这东西贩卖至大江南北,连十万八千里的边陲一带也有与他常来常往的客商,刚好你在做生意这方面是个行家,等我哪天得空了,定会从中牵线搭桥,帮你们搓合搓合轰轰烈烈大发一笔横财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搞一下?”
    “你们想要搞什么,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着开玩笑,我问你徐轻扬,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是打道回府还是去寻找爹爹?你给一个说法,我们也好提前规划一下以后的动向。”秦诺一听不下去了,只好中途打断。
    徐轻扬下意识的看向洛央,秦诺一将他拉到一边,“他帮你帮的够多的,任氏十有八九也会遭到众多仙门诸派的讨伐围剿,再有势力也蹦跶不了几天了,没了这个威胁,再没人敢对你动手动脚的,要我说你也别在外面跟孤魂野鬼似的到处游荡了,我这次出来就是专程过来寻你的,老老实实别再耍花样了,索性在这儿与洛公子道别,大路朝天,各回各家各找各的去处,而且离庆山庄就剩下娘亲一个人,万一有什么闪失连个应援的帮衬也找不到,她在家里放心不下我们,我们几个在外面不也提心吊胆放心不下她?”
    “我····”徐轻扬有苦难说,他必须前往无人荒岛与秦会光和清谷道长会和,这次失败了,或许他们那边的法阵能将他身体里的东西驱除干净,毕竟魔尊的念想存在一天,他就会有多一天起死回生重返人世的机会。
    “我什么我,让你跟我回家真有这么难么?还是你出来就不想再回去了?轻扬,跟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越早动身越好,省得一路上又得生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事端出来。”
    秦诺一恨不得将他当作肥猪捆了抬回去,再用铁链将他拴住了,这样他再想跑也插翅难飞,而且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再也不想回去了,“你呀,就是个麻烦精,到哪儿都能弄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的,家里院子大,只要你乐意,怎么个折腾法还不是你说了算的,还有,我跟宗族里的长辈说过了,只要你回来,他们还会亲自出面帮你完成成人礼的整个仪式,我们小时候许下的心愿怎么能落空呢?清扬!”
    “我不能回去,莫凌城的任氏不管哪一天倒台了,但还是有许多人对我身体里的碧魂灵珠虎视眈眈,我要是回去了只会给离庆山庄招来许多灭顶之灾,我不想成为你们玩笑里的扫把星。”
    徐轻扬下定决心不再回去了,秦诺一神情急切,“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不也说那是玩笑话?我们什么时候嫌弃你是扫把星了,哪怕真是,我们不也是千方百计的想要保护好你吗?你要是不想回去也别拿这事儿推三阻四的,不回去还好呢!山庄上下还不知道要省去多少麻烦,没你成天上蹿下跳胡作非为,要多清静就有多清静,我巴不得你······”
    “哥,你们这是又怎么了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乐玲听到动静了,连忙跑了过来,徐轻扬向她摇了摇头,秦诺一神情气愤的说:“你敢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给三妹听?徐轻扬,你太没心没肺连点·····从小到大,我们哪儿对不起你了,什么好吃好玩的不是总想着把头一份给你,小姨对你偏爱,父亲对你也很偏爱,我们都没说什么,只是因为你在没有进入山庄之前一直过着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生活,我们竭尽所能的要将你不在的那几年通过各种方法给你弥补过来,我只是让你跟我回去有这么难么?你看看乐玲,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出过山庄的?出过这么远的门,走过这么远的路,要不是为了过来找你又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你在张府的时候都被吓得魂飞魄散,瘫坐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但她还是硬撑着要看看她的二哥这阵子在外面过的好不好?离庆山庄是你的家,所有人都把最好的给你了,只希望你能把那当成自己的家,搞得我们这些亲生的好像寄人篱下夹着尾巴做人,你眼瞎了么都看不到的?乐玲现在问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说,你自己跟她说你这怎么了。”

    第十六章 分道扬镳
    “二哥,你不要再骂他了,他肯定是有说不出的苦衷才不愿意回去的,不是不愿意,只是暂时回不去了而已,况且小姨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们三个人来的,总不能少了谁就跑回去了,要不再多留几日再作打算,而且你不要再对他大呼小叫的,从小你就喜欢这样凶巴巴的对他。”
    乐玲眼泪汪汪的说,徐轻扬每次都会在这些小小不言的事上与秦诺一的意见产生分歧,一言不合就翻脸,话不投机就争吵,这几乎成了家常便饭,倒是为难了千方百计从中和稀泥的乐玲了,“明明心里是为他好的,但从你嘴里说出来却又变成另外一个意思,太尖锐刻薄的话扎人会很疼的,他嘴上不说不代表他就不痛不痒的,你何必咄咄逼人非要他给你一个表态,他要是不愿意却又为了体贴你的心意回去了也不会开心的,不要再强求他了好不好?”
    “我强求他,乐玲,你这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强求他?我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是我吃饱撑的么?他从未把山庄当作他的家,情愿在外面四处闲逛也不想回去吃香喝辣的,不用想也知道他有多讨厌我们一直引以为傲的离庆山庄,别人都是恨不得变成飞鸟钻进去看个究竟,他却像是逃避瘟神一样寻着机会就往外面跑,我们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别人不愿意,我们何必低三下四热脸贴了他的冷屁股。”
    秦诺一恨得脸色铁青的,清官难断家务事,洛央和张清凡作为外人也不好过问,他们俩个一个不让一个,别人想要调和也找不到机会见缝插针,索性站到一边让他们自己解决,秦诺一坏就坏在一张嘴上,心意是好的,但说话方式不对总会适得其反,得理不饶人是他,通情达理的还是他。
    “他不回去就算了,要是改变主意了还真会应了他是为了迁就我才委曲求全的,我没权利对他的去向指手画脚的,你得给我回去,小姨为人机灵心思敏锐,隔三差五就跑出去逍遥寻乐,阅人无数经验也丰富的很,着不了任何人的道,吃亏上当坑蒙拐骗一向都是她用在别人身上的拿手绝活,我们不必杞人忧天替她成天吊着一颗心的,指不定这会儿正在什么地方大吃大喝,庆幸终于逃出苦海了,他们俩个关系最要好了,对蓝天白云游山玩水有着磨灭不了的兴趣和向往,是用再结实的笼子也没法困住的,我们认为的好反而成为人家的负担。”
    秦诺一对徐轻扬拒绝回家的决定很是生气,但他也明白他这么做是不想给山庄带去麻烦,可任氏气数将尽,既然折腾不出风浪来何必前怕狼后怕虎缩头缩脑的,徐轻扬有多想跑出去,他就有多担心他再也不愿意回去了。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们想怎样就怎样,我们也别多管闲事了,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霸王硬上弓用条绳子捆了回去,他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还得时时刻刻维持山庄的门面荣辱,怎么能在他这种不识抬举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秦诺一说着就一把抓住乐玲的手。
    徐轻扬用力挡开,“你弄疼她了,有气就往我身上撒,何必对她这么蛮横,我·····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我要去荒岛和叔父会合,有些事情我真的没法跟你解释清楚,我身体里的东西一天不除掉,那些麻烦就会如影随形跟着我们的,不光是我深受其害,就连你们也摆脱不了被人毒害的危险,要是单单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赔上命就拉倒了,山庄上上下下上百口人,张府的下场你是亲眼看到的,血流成河尸骨堆在一起,我不想这样的悲剧再在离庆山庄重蹈覆辙。”
    秦诺一心烦意乱,这是他们一直惯用的相处模式,温柔的话他都放在心里了,从嘴里吐出来的都是尖锐冰冷扎得人又疼又麻却也无可奈何的字眼,他想轻言细语好好跟他说来着的,但有些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但他又不懂一点眼色寸步不让,一旦做出决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以前我什么都不在乎,因为那时候小,不知道权衡利弊,利害关系又有多少是与身家性命相连的,就像小孩子撒谎是因为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大人撒谎不正是因为明白事情有多严重才遮遮掩掩的,而且这件事儿没有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也不是关乎我一个人的性命,要是我成为魔尊重现人世的媒介,整个天下都将因为一个人而万劫不复,一百多年前的悲剧有多惨烈我没有亲眼看到,我不能因此再将一百年前的人间地狱再在我的手上重新制造一次,魔尊什么人?一个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魔。”
    徐轻扬要不是经历了离火巨蟒元神侵蚀的痛苦也绝不会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魔尊的意念越来越强烈,又有黑袍私下不惜一切代价推波助澜,以他一已之力很难有获胜的机率,要不是洛央三番两次出手相助,这才有昏迷三天三夜险象环生的奇迹发生,他不能逃避现实躲在离庆山庄里面自欺欺人了,从前是他们保护的他,现在也该他来保护他们了,心意已决,哪怕秦诺一因此恨他一辈子也在所不惜。
    “他只要现世,我将成为比他更加邪恶的罪人,我情愿成为你秦诺一眼里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的混蛋,也不能背负世人对我无端的指责和唾弃,因为这不仅仅关乎到我的荣辱,不想看到离庆山庄因为我臭名远扬坏了百年声誉,更不想看到因为我的存在而让你们在世人面前无地自容难有立足之地,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英雄,只想平平淡淡在有你们身影的院子里过完一生。”
    徐轻扬不能带着他们,一个人的责任一个人扛,他不会临阵脱逃却也不会牵连他人,“在没有将那个人驱除出去之前,我不想让你们因为我的关系而与那么邪恶毒辣的人沾上半分关系,既然落到我头上了我就有责任消化了,麻烦又不是香饽饽,何必都跟我抢?就是因为你们把我保护的太好了才让我丧失了自力更生的能力,真不知道该感谢你们的厚爱太多还是该恨你们目光短浅,一切总要有个了断的,如果这是我命中该有的劫数,以前你们总是想方设法的帮我,这一次,我想自己来,你们······你们在家里等我,知道你们在那儿我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我····我办完事一定会回去给夫人磕头认错赔礼道歉,害她一个人呆在家里牵肠挂肚,哪怕她再拿鞭子我也绝不躲闪了,只要是你们给的,再好再坏都是我想珍藏一辈子的。”
    “好,徐轻扬,你想当英雄就当去吧!小姨没找着,回去也不好交差,要是再把母亲也招来了,家里没人只怕会让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你走你的,去哪儿也不必告之我,天大地大你终于自由了,有多大能耐就往多高的天空飞去吧!我和乐玲会去找小姨,找着了她再打道回府也不迟。”秦诺一还是在最后关头忍住了,没将更难听的话说出来,他看向洛央,“不知洛公子要作何打算?”
    “这次来梨花镇除了应了任错的邀约,还得代家父去翡翠村见一个老朋友,有些东西要转达到他手上,刚好和徐公子同路。”
    洛央的言语表情还是波澜不惊的,好像别人身上刮起了狂风暴雨也不会波及到他分毫,这时张清凡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你们这是分道扬镳了么?那我一个人怎么办?我身无长物什么都不会,要说吃喝玩乐花前月下倒还·····身上又没什么银两,过不了几天就会难以为继流落街头的,你们吵归吵,能不能帮我也寻个出路,看看能不能捎上我?”
    “你细皮嫩肉手无缚鸡之力能干什么呀?”秦诺一一看到他就冒火,却又觉得他一夜之间失去双亲满门又于心不忍了,张清凡知道他不好相处,又眼巴巴的看向徐轻扬,“我虽然会都不会,但出把力气还是可以的,洛公子身份高贵,一看就是名门世家出来的公子,在气势排面上得多几个个衬托衬托方显高贵优雅,我吃的不多,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什么苦洛累活全部交给我一个人了,我再不济事总能背上几个包袱的,闷了就陪你们聊天,困了就给你们搭铺盖卷,这么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还百伶百俐,总会有你们用得着而我刚好又能办得着的地方,哪怕给你们洗衣做饭也是可以的,不信我现在就表现一下给你们看。”
    “那就跟我们一道走吧。”徐轻扬说,秦诺一一听这话立刻翻了个大白眼就拉着乐玲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但没走多远又折了回来,一把扯回他手上的束带,他平时粗心大意丢三落四的,一个连家都不愿意回的人,又怎么会在意那么意义重大的成人礼,还是留在他这儿藏着比较好,或许他会因为这个多少还会有心回来的。
    “洛公子,有几句话我想跟你单独说一下。”秦诺一倒是满脸诚意的将他叫到一边了,也不知道他们嘀嘀咕咕说了什么,洛央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表情似乎因为诧异而丰富鲜活了不少。
    乐玲站在一边除了抹眼泪也不敢再在哥哥气头上跑去徐轻扬面前哭哭啼啼的,徐轻扬倒是大大咧咧的将手落在她的头顶上,示意她不必担心,他不生气,秦诺一也不会将他的固执和任性放在心上的,从小到大不是一直这么相爱相杀的么?
    三天之后,曾经风光无限极度繁华的莫凌城在诸多世家子弟的讨伐中全军覆没,城内男女老少也被难平众怒义愤填膺的讨伐者赶尽杀绝,尤其是在花名册上被浓墨重彩记上一笔的伪君子更是趁火打劫伺机报复,那么大的城昨天晚上还灯火辉煌,每二天的太阳升起后就只剩下一片废墟和仓惶逃跑时撞翻的座椅家具了,各家各户的房梁上总能看到几个直挺挺吊着的人。
    树林
    闻音和张清凡去林子的另一端打水去了,徐轻扬辛苦巴巴的捡了一大堆的树枝,由于昨天晚上下了场大雨,林子里湿漉漉的,空气也很潮湿,混合了泥土的腥气和枝叶腐烂的霉味,闻起来怪讨厌的,但天下下雨这也是没法避免的,生了火之后倒也暖和了不少,暗沉的黑夜将白天的炎热和喧闹收敛住了,只剩下在万籁俱寂之下越发清脆悦耳相互起伏呼应的蛐蛐叫声。
    “在分别那天,诺一都跟你说了什么?”徐轻扬搬了块光溜溜的石头,上面又贴心的压上一块坐垫,示意他可以坐下,洛央对他的贴心倒也心存感谢,恭敬不如从命,“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晚上尽量点上火或寸步不离陪在身边,防止你在魔怔中会失去意识。”
    “这个臭小子,明明很关心我,却把关心人的话说得那么尖酸刻薄,我要不是和他一起长大,对他的脾气秉性知根知底,我几乎就要信了,你是不是头一次看到像我们这样像仇人又像亲人的相处模式?生气的时候恨不得要掐死他才能解气,想要对他好恨不得将太阳星星摘到他的房间当蜡烛,臭小子,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而吃不下饭。”徐轻扬将手伸向火,到了晚上,光亮几乎成了他的救命稻草,洛央看他的眼神有狐疑也觉得有趣,这样的事情在他生活的北书门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就连眼神上稍有不和谐也会遭到责罚,徐轻扬歪过脸同样好奇的看向他,“你一直都这么沉闷的么?是不喜欢说话还是不喜欢和我说话?”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洛央也确实这么觉得的,真心话只有放在心里才显真心,随随便便说出来了反而会变得廉价,徐轻扬拿起火把失笑,他微微皱眉,“你笑什么?”
    “我就是觉得像你这么出类拔萃好到让所有人黯然失色却又被关在一个地方只进不出的人是如何过日子的?总不能一日三餐循规蹈矩,今天重复昨天的事儿,明天又得照着今天所做的事情再照本宣科来一遍,这可不是我红口白牙胡说的,这是张清凡说的,他说在你们北书门呆了十年,几乎每天的清汤寡水度日如年。”
    徐轻扬几乎就要笑出声来,反正他是受不了这么枯燥乏味的生活,简直比死还要难受,怪不得张清凡一看到他就会下意识的躲到他身后,“也不是说没得好吃好喝的,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反复循环一个单一枯燥索然无味的生活是为了振兴门派发扬光大还是你们对生活本身就没多少兴趣?只是为了敷衍了事才把日子过的那么潦草苍白的么?你千万别说你一直以来的生活和你的表情一样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保持心如止水波澜不惊的?”

    第十七章 询问
    “习惯了也没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你也不喜欢这么寡淡无趣的生活,是迫于无奈才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的生活中习惯成自然的,你现在出门在外,总不能还按以前的生活模式进行了,那样你会错过很多有趣好玩还令人回味无穷的东西和良辰美景的,你能听明白我的意思么?怎么感觉你生活在远离尘世的另一个世界,与我们的格格不入,很多想法思维也是没法互通的,这个叫脱节,毕竟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庸俗粗糙的人居多,像你们一尘不染像天外飞仙的仙门道友又能找出来几个像模像样的?”
    徐轻扬越发觉得洛央是落入凡世的仙人,与这个肮脏黑暗的世界有着清晰的界限,“但你绝对是这些仙师道友中的极品,我长这么大在外面也经历过不少稀奇古怪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你们北书门独树一帜的生活方式还真是叫我大开眼界了,但我又觉得你的气质好像也只有这种另类特殊的环境才能沾染来的仙气,这么无可挑剔的气韵可是别人装都装不来的,果然是丰神俊逸前途不可限量呀!而且我敢说你从小到大应该没什么事情或回忆能值得你回味珍藏的?”
    “但凡过的又何必追思?再好再坏的,再多的回忆又有什么意思?留不住的终将逝去。”洛央对他苍白乏味的生活实在找不到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东西,徐轻扬笑得越发肆意了,又无比的同情他,表情眉飞色舞的,不知道心里又在捯饬什么鬼主意,丝毫没有大难临头快要被蠢蠢欲动的魔尊当作复生媒介的绝望和愁容,反而是个随遇而安不卑不亢的乐天派,“你爬过树么?”
    “北书门禁止攀爬。”
    “那你喝过酒么?”
    “北书院禁止饮酒。”
    “那你去过妓馆看美人弹唱小曲么?”
    “时间不早了,该歇息了。”洛央知道他所问的都是值得他回味无穷且珍藏良久的乐趣,但这些色彩和风情却是北书门明令禁止的,为的就是玩物丧志自甘堕落,徐轻扬不可思议的看向他,看得他都有些恼火了,“不要胡闹了,明天还要赶路。”
    “晚上我是没法正常入睡的,诺一不是跟你了么?我害怕我魔怔的样子会吓到你,想想自己也怪讨厌的,在山庄的时候每个人都会用奇奇怪怪的眼神打量我,老远就避开走了,我还为此生气过,终于有一天我从别人的闲言碎语中才得知自己走火入魔的时候真的太吓人了,明明是我吓着了别人还责怪别人不理解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痛苦再疼也只能自己独自受着,没有任何人有权利指望另一个人对自己难以忍受的一切感同身受。”
    徐轻扬说起这个不禁苦涩无奈,别人都把他不同寻常的举动理解成了怪物,而他也接受了被人当作怪物的眼色,“要不你去树上睡或离我远一些,我魔怔起来会张牙舞爪,甚至还会失手误伤人的,我在山庄臭名远扬,好不容易才和你结伴而行,不想因为这个害得你对我敬而远之,也被我面目狰狞的样子给吓出心理阴影来。”
    “无碍,封魔烈天绫有沐春风的功效,有它在就可以进入灵界,哪怕真的魔怔了也发作不起来的,昨天晚上你不是一夜睡到天亮很踏实么?”洛央说这个当然是留心观察过他的,发亲眼看到他出现魔怔的迹象,封魔烈天绫的的确确可以将他带入灵界,他只修炼到第三层,登峰造极则是第四层,修习完了将可以飞升成仙,而修炼至今的第三层也耗费了他将近数百年的修为,纵观整个北书门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真正修炼到了第四层。
    这需要更深的修为和灵力,还有坚不可摧的毅力,没有一两百年也很难成事,徐轻扬现在还能勉强控制得住魔怔发作时的痛苦,所以在沐春风里只需进入第一层就能保他安然无恙了,如果程度恶劣则进入第二层即可,实在不行第三层,这已经是极限了,而他魔怔发作的再厉害也达不到这个级别。
    “洛央,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柔软光滑薄如蝉翼的封魔烈天绫悄然覆盖在徐轻扬的身上,洛央没有睡下,而是将木头轻轻的放进火堆里,原本不想搭话的,却又忍不住的想知道他又能问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
    果然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徐轻扬用探究的语气问:“听说你们北书门里有许多外界慕名拜学来的修士,有许多女修士都是专程为了一睹你的芳容才进门修学的,赔上好几年时光甚至是十多年也难得看到你一回,你说你成天呆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闷不闷?你要是个名门千金那也就罢了,但你一个大男人有血有肉还有那什么·····要是闷了想找人说话消遣一下无聊时光,但你们一个个都跟闷葫芦一样摔也摔不出两个字来,话都堵在胸口没法发泄,天长地久了这还不得憋死?你对女色不感兴趣这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还是为了修仙成神才故意避免与世俗沾染关系的?”
    “张清凡有没有告诉过你,在北书门说话太多会被剪开舌头的?”洛央的生活思维与他截然相反,徐轻扬大惊失色的坐起来,“你是害怕被剪开舌头才不说话的么?你们北书门简直太没人情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近人情的规定,这些规定都是什么人制定的?他是受了舌头多大的刺激和羞辱才会对别人的舌头也深恶痛绝。”
    洛央被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也是他曾经好奇的地方,因为习惯了也没觉得哪儿奇怪,但经他这么一说还真觉得百思不解,到底是谁制定这么可怕又荒唐的规定?
    “人长着舌头除了吃饭就是为了说话的呀!不说话又何必长舌头?当然舌头用在错误的地方会变成搬弄是非,再好的东西不也有好有坏,这也是人之常情,但只要掌握了分寸火候也是无可厚非的,总不能因噎废食讳疾忌医,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舌头该有的功能一棍子打死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扼杀了舌头说话的权利岂不成了大逆不道?我这么说应该不算过分吧?歪理就是歪理,堂而皇之的写在台面上还是没法以理服人,闭门造车荒唐至极,与外办脱离太久只会在老地方原地踏步还浑然不知。”
    徐轻扬侃侃而谈,洛央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能说的人,他一般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出两句话的,他半个时辰几乎将他十年的话都一次性讲完了,“在张清凡说给我听的时候我还真觉得啼笑皆非,天底下哪会有这么不成文的规定?制定这条规则的人太自私自利的,怎么能用自己的忌讳强加于别人身上,自己受的憋屈自己消受了不就完事了么?何必拽着一堆无辜莫名的人一起承受,就拿你来说吧,你承受了这么多年你体会到规则背后隐藏的深意还是玄机来了?”
    洛央惊愕,却还在努力保持心绪的平衡,不过他还真觉得徐轻扬说的挺有道理的,却又不肯在脸上表现了蛛丝马迹来,只是前过身仔细思量他刚才说的话。
    徐轻扬见他不理他了,慷慨的语气不禁低了许多,讪讪的说:“真正的尊重从来不是以权压人,况且舌头不说话留着又有什么意思,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如果存在的东西发挥不了该有的价值,那还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么?舌头说不了话,那和瞎子徒有其表毫无用处的眼睛有什么区别?不如挖掉,好让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个瞎眼的岂不直截了当?”
    “你每天晚上都要和别人说这么多来打发时间?”
    “我的舌头到了说话的时候就得说话,否则压制时间长了会反应迟钝不灵活的,而且话题多多益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又不受任何限制的,天下那么大,奇闻荒诞,稀奇古怪多的趣事多到数不过来,还可以杜撰一些搞笑夸张的故事逗人开心,我们俗人五光十色的世界你不懂的。”
    徐轻扬免不得又触景伤情想起自己的身世,虽然残酷是残酷了点儿,但他活得肆意潇洒,也享受到了人间最温暖真挚的亲情,哪怕不当世子,他也甘心情愿留在他想要每天守护的家人身边。
    “你是生活在只有飞雪飘落的地方,眼睛看到的都是干净素雅银装素裹的雪景,白的刺眼,所以你才会觉得我很奇怪,就像你永远觉得张清凡性质顽劣朽木不可雕也,或许是你们本身就高人一等,各个方面的教养学识都凌驾在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之上,这么大的差距是我快马加鞭也追赶不上的。”
    徐轻扬用手轻轻抚摸着封魔烈天绫细腻润滑的质地,忽然话锋一转,“洛公子,如果我是你们北书门的人,我刚才说了那么多话,你说我得受多少处罚?我就只有一条舌头,要是按罪认处的话,就怕三头六臂还不够剪的吧?”
    洛央嘴角微微扯出点弧度,由于生疏也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所以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徐轻扬见他的背影动了动,又是一声感慨,“幸好我自小没生在你们北书门,还是我离庆山庄逍遥自在,可没有那么多无病呻吟的规定戒律和繁文缛节,洛公子,你看我欠了你两条命,光是这个我就得拿出相当多的诚意舍命陪君子了,出门在外得轻装上阵,该丢的丢,该扔的也别犹豫不决,千万别将家里与外界格格不入的东西一股脑的背在身上负重前行,在家严于律己那是没话说的,这是责任所在,到了外面要是还那么迂腐古板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了,何必把自己搞的那么累?我光想着都替你觉得累了。”
    “真的很累么?”或许是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徐轻扬双手压在后脑勺上,看着满天的繁星不禁有些出神,以往他也经常这么仰望天空,但遇到不同的人,心情也会不同,“不累么?大概你是真的习惯了,别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一切都被你揉碎了细细的塞进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我记得书上说什么途有所不经,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由,君命有所不受,洛央兄,孙子兵法上都这么说了,要是按你们宗族的定律规则来判,写书的孙武不得被你们······想想你生活在那样苍白无力犹如一潭死水的生活里得有多辛苦?”
    洛央以前觉得没什么,但出来之后内心似乎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是遇到徐轻扬之后,这种波动就不是他想镇压就能抹平得了的,徐轻扬对他的出手相助感激不尽,就想将自己的快乐送给他一起分享,“不过你遇上我就会和从前大不相同了,或许你现在还认为以前的生活早就成为生活的一部分,等 惯了外面的色彩就没法再适应原来的生活了,也回不到 以为常的每一个反复重叠的日子,今天有今天的事,而不是将昨天放在今天再重新来过一遍,生活有了未来才会五彩斑斓充满刺激,还有无穷无尽的快乐,这些微乎其微的美好是不是都未曾打动过你?”
    洛央没说话,每次到了特定的时间都会悄然入睡的,这还是他头一次无法通过自律入睡,倒是细细的揣摩他的话,徐轻扬浑身热乎乎的,有封魔烈天绫的保护似乎也不必担心再受魔怔煎熬了,语气也轻快了不少,他这个经历在洛央的经历中几乎是绝无仅有的,对他同样也是一样,有些东西如果不是轻易能得到的,一旦得到了,就会忍不住将每一寸的好加倍的还回去。
    “这些都是你未曾尝过的,我仔细想过,俗人的快乐虽然粗糙肤浅,却也容易深入人心,你的心里太空了,我想往里面塞一些值得你珍藏或值得你反复回忆和推敲的东西来消遣以后每一段枯燥无味的时光,这个世界有许多黑暗和邪恶是无法直视的,却也不能因此就放弃了开在阳光娇艳又美好的杜鹃花,良辰美景不可辜负,美酒美人······不负如来不负卿大概指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徐轻扬在外面混迹那么久,与小姨也隔三差五就跑出去溜达,见过的世面不少,开过不少界,说话又很好听,所以喜欢他的人也不少,“洛公子,我说得口干舌燥你还是不想和我说话么?别用沉默在打击我的自信心好么?虽然这些深入骨髓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但也得试着从点滴小事上入手,万事开头难,当初用多大的毅力接受,放下时可能需要当初双倍的决心才能放得下,适当的放松一下或者赋予舌头一些基本的说话权利,这是放在哪儿都能讲得通的道理,要是谁说你这么做错了就来找我,我非得把那人说得皮开肉绽羞愧难当不可。”
    第二天一大早,徐轻扬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才起床,身上的封魔烈天绫消失不见,不用想也知道洛央也不在了,忽然一个身影莫名其妙的仿佛地瓜一般从树上掉了下来,刚好就砸在徐轻扬的面前,吓得他下意识的都要拔刀防备了。

    第十八章 罗嗦
    定神一看却是张清凡,他的睡眠质量还真是好到出奇,摔得这么重竟然还没睁眼,只是哼唧了一下又翻了身继续睡了,不知道是摔晕了还睡得太通透走火入魔了,他用手探了探,还有呼吸说明还活着。
    “洛公子人呢?他起这么早是去给我准备早餐了么?”徐轻扬知道这肯定是不可能的,张清凡一听到洛央的名字连脸色都微微有了变化,“他走了不是挺好的么?在北书门的时候就成天板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二五八万的,我还真是佩服你徐轻扬兄,昨天晚上竟然敢和他说那么多的话,你知道我在树上听他和你说话差一点觉得这都不像是洛央了。”
    “你当真这么怕他?他长的风华绝代风度翩翩的,又是许多少女怀春思慕的对象,怎么到你眼里就成了洪水猛兽了?看来你在北书门的十年修学生涯里可没少受他的管教。”
    徐轻扬有些遗憾,不知道这么一另以后猴年马月才能再遇,而且在这荒郊野外的,要是魔怔再发作了,他总不能睁着眼睛看到天亮或者上哪儿找上一堆够点上一夜的蜡烛?今天能有惊无险熬过去,那么明天晚上又该怎么办?不过他使的那条封魔烈天绫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轻轻缠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全身热乎乎的还真能和如沐春风对上号来。
    “北书门除了他之外,几乎但凡挑出个人来都能拿着鞭子对这个敲打几下对那个大呼小叫几声的,我的级别还没达到能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哪能劳驾得到他来管教,我在他眼里连无名小卒都算不上的。”
    张清凡紧挨着徐轻扬坐下,陈年往事不堪回首,他一想起来就脊梁骨发凉,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在那儿煎熬了十年还能活命回来的,“我跟你说他那个人一年到头也说不出几句话来的,要不是名门仙家的大公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没有感情只在一个单一枯燥的模式里来回反复反复来回的行尸走肉,他虽说管不到我头上,但北书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段时间内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看你不顺眼,一声令下就责罚你抄个家规禁令什么的,我常常怀疑北书门的先祖在开疆辟土创立门派的初衷就是为了制定这些成千上万条狗屁不通的定律条令。”
    “我说洛公子身上怎么没有和我们年纪相仿,却又没有的活力,不能说是死气沉沉的,但也不能说是临危不乱,好像没什么感情,大风大浪扑到脸上也不会轻易眨一下眼的,你说这叫什么?不过有一点肯定的是,这绝不是凡夫俗子能达到的境界,难道传闻中说,他有飞升成仙修成正果的说法是真的?以后是要当神仙的人,你说我是不是得在他没有功成名就之前好好拍拍他的马屁,最好攀上足够深厚的关系方便以后能赚个不时之需?只是你说他北书门的家规定律多达上千条?是你夸大其词了还是·······”
    徐轻扬当然知道想从他那样无可挑剔的人身上占便宜是绝不可能的,而且他也不愿意那样对他,只是觉得无聊才和他扯这些废话打发一下时间,他走了,心里好像莫名的缺了一块,晚上他孤立无援连个给他生火的人也没了,张清凡的睡眠质量好到令人发指,一旦入睡,天塌地陷惊雷滚滚也吵不醒他的美梦,哪能指望他帮着自己守夜?
    “这怎么能是夸大其词呢?你是没看见,全都刻在石头上了,密密麻麻全是字,把眼睛塞得满满当当的,好像再多来两只眼睛也不够看,光是看都让人头皮发麻屁滚尿流了,别说再一笔一划一字一句给抄出来,一般都是以一百遍起步,往上还不封顶,我在里头还算机灵讨巧,只抄过六百七十三遍,有些不长眼的家伙自打进门后什么本事都没学会,尽是抄了十多年的家规定律。”
    张清凡到这个不禁脊梁骨一阵发凉,看得出来抄少家规也是他在北书门的二年没少干的功课,“进来的时候活蹦乱跳,想从书门学些本事好回去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的,结果时间都浪费在了没完没了的抄录上,出去后全成了一问三不知的傻子,可以把条条款款的戒律背得比自己家祠堂里的族谱还要通透,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从头到尾一气呵成,那才叫一个惨字,在北书门当修士简直要比寺庙里当和尚痛苦一千倍一万倍,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剃光了头当和尚算了,还了俗我又可以街头巷尾兴风作浪了,没有辜负佛祖也没辜负我自个儿,要不是当初爹娘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非把我送入山门,我·······”
    徐轻扬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从他微微凝重的表情里察觉到他多少是想起了被灭门的惨祸,但他不想一大早就这么垂头丧气的,扯了扯嘴角还是笑了出来,“有些事儿说出来就怕你都不相信的,我在北书门的十年,但凡遇到他,情愿多跑几腿也要保持距离绕开走,你是不知道他看人的那双眼睛不冷不热的,没一点温度表情,要说恨你会有恨的表情,要说欢喜也会有欢喜的迹象,就像一潭死水什么涟漪也荡不出来,落在人脸上简直比沸腾滚开的热水还要烫人,好像被他瞪上一眼立刻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虽然他那双桃花眼让许多女修士痴迷不已,几乎就要望眼欲穿了,可我对他被世人津津乐道争相传诵的美与好一点也欣赏不来。”
    “我看洛央也还······”不管怎么说,洛央的确太冰冷了,冰凉到了有些不近人情,看上去更像是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天神,不屑于和凡人有任何来往和交流,昨天晚上聊的这么投机,结果一大早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匆匆离开了,他的这份冷若冰霜的高冷也是他欣赏不来的。
    “还什么还?山下那些说书的哪一个不是口若悬河将故事版本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没弄明白真相也没见过他本人,就只知道胡编乱造添油加醋,尽捡一些别人感兴趣的说,把众生实现不了的意愿全都附加到了他身上,好像他变得无可挑剔完美无缺了,这些人就能得过且过不再为成全不了的东西跟扎在心里的刺一样疼了抓不了痒了挠不了,几乎所有人都说洛央是北书门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可以飞升成神的修仙者。”
    “清凡兄,你不能因为对他的偏见就恶意诋毁他人,我看他出凡入胜的能力也配得过无可挑剔完美无缺这八个字,就事论事一码归一码,你要是这么说话可就真的没意思了,我这么说可不是因为他救了我的命才故意偏袒他的。”
    徐轻扬有些不乐意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他面前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丢脸的,要是能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这倒也是一种气魄一种自知之明,你说你用诋毁他人的方式来满足自己内心的愤懑妒忌,这个关乎到的就不止个人能力大小问题了,而是道德修养的层面会遭人诟病了,挨打要站稳,不足之处也要秉持乐观心态承认了,再说输在洛公子面前不也是一种莫大的荣幸么,毕竟人家以后是要成为上神仙侣的高人。”
    “我这么说哪是诋毁他,只是实事求跟你说些心里话罢了,这些我从未对外人讲过的,要说他还真是天赋异禀,只用了短短十七年时间,就将修为提炼到与他姑姑岁千兰留下的封魔烈天绫的第三层结界并驾齐驱了,我也不得不承认他与生俱来就有修仙问道天的潜质,有时候这比后天的努力更重要,师门中的很多长者都说他在这方面几乎是无师自通。”
    张清凡对北书门的了解自然要比他这个门外汉要多得多,徐轻扬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说封魔烈天绫不是洛公子自己修炼的法宝?法定通过长年累月修炼就会与主人气息融为一体,也就有了法宝认主生生世世不相离的说法,洛公子不光继承了他姑姑的法宝还直接驾驭到了第三层,那么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媒介才能相互转移,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以前倒是在戏本子上听说过,什么稀奇古怪的说法都有,唯独这件事儿没有亲眼见过,没想到现实中还真有这么回事,清凡兄,你这回算是给我开了眼界。”
    “轻扬兄,你不必这么客气,我有几分本事你不是早就掂量的透透了么?给你开眼界我可担当不起,我还是跟你说说他姑姑岁千兰。”
    张清扬拿起树枝在地上胡乱的划着,“要说他姑姑将封魔烈天绫修炼到第三阶段也不容易,修炼这东西顺畅了还能一本万利,要是磕磕绊绊的损了修为不说,弄不好还会筋脉尽损血脉爆裂而亡,这个你没听过说书的说过,多少也会在亲眼看过几回,几乎都见怪不怪了,她这一路修的可不顺利,好几次走火入魔差一点就丧命了,好在书门有修为极高的人在千钧一发之际给救渡回来,听说,我只是听说她前前后后连头带尾几乎耗费了将近三十年时间才修炼出了一点眉目,只是到了第三层就止步不前,再也没有任何突破和实质性的进展,大概到了强弩之末也就这样了。”
    “那他姑姑还在么?”
    “早就仙逝二十多年了,岁千兰耗费了大半辈子的时间才修炼出的境界,而他只用了一半时间就将修为与封魔烈天绫的第三层结界相互持平匹配了,你说他这一步登天的天赋会不会太吓人了?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你看他这天生的潜质就是为了当神仙大拿才存在的,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那么大,他动一动手指就能达到的火候或许是我努力一辈子也达不到的,所以我父母想让我走上修仙问道这条路根本就是强人所难,铁杵的确能磨成绣花针,但我压根就只是个棒槌,磨来磨去最后就只能磨成一根剔牙棒,材质不一样又怎么能在一个层面上相提并论。”
    张清凡越想越觉得当年离开北书门的决定是对的,要不然他学一辈子也顶多将家规定律背得熟络一些,也顶多如此了,“不过我听家父提起过,两者之间相互转换其实也没那么复杂,两人本就是血亲,只要做个血祭就能完成承袭,洛公子的修为深不可测,不光在北书门首屈一指,放在其他宗族面前也敢称得上打遍天下无敌手,可能也正是因为年少轻狂心气极高才会谁也瞧不上眼的,根本看不上像我们这样资质平平没什么过人之处的普通小卒,冷的跟块化不开的千年寒冰。”
    “你这么说就错了,洛公子才不是心高气傲,他对谁都一样,冰冷疏远也绝不是年少轻狂,再说年少轻狂也得有资本不是么?他对我也是一样的,但我觉得每个人的个性不同,也不必拿自己的标准给别人设立标准,顺了你的心意立场就是好的,不顺了就是惊世骇俗的异类,你心里有多讨厌北书门的家规戒律,别人也会有同样的厌烦心理去抗拒与自己立场格格不入的东西,强人所难真的不是君子作派。”
    徐轻扬打心眼儿里不想听到别人对洛央评头论足的,“你要是站在他的处境上换位思考一下,或许你就会明白他的冰冷和疏远只是他习以为常的生活模式而已,况且你都说自己在他眼里连无名小卒都算不上,他又哪来的心思拿这些去针对你的?你想的太多难免会自寻烦恼,就像我的个性习惯永远无法和你变成一样的,而你也永远别指望洛公子会从自己一贯的模式里走出来贴近我们的言行举止,要是那样,我不是我,你不是你,而洛公子也就不再是真正的他自己了。”
    “你说的太严重了,反正在修习的十年里,我从来没见过他对谁笑过或和谁多说过几句闲话,茶余饭后和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闷声呆在房间里度过的,除非每过半月都要下山历练,将残留世间的妖兽邪祟赶尽杀绝,妖兽残暴嗜血,速度极快又喜欢躲在深不见底的水潭深洞,来无影去无踪而且还防不胜防,一般没有修为灵力的人根本对抗不了,何况是手无寸铁的小百姓。”
    张清凡其实内心深处对洛央还是挺钦佩的,只是他的段位太高,是他这样的凡人修炼一辈子也比不了的,“他下山历练的这些年的确为水石清华的百姓干了不少替天行道斩妖除魔实事,名声越发大了也一呼百应,再加上他长的好又有神仙翩然的气质,很多人都觉得他是天仙下凡,他越是不动声色,别人对他身上难以捉摸的神秘感就越发感兴趣,他在外斩妖除魔的事迹还有不少被说书的编成了形形色色的话本到处张扬宣扬。”
    “那你跟我说的这些话是不是也算是帮他宣扬名头了?”徐轻扬从包裹里拿出两个馒头,昨天买的,已经凉透了,插在树枝上又放在火上烤一烤或许还能松软好吃些,张清凡现在无依无靠,眼下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眼下除了这张嘴还能随心所欲外,他也没剩下多少余地可走了,洛央的优秀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攀及的高度,正是这么出类拔萃技高一筹的人才会将他的失败落魄淋漓尽致的衬托出来,像他这样的人不管怎么努力也成为不了如洛央那么优秀出色的人,更别说是出人头地了。

    第十九章 盛世明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将他描述成了一个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战神,不过话说回来了,他一向喜欢独来独往,不与其他的世家子弟结盟或来往,如果你亲眼看到他御剑杀敌斩杀妖兽的样子,就会知道什么叫以一人之力横扫千军万马的气势是什么样的,你说人还真是奇怪,论年纪他也比我们大了不几岁,但要论修为灵力,却也是我们这些肉眼凡胎的人修炼八辈子也比不了的。”
    张清凡眼睛漫无目的的看向四处,以后的路何去何从他也不知道,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而且这个世上也再无一人可以倚靠,这一切的悲剧不管怎么说也是他当初一时鬼迷心窍才酿成的,他对徐轻扬说这么多关于洛央的信息,很大程度也是为了博取他的好感。
    这一路上千难万险,他自己本身修为有限,一般的鸡鸣狗盗或许还能占到上风,一旦遇到比自己能力强大的人就只能沦为别人的随意宰割的猎物了,再加上徐轻扬与洛央多少扯上点关系,大树底下好乘凉,最差的就是死了还能有个人帮自己收尸也是好的。
    “北书门之所以能成为四大宗族之首,这么高的威望你真以为是上千条家规诫命给规范出来的,能一鸣惊人还是由洛央立身在外用他的无双和封魔烈天绫硬打出来的,再加上出师有名又是名门仙家之后,他要是没资格扬名立万,那么其他三家宗族就没人敢站出来说自己端得是顾念苍生匡扶天下大义的宗旨了。”
    张清凡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时隔十年再见洛央,他除了满心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外,似乎也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两人在十年中越来越大的差距,洛央早就站到了绝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巅峰上,而他现在却连个安身之处也没有了,以后连活命都会成为一个问题,又哪来的精力闲心去建功立业?
    “我还敢向你保证,但凡将他说得头头是道神乎其神的人几乎都没见过他真人的,要是知道他长了一副不近人情冷若冰霜的面孔,那些花里胡哨的赞誉之词就不知道还能不能站立得稳,不过我还是挺好奇你是怎么做到和他和睦相处的?”
    “嘘,别说话,清凡,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徐轻扬神情敏锐又谨慎的说,张清凡一听这话立刻毛骨悚然,身体下意识的往他那边靠了靠,“徐兄,你别神经兮兮的,哪有什么声音,我们不是一直在说话么? 深山老林什么都有,一定是鸟雀走兽在捕食走动时不小心弄出的动静,你千万别来吓唬我。”
    “不对,我先前就有些察觉了,只是不太确定而已,灌木丛后面肯定是藏了什么东西!你坐在这儿别动,我过去看看什么情况。”徐轻扬说着就蹑手蹑脚走了过去,张清凡想要跟上却又不想贸然的跟着去冒险,不出一会儿,一个遍体鳞伤的男人被他用力的拽了出来,却是先前在退离黑灵洞时被顺带着抓走的小个子人质,听说在任氏是个八面玲珑在宗主任东天面前也很得器重的人,要不然任力全也不会将那么重要的局面交由他来掌控。
    “这个臭小子不是盛世明么?”张清凡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先前在投靠任力全麾下时曾与他见过两面,这人圆滑世故诡计多端,明里暗里没少给任力全出谋划策,别看他个子小,但脑筋通络心眼儿多的很,要不是这样也不会在那么多的谋士能人面前脱颖而出还被任力全委以重任。
    只是任氏四分五裂了,他这个昔日仗着任力全势力吃香喝辣顺风顺水的谋士也落得个丧家之犬的下落,徐轻扬自然也认出了他,用绳子将他的手从后面反剪,只是他身上的伤看上去有些奇怪,像是猛兽锋利的爪子抓出来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血几乎浸透了衣服,溢出来的血水粘糊糊的贴在残破不全的衣服上。
    他浑身颤栗不已,惊恐万状的看向徐轻扬,神情不但没有落入敌手的绝望,反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这让徐轻扬和张清凡百思不解,也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奇异又恐怖的声音从灌木丛后面一闪而过,盛世明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神情里翻滚的恐惧和随时会一命呜呼的绝望似乎更加强烈了,张清凡仿佛想到了什么,惊悚畏惧的语气甚至还飘出几分嘶哑,“难道是······”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这可不像是一般的刀剑能形成的伤口,你得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有,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徐轻扬的心也随之吊起了,能让盛世明惊恐万状的东西必定不是普通的飞禽走兽,张清凡声音颤抖的说:“一定是妖兽出现了。”
    “什么妖兽?张清凡,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好么?妖兽那是魔尊才能召唤和使唤得了的魔物,不是早在一百年前就随着魔尊的消逝一起消失了么?主人都不在了,这些东西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跑出来作祟?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东西都是和它们的主人修为灵力控制和息息相关的,主人活着它们才能得以存活,主人死了,它们又哪来的力量支撑再跑出来为非作歹?一定是什么体型较大的猛兽才······”
    徐轻扬对此有所了解,魔尊逝世,受他控制的妖兽也在他挫骨扬灰的一刹那也一起人间蒸发了,不曾留下半点蛛丝马迹,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很多人都坚定不移的认为它们是受魔尊的灵力引导和召唤才能得以存活,是魔尊没死还是一直源远流长的传说是假的,徐轻扬和张清凡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道道。
    而且盛世明惊恐万状的样子和浑身只有妖兽巨大锋利的爪牙才能制造出的伤痕似乎又颠覆了他们从世人口口相传的流言里获取到的意识,魔尊死了,他昔日的妖兽也随之不复存在,现在妖兽出没的痕迹似乎越发明显和频繁了。
    是世人不愿意接受残忍的事实才自自取其辱的为自己编撰一个邪祟已除天下太平的谎言,还是这些陆陆续续出现的妖邪妖兽的也呼应了传闻中魔尊即将王者归来重返人世的谣言,这些吃人嗜血滥杀无辜的妖兽一向都是魔尊的开路先锋。
    而且迄今为止也没人敢站出来说自己亲眼看到魔尊的尸身被撕破了碎片挫骨扬灰了,只知道一百年前四大家族联合其他门派利用神雀山千年灵气所化的噬灵降魔杵镇压了,当时具体的情形谁也没看见,分裂的噬灵降魔杵变成了四块碎片,有人说魔尊被噬灵降魔杵封杀了,也有人说他肉体尚在,只是被噬灵降魔杵巨大的灵力封印了。
    形形色色的谣言说什么的都有,好像每一种说法传得有鼻子有眼儿,似乎都有极大的可能性,这也不难看出世人对十恶不赦嗜血滥杀,誓死要将天下搅得天翻地覆的魔尊有着极大的心理阴影,但凡与之相关的消息和动静都会草木皆兵,传言噬灵降魔杵被四大家族置于幽灵深渊,为了以防万一或者安抚人心。
    扼杀魔尊现世的诸多可能,每一处都会有各家神兽驻守,哪怕魔尊尚有一线生机,只要封印还在,他纵然有毁天灭地的神力也无法突破噬灵降魔杵与四方神兽浑然天成又相辅相成的力量封锁,想要复生,首先就得打破封印再将镇压的噬灵降魔杵撤除,否则想要重现人间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是妖兽现世本就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知道底细的人或许会将这段时间陆续出现的诸多异常与噬灵降魔杵镇压的灵力逐渐减弱有关,还是一百年前的封印并没有做到斩草除根,这才有了今天魔尊的妖兽死灰复燃的结果。
    徐轻扬心里也吃不准,魔尊在被剿杀之前就为了今时今日的现世提前做好了未雨绸缪的准备,他的求生意念就留在了他的心里,徐轻扬也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成为魔尊日后用来卷土重来的重要保障。
    是不是他死了,他想要复生的念头也会随之消失?不过话说回来了,他能用在他身上,指不定也会转移到其他意志更加薄弱的人身上为虎作伥,自从第一头妖兽现身后,长达百年之久的太平盛世仿佛被一刀砍破了,所有的宁静在接连不断的涟漪波动下支离破碎,将沉在水底沉寂已久的渣滓杂物也肆无忌惮的翻腾出来。
    天下大乱,百姓将会再一次坠入水深火热永无宁日的灾难中痛苦煎熬着,徐轻扬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只有抵达无人荒岛,重新启动剿杀法阵才能将魔尊留在他身体里的东西彻彻底底泯灭攻破了,不管是封印还是绞杀对于尸体下落不明的魔尊来说都是治标不治本的,被噬灵降魔杵就只有他的魂魄。
    他的尸身应该被这百年来一直为了他重返人世而疲于奔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成使命的黑袍藏起来了,徐轻扬知道一死了之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魔尊返世的隐患,他必定还会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手段和转移方式。
    沉寂百年的孤魂终于还是蠢蠢欲动露出痕迹来了,法阵或许达不到预期的结果,再不济就只能在法阵中与之同归于尽了,这是他为此行做好的最坏打算,哪怕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魔尊现世前的先锋或替身也阻止不了他想要试一试的决心。
    这关系到的不仅是百年前的人间浩劫会不会在他身上重蹈覆辙,还有离庆山庄一直秉持惩奸除恶以天下苍生为已任的光荣使命,他万万不能辱没了山庄一直以来在世人眼里为民除害匡扶大义的招牌,而盛世明接下来的话似乎也验证了谣言中最不利于民生社稷的隐患。
    那些越发肆意横行的妖兽的的确确是受到了魔尊的召唤才逐一苏醒现世的,到处为非作歹屠杀无辜百姓,更多则倾向于各大世家的修法之人,他们的魂魄与灵力修为纠缠,对于妖兽来说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它们这么做分明是受到了召唤,且通过吞噬大量精魂灵魄来抵消噬灵降魔杵对魔尊灵魂的镇压。
    或许这也是这些年来各个地方的妖兽大量出没群魔乱舞的原因所在,魔尊的魂魄在封印中逐渐苏醒了,哪怕不现身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对外面消声灭迹的妖兽发出群攻屠杀的指令。
    它们的目标除了手无寸铁的百姓外,以魔尊睚眦必报血债血债的秉性,这一次的反击更多的则是针对曾围剿过他的名门世家子弟,而它们得天独厚的灵力也比一般的小百姓精纯的多,用在抵消噬灵降魔杵的力量上也能以一当十,魔尊必定要在所有人意识到他的意图之前先发制人,当初被他们众志成城一举歼灭了。
    而这一次他必定要在所有人掉以轻心甚至没一点警惕心之前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显然他做到了这一点,毕竟现在连各路的妖兽都出现了,还有许多人被蒙在鼓里,认为这只是偶然事件,没人愿意再看到百年之前的人间地狱在他们这一代卷土重来。
    上次封杀魔尊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折损的不光是数以万计的名家仙道,还有元气大伤的各路宗门,别说是再次联合各宗族再次将魔尊蠢蠢欲动的现世意念扼杀在萌芽阶段,就连同仇敌忾一起抗敌的心声也凑不齐整。
    自从魔尊被封印后,四大宗族元气耗竭,不再有往日的风光,也都各怀心思,再加上任氏从中拉帮结派挑拨离间,想要凑齐当初封印魔尊的同行力量简直是痴人说梦比登天还难,魔尊的现世几乎成了大势所趋,四大宗族想要抛开成见隔阂联手对抗魔尊。
    在人心不古各怀动机之下显然也是不可能达成统一战线,徐轻扬很容易成为各大门派宗族舍近求远曲线救国的攻击对象,毕竟魔尊的意念就在他身上,他死了或许就能一劳永逸将蠢蠢欲动有即将返世痕迹的魔尊再一次扼杀在摇篮之中了。
    徐轻扬和张清凡带着伤痕累累气若游丝的盛世明顺着河道往前走,张清凡不止一次的要求将受伤惨重的盛世明扔掉,带着他去荒岛太费力不说,谁知道这个诡计多端满肚子坏水的混蛋在逃跑之后为什么偏偏又撞到他们的手上。
    这未免也太荒诞巧合了一些,况且盛世明还曾是任力全的心腹以及左膀右臂,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但黑灵山里的布置却是他一手策划的,只是徐轻扬技高一筹刚好将他恰到好处的碾压了。
    要不是提前将他控制住,各大世家不可能会在那场瓮中之鳖的浩劫捕杀中全身而退,死伤过半还算是保本了,要是被一锅端,那么气数将近的各大世家面对随时会复生返世的魔尊也只有大眼瞪小眼坐以待毙的份了,盛世明哀求徐轻扬高抬贵手,还提供了一条令他和张清凡桑落瓦解的消息。

    第二十章 翡翠村
    任氏的背后一直都由魔尊的誓死追随者黑袍支撑的,在险象环生的各大世家去围攻莫凌城时,毁掉的只是一个群龙无首的城和数以万计的无辜百姓,并没有捉拿到魁首任东本以及他的儿子任力全,而且黑袍当初为了稳固或持平任东本被噬灵寒铁控制的意志,答应他将离火巨蟒的元神交由他来抵消噬灵寒铁对他的灵力侵蚀。
    现在外面的世家子弟还在到处搜寻任东天父子的下落,他们很有可能在另一处或借着某个势力东山再起,而且黑袍不会在复生魔尊这件事上轻易善罢甘休的,接下来的手段只会越来越频繁和无所不用其极了。
    盛世明为了活命只好百般无奈的向徐轻扬透露一个任力全父子很有可能出现的地方,那就是离这儿百里之外的翡翠村,徐轻扬一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想起洛央和他顺路也是为了去这个地方的。
    黑袍站在一处山包上,他将受了重伤且得了离火巨蟒元神的任东天藏在了一处隐秘幽深的山洞里,而一边跪着的年轻人则是他儿子任力全,莫凌城现在全军覆没,所有的家眷和兵力也都被围剿捕杀的宗族一网打尽了。
    这些人一直站在道德高地上秉持为民除害斩妖除魔的名门正派在屠杀城池时丝毫不顾及城里的百姓是否无辜,这和他们当初侵入倾世宫大开杀戒的情形一模一样,他们不过是打着正大光明的旗号杀人害命,谁是谁非,谁黑谁白又有谁能说得清楚的?
    “你务必要将白家手上的一块噬灵降魔杵的碎片拿到手,这东西至关重要,千万别搞砸了,我给你机会报仇血恨,但你得拿出同样的成绩好让我觉得花在你身上的精力没有白费,以后还有委以重任的余地和潜力,凡事过了火候很容易适得其反的,我什么意思相信你心里最清楚,拿到东西后立刻交到我手上,对了,徐轻扬那边你可都安置妥当了?”
    黑袍身体是空的,衣服下面罩着的不过是几缕虚无缥缈的魂魄,要是没这一件用灵力幻化出的黑色羽衣,他很容易魂飞魄散,也难以支持到今天了,这也是魔尊在遭遇围剿之前特意为他量身定做的心意和法定,这是件一般人甚至是修法之人求而不得望尘莫及的,秋同战战兢兢应承着,内心有着快要压制不住的兴奋。
    十几年的仇恨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而且要不是他暗中助力,在众多仙家百门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将他们两个救出来,任东天父子再强硬的命也撑不到今天,他出色的完成了黑袍的任务,诛杀白氏的机会也是他用无数的诚心和努力从黑袍这儿换来的结果,只要顺利将白家所看守的噬灵降魔杵碎片拿到手,在黑袍身边出人头地甚至是一枝独秀的机会也就指日可待了。
    “安置妥当了,盛世明之前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成功取得徐轻扬的信任,那小子虽然聪明伶俐,但很多时候却是聪明过了头变成了小聪明,黑灵山一事原本是毫无瑕疵滴水不漏的,要不是这小子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制服了盛世明,又在他身上钻了空子,再加上任力全对自己的计划太过骄傲自满,这才使得徐轻扬抓住间隙有机可乘,以当初商量好的计划本不该输到血本无归的。”
    秋同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微乎其微,甚至与黑灵山事件沾不上任何关联,只是在私下提供了一些推波助澜的作用罢了,他极力的为盛世明开脱只是曾经受过他的恩惠,不想他因为能力不济而被黑袍无情斩杀。
    况且有他在,也能随时随地的为他提供关于百里星云的消息,那个家伙狡猾无比心狠手辣,和他针锋相对老是找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要不是他从中周旋斡旋,他或许也躲不过百里星云一次又一次的陷害,“但······谁也没能想到一直标榜与妖邪势不两立的名门宗族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屠杀莫凌城内的无辜百姓,实在令人不耻。”
    “这些没用的废话你就不必拿作给盛世明开脱的借口了,我身边从不养废物的规矩你最清楚不过了,我看在你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证明自己还值得我花费心神的实力来,他体内残留着魔尊生前留下的意念,你让他设法将他引入翡翠村,噬灵降魔杵要是用得好的话,可以将魔尊的心念在他心里起死回生,直到完成将他沦为傀儡,我召集来的妖兽已经全部出动了,你设法将这件事儿与徐轻扬体内存有魔尊念想的事情结合到一起,他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赴无人荒岛。”
    黑袍希望他能将自己的才能用在刀刃上,也能最大极限的发挥出来,“无非是想借着四大恶人恶人花费巨大精力留在岛上的诛杀法阵将魔尊的痕迹从他身上彻底抹掉,用的好他会金蝉脱壳,用得不好则会和魔尊的心念一起同归于尽,要是真让那小子得逞了,复生魔尊的计划将会难上加难,百年来的运筹谋算也将功亏一篑打水漂了,没有了退路和余地,你我以后又哪来的好日子过,只会被这些自诩为名门正道的无耻之徒追杀了。”
    就在秋同退去后不久,又一个年轻男子飘然飞落到黑袍的身后,恭恭敬敬的向他行了一礼,眉宇眼神上透出几分狡黠和令人捉摸不透的奸猾,他看了眼秋同离开的方向发出一声不屑和鄙夷,声音散漫的说:“主君,您还真打算将他去白家拿噬灵降魔杵?他对白家恨之入骨,您就不怕他在这件事上生出什么异心来,要不您收回成命,将这事儿交由我来处理。”
    “杀鸡焉用牛刀,就是因为秋同对白家恨之入骨才将这件差事交给他处理的,你和他之间的恩怨是非我不想知道,但你最好别在正事上动些红杏出墙的歪脑筋,这小子是把快刀,我眼下还有许多地方还得指使他帮我扫清障碍,你的能力得用在你的胳膊能伸得到的地方才能大显身手,围剿莫凌城事件使得那些大大小小的守门诸派狠狠出了把风头,四大宗族的势力虽说不能和百年之前的势力相提并论,一旦凝结却也是不可小觑的。”
    黑袍静静的说着,黑灵山的失守对于莫凌城是个巨大的打击,对他的打击也不少,但反观过来,各大宗族在论功行赏时也出现巨大的分歧,他们天真的认为莫凌城消失了,他们就能睡得香吃得好高枕无忧了,突如其来的成功让他们一个个身陷其中自鸣得意。
    哪怕是危险逼近了还浑然不知,沉浸在各自幻想的美梦里麻木不仁,眼睛看到的就只有眼前的这点利益,每个人都想在一盘散沙中称王称霸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自然会对其他潜在的危险掉以轻心了,这是对黑袍以及全盘大计最有利的势头和处境。
    “魔尊想要重现人世,任何差池都会使得整个计划毁于一旦,这些人也就成了必须要连根拔起的绊脚石了,你与秋同都是我身边不可多得的人才,你最好将你的小心思收起来,别在关键时刻给我生出事端来,坏了我的事,我可会管不得你曾经为我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你们俩个各有各的长处和用处,要是不能众志成城又哪能相互合并取长补短?”
    黑袍希望他们相互争斗,这样就没有其他精力为自己的利益筹算了,却也不想看到他们为了一点利益相互纠缠,从而坏了他的计划,留着他们是有用的,而不是给自己招麻烦的,“莫凌城的任家势力必须重新建立起来,这也是我为什么要保留任东天父子的原因,现在他们一个个都沉浸在旗开得胜扫清敌寇的亢奋里,防范心理和各个方面的戒备也是最散漫的,又都一门心思的忙着与其他门派攀附关系相互结盟,自古以来骄兵必败,他们被突如其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掉以轻心居功自傲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砍树得从根须上砍起,这才能治标又治本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否则剪掉的枝枝叶叶还会重新长出新的来,最后吃力不讨好还会打草惊蛇。”
    “属于必定全力以赴完成主君交待的任务。”百里星云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自然能听出他言语中的警告,
    “你私下将那些势力薄弱想要沾光讨喜的小门派逐一击破,使得他们相互猜忌无法团结,到时候他们内忧外患自相残杀也够他们喝上一壶的,只有他们没完没了的窝里斗了才能给我们提供更多的时间和机会来为魔尊的复生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去吧!”黑袍说完就一闪身影消失了。
    百里星云看了眼身后细小却又黑得可怕的山洞,他知道这么做有违黑袍的命令,但有些东西他志在必得,哪怕遭到他的惩罚也要试一试,比如说用在任东天身上的离火巨蟒的元神,那可是不可多得百里挑一的好东西,只是用在一个被噬灵寒铁控制的活死人身上未免太暴殄天物了,任东天曾经的确是叱咤风云势力强大的好汉。
    但此一时彼一时,他早过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风头,剩下的不过是黑袍受其恩惠的关系才有苟延残喘的机会,他说过身边不养废物的,他在炼制噬灵寒铁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走向万劫不复,与其浪费那么好的宝物来维持一段毫无意义的关系,不如用在对的人身上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来,有些事情他不好上手,那就由他代劳了,百里星云说着就将剑扛在了肩膀了,大摇大摆的走向了山洞,这时黑袍忽然不动声色的看。
    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任东天对他有救命之恩,百里星云聪明绝顶,悟性极强,不过是给了点暗示他就立刻心领神会了,如果非要在任东天父子俩之间二选一的话,他一定会选择相对好控制的任力全作为日后排兵布阵的傀儡,他召唤出的妖兽都是一百年前随着魔尊一起沉寂的饕餮,它们对主人忠心耿耿誓死追随。
    只是这些召唤出的饕餮都是凶煞程度相对低微的妖兽,魔尊复苏的痕迹越明显,那些能力凶狠的饕餮也会随之出现,好在魔尊残留在徐轻扬心里的念想已在两个噬灵降魔杵碎片的失守下有了觉醒苏醒的迹象,只要一切都按他的部署和计划行事,那么魔尊的出世将会指日可待。
    翡翠村
    秋同回到了他日思夜想的故乡,这儿曾是他生活七年之久的地方,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这儿还是一如往昔,篱笆上缠绕着翠绿的藤蔓,纵横交错相互纠缠,层层叠叠的叶子下面藏有细小又嫩黄的小花,院子里的那棵枣子树还在,和他记忆里的情景一模一样,清香幽幽,沁人心脾,他在出发之前想回来看一看母亲,风韵犹存,是这个村最漂亮美艳的女人。
    同时也是村长夫人,村长一直病重缠身,里里外外几乎都是由她负责打理操持的,虽说是个女人,但在管制分配操纵全局的能力上丝毫不逊色于男人,家家户户其乐融融,这儿风景独秀天杰地杰,民风也很淳朴敦厚,每个人都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过着自给自足丰衣足食的快乐生活,而这份安宁恬淡的生活自然也离不开村长夫人的努力。
    她的美名和美貌并驾齐驱,是一方不可多得的存在,在村民完美无缺,能力出众又将村里大小事物做得井井有条,几乎成了神圣不可侵犯的神人,村长常年卧床不起,不是这儿痛就是那儿不痛快,村长夫人黄芙蓉替夫从军,以柔弱的肩膀但当起了守护全村人的重任,前几年还颇受争议诟病。
    只是她面面俱到的办事能力将所有反抗她的人打得心服口服,有口皆碑有目共睹,天长地久也就成了所有人心里的守护神,时到今日,已经没几个人还记得有村长这么个人了,也没人有兴趣知道他得了什么疾病才使他瘫痪在床长久十多年之久还没有一点起色的。
    “娘,我回来了。”
    “娘,我回来了。”
    “原来是同儿回来了。”黄芙蓉几乎每天都都把自己装扮的花枝招展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以容光焕发的模样出现,似乎在等待什么声势浩大的排场或赶赴一场能与她气质相配的宴会,秋同心里一直记挂着母亲,他虽然从小就被人贩子拐卖了,但离庆山庄的小姨在解救徐轻扬时也顺道将他给救了,他再次回到了母亲的身边,但好景不长,他再次被人贩子盯上,因为他眉清目秀,放在普通的孩子里却是最耀眼的一个,在这一点上完好的继承了母亲天生丽质的美貌。
    并且被卖到了盛世名家白氏,黄芙蓉通过关系打听到儿子的下落后却没有出手相救,反而私下告诫儿子一定要想方设法在白家站稳脚跟,沾染大户人家的高雅之气,成为一个外表上可以称得上是名家公子哥的高贵优雅,因为他的亲生父亲正是大名鼎鼎百花城的城主,而她每天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就是为了迎接随时要将她接回城里成为城主夫人的而精心准备的。
    她委身于村长不过是为了等待一个时机才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城主十六年前与一个来历不明却又美丽异常的鲛人不知怎么就搞到了一起,他当初将一枚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交到她手上当作信物时就许下诺言,总有一天会风风光光的将她用八抬大轿娶回去的。

    第二十一章 痴心妄想
    因为她出生在普通的农户家庭,与高高在上的城主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他得回去说服二老好将城主夫人的头衔光明正大的落在她的头上并昭告天下,她处心积虑的利用来自村长夫人的一切资源和手段潜伏下来,男人天生喜新厌旧,而且她对城主对自己的感情深信不疑,就像村里的人几乎将她视为仙女一样尊重敬爱。
    等他腻歪了之后必定会想起她诸多的好,她也不相信她真心守望的男人是个始乱终弃不负责任的男人,那些生动鲜活的海誓山盟历历在目,那么多年的等待除了让她心灰意冷之外,但还是强作精神迫使自己相信那份荣耀终有一天还会是她的,况且她将他的儿子抚养的这么好,天资聪颖八面玲珑,他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本来驾城主儿子的这份殊荣。
    她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享受村民对她顶礼膜拜的同时幻想出百花城的城民也是这般虔诚钦羡的仰慕她,所以十年六磨一剑,她需要一个机会来成全她和儿子能在百花城获取到的名份和以后数不清的荣华富贵,而不是呆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压抑自己,她是天生高贵或者与生俱来就是为了成为城主夫人才存在的。
    这份孤傲和不甘全都被她当作筹码压在了秋同身上,在这个村子里混迹下去只会为了一个终日为了果腹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秋同这些年不是没有拿过母亲交给他的那颗来自父亲给的定情信物去百花城认祖归宗,结果却被城主的大公子打碎了夜明珠也拆穿了当年一个荒诞又可笑的事实,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竟然是个一文不值的假货。
    他拳头轻轻一捏就碎成了粉末,秋同不光被扫地出门,还被侍卫打得鼻青脸肿的,顺便给他那痴心妄想的母亲带一句话,百花城不会有她的任何一点机会,而且父亲与她当时的欢好不过是一时兴起,他甚至都记不得她的名字,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从城里捡了颗随处可见的夜明珠送给她当作海誓山盟的见证了,秋同那一年才十二岁。
    他泪流满面,一瘸一拐的跑回来,黄芙蓉不但没有心灰意冷反而越发坚定了要进入城中得到自己该有的名分和富贵,她偏执的觉得一定是那个鲛人从中挑唆威逼利诱才迫使城主不认他的亲生儿子的,秋同在母亲的思想灌输下也坚持不渝的认为自己就是未来要继承大统成为城主的人,他是所有人眼里最微不足道也是最受人瞧不起的侍从。
    他身体里流淌着来往城主高贵不羁的血,他在被母亲默示留在白家韬光养晦努力沾染名门公子该有的涵养气质时,在心里也种下一个有朝一日要成为富贵公子哥的美梦,他也要成为人人仰望站在高处的贵公子,而不是一个成天像狗一样围绕在公子身边任由他们呼来喝去嬉笑怒骂,低声下气看别人脸色活命,稍不留神还会招来一顿毒打谩骂。
    他心里小心呵护的梦和母亲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痴梦是一样的,但他无法以一已之力扭转眼下的局面,所以他听信了母亲良苦用心的安排,只有成为最拔尖出色的人才能引起城主父亲的注意。
    要使尽一切手段让自己大放异彩,这份得不到的不甘心激发出的不光是他想要出人头地的念头,也有想要一步登天成为坐拥整个百花城的野心,他不要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而是成为一个让所有人甘愿诚服的王。
    母亲对他的嘱咐还是千篇一律,要求他定要潜下心来修习名家剑谱和秘籍,而且他的举手投足一定要配得上日后的荣耀,她近来听说一个好消息,鲛人城主夫人近来不知得了什么恶疾,需要翡翠村土生土长也是独无仅有的山葫芦配药服用才能痊愈。
    这个很可能助她咸鱼翻身的机会几乎耗费了她将近十六年的等待,她要不惜一切代价要鲛人就是她的女儿付花茹雪出十倍的代价来祭祀她独守空房的寂寞和大好时光,更加巧合的是,花茹雪先前在进入村子时不小心落入水中险些溺毙,是一个路过的女子救下了她并将她进入村里休养。
    而与她一直前来的侍卫则在经过山谷时几乎全军覆没,不是摔进泥潭被溺死了就是在七绕八拐的山路上走散了,翡翠村潜藏在起伏延绵的山腹之中,一般不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迷失其中,四周又有烟雾缭绕经久不衰,哪怕是常来常往的山民有时候也会误会岔道,山野中许多猛兽肆意横行,要是运气不好被凶猛残暴的黑瞎子或狮子老虎碰上,那就只能沦为它们的盘中餐了。
    黄芙蓉将一红色的小纸包递到他手上,这里面的药是她为花茹雪专门配制的,由于身上有一半是鲛人血脉,只要需要一点点就会让她原形毕露,露出鲛人的下半身,到时候不用她亲自动手,她去村民那儿教唆挑衅几下就能将她当作近来出没越来越频繁的妖物,而且更可笑的是,花茹雪的母亲虽说是鲛人,鲛人一向都是深居海底生活的。
    由于和人类通婚,虽然占据了人与鲛人两者的优势,但对母亲的伤害却颇为巨大,随着身体灵力的枯竭,鲛人与生俱来的美貌也会随之溃败,不仅会容颜尽毁,还会身体皮肤逐渐溃烂,城主为了治愈妻子的病症,不惜一掷千金访遍名医,但凡能用得上的灵丹妙药也都给用上了,这才使得城主夫人美艳动人一如往昔。
    时间也从未在她身上留下过任何蛛丝马迹,只是外在的创伤可以被药物攻克,但鲛人有别于普通人的心脉在常年不浸水的情况下很容易分崩离析,只有翡翠村的山葫芦才能大大缓解她急症发作时的痛苦,她的女儿倒是很聪明。
    为了母亲能够舒服一些,竟然带了几个人偷偷摸摸的从百花城跑来翡翠村寻找山葫芦了,只可惜她虽然继承了母亲一半的鲛人血脉,却从小就没在水里呆过,时间长了也就慢慢丧失了鲛人水性,成了名副其实的旱鸭子,据村民回馈来的消息称,女孩儿掉在水里是被大量的水草紧紧的缠住了,换作一般人早就溺死。
    赶巧又遇到一个刚好在山路上迷失方向的另一个女孩,随同的一个有个持剑的修士,除此之外,他还背着一个药箱,看得出来是个一边救死扶伤一边斩妖除魔的郎中兼修士,两人似乎早就结伴而行,又在路上救了一个村民,这才将他们三个顺势带入村里的。
    “诗月,你过来把药喝了。”一个面目俊朗的高个子男人将一碗茶褐色的汤药从厨房端了出来,诗月不是别人,正是小姨,她先前在张氏时为了殿后不惜与黑衣人决一死战,好在她功法还算上乘,这才在缠斗中险象环生,却也受了重伤,她逃脱后一路往西逃跑,而剩下的几个黑衣人则在后面穷追不舍,要不是半路上杀出个修士来,她就怕死在这儿化成一堆枯骨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姓甚名谁的,小姨坐在槐树下逗弄着一只黑不溜秋的老鼠,脖子上还拴着一条绳子。
    这只老鼠是她在外面捡到的,个头要比寻常的老鼠大上两倍多,那么肥的肉看得她垂涎三尺,要是哪天饿了还能做上一盘菜打打牙祭,她在离庆山庄时可没少吃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光她吃,连同徐轻扬和秦诺一也会拉上一起吃,因为这个他们可没少被夜荣荣责骂。
    “我已经好了为什么还要喝,你在药里都放了什么,一口喝下去好像比隔了好几夜的泔水还要难以下咽,你自己配的药你都喝过了么?”
    小姨一闻到刺鼻的药味儿不禁皱眉,“我现在一看到你就头皮发麻,而且你每次叫我不是要我喝药就是逼我用内力逼毒,你说你配的药要是能药到病除的话,何必再多此一举?我也不想再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二三个时辰,你自己无聊也就算了,干吗还要拉上我一起?”
    “这些药来之不易,喝了对你有好处,要求你闭关休息内力是为了辅助药性更好的起作用,再说苦口良药,我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才将你救回来的,自然是希望你能尽快康复,赶紧喝了吧!药凉了就苦了。”男人将药小心翼翼的放在石桌子上,小姨牵着老鼠跑过来,男人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一脸畏惧的看向那只被绳子拴着的大老鼠,小姨怔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白光聆,你的剑法那么厉害怎么还会怕一只老鼠?别看它黑不溜秋的,其实挺可爱的,是你对它的偏见太深了才会深恶痛绝,你仔细看看,它贼溜溜的眼睛转起来多机灵?你只是没和它相处所以才没发现它的长处。”
    “你一个女子怎么能将老鼠当作猫狗逗弄?”那叫白光凌的男人长的斯文儒雅,不拿剑的时候还以为是哪家学富五车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小姨将肥嘟嘟的大老鼠提了起来,“每个人的兴趣爱好各不相同,别人养狗养狗那是别人的事儿,我偏偏要与他们不一样,而且这只老鼠对我意义重大,又很有灵性,我把它当作宠物养在身边有何不可?你看它不也挺喜欢我的么?我是遇到了白公子才有幸得到救治,而它则是遇到我才有这儿有了立锥之地,我养一只老鼠应该还算不上是惊世骇俗吧?况且当初要不是为了追赶它,我也不会在那片紫竹林里遇到白公子你,它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把它养在身边给一口饭吃也算是知恩图报了。”
    “看来你的精神气的确是好了许多。”白光凌说完转头就走,小姨急步追上去,“你不喜欢看到小灰我就把它拴到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也不想拿它来恶心你的,只是我真的很感激它把我引到你跟前,你肯定会说它是受到惊吓才胡乱跑的,但对我来说能遇到白公子真的是件很好的事,况且这只老鼠以后对你也会意义非凡的。”
    “你这话从何说起?”白光凌最讨厌老鼠了,小姨则一脸神秘的说:“人总会对讨厌的事情印象深刻,不管以后你去哪儿或我们分开有多远,你只要一看到老鼠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我来的,我真想不出能用什么好法子能让我在你的记忆里根深蒂固的,忽然见你这么讨厌它,我觉得反其道而行也未尝不可,只要你能记住我,哪怕借用一些你不喜欢的东西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姨。”这时一袭白衣女子从一处低矮的茅草屋里走了出来,神情欢悦的看向她,小姨见她气色不错,笑着走向她,“茹雪,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休息的么?怎么还跑出来了?”
    “我听你们在外面聊得挺热闹,一个人憋得太难受了就想过来凑个热闹。”花茹雪笑起来很是香甜,完美继承了她母亲清新脱俗的美貌,她在看到不姨手上拽着的绳子上拴着只大老鼠时不禁心花怒放,刚要伸手去碰,小姨却提到了身后,“我的小灰脾气不好会咬人的,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有哪儿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白郎药术高超技压群芳,这是打着灯笼也寻不得的好郎中,只是为人太低调谦逊了,主动搭讪还不理不睬的,一点也不通晓人情,换作别人早就······”
    “小姨,瞧你说的,白郎中可不是别人呀。”花茹雪意味深长的说,她在看到桌子上泛着苦涩味的汤药说:“这是给我煎的么?”
    “这是我的,你的还没下锅呢!”小姨说着就端起碗骨碌骨碌的喝了下去,白光冷将一包蜜饯放在了桌上随后就走开了,花茹雪故作嫉妒的说:“小姨,真是羡慕死你了,谁说长的好看就好使了,白郎中给你送药还特别贴心的奉上蜜饯过过嘴,给我的药苦的快要吐出来也没这待遇,要不你分我一些好不好?”
    “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我年纪比你大,有小辈对长辈这么说话的么?人家白郎中是害怕我会将他辛辛苦苦熬的药再给吐出来,这才有的贴心,再说你从未吐过又没向他要过,他那个榆木疙瘩又哪来的闲情逸致关心你能不能咽得下去?”
    小姨自由随性惯了,跟谁都能交上朋友,“而且小姨我对你刚才的话很不满意,什么叫长的好看就好使了?我在我们那儿也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谁提到我的名字不是啧啧称奇的?我顶多比我年轻,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年轻那会儿也是数一数二的绝色。”
    “小姨,你就爱占人便宜,哪有人比大六岁的人叫姨的?长了辈分不说还以长辈的名义给我训话,怪不得你会有恃无恐,你这么霸道会让白郎中害怕的?我先前都看到了,他很害怕你的大老鼠,而且他出身名门世家,喜欢的一定都是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千金小姐,言行举止得符合规矩礼仪,你看你成天提着一只大老鼠招摇过市也太嚣张了。”

    第二十二章 撒娇
    花茹雪就喜欢这只大老鼠,“你要是舍不得就由我帮你代为看管,反正我家离这儿天高皇帝远,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撒一回欢,痛痛快快的玩一回,这大老鼠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货色能相提并论的,你看它的模样憨态可掬甚得我心,它能有你喜欢的白郎中重要么?没了它给你拖后腿,我相信白郎中一定会有很多话要跟你讲的。”
    “你还真是伶牙俐齿,不过白郎中对我好像也没什么反应,就算没有这只大老鼠他对我没什么话,我拽着他多少还能借题发挥,他救了我的命,你说我是以身相许好呢还是找个机会将这个人情还回去?弄得我左右为难好矛盾呀!”
    小姨一边用手磨蹭着下巴一边看向白光冷走向厨房的背影,花茹雪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姨,你有没有问过白郎中对你什么感觉?他这么儒雅倜傥风度翩翩的男子应该会有许多女孩子喜欢的,像他这般年纪也该谈婚论嫁了,说不定人家早就与哪位姑娘定下了姻缘,你在这儿想入非非岂还这个那个的,不就成了一场自作多情的白日梦?要我说,你要以身相许也得征求他的意见,要是没这个机会,就只有寻个机会将这救命之恩还回去了,要不我帮你探问探问一下虚实?毕竟你也救了我的命,我也得找个机会把这人情还给您老人家!”
    “你这丫头说得挺有道理的。”小姨觉得这是个问题,直到现在他也没说家里的情况,只知道他是高明大姓,花茹雪见机会来了,一把扯过她手上的绳子说:“小姨,你看我都叫你一声小姨了,长辈就不该对小辈多一些体贴么?我求了你这么久,舌头都快干了,你就把小灰借我玩两天怎么就不行了?万一白郎中喜欢大度温柔体贴入微的女子呢?刚好我就成了你用来体现优势的工具了呀!而且我会帮你仔细照顾好它的,保证让它活蹦乱跳吃嘛嘛香受不了半分委屈的。”
    小姨的眼睛情不自禁的落到在厨房窗口若隐若现的身影,花茹雪过来缠她,撒娇似的用手晃着她胳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多用些心思了,我看白郎中人不错,小姨你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人,与其让别人讨了便宜,不如好好想一想怎样才能将他变成你自己的,遇到对的人又能抓住机遇才能凑出一个天赐良缘来,天时地利人和现在都有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不姨,您得三思而后行,再怎么着也不能因为一只老鼠就糟蹋了你们之间的大好姻缘。”
    “瞧你说得头头是道的,看来你在你们那儿也是个远近闻名的祸害吧?现在就这么能说会道,以后哪个小郎君能受得了你?白公子人就在那儿,只要我想要的,他不管跑到天涯海角也绝跑不出我的手掌心,小姨没其他本事,一直嘻嘻哈哈没个正行,但遇到真正让我一见倾心的人必定会打起二十分的精神认真对待的,只是我还不确定······”小姨忽然故弄玄虚的看向花茹雪,随后一脸得意的说:“我只是不确定他会不会喜欢我先前在后山摘的酸枣,直酸到后槽牙倒了扶不起的那一种,而且我的预期效果······要是能把他酸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不就有机会给他擦眼泪怜香惜玉了么?”
    “小姨,你真是太坏太坏了,我怎么觉得白公子要是落到你手上将会万劫不复了呢?”花茹雪很少这么开怀大笑,小姨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就去厨房了,这时花茹雪正准备带着小灰出去溜达溜达,不想却一头撞见了村长夫人,她长的很漂亮,却也不难看出精心装扮过了火候的娇艳,显得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与这儿淳朴淡然的民风格格不入,花茹雪是百花城的公主,城主与鲛人的女儿。
    她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黄芙蓉一看到她就免不得想起她那同样貌美如花的娘,十六年前倘若不是她的娘亲横插一脚博取了城主所有的视线和心思,她又怎么会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呆在这个村子里守着遥遥无期的孤独和屈辱苟延残喘,城主夫人的荣耀本该是她的,而眼前这个女子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也该是她儿子秋同。
    秋同捧着点心和茶水来了,花茹雪不明真相的将他们引入房间,这是黄芙蓉专门为她安置的房间,城主的女儿自然要住好一些的房子,虽然是茅草屋,却也是极好清静的一间,秋同对这个天真烂漫笑容甜美的女孩儿不禁多了几分好奇。
    她浑身上下泛出有别于普通人的优雅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气韵,这是从小就生长在百花城享受万千宠爱富贵逼人生活的公主,与他这个给人当小厮给人鞍前马后当奴才的人简直是一天一地,他内心想要登入大统站到万人之上的心念越发强烈了。
    黄芙蓉笑得随意又温和,这么滴水不漏的表情之下却掩藏着恶毒和恨不得将她立刻置于死地的焦躁,秋同恰到好处的她倒了一杯水,刚好花茹雪也口干舌燥,她在毫无防备之下喝下了那杯掺有毒素的茶,那是用来针鲛人族特有的毒药,哪怕是像白光凌那种医术高明的人也诊断不出来,这药,她折腾了将近十六年。
    “小雪,你在和谁说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后山采药?白公子说他昨天看到了成片的山葫芦,去晚了就怕时间会赶不及。”小姨在外面叫了一声,花茹雪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在她的盛情邀请下,秋同也跟着一起去,他在听到小姨的声音时脑子仿佛遭了一记晴天霹雳,没想到时隔十年却在这儿见面了,先前在外面擦肩而过,他一眼就认出了当初在黑屋子里丢下他却将徐轻扬带走的小姨。
    黄芙蓉一直在问为什么城主夫人不是他,而他也在心里时常质问小姨当初带走的孩子为什么不能是他?他当时心虚了,害怕小姨给出的答应会比当初丢下他不管不顾更残忍,宁愿用来折磨自己也不想将仅有的一丝希望也亲自扎破了。
    花茹雪兴高采烈的牵着从小姨那儿顺来的小灰又背着一个大竹楼就出门了,黄芙蓉嘴角不禁掠过几分残忍又准备大快人心的狞笑,而这微乎其微的笑容却小姨敏锐的捕捉到了,总觉得这母子二人平白无故的给花茹雪端茶递水太反常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总觉得黄芙蓉看向花茹雪的眼神怪怪的,好像在刻意压制什么愤恨和蓄积已久快要压制不住的恶毒,好像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怨,但花茹雪这是头一次来翡翠村,按理说两人之间哪会有机会结仇结怨的?
    后山
    徐轻扬和张清凡背靠背的盯向四处,躺在地上遍体鳞伤的盛世明早已气绝身亡,他是被一个半大不小的饕餮攻击了才死于非命的,后背上还有一处拳头大小的血洞,还好这只饕餮不大,要不然张开的血盆大口就要将其整个的咬碎了,他在临终之前将翡翠村的秘密说了出来,在翡翠村的后山乱石岗里住着一位避世高人。
    他手上持有一块一百年前曾用来封印魔尊的噬灵降魔杵碎片,近来妖兽饕餮频繁出没十有八九就是和封印的失守有关,这些肆意横行到处捕杀无辜百姓的饕餮是可以受魔尊心念控制的,而魔尊的心念就在徐轻扬的心里,只要他动念,抓住那一瞬间的意识就可以代替魔尊召唤并向妖兽发号施令了。
    但这股力量一旦被点醒就会出于本能的将他自己的意识吞噬,开弓没有回头箭,徐轻扬就是一味的压抑内心的这股躁动和意念才会出现魔怔,他不敢轻易尝试,害怕自己无法驾驭魔尊的意念。
    更不敢将所有人的性命当作筹码与魔尊一争高下,不到万不得已,哪怕真到了我们都要,他情愿带着魔尊留在他心里的东西一起同归于尽,也不敢拿全天下的百姓去赌一个完全没有胜算的机率,张清凡吓得面目全非,脸色白的仿佛像是一张随时会裂开的纸,手里的刀也快要拿不住,徐轻扬屏气凝神,不敢有半分松懈。
    在饕餮出现的那一刻,内心就开始有了阵阵波动甚至神志不清的情况,这些妖兽都是受了召唤而来,只会对魔尊俯首称臣,但他故意压制心念,妖兽无法识别到主人的号令就只会把他们当作猎物大开杀戒,饕餮就潜伏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还是那只幼小却又凶猛异常的小的,要是再来个大的或成群结队的,那么他们俩个就真的插翅难飞了。
    “轻扬,你快点想个办法甩掉那个东西!再这么耗下去我们也会像那个人一样被活活咬死的,我都走到这儿了可不能死在这荒郊野外。”张清凡浑身颤抖的厉害,徐轻扬先是紧张,随后又逐渐放松了,“你先走,我来引开它,要是盛世明没骗咱们的话,翡翠村就在后侧十几里的地方,外面设有结界,饕餮的爪牙再厉害也是无法闯入结界的,只要进去了就有活命的机会。”
    “那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和他硬碰硬的了,纠缠了那么久不也没伤着我半分皮毛,它脑袋挨了我一刀也够它受的,我不敢轻举妄动,它要是敢也就不会藏在灌木丛后面静观其变了,与其两个人都被咬死在这儿,不如你跑进村子里叫人过来救我,越是这种避世隐蔽的地方越会有得道高人驻守于此。”
    徐轻扬不敢疏忽大意,他可以清晰的察觉到面对饕餮时魔尊蠢蠢欲动的意念好像越发强烈了,它拼命的想要对它们发号施令,只要意志松懈,魔尊就会迫不及待向这些无处不在的妖兽发出肆意捕杀片甲不留的指令,一直躲在暗处伺机潜伏的饕餮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就在附近的气息,徐轻扬不能将这些危险带入村子,但他必须进入村子拿到噬灵降魔杵的碎片,它能封印住魔尊,那么用来封印魔尊残留的心念应该不在话下。
    “消声灭迹百年之久的饕餮突然横空出世,天下将永无安宁,百姓手无寸铁深受其害,数以万计的名门修士自从第一头在江南出没的饕餮出没后也都临危受命仗剑天下,与妖魔邪祟势不两立,哪儿有妖物出没,哪儿就会有猎杀妖物的修士出现,不要担心我,你只要拼命的往前跑,不管听到什么只要记得往前跑就对了,不要放弃。”
    徐轻扬一声令下,张清扬瑟瑟发抖的身体还是受到本能的趋势跑了出去,这时一直躲在灌木丛后面的饕餮在间不容发之际飞跃出来,犹如饿虎扑食,徐轻扬眼疾手快,手上的飞剑不偏不倚的扎中饕餮的脖子,顿时就将脖子贯穿了,他纵身一跃就轻飘飘的飞落到树枝上,饕餮猛地甩了几下脑袋,大量暗黑色的血随着摇头晃脑的动作血肉横飞。
    徐轻扬的手猛地一抓,飞剑就自动回到他的手上,他御剑飞行,想要将饕餮引入另一个方向好给张清凡争取更多逃命的机会,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声从下面传来,徐轻扬听得脊梁骨一阵发凉,定神一看却是一只体形比小的大上好几倍的饕餮出现了,不是小饕餮的亲爹就是它的二大爷,小饕餮倒在地上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就一命呜呼了。
    体格巨大的饕餮仰天长啸,徐轻扬冷不丁的从半空中一头摔了下来,胸口仿佛被万箭穿心似的疼,他重心不稳却又无法短时间调整姿势,饕餮拼命的追随着他摔落的地方一路疾驰,一时间地动山摇,徐轻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绝望过,他拼命的稳住气息好让自己摔得太惨,要是没被饕餮吃掉却被摔得支离破碎就太磕碜了。、
    饕餮张着血盆大口咆哮着,空气中弥漫着从它嘴里喷涌出来的腐臭味儿,臭不可闻,刺鼻又令人恶心,徐轻扬终于稳住了身形,在摔下的一瞬间猝不及防的跌坐在了一片软塌塌的草窝上,饕餮迫不及待的扑了过来,徐轻扬在它面前就显得娇小瘦弱的多,躲闪起来也轻松不少,他意外的发现饕餮的脖子和后腿上似乎缠绕着断裂的锁链。
    看样子它是挣脱了锁链才逃出来的,他刚要用力站起来,哪想软塌塌的草窝下面竟然是个陷阱,巨大的深坑下面满是石头,石壁上也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苔藓,徐轻扬没一点防备,一头摔下去时几乎要摔断骨头,徐轻扬大惊失色,看来这一次自己免不了要被饕餮一口吞下当作饭后甜点了,不过他发现一个不可思议的怪象,饕餮的眼睛是长在脑袋两侧的,在视图聚焦时很容易受到干扰,饕餮站在上面急得团团转。

    第二十三章 饕餮
    但以它的体型要是扑下来就只会像倒栽葱一样卡在陷阱里,它围着陷阱转圈,不时的用锋利如刀的爪子要将里面的人给抓上来,徐轻扬神情警惕的防备着,他手上稀奇古怪的武器可不少,超过一大半都是和小姨一起研发的,虽然不入流,但用来金蝉脱壳却是最好不过的,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火折子,又将两个细长像竹笋的黑色东西拿了出来。
    在点燃后猛地向上扔去,饕餮本能的张嘴一口接住了,很快一声闷响就在它的嘴里肆无忌惮的爆破了,这是他独创的火山石,勾对了不少的硝石和硫磺,还有离庆山庄远近闻名的小辣椒,这东西一旦碰上仿佛跟着了火似的疼,严重的则会弄瞎人的眼睛,饕餮的嘴瞬间浓烟滚滚四分五裂,巨大的下颚仿佛石头一样从上面血肉模糊的掉了下来。
    大量的血水随着它的咆哮和挣扎四处飞溅,犹如倾盆大雨,小辣椒在它残缺不全的伤口上也大行其道,它挣扎着将嘴在地上不断的磨蹭着,直到将两边的后槽牙也给磨掉了,徐轻扬趁机从陷阱下面一跃而下。
    哪想对面还有一只张着血盆大口守株待兔的,他的动作再迅猛也没法收腿了,饕餮抬起的巨大爪子只一下就拍到他的腿上,徐轻扬似乎还能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看来这条腿是保不住了,身体在巨大的惯性下猛地撞向后面的巨石,哪想身体一软,好像有网兜将他恰到好处的兜住了,而他的眼角余光却清晰的看到近在咫尺几乎就要撞上的石头。
    凸起的部分仿佛刀口一般尖锐锋利,要不是身体被拦截住,这么大的力量足够让他身体四分五裂,温暖柔软的封魔烈天绫将他密不透风的缠住,随后它的主人洛央也从天而降,他的无双刀锋划过,那头偷袭他的饕餮当即掉了脑袋,大量的黑血泛着刺鼻的臭气在清风吹动下肆意扩散,饕餮只剩下半颗脑袋,它歪歪扭扭的倒在了地上当场毙命了。
    “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我今天还真要死在这儿了。”徐轻扬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洛央收起无双,剑气咄咄逼人,他神情警惕的看向四处,在确定没有危险后才不紧不慢的走向他,“你别乱动,封魔烈天绫会缠在你的腿上帮你将断裂的骨头重新连接上,灵力的灌入也会让你走动起来不会那么疼痛,你也能好得快一些。”
    “你早上怎么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我还给你准备了馒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救了我,现在见面还是你在危险关头救了我,现在还用封魔烈天绫帮我治疗断骨,这么多的人情我怕是这辈子都还不上了,洛公子,不是我耍赖不还,实在是能力有限,你看这样好不好,到了村里我给你写一张卖身契如何?我把自己折个价抵给你就不必那么见外了,你我不分彼此,欠你的人情也能一笔勾销,我觉得这·······”徐轻扬见他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收了无双后就自顾自的往前走,徐轻扬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或许是封魔烈天绫的灵力灌入他断骨的关系,哪怕速度快些也没什么疼痛,洛央刻意放缓了步伐,“你刚才使的什么东西竟然将饕餮的嘴都炸烂掉了?它好像挺痛苦的,嘴巴一直在地上磨来磨去。”
    “那个是我在家时和小姨琢磨出来的小发明,行走江湖哪能不配几样独门绝迹?太平无事拿出来是个祸害,但在关键时刻还是可以用来金蝉脱壳的,那东西别说是饕餮的嘴巴了,就是它的屁股也能炸出个窟窿眼儿来,让它瞬间屁滚尿流。”
    徐轻扬提起这些东西时不禁神采飞扬,洛央觉得挺有趣,在徐轻扬快要触碰到他时刻意拉开了距离,徐轻扬敏锐的察觉到了,原来这位大名鼎鼎的侠客大拿却有几分吹毛求疵的,矫情苛刻不近人情,就是碰他一下还能弄脏了他衣服不成,“洛公子,听你这么说,你一直都在附近袖手旁观的么?我说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被那么多的饕餮攻击?要是早点出手或许我的腿就不会断了,我可没有怪你见死不救的意思,只是觉得封魔烈天绫这么好的东西却用来给我绑腿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救命啊!”这时一阵凄厉的呼救声从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徐轻扬和洛央相互看了一眼就瞬移到了声音来源处,却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一边跑一边惊恐万状的呼救,随之而来的就是被庞然大物撞断倒塌的树木,徐轻扬在封魔烈天绫的协助下畅行无阻,年轻男人在看到他时仿佛看到了救星,徐轻扬也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拐着弯跑。
    这样的逃跑路线很容易让饕餮眼花缭乱的,也就没法准确无误的锁定他的位置了,男人跌跌撞撞哪还顾得上拐着跑还是直线跑,洛央刚要使出无双,徐轻扬却故弄玄虚的向他使了个眼色,“我这儿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多了,你看它长的奇形怪状的,没一点饕餮该有的德行,还是个豁牙,哪能犯得着让你的无双亲自出手,我就用我秘制的火树银花让你开开眼界。”
    洛央听他这么一说,就将无双收起,一副拭目以待准备大饱眼福的样子,徐轻扬从袋子里摸出两根黑褐色长短不一的炮仗,受到惊吓的男人在躲到徐轻扬身后当即瘫倒在地,洛央回头漫不经心的瞅了他一眼。
    他额头上的汗却有些反常,不知是沾了饕餮的血才微微泛黑,还是他本身的汗液就是黑色的,在他的印象里只有鲛人的汗才是黑色的,但鲛人族消声灭迹那么久,生活在陆路的鲛人一般情况下很难存活。
    “快跑,火折子被饕餮的血浸透了点不着。”徐轻扬大惊失色,本想表演一下火树银花这门绝技,好给洛央开开眼界,哪想火折子湿漉漉的,沾不着火又怎么能让炮仗炸出天女散花的效果来?面对这始料未及又一触即发的危险,洛央的反应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迅疾,但在使出无双时多少还是有些迟钝。
    好在他电光火石般的出剑速度要比饕餮飞跃的速度要敏锐的多,他向来都是从容不迫的,几乎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急促狼狈的时候,更令他不可思议的是,他怎么会相信徐轻扬的话?徐轻扬一把扯起地上的男人慌不择路,洛央犀利的剑气所向无敌,只一下就将饕餮的脑袋砍了下来。
    由于距离太近,身上或多或少还是飞溅了一些黑血,要不是当时措手不及,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不堪的,他狠狠瞪向了躲在灌木丛后面探头探脑的徐轻扬,要不是他故意显摆,他这一身洁白无暇还泛出灵光的锦衣雪袍怎么会沾染那么污秽刺鼻的血渍,徐轻扬一脸尴尬的站了起来,原本找几个冠冕堂皇又不失优雅高端的马屁来迎合一下他此番英勇神武的举动,但看到他眼神里的责怪和恼火时立刻心虚了。
    讪讪的笑,“洛央兄的无双果然非同凡响,比传闻中的赞誉之词更加行云流水非常了得,我是看得眼睛都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精妙凌厉的剑法,你说这饕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就算了,还没一点眼力见儿了,撞什么也别撞到洛央兄的刀口上,这不是明摆着自己主动送人头来的么?长这么大,我还对谁心服口服过,今天你这一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剑法当真让我心服口服,真的,不骗你,你放心,我洗衣做饭带孩子样样精通,帮你洗个衣服什么的也不在话下,刚好我的包裹里有套干净的衣服,要不你换上我的,我帮你把衣服给洗一洗。”
    “不用。”洛央一把将他伸过来的手打开了,他的衣服是不用换的,锦衣雪袍的布料是经过灵力浸透才裁剪而成的,悬浮缠绕在上面的灵力可以自主隔绝一切外来污损,所以他身上总是若有若无的散出淡淡的一层光晕,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天神下凡微服私访来了。
    果不其然,他的手指轻轻在袖子上轻轻晃了晃,多处星星点点的黑色血迹就自动消失了,徐轻扬看得目瞪口呆,而躲在草丛后面的男人似乎还没从巨大的恐惧中走出来,直到徐轻扬将他提将起来,又给他喝了点水,神智这才逐渐清晰。
    男人长的还算清秀精致,但和洛央相比就相差甚远,也没有徐轻扬的硬朗俊逸,他浑身透出几分病态的虚弱,说自己是南机院的二公子独孤靖洋,他的哥哥则是宗主独孤远志,前几天哥哥就提前起身去百花城参加小侄儿的白露宴。
    他的妹妹独孤静是百花城的大公子花玉轩的正妻,独孤靖洋从小就体弱多病,但他很想见一见姐姐的女儿,哥哥拗不过他,就传令多派些人手护送他来百花城参加小世子的白露,时间就定在三天之后良辰吉日。
    直到现在他还是气喘吁吁的,脸色也苍白的可怕,他在半中处突然遇到了饕餮,随从全部遭遇不幸,十几个人就他一个人活下来了,要是没在这儿遇到徐轻扬和洛央,就怕他哥哥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他会不明不白的死在半道上,连给他收尸的人也没有。
    所幸这儿离百花城也就半天的路程,只要一路小心总能平安抵达的,只是越来越多的饕餮仿佛群魔乱舞似的出现了,一定是封印魔尊的四块噬灵降魔杵碎片逐渐失去了灵力才导致的,徐轻扬不敢疏忽大意,洛央知道他的顾虑。
    如果他一旦顺应魔尊的心念,那么他自己的意识就会面临被取而代之的下场,那么他将会在魔尊真正返世之前沦为他的傀儡,有些事他以前不明白,但在得见长老嘱咐要见的人之后才知道了来龙去脉,他已在结界中仙逝多年,只留下了一块噬灵降魔杵的碎片以及书信,书信中一针见血的提到了魔尊临终之前将念想赋予火命之人的身上。
    而这个人现在不用对号入座也知道是徐轻扬了,而当初鲛人族的镇族之宝碧魂灵珠就在他身上,也正是如此才让他残留的念头得以存活,只是他与灵珠早已在出生之前就融为一体,甚至可以说是徐轻扬本身就是碧魂灵珠的灵力所幻化出的生命。
    这也是魔尊选择他的首要原因,想要阻止魔尊返世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将失守的噬灵降魔杵碎片全部找齐了,再由修为极高的人像百年之前那样将蠢蠢欲动的魔尊再次封印,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通过诛杀法阵将徐轻扬体内的碧魂灵珠催化出来并在法阵中销毁,这么做的代价会很大程度令受刑之人魂飞魄散死于非命,而且成功的机会也微乎其微。
    最重要的是,魔尊留下的念头也会随之消失,哪怕杀了他,残留在他身上的念想还会着落到别人身上,只有法阵才是将他彻底湮灭的唯一途径,叔伯还在书信中提到了另一块噬灵降魔杵破处的线索,是由仙门宗族白常守持有的,当初他也是诛杀封印魔尊的得道宗主之一,在黑袍将噬灵降魔杵击碎后,碎片就落入他人之手。
    剩下的两块碎片还不知道落于何方,洛央在拿到噬灵降魔杵和书信后准备打道回府时,却又意外撞上了遭受饕餮围攻捕杀的徐轻扬,他之前就说过要前往无人荒岛与准备重启诛杀法阵的秦会光和清谷道长会面。
    不管怎样他都试着将有可能给魔尊提供起死回生的开发机会扼杀于萌芽之中,要是以他一人之力能换取众生太平,他情愿拿命豁出去顺手牵羊,在法阵中化作烟尘好成全这残酷却又不失美好的人世。
    洛央看了正和独孤靖洋聊得热火朝天的徐轻扬,他的身上一点也没有视死如归的样子,但他的眼神却又坚定强韧,他嘻嘻哈哈的样子好像一个无忧无虑肆意玩闹的少年郎,徐轻扬留意到了他的凝视,刚转过脸却只看到他高瘦纤细的身影。
    他拽着咳咳喘喘的靖洋快步追了上去,嬉皮笑脸的说:“洛央兄,你看你的衣服也都干净了,还在我刚才的失手生气?其实我是真想给你露一手的,只是事发突然,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又得·····对了,你不是说要去翡翠村找人的么?有没有找到?接下来你准备去哪儿?你身边不是跟了一个叫闻音的侍从么?怎么就你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见到了想要见的人,书信就暂且由他送回去北书门。”洛央还是刻意的和他保持距离,徐轻扬的脸皮再厚也不会再触犯他的禁忌,“那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我打算进翡翠村找人的,张清凡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跑到安全的地方,洛央兄,你说你要去哪儿,看看我们还顺不顺路。”
    “去白氏。”洛央简单明了的说,徐轻扬对此并不了解,靖洋撕心裂肺的咳嗽几声后终于像吊死鬼似的缓过一口气,他赶忙说:“白氏离百花城不远,以前我还去那儿玩过,那儿的桂花糕最好吃了,我每次去百花城看望我姐姐,那儿都是必经之地,要不你们跟我一块儿去吧!不管是百花城还是白氏所在的城阳,我一定会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带你们到处玩玩,要不是你们出手相救,我这条小命就得撂这儿了。”
    “洛央兄,既然你去过村子,肯定知道进去的路,我对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找起来也会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你说万一再不小心摔进陷阱里,即使遇不到饕餮什么的,这荒郊野外十天半个月也不见有人上山。”
    徐轻扬不能将他丢下置之不顾,“现在妖兽出没就更不会有人轻易上山了,到时候摔哪儿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且张清凡也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脱险,我得找着他才能安心,要不你把我送到村口附近就好了,给我指个方向,或许不费多大力气就能找进去了。”
    “好。”洛央的话少的可怜,反正这儿离百花城也不远,只要赶在宴会开始之前去就可以了,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毫无招架之力,还是跟在他们后面至少不会有性命危险,洛央的目光再次落到满头大汗的靖洋身上,他用手将渗出来的热汗用帕子按拭干净,帕子颜色是浅绿色的,就算他的汗有颜色也不会显露痕迹的。

    第二十四章 孤独靖洋
    他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收回,徐轻扬喋喋不休的和他讲着他离开后遇到的情景,生动活络娓娓动听,每个字在眉飞色舞的表情配合下很有感染力,好像身临其境一般,徐轻扬的腿上缠绕着薄薄的一层封魔烈天绫,他似乎也不在乎身上的伤,大大咧咧好像没事人似的,靖洋生性也很活泼好动,一路上和徐轻扬有说有笑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徐轻扬不时的回头看他,脸上笑嘻嘻的,生怕他会中途后悔将他们俩个扔下不管了。
    “等一下有动静!”靖洋忽然神经质似的停了下来,徐轻扬下意识的看向洛央,“看样子我们身上沾了饕餮的血,它的同类这是嗅着气味儿找过来报仇了,我们要是贸然进村,会不会将·······”
    “不是饕餮,不是饕餮,是有人·····有人中毒了,就在附近,我们快点过去,再晚就要来不及了。”靖洋抱着头痛苦不堪的跌坐在了地上,徐轻扬莫名其妙的看向他,又和同样莫名其妙的洛央面面相觑,洛央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灵力输入后他痛苦不堪的面孔似乎有所好转,低声说:“你是鲛人?”
    “你·····你是怎么知道猜出我的身份的?”靖洋一脸不可思议的说,徐轻扬对鲛人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当初赠与倾世宫的碧魂灵珠就是鲛人族的至高法宝,也正是这个又给倾世宫招来了灭顶之灾,洛央将手拿开,“鲛人与鲛人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尤其是近亲,你说有人中毒,而且就在附近,说是中毒之人不仅是你的同类,与你也有亲缘关系,只是据我所知南机院的宗主独孤远志素来与鲛人八竿子打不着,相传在百年之前,南机院与鲛人有过一战,虽然只是小打小闹,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争端矛盾,与鲛人的关系却也是大路朝天井水不犯河水的。”
    “你····你是鲛人?这怎么可能?鲛人不是长着鱼尾巴的么?你有手有脚和我们别无二致怎么能是鲛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真真实实的见到鲛人,你给我看看你的皮肤上有没有鱼鳞。”徐轻扬从未见过鲛人,早在魔尊被封印之前,鲛人族就被魔尊一网打尽了,他要的就是碧魂灵珠。
    “独孤远志智勇双全,南机院与百花城之间的连襟关系固若金汤,但他本人英勇无比所向披靡,在各个方面都能做到深入人心,以他这样胆大心细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发现不了你是鲛人的身份?”
    洛央不敢轻易的给他灌入太多的灵力,毕竟他的修为与体格与正常人有所不同,强行灌入灵力反而会让鲛人在陆路面临的不适无形扩大了,只能点到为止,所以这也是他身体常年虚弱的原因,“不光是我,你在他面前想要做到瞒天过海几乎也是不可能的,除非他知晓你的真实情况下还将自己早在三岁左右就不幸夭折的弟弟身份给了你,他身上溢出来的汗是泛绿色的,只有鲛人在陆路时才会有这种不同寻常特性,很多人对此一无所知,只有了解或见过鲛人的人才会有所了解。”
    “洛央兄还真是见多识广,要不是亲眼见过又怎么能一眼识破靖洋的真实身份?”徐轻扬不禁凑到他身边连连赞叹,年纪轻轻就有了普通人无法拥有的阅历和经验,不过这在洛央看来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
    孤独靖洋远离深海又无法通过修为来改变天差地别的生活习性,独孤远志给他输送的灵力治标不治本,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时间长了,他身体上的不适只会越积越多雪上加霜,不发作还好,一旦发作就不是光靠输送灵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这也是孤独远志一直将藏他在府里不许随便外出的原因之一,洛央自小就喜欢随着姑姑成天泡在藏书阁,一呆就是好几天不眠不休的,北书门除了一大堆令人头皮发麻的戒律家规多了些外,最多的就是典藏了天下难得一见的奇书秘籍。
    世人对鲛人族的了解虽然知之甚少,但他昔日还是翻阅过一些卷宗,从深海迁移到陆路上生活的鲛人在短时间内无法改变天性上的习惯,不能吃太咸的东西,晚上只睡一个时辰,鲛人的脚趾头比正常人多一个。
    中间还会连着蹼,为了掩人耳目,鲛人会设法剪除脚趾头之间相互贯连的蹼,有些鲛人还会发发狠心将多余的脚趾头切掉,习性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却也可以慢慢的抽丝剥茧,一个鲛人想要变成一个正常人。
    整个过程至少需要五十年,否则很难将浑身上下与鲛人相关的一切剥离出去,而且在蜕变之前的鲛人在病发时必须泡在水里,还得勾兑足够浓度的海盐才能缓解病痛带来的折磨,独孤靖洋不仅出不了远门,平时还得防止被阳光晒伤或脱水。
    这些对普通人微不足道的伤害,但对鲛人却是致命的,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跑去百花城,要是身份败露,那么牵扯到的就不光是他一个人的安危还有南机院的死生存亡,鲛人擅长水性,与临海的渔民早在上千年前就结下了恩怨是非,在渔民看来,鲛人性格暴烈不通人情,甚至还流传出鲛人捕杀渔民并击沉渔船拖进水底残忍溺死的传闻屡见不鲜。
    只是为了称霸整个海域不受任何人的染指,时间长了,世人对鲛人的偏见敌意和奇奇怪怪的传闻也是越传越汹涌,历史上的鲛人也没少遭到各大世家的围剿攻击,或许是藏到了厉害,这才迁移到了南海最深的海域落地生根。
    与世人完全隔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互不干涉各过各的日子,只是世人对鲛人的偏见太深,尽管过了几百年,依然觉得鲛人是这个世上本就不该存在的物种,只要逮到,不管对错黑白直接格杀勿论,所以靖洋冒险外出应该不止是给他白露的小侄儿贺喜,毕竟孤独靖洋是血脉纯正的鲛人。
    孤独远志又是正常的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冒死也要见的人一定是他血脉上的至亲,能让独孤远志放下百年前的隔阂矛盾,甚至不惜将自己弟弟身份给他瞒天过海的情面也是非见不可的人,谁能有这么大的脸面?
    将自己的妹妹嫁入百花城应该也是这个人从中牵线搭桥,洛央可听说过百花城的城主夫人美艳无双容颜不老,当真是国色天香仙女下凡,城主为博她一笑,不惜大兴土木,将她喜欢的风信子种遍了整个城池,就连犄角旮旯也没放过。
    花开时满城芬芳沁人心脾,远远望去花海浩荡,成片成片的紫色赏心悦目,犹如白天染了颜色的满天繁星,所以那座城也就成了现在远近闻名的百花城,为她明灯三千,哪怕是夜晚也是灯火辉煌。
    独孤志远是看在城主夫人的份上才将他收入府中悉心照顾的,孤独靖洋是血脉纯正的鲛人,城主夫人也是,世人与鲛人不得通婚虽然说没在律法戒令上被明令禁止,却也是人人皆知的常理,城主不仅光明正大娶了她还为她精心打造了一座百花城,由此可见他对夫人用情有多至深了。
    论近亲,孤独靖洋八九不离十应该是她家族中的直系子弟,他感应到有人中毒,百花城离这儿还有半天的路程,那么他感应到的这个人必定就是城主夫人的女儿了,鲛人族在全军覆没后。
    她从城主那儿获得的宠爱再多也不敢贸然的将残余的鲛人堂而皇之的带去城内生活,况且能在陆路像普通人那样安然无恙活下去的鲛人也寥寥无几,用手指能数得过来的,只是她身上只有一半鲛人血脉,相互感应的力度也会随之减弱,所以他无法确切的判断她的具体位置,但感应到有人中毒这却是毋庸置疑的。
    黑袍站在高处目不转睛的盯向山腰上的几个人,百里星云领着目光呆滞的男人走了过来,仔细一看不是别人,却是先前险些死在黑灵山洞里的任力全,现在他没有意识修为,和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目光呆滞动作迟缓无力,瞳孔闪着红色的凶光,身体里运作的却是离火巨蟒的元神。
    虽然那么好的东西用在他这种无名小卒身上有些大材小用,但他作为任东天的大儿子,他要是翘辫子一命呜呼了,那么莫凌城的任氏就真的在那些只会人前虚情假意人后虚与委蛇的门派宗族面前分崩离析彻底覆灭了。
    他们越想如意,他就偏偏不让他们如意,当初他们召集了多少支队伍轮番围剿,这一步,他不光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要他们血债血债,连本带利十倍百倍的讨伐回来,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要不然他们还真会认为天下就得他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来指点江山的,甚至意图制止魔尊的返世,他们想要将任氏的根脉斩断是痴心妄想,想要再次封印魔尊更是痴人说梦,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不遗余力的将魔尊重新带回世间,这是他的天下,这一次,他要君临天下。
    “鲛人诡计多端不可留,藏于世间太深终有露出狐狸尾巴的一天,百花城与南机院联姻,虽说在这次的围剿行动中并没有直接参与,却也与其他世家串通一气达成了妥协,围剿攻破莫凌城的火药几乎都是从他这儿运出的,袖手旁观坐山观虎斗,越是不动声色的人越让人捉摸不透,自然也是最危险的,你永远不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心思。”
    黑袍之所以没有立刻报复那些宗门世家,除了本身失势之外,更是为了让那些得了功名的人放松警惕掉以轻心。
    一个个都沉浸在大功告成的兴奋里摇头摆尾不亦乐乎,只有这样才能找到见缝插针的机会,他要放长线钓大鱼,要是能折一个莫凌城却能收获比预期更大的利益,这么大的羞辱他还是能勉勉强强咽下去的。
    “孤独远志骁勇善战擅通谋略,平时看上去好像和其他世家划清界限不相来,暗中又有多少瓜葛却不是他摆一道清汤寡水的嘴脸就能掩盖得了的,他太贪心了,贪婪到了忘乎所以,任氏和魔尊的横财可不是他想发就能发得起的,得有命花才是王道,拼死拼活忙了一回,把口袋塞得鼓鼓囊囊最后却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黑袍对南机院还是心存忌惮的,独孤远志虽不像其他世家那么活跃,却也势力雄厚不可小觑,他得一点点在他毫无防备之下将他的三头六臂拆卸了,落到他手里看他还咋呼,是杀是剐也就任由他心情,百里星云默不作声,他最会察言观色了,在不该发言的时候出风头,哪会有好果子吃的。
    “莫凌城的护城墙固若金汤,若不是他私下偷偷提供的火药四处点火轮番轰炸,城离也不会那么快失守,倒是杀得我一个措手不及,难怪他会偷偷收养鲛人遗孤,这潜水奸猾反复无常的习性与鲛人如出一辙,迟早会成为心腹大患,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成为魔尊横空出世路上的绊脚石。”
    黑袍承认之前自己有些急功近利,所以才会在莫凌城的失守上犯下重大失误,现在他有机会重新扳回一局,而这一次他要布下天罗地网,要将所有参与围剿莫凌城的守门世家一网打尽,绝不会错漏了一个。
    “星云,你去会一会翡翠村的村长夫人,听说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城主夫人,她也是个贪得无厌的人,贪婪虽然不是个好习惯,但用在投其所好上却是极好的软肋,在白露宴上,我们得想个办法给城主送上一份大礼,最好气势恢弘一些,省得配不上城主一夫当关痴情重义的美名。”
    黑袍空荡荡的袖子猛地在任力全的脸上指过,原本流转着红色凶光的瞳孔在转瞬间恢复到了正常颜色,好像和以前活着时没什么两样,他的意识在巨蟒的元神催动下回来了,莫凌城被数以百计的仙家名门夷为平地。

    第二十五章 复生
    冤有头债有主,何况还是家破人亡满城覆灭的不共戴天之仇,他自然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找他们算帐了,现在的他修为倍增威力无穷,早不是从前那个花拳绣腿只会个三招两式顶多能吓唬得了野狗的任力全,他会壶里乾坤将沾了莫凌城鲜血的仇家逐一赶尽杀绝的,这才叫以牙还牙以牙还牙。
    “没事了,她只是被青口毒蛇给咬了,伤口不大,这种毒蛇毒性并不强烈,服了解药就什么大碍了,只是荒山野岭危险的很,谁也不知道草丛里面藏了什么毒物,你还是老老实实跟在我们身后走。”白光凌和小姨将坐在地上的花茹雪扶了起来,花茹雪还是爱不释手的牵着从小姨那儿讹来的大老鼠,只可惜青口蛇在咬了她之后也顺势咬了它一口,结果她是无碍了,但大老鼠却一命呜呼,小姨一脸惋惜的看着它直挺挺的身体,刚要用手去捧却被白光凌制止住了,“它身上很脏的,你别碰它。”
    “白郎中,我先前可没少碰它,你怎么不提醒我它身上很脏?况且这东西还是小姨送我的,你明明知道这东西很脏还任由小姨送给我,你到底安了什么心思?对我对小姨的差别会不会太大了些?”花茹雪用手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土,小姨也一脸好奇的看向他,“白郎中,你人真好,对我也是真好,所以我决定以后要对你双倍的好才能对得起你这份体贴入微的心思,从小到大,哪怕是我的亲姐姐也没这么良苦用心过。”
    “我·····”白凌光张口结舌,小姨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拍了拍他的胳膊说:“我只是想表达一下对你的感激之情,你怎么还害臊了?这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你长的这么好看,为人又善良细微面面俱到,应该很招女孩子喜欢吧?我想在你的生活里是不是有许多女孩子向你示好?这些好听话你可别说从来没听过?我该不会赶上了头一份吧?”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白光凌早知道就不带她们俩个来了,小姨一边走一边用手漫无目的的摘着路边半人高的蒿草,“你可曾与哪位姑娘定过婚约?”
    “尚未。”
    “这么巧,我也没有。”小姨直截了当的看着他,也挡在他的面前,这是白光凌有史以来见过最直接热火的女孩子,只是花茹雪一口一个小姨叫着让他不怎么舒服,好像她真成了长辈,连和她说些轻快的话也觉得有悖伦理,小姨思忖他变化无常的表情,“我的心意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你这是准备继续装傻充愣还是觉得我不如你见过的那些女孩子好?茹雪说你可能会喜欢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闺秀,而且还得是和你门当户对的名门,你看我这个样子好像和大家闺秀之间隔了千山万水两条大江,你是不是真喜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一连几天闷声呆在闺阁里绣花的女子?可我连阵线都不会用,对那些东西也不感兴趣,你说我还有机会么?”
    “你有你的个性,这个世上哪有一样的人。”白光凌避开她的眼睛,也从她身边绕了过去,花茹雪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看他们一问一答仿佛打情骂俏似的,心里颇为安慰,要不是她故意被蛇咬了一口,小姨这一路上千方百计想要说话却又找不到适合的话题来打开他的话匣子,小姨回头看了眼正在路边摘狗尾巴草的花茹雪,“那你喜欢她那种细皮嫩肉的娇小姐么?她可是百花城的城主千金,人长的漂亮性格也谦逊有礼落落大方,没一点千金小姐的骄慢,要是能和她攀上关系就能在一夕之间出人头地飞黄腾达了。”
    “茹雪很好,她以后会有一个配得上她好的男子与她相伴一生,功名利禄飞黄腾达对我实在没什么吸引力,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情,如果能在别人需要的时候尽上自己的一份力所能及之力,在危难当头救人之急渡人之难解人之困,结果如何得看天意,于我自己却可以问心无愧。”
    白光凌将沉甸甸的竹楼往上扯了扯,小姨可听不懂这些慷慨陈词,只是觉得他很好,好的想让她带回离庆山庄变成自己的,“你说你成天一手提着药箱子悬壶济世,另一手还得提着剑为民除害,能让生活变得美好的方式千千万万,你非要选择一个最辛苦还出力不讨好的,安定下来过个普通人的小日子不好么?谁会知道你的功名和大义凛然的精神,这么做对你能有什么好?”
    “我说过,我不是为了得这些好才做这些的,你为什么有家不回,非要在外面游荡肆意?难道就不怕家人担心么?”白光凌微微一笑,总觉得小姨与寻常女子是不同的,小姨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摘了朵雏菊,手指无意识的将花瓣一片片的摘落,“我在外面游荡惯了,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娇小姐,到哪儿都能吃饱喝足自力更生的,被锁在屋子里做些不喜欢的事情实在太憋闷无趣了,生而为人不就得活得逍遥快活一些才对得起这一世的轮回?我才不想活在世俗的偏见里身不由己,千篇一律的生活枯燥无味,以前我也觉得自己好奇怪,为什么偏偏就喜欢往外面跑,是我生性不羁喜欢自由自在的,后来才知道我对外界的渴望是为了走更远的路,攀最高的山,做够惊世骇俗的事情,割舍家园牵绊,然后在特定的时间遇到特定的人,然后我就在这荒山野岭遇到了白郎中你了么?你那么好,刚好也可以用来解释以前那么多的荒诞不经挑战世俗的行为是出自什么缘由了,这么说来的话,我为了遇见你可是牺牲了不少呢?所以你得对我加倍的好才能对得起这份为了与你相遇而不得不远走他乡的孤苦。”
    “哪有你这么强词夺理的。”白光凌还是头一次听到能把歪理说得头头是道的人,不禁忍不住笑出来,小姨仿佛抓住什么把柄似的看向他,“你终于笑了,和我在一起很开心是不是?在我们那儿我可是出了名的开心果,和我在一起别的收获没有,但好心情却是必须的,你一个人行走江湖太孤独凄楚了,不如就由我这么个志同道合的人陪你一起仗剑走天涯如何?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还能随时随地哄你开心,不管你是去救死扶伤还是去斩妖除魔,我都会让你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打出属于你的一片天地,在你的天地里,能不能把我加进去?”
    “你们等等我?”花茹雪一不小心摔到了地上,前面的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那么大的动静却没有听到,自顾自的往前走,两人的身影也越发的亲密了,花茹雪叫苦不迭,胳膊摔得生疼,腿又被蛇给咬伤了,下巴在摔倒时也被不可避免的磕了一下,没有流血却也疼得发紧,她叫了几声,但聊得越发投机的两人仿佛彻底沉入了二人世界,就只剩下浓情蜜意你侬我侬的了,对外界的一切声音自动屏蔽。
    花茹雪挣扎着站了起来,白光凌踮起脚尖帮小姨摘了不少酸枣,红彤彤圆溜溜的光看着都有食欲,他一边走一边挑大个子用帕子细致的擦干净再送到她手上,小姨是得偿所愿了,却丢下在后面慢慢腾腾跟着的花茹雪,那一跟头摔得她头晕目眩,好像全身的骨头也跟着松动了,每走一步疼得她眼睛都快冒出来,自始至终他们就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救命!”花茹雪也想去够一些酸枣尝尝鲜的,哪想脚下打滑却猛地摔下了胁迫,整个人仿佛冬瓜似的一路翻滚下来,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草木多的地方蛇也多,刚被青口蛇咬过,现在又来了条更大更粗的蛇,看上去似乎毒性也要比先前要大得多,獠牙锋利尖锐,张着血盆大口不时的向她示威,花茹雪滚到了山坡下面,那两人就是回头也看不到她了,何必又都进入二人世界哪还会有闲情逸致管别人的死活?
    “别怕,这蛇大是大了些却是无毒的。”花茹雪被吓得花容失色,在蛇向她扑来之前下意识的用手挡在了眼睛上,这时一个温和又不失优雅的声音传来,很快就听到蛇被石头砸成一堆烂肉的声音,花茹雪这才惊慌失措的将手放下,眼前的男人身上有血,衣服也有些破烂,看上去好像是被什么猛兽撕咬过的痕迹,他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做了自我介绍,张清凡。
    感情递进蜜里调油的两人终于发现身后跟着的人不见了,这才姗姗来迟找到了山坡下面,毕竟上面的草丛上有她一路翻滚下来的痕迹,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额角也有一处被微微的擦伤了,只是渗出了一点血沫子。
    张清凡倒是对女子细心体贴,找来清水帮她擦拭了伤口和手上沾到的泥土,白光凌在得知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是被近来频繁出没的饕餮所伤,神情不禁凝固了,也与心照不宣的小姨相互看了一眼,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得尽快回到村里通知所有人加强防范才行。
    “清凡!”
    “轻扬!’张清凡立刻辨别出叫他的人就是徐轻扬,果不其然,还真是他,没想到先前不告而别的洛央不知怎么又和他呆在一处了,小姨在看到徐轻扬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声音哽咽的说:“臭小子,看到小姨也不叫一声?小姨找你找的好辛苦,你这些天都跑哪儿逍遥去了?”
    “小姨!真的是你。”徐轻扬也大吃一惊,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她,两人相视一笑,嘴角不怀好意的意味都是一样的,小姨大大咧咧的走到他面前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臭小子,小姨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能从黑灵山洞里全身而退,你以后就是离庆山庄最威猛厉害的人了,小姨回去以后得找几个说书的瞎子在各大天桥下面给你轮番宣扬,从此以后你就一鸣惊人出人头地了,长这么大,你小子终于是给家里长了些脸面,很小,孺子可教也,当然了,这也少不了小姨平时对你的谆谆教导,做人呢,还是得嚣张一点比较好。”
    “小姨,不敢不敢,我再嚣张也不敢在小姨您面前大出风头的,您的气焰一发不可收拾,任由谁也压不下去的,在这一点上我对您那是一个由衷的钦佩心悦又诚服的不得了,而且小辈在长辈面前哪有嚣张跋扈的资本,在这一点上我必须给足小姨您的面子把握好分寸的,只是您这次出来,当真是为了找我才背井离乡,还是为了打着找我的旗号才费尽心机逃出山庄来这儿寻欢作乐的?”徐轻扬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白光凌,小姨眼里闪过一道明显的心虚,徐轻扬立刻察觉到了,用手捶着胸口说:“小姨你这是太让我伤心了,诺一说你不见了,我心急如焚,急得眼睛都快冒烟了,你却还有心情吃东西?长辈不是该体恤爱护一下晚辈么?你手里的酸枣得分我一半,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侄儿徐轻扬,虽然我是他小姨,但我们年纪差不多,我姐姐嫁到山庄的时候我还不到一岁。”小姨特意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年纪,徐轻扬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白光凌,小姨的含蓄又羞涩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徐轻扬看了眼身后的洛央,“小姨,他是北书门的大公子洛央,我能从黑灵山洞全身而退少不得他帮忙,在救我脱险的事上已经三番两次了,欠了好多个人情,要不然我这会儿很有可能烂在那儿变成一堆枯骨了,更没有机会与小姨您团聚。”
    “原来是北书门的大公子闻名不如见面,你本人可比传闻中描述的还要标志,久仰大名。”小姨刚要伸手去和他打招呼,徐轻扬提前拦住,“男女授受不亲,小姨,你收敛一些行么,他也不太喜欢与旁人触碰,我和他关系都那么好了还要和他保护七寸半的距离。”
    “七寸,你当他是毒蛇?小姨就是想感谢感谢他,要不是有他给你保驾护航,小姨就真的要失去你这么个生龙活虎上蹿下跳的小可爱了,酸枣都给你,不够小姨再给你摘去,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只要你的肠胃能撑得住,整片山头都是你一个人的。”小姨一脸阔绰的说,其实秋同一直默默无声跟在后面,和他们欢声笑语很不合群。
    他目不转睛的看向徐轻扬,当初他们被解救时,小姨第一个抱走的人其实是他,后来才将面黄肌瘦畏畏缩缩藏在解药里的徐轻扬带走的,而他却被无情的落下了,小姨对秋同没有任何印象,却又觉得他脸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只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徐轻扬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像个孩子一样无拘无束的,小姨对他的宠爱几乎令人发指,陪他一起胡闹爬树上房揭瓦,调皮捣蛋胡作非为的事情该做的都做绝了,她是长辈,竭尽所能的给他快乐肆意的资本,也陪他一起接受惩罚,他在小姨面前有恃无恐。

    第二十六章 相认
    沉浸在快乐幸福的光景里乐此不疲,这些原本都是他的,结果在小姨的一念之下却与他失之交臂,徐轻扬脸上放荡不羁的笑容和快乐是他这辈子用再多的努力都够不到的,小姨看他的眼神满是怜爱,那是一种愿意与他患难与共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亲情。
    打断骨头连着筋,小姨体贴的用手帕将他额头上的细汗小心翼翼的擦去,生怕柔软的手帕也会刮疼了他,在小姨面前,徐轻扬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让他胡闹也愿意帮他收拾烂摊子,哪怕刀山火海冲锋陷阵也会坚定不移的将他守在身后。
    秋同嫉妒又恼火,为什么明明属于他的东西却总在阴差阳错之下不明不白就变成别人的了?他原本是百花城城主的儿子,身份高贵,未来也是有权利继承城主位置,但这样的权利在他身边兜兜绕绕还是落到他人手上,他总是求而不得,从小是这样,长大了还是这样,徐轻扬的命运在小姨不经意的举动下被彻底颠覆了,他摇身一变成了离庆山庄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二公子,身边有那么多人给他取用不尽的疼爱和保护。
    而秋同扪心自问,这些年他一直活在别人的冷眼鄙夷甚至是恶语相加的迫害之中,从未得到他想要的半分疼爱和关心,他的东西凭什么就得被别人强取豪夺了?在他看来,要不是徐轻扬的突然出现,小姨满脸笑容对着的人就是他了,是他将小姨无情的抢走并占为己有。
    这才害得他在这条羊肠小道上跌跌撞撞,被摔得头破血流,路上沾满了鲜血和满地的辛酸疼痛,命运和小姨对他的不公让他脚下的路寸步难行,他为了早日实现母亲一直精打细算的荣耀和高贵的身份,这是他除了得到小姨疼爱之外另一个梦寐以求的念头,迫切到了十万火急,一天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但是在他咸鱼翻身之前,在他大获全胜,成为笑到最后的赢家之前,不得不放低姿态卑躬屈膝的流连在各个主子面前讨好迎合夹着尾巴做人,在得到黑袍这个坚不可摧的靠山时,蓄势待发的能力终于配得上他准备用来大显身手横扫千军万马的野心了。
    他要一个个清算旧帐,连本带利的将赔进去的自尊和羞辱讨伐回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求而不得的才最叫人痛苦,越是美好的也越害怕失去,他娘告诉过他,如果想要的怎么也得不到,那就彻底毁了,这样他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只是在母亲嘱咐他毒杀花荨雪的事上没有下够狠心,不管怎么说他们身上流着同一个父亲的血。
    况且花荨雪对他不错,还一口一个的叫他哥,好像从这亲密热情的称呼上间接的承认了他的身份,而且他此时此刻也庆幸自己没按母亲的要求将毒药用在她身上,看她楚楚可怜的眉眼,多少还是于心不忍,白光凌心细如尘,又是个医术精湛百里挑一的郎中,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何况是针对鲛人专用的毒物,他的全盘大计不宜操之过急,很容易生出一大堆不必要的事端来,到时候被人撕开了真面目就很难在各个主子面前完美收扬了,原本就生得卑微活得窝囊,要是死后还落个死不足惜死有余辜的骂名。
    那么他的出世只是为了给世人平添一个茶余饭后用来消遣指责嬉笑怒骂的笑料么?他要从长计议,收敛锋芒找个隐身之处潜藏起来,只有时机成熟了再发起攻势也不迟,他总要成为比徐轻扬更加光芒四射的人才能引起小姨的注意,让她为当初的错误的选择感到羞愧后悔,他要从她这儿得到她用在徐轻扬身上十倍百倍的好才能持平过往的伤痛,一想到这儿,积攒在胸口几乎就要爆发的郁闷和恼火也都烟消云散了。
    他拿出笑脸也积极踊跃的参与进来,他从小姨狐疑又觉得似曾相识的眼眸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欢愉和期待,只要她认真努力的去想,总能搜肠刮肚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将他找出来的,哪怕不知道他的名字。
    母亲不知去了哪儿,家里空荡荡的没一个人,用过晚饭,徐轻扬和洛央去了房间休息,晚上他得借用他的封魔烈天绫防止随时会发生的魔怔,白光凌晚上比白天还要忙,练完了剑还得去厨房配药,这是特地为花荨雪的母亲专门配制的山葫芦,山葫芦是一味中药没错,但用在普通人身上的作用却少之又少,鲛人身上会有一种微弱的异味儿。
    尽管她身上扑了花粉胭脂,将属于鲛人的味道遮掩了,但他还是敏锐的嗅出了异常,而且这么大量使用山葫芦的人也只有鲛人,从深海迁徙到陆路上生活的鲛人在没有完全被同化之前,与生俱来的特性几乎无法通过药物或自身长久的坚持从而得到改善的,史料上记载过,鲛人在转化为普通人至少需要五十年之久。
    花荨雪母亲嫁入百花城也还不到二十年时间,她身上或多或少会出现与现下环境格格不入的痛苦,这就需要大量的山葫芦来缓解这些痛苦了,只是是药三分毒,山葫芦本身就有小毒。
    时间长了毒素在身体里日积月累,毒素爆发,她终有一天会毒发身亡,但除此之外,也再找不到比山葫芦更好的药草了,洛央和徐轻扬轻手轻脚的去了厨房与白光凌打了招呼并扯了几句,就是想试探一下关于噬灵降魔杵碎片的事儿。
    小姨抓了一把酸枣坐在了台阶上,秋同也在,他见小姨来了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她将手上的酸枣递到他手上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我能跟徐轻扬一样叫你小姨么?”秋同很高兴,小姨笑,“小姨可不是白叫的,叫了小姨你就是小辈了,在我这儿当小辈可没有任何油水可捞,你得事事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你得考虑好了再做决定,而且叫了小姨就得叫一辈子,不带反悔的。”
    “我当然愿意叫您一辈子的小姨。”
    “别这么客气,我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平时和轻扬他们闹腾习惯了,吵吵闹闹没大没小也挺开心的,我不太喜欢太死板坚硬循规蹈矩的气氛,天地那么大,为什么非要被困在一方天地里上不得下不去,憋得让人喘不过气,我看你挺投缘的,应该是个不错的人。”
    小姨热情豪放,是个很招人喜欢的人,“以后我们就是朋····不对,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姨了,哎呀,辈分长就是好,到哪儿都能高人一等,不必装腔作势摆架子就能将谱抬得高高的,这天南海北一路走过来不知收了多少侄儿侄女,不过我真觉得你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你,你一直都住在这儿么?我看你的穿着打扮好像和这儿的村民不太一样。”
    “我在外面给大户人家当小厮。”秋同有些难以启齿,小姨却笑着说:“给人当小厮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以前偷偷溜出去游山玩水,身上没银子花了又走投无路,也会女扮男装跑去饭馆茶馆给人当小二跑个腿什么的,等赚够了银子就能打道回府了,所以你不必介意自已干什么行当的,小姨也不会因为这个就瞧不上你,只要是人,只要努力的活着就很了不起了,毕竟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真的平等么?”秋同委屈了,小姨知道他话里有话,咬了一口酸枣,几乎要酸倒牙了,连表情也跟着扭曲拧巴了,“就是因为不平等才要在心里放一杆秤,自己受到的不公平没必要施加到别人头上或站在优势之上对别人不平等,你要尽量用自己的力量做到人人平等,天大地大,不平等的事情多了去了,放眼望去满目疮痍,只有心里开满了花才能使眼睛看到的东西都是吐露芬芳的,有时候自欺欺人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就看用在什么地方了,我听你的话音好像心里有许多说不出的委屈,小姨没其他拿得出手的本事,但帮你开怀几句哄得你满心欢喜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
    “小姨,自欺欺人用在一些事上的确不算坏毛病,但这本身就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懦弱,我们都要拿出勇气面对内心无法直面阳光的东西,委屈也是,痛苦也是,苦大仇深也是一个道理,有些事是任何甜言蜜语的好听话也开怀不了的。”
    秋同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跟小姨说,但话说出口多少有些尖酸刻薄,“以前没尝过或许郁闷几天就过去了,要是开了先例尝到了甜头,很容易上瘾的,以后想要却再也得不到才是最残忍的事,与其这样,还不如从未得到过,也不至于一小点的甜头,要像奇珍异宝那样仔细珍藏在心里念念不忘一辈子的。”
    “别说是你了,其实我也知道这么骗自己是不对的,只是有些东西不是不敢面对,而是无法面对,所有的痛苦不是说得不到,而是你眼睁睁看着它腐烂在了过去里却束手无策,你对过去的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我以为内心的愧疚在长久的岁月中可以消减一点点,只字不提不是因为懦弱或逃避现实,而是时间无法倒回。”
    小姨对他也是说了真心话,看着他深藏幽怨眼神的眼睛若有所思,恍惚间联想到在黑屋子里极力讨好满眼哀求她的小男孩儿,这件事儿几乎是她心里最大的伤痛,当初要是将他带出来或许他的人生也不至于那么悲惨了。
    “以前是有心无力,现在有心有力却也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人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痛苦里徘徊不前,揪着伤痛不放,惩罚了自己不说也让身边的人不得开怀,愧疚是觉得由心不安。”
    小姨眼神也变得涣散迷离了,她之后有找过,听说那个小男孩儿被恼羞成怒的人贩子杀死了,脑浆迸裂面目全非死相极其残忍,那么血腥残暴的画面在她脑海里定格了好几年,她无法原谅当初自己为什么没将他带走,那么小的年纪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繁花似锦的世界就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了,小姨心存愧疚于心不安,总觉得小男孩儿的死也是她见死不救造成的。
    “如果变成一种伤害别人或自甘堕落的罪因,你说致使自己愧疚的那个人是从淤泥深处拉出来鞭尸还是怪自己不够坚强?不管是哪一种,都不该成为活在当下的人止步不前的绊脚石。”
    小姨简单的将那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秋同大失所望,原来他一直不是小姨愧疚里最为心疼的那个小孩儿,而是另一个他连名字面貌都叫不出来的人,小姨将徐轻扬带去了极乐世界,也将一个不知来历的小男孩儿根深蒂固的记在了心里。
    赔上了多年的眼泪和愧疚,而他自始至终都是被抛弃忽略的无名小卒,在他三番两次的提醒和影射下,小姨对他还是没一点印象,对他的名字和过往自然也就一无所知了,小姨又和他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在她临走之前,秋同忽然莫名其妙的问她一个问题,如果说令她一直愧疚的小男孩儿化成了厉鬼,要找她算帐怎么办?她会不会找法师过来驱邪驱魔,以前是见死不救,现在会不会因为心虚害怕而把他当作妖魔鬼怪处置了?
    小姨却温柔的告诉他,如果他来了,她会通过法师的法阵或法术将他带去一个温暖又安全的地方悉心照顾,哪怕他还是固执任性的要她的命,黄泉上,她愿意陪他一起将之前没能陪伴一起的路重新走一遍。,
    说句良心话,她当时能力有限,哪怕是见死不救也没人说她对一个孩子草菅人命,但她在有机会有能力的时候,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将关心和温暖送给与他同病相怜的孩子身上,也算是补偿的一种方式。
    所以一直以来她对徐轻扬的百般宠爱和娇惯,也是她对那个无疾而终的小生命最好最长情的补偿,好让他在天之灵知道一件事,她对别人的好都来自对他没能奉上的心疼,小姨的话温柔又深情,但他却不在她心疼报偿的范畴之内。
    自从他记事的那天起,他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价值就是被人用来对比的悲剧,从未站在人尖上大放异彩夺人眼目过,也没被人正眼看过,他的心一阵阵的收紧,疼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都值得被同情和呵护,好像就他一个人罪该万死活该遭受那么多的羞辱,握在掌心的酸枣也在发紧的拳头中被捏得粉碎,细小的碎屑接连不断的从指缝渗出去,还有少许粘稠惨白的汁液也一并溢出,看来是他站得不够高才会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放在眼里。
    “靖洋,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怎么能跑到这儿来呢?不是让你一个人呆在家里好好呆着的么?你哥要是知道了又得大发雷霆,真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是做一些让别人提心吊胆的事情。”花荨雪脸上一阵嗔怒,却还是体贴小心的帮独孤靖洋处理伤口。
    张清凡准备了一大包好吃的,先前一番英雄救美已经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好印象,要是再在势头上趁热打铁,说不定就能让她打开心扉关注到自己了,这时肩膀忽然被人冷不丁的拍了下,回头一看却是一脸好奇的徐轻扬,目光落到他手上的纸包上,用眼神示意他打开来看看里面什么好东西,非要大晚上偷偷摸摸的跑来花荨雪的房间门口准备大献殷勤。

    第二十七章 分离
    要不然他可就要大声疾呼说他深更半夜不睡觉,在人家女子房间图谋不轨,张清凡知道他这是故意逗他玩的,百般不情愿还是做贼心虚的将手上的东西奉上,没想到却是一只烤得油光发亮的野鸡,张清凡这些天一直吃着粗茶淡饭,吃得他肠胃寡淡寡淡的。
    见到那么好吃的东西不禁咽了下口水,用眼神示意他必须和自己分享一下,不然就得大声喧哗,让他给所有人都猎上一只烤了方才公平,张清凡嬉皮笑脸的和他说几句话就离开了,而且也从他这儿得知独孤靖洋也就是南机院的二公子就在花荨雪房间里敷药。
    两人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关系,他的姐姐独孤静正是百花城大公子的正妻,她作为城主的女儿和嫂嫂的弟弟独孤靖洋自然也就是表亲了,两人好几年也未必能见不上一次面,见了面肯定有千言万语说不完的话。
    这么冒冒失失的打扰人家叙旧实在是不好,张清凡了然于胸,况且深更半夜跑去给一个女孩子送烤鸡的确有几分居心不良的意图,徐轻扬和他嬉闹了好一会儿才带着烤鸡回去了,他准备将好东西和洛央一起分享一上。
    但他似乎对大鱼大肉不感兴趣,清汤寡水的素面小菜倒贴切他的胃口,真不知道不吃肉的人都是怎么想的,那么美味可口的东西不吃当真是暴殄天物,一点也不懂享受美味,第二天一大早,白光凌就将配制好的药打包装好,并且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昨天晚上花荨雪和靖洋聊到大半夜才睡觉。
    小姨帮着白光凌将分门别类配制好的药草打包好,又动作细微学着他的样子用绳子一圈圈的绑住,小姨的话题包罗万象,只要她想说,总能想到办法勾起别人的兴趣的,白光凌与她关系相较之前突飞猛进上了几个层次。
    小姨对秋同有种不好了也不坏的印象,他没有徐轻扬清澈见底不带狡黠奸猾的眼神,眉宇之间似乎有太多的算计和怨恨,倒是让她不经意的想起在黑屋子里也见过一个同样眼神的小男孩儿,眉清目秀眼睛大大的,嘴角有笑容,却也有着几分老练和与他年纪不相符的讨喜,好看是好看,却也令她看了不太舒服。
    而且从他的字里行间里影射出的埋怨刻薄似乎也与她不好的预感相互呼应了,他十有八九就是当初被她临时放弃的人,要不然在这没心没肺的年纪又哪来那么大的怨气仇恨,好像不光她欠他的一样,整个世界都欠他的。
    小姨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这么好的良辰美景又和喜欢的人朝夕相处的机会可不多,他们俩关系亲密却也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白光凌倒是愿意沉下心来听她滔滔不绝的讲着她那些光怪陆离的过往,她本身就很有趣,倒是遗憾没能和她一起经历那些被她说得神乎其神的怪相经历了。
    聊着聊着话题就不经意的扯到了秋同身上,白光凌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将他过往的详情说给了小姨听,秋同的确是给大户人家当小厮,他被人贩子转手卖去的第一个东家就是白氏,由于秋同长的细皮嫩肉面容也太漂亮了,原本是要当童子收养的,结果却被一直不务正业成天游手好闲还有特殊癖好的表哥白长生看上了。
    就死皮赖脸的将秋同要走了,成为他的娈童,后来白长生还因为秋同与另一个臭味相投的世家子弟起了冲突矛盾,从而大打出手,不光被人打到了家门口还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叔父一怒之下就将秋同挥刀净身了,成了个不折不扣名副其实的太监。
    那一年他才十岁,之后的第三年白长生得了一场恶疾死在了一处花柳巷的臭水沟里,有人看到他当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侍候在侧的秋同被先前纠缠过他的恶棍绑走了,白长生喝得太多神志不清,走起路来也东摇西摆连站都站不稳当的。
    他是自己站在水沟边上小角时不小心摔下去活活淹死的,白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名门,现在出了这么丢人现眼有损家风的破事儿自然不敢大张旗鼓查明原因了,而秋同也在白长生死后的第二天被扫地出门,从此再无下落了。
    小姨听后一阵唏嘘,下意识的叹了口气,怪不得他会满腹牢骚苦大仇深,原来他的童年竟然遭受了这些惨绝人寰的经历,而他们有所不知的是,在他们风轻云淡的聊及他不可忽视的悲惨人生时,秋同就站在厨房的外面,他手上还捧着一大碗香喷喷的兔子肉。
    这是他先前特地一个人跑去山上猎杀的,又精心烹制,没想到听来的却是这么残忍刺耳的嘲讽,和那些把他支离破碎的人生当场一场笑话用在茶余饭后消遣时光的恶毒之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他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涌出来,惊了一下,眼泪似乎在他遭到小姨的拒绝后似乎就与他无关了,唯一的一次是他被叔父用刀粗暴残忍的净身那天因为实在受不了钻心撕裂的疼痛才掉了两滴眼泪。
    没想到他一直努力想要靠近且得到她些许温暖的小姨,也会俗不可耐的和别人一样把他充满黑暗疼痛的人生当作谈资,只为了满足内心的好奇和对此评头论足的欲望,小姨就像开在雪山上的一朵白莲花,这是他从小一直支撑他要努力活下去的动力,总有一天他会想办法让小姨再为他做一次选择,只要他开心了,就会对当年对他的弃绝一笔勾销了。
    结果等他靠近时才突然发现洁白无暇的莲花中间竟然落了一只绿头苍蝇,就是因为这只苍蝇让他对这朵梦寐以求的白莲花深恶痛绝,一想到。
    就是不可避免的想到那只趴在花心上贪恋吞噬花蜜的苍蝇,还在不时的煽动翅膀屁股玩的不亦乐乎,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刚从臭不可闻的茅房里刚飞出来的,两人亲密无间的挽着手从厨房出来了,一路上还有说有笑暧昧不断,他退到一边,将一大碗的兔子肉扔到了狗盆里,亲眼看着大黄狗狼吞虎咽的将兔子肉吃掉,随后也进入厨房,停留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出来,手上似乎还握着被撕得粉碎的纸包。
    花荨雪晚上睡得迟,第二天免不了要睡懒觉了,在一众人千呼万唤之下才睡眼惺忪的爬起来,秋同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洛央和白光凌说了什么,今天一大早就急急忙忙的准备打道回府,小姨原本答应要和徐轻扬一起的,结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以观光游历的理由去看看白家所在城阳有什么好玩有趣的风土人情了。
    毕竟两人的感情好不容易才有了升温,得继续加把火才能趁热打铁,如果说是和他一起私奔她也不介意,只是有些对不住徐轻扬了,以前都是以他为主的,现在有了喜欢的人,也就毫不犹豫的将他丢到了九霄云外不管不顾了,位置下跌,他不接受也得接受自己被白光凌踢到了后面。
    不过徐轻扬也为小姨感到高兴,从小到大,她几乎都是围绕他活的,现在她有了自己想要持守依赖白头偕老的心上人,成全她想成全的对是对她最大的成全,所以徐轻扬一点也不怪小姨就这么一声不响的和白光凌远走高飞,况且洛央也说白光凌修为极高。
    白氏在城阳一带也是名头不小的仙门大家,和离庆山庄各个方面都能达到势均力敌,也算是门当户对了,两人本就情投意合你情我愿的,他们俩个要是能修成正果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花荨雪这是刚巧撞上了白光凌才为母亲配制到了救命的灵药,药是秋同亲自送来的,对此她也感激不尽,小姨临走之前虽然没跟他打招呼,却也给他准备了一大碗的酸枣,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对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只是还不够那个惨死暴毙的小男孩儿的同情心多而已,独孤靖洋将会和花荨雪一起赶赴百花城,昨天晚上才发的信号,一大早就有一辆阔绰奢靡的马车在外面等候多时了,张清凡看着她清丽纤细的身影黯然失色,这么漂亮标志如花似玉的美人得有多好的男人才能配得上?要是他没有被黑袍的人屠了满门,或许还有几分底气与她交个朋友。
    他无依无靠又家破人亡,再深的痴心也支付不起门不当户不对的差距,他自卑羞愧的同时却也心有不甘,对美好事物的希翼是人与生俱来的习性。
    只是他现在一无所有连保全自己的性命都成问题了,又哪来的资本与百花城的公主攀交感情,更别说指着这么高的台阶站到巅峰之上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为老张家扬眉吐气重振昔日的无上荣耀了,曾几何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成了他人生中最残忍真实的写照。
    徐轻扬看出他脸上的失落,但说实话,他是配不上花荨雪,而她也绝不会瞧上他的,一厢情愿的喜欢最难受了,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趁早绝了这份妄想贪恋,他就连喜欢人家的白日梦也是做不起的,何况是和她在一起了。
    洛央和徐轻扬也将一起前往城阳的白氏,黑袍手上有一块噬灵降魔杵碎片,一定会对白氏镇守的噬灵降魔杵碎片起了窥视之心,想要复生魔尊这是必经之路,他对其他的碎片志在必得,迟早会加大力度和手段强取豪夺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驶得万年船,洛央昨天晚上就是有意无意的向他透露了些许详情,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动才好,他们得留下来查看一下村子外围由得道老者多年前设下的防御结界是否坚不可摧,能不能抵挡得了饕餮的侵犯和攻击的,等处理完这些适宜后,徐轻扬一行人才与秋同以及送行的村民道别,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城阳与白光凌会合。
    竹林
    秦诺一在河边走来走去,急得满头大汗,心里窝着火却又无处发泄,只能将石头一颗颗的往河里踢,他的胳膊处有几道皮开肉绽的伤口,缠着布,上面渗出的血几乎快要浸透了,不难看出他受了不轻的伤,这些都是饕餮抓出的伤口。
    他必须尽快赶回离庆山庄,现在饕餮肆意横行,几乎在各个地方都有出现了,他担心母亲一个人赤手空拳呆在家里会遇到麻烦,徐轻扬这边只能他自己自求多福,实在是分身乏术顾不上了。
    千万别遇上那么残暴可怕的东西,不过北书门的洛央好像一直和他一起,有他在,一般的妖魔邪祟也不敢近他的身,还有一直下落不明的小姨也足够让他头疼的,真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给母亲交待。
    就在这时,一声箭响,从右侧方向飞射而来的箭矢几乎就要从他的脸上擦过去,还好他反应及时又在间不容发之际躲了过去,这才没被伤到,只是手掌在下意识的反应中用手挡了一下,手背上顿时被划出一道血痕。
    他心仪已久的飞落到了两尺远的石头上,眼睛在看到那只扎在树上尾羽不停震颤的箭矢时却松了一口气,只见一阵拍手声清脆又响亮的从后面传来,秦诺一的心也彻底的落下了,他还以为多年不联系的好久在收到他的飞信后会置之不理。
    “九寒云,好久不见。”秦诺一恭恭敬敬的向前来赴约的男子作揖行礼,对方立刻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呵呵笑了两声,在看到他手背上擦出的伤痕时似乎看出了点什么,“我就知道你找我来肯定又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怎么心神不宁连这个也接不住,你的脸再差那么一寸就要破相了,以前这点小花招可伤不了你半分,要我猜十有八九又和你那个总是给你惹麻烦的弟弟徐轻扬有关是么?”
    “还是寒云兄英明,除了那个臭小子,其他人眼力见好着呢,哪会没完没了的给我惹出这么多的麻烦,他是我弟弟,脾气古怪,弄不好就得大打出手,说不得伤不得,几乎成了师大爷,这一次要不是走投无路实在没招了,我也不会麻烦寒云兄出面的。”秦诺一言辞恳切的看向他,希望他能出手相救,九寒云双手背在后面,气势非凡,他可是这一带臭名远扬甚至说是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
    认钱不认人,只要对方出够钱,哪怕要杀要剐的人是天王老子或是他的亲爹亲妈兄弟姐妹什么的,他也会单刀直入照杀不误,何况他也没爹没妈连个远房亲戚也没有的,他与秦诺一的交集不算深,却也在两年前的一场历练中一起出生入死过,这才有了今天常来常往的交情,“徐轻扬这会儿都成了香饽饽,人人都说他体内藏着鲛人族的镇族之宝碧魂灵珠,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磨刀霍霍,瞪大了眼睛铆足了劲儿想要将他找出来开膛破肚将价值连城的无上至宝碧魂灵珠给生生的挖出来。”
    第二十八章 九寒云
    “眼下的确是这么个情形。”秦诺一与他的交情还没深到不分彼此的地步,但他这么一走也不知道他那边会不会遇到更糟糕的情景,九寒云认钱不认人,上次他欠自己一个人情,这一次求他出手相助,凭借的还是他除了冷血残暴不近人情之外还尚存的几分穷不失义高义薄云的品性,他前来赴约就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你现在来找我,无非是放心不下他,你自己还得快马加鞭的往家里赶,我不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但相对你们这些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却也熟络的多,他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到处招摇过市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后背上到底贴了多少对他图谋不轨的眼睛,你这个无微不至的好哥哥还真是当得实至名归呀。”
    盗亦有道,他杀人放火的火候也会按买家的要求掌握好分寸,多一点不多,少一点不好,定会控制在恰到好处的范畴之内,这一直都是他行走江湖做这杀人买卖的立世根本,但凡被他盯上的猎物就从来没有失手滑脱的说法,达成契约,必定言出必行,给对方一个满意又圆满的交代,所以人送外号黑无常。
    双手沾血无数,杀人如麻所向披靡的地狱使者,光是黑无常这三个字就足够世人闻风丧胆的,徐轻扬这会儿成了所有人想要得到的宝物,得到他好像就能得了全天下似的,每个人都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将他藏到院子里生吞活剥独自享用了。
    “他再怎么不好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这个世上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到处上蹿下跳横冲直撞的,想要毒害他的人太多,他又毛毛躁躁掂量不出轻重来,我这会儿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想求寒云兄要是遇到他或者他在遇到危险时能够看在我的份上助他一臂之力,我知道这是不情之请,也破了你行事为人的一贯规矩。”
    秦诺一好歹也是离庆山庄小有名气的小家主,要不是为了给徐轻扬多找一份保障,他可犯不着厚着脸皮向一个占山为王的悍匪暴徒再三央求,“但····想来你对轻扬形形色色的传闻是有所耳闻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管他体内有没有碧魂灵珠,以他一人之力很难与暗中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那么多无耻之徒抗衡,你也不必亲自出面,只要在危险关头能护他一个周全,不至于伤了性命,寒云兄向来最有办法了,我那个兄弟笨头笨脑的实在是不开窍,要是由您帮着指点迷津,或许他就能在性命攸关四面楚歌之际能全身而退了,这也是我这次请你亲自出面最大的意愿了,还望寒云兄成全。”
    “成全倒不至于,我素来公私分明,上次欠你的人情总不能一直这么拖欠着,该还的总要归还,我前来赴约就不会耍赖推脱,再好的兄弟也是要把人情账目算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的,你不吃亏,我也问心无愧,你叫我一声兄长,又是在我的山头上,我岂会坐视不管袖手旁观?只是徐轻扬的行事终究太招摇高调了。”
    九寒云在山头上深居浅出,也只有接到生意时才会下山,要是连足不出户的他也知道徐轻扬在外面的英雄事迹,那么他搞出来的风头和事端就没那么简单了,似乎还有点天下大乱的感觉。
    “他每到一处都能掀起狂风暴雨,尤其是那些对他的碧魂灵珠早就垂涎三尺的人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见缝插针的机会,我会竭尽所能做到我答应你的事,只是双拳不敌四手,我是个生意人,诸多事情点到为止见好就收,我总不能为了兑现你的承诺就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一股脑的搭进去,诺一,你我对彼此的心性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我也是身不由己,这么直言不讳并不是为以后任何一个闪失或超出承诺范畴之外的意外提前找出托词。”
    九寒云言出必行,但他只做在自己能力范畴之内的事,一旦超限,会给自己惹来血光之灾不说,这么多年的韬光隐晦也会一起被辜负的,他可不会为了别人而将自己稀里糊涂的折进去,“只是以防万一丑话说在前,到时候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尽上了自己的心意,还请诺一别怪我没能护住徐轻扬的性命,况且他这会儿还惹上了黑袍和任氏,不过论起来他也是个有勇有谋胆识过人的英雄,黑灵山洞里的事情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男女老少也都在热议这件事儿,莫凌城能在一夜之间全军覆没,他在里面推波助澜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我倒也想亲眼见识见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英雄人物。”
    “他哪算得上是英雄,说是到惹是生非的狗熊还差不多,那小子可没有传闻中那么神乎其神,好像生了三头六臂想干什么都能干得有声有色的能人大拿,他要是有半分像寒云兄说的这么有本事,我也不至于请你出面帮协,他从小就是这么个德行,什么都喜欢,尤其在出风头这事儿乐此不疲。”
    秦诺一总是将徐轻扬损得意味深长,好像找遍全天下也找不着一个比他还要差劲的人,但内心却无比渴望他能好好的,能毫发无损的活着就是他对徐轻扬最大的心愿了,“哪儿有热闹非得削尖了脑袋往那个地方一头扎进去,哪怕扎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也没一点在乎的,实在是让人伤脑筋,能力本事技不如人还到处蹦跶显摆,给人添了那么多麻烦自己还像个傻子一样浑然不知,寒云兄,传闻不可信,真的,轻扬那点三脚猫功夫用来对付鸡鸣狗盗之徒或许还有几分胜算,但要是遇到修为比他高的人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下场了。”
    九寒云倒也喜欢秦诺一的坦诚和直率,还有对徐轻扬面面俱到的关怀,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徐轻扬太引人注目了,对他心怀恶意的人也太多,有畏惧也有觊觎,传闻中超过一大半都说他是魔尊用来重返人世的媒。
    ,而一直与他息息相关的碧魂灵珠在给予他非同一般的殊荣时,也有可能将他推入万丈深渊的,在他与碧魂灵珠和魔尊捆绑在一起的那一刻起,生死就由不得他自己做主了,不过肯定的是,他以后的路不会坦荡顺畅的,他能得一个像秦诺一这般的兄弟却也是祖坟冒青烟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说我这一次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眼下唯一能帮到我也唯一有能力的也就只有您了,您在,我才能后顾无忧,酬金方面可不能坏了规矩,我这次找你也不是为了就着以往的人情跟您讨价还价的,能结识寒云兄这么有情有义的好汉已经是三生有幸,这是很多人想求也求不来的,我哪敢大言不惭拿过往的人情说事儿。”秦诺一当然不会拿过往的人情和他达成妥协,要是能按他的生意规矩来,只要他出够足量的银子,或许他出的力一定会比建立在人情往来上要可靠的多。
    九寒云点了点头,“有我在,我必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助你的轻扬兄弟一臂之力的,也不辜负你这一片盛情,徐轻扬的处境虽然不容乐观,但身后却有一个愿意为他肝脑涂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护他周全的离庆山庄,这对他来说一定是个很大的安慰,再大的痛苦磨难也会在这个后盾面前土崩瓦解,一个人敢在外头嚣张跋扈横行无忌,那也是背后有靠山才敢按自己的规则喜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全然不顾旁人的眼色,我欣赏你的深情厚义,也欣赏徐轻扬乘风破浪的胆识,能结识你们俩个,也是我九寒云三生有幸,答应你的事,我会全力以赴,砸什么也不能砸了自己用刀剑在外面辛辛苦苦建立起的金字招牌,对了,你好像还有个妹妹叫乐玲吧?她此次是不是跟你一道来了?上回见面我有幸见过她一次,面貌改变不大,所以在来的路上刚好认出她了,她行色匆匆好像还在找那个人?”
    “乐玲,我说我怎么也找不着她,离庆山庄里的人好像都跟中了邪似的,只要和徐轻扬接触过的,或多或少都会沾上没大没小不知轻重的毛病,现在外面那么乱,她一个女孩儿瘦小单薄,伸手不提四两的,打不过也骂不过别人,人心不古江湖险恶,她一看就是那种天真无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大小姐,长的又漂亮清丽小家碧玉的,要是遇到麻烦可怎么得了?”
    秦诺一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一个徐轻扬就够他受的,现在就连妹妹也给他惹麻烦,竟然趁着他采蘑菇的空隙偷偷逃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丧尽天良的人贩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寒云兄,请问你是在哪儿见到她的,我还得将她带回去交差,而且出来的时候她是偷偷摸摸跟着跑出来的,徐轻扬没带回去也就算了,要是再将她丢在外面,我又如何跟母亲交待?”
    “我叫人在后面跟着了,应该走不远的,顶多吓唬吓唬她就会跑回来的,你们离庆山庄的人可真是有趣,徐轻扬是这样,你的那些兄弟姐妹好像也这么肆无忌惮,倒是可怜你在后面帮忙收拾烂摊子了,到底是山庄未来的家主继承人,要是没点担当度量又如何将离庆山庄的势力发扬光大,有件事儿我觉得挺怪异的,与你的妹妹乐玲从小就定下婚约的重南金氏在前段时间忽然被人灭门了,而罪魁祸首就是一个叫百里星云的人。”
    九寒云本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要是他感兴趣了,闲事有了份量也就不是闲事了,“听说他是在九年前才归入任东天的麾下,这会儿任氏全军覆没,他又成了给黑袍鞍前马后唯命是从的忠犬,不光金氏上上下下十几口人死在他的刀下,就连城阳的白氏也被他尽数斩杀殆尽了,这两个人与你无关,与你的妹妹原本也扯不上任何关系的,但我在遇到她的地方好像看到她见了一个灵婆,我问过了,乐玲好像一直在打听怎么召唤鬼新娘的办法。”
    “鬼新娘?乐玲怎么可以这样|?”秦诺一听得心惊肉跳,他就知道离庆山庄的每一个人都不同凡响,就他一个俗人只会围着他们转圈圈顺便再帮着收拾烂摊子,徐轻扬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小姨几乎是通过因材施教将这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叛逆习性传授出去的,现在连乐玲也变得城府深沉不动声色,一举一动叫他也捉摸不透了。
    原本那么乖巧懂事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怎么就变成这么深不可测了呢?竟然还敢在他面前耍花样,要不是九塞去告诉他,他想破脑子也绝对想不透她千方百计的跟着出来就是为了来找灵婆问法寻道的,他似乎成了离庆山庄呆头呆脑反应迟钝的傻子,一个个妖魔鬼怪绝顶聪明,插上尾巴比猴子还精。
    “鬼新娘是冥界叱咤风云,可以召唤百万鬼魂死士的夺命使者,她还有一个特性就是可以满足活人以魂魄祭祀的方式与她达成合作契约,说是交易生意也不为过,明码标价各取所需。”
    九寒云特意留了个心眼儿才确定乐玲的动机,“你说你妹妹乐玲不会平白无故的跑来这儿找灵婆的,而且这灵婆也是唯一一个见过鬼新娘真容的人,我担心你妹妹病急乱投医,想要以魂魄献祭的方式请求鬼新娘帮她找出一直失踪未明生死未卜的未婚夫,算算时间也得有十年了吧?那人叫什么来着的?”
    “叫沈儒林,父亲与沈伯伯是世交,乐玲尚未出世就与他刚出生几个月的儿子指腹为婚了,听说十年前他去南海拜入龙拳派空法道长的门下修习功法,听父亲说那一年他好像才七八岁的光景,为期十年,原本打算学成归来就娶乐玲过门的,也不知道他在那儿出了什么岔子,竟然一去不返,有婚约在身,沈家也一直没有放弃对沈儒林的寻找,就连空法道长也在他失踪的第六年被人杀死在了自家后院里,胸口中了三刀,刀刀致命,真不知道凶手和他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下这么毒辣的手。”
    秦诺一头都大了,这些陈年往事几乎是离庆山庄的忌讳,“沈家也才确定沈儒林凶多吉少了,乐玲平时在山庄很少提及沈儒林,别人不敢轻易提起,生怕触动她的伤心事,她自己也只字不提,好像全然没有这么个人,不知道是她掩藏的太深还是我没留意到蛛丝马迹,你要是不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情根深种始终不渝了,沈家被血洗灭门的消息我也是在出门之前收到的,乐玲一向温柔,又不喜欢把喜怒哀乐放在脸上,她肯定知道沈家的事儿才会越发着力寻找沈儒林的。”
    九寒云没说什么,秦诺一神色凝重,眼神里也充满了太多的焦虑和不安,“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些年不管死活好歹,要是有个说法什么的,不管是沈家还是乐玲都会定心,现在连尸体也找不着,不知是死在什么别人找不到的犄角旮旯,还是成心躲起来故意消声灭迹了,她看上去柔软温和,但个性也是倔强的很,一天找不到他的下落,就一天誓不罢休。”
    秦诺一无奈也心疼,却也责怪自己没法帮她,“现在连灵婆这种旁门左道都用上了,她哪是病急乱投医,简直疯魔了,到了外面都和徐轻扬一样肆无忌惮,什么事都敢做,多大的刀山火海都敢往里面跳,好像命都是别人的,乐玲最识大体了,却偏偏在这个沈儒林身上钻了牛角尖, 这肯定不是她最后一次,这个法子行不通,必定还会有其他途径助她抽丝剥茧刨根问底,只是·····她像没头苍蝇一样找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万一人死了,她这辈子的大好光阴是不是都得漫无目的的赔在这场没有任何结果的结果上。”
    第二十九章 鬼新娘
    “你仔细看着她一点便是了,解铃还须系铃人,牛角尖是她自己钻进去的,能走出来的也只有她自己,旁人束手无策,过多的好心反而会适得其反,生出更大的事端和误解来,你又何必端着一颗热心吃力不讨好,沈儒林的失踪恐怕没那么简单,我定会在这件事儿上尽上一点绵薄之力,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一会儿我的人将乐玲送回来之后,你也别过多苛责制止,毕竟失踪那么久还没半点音讯的并非你的意中人,你不也得站在她的立场将心比心不是么?”
    九寒云说完就离开了,秦诺一失魂落魄的坐在石头上发呆,约莫一个时辰后,乐玲果然回来了,脸上满是失望和落寞,看来即使她如愿以偿的找到了灵婆,也没从她那儿问出关于沈儒林的下落,人要是死了是要归入地府幽冥的,他没在那儿就说明还活着,虽然在茫茫人海想要寻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但前前后后找了那么久还是没一点线索。
    灵婆说他不再是自己,他是被人下了降头且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与鬼新娘签订了合约,就算他活着,就算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也不再是从前的沈儒林,他被人交换了灵魂,包括一身的修为和天赋。
    现在沈儒林的皮囊里寄生着的并非他自己,而是通过鬼新娘的合约鸠占鹊巢强取豪夺的旁人,所以只有鬼新娘才能知道真正的沈儒林在哪儿,她能做到转移,肯定有办法将他重新换回来的,所以眼下找到鬼新娘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重中之重。
    “你去哪儿了?”秦诺一在看到灰头土脸的妹妹时,责怪苛刻的话都堵到嘴边了还是于心不忍,她眼睛水淋淋的,微微泛红,看得出在回来的路上哭过,睫毛也湿漉漉的,比以往更加浓密卷翘清秀可人,乐玲还是一脸恬静乖心如止水的,只说心情郁结烦躁就在林子四处走了走,又一脸歉意的向哥哥道歉,她是整个山庄最让人省心的人。
    怎么能做出与昔日形象格格不入的举止,她不想撒谎更不想再听到来自别人善意的劝诫和打击,有些事,既然有开始就一定善始善终有个结尾的,自小定下的婚约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但她有权利为自己想要达成的意愿负责或多尽一些努力。
    “回去吧!娘一个人在家不知得急成什么样,小姨和徐轻扬能在家里称王称霸,方圆几百里也都没人敢惹的,把家里弄得天翻地覆,人人不得安宁的,只要他们俩个不去招惹别人,别人是万万不敢在他们身上胡作非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让那些横行霸道为虎作伥的坏人也在他们手上吃憋受罪叫苦不迭。”
    秦诺一握住她的手,似乎也才看到她微微流转的眼波下面有隐忍也有不屈不挠的倔强,这是他以前从未察觉过的,“都说负负得正以毒攻毒,他们一身邪乎古怪还叫人防不胜防的手段或许也能在外头找到用武之地,你别太担心他们的安危了,要说眼力见儿,没几个人的火候能比他们掌握的更有分寸,混不下去肯定会像从前一样灰溜溜的回来了,一进门又能看到他们俩个趴在桌子上狼吞虎·······他们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们这会儿还得往家里赶,防止娘一个人应付不来,就当·····他们俩个自小就扬言长大后要建功立业,干出一番惊天动地大事好给山庄扬名立万,我们都俗人,没有那么高雅伟岸的追求,咱们帮他们守好离庆山庄就是最大的支持了,世界那么大,他们敢出去必定是带上足够多的脑子和胆识的,我们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随时给他们接风洗尘就好,尤其是你的轻扬哥哥,坏了他的好事儿,他又得咋咋呼呼满院子叫嚣说我们托他后腿了。”
    小姨,徐轻扬,自求多福,秦诺一与乐玲起启返回离庆山庄,不提。
    城阳白氏
    徐轻扬刚到城阳就被城阳别样的风土人情吸引住了,好吃好喝的更是叫他应接不暇,他身无分文,一路上却能大手大脚一掷千金,这背后自然是有人帮他提供滚滚财源的,洛央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出门在外哪能少得了银子傍身,徐轻扬走在前面,总会回头看向他。
    没了他支持,他白天得饿着肚皮流露街头,晚上没个立身之处也只能睡大街了,洛央似乎对他伸手就要还得必须拿出来的索取和肆无忌惮的挥霍也习以为常了,反正他平时也花不了几个钱,沉甸甸的银子带在身上也是摆设,一路上有他相半却也能打发一下无聊时光,虽然废话多了些,说起来头头是道没完没了,却也是乐事一件。
    “洛央,我怎么觉得这儿怪怪的?”徐轻扬一边走一边啃着鸡腿,紧随其后的洛央却不动声色的说:“你指的是这儿的人还是你的念想感应到了什么?”
    “这两者都不是,我是说这鸡腿应该是昨天剩下的,吃到嘴里根本没有鸡腿该有的味儿,要是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很容易拉肚子的。”徐轻扬嘴上这么说还是大快朵颐,洛央一向是避世的,很少穿梭在繁华人多的地方。
    徐轻扬和他刚好相反,不喜欢独处,哪儿有热闹必定就有他的身影,他回过头看向还是冷若冰霜的洛央,“你们北书门的人为什么不吃肉?飞禽走兽就是用来吃的,听说你们那儿山多水多,尤其是各式各样的野味更是数不胜数,你们放着不吃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要是换作是我的话,不出两年,我就可以将林子里但凡能吃的全部吃光,优胜劣汰物竞天择,只有将老旧衰败的淘汰掉了才能让新的物种繁衍出来,活水才能源远流长,你何曾见过一潭死水能跳出锦鲤活物来的?而且你看我吃的这么香,你心里就没一点点想要尝一尝的想法?”
    “不想。”
    “你别这么古板好不好?这儿又不是北书门,你就算吃了也不算犯规越界,难不成你们的体格是不能吃肉的,吃了就得生出奇奇怪怪的病来还是·······你们太善良了,从不杀生?万事开头难,有些事儿看着好像无法攻克,只要你试着迈出第一步,那么接下来的第二步第三步就能畅行无阻了,要不,你就试着从这只鸡腿上打破戒律,去尝一尝你未曾领略过的滋味儿?这觉得这也是突破自我享受生活的勇气。”徐轻扬说着又将纸包里的另一只鸡腿拿了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洛央伸手挡开,避免不了要与他肢体相碰了,徐轻扬也不以为然,“不吃就算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换作别人我还不舍不得给呢!我可是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知己,但你是怎么对待我这个知己的?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过的那么辛苦枯燥,你不想说话这是苦待了舌头,现在连让它品尝美味的权利也不给,身体是你的没错,但你不能扼杀了它们的本能,像你这么无趣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你身边肯定找不出一个能像我这样充满活力还能给你带去快乐的朋友对不对?”
    “我不需要朋友?”洛央避开他,徐轻扬却故意抓住他的手,却忘记手上沾满了油污,他一脸尴尬的将手移开,几近雪白的锦衣雪袍上顿时出现一个醒目又泛黑的五指印,连忙用胳膊肘去蹭,洛央的脸上难得有了表情,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微微指了下袖子,上面的油污立刻消失不见了,徐轻扬又连忙跟了上去,一脸愧疚的说:“你看你这人也真的是,三不好就要翻脸,你看我不也是好心好意想让你尝一尝你没有尝过的东西,朋友和鸡腿在你的生活中几乎没有任何份量,说是微不足道也顺应了你刚才的那记白眼,但对别人却是意义非凡的,我很着重你这个朋友的,而且还是患难之交,你知道光是凭这个就足够维持好几辈人代代相传的,你不想和我交朋友我还特地把你放在心尖上当作至宝明珠珍藏着,洛央,你对人对事一向这么分明的么?还是唯独对我这么不近人情?”
    “对谁都一样。”
    “你这么说真的很伤人心的,我和你都这么熟悉了怎么还能算得上别人?”徐轻扬觉得这个回答和他预期相差太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倒退着往后走,“我顶多会用手抓你的衣服或弄脏你的衣服,你说我们俩个在一起结伴而行,这都是无可避之的,你们北书门的说这么喜欢端架子,方方面面都要做到和别人不一样才能显出你们不同凡响的格调来?人生在世不就是一个入乡随俗及时行乐么?我这么好的脾气都在你身上快要崩溃了,你说你哪天想要心里话了还能找着人倾诉么?朋友·····我知道我这个人庸俗市侩,论人品德行实在没资格和你们北书门的人交朋友,但我对你是认真的,也是捧着一颗真心想要和你像朋友那样坐在一起吃点小酒看着月光谈天说地,这也是你从来没经历过的对不对?”
    “后面右侧有人。”洛央好心提醒,徐轻扬恰到好处的避开了,还是一脸真诚的说:“我觉得我作为你的朋友有必要帮你开拓一下眼界,顺便····我觉得用顺便好像用词不当,也不能显出我对你的重视,作为好友,我有责任帮你打破重重僵局,看到一个被你们北书门成千上万条戒律家规封禁住的另一个花花世界,到时候你的眼睛看到的东西就不只是黑白色,而是五光十色丰富多彩的,说不定你会庆幸遇到我。”
    洛央没说话,没有庆幸,却也觉得能遇到他也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徐轻扬似乎从他脸上看到了蛛丝马迹,“你刚才的表情是不是默认了我的话?我不是自作多情的对不对?其实你也不必这么遮遮掩掩的,承认喜欢我这种个性的人也不会让你觉得太丢人丢架子吧?你说你一向独来独往惯了,这么说来就连你身边亲近的人也没有我这段时间陪你的时间多,更别说能让你在闲暇之余用来回味解析的乐趣了,想想我能在洛大公子心里赚到这么大殊荣的人还真是荣幸之至。”
    “左侧有人。”
    “你可以不承认我是你的蓝颜知己,但我一定会到处跟人说我们俩深情厚谊早已超出八拜之交的界限,你的名声有多响亮,这些与你相关的流言蜚语就会传得有多开,能遇到你这么个贵人还真是出门挑中了黄道吉日才能挣来的好运气,跟着你吃香喝辣的,又能和北书门鼎鼎大名的洛公子扯上关系,你哪天飞仙成神了,我想我离流芳百世也不远了吧?我可是对你的能力深信不疑的,为了我这份信任,你一定得飞仙。”徐轻扬忽然觉得和他说话也挺有趣的,洛央被他荒诞可笑的歪理也逗乐了,嘴角微微有了弧度,“你和谁都这么说话的么?”
    “你现在是不是也觉得我没之前那么讨厌了?跟我在一起只会其乐无穷的,不是跟你吹的,但凡与我接触过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会喜欢我的,分别的时候一个个特别的舍不得,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像我这么有趣古怪的灵魂不敢说是万里挑一,但绝对是打着两个灯笼也找不着的,尤其是我遇见过的姑娘,我可喜欢英雄救美了,没什么会比这个方式更能将念念不忘刻入骨气深入人心的,这一定也是你从未涉及过的对么?”徐轻扬忽然后背撞到了墙上,突如其来的碰撞刚好也撞到了后脑勺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洛央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就差骂他活该了,徐轻扬用手揉了揉也没放在心上,“我知道我是肤浅了些,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刻意用这种方式去接近哪个女孩子的,只是用一个通俗易懂的比喻让你明·····你怎么不高兴了,我哪儿说错了么?要是你哪天遇到需要你拔刀相助的女孩子,这一招真的会让对方记住你一辈子的。”
    “你觉得这个招式值得你到处炫技鼓吹么?还有,你自己不也说这个念头肤浅,不是肤浅还有趁火打劫的卑劣嫌疑,既然是不好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说出来恶心别人?”洛央对此嗤之以鼻,徐轻扬被他这话噎得张口结舌,但随后又死皮赖脸的说:“什么叫恶心?见义勇为怎么就恶心了?女孩子天生娇柔弱小,遇到一只老鼠都能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半天的,这就需要男人必须出手相护的使命感了。”
    徐轻扬说的也是实话,不过他在这种事上从未投机倒把过,也从未占过哪个女孩子的便宜,只是换个低俗通透的方式将话解开来说,很容易吸收笑话的,毕竟像他从未遇到过像他这么恬不知耻的人,他浑身上下甚至连呼吸都是与他昔日的生活方式大相径庭的。
    “要是男人摔水里了,我顶多教他怎么划水,淹死了也是他点太背时运不济,况且怜香惜玉本来就是男人与生俱来的天性,天性与反复无常的天气变幻是不受人力可控的,容不得你想与不想,你这是没遇上才会说的这么风轻云淡,要是哪天遇上了,说不定你的本能反应会比我还要激烈,到时候巴掌落到自己脸上,今天的话会让你难以为情的。”
    徐轻扬笑得没心没肺,眼闪闪耀着兴奋和难得占到他便宜的得意,他的肩膀忽然被他用力抓住,随后往左一扯,一辆马车风驰电掣一般的从后面冲撞过来,情急之下,他满是油污的手再一次猝不及防的抓到他的袖子上。
    第三十章 噩耗
    徐轻扬惊魂未定,肯定是主人没长眼才会让拉车的马也没长眼,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横冲直撞,他在留意到洛央眼里的介意时,故意装傻充愣,好像没看到似的,嚷嚷着嫌肩膀被他抓疼了,“洛央,你这是公报私仇么?为什么我们觉得正常的东西在你眼里都成了惊世骇俗?你不认同也就算了,何必用这么大的力,骨头都被你给捏太了,至少用了三层力吧?很疼的,指不定会留下淤青了,让人看到我要怎么跟人解释,这得多少天才能消下去?”
    “轻扬,你们俩个怎么还在这儿优哉游哉的?白氏出事儿了?”张清凡赶在他们之前来的城阳,他说自己在这儿有个亲戚的,关系有些远了,所以想过来知会一声,没想到到了地方才知道亲戚全家早在搬走了,而且是很多年之前的事儿,现在只剩下一处破败不堪杂草丛生的小院,刚好离白氏的宅邸不是很远。
    惨案就发生在昨天晚上,里面所有人都死光了,大门紧闭,负责给白府送瓜果蔬菜的老农推开门后才惊悚的发现地上横七竖八全是尸体,每个人临死之前都瞪大了眼睛,血流成河惨不忍睹,而且身上深浅不一纵横交错的伤痕很像是猛兽的爪牙才能划出来的宽度痕迹。
    而昨天晚上刚好赶回的白光凌和小姨也与现场指使猛兽杀人灭口的凶徒血战一场,凶徒被打成重伤给逃之夭夭了,而白光凌和小姨在敌众我寡的处境上也占到便宜,尤其是白光凌,腹部和背部伤痕累累。
    要是不及时救治很容易伤口溃烂累及全身的,为了防止凶徒卷土重来,将他也给灭口了,只好连夜收拾了细软和贵重的东西悄然离开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过听目睹惨案发生的民众说,凶徒行凶后并没有离开现场,就躲在了附近。
    那些吃人的猛兽也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只知道个头很大张着血盆大口,獠牙锋利如刀,浑身长有粗糙泛绿的鳞片,只一下就能将人拦腰咬断,不用说也知道这是饕餮无疑了,这时另一个身影从一条巷子里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不是别人,却是秋同,其实真正来灭白氏满门意图拿到噬灵降魔杵碎片的人是秋同。
    有人赶在他前面下了手,他晚来了一步,原本准备将小姨支开的,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还是被他的死对头百里星云抢先了一步,想来噬灵降魔杵碎片也在他手上了,要不然他可召唤不来这么多的饕餮帮他杀人放火,他的胳膊和脸上都有血迹,故作好人的将罪魁祸首百里星云逃跑的方向指了出来。
    他说来这儿是因为他的后爹病了,需要城阳特有的菟丝子和山茱萸才能救治,没想到在经过白府门口时发现里面有异动,推门一看却惊恐的看到正在大开杀戒的凶徒,要不是他福大命大,又撞上了刚好回来的白光凌。
    两人激烈缠斗不分胜负,那么大的动静也引来很多人的围观和好奇,昨天晚上不光死绝了白府的人,还有好几个为了凑热闹不惜冒险观战的无辜百姓也招来了灭顶之灾,秋同是抓住了机会才拼命逃出来的,身上的伤也被饕餮所伤,而他亲眼看到小姨是扶着重伤的白光凌往北边的苍耳山去的。
    那儿怪石嶙峋人迹罕见,也是妖兽聚集之地,先前就有许多世家名门派去了修士前去伏击镇压,结果一个个不是有去无回就是伤势惨重而归,两个受伤的人到了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要是再碰到最近频繁出没的妖兽饕餮,后果不堪设想。
    徐轻扬一心挂念小姨安危,决定和洛央分头行动,他去苍耳山去找小姨和白光凌,洛央则顺着凶徒逃跑的方向一路追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白氏满门赶尽杀绝,最重要的是,白氏镇守的噬灵降魔杵很有可能也被凶徒拿走了。
    洛央有些担心徐轻扬一个人遇到危险怕会应付不来,就将封魔烈天绫留给了他,徐轻扬的腿先前断裂过,不过在封魔烈天绫的灵力接连不断的灌输下几近痊愈,至少不用缠绕封魔烈天绫也能行走自如了,洛央嘱咐他必须小心谨慎,封魔烈天绫与他的意念是相连的,把封魔烈天绫留在他身边,倘若他遇到危险,他会第一时间感应得到,也会第一时间过来救他的。
    苍耳山
    张清凡对洛央有着强烈的恐惧心理,哪怕是跟着徐轻扬去苍耳山冒险也不愿意跟他一起,两人御剑飞行,不出一会儿便落到了几乎寸草不生满目疮痍的山头,这儿大大小小的山洞遍布在各个地方数不胜数,远远看去黑洞洞的,好像鬼眼似的看得人头皮发麻,张清凡胆小怕事,又没什么高深的修为灵力,光是眼前荒芜可怕的情景就吓得他两腿发软头重脚轻连说话也不利索了,地上清晰的残留着饕餮凌乱又相互叠加的巨大脚印,也有马车的轱辘所碾压出的印记,说明秋同没有说谎。
    小姨的的确确带着白光凌躲到这儿来了,但这儿的洞少说也有一百多个,他也没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一个一个的检查,要是再不小心弄出动静来,很容易引起潜伏在暗处的饕餮,到时候别说是救人了,能不能活着出去都还是个问题。
    光秃秃的树干上三五成群的落着乌鸦,它们见有人来了就会拍动翅膀发现古怪又凄厉的叫声,这也让苍耳山的恐怖阴森的气氛更加浓郁了,封魔烈天凌雄厚又强大的灵力可以很好的稳住他的心神,只是心神稳了才能用自己的意识来控制来自魔尊蠢蠢欲动不断试探挣扎的意念。
    徐轻扬知道他的意图,就是想要通过他的意念来召唤和控制饕餮,这些妖兽都是曾与他一起为害人世,将天下践踏为人间地狱的帮凶,随着噬灵降魔杵封印的不断减弱,他受到封印的意志也逐渐苏醒了。
    而残留在他心里的意念想要突破局限封印的迹象就是最好的证明,徐轻扬不敢轻易响应那股来自魔尊意念的召唤,一旦失去控制,后面的趋势就由不得他来控制了,他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意识清醒才能将那股越来越强烈,要毁灭一切归于死寂的意念压制下去。
    “轻扬,你这是怎么了?”张清凡在看到徐轻扬的瞳仁微微泛红,嘴角也浮露出诡异可怕的笑容,他在转头看向张清凡时杀气腾腾,徐轻扬的胸口仿佛被刀一下又一下扎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顶破肋骨从里面撞出来,他忽然毫无征兆的摔到了地上。
    封魔烈天绫不知什么缘故莫名的失去了灵力,柔软无力的从他身上飘落下来,和普通的绸缎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有些粗糙暗涩,他的意志在没有巨大灵力的支撑,魔尊的念头乘虚而入,很快就要将他自己的意志吞噬。
    他的左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而剩下的另一只则是正常的黑色,却也逐渐泛出红血丝,这和他混乱挣扎的意识是相互对应的,不知是被这苍灵山的什么东西抑制住了封魔烈天绫得天独厚的异能,还是魔尊也在这儿留下了什么东西刚好能将封魔烈天绫的灵力抵消了,张清凡看到他动作木讷迟缓的从地上站起来,好像被人抽去了筋骨。
    完全变成了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提线木偶,任由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紧接着他的胸口中有诡异惊悚的光折射出来,是先前与他融为一体的玄冥七宝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剥离开来了,它会在魔尊的意念指引下找到他的佩剑出尘和三离箭。
    张清凡一看到他完全变了相,两只眼睛都往外翻滚着腥红的凶光,不知道的还以这魔尊真的在他身上起死回生了,他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躲到了石头后面静观其变,徐轻扬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往前迈着腿,有些摇晃却也目的明显。
    这时前来伏击山上饕餮的修士高人纷至沓来,飞落到了徐轻扬的面前,他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魔尊即将重返人世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徐轻扬失去了自我意识,魔尊的意识瞬间取而代之。
    他现在几乎是魔尊的化身,十几个修士严阵以待,神情警惕又畏惧的将他重重围住,生怕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不声不响的给逃遁了,而与此同时,黑袍悄然飘落在了张清凡的身后,他在回头张望的瞬间就被打中了后脑勺昏死过去,空荡荡的斗篷里终于露出半截毫不留情的下巴,与其说是下巴,说是半截风干萎缩还被虫子钻出坑坑洼洼小洞的烂木头也不为过。
    他看到了那颗悬浮在徐轻扬头顶上的玄冥七宝石,魔尊终于现世了,他这是专程领着徐轻扬来找他留下的出尘和三离箭的,洛央灵力修为在众多修行名门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一直不肯屈服于魔尊,终究是个大麻烦。
    有他在,徐轻扬就只能是徐轻扬本人,魔尊没一点乘虚而入的机会,好在他不在,被百里星云缠在十几里之外的地方脱不了身,他黑洞洞的袖子忽然滑出一个布满细小孔眼的核桃,往空中轻轻一抛,四分五裂的外壳里猛地出现一颗兀自旋转的明珠。
    很快,潜伏在附近的饕餮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为首的是一头浑身上下布满暗红色鳞片的兽王,它受魔尊指引,却也可以通过自己的意识权衡利弊,独自指引其他其他的小兵小将,这是魔尊亲自赋予它的异能,是个无可挑剔几近完美的存在,深受魔尊的器重,也只服从于魔尊一个人的指令。
    在魔尊逝世前也由黑袍费了不少心思才保存完善的,黑袍的手微微抬了抬,那颗闪闪发亮的珠子就猛地钻进兽王的脑袋里,它在感应到魔尊的指令时会心悦诚服,感应不到,就会根据情形处境排兵布阵围剿死敌。
    当然也会暂时接受他的指引,这也是魔尊特别赋予他的异能,这样一来,徐轻扬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饕餮扯上关系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面貌了,将会成为所有人眼里为魔尊返世开疆辟土扫清障碍的傀儡,他身后的离庆山庄首当其冲,会被这些不明真相的人视为魔尊的同党余孽。
    他不会杀他们,即使是杀也是杀一半留一半,好将今天看到的场景宣扬出去,他们一定会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就着对魔尊的恐惧将徐轻扬描述成一个比魔尊更加凶残百倍的恶魔,黑袍冷笑,此时此刻的情景是他梦寐以求的。
    也是他努力这么久终于收到的成效,徐轻扬是注定无法和魔尊扯清关系的,现在连生死也由不得他自己决定了,魔尊会借着徐轻扬拿到他的出尘和三离,他低头看了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张清凡,这个人对他将会有个大用处。
    不断收紧包围圈的修士倒也是一个个英雄好汉,没半点退却,他们就是与徐轻扬同归于尽也绝不能让祸国殃民给世人带来无尽灾难的魔尊有任何起死回生的机会。
    就在这时,徐轻扬腥红发狠的眼睛里猛地一凝,地面四分五裂,有好几个面对突如其来变化没做好应对反应的人也都摔进了进去,一阵阵惨叫声从裂缝下面接连不断的涌上来,光听着都像是被人生生折断了全身所有的骨头。
    被封印百年之久的出尘得用修士的灵力和鲜血祭祀才能得以横空出世,有莹润柔和的光芒仿佛反射在绫罗绸缎上的柔光从更好的裂缝里焕发出来,徐轻扬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在群起而上的修士势如破竹的围攻过来时纵身一跃,毫不费力的悬浮在了半空中,修士扑了个空,身体却在瞬间被柔和颜色越发斑驳的光线贯穿了。
    徐轻扬的嘴角邪魅又冷酷的往一边上扬着,让他的面容越发的狰狞恐怖,几乎就是魔尊本人现世了,在一阵地动山摇后,五光十色的光在刹那间击碎了他原本所在的整片土地,一把缠绕着黑色烟雾的光在吞噬了灵光后腾空而起。
    他的手猛地一收,剑柄就准确无误的抓到了手里,而另一侧的三离箭也随之破土而出,据说这是百年前被一个避世不出但修为极高的名士封印在这儿的,原本想要将它们和魔尊一起挫骨扬灰,只是这两样东西想要销毁并非易事,三离箭的箭身与出尘的刀柄是用沉寂在生死河淤泥下方长达千年之久的火狼兽身上最硬的骨头打造而成。
    长久蓄积的怨气不但挥散不了,反而与出自天灵山的箭弦与赤影山山脉中吞噬天地灵力长久万年之久的玄铁相互制约也相辅相成,在魔尊深不可测的修为操控下可以将两者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远远要比单一独存时更有杀伤力,只要毁其之一,失去制衡的另一个必定会释放出不可估量的煞气为害人世。
    第三十一章 解封
    只能将其封印,魔尊能驾驭它们的同时也能将它们返璞归真,恢复原来尚未合体前未经修炼过的原貌,相互干涉不了自然也没法相互融合,名士无奈,眼下之计也只好等待有足够修为的人将它们彻底销毁,世人将不会再受到这两者恶毒神器的威胁迫害。
    而悬浮在他头顶上兀自旋转的玄冥七宝石仿佛受到了剑身的召唤,光华闪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镶嵌到了剑身上缺失的凹陷里,出尘与三离箭在徐轻扬的手上流光溢彩,淡紫色的光芒越发强盛,几乎要将他的身影吞噬了,远远望去只能隐隐的看到身影大概的轮廓。
    在闪动的光芒下若隐若现,锋利却又不失温润的光影也在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这是来自魔尊在临终前封印在出尘和三离箭上的修为,如今不光被唤醒了,魔尊蛰伏在徐轻扬心里的念头也在这一瞬间完全占据了他的意志。
    这会成为他在找回自己肉体并重返人世之前最绝佳完美的替身,他要亲手将曾经的荣耀和辉煌十倍百倍连本带利的找回来,当然还有和一百年前将他赶尽杀绝联手伏击的众多门派清算一下账目了,报仇的报仇,报怨的报怨,只要手上沾过他的血的人,上天入地掘地三尺也跑不了他半分半毫的。
    徐轻扬的瞳仁几乎完全变成了腥红色,转动的厉光仿佛随时能流出血来,丰神俊逸眉目清明的面容似乎愈演愈烈的光芒中越发的精致了,倒有几分超凡入圣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磅礴之气,握在手里的出尘闪烁着耀眼又不失温和的剑光,在玄冥七宝石的嵌合下似乎也恢复到了魔尊尚在时的威力,三离箭流光溢彩,细长坚韧的弦丝将弓弦恰到好处的拔成半月的模样。
    顶头两处还各有一颗晶莹剔透却又焕发暗紫色光芒的摄魂珠,就是这么个东西可以将中箭之人的魂魄吞噬殆尽并无处飘散,再无往生或三魂七魄重新聚拢合一的机会,任由当初与魔尊威名修为并驾齐驱的鬼新娘也毫无一点办法束手无策。
    魔尊的念头将自己寄生在出尘和三离箭上的修为源源不断的灌入徐轻扬的体内,他在握住出尘的那一刻,全身的筋脉修为就已经与剑气融为一体了,从这一刻起,属于魔尊的痕迹将会在他身上一点点的出现。
    当初那场毁天灭地的浩劫的的确确将他魂体分离不复存在了,但一百年后,只要他求生的念头不灭,哪怕是魂魄消散了,他也可以借助碧魂灵珠浑然天成的灵力帮助自己重塑三魂七魄,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真正的毁灭他,一百年前的天下是他的,一百年后卷土重来后,依然是他一个人的天下,蝼蚁众生都将被他踩在脚下万劫不复。
    一百年前烧在他身上的那把火有多残酷,他重返人世的第一件事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欠他的血债,只有双倍的讨伐回来才能对得起他消声灭迹的这百年荒芜,徐轻扬想要压制魔尊的念头恢复自己的神智几乎是天方夜谭绝无可能的。
    除非能力修为与魔尊不分上下的鬼新娘出手才能力缆狂澜,压制住出尘与三离箭汹涌磅礴的煞气,否则徐轻扬还是避免不了会沦为魔尊用来咸鱼翻身东山再起的替死鬼,滚滚的剑气自上而下的卷起一股飓风,将四处的妖兽饕餮也轻而易举的提将到了半空中剧烈的旋转起来。
    一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就连失去神智倒在地上的张清凡仿佛树叶一般被毫不费力的卷到了半空中剧烈翻滚,黑袍空荡荡的袖子在千钧一发之际伸向了他,这才险险稳住他的身体,随后在腾起的满天烟雾中消失不见了,这在黑袍看来无疑是离大功告成又近了一步,只要鬼新娘不在关键时刻出来搞事情,那么魔尊的现世也就板上钉钉指日可待了。
    “轻扬!住手!”小姨看到悬浮在半空中的徐轻扬不禁大惊失色,邪魅凶煞还有几分精致过头的妖艳几乎将他古雕刻画的面容完全颠覆了,或许是他本身的修为与魔尊的修为还没有完全融合,两股气息在体内相互排除横冲直撞,有血不时的从微微抿紧的嘴角溢出来,在白皙通透吹弹可破的皮肤上似乎多了几分触目惊心的魅惑。
    瞳仁赤红如血,嘴角微微勾起的笑容与当初的少年郎截然不同,有对世界万物执掌一切的霸道也有急于现世的急迫,气息在出尘和三离箭与生俱来的强大灵力调和下逐渐舒缓调和了,哪怕是当初亲手封印了三离箭和出尘的得道修士想破脑子也想不到魔尊会将自己毕生的修为藏于弓弦剑身之中。
    他的覆灭是别无选择,却也在穷途末路之中为日后的另一个开始做足了功课和准备,一切似乎都在按他预期的趋势发展,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是他横空出世的另一个起点,魔尊对自己韬光隐晦所设计的一切包括结果志在必得。
    “快点醒醒轻扬,我是小姨诗月,你看看我,轻扬,你不能这个样子,小姨求你不要这个样子。”小姨不顾一切的推开挡在她面前的白光凌,他也受了重伤,不得不扶着石头才能勉强站立,徐轻扬现在被魔尊的心念完全侵占了,失去了自我意识,三离箭和出尘也完全受到魔尊心念的召唤和牵引,咄咄逼人的剑气直击小姨。
    她两腿发软跌跌撞撞的向他跑来,而地上却横七竖八的躺着前来伏击他的修士尸体,面目全非死不瞑目,落在树上的乌鸦迫不及待的飞落下来,开始啄食尸体,地上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相互贯通的裂缝,有股刺鼻的腐败味道随着炙热滚烫的蒸汽肆无忌惮的翻腾上来。
    下面连着的是阴曹地府,似乎还有数不清的怨灵鬼怪想要趁乱逃脱挣扎倾巢而出,小姨的脚就站在裂缝边缘上,她泪流满面,脸上还沾着斑斑血迹,仰头看着停滞在半空中纹丝不动的徐轻扬,晶莹温热的泪水混合着血渍滑落下来,在苍白憔悴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浅红色的痕迹,纵然她千般呵护万般疼爱,还是阻止不了魔尊将他占为己有沦为他祸乱人世的傀儡。
    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突然,比她预期的要早太多,徐轻扬的出尘归于剑鞘之中,又背到了身上,顺势将三离箭对向了小姨,箭矢是随着他的意念所化,张开的手掌中空无一物。
    杀心渐起心念微动,同样流光溢彩的箭矢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之上,他不再是喜欢跟在小姨后面任性胡闹总有满肚子馊主意鬼心眼儿的徐轻扬,而是百年前被击杀歼灭的魔尊在他身上卷土重来了,他毫不犹豫拉弓搭箭,就在飞箭射出的那一刻,白光凌猛地将跪在地上的小姨推开,三离箭不偏不倚刚好扎在他的胸口上。
    嘴角顿时就有大量的血喷溅出来,小姨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白光凌会帮她挡箭,也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着了,他一把抓住小姨的胳膊,用最后的力气要将她推离出去,中了三离箭的人离魂离魂离心,且再无往生轮回坠入六道的机会,徐轻扬的身体缓缓的飘落下来,用别人的眼目来欣赏眼前这个与从前一样快要进入人间地狱的世界,白光凌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了几下,便歪歪斜斜的向两尺宽的地缝摔去。
    小姨眼疾手快,终于清醒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白光凌半挂在了峭壁上,胸口扎着的箭矢在与石壁碰撞中被完全贯穿到了后背,小姨身单力薄根本拉不住他这么沉重的身体,他抓在裂缝上的手也慢慢的移到她的手上,试着要将她扣在他胳膊上的手推开。
    他中了魔尊的三离箭必死无疑,也再无往生的机会,只是可惜遇见她的时间晚了些,小姨的身体随着他不断下沉的身体也越发逼近地缝了,她紧紧咬着牙几乎用上了所有力气就是不肯松手,徐轻扬收起三离箭,他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样子,要死就一起死,但凡落在他手上的岂会有活命。
    与其他一个人坠入地府灰飞烟灭,不如两个人一起坠入却也能修个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伉俪佳话,魔尊的修为已经完全与徐轻扬本身的修为融为一体,再也分辩不出彼此,玄冥七宝石焕发出起义斑驳的色彩,将他阴郁清俊美如冠玉的面孔多添了几分跌宕起伏的柔媚,他很少成人之美,今天却想一该原本的面目当一回好人。
    四处卷起的飓风还在不断的由外至里收缩,前来为民除害斩杀妖孽的修士此时此刻已经所剩无几了,地上的尸体也都陆陆续续的坠入地缝之中,他迈出的脚哪怕是踩在地缝上也如履平地,不紧不慢的靠近小姨和挂在地缝上摇摇欲坠的白光凌,他收敛住了剑气,在掌握上似乎也找到了昔日收放自如游刃有余的良好感觉,只要他一刀下去。
    这两个人必定一头栽下去瞬间被下面翻滚澎湃的烈火化为灰烬,飓风逐渐消停,以兽王为首的饕餮整整齐齐的以他为中心一字排开,东南西北也都有相应的镇守和防御,外面的人攻破不进来,里面的人也难以逃遁,徐轻扬提起的剑尖几乎就差两寸就要抵到小姨的眉心,小姨一手死死的抓在白光凌的胳膊上。
    另一只手则一把抓住在出尘上,眼里没有怨恨,也不怪他狼心狗肺,他才是魔尊霸权之下最大的受害者,是她没将他保护好才遭到这么大的侵害,连自己的意识都被魔尊的心念吞噬了,他不记得自己是谁,现在满脸杀气对着他的人是魔尊而非徐轻扬,小姨心里明白她的轻扬不会这么无礼残暴,不管有多难都会站在对方的立场将心比心。
    她用视死如归的眼神看向他,被锋利的刀刃划破的掌心血流不止,不断冒出暗黑色淡薄的烟雾,徐轻扬勾向一边的嘴角似乎有肆虐羞辱她的意思,不管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他起死回生的心念。
    小姨心灰意冷,只是心疼徐轻扬只在这人间度过了短短的十七年,还有许多好吃的东西没尝过,很多好玩的没玩过,还没看过只开一刹的昙花,没去高最的玉灵山看一看这世间绝无仅有的日出美景,还没来得及遇上心爱的姑娘,他生在富贵之家却自小遭受灭族之苦,家破人亡流落到了荒岛,小小年纪就开始浪迹天涯颠沛流离了。
    吃了太多的苦,她想方设法要把美好的东西给他,就是想将没在她照应之下他独自度过的那些年双倍的补偿回来,可是他的人生在魔尊的截断下黯然凋零无疾而终了,再也来不及走完他选的那条路,按辈分是他的小姨,却也是一起长大的。
    手掌里溢出来的血越来越多,抓在白光凌胳膊上的手逐渐麻木无力,她总是抓住不住她想要保留的,剑气倒流,徐轻扬的瞳孔里原本翻江倒海的红芒似乎也在激烈翻腾,握剑的手不住颤抖,逆行的剑气却也恰到好处的搅动着体内早已融合平复的力量。
    徐轻扬不屈不挠的意念不会就此罢手,魔尊的意念虽然来势汹汹,却也是寄生在他体内,他眼里转运的红色厉光逐渐稀疏单薄,仿佛被抽去了主心骨,剩下的凶煞不过是在垂死挣扎,但魔尊的修为势不可挡,徐轻扬的意识再怎么强韧却也是困兽犹斗负隅顽抗,没有力外协助,他以一人之力很难扭转乾坤为自己争取可以反败为胜的余地。
    雄厚强烈的修为不可估量,这是他本身的意识无法驾驭得了的,魔尊的意念由强转弱,一再削减剥离,却也慢慢失去了对体内灵力游刃有余的控制力,徐轻扬忽然跪倒在地,手上的剑也在条件反射下抽出并扎在了地上支撑身体的重心,小姨气力耗尽,她看到了徐轻扬的痕迹似乎从他逐渐清澈的眼眸里一丝一点的回来了,只是不想在他恢复神智之前看到这么残忍的情景,伸出血肉模糊的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这是最后一次给他怜爱了,随后抓紧白光凌的手与他一起摔入了地缝之中,徐轻扬的眼泪止不出的涌出来,似乎他已经感应到了小姨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或许也正是这么大的刺激让他的意识在瞬间爆发出了洪荒之力。
    这份力量不是与生俱来的,是由无数的委屈辛酸和屈辱以及没人看到的眼泪砌起的铜墙铁壁,可以保护住外界猛烈残暴的攻击,里面最固若金汤的守着他最柔软温柔的心,出尘从他的手上滑落,魔尊的意念来的快去的也快,却也留下了太多的痕迹令他头昏脑胀辨别不出真实与幻境,兽王似乎感应到了魔尊意念的消失和召唤。
    开始接受黑袍的指令并奉他为主,一声怒吼,身后大大小小的饕餮迅速缩小包围圈,原本激起的飓风也随之消散,被卷在半空中的杂物石头噼里啪啦的往下摔落,却也砸中了不少个头较小的饕餮,自然也避免不了的将仅剩不多的修士也砸得头破血流,徐轻扬的意识回来是回来了,却还是驾驭不了来自出尘和三离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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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袂飘缥枚 2021-07-31 06:5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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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鬼新娘
    一旦强行掌持,浑然天成的修为灵力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的激起体内已经与魔尊相互融合的力量,而这些也是助长魔尊意念反客为主的因素,而他已经不能再用原先修炼的佩剑折霜了,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魔尊不会就此罢手,很快就开始酝酿了第二波的冲击,这是他与徐轻扬的意念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抗。
    或许是他对自己所向披靡的能力太自负了,也低估了宿主徐轻扬也有着同样誓不罢休不肯屈服的意志力,他的一只眼睛恢复正常,另一只眼睛则在魔怔与清醒之间颠来倒去反反复复,他下垂的手还是控制不了的去抓地上的出尘。
    兽王不断的嘶吼,对后面的虾兵蟹将发出围攻的指令,而也就在这一刹那,徐轻扬还是没能胜过魔尊肆无忌惮的凌虐,刚刚才恢复神智没一会儿的他再次陷入混沌不清中沉寂了,兽王可以随时随地感应到魔尊的召唤,原本扑向他的兽王又张着血盆大口扑向了四处逃散的修士,就在徐轻扬将出尘的剑气劈向离他最远也快要逃脱的修士时。
    没想到眼前的一切忽然像是静止了一般,除了他以后,眼前不管是人还是凶神恶煞作饿虎扑食状的饕餮都被时间定格住了,就连地缝底下翻腾不止的熔岩烈火也像是结了冰似的凝结了,徐轻扬脸上划过几分诡秘惊愕的神色,天下能这本操控时间异能的人除了鬼新娘也再无他人了,百年前的冤家没想到这会儿又给碰上了,一阵窸窸窣窣仿佛细小呢喃的鬼哭狼嚎声断断续续的从地缝下面涌出来,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清晰了。
    与此同时,还有无数柔软细长的黑色溶液在探出地缝时都抽出数以万计的触手,每一个凸起的节点上都开出娇艳夺目的曼珠沙华,这是地狱之花,生人不得见,可引死人亡魂度过奈何桥的指引之花,鬼新娘在实至名归的地狱使者,百年之前能与魔尊齐名于世的又岂会是等闲之辈,满地盛开的曼珠沙华将苍茫干瘪的地缝和每一处的犄角旮旯都塞得满满的。
    旋起的花叶漫天飞舞,深红色的花瓣如风中卷曲柔软流光溢彩的绸缎,恣意翻滚着卷入了地缝,随后就有两个被花瓣层层叠叠包裹着的人被卷了上来,轻轻落到了地上,唯一没有遮盖住的就是两只紧紧扣在一起的手,那是先前坠入地缝中的小姨和白光凌。
    徐轻扬神情畏怯的往后退了两步,魔尊在宿主身上卷土重来了没错,也完全恢复了过往的修为也没错,但他还有一部分的修为灵力却随着肉身被噬灵降魔杵封印住了,放在以前要和鬼新娘单打独斗也只能勉强打个平手,如今修为只找回来了一半,加上徐轻扬修炼的那点灵力几乎是杯水车薪微不足道。
    为了长久之际,眼下和鬼新娘起冲突无疑是自寻死路,她要想浑水摸鱼,就机将他歼灭了却也是选对了时候,他可没有太大的把握能毫发无损的胜过这一局,不过他终究是寄生在徐轻扬心里的意念而已,想要剿灭他就得将徐轻扬挫骨扬灰了。
    但鬼有鬼道,人有人道,鬼新娘不可滥杀无辜或利用职权为了提升自身修为而迫害吞噬无辜亡灵,要是无辜,徐轻扬的的确确算得上是无辜,并非十恶不赦作奸犯科之人,她想对自己下手就得先杀了徐轻扬才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鬼新娘越界杀生是要万劫不复化为怨灵的,魔尊愿意赌上所有断定她不敢对自己或徐轻扬做出损人不利己的决断,顶多暂时封印他,而且没了噬灵降魔杵的镇守,她再大的本事也压制不了他多久的,为了从长计议,为了垂手可得的未来。
    魔尊宁愿放下威势派头忍受这一时的羞辱,大丈夫能屈能伸,委曲求全是为了换取日后比先前更加空前盛大的荣耀,何况他还是叫人闻风丧胆鼎鼎有名的魔尊,他很识相的收敛住了心念,却也不会在鸣金收兵是太狼狈。
    以前常来常往的老相识了,怎么着都要先过几招打个招呼再说,有了徐轻扬这么好的挡箭牌,他照样可以猖狂不羁肆无忌惮的耍几招,漫天飞舞的曼珠沙华花瓣在空中逐渐聚拢旋转,很快就出现一个曼妙窈窕的身形出现,四个鬼士身穿红色的衣服走在前面吹着唢呐,声音响彻云霄惊天动地的,扎在人耳朵里好像针扎似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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