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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一步之遥[第1页]

作者:紫慕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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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法庭,寂静无声,严肃又庄严。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一个中间秃头的男人走到我面前,和颜悦色的问我,我战战兢兢的说:“叫孔香玉,今年六岁,不对,我妈说今年虚七岁。”
    “很好,你和原告是什么关系?”
    “是····是····”
    “那你是怎么称呼原告的母亲的?”
    “姨。”
    “那么原告就是你的表姐了,是不是?”
    “都叫姐。”
    “香玉,那天在山坡后面对你表姐施暴的人是被告么?”光头用手指向站在被告席上的男人,他叫王从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整个村子的人都在巴结他,他在后山开矿,我两腿瑟瑟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王从刚用手抠了抠鼻孔,将挖出来的一大坨黑色的鼻屎抹在了栏杆上,他意味深长的说:“小香玉,你得说实话哦!”
    法官用锤子敲了三下,示意肃静,王从刚瞪了法官一眼,随后又继续用手掏着耳朵,放在嘴边吹一下,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要是我说了实话,爸爸妈妈就得被扔到河里淹死,这是王从刚亲自对我说的,还将爸爸的腿打断了,秃头将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香玉,你是否记得是被告强行将你的表姐带到山坡上的,还是她自己主动和被告一起出去散步的?你的回答至关重要,必须想清楚了再说。”
    “我····我看见······”我看见是王从刚强行将表姐拖到山坡后面的,爸爸痛苦的哀嚎和骨头清脆的断裂声在耳朵边不断回荡,他说过了,揪着我的脸一次次的用力捏,耳朵都扯到了,很疼,要是我不按他教的话说,他就会让人将妈妈的鼻子切下来,再连同爸爸一起扔进河里,秃头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这时坐在后面的方阳光大声喊着让我说实话,我坐在椅子上,腿因为过度的颤抖而不受控制的往上挛缩,嘴唇颤抖的厉害,“是表姐·····表姐自己····”
    “是她自己主动和被告一起去山坡后面的对么?”秃头说,王从刚忽然闭上一只眼,向我做了一个用手抢瞄准我的手势,我惊慌失措的点了点头,方婧惊恐万状的看着我,随后晕了过去,方阳光是方姐的弟弟,他忽然从后面跑了过来,打了我一巴掌,骂我为什么没说实话,明明就是王从刚欺负了她姐姐,我牙齿因恐惧而上下磕碰,秃头强调性的将我刚才的点头默认又用语言翻译了一下,“孔香玉,你刚才的点头是不是证明是原告主动和被告一起散步的,并没有原告所说的强迫?你不用回答,只要说是或者不是。”
    “是。”我脸色惨白,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我只想快点回家,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用手紧紧抓住栏杆,总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就快飞起来了,耳朵仿佛一下子失音了,什么也听不到。
    只听到秃头面向法官,嘴巴一张一合,法官再次用锤子敲了三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恐惧和害怕使我的每根骨头都发抖,王从刚笑容满面的看着我,分别向法官和秃头鞠了一躬,随后转向后面,向那些拍手鼓掌的人挥手致敬,还包括村长在内。
    “香玉,怎么办?”那天不光是我一个人看到了王从刚对方婧施暴,还有一个叫陈小玉的人,和我一样大,我被王从刚抓去打了好几巴掌,她战战兢兢的,也害怕会像我一样被打,她很快就被她妈带出去了。
    村长将我从椅子上抱起来,交到爸爸手上,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孔,咱们乡里乡亲的就不跟你兜圈子了,王局长是来帮我们的,开了矿,大家伙儿才有一口饭吃,后面这山打老祖宗在的时候就在了,谁能知道里面有金子,王局长不来,我们八辈子也不知道咱们后山还有金矿,他给村民带来了那么多惠民政策,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王局长怎么会对一个未成年少女做这么恶毒的事儿,方姐那小妮子要不是贼喊捉贼,又怎么能在法庭上晕倒?这是心虚!不攻自破!”
    “村长····”爸爸的腿上打了石膏,我在颤抖,他也在颤抖,村长打断他的话,眼神变得犀利,“你的腿已经因为不识抬举断了,难不成还想将另一条也断了?你们这些刁民贪得无厌,不是给你钱了么?”
    “村长,哪有这事儿呀!我·····”爸爸欲哭无泪,我整个人都瘫软在他身上,村长趁机将一个纸包塞进他的口袋,“这不给你了么?”
    “我不能要这个呀,这昧良心·····”爸爸抱着我就跪了下来,村长立刻又将塞进去的绝包又拿了出来,“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反正我是给了,你也拿了,左右你是说不清楚的,香玉是个孩子,天真无邪,哪会说谎话?再说这孩子是你从人贩子那儿买来的,要是上面查出来,你得去坐牢!把嘴巴闭紧点,要是不小心漏出什么来,我可保不了你,王局长那边也会不高兴的,要是撤资,我们整个村的人都得喝西北风,就指望地里那点庄家,还不得饿死!别再不识抬举,孩子都这样了,要是因为你顽固不化再弄点什么意外来,你能兜得住么?”
    “小婧那孩子不是那样的人。”
    “法官都判了王局长无罪,不是当庭释放的吗?又不是秘密进行的,当着大家伙的面宣判的结果,你想翻案那还得找律师打官司!管好你自己,你不是亲眼看到的么?上上下下哪个不是王局长的人?香玉很乖嘛,配合的很好,你看这个过场走得有多好?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你都断了一条腿了还不懂?瞧这孩子吓的,面黄肌瘦,营养不良,你买回来了就好好养,这两百块钱,给她买点好吃的补一补,别再多管闲事儿了,你要是敢给我捅篓子,就别怪我没把你当自己人,将你赶出村子的。”村长打开纸包,从里面抽出了两百块钱,强行塞到爸爸的上衣口袋,随后就一路小跑,追向王从刚的小汽车了。
    我一回家就躲到了床底,谁叫也不敢出来,后来就听说表姐方婧上吊自杀了,方阳光把我从床底揪了出来,又用冷水泼我,骂我为什么不说真话,要给王从刚做假证,我太害怕了,脑子迷迷糊糊的,一闭眼就看到表姐青面獠牙,用手掐住我的脖子,质问我为什么要说谎,姨父不甘心,又将王从刚给告了,来了个姓康的法医。
    他给方婧做了验尸报告,我又被带到了庭审现场,我看到姨夫跪在法医的面前,哭着求他给表姐讨回一个公道,方阳光也在,也跪下来求他了,鼻涕都流到了下巴上,还随着哀求晃动,沾到了衣襟上,法医一扭头就看到了我,人不耐烦的甩开方阳光的手,说是怎样就怎样,自己会公事公办的。
    我起先是和陈小玉一起来的,但她被王从刚的小舅子带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看见她,没有新的证词,根据康法医出示的验尸报告,表姐方婧身上没有被暴力侵犯过的痕迹,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方婧不是处女,现在得出的结论是方婧自愿和王从刚发生了关系,村长也在方婧的柜子里找到了大量的钱以及首饰,这都是王从刚送她的礼物,一时间,表姐就身败名裂了,姨夫被气死,方阳光找到了我,他恶狠狠的盯着我,他说会让我为今天的谎话付出代价。
    爸爸在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跟头就死了,这是妈妈告诉我的,她给我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又给我买了新衣服,我一闭眼就会看到方婧跑过来要掐我,晚上不能入睡,白天更是不敢出门,妈妈说出去一会儿就回来,结果再也没有回来,村里的人说爸爸买我回来,是因为妈妈不能生孩子,现在妈妈怀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要我了。
    他们说爸爸是被人打死的,妈妈害怕也被打死就跑了,我又成了孤儿,在村子里流浪,陈小玉失踪了,有人看到说她自己摔进了悬崖,陈小玉的爸爸妈妈疯了一般去找,找了半个月也没找到,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独自流浪了很久,村里有时会有讨饭的,就跟着讨饭的后面当起了讨饭的,再次见到了妈妈,已经过去两年了。
    楔子二
    她终于生了个儿子,胖嘟嘟的,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儿,我记得带着弟弟去看庙会,结果却将弟弟给弄丢了,妈妈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后来不小心摔下了悬崖,她临终前将一块玉交给我,让我一定要找到弟弟。
    我又被村里认识的人带了回去,姨家里就剩下了方阳光一个人,听说是和姨一起投靠了住在大城市里的亲戚,我现在也无家可归了,病倒在了陈小玉家的院子门口,全身仿佛放在火上烧了似的,大汗淋漓,脑子也好像烧成了浆糊,眼睛看不见了,头很痛,仿佛被石头反复击打,又好像掉进了黑洞,又湿又冷,没有声音,没有吃的,没有爸爸妈妈,什么也没有,我也不记得自己是谁。
    “小玉,醒了?”
    “你们是谁?”
    “真是烧糊涂了,是爸爸妈妈呀!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么?”
    “我是谁?”我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说是我的爸爸妈妈,但我不记得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了,妈妈将我抱了起来,哭得很厉害,爸爸鬓角的头发都白了,妈妈哭,他也哭,我莫名其妙,“我饿了。”
    “我们小玉饿了。”妈妈用袖子在脸上擦了一下,吸了吸鼻子,“你叫陈小玉,记住了么?”
    “陈小玉?”我反复念叨了一下,外面有刺耳的喇叭声,爸爸连忙跑了出去,妈妈牵着我的手,给我拿了两块饼干,“小玉,你坐在这儿别动,妈妈跟爸爸收拾东西准备搬家了。”
    “我们去哪儿?”饼干很好吃,妈妈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却没有说话,我走到外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儿,妈妈看到我,一把将我抱到了屋子里,惊慌失措的,似乎很害怕别人看到我,爸爸叫我们俩上车,妈妈将外套脱了下来,盖在我的头上,将我抱了出去,塞进了小卡车后面的斗子子,上面还压了床被子。
    汽车启动了,我偷偷的抬起头,从被子的缝隙里看到很多穿白衣服的人在各个院子里进进出出,还有很多人被强行拖了出来,老妈也坐在后面,一把就将那条细缝压了下去,从此以后,我就和这儿无关了,汽车在山道上晃晃悠悠,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已经到了新家。
    “小玉,一会儿吃饭了,你别乱走,玩一会儿就回来,妈妈给你煮了鸡蛋。”爸爸妈妈将家搬进了县城,这儿很空旷,每家每户挨得很远,还有许多树林,我看到路上停了辆大汽车,黑的发亮,有大人在车子边上焦虑的谈论着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这些人,有人追过来问我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男孩儿,剪了和西瓜太郎一样的头,他们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个傻子,就跑去别的地方找了。
    原来是丢了孩子,只是西瓜太郎一样的头发又是怎样的?
    在家后面还有一个茅草屋,很远,有炊烟,我跑了过去,看到一个比我稍矮一点的小男孩儿坐在石头上,手上还拿着一个烤山芋,衣服是小西装,头发也和我看到的头发不一样,我坐在他旁边,眼巴巴的盯着他手上的山芋,他很小心,将身体都转了过去,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奶奶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也给我一个山芋。
    “你是谁呀?怎么没见过你?”这时又有一个比我高一点的女孩子提着一篮子的红枣过来了,我睁大眼,刚要伸手,却被旁边的小男孩儿打了一下,我下意识的缩回手,小女孩儿看向我,拿了一颗枣子递到我手上,“你叫什么名字?”
    “陈小玉!”我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将枣子塞到了嘴里,又大又甜,她将枣子装进袋子里,仿佛又想起了我,从袋子里抓出一把放到我手上,“我叫应心,刚才给你山芋的人是我奶奶,这儿就我和奶奶住这儿的,但我们很快就要搬家了,以后再也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枣子了。”
    “他是谁?”我很讨厌他,应心笑,“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好像迷路了,是奶奶带他回来的,奶奶说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你看这衣服和我们的都不一样,还穿着皮鞋,我们都是穿布鞋的,他想吃枣子,反正这儿多的是,就给他摘一些,过一会儿,他的父母就会找过来的。”
    “那他不会说话么?”我隐约发现他脖子上肿了好大一个包,吃东西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每次吞咽都很困难,好像那个包堵住了食管,他用手摸了摸喉咙上的包,应心也伸手摸了一下,我刚要去摸,他却低下了头,将我口袋里的枣子都抢走了,应心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看向我说:“他和你还不熟,所以才会见外的。”
    “你这个头发是不是就叫西瓜太郎?”我问,小男孩儿点了点头,我将手伸到她面前,“刚才有人问我有没有看到过一个西瓜太郎,应该就是你吧!你给我枣子吃,我就带你回去。”
    小男孩儿从袋子里拿出两颗递到了我手上,我放在衣服上随便擦了几下就吃了,他站了起来,准备回去,我用手指了指他的脖子说:“你让我摸一下我就带你去。”
    我如愿以偿的摸到了,很硬,难不成是石头卡在里面了?我趁他不注意,从袋子里抓了一大把的枣子塞到了口袋里,又将掉在地上的捡起来塞进嘴里,省得他发现,“你不会说话,那我怎么和你交朋友?那叫你西瓜太郎行不行?”
    他点了点头,我帮他提着袋子,一边走一边吃,奶奶又拿出几个生的红薯递到西瓜太郎面前,示意他让爸妈烤给他吃,西瓜太郎热泪盈眶,似乎没受人这么待见过,我和应心送他一起回去,刚好他的父母也看到他了,西瓜太郎的父母给了我和应心一人一块巧克力,摇下窗户,我凑上去说:“我叫陈小玉,她叫·····”
    “我叫应心。”她笑着说,西瓜太郎点了点头,好像在想着什么,我用手在他的眉心弹了一下,笑着说:“你叫西瓜太郎,这么笨,这么快就将名字忘了?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对不对?”
    应心跟奶奶回去了,妈妈也带我回去了,她说那个老奶奶是个好心人,听这儿的邻居讲,她叫张素兰,是个寡妇,那个小女孩儿是她收养的孤儿,第二天,应心就和奶奶搬走了,要搬进一个很远但是由政府提供的房子里生活,那一年的枣子是最甜的,虽然我已经不记得遇到走迷路的西瓜太郎,还有好心帮助她的应心,孤寡老人张素兰,但我记得西瓜太郎的脖子上的包像石头一样坚硬。
    妈妈说幸好我们帮西瓜太郎及时找到了父母,不然西瓜太郎就会被人贩子拐走,他不会说话,会被卖到黑砖厂做苦力,要是身体好,说不定还会被人挖了心肺卖钱,他离悲惨的命运只有一步之遥,在我们的生活中也时刻面临着一步之遥的抉择。
    陈小玉,是我的名字。
    第一章 我自己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曾经无话不说,现在地变成了无话可说,曾经的无微不至,却变成了如今的漠不关心,曾经的海誓山盟,能变成现在的破口大骂,我列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如今说散就散了。
    我已经光荣的从去年的圣女果荣升为今年的齐天大圣,很多朋友都很好奇一个一无所有,长的还平淡无奇的女人,哪来的勇气竟然敢将自己晾到了三十岁,是心有所属绝不将就还是自身有着不可告人的隐疾?
    我一时间无言以对,心有所属的那个人或许早就不是我第一眼看到的那个样子,所谓的隐疾,大概还是有的,三十岁的女人,尤其是在事业和人生都一塌糊涂的时候,几乎在七大姑八大姨乃至社会大众眼里俨然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每到逢年过节,不是用苦口婆心的说教就是用愤世嫉俗的眼神以表示内心的不解和恼火,现在的女人都怎么了?婚姻法也没规定不结婚就要坐牢?
    动物和人的最根本区别就是在于人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不想把好好的人生变成和别人甚至和动物一样循规蹈矩,按照世俗和别人的眼光去进入婚姻,繁衍后代,这又是人和动物相同的本能,我是个人,不是动物,在我没有愿意之前,谁也没权利放任哪个男人来闯入我的私人禁地!即使是我妈也不行。
    “妈,怎么就你一个人,我爸人呢?起这么大的早?锻炼身体?”今天是我三十岁的生日,昨天晚上特地跑去市中心的沃尔玛的超市兴致勃勃的买了条蕾丝红内裤,虽然不是我的本命年,但我依旧对有象征性的节目抱有特殊的情感,总觉得在这种不同寻常的日子里,总会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我妈正在厨房里埋头苦干,自从我加入大龄剩女的行列之后,我妈对我的感情似乎有就有了鸡蛋清的式的稀疏,她头也不抬,眼神冷冷的说:“你成天赖在家里胡吃海喝,你爸爸迟早会被你气出神经病来,我就劝他一大早还是不要见到你的好,不管做什么都比看到你·····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搞的,前几天你二姨给你介绍的那个小张哪儿不如你的意了?工作体面,长的也好,关键还是你二姨家门口的人,知根知底,脾气好,听说他最近又是升职又是加薪的,这多好呀!你怎么就没看上人家?人家哪儿配不上你了?不是我说你,三十岁的人了,和你年纪相仿的也都结婚了,剩下的都是些离婚的,你自己又不愿意,高不成低不就,你猴年马月才能嫁出去?”
    “妈,婚姻不是儿戏,我得三思而后行!那个小张的确挺不错的,我也没说不谈,你干吗非要认为我对他没意思?”我这些天一直寻思着怎么将我这三十····虽然已经离豆蔻越来越年,好歹也能抓住花样年华的一点尾巴,在我天真烂漫,情开初窦的时候,我将所有的精力和智慧都用在了读书上,所以我的书念得很好,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同寝室的小元已经换了六个男友。
    睡在我上铺的则在大三开运动会的那天请了假,特地回去老家订婚了,听说对象是她们村的村主任的大儿子,毕业之后的一个月,就在学校外面的小医院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事业和人生双丰收,我捧着一大堆五花八门的证书以及只让父母高兴了不到三个月的毕业证书回家了。
    她们的生活就像一个五彩缤纷的彩色世界,而我的则是狭隘又受禁锢的黑白世界,很多人说,读书要小心,很容易走火入魔,然后变成傻子的,我打心眼儿里嘲笑那些读书读到死心眼儿的人,最后我却在很多人的评价中得知自己竟然不幸的成为傻子界里最悲惨的死心眼儿,毕业后就开始马不停蹄的找工作了。
    当我骄傲又自信的拿出那些我千辛万苦才考来的各种证明时,这才发现在形形色色的考官眼里,这简直就是一堆狗屎,他们要的是人才,显然人才是不需要证据来证明的,所以,我的证书在我眼里也就变成了一堆狗屎,第一次喝醉,烧掉的不仅仅是我大腿右侧的三寸左右的皮肤,还有我的毕业证书以及被考官嗤之以鼻的证书。
    “你主动给人家打电话联系联系,这年头能遇到这么好的男人,你得机灵点儿,女人到了你这个年纪,还有多少可供选择的余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二姨先前还打电话给我,说是人家小张在单位里那可是前途无量,还好你二姨和小张妈关系好,这才让你沾上光的,你别不识好歹,我告诉你陈玉,这次你要是抓不住机会,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这也是你爸的意思!他天天被人问闺女嫁出去没有,你要是还这样不懂事儿,丢什么不好,非要丢人现眼,他就当没你这个女儿的。”
    这是妈这个月给我下的第十七个最后通牒,我忽然意识到有种无家可归的危机感,但是我有个习惯,在事情没有十拿九稳之前,我不会对任何人许下承诺,也只能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我尽量吧!
    “你不吃饭去哪儿?”我妈生气归生气,但她见我要走,还是认为早上还是吃点饭比较好,毕竟她早上吃的比较少,最主要的还是顺手帮我做点儿,我有点心虚,毕竟我对所有人眼里完美无缺的小张真的不来电,我战战兢兢的坐下,我妈将炒好的蛋炒饭递给我,由于注意力都用在和我说话上,所以蛋炒饭有点焦了,她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一边给我递了杯水,“小张他人不错的,我看那小伙子就像我们陈家的人。”
    “那你直接砸个三百万,让他脱胎换骨,改名换姓,直接加入到咱们家来,这岂不就成了一家人!”我知道我妈有钱,但那个钱不是我的,她也说过只要我不听她的安排,我连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到,最关键的是,我还有个弟弟,比我小两岁零三个月,不过他比较通情达理,是我爸妈心里的窝窝头,早在去年就已经结婚了。
    弟媳人还不错,挺漂亮的,她和我弟弟的婚姻在我看来还是给了我不少感动,他们之间分分合合不下一百次,一直纠缠了四年多,最后两个人还是像众多淋着狗血的偶像剧一样欢天喜地的结婚了,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更加坚定一个信念,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即使是煮熟的鸭子迟早也会飞了的,但自从弟弟结婚后,我这个老姑子的尴尬就无处不在了,我敢熬到三十岁还单身,那就是什么都不怕了,但最怕的就是隔三差五就会有的家庭聚会或在大街上被某个精力和唾沫明显泛滥的亲戚抓住。
    不用说话,光是眼神就够我闷闷不乐好几天的,好像我一天不结婚,就得背负一天的罪名,还好我父母虽说嘴上得理不饶人,却也没有过分强求过我什么,刚好弟媳顺利怀疑,爸妈在我身上波涛汹涌的焦虑和操心似乎就被半年之后就要来到人世的小侄儿分散了一点,至少每个星期至少要有五十个夺命连环call,现在最多也就二三十个,这大大减小了我不堪重负的承受力,所以我对即将出世的小侄儿充满了感激之情,并且发誓等他出世后,一定要送他一个够份量的金子。
    但后来听说银子好,一来可以帮助孩子排胎毒,二来也不比金子的差,所以我二话不说,就提前买了一个大大的银锁,还好弟媳比我弟大一岁,比我小一岁,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不过她算是解脱了,所以从很大程度上来说,她是我的知音,很懂我的疾苦,也很高兴。
    “小玉,你今天下班后有没有空?”我来到公司,虽然是个名不见经传小公司,但喜欢大排场的老板非要自欺欺人的在公司的头衔上加上‘国际’两个字,以示实力,我要不是想靠着这家公司赚点零花钱,我肯定会被这个噱头大过实力的公司笑成白痴。
    老板早在去年就举家移民到一个到处都是袋鼠和浣熊的国家澳大利亚,我也只见过几次,他本人和公司的头衔一样华而不实,动辄就是西装革履,就连坐三蹦子也是这样,看得人啼笑皆非,但老板就是这么任性,和公司一样摇摇欲坠,不死不活的,还真撑了十几二十多年,以前常听老人们讲,找男人千万不要找薄嘴唇还发黑的人,这样的男人薄情寡义不说,还十分的冷血,果不其然,老板不仅小气,而且脾气不好,整个公司几乎没有人没被他骂过。
    狗血淋头那都是最低的配置,以前坐我这个位置的人,就是因为老板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和他老婆大打出手时,原本就有点动力不足的心脏受到了十二分的惊吓,以至于当场昏厥,也是正从那个时候起,老板就和他隔三差五就要干上一仗的老婆再也没动过手,老板也没再指着谁的鼻子河东狮吼。
    那个人后来就辞职了,又过了半年多,好像因为心脏病去世了,这件事儿对老板的打击特别大,原本就不多的良心忽然全面复原,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小气,只是不像从前那样冷血,嘴唇还是薄,却不那么黑了,尤其是对于后来进入这个职位的我,特别客气,老板应该是觉得那个人的死多多少少和他有关,后来我才知道老板和我爸好像有一丁点儿的关系,据我爸说,两个人小时候曾一起穿过三个月的开裆裤,后来老板就搬走了。
    老板知道后,对我还算不错,这和我的个人业绩没有任何关系,要不是有我爸这层关系护体,估计我早就被部门经理开除两百遍了,当然,老板也是和经理打过关照的,我很讨厌靠关系生活的人。
    但事到临头,忽然才发现被别人所鄙夷所唾弃的后门真的很重要,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我曾经的同仇敌忾,现在也委身于这种浅陋的规则,我要不是还有爸妈,还有他们背后所张开的关系,我真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了,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过一天是一天了,毕竟,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上还能随心所欲的活着,真的已经够幸运的了,我知道自己不该身在福中不知福,但人就是这样总是忽略自己已经得到的,却总是对得不到的念念不忘。
    “怎么了?有事儿?”年纪越大,就越不想折腾,以前的我,每天下班最开心的就是各种闹腾,现在只想背着包回家睡觉,同事王春娇比我小十一岁,还差一岁就够得上一轮了,这么大的数量触目惊心,我的精力和我的年纪是成反比的,不像春娇年轻气盛,成天活蹦乱跳的也不会累,我就是多爬几层楼也会气喘吁吁的,春娇不仅长的好,而且特别漂亮,我和她在一起,要是不打扮一下,再弄个披头散发,面目憔悴,就说我是她妈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的,“我回家还有事儿呢!”
    “你又没谈恋爱,能有什么事儿?是这样的,我大表哥就要回来了,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们牵线搭桥联络一下。”现在就连这个比我小十一岁的丫头也来为我的婚姻大事操心了,要是所有人都以这样的眼光审视我的婚姻,那么我就真的该结婚了,王春娇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关系户。
    她自己说是老板的外甥女,虽然关系有点远,但每个月老板还要额外补贴她超过工资三倍的零花钱,关系再远,那也是老板爱院子里的人,我们和她就相差甚远了,而且她几乎是天天迟到,但她的考勤上却永远都是满勤,这就是······
    “这个·····就非要今天么?你看我今天穿成这个样子也不适合相亲。”我出于爱慕虚荣所以就拐弯抹角的答应了,毕竟能和老板家扯上关系的,怎么着也不会太差的吧!
    “那好,这样吧!要不明天下班行不行?你回去也准备准备,要不下班后我陪你去买几件像模像样的衣服。”春娇的话应该是无心的,但对我来说却是莫大的讽刺,她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外面,几乎都是赚足别人目光的焦点,我不想沦为她的炮灰,却又像绝大多数女人一样,想将自己的余生投注在一个具有强力开发的潜力股,像我这个层次的人,由于各方面的限制,也很难接受我想要的那个圈子。
    很多人都喜欢拍王春娇的马匹,我想更多的还是想借着她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不想成为这么造次又庸俗自私的人,但环境总是让我身不由己,每次的妥协都是对自己信仰的冲击,我也真是怕了,真怕自己会嫁不出去,就像亦舒说的那样,要是找不到心爱的人,有很多很多钱似乎也不错。
    我自己身无分文,所以才会萌生这么个咸鱼翻身却又有几分荒唐的想法,王春娇亦舒,别人工作都是为了生活,而她工作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也仅此而已,我想借着她这个踏板去接触我想要的那个圈子,就算过不上,去开开业界不也挺好的?
    第二章 爽约
    下班后,王春娇拖着我去了她常去的几家专卖店,我们俩完全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有着截然不同的消费观念,通常是我全身上下加起来的家当也不够她一双鞋子的钱,她这个年纪不懂得察言观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经过她的一番包装,竟然将我上半年辛辛苦苦才攒下来的工资全部一次性清空了,只换来两件我也不怎么喜欢,但王春娇却啧啧称奇,拍案叫绝的一套衣服。
    就在我忐忑不安准备接受老天从指缝漏给我的天外奇遇时,却被声音嘶哑的春娇告之相亲取消了,原因是她昨天晚上和大表哥喝多了酒,醒来之后却发现大表哥对昨天晚上和他拼酒的女人一见钟情,当然了,两人是在宾馆醒来之后才定情的,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莫大的讽刺,我看着被我特别清空衣橱才入驻的新衣服又气又恨,又像是个排山倒海般的巴掌重重的打在我的脸上。
    花了那么大的价钱才搞来的机遇无疑是个奇耻大辱,也是自取其辱,踏踏实实的日子不过,非要等什么上流社会的机遇,或许是我一直不想找个平凡却又不想将就的借口,我对另一并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两个人两情相悦就好了,即使是这样,我一直没有如愿以偿,在别人眼里,我的要求肯定是普通人及不到的标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我脸上的皱纹以及逐渐暴露出年龄的老态也一天比一天明显,毕竟我现在已经不用细看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眼角不用眯眼也能浮露出的鱼尾纹,这个打击不会比我被人无故爽约来得小。
    春娇总是频繁的换男朋友,从酒吧的小哥到发廊的洗头小哥,甚至到卖保健品的小哥,她的男友似乎总是停留在花里胡哨里无法自拔,她忽然有半个月没来上班,碍于又是老板家的亲戚,人事部的人也没敢对她怎样,我每次看到春娇桌子上的照片,我的心就会莫名而激烈的抽搐一下,上面是春娇和店长的合照。
    据说两人还谈过恋爱,我尝试怀疑春娇根本就没打算将她的大表哥介绍给我,而是故意拉我去给她的男朋友增加营业额的,忽然有种后知后觉,上当受骗的感觉,有钱人还真不是我们这些小百姓能交得起的,所以又过了半个月后,我也就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黄莹,我们一起去逛街吧!”痛定思痛,女人不管怎样,衣柜里的衣服还得在一段时间内进行新陈代谢,免得太老气,黄莹的表情总是一成不变,似乎比老板面对急剧下滑的业绩还要苦闷,她对我翻了翻沉甸甸的单眼皮,“不了,我要回家,哪儿也不想去,你上次不是买过衣服了么?怎么还买?又要去相亲?你这么频繁····有点隔三差五的意思,男人的脸在你眼里还能得分得码号么?看花了眼,看哪个不是一个德行?”
    “那你呢?回家就看韩剧,那么多的韩剧,猴年马月才能看得完?你追的那些男神,在现实中哪个不是花心大萝卜,不对,应该说是朝三暮四的种马!”我和黄莹也有好几年的交情了,不管我话说得有多直接,她也不会生气,见她闷闷不乐的,好像不开心,不过她一直都是这个表情,也分不清这清汤寡水的层面下还有没有其他的寓意,“你就陪我一起去吧!反正也耽搁不了你多长时间!你不也要买衣服么?一块儿吧!”
    “我的衣服都是在网上买的,你一个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黄莹个性沉闷,在公司里也没有多少朋友,她不喜欢溜须拍马,只想做自己,她的世界里也不允许其他闲杂人等涉入,我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自讨苦吃,一个人闲来无事,又不想单独去逛街,看了眼通讯录,罗列出可以一起逛街的几个,电话打过去,没几句就被告之家务琐碎,从早上忙到现在还没有一点眉目,哪来的时间去逛街,都是有家庭的人了,哪能和我这种孤家寡人相比,在我准备再去找下一个时,忽然又害怕了,害怕这种别人热火朝天自己却还孤苦伶仃巨大落差会在午夜梦回之际会变成我心头最汹涌的针,不用几下搅和,失眠就来了,胡思乱想也来了。
    最后就是自己吓自己,随时担心自己会嫁不出去,会孤岛终老,惊慌失措之下又觉得小张也挺好的,毕竟在别人眼里是无可挑剔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嫁给皇帝不也是一日三餐,质量的好坏不过是心情的晴雨表。
    但冷静下来之后,冲动是魔鬼,后悔药是这个世上用钱也买不到的东西,更何况女人的婚姻就是第二次的投胎,必须宁缺毋滥,慎之又慎,我的理智在短暂的短路后又恢复过来,又固执的认为还得坚定自己的信念,不能为了婚姻而去盲目的进入婚姻,很多人说日久生情,但迫不得已的感情又有几分是圆满收场的,爱是包容,没有包容的感情只能是满目疮痍,又何来生情?就怕连最起码的性生活也会变得麻木。
    生活是滋润的,要是确认过眼神,遇到对的人,滋润的生活才能逐步饱满,变成幸福的样子,纵然三十年了,念起幸福就像家常便饭,通俗易懂,但我从来就不知道真正的幸福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工作是统计,每天坐在电脑前根据客户下达的订单向仓库开具单子,简单又舒适,却非常枯燥,今天重复昨天,明天还得重复今天,我也慢慢的适应了这份乏味单调的工作,相对于工作环境没有空调的人来说,我的这份工作在亲戚好友中也算是体面的了,虽然是这样,办公室的气氛永远都不是工作本身那么轻松,总会有几个嫉妒好斗的人像搅屎棍一样唯恐天下不乱,或许是因为我爸和老板的关系没有春娇的强硬。
    所以我也不幸的沦为顶头上司用来发泄更年期综合症的工具,我在进入公司的第一天就听说她和老板有一腿,而且她还是老板老婆的同学,是老板老婆的同学介绍之下才进入公司的,很快凭着自己出类拔萃的亲和力以及工作能力就在公司崭露头角,也在后来的十多年里慢慢变成老板的左膀右臂,也是公司的副总经理,标准的女强人。
    却也受人非议和诟病,我最瞧不起这些年过半百还装少女一般不三不四的女人,工作上没问题,但我不愿意为了这点只能买六条阿拉斯加幼犬工资而卑躬屈膝,低下我这不算高贵却一直自力更生的头颅,更做不到谄媚巴结,有时候真想辞职不干了,只是不干这个又能干什么?毕业证书都没了?我说我会这个会那个,别人会信么?
    得过且过的日子让我快要忍受不了,却也只能咬牙坚持着,工作上的压力很大一部分都来自顶头上司瞬息万变的脾气,或许是因为老板全家移民,她对老板变态的思念之情得不到宣泄,最后都被转移到了我身上,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个人又都是老板最信赖的销售员,她这个副总经理也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头衔而已,别人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我无疑就成了这个食物链最低等的一类,还好她女儿长的差强人意,我也不是很漂亮的那种,但也敢拍着胸脯说敢甩她十六条南京路,每次看到她脸上泄愤之后的轻松以及洋洋得意时,与此同时,我也会想起她那其丑无比的女儿,我和她女儿无冤无仇,但我和她也无冤无仇,她的内火需要发泄,我的内心也要找个突破口,你对我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餐厅
    在父母以及家里长辈的强烈要求下,我终于和小张在公司附近的酸菜鱼馆见面了,在别人眼里几乎快要帅过刘德华的小张,我有时候仔细想想也免不得有些心动,但见到真人后,就像关掉过滤镜的网红,一张原形毕露的脸让我不敢恭维,但总体也不是太差的那种,在我眼里也算是勉勉强强。
    “听说陈小姐是在办公室工作?一个月收入三千多呢?”小张刚坐下就开始打听我的收入,我有点措手不及,看着桌子上花花绿绿的菜单,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小张拿起茶壶,给我倒了杯水,随后推到我面前,有几粒水花飞溅到我的手上,温的,不是很烫,小张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见我不说话,抬头,扶了扶眼眶上厚厚的眼镜,“我这么说会不会冒昧了?”

    “没关系的,我们刚见面,很多地方还不熟悉,这些都是情有可原的。”我尽量避开我的收入,我的工资是根据顶头上司的心情来定的,要是她这个月心情好,我兴许还能拿到两百多块的满勤奖,要是不好,动辄就是二两以上的各种扣,最后算下来也就二千五左右,最多的三千冒头,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无所不用其极,我又不是她的杀父仇人,干吗总是针对我,越想越生气,免不得脸上会带出些情绪,小张见我脸色阴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叫来了服务员,将菜单打开,又将轻轻的笔夹在上面,推到我面前说:“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
    “这儿的招牌菜就是酸菜鱼,那就点一盆酸菜鱼吧!”我也总不能像饿死鬼一样专点自己喜欢的吃,小张又推了推总是往下坠的眼镜,将菜单转到自己面前,用笔勾了一下,随手叫来了服务员,又点了两碗米饭,等菜上来之后我才发现酸菜鱼是小份的,盆比我家豆豆的饭盆也大不了多少,起出的生硬之后,我们又试着聊了其他几个话题,慢慢也就熟络了。
    小张也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他在工作方面的丰功伟绩,甚至还有神秘又深奥的语气向我解释了绩优股和证券之类的专业行情,我是听得云里雾里,就像这半生不熟的米饭一样,咽下去,胃肯定会不舒服的,要是吐出来,这又很不礼貌,左右为难,忍无可忍,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吃,他的话越讲越激烈,表情也越来越丰富多彩,神乎其神,简直是鬼谷子返世,国家不选他去国务院上班都是国家巨大的损失,经济至少倒退二十年。
    我们从植树造林一直谈到了叙利亚武装分子,又从印度的母亲河恒河谈到了某男明星被自己老婆戴绿帽子的独家新闻,小张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其实很健谈,我的喉咙被他一惊一乍说话方式震慑了,以至于在吃鱼的时候卡了根鱼刺,不管我怎么用舌头去舔,似乎越扎越深,小张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和痛苦,反正有愈演愈烈的意思,手舞足蹈的,我恨不得将盆里的酸菜鱼卡到他的脸上,他每句话后面都会高深莫测的追上一句“你知道么?”
    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三十岁还要落魄到和一个没感觉的男人在饭馆里谈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来向家里蒙混过关,鱼刺在喉咙里越扎越深,我的眼泪都快冒出来的,也不停的想要呕吐,小张讲得热火朝天的同时,大半盆的鱼几乎都被他给吃了,吃得油光满面,满头大汗,等他酒足饭饱之后才看出我的问题,“陈小姐,你怎么不吃饭?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你知道么?肠胃也是有生物钟的,到了时候就得吃,不吃就会难受,我以前就是这样,因为工作忙,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没多久就得了胃炎,你知道么?胃炎这个病弄不好会胃出血的,陈小姐,你知道么?”
    “对不起,我先走了!”我不想再多呆一分钟,小张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似乎认为刚才的表现应该达到一百二的,怎么会有这么差强人意的结果,我的口水已经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出来,解释不了,小张见我不说话,又有着想要分分钟飞出去的样子,脸上春风得意的表情立刻变了个样,结结巴巴的说:“你要是不喜欢,当初也不该点这个菜的,你看你都没有吃什么,光是看了,你知道么?这个不好,瞧你瞧得跟猴子似的,再好看的衣服也穿不出美感,不吃饭······你知道么?”
    他啰哩啰嗦个没完,要不是因为喉咙里卡着一根鱼刺,不方便发飙,要不然我早就让他滚蛋了,哪由得他没羞没臊的给我上课,我还没走两步,身后忽然传来小张理直气壮的声音,“陈小姐,我们AA制吧!你知道么?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们还不是很熟,在我们没熟悉之前,所有的消费都该分开,当然了,以后我会全额买单的,你知道么?”
    我活了这么多年,以前只在电视或小说上看见过这么抠门的男人,我不是没有钱,也不在乎这顿饭钱,只是一个男人竟然小气到第一次吃饭就得AA,这也太没气度了,我回过头,拿过桌上的菜单直接去了收银台,加上两碗米饭也就五十块,再加上小张后面又添的一瓶苏打水,一共五十五块,我一气之下全部买了单,小张得知我付了钱后眉开眼笑,脸上的褶子都能掉下来,“陈小姐,你看让你买单多不好意思?这回你请,下回我来请,你这是急着回家么?我送你回去?你知道么陈小姐,最近冷空气反复无常,稍不留神就要感冒了,你看我特地多穿了一件衣服,你知道么······”
    “张先生,我要去趟医院,有点不舒服。”我故意说,就想看看他的表情还能有多大的反转,果不其然,小张立刻去外面拦了辆三轮车,送我上去后,他在路边站得笔直,大爷问他上不上来,他神色尴尬了一下,犹豫不决,脚尖在地上反复划了几下,还踩死了一只无辜路过的黑虫子。
    我一时间无言以对,只想快点从这个男人的视线里飞出去,他的门牙上还粘着一小片被炸糊的辣椒片,他仿佛察觉到我视线停留的位置,侧过脸,用留着长指甲的小指在门牙位置迅速而敏捷的抠了下,再转过脸时,笑容满面,那片尴尬的辣椒片又从门牙被稀里糊涂的推到了右侧的牙齿上。
    我不想跟他有多少瓜葛,故意说他还有事儿,不能一起跟着去,我一抬头,就在他脸上看到松了口气,夸赞我通情达理的表情,和刚才大快朵颐,狼吞虎咽的样子又是另一个样子,就像变色龙一样,我长这么大也没遇到过什么特别的,要说特别,这些奇葩一个比一个特别,还很厉害。
    第三章 遇见
    扎在我喉咙里的鱼刺还没到医院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为了检验是否真的混合着口水咽了下去,我还特地去了街边小卖部买了一袋方便面,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自然也顾不上细嚼慢咽了,很多人都用奇怪又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刚从难民营里逃出来似的,我在确定鱼刺消失了之后,也坚定的认为和小张算是没什么戏了。
    刚到家,就听到我妈喋喋不休的和谁说话,我的手按在门把上犹豫不决,她要是问起今天和小张的进展怎么办?总不能说因为小张是个吝啬鬼就能敷衍了事,而且男女第一次一起吃饭,也没有明文规定非要男方出钱的,这样反而显得我是个喜欢贪图便宜的好吃鬼,就在我准备再去对街的商场买根哈根达斯先压压惊时,转脸就看到笑容满面的爸爸,他已经很久没对我这么笑过了,我有些一头雾水,咋回事摸不着头脑。
    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女人,看上去比我妈要大一些,我妈热情洋溢的拉过我,恨不得将我塞到她的怀里才好,我对她毫无印象,但她却说在小的时候还给我换过尿布,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爸妈脸上的兴奋和久别重逢的表情几乎能从脸上拧出水来,我尴尬的有点不知所措,生怕她也会其他人那样拿我的终身大事儿嘘寒问暖,果不其然,不等她发问,我妈就自告奋勇的将人人嘴里出类拔萃的小张提起来了,我忽然觉得喉咙隐隐作痛,我爸见我表情有点不自然,就让我去厨房准备饭菜。
    “她谁呀?”我漫无目的的用钢丝球一遍又一遍的在水龙头下面冲洗着铁锅,我爸没说话,这么反常,一点也不符合他的作风,好像心里压抑着什么难言之隐,随后才慢悠悠的说:“你和小张谈得怎么样了?”
    “刚开始还能怎么样,就这样吧!”我最怕的就是这个,我爸似乎也不在乎我给的这个敷衍了事的答案,“慢慢来吧!人差不多就行了,关键是人品,脾气也得好,要过一辈子的,你跟你妈一样,脾气跟火炮一样,不用点都能自燃,轰隆一声,鸡飞狗跳就来了,难受。”
    “爸,你这么难受,为什么不和我妈离婚?”我认为婚姻就是这样,过得了就过,过不了也别因为世俗的压力而活受罪,我爸还是一反常态的没说话,我爸将茄子切好,整整齐齐的放在盘子里,随后又在上面淋上了酱汁,准备放到微波炉里蒸,我忽然按住他的胳膊,“爸,拿错了,空盘子会转炸掉的!”
    “还是你弄吧!”我爸说完就走出了厨房,一脸心不在焉,好像有着天大的心事儿,我好奇的将头伸出厨房,沙发上的女人忽然用帕子按在鼻子上,肩膀随着轻微的抽泣而颤动,后来我在我爸一次醉酒后才知道,那天出现在家里的女人其实是我爸读大学时的同学兼初恋。
    当然是我爸自己一厢情愿的,人家都还不知道,但和我妈却是隔了几条街的亲戚,我指的是血缘上有点远,是姥姥妹妹家的女儿,和我家算得上是姨姊妹,按理说,我该叫她一声大姨,她儿子要是在世的话,和我就是表亲,这个关系就稀到拉丝了,之后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却是在疗养院,她得了绝症,离婚了。
    丈夫重新组建了家庭,儿子也在八岁那年因为室管膜瘤而去世,一颗直径七八厘米大的肿瘤占据了孩子大脑的四分之一,足有成人的拳头大小为了筹钱给他治疗,能卖的都已经卖了,几乎倾家荡产,最后夫妻因为孩子死后遗体器官捐献问题反目成仇,大姨是个很伟大的母亲,她明白失去孩子的痛有多钻心,所以在孩子被送上手术台之前,她就签下了器官捐献同意书,自己救不了孩子,希望其他孩子可以用她孩子的心脏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但婆婆和丈夫思想保守,坚决不同意,认为孩子必须完整,也是因为这个才和丈夫的意见出现分歧,忍无可忍的丈夫最终还是拿孩子做要挟,同意捐献孩子的心脏,但必须离婚,否则就得按他的规矩来办,让八岁的孩子完整的来,也完整的走。
    大姨最终的离婚肯定不是因为捐献孩子心脏才被迫妥协的,而是她整个人甚至是灵魂都虚空了,筋疲力尽,孩子死了,她的人生也万劫不复,离婚,反而让解脱了,我妈和大姨也只是小时候才在一处玩过。
    长大之后,各自结婚也就没什么往来,大姨自从孩子过世后就一直远走他乡,老妈说大姨的外乡吃苦耐劳,很快在好心人牵线搭桥下又嫁给了一户方家,结婚第二年就生了个女儿,日子还过得去,老妈说到这儿就不愿多说了,好像有许多难言之隐,连她都觉得苦,我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所以不大亲热,老妈对她的好有些反常,不像是亲戚之间在那种热情,她好像做了许多对不起大姨的事儿,总觉得在她面前矮了一截,所以我也不太喜欢她,更讨厌她目不转睛盯着我看,好像我是她整个家族的罪人。
    她这次回来是特地来找我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对素未谋面的我那么感兴趣,又是后来我才知道,大姨这些年一直孤身一人,但她却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她之前是个服装设计师,在外省小有名气,赚了不少钱,她之所以那么拼命的工作,就是想利用身体的疲累去压抑内心越积越深的丧子之痛,但有些伤,时间也无能为力,很显然,大姨就属于后者。
    我说我妈那天怎么像接待皇太后似的拿出那么灿烂的笑容,原来是大姨准备将她辛辛苦苦打拼出的工作室交给我,但我对服装设计一窍不通,外行人又哪来的资本去引领内行人?但大姨思来想去,或许是因为她小时候和我妈的关系最要好,又或者我是这个家族小辈中最没出息的一个,大龄剩女又一事无成,她有必要出于长辈的关怀和关心而特别的提携我一下。
    我受宠若惊,又开始手忙脚乱,这可不是一碗羊肉汤,一仰头就能喝掉,我连二千五的工作都做不好,又哪来的本事儿将她几百万的工作室打理好?她就不怕我将她含辛茹苦才得来的成果在下坡路上一发不可收拾?
    不管怎样,无功不受禄,要是我熟悉的领域,我还能慢慢的学,设计师这个职业,可不是谁想学,多下点功夫就能融会贯通的,我本能的拒绝,但是在我妈三番两次的诱导下,我还是抗拒不了内心那股蠢蠢欲动的虚荣心,再加上衣橱里那件曾经给过我奇耻大辱的天价衣服,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先将大姨的好意接下来,但大姨的身体很差,已经住院了。
    她的病论起来虽说是癌症,却是良性的,再加上做过手术,机体恢复的还算不错,我原本以为大姨将她的工作室交给我打理,是因为她快要离开人世,我在医院看到她微微泛红的面容时,内心仿佛受到一万刀的谴责和鄙夷,我最讨厌那种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人,没想到我再一次成为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因为出于内疚,所以我在大姨面前特别勤快,但我又不想让她觉得我是贪图她的工作室才大献殷勤的,左右为难,忽然又后悔了,万一她病好了,我总不能因为在医院照顾她的这点恩情而向她索要酬劳。
    我们从来就没有见过,所以很多话都是些浅显又琐碎的客套话,她似乎很孤独,每次看到我都有一大堆的话想要和我说,但我对她的人生一无所知,不管她的故事和话说得有多精彩,也只像是听别人的事故,无法感同身受,更无法体会她曾经磨砺过她内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所经历的千万次的伤痕有多痛。
    好在大姨从来也没问及关于男朋友的事情,她没有朋友,也没见过她的员工过来探望,手机也处于机关状态,她的世界仿佛自从儿子离开后就只有她一个人,别人的好像五彩缤纷,而她的却只有单点的黑白色,八零后是最具独生子女特色的一类群体,我妈为了生我弟弟不得不夹缝求生,简直跟游击队似的东躲西藏。
    我妈说当年都快要临盆了,险些被村委会的人抓住,一点抓住,不管孩子多大,都得拉去强行打胎,所以我妈对我弟弟这个险象环生的弟弟特别宠爱,我记得以前邻居家有个从外地躲过来生二胎的漂亮大姐姐,为了将孩子平安生下,一直躲在邻居家的地下室,后来还是被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村委会给逮着了,直接拉去堕胎,结果孩子是个快足月的男孩儿。
    大姐姐当时就疯了,直到现在还疯了,几年前在一次暴雨中不小心摔进了水沟里,没人看见,等几天后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全身肿胀,面目全非了。
    对于只有一个孩子的失独家庭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和伤害,不能说是独生子女的政策伤害到了大姨,身在这个体制下,每个人的处境都是一样的,她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全部,对于其他失独的家族来说,没有惨痛,只有更痛。
    我不想辞职,也向大姨表示自己并不想继承她所谓的工作室,她也不必将我对她的关心和想要从她那儿得到多少利益挂上勾,大姨似乎看出我的为难和纠结,我不敢说自己心高气傲,只是谁也不想将自己的自尊在别人眼里明码标价,在这期间,我看到总有一个男人会在晚上八九点的光景来偷偷的看大姨,但那个人肯定不是在读书期间暗恋过大姨的我爸。
    他现在也没这个胆,谁叫他当年不勇敢一点,说不定·····他要是勇敢了,我妈不就黄了么?她那样的人在我爸眼里一无是处,却又能勉强过一辈子的女人,说不上哪儿好,又说不出哪儿不好,生活从一开始就变成了妥协,之后也只能硬着头皮妥协了,勉为其难的被动就像长在骨头里的筋,剥不开抽不掉,不过还得感谢爸爸这样的包容,要不然又哪来的我?
    大多数时候,都是大姨在说,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事儿,她小心翼翼的解剖着,想要将那些还值得她回味的开心从不堪回首的往事儿里慢慢提炼出来,很多部分都是反复重叠的,我已经厌烦,作为晚辈,我就是对我妈都没这么多的耐心。
    作为对于她财富的觊觎者,我总不能天天盼着她不治身亡,终于在两个星期后,我将自己的想法和顾虑在大姨面前做了个了断,大姨没说什么,只是用波澜不惊的眼神打量着我,她是走过死亡和风浪的人,或许我的崩溃在她面前简直是个弱智,有些人发不了财,不是因为能力不够,而是驾驭不了财富,我想,我有可能属于后者,注定会穷困潦倒一辈子。
    和大姨划清界限后,我妈将我狠狠的从里到外大骂了二十五遍,她认为我单身久了脑子空出了毛病,那么好的机会却白白浪费了,她开始寝食不安,神情焦虑,生怕大姨一气之下将她百万家财免费再让给别人,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妈这会儿才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和大姨的感情是最深厚的,除了她,谁敢在大姨面前谈感情?
    我爸的立场倒是和我一致的,别人的东西再好也永远都是别人的,大姨的病情一直不好不坏,我妈这么说,其实也不是功利,非要霸着大姨名下的工作室,还是因为我一直找不到男朋友,人生没个寄托,她固执的认为好男人都已经被年轻女人挑光了,以我目前的年纪和样貌想要找个奔逸绝尘的男人几乎是天方夜谭。
    我曾经跟她说过,要是找不到好男人,就得好好工作,之后再赚好多好多的钱也不错,自己赚钱自己花,自己的圈子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混,不用管别人,别人也无权管我,买自己喜欢的衣服,喜欢的食物,没有生活琐碎,不和处理人情冷暖,过自己的生活,让别人说去吧!这也是一种高级的生活姿态,只可惜这种格调似乎和咱们自古以来的传统格格不入,单身久了的人,就成了大多数人眼里的异类和怪胎,我已经是怪胎很多年了,顽固不化。
    所以潜移默化的,我妈也认为只要拿到大姨的工作室,我就可以安然过完这辈子了,而且那么多的钱,也能抵消一个男人对女人的重要性,弟媳妇肚子越来越大,还好我们相安无事,都懂得彼此的界限,所以在很多方面都井水不犯河水,并没有出现像其他姑子和弟媳之间的摩擦和矛盾,还好她快要生了,我妈也没多少闲空管我,所以这方面倒是没给我增加过什么负担。
    第四章 郁闷
    我照旧每天骑着一辆半旧不新的电动车上班,在经过十字路口时,我是向右转弯的,后面忽然被一辆直行的电动车猛烈的刮了一下,导致我整个人都摔在了马路上,而那个肇事电动车却回头看了一眼就加大速度离开了,竟然还在交警的眼皮底下,我的胳膊被地面碰撞的时候被刮下一大块的皮,交警仿佛没事人一样看了眼已经消失无影的电动车。
    只是将我的车子扶起来后就让我离开了,我问他要不要报警,交警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之后就挥着手让我赶紧离开,别堵在这儿影响交通,这可是我的真实经历,当时全身都很痛,急得想哭。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什么也不是,凭什么要求别人为我主持公道,在交警的眼里,又没死人,这点伤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是我太矫情了,现在我连自己的人生都做不了主,谁又有责任为我的疑难杂症负责?
    回到班上,迟到五分钟,上司高经理立刻在我的考勤卡上记下了着重号,这个标记代表双倍扣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像从二十九岁的尾巴路到三十初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就处理极端的负面情绪,我怀疑自己提早进入了更年期,脾气也像我爸评价我妈的那样反复无常,稍有不顺心的事儿都能窝出核弹的效应,恨不得将整个世界夷为平地,难道这就是奇特的遗传?
    这个世上永远不缺三类人,一种是闲人,一种是长舌妇,另一种就是兼并前两者喜欢凑热闹的人,据说南姐是公司成立之初的第一批功臣,兢兢业业二十多年了,也慢慢熬出了倚老卖老的资历,属于半退休人员,谁也碰不着她半分,但工资却不少拿一分钱,她见证了公司从一个小门市一步步走向大公司的心路过程。
    她每天早上都会给自己泡一杯铁观音,随后端着领导架子格作姿态,漫不经心从每个部门巡检一遍,遇到不吭声的人自然要指手画脚一般,但碰到大头或身份和她不分上下的,她就会本能的避开,典型欺软怕硬,又热衷于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同的人就会拍不同风格的马屁,这也是她能从同批人员中脱颖而出的原因和生存之道,我在公司属于最低等的一族,当然也是南姐经常过来指点江山的地方。
    她早上迟早到了,所以快要下班时才端着杯子姗姗来迟,我一看到她就犯怵,全身鸡皮疙瘩掉一地,南姐喜欢从我们这些职位卑微的人身上填补已不再年轻和被重用的空隙和遗憾,她一眼就看到了我,也不是不屑,更不是冷嘲热讽,只是用过来人的经验来指点我们这些常年不思进取,原地踏步的小将,“陈小笨,又在上班时间开小差?你还真会挑时候,都快下班了还心不在焉的,有心事?这儿可是你给老板发挥劳动力的地方,上次老板问话,我可是帮你全兜住了。”
    “谢谢南姐。”我最讨厌她这种想方设法赚人情的老油条,她看到我桌上放着一袋子中午买了却没来得及吃的栗子,伸长了脑袋,又用手拿了一下,故意说:“这都是老年人喜欢吃的东西,你怎么也好这一口,要我说,你买一些生的回去剥开来,再和鸡肉放在一起红烧,这样栗子和鸡肉的结合才能达到双补的作用,补气又补血。”
    “这个是别人送的,我也不太喜欢吃,南姐要是不嫌弃就·····”我的话还没说完,南姐笑容满面,迫不及待的提走了,这几乎都成了办公室里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每个人都会投其所好,在桌上放些好吃好喝的,这样就能引起南姐的注意,毕竟南姐的资历在老板那儿有着一定的地位,由于此人喜欢打小报告,但凡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或多或少都被她告过状,我向来不喜欢逢迎巴结任何人的,但小人卑鄙无耻又无孔不入。
    想要保一时安宁也只能忍辱负重,这几乎成了所有人自保或投机取巧的一个平台,我的工作一个月也就那么几个钱,不想因为这些闲杂人等几句故意挑唆的话还得赔上一大堆的坏情绪,我被迫于这种令人讨厌的环境,但我不想当出头鸟,只能随大流和别人干一样的事儿,这些都是我之前嗤之以鼻的,为了几个钱,真的有必要出卖自己的自尊和颜面么?没想到却成为眼下换取安逸生活的最有效手段,很多人都已在这方面得心应手了。
    我每次这么做之后都会难过很长时间,说好要出人头地的,结果什么也没出头,但这双挣扎于理想和生意中的手却慢慢学会了妥协,南姐一手提着栗子一手端着茶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我整个人有气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南姐在老板的默许下变成了整个公司的督导,她是老板放在公司的活体监控,每个人的能力好坏以及是否脚踏实地,都会通过南姐得到最全面的了解,同事之间要是太和谐了。
    对于老板来说也不是一个好的信号,所以老板需要这样的人在公司里挑拨离间,在提高竞争矛盾的同时也能分散别有用心的人打公司的主意,南姐责任重大,在权利的浸泡下也就慢慢培养出好吃懒做,眼高于顶的领导作风,每个人的桌上都会想方设法的摆出一大堆有可能适合南姐口味的东西。
    南姐不会记得谁给她吃的,但谁没有送,她一定记得,并且以最直接的方式予以警告或提醒,我的要求很简单,不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得罪人,但别人也别想在我身上挑毛病,最好的办法就是夹缝求生,学会低头和妥协,南姐以这样的方式打劫了不少人,但在老板那儿却是最好的表现,曾经觉得自己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为五斗米折腰。
    现在看来,崇高的理想和追求在这个竞争残酷的世界根本行不通,而且还会付出惨烈的代价,到了我这个年纪不上不下,已经没有太多东西能够有资本失去的了,我得养精蓄锐,得借鉴卧薪尝胆的励志能量,但我之后还能像吴王那样杀出重置,获取往日的荣耀?但仔细想想,我的往日里好像没什么值得荡气回肠的东西,又哪来的荣耀?
    南姐每次看到我都会说我是陈小笨,暗示我不像其他人那么精明,每次给她的都是些三文不值二文的便宜货,陈小笨几乎也就成了我在她心目中的标签。
    “小玉,下班准备去哪儿?要不然去美食城吃烤串?”春娇不知去哪儿了,她不来上班是常态,高经理一向喜欢欺软怕硬,即使春娇快要下班了才来冒一下头,她也会满面笑容的给她一天工资,这是我的另一个同事沈佳佳,她怀孕了,刚入职两个月就顺利怀孕,以至于很多人都说她是掐着时间进入公司的,这样她不仅生产的费用可以报销,生完孩子还能有三个月的产假,一次性占到公司那么多的便宜,所以她的工作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莫名其妙郁闷了那么多天,我也想出去逛逛,小食城离公司也就十分钟的路程,看到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小食,我忽然觉得索然无味,看什么都是一样的,好像一时间对任何东西都失去了兴趣,以前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奇怪的感觉,之前所向往的生活好像也变得苍白无力,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自己的未来应该用什么色彩填充才显得繁华。
    “小玉,你这是怎么了?这阵子总是忧心忡忡的!上次就想找你聊聊的,是不是因为高经理?”沈佳佳过了妊娠反应过总是胃口大开,即使是吃一块钱的豆腐干也能吃出一百块的牛排味道,但同样的东西到了我嘴里好像变了味儿似的,难以下咽,我连忙又拿起一大串鱿鱼往嘴里塞,故作掩饰的说:“我怎么能让那样的小人坏了我的心情,上班针对我,这都下班了,她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够不着我!她顶多拿我出出气,还能拿我怎么样!”
    “人呀!说实在的,别管外面的环境怎样,只要自己开心了就够了,你看我,以前不也被人变着花样欺负,工作就是这样,人有的地方就会有压榨和欺负,你能保证换了这份工作,到其他地方就不被别人欺负了,谁都想当老板,但老板岂能是谁随随便便就能当的?受点气就受点儿,还能怎么着?再难咽的还能有毒药能咽,咱们闭上眼,打掉牙往肚里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说我们的老板,他之所以能当得上,还不是靠着自己老婆的娘家发家的。”
    沈佳佳是个很不错的人,也是个过来人,她同情我是因为她之前也经常被高经理欺负,看到我每天都处于高经理瞬息万变的暴躁脾气里,她很是同情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高经理没了老板的约束,成天狐假虎威,对公司的每个人都指手画脚的,据说后来对沈佳佳态度大度,好像是被沈佳佳的老公半道截胡,被当着众人的面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眼眶青紫了一大片,很多人都说她背着老板娘和老板瞎搞,结果被老板娘捉奸在床,几拳下去,眼睛就变那样了。
    她也为此特地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所以从此以后就对沈佳佳敬而远之了,我总不能因为办公室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找几个人将她劈头盖脸暴揍一顿,她要是故意讹上我,借故让我带她去韩国做个拉皮,做个整形什么的,那我不就是因小失大了,我是受害者,最后还被这样讹诈,那我活得还真是悲催。
    “不提她了,这样的母老虎遍地都是,我运气不好,遇到了又打不过,只好忍痛被她咬几口了。”我也无能为力,其实我不是这种悲观主义者,只是遇到的艰难太多,克服不了的又占据多数,时间长了也就变得消沉了,沈佳佳吃得津津有味,我忽然联想到小张,将到嘴的鱿鱼又放下,沈佳佳忽然八卦似的问我,“你上次相亲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儿除了我的父亲以及二姨,我也没对其他人说过,沈佳佳忽然用神秘的语气说:“我也是听办公室的小莹说的。”
    “黄莹?怎么可能?她那么闷的人,多走一步都会死人的,怎么会知道我相亲的事儿,而且我也从来没对她说过!”
    “她好像是听····好像是高经理看到你和一个男的在饭店里点了一盆酸菜鱼。”沈佳佳这是闲得没事儿干,专程来打听我的私事儿,我一听这个篓子是从高经理那儿传出来的,顿时火冒三丈,“她的嘴巴还真比她的脚底板还要宽!我这么大岁数了,相亲还不正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也真是,就这点儿料,也够她在公司到处张扬的!那个老女人真是的!她的闲话被人传来传去还不够,非要拽上我!”
    “其实大家也是关心你的终身大事,高经理虽说脾气不好,但她讨论这件事儿还是关心你的!”沈佳佳见我情绪起伏有点大,用力之下,细长的鱿鱼不小心卡到了牙缝里,随着说话,露在外面的长须还跟着一颤一颤的,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关心我?她关心个屁!与其把心思用在我身上,不如去找个地方把脸上一抓一大把的褶子给拉平了!恶心的要死,真不知道她平时都是怎么端着这张老脸去老板那儿献媚的。”
    “咱们不谈这个了!吃东西,吃东西!”
    “还吃得下么?”我是越说越来气,沈佳佳忽然向了使了个眼色,塞在牙缝中的鱿鱼似乎更加刺眼了,上下颤动,我来不及打趣她,这时忽然有人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扭过头一看,却是面如猪肝的高经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就在后面的,很显然,从她怒火中烧的表情里可以看出对于我刚才过激的言辞深感愤怒,她直接拿起沈佳佳面前的小盆,里面装满了乱七八糟的浆料,直接淋到我头上,随后摔了盆子就走。
    我大惊失色,所有人都将好奇又惊诧的目光转向了我,而沈佳佳更是目瞪口呆,她很快反应过来,连忙用纸巾将我脸上的浆料擦干净,随后气势汹汹的说:“小玉,你等着,她欺人太甚,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老公,当着我的面欺负你,这就是给我下马威看的,还真是人到中年什么都不怕了,这么大岁数还张牙舞爪,还欺负一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多少的姑娘,我老公先前说了,要是她还敢得寸进尺,他还得带人削她!”
    “不用了!”我出奇的冷静,毕竟是我出口伤人在先,看来工作是保不住了,沈佳佳一脸愧疚,早知道就不该拿高经理的话题来陪我消遣了,结果还捅了个篓子,我尴尬又难过,长那么大,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忽然觉得人生也就是这样不可理喻,不管你怎么努力,生活总能给千百种方式将你的生活弄得七零八落。
    我想我大概患上了网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抑郁症,这可以从每天起床第一眼看到的事物可以得出结论,之前总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现在一抬眼,就想找个窗户跳下去,一切都已经支离破碎,再也好不了了,沈佳佳被她老公用二手别克车带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没过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刚好将我身上一大堆恶心的浆料冲洗干净了,我蹲在路边嚎啕大哭,脸上已经分不清哪儿是泪水,哪儿是雨水,我依旧记得十几岁时的迷茫,那是因为人生就要正式开始了,条条大路通罗马,不知道走哪条路才能成为人生赢家,现在迷茫,是因为人生赢家肯定是要泡汤的,条条大路的确能通罗马,但稍一走岔了,那就通死胡同了,连南墙都没得撞,半吊子不上不下的,卡得难受,现在想要回头还来得及么?
    我顶着越下越大的雷雨往前走,以前听说过一些古怪的传闻,说是在雷雨天不小心被雷电加重,一般会有三种结果,一是当场暴毙,二是雷电强大的能量会在瞬间打通任督二脉,智商瞬间通和爱因斯坦擦上边,三是能量过大,会导致本身能力过载,从而变成一个傻缺。
    我个人认为,即使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获得了爱因斯坦的智商,我的人生就能在劫难后步步高升了么?我多半会变成一个傻子,就像所有人认为三十岁女人不结果多多少少是因为脑子缺钙,单身久了的人,又不想随便讲究的人,时间长了,脑子没问题,心态总会偏向扭曲的,也就是通俗的变态。
    我在网上做过一个测验,它的宗旨是检测你是否属于神经病的范畴,比如你一个人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独自走在一个原始森木里,忽然听到后面阴风阵阵,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你回头一看,有四个选项,第一,是女鬼,二是贞子,三是猛兽,四是小狗,我义不容辞的就勾选了最后一个小狗,结论出来了,很笼统,作者说选择前面三个的,都是正常人,选择第四个的,多半是神经病,这是哈弗大学研究出的结果,目前还不知道原因。
    但····我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我有成为神经病的隐因,一时间震惊不已,就像精神病院里的病人从来不会主动承认自己患有精神病的事实,我会不会也····我曾经幻想过自己无数种可能,但唯独没想过精神病院有可能会成为我最终的归宿。
    哭笑不得,我在路上专挑那些大水坑的跳,从来没这么疯狂过,这都是叫生活给逼疯了,就在这时,后面忽然有人拼命的叫喊我,因为很多人一见面不分青红皂白,开口就管我叫大姐,就在我心灰意冷,准备跳水坑的时候,后面又有人死皮赖脸的叫我大姐来着的,转过脸,雨很大,淋得我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脑子混混沌沌的,能见度也就五六米,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惊慌失措的往我身后躲,后面好像还呜呜泱泱跟着一堆人,我一头雾水,打首的是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指着我就说:“你是这小子的大姐,他吃霸王餐!”
    莫名其妙的,我就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付了一顿霸王餐的钱,我将钱包里的钱都给掏出来了,结果还不够,又给对方转了五百块的支付宝,我就不明白这么个干巴巴的人,怎么就吃了一千多块钱的饭,忽然一声雷响,眼前一黑,耳边轰隆隆的,随后整个人就不省人事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手上还输着液,我妈听到我住院的消息后立马赶来了,免不得又是一顿说教,我偷偷给弟媳发了条短息救命,赶紧将她弄走,再嚷嚷,我就要灵魂出窍了,五分钟后,我妈的数落仿佛被一通电话呛住了要害,就提着包就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护士过来换液,我整个人陷入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看什么都是虚幻的,想想自己也算是奋发图强过,不好吃也不懒作,怎么就混到今天这个样子,越想越失落,不知道是我先抛弃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我了。
    “你家里人呢?赶紧交费去!帐上的钱已经不够了,要是没钱,下面的药也没法给你用。”护士面无表情的说,随后生硬的就将我手上的针给拔了下来,立刻有一颗大血珠子滚了下来,我刚要用手去按,护士一手拍开,“脏不脏?我来给你拿个棉签!”
    “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把自己搞到医院来了!”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黄莹来医院看我了,顺便问她借了钱,我昨天淋了雨,发烧,险些浇成肺炎,声音嘶哑,最重要的是,还被一帮不明身体的人打劫了一千多块。
    “这样的机会哪能天天有的,进来住几天,换换环境。”这是我的心里话,而且也不敢再回去了,高经理是出了名的蛇蝎心肠,又素来喜欢记仇,睚眦必报,本来就看我不顺眼,昨天再弄出那么一出,她肯定会变本加厉的报复我,这份工作也只是我用来生活的方式,大千世界,工作机会多得是,不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忽然想起之前的疑惑,“你是从哪儿听说我和小张一起吃酸菜鱼的事儿?听说是从高经理那儿传出来的?能不成小张是她的情人?”
    “我也是在喝茶的时候无意中多听了一耳,说什么高经理那天也在餐馆里吃酸菜鱼,不过她点的是大盆的,就在你对面,你一抬眼就能看到的方位,结果你从头到尾就没看她一眼,这让她觉得很没面子,所以回来之后就愤愤不平的说了几句闲话,那个叫小张的男人怎么样?姓高的一般只对老板感兴趣,难得她会对别的男人刮目相看!对了,你生病了怎么不见他来?”黄莹很好奇,我白了她一眼,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护士又来了,拿着针又在我手上扎了一下,冰冷的液体和她冰冷的表情一样深深刺痛了我,“别动呀!万一筋脉鼓了可就麻烦了,还有,让你交的钱交了没有?”
    第五章 揪出罪魁祸首
    “我说你这个护士未免也太铁石心肠了吧?没看到她难受成这样,笑一点会怎样?她就算欠你钱你也不能这么冷漠,人家腰缠万贯,还能缺你几个钱?我说现在的医患关系怎么这么紧张呢!就是因为你这种不会通情也不达理的人太多了,我们是来治病的对不对,又不是来看你脸色的!你要是不愿意来,就请其他护士过来!”黄莹很生气,也难得她会为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打抱不平,我用手扯了扯她的袖子,结果还是动了针,手面上立刻鼓起来了,被怼了的护士面色白了一下,无话可说,黄莹双手抱在胸前,“你还不服气了是不是?给我们摆脸色,我看你刚才给隔壁挂水的时候怎么笑容满面?就是因为人家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你还真会因人而异,就我们家小玉的长相也够你露出两颗牙的吧!”
    “哼!”护士小心翼翼的拍了我们俩一眼就出去了,黄莹也将白眼瞪了回去,“你平时不是挺能耐的么?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自暴自弃!这种人狗眼看人低,刚才那个人,手上套了老大一个金戒指,要我说,你以后再来这个地方,得将手上套上一个36K的大戒指,专治这种病,是狗眼的都给闪瞎了!哎,我跟你说话呢!是不是想睡觉了?”
    “我昨天下午······”
    “哦,你说的是这个呀!”黄莹似乎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在我最痛苦的时间竟然给我看了一段视频,而视频的内容就是我被高经理用浆料盖头的情景,我大惊失色,刚要撑手,黄莹却按住我的肩膀,“你别激动!”
    “怎么会是这样?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谁!”我恍惚不清的神智立刻清醒了,黄莹将手从我肩膀上小心翼翼的收回去,“你应该感到高兴!”
    “我都被人当众盖头了,还怎么高兴,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是体会不到·····”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出名,怪不得护士看我的眼神似乎总有一些鄙夷,黄莹不紧不慢的翘起二郎腿,“再不疯狂你就要老了!你看视频多精彩,点击率简直是开着导弹往上飚的,这有什么呀!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排斥,只要能上热搜,街上裸奔也不成问题,你看你还不用裸奔就出名了,最有意思的就是下面的评论,说什么的都有,不过你是受害者,攻击你的不是很多,最严重的也不过说你是凤凰女!”
    “什么女?”我大惊失色,黄莹永远都是气定神闲,“你的档次已经甩我们这些凡人十万八千里了,凤凰女起先是漫威世界里的超级英雄,这是一场中年女人与中年妇女的较量,很多人都等着你的反击呢!下面还有几条····我想这几条应该是咱们公司内部员工私透的,高经理的前半生已经被五花八门的人肉资料拼凑出来了,至于你嘛,目前还不明确,为什么人们喜欢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童话故事儿?就是因为童话可以填补现实生活中的各种不可能,你越是差劲,别人对你后面厚积薄发的反击力度就越会抱有相当大的期待,你看这几个傻缺说可以帮你免费提供法力援助!连奥特曼都出来了,我是个爱国主义者,我觉得还是钢铁侠比较适合你,这个视频有可能会将你带入人生巅峰!怎么样,是不是有种塞翁失马,因祸得福的意思?”
    敏感度越来越低的人,是人性的沦丧还是冰冷?为什么要将别人的痛苦和尴尬利用噱头加以炒作和宣扬,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用来消遣无聊的娱乐节目?要不是因为这件事儿,我也不会回想之前对别人事情总是指指点点还抱有轻描淡写,一笑而过的态度,出来混总要还的,方方面面都会应验,
    被盖头的视频很快就占据了各大新闻的版面,网友中不乏多才多艺的,很多人都将我当时绝望又震惊的表情做成了各式各样令人捧腹大笑的表情包,连我自己看的时候都会笑到岔气,我妈愣了看了三十七遍才确认视频上那个被当众盖头的人就是我,一时间很快就来了蝴蝶效应。
    小张的家人认为我不正经,大白天被人当众盖头,对方还是个中年妇女,再加上下面五花八门,真相大相径庭的各种流言,有说我破坏了高经理的家庭,抢了她男人,有人说高经理是我妈,在得知我和别人乱搞后堕胎被抓个正着,在离家出走之际又被抓个正着,这才有的盖头事件,我原本就不多的英名就这样被一群不明真相的人弄得面目全非。
    就连我妈也怀疑我之所以一直不结婚,是不是真的做人小三了,要不是弟媳拦着,我真的有可能会被气急败坏的老妈打成猪八戒的妹妹。
    小张的父母当即打电话给了二姨,也就是牵线搭桥的媒人,将她骂个狗血淋头,为什么要将这么不检点的女人介绍给她的宝贝儿子,还好老天有眼,有视频为证,要不然老张家就要遗臭万年了,我焦头烂额,想剖腹自尽的想法都快有了,我俨然成了所有人眼里恬不知耻的人,下作起来锐不可当,我遭遇了从未有过的抨击和诋毁,枪林弹雨,四面楚歌。
    人心险恶,之前一直觉得言过其实,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过坏人的,要不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打死也不会认为网上那些和我素不相识甚至是无冤无仇的人竟然会用那么恶毒卑鄙的言语攻击我,穷追猛打,不把我搞得身败名裂誓不罢休,好像我害得这些人被株连九族,我和高经理的恩怨也只局限于办公室,大不了我不干了,为什么传到外面就搞出腥风血雨来了?
    现在谁也别想脱身,还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一直憋气的黄莹一直对我不离不弃,家里有两套房子,是拆迁得来的补偿,爸妈和弟弟他们住在一起,我就一个人收拾东西,搬去了离父母住房三百多米的另一套房子里,在父母眼里,我不争气,在别人眼里,我丢人现眼,迫于压力。
    我只能一个人先静静,找个没有指责我的地方躲一阵子,等过了风头再出来重新做人,就当是个教训,毕竟这件事儿只是一个误会,时间可以解开一切的误会,我觉得问题不会闹得太大,等这些人觉得没意思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揪着我喊打喊杀的了。
    这和劳该没什么区别?我做错什么,却被躲在屏幕背后的一群大义凛然,为民除害的键盘侠们判了刑,没人理解我的痛苦和委屈,公司倒也没那么绝情,老板亲自打电话过来安慰我,毕竟对于事情的原委,他要比大部分人要清楚,我原本以为在家躲个一两个星期就能安然无恙了,没想到事情比我想像的更加可怕。
    高经理不知在哪儿找了个记者,非指责我勾引她老公,还弄了一大堆的证据,这也在许多原本就思想肮脏的网友恶意引导下推波助澜,将事件引入另一个极端,那就是假戏真做,后来我才知道高经理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她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她故意将出轨的这盆脏水泼在我身上,就是想利用这个和她老公离婚,甚至利用网上墙倒众人推的舆论压力向她老公施压,强迫他净身出户。
    因为她老公名下有个小公司,市值超过一千五百万,目前业绩已经上入正轨,离蒸蒸日上也不远了,就在这紧要关头,却出了这么个子虚乌有却又被不明真相的人曲解的事件,我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而他老公则变成抛弃糟糠之妻的陈世美,我们俩个加在一起人人得而诛之,我甚至都没见过她老公。
    事件正以每天八百二十度的高温持续发酵,势头愈演愈烈,几乎都能上新闻联播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以这样的方式和身份引起轰动,半个月后,高经理的老公在一个雨着毛毛细雨的下午上吊自尽了,高经理获取了公司的所有股权以及总经理的职位,她成为这起事件最大的受益人,当然也背着受害者的名头享受各路疯狂网友的支持,就差给她颁发贞节牌坊了,她在第一时间掌控了制动权和主动权,而我则毫无悬念的被动着,直到事件落下帷幕我才知道自己在这场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是我太笨了,还是不知所谓的网友们太恶毒,我从小白菜和窦娥的千古冤案出看到邪不压正的真理,等真相大白的时候,那些在没搞清楚事情就指手画脚的人真的可以毫无羞耻的得到原谅?网络暴力有时候比真正的杀戮更可怕,被捅了一刀,要是命够硬,医生够负责人,总不至于一命呜呼,要是心头被无数流言蜚语万箭穿心了,死的是心,活着的却是行尸走肉,死亡是所有人与生俱来的畏惧。
    谁想自杀?被迫的死,被一群自称为行侠仗义的侠客们拿着刀逼向了深渊,死无葬身之地不说,还得留一句死不足惜,死有余辜的骂名,道德是这个社会的标尺,要是被人肆无忌惮的滥用了,我相信它的致死率不会低于爱滋病的,那么没有同情心和社会道德心的人,和动物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比动物多了一个会说话的技能而已。
    动物之间的残杀,为的是争夺领地和食物,人之间的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有时候,只是为了寻开心,这件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我想已经有不少人从中汲取了大量的兴奋和热点,他们唯恐事件达不到他们想像中排山倒海的效果,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丑化一个和他们素不相识的另一个人。
    我一直坚定不移的相信这个世上的好人总会比坏人多一点的,这话是没错,但坏人作起来的影响力却不是一群默默无闻的好人所能比及的,他们像疯了一样举着大仁大义,正气浩然的口号摇旗呐喊,为所谓的受害者讨回公道,这世上有两种最恐怖的死法,一个是杀人不见血,另一个则是吃人不吐骨头,而我两样却都占全了。
    我这辈子估计都无翻身之日,父母因为我的事情成天以泪洗面,还好弟媳好言相劝,再加上即将到来的小生命,我选择隐姓埋名,过着无人问津的生活,不再打扰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打扰的生活,命运不给我喘息的机会,但我还想看到真相大白的那天的亮点,所以迫于无奈,我再一次选择了最让我厌恶,也最对不起自己自尊心的生活模样。
    已经不能是忍辱负重,而是苟延残喘,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害怕被人认出来,不至于被人扔鸡蛋,却会被人当作见到大明星似的到处宣扬,我败坏的名声会成为别人炫耀的资本,这样的生活压抑而黑暗,而这些都是别人平白无故给我的刑期,什么时候才能解禁?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以前那样正大光明的去超市买东西?甚至,有没有哪个男人,甚至是小张可不可以不顾世俗的眼光和流言飞语而和我结婚?
    退而求其次是因为还有得选择,无病呻吟是因为自己还有资本足够挥霍,要是无路可退,再无资本时,即使是难以下咽的东西,也会变成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如果小张能在这个时候对我不离不弃,我就是为他去死也心甘情愿,但我什么也没有了,在众多义愤填膺的网友眼时,眼下最适合我的剧情就是受到谴责的良心会在一个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将自己的脖子挂在房梁上自尽。
    那么受害者的委屈和为民除害的义士就能同时得到成全,这是围观者最显著的心理特点,这些人把别人的人生当成了儿戏,想要利用外力的干扰看到自己想要看的剧情,这些人丧尽天良,泯灭人性,妄为人类。
    我什么也不想再说了,只想一个人坐在没开灯的房间里默默的抽一支烟,明明灭灭的烟火在黑暗里挣扎着,我想知道烟雾弥漫的明天会不会展现我想要的那个风景,或许,黑暗将会陷得更深。
    “小玉,你醒醒,别睡了,我找到了我的表哥,他是个IT工程师!”黄莹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虽然不是无微不至,却也给了我最温暖的关怀,最让人刻骨铭心的不是大把大把的金钱,而是雪中送炭,我蓬头垢面,指甲里全是泥垢,不知不觉已经长那么长了,头上很痒,随便抓了几把,白色的头皮屑漫天飞舞。
    黄莹皱眉,“别人是不明真相才会曲解你的,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自己?我很想帮你,恨不得将姓高的真面目撕下来,但你只属于你自己的,要是连你自己也不关心了,这个世上又有谁愿意关心你?至少你得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真相永远都不会辜负一个锲而不舍的人,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网上的那些人都是些没头没脑的混蛋,你现在一蹶不振,刚好是他们最想看到的,我能帮你的也只有一点皮毛,真正能帮你的,其实是你自己,你要是放弃了,我又能为你做什么?那些安慰人的话听多了,恐怕再听就会变成嘲讽。”

    第六章 出点子
    “姓高的····我迟早杀了她。”我之前一直下决心要减肥十二斤,结果不到一个月,我就暴瘦了二十一斤,原本想着变成骨感女人的,却不想变成了皮包骨头,高高隆起的颧骨让我看起来好像多了几分坏女人的尖酸和刻薄,黄莹打开饭盒,将筷子扔到我面前,“杀人可是个力气活,你先吃饭,我去给你磨刀去!争取手起刀落,一刀····姓高的力大无穷,不是我瞧不起你的,人家虎背熊腰,你呢?就剩下一把枯骨了,就她的那个水牛屁股,泰山压顶的即视感,光是压就能将你的胆囊压出口子来,多吃点肉!你都多少天没吃了!”
    “你刚才说你表哥是工程师?”
    “是这样的,我表哥对你的事情很感兴趣,他认为你一定是被人设了圈套,所以就想帮你调查一下,所以就分解了第一个将视频发到网上的TP地址,这个人还真被我给找到了,或许他当初传到网上也只是恶作剧而已,现在是人去楼空,不过我在他家拿到了一张名片!就是这小子,是个外科医生,你看一下。”
    黄莹对韩剧乐不思蜀,偶尔也会看一下日本的柯蓝系列,再加上他表哥助的一臂之力,也就将这起事件的幕后推手给揪出来了,我刚要将饭盒推开,黄莹却一本正经按住我的胳膊,“盒饭是我花了十二块钱买的,和你无冤无仇,你别伤及无辜,陷害你的人现在已经找到眉目了,我们现在知道他姓甚名谁,最重要的是,咱们千万别打草惊蛇,万一是姓高的和他联手策划好的阴谋怎么办?那个女人在咱们公司既然敢打老板的主意,她吃的肯定就不是一般的雄心豹子胆,你现在连父母这一关都过不了,出门就被人闲话,你能给自己做得了主么?没用就得承认,自知之明可是个好东西,我不是让你低头,但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该出手时,那你的手就得想法缩着,又没卸掉,有什么好担心的,卧薪尝胆不记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看你这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只要那个老妖精随便动一动手指头,不用她出手,你就灰飞烟灭了!这个奇耻大辱,我可没本事儿帮你平反去!”
    我只得将饭菜一口口的往嘴里咽,不想吃也得吃,就像那些子虚乌有的攻击和诬陷,我反抗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沉甸甸的背在身上甩不掉?我在高经理眼里就是个傻头傻脑的愣头青,而她却是经验丰富且有实战手段的老狐狸,我现在也只能忍气吞声,一口口的吃饭了,但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将我曾经咽下去的每一口血水重新吐出去,只有真正强大的人,才不会被人欺负,但这谈何容易?
    “真的在这儿么?你是不是搞错了?”趁着天黑没人,黄莹领着我去找罪魁祸首算帐,他晚上总得回来睡觉的,黄莹一脸坚定,又从口袋里拿出纸条,随后在门牌号上仔仔细细的核对了一下,随后证据确凿的说:“就是这儿没错了!你看这儿还有我昨天下午特地刻下的标记。”
    “这个人肯定有毛病!住着别墅还去偷拍这些下三滥的视频,我的人生都被他给毁了,真是不要脸,见到他,我非要撕破他的脸不可,而且我也特别想知道丧尽天良的人到底长什么德行。”我直到现在还很诧异,这儿也算是咱们这儿数一数二的高档社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还真是披着人皮,不干人事儿,还道貌岸然,黄莹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快点跟上,我随手捡了块石头,准备在那个混蛋脸上留下点记号,并且还得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三句贱人。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他白天再躲,是外总得回老巢睡觉的!看,门窗那儿有影子!”黄莹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口罩,我目瞪口呆,没想到她很快又甩给我一下,“你也戴上!”
    “我们是去找他算帐的,又不是做贼!戴这个玩意儿干什么!理亏的人应该是那个混蛋,我们来找他理直气壮,有什么好遮掩的。”我没有接,黄莹将口罩又收了回去,随手塞到口袋里,“你不戴就拉倒,做贼的不一定要戴口罩,但我们不是贼,就是因为不是贼,所以就得让眼神在紧要关头第一个震慑到对方,这叫先发制人,你看很多明星的海报上,最显眼,最诱惑的不就是眼睛么!你见过哪个明星故意将眼睛遮盖起来的?”
    “戴上墨镜不是更酷么?你这都是从哪儿弄来的歪门邪道?”
    “反正总不能让对方小瞧了!只要你的眼睛够坚定,总能杀到对方的!做贼的眼睛能和饱满怨恨的眼睛相提并论么?你现在好歹也是名人了,这么大的房子肯定不是那个混蛋一个人住,要是被人认出了全脸,指不定对方又要生出什么幺蛾子,虽说卑鄙无耻的人少了点儿,但能将你被人盖头的视频故意传到网上去的,那肯定就不是一般的无耻,要是计划不成,他也没能认出我们,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养精蓄锐,逮到机会再给他狠狠来一把,说不定就能咸鱼翻身了。”
    黄莹想的还挺周到的,我火急火燎想要找到那个混蛋兴师问罪,将手伸到她面前说:“你说得也是,万一被他看到了全脸,十有八九会和姓高的合计合计想要将我赶尽杀绝,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将脸遮上的比较安全。”
    “哎呀,这个混蛋兴趣还真是特别,这么大的房子这是当动物园用的么?”黄莹准备好了一套探测装备,她将一只红外线望远镜递到我面前,“你自己看看!”
    “你哪来这些东西的?”
    “什么叫我有?这叫有备无患!是我表哥从网上专门买的!为了你的事儿,他可操了不少的心,事成之后,你得好好请他吃顿大餐。”黄莹和我都趴在墙头上,她饶有兴趣的看着院子里的几头像山羊一样的动物,我将眼睛套上望远镜,一眼就看到二楼的房间里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看上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黄莹仿佛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上面跳跃着几个红圈圈,“表哥给我发来房子的结构图了,这儿的几个监控也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表哥怎么什么东西都能弄到,该不会是特务吧!”我大吃一惊,黄莹瞪大眼睛说:“这还不是为了你才费心的,你就是太没良心了,现在身败名裂的人可是你,我和表哥这个把月来都没怎么睡觉,看到我的熊猫眼了么?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帮你还帮出嫌疑来了!”
    “我掌嘴!事成之后,我肯定请你们吃海底捞!九宫格的!”我顺手将口罩从她的口袋里拽了出来,随手就戴到了脸上,我们在表哥的远程指导下从后门顺利进入别墅,黄莹看了看昏暗的刻意,“这个混蛋看来是做了亏心事儿,连房间的灯也不敢开,就怕会将自己下贱扭曲的灵魂投射出来!害得我们也不好进去。”
    “唉!说你呢!”黄莹忽然将门猛地踢开,之前在房子里一直鬼鬼祟祟的人立刻老实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手电筒的光被打到那人的脸上,发现他也戴着口罩,黑灯瞎火的,眼神闪烁,有点慌乱,地上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包,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显然被大范围的翻动过。
    那人看上去更像是贼,他神情紧张的看向黄莹和我,目光随后落在了我的身上,黄莹将门头上,语气阴沉的问:“你就是汤明昱?问你话呢!怎么黑夜将你的喉咙噎住了!你拍别人视频毁了别人生活的时候不是挺嚣张的么?怎么不说话?这个时候装聋作哑好像有点过分了!”
    “你们好像没搞清状况,我是来偷东西的!看到我的包了么?装的都是值钱的东西,论起来,我和你们的立场是一样的,你们要找这所房子的主人兴师问罪,而我最近手头拮据,拿点东西换点钱花花。”男人并没有太多的慌乱,随后又不紧不慢的开始翻东西,我有点错愕,看了眼桌上的相册,刚要去开亲,那人忽然说:“你们要是找人算帐,应该大白天光明正大的来,你看看你们这套装备,一看就是刚入行的毛贼,得戴手套,我偷完了东西肯定就得逃之夭夭,业主虽说干了缺德事儿,他要是内疚,当时肯定就不会那么干了,你也别指望他会做贼心虚,按常理说,家里那么多贵重的东西丢了,当然要报警的,现在留下的都是你们俩的指纹,千万别公道没讨到,却被警察抓到局子里百口莫辩了!”
    “那就赶紧撤吧!”黄莹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给这个老道的毛贼给当替死鬼使,我也觉得当务之急还得白天来找他算帐,那人费力的背起地上两大包沉甸甸的包,用指点迷津的语气说:“你们是从后门进来的么?我也是从那儿进来的,不过出去的时候就不必了,因为那儿的摄像头被我进来之前就关闭了,我在离开之前也要开启的,我要是你们,就得选择一个最安全保险的路线离开,跟着我走是没错的。”
    我们就这样鬼使神差的跟着那个毛贼一起离开了,让人百思不解的是,他竟然还有大门的钥匙,这时那人忽然惊慌失措的往回跑,我和黄莹也像没有主心骨似的跟着跑了回来,躲在了大门后面,那人鼻子上也罩着一只黑色的口罩,他用手隔着口罩揉了揉鼻子,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儿,却又不刺鼻,挺温和优雅的那一种,总觉得拥有这种香气的人应该不会和偷鸡摸狗的行当挂上勾的,但事实就是这样,这是一个优雅却又嚣张的贼。
    “看到没有,主人下班了,他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人。”那人用手指了指从外面拐进来的白色轿车,我和黄莹睁大眼睛,车子缓缓驶入大门,我转过脸看向那人,只是他的眼睛很闪亮,纯粹的又不像是贼,这个世上又有谁能把鸡鸣狗盗之徒伪装成一个稚气未脱,又有点狡黠的人?而且在他右眉的眉角还有一个芝麻大小的黑痣,看上去很特别,却也显得他周边的皮肤很白,看上去不像是好逸恶劳,专靠偷窃才能维持生计的人。
    “你说你经常光顾,那你告诉我,除了这儿,我还能在什么地方找着他?”
    “这个嘛,你看我拿了他那么多东西,要是连他的底线也出卖了,那我这个贼岂不是太没有职业操守了!不过你能从后门偷偷进来,肯定也有本事儿通过他的车牌号查出他的来世今生,保证会让你大吃一惊的!”那人说完就背着包裹跑开了,我和黄莹面面相觑,原本是去找罪魁祸首算帐的,结果却莫名其妙的帮助一个毛贼完成了一起盗窃案,我们两个无言以对,一场精心策划好的讨伐计划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败了,这么大的打击更像是一场无厘头的闹剧,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哪有自己笑话自己的,铁门随着轻微的响声自动关闭,黄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我一下,“记住车牌号了么?”
    “记住了又能怎么样?你说他会不会是个变态?一个人怎么会在这么阔气的房子里养羊?”我好奇,在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一只小羊,冒了个头躲到花园里去了,黄莹凑过脸,“你确定那是羊么?”
    “不是羊,是长颈鹿。”我将她往边上推了一点,黄莹拍了拍自己的包,“原本是万事俱备,只欠房主的,结果却出师不利,遇到个贼,那个人看上去像个惯犯,而且还能随意关闭后门的监控,就是我的大表哥操作起来也会有点难度的,你说他这么聪明,为什么要做个贼?”
    “你当时怎么不问他!”我转身就走了,回到家,整个人都快散了架了,黄莹也回自己的家了,以便向她大表哥汇报情况,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相对专业的大表哥,好像毛贼的侦察技术更胜一筹,我这几天战战兢兢,生怕被毛贼的盗窃事件牵扯其中。
    但令我奇怪的是,失窃的房主似乎没一点要报警处理的蛛丝马迹,我现在的生活和蝙蝠差不多,白天不敢出门,一般都会和黄莹晚上见面,而我的生物钟也在潜移默化中被调成了这种昼伏夜出的作息,我住的地方虽然只和我妈住的地方相隔三百多米,但我们这段时间很少往来,她只要知道我还活着就可以了,至于其他,她已经对我不敢再抱有任何希望。
    “小玉,告诉你一个爆炸性消息,你现在就过来!”这时黄莹给我发了条短信,我看了眼时间,中午十一点半,这个点儿刚好是我睡得正香的时候,或许是昨天晚上长时间蹲守而塞到微微感冒,整个人脑子昏沉沉的,看什么都不清楚,屏幕上的字忽大忽小,我困得几乎睁不开眼,黄莹应该见我半天没回,直接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发现那天车牌号出现的地点。
    和我家隔了五条街,我要是跑得快的话,十五分钟应该没问题,这针强心剂立刻将我从迷迷糊糊的状态彻底惊醒过来,我简单梳洗了一下,在经过厨房的时候,又顺手将前阵子买来准备自杀的菜刀也鬼使神差的塞进背包里,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怎么着也得为自己这场无妄之灾讨个公道。

    第七章 误会
    “什么情况?”到了现场,位置是在一家刚开业的日本料理店,黄莹喜欢穿吊裆裤,就是牛仔裤的裆部可以拖到小腿上的那种,上身穿的衬衫也很宽松,看上去像是孕妇似的,和她本身的年纪一点也不搭调,黄莹用手指着那辆白色的轿车说:“就是那辆车,你还记得吧!”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现在进去找他算帐,还是等他出来之后再·····”
    我忽然变得没了主心骨,黄莹白了我一眼,又将手象征性的叉在胸口,一副稳操胜券,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样子,“他来这儿吃饭,肯定不是一个人,要是多来几个大老爷们,就我们俩个·····虽说没有被劫色的危险,但被人暴打一顿也不是很好,要是等他出来····我们两人加起来也就四条腿,奈何小轿车还有一个发动机,我们无论如何也跑不过的,所以,我们俩得分工合作,要不是你进去勘察情况,那么我就留在外面接应你,当然了,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打电话给我大表哥了,他五分钟左右就到,万一遇到突发情况,他也能将我们俩救离火海。”
    “那我进去吧!”我一马当先,又颠了颠身上略显沉重的背包,黄莹却按住我的肩膀,“你现在是大明星了?各大板块都有你的黑白照片,别以为你今天没化妆别人就认不出来你了,要是不小心被人给认出来,引得那个混蛋注意,岂不是打草惊蛇?又得像昨天晚上一样竹篮打水!放心好了,我一个朋友的表弟刚好在这家日本料理店打工,我有他号码,进去之后他会协助我的,你在外面机灵点儿,还有,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你可别甩了我先跑了!”
    “我们又不是抢银行,我能把你甩到哪儿去!再说,你也太瞧不起我了,你这么帮我,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甩了你逃命,那我不是禽兽不如了么?”我向她郑重保证,但手心还是因为紧张而腻出了细汗,在裤子上反复擦了几下,好像更加紧张了,还真有抢银行的那种千钧一发的气氛,为了最终的胜利,我对着那辆白色轿车的车窗玻璃开始往脸上涂点粉底。
    眉毛上的杂毛太多,还好我背包里的东西一应俱全,翻腾后很快就找出刀片,我看着玻璃上逐渐精致的自己,觉得很满意,就是嘴唇的颜色因为长时间昼伏夜出而变得苍白,我几乎将背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口红,对面花坛里的月季花开得那真是热火朝天,我见四下无人,偷偷摘了一大朵,红艳艳的,关键时刻聪明如我,对着车窗玻璃又做了几个嘟嘴又做作的动作,忽然觉得自己也很适合走可爱装萌的路线,要不是因为没人,我也不敢这么矫情。
    我将花瓣塞到嘴里嚼碎了,又将混合着口水的花瓣汁一点点的涂在嘴唇上,看起来虽然奇怪了点儿,但看上去却不像刚才那么苍白,就在这时,车窗忽然动了一下,紧接着我的脸就不见了,而是一个两个惊恐万状的面容,我下意识的躲开,丢人丢出这么大的尺度,让我有点难以置信,惊慌之下,菜刀就从半天的背包拉链里掉了下来,刚好扎在地板的夹缝里,我手忙脚乱的去将菜刀拔了起来,拿着菜刀就跑开了,躲到另一辆汽车的后面。
    “哎,你干什么的!”我满头大汗,手里还拿着菜刀,这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却是警察,我一头雾水,嘴上的花瓣汁简直像血一样新鲜,手上的菜刀由于是刚买的,在阳光下明晃晃的,几乎闪到了警察的眼,从现场的气氛来分析,他们神情眼色,整装待发,俨然正在执行任务,我手上的菜刀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菜刀了,而是凶器,二话不说,我就被警察三下五除二的给控制住了,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整个人都被莫名其妙的塞进了警车里。
    面对审讯,还有警察满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暗示,我感觉自己出窍已久的灵魂好像摸不着回家的路了,脑子里面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最近一两个月,我几乎将下半辈子所有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提前遇到了。
    我纵然有十万个胆子也没敢打电话给我妈,我怕她老人家气急攻心,自己没晕过去,而是拿菜刀砍了我,所以又给弟媳打了电话,她背着我妈,谁也没说,挺着个大肚子给我交了好几千的保释金,用的还是她的私房钱。
    或许是我太倒霉了,飞流直下三千尺,势不可挡,连我自己都觉得触目惊心,又或许我们年纪相仿,我的苦,她比其他人更容易体会,但我还不能立刻离开,因为还有一个据说是我的同伙还没归案,等事情核查清楚了才能离开,但这个比小白菜还冤枉的污点将会永远留在我的档案上,我呆若木鸡的坐在椅子上,这儿是看守所,气氛紧张而压抑,每次在电视上看到锒铛入狱的人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痛哭流涕。
    我都会暗暗的追加一名罪有应得,迟早来的眼泪和鼻涕只会叫人恶心,现在我摇身一变,却也成了罪有应得的人,眼泪和鼻涕双管齐下,一个人怎么可以倒霉起来像开了挂似的,我的名声已经千疮百孔,要是我下半段的人生也这样穿孔,那我活着还有什么劲儿,还不如认个杀人灭口的罪,一针下去,我就解脱了。
    “陈小玉,你出来!”警察打开门,向我招了招手,我猛然惊醒,刚要起来,两腿发软,怎么也起不来,警察见我纹丝不动,“你还真会摆架子!你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家人也交了保释金,现在留了案底,要是屡教不改,下回可没这么轻松!”
    “我犯什么罪了?警察,你到底弄明白了什么?我那把菜刀是用来·····刚买来准备切菜的,没想到误打误撞就撞到你们面前,显然这个巧合不是我用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楚的!”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警察并没有生气,对于我这种误入歧途的人,他更多的则是教导,“以前有个贼,偷了东西,情急之下忽然看见一扇门,他二话不说就跑进来了,还准备找个地方藏身,结果却直接冲进了看守所!你的这个情况和那个贼差的也不是太多。”
    “我不是贼!”我决定以后切菜也不用菜刀了,一个小小的误会却弄个终身误,警察还是很有耐心,“那个人都已经交待了,他负责进店盗窃,你负责望风!”
    “哪个王八蛋!让他给我出来!我就是画了个妆,这哪儿错了,还成了望风!我····我到底和谁合作偷什么了呀!”我还是莫名其妙,警察神色开始凝重,显然我的态度不太符合洗心革面的趋势,要是再交我给关上几天,我想我会咬舌自尽的,故意镇定自若的说:“那家伙·····我们也是刚搭档的,他····我真是倒了血霉了,没什么默契,我没想到事情会严重成这样,我从小学一年经就开始拿三好学生奖状,一直拿到高三,我家也是五好家庭,都是那个家伙将我拖下水的,他·····”
    “还好房主没有追究责任,又是自家人,我说你也真是缺心眼儿,怎么会和那样的人厮混在一起,这真是五好家庭能出的案子么?”警察教训了我几句,就将我带了出去,我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人,双手插在口袋里,嘴里嚼着口香糖,不时的东张西望,我一看到他,显然就是他强行将望见的罪名扣在我头上的,高高瘦瘦,鬼鬼祟祟,一脸奸相,我咬牙切齿,要是警察将那把菜刀还给我,这会儿我肯定给他脸上划出一张蜘蛛网,哪想那人却笑嘻嘻的看着我。
    他看到警察后,笑得更加灿烂,我忽然觉得他似曾相识,尤其是右眉眉尖处的那颗黑痣,电光火石间,恍然大悟,原来还真是那天晚上和我们一起进入别墅的盗贼,或许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或许是进来的次数多了,都已经和警察积攒了不少交情,看他们热火朝天的样子,应该是老交情了。
    “就是他!”我指着他仿佛在指认案发现场,警察笑着将我的手按下,“没错,你还算识相,要不是他及时向警方提供的证词,你这会儿真的会坐牢的!这可不是你交几千块保释金就能解决的事儿,看来你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什么?”我越听越糊涂,那人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时间手舞足蹈,“误会既然已经解开了,皆大欢喜,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别在这儿呆着了,刚好到了饭点,吴警察,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便饭?”
    到了外面,我已经将这个自称给我免了牢狱之灾的男人仔细审视了二十五遍,忽然恍然大悟,我自己也觉得难以为情,“刚才坐在车里的人就是你吧!”
    “是啊!我可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你说你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干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我这是心脏好的,要是再弱一点,真会被你吓出毛病来的!”那人仿佛对谁都自来熟,我都不认识他,听他的语气,好像和我一起穿着同一款尿不湿长大似的,我现在才将事情捋清楚,原来我呆的那个现场还真有一起盗窃案,警察也在现场蹲守,是个专门盗窃汽车的惯犯。
    一个负责望见,一个负责开锁,然后伺机盗窃车内的财物,然而负责望见的那个忽然拉肚子,去店里上厕所了,刚好我又阴差阳错的出现在那儿,或许我当时的行为也符合望见的特征,还偷了花坛里的月季花,忽然想起来,我当时就是给黄莹望风的,也难怪警察会误会,我脸上的表情也就没那么愤恨了。
    手机响了,先前被警察没收,打开,里面至少有一百条未接电话,都是黄莹打来的,我提心吊胆的回过去,没想到却传来黄莹排山倒海式要断绝关系的恐吓和警告,不管我怎么解释,在黄莹眼里,我俨然就是无情无义,不守信任的人,非要和我一刀两断不说,还要老死不相往来,她把话说得那么决绝,虽然情有可原,但我也莫名其妙的就被警察当作盗贼处理了,我也是一肚子口水没处说。
    “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呢!”我出尽了洋相,已经失去女人最基本的优雅和气度,本能的还得保持一点最后的素养,那人笑得有点含糊其辞,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片口香糖,我不知道他想搞什么名堂,这是暗示还是他交朋友的方式,叫他叫什么名字也不说,却递来一片口香糖,难不成他叫绿箭还是叫口香糖?看来他是绿箭口香糖的忠实粉丝,哪有这样打广告的。
    “我叫汤明昱。”那人做了简短又言简意赅的介绍,我总觉得这么深明大义的名字好像和他本人散发出狡黠又圆滑的气质不太相符,我刚要开口,汤明昱抢先说:“饿了么?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想吃什么?刚从牢房出来的人得吃豆腐才能辟邪!”
    “我是被冤枉的!刚才警察不也说是误会一场?还收了我几千块的保释金!再说了,我跟你很熟么?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和陌生男人吃饭的人,看我的长相也不是这种人,先前吓着你是我不对,也谢谢你帮我作证。”我毫不犹豫的从口袋里拿出五块钱,塞到他半握的手掌里,“吃点甜食可以压惊,算是补偿你的,还有,你作为盗窃犯,怎么能和警察打得火热,难道真有警匪一家的说法?我只是个小市民,你千万别给我摆无间道的谱!”
    “无间道!你还真会开玩笑!就你长的也不太像呀!”汤明昱又将手塞到口袋里,不间断的颠着右腿,好像抽搐一样身不由己,像他这种不明身份的人,万一在口香糖里掺毒了怎么办,这世上哪有什么平白无故的好,我和他仅有的交情还是在汤启轩家里作案的时候遇到的,这一面之缘太尴尬,我也不好意思开口,转身就要走,后面忽然传来汤明昱的声音,“你难道就这么走了么?”
    “怎么,你还想帮我背回去?不好意思,我自己长了腿,也会用!”我向他摆了摆手,汤明昱的声音还是像跟屁虫似的追在后面,“你现在是大明星了!没见过电视上的大明星的配制么?墨镜,口罩,大衣,这得能给你本身形象加分的,越神秘就越有吸引力,雾里看花的东西向来都是最美的。”
    “你去死吧王八蛋!想出名还不容易,你现在就扒光了衣服去和平广场跑个三圈,不出两分钟就能上热搜头条!到时候你再用这些拉风吧!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戳着别人的伤疤还以为助人为乐,你扪心自问,你的无耻还有得救么?瞧你那个人面兽心的样子,这张清秀的嘴脸算是白瞎了!”
    我最痛别人拿这件事儿来刺激我,汤明昱忽然哈哈大笑,那么大幅度的喘息仿佛能将五脏六腑给击碎了,“你真是不知好歹!现在有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出名,你现在都已经具备出名的潜质了却还躲躲藏藏的,你又不是通缉犯,大明星知道么?这个世上最拉风的职业,当然也是最赚钱的,当然,你现在缺的不是机会,而是一个能将你推入人生巅峰的经纪人,我很欣赏你,而且你的硬件已经成熟,我的软件早已准备就绪,只要我们相互协作,双剑合璧,整个世界都是我们俩的!”
    第八章 检测
    “你是不是有病呀!别忘了,偷鸡摸狗才是你的专业,我现在就像人人喊打的老鼠,你要是能将我这种人捧成明星,那么这个世界的道德观和公德心还有得救么?人人都像你这样为了钱而不择手段,天理何在?我只有每个月赚两千五的本事儿,至于其他,我不感兴趣,而且我个人也认为我卑贱落魄的人格也驾驭不了荣华富贵!听说过抑郁症么?”
    我忽然记起自己患有轻度抑郁症的事儿,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这是天理,“它终结了张国荣,我相信你有能力将我推入人生巅峰,但我不想抵达巅峰后也成天寻思着怎么终结自己,我只想躲过这次劫难,你别想打我的主意,要是把我惹急了,我会用我毕生的智慧和你同归于尽的!看你一脸穷途末路的样儿!不会打算盘就别冒充大师了,都丢人现眼了,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要是你,现在就打自个儿三个巴掌,然后找个地方好好睡个三天三夜,等你脑筋清醒了就会明白你刚才所说的话有多荒唐。”
    “我自己荒不荒唐不知道,但我可以免费给你检测一下你目前的知名度!”汤明昱意味深长的说,他不知从哪儿拿了个大喇叭,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他一打开开关,喇叭里就传来一阵乡土气息浓重的声音:收旧电视,洗衣机,电饭煲······
    我顿时惊呆了,也让不远处的几个路人也受到了不少的惊吓,汤明昱尴尬的将喇叭关掉,又手忙脚乱的按下另一个开关,他对着喇叭一阵咆哮,仿佛被疯狂附身似的,我几乎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很快,附近听到声音的人都迅速聚拢过来,或许这是他精心策划的一场戏,很快就有几个像专业制造气氛的托对着我一阵比划,仿佛光天化日看到了外星人,紧接着其他受到点化和随着气氛被煽动的人也都意兴阑珊的打量着我,用好奇又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
    围拢的人越来越多,我全身毛骨悚然,以前总想着能像大明星那样走到哪儿都是个聚焦眼球的发光体,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快要失去存在感的人忽然有一天被人万众瞩目,这种突如其来的待遇还是让我觉得承受不住,这让我不自觉的想到中学时鲁迅笔下最让人悲惨的故事范进中举,我这辈子还没被那么多的眼神洗礼过,这种身败名裂式的出名不能算是惊喜,却也让许多从未见过我的人知道了我的存在。
    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真好,怪不得那些想方设法不走寻常路的人怎么着都想让自己透红起来,一鸣惊人的效应是连贯性的,不管好坏,终究是被他人知晓了,我有点应接不暇,汤明昱将喇叭挂在自己的手腕上,双手叉在腰上,仿佛对我身上的连锁反应很满意,就在这时,一个虎背熊腰的女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一把夺过汤明昱手上的喇叭,用尖锐又仇恨的语气对向了我,我忽然记起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高经理的女儿小花。
    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她又比之前胖了一大圈,肥厚的腹部随着湍急的嘶吼而上下颤栗着,我的耳朵以及靠近的几个人不禁用手捂住了耳朵,之前打量我的那些好奇和第一次见到名人时的激动立刻在小花声嘶力竭的讨伐声中变成了义愤填膺,我成了所有人眼里最该千刀万剐的小三,我百口莫辩,指向小花的脸瑟瑟发抖。
    我的任何反击和恼火在被误导的人眼里无疑成了厚颜无耻,破坏别人家庭好像还有理了,像我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就该拉出去千刀万剐,下个油锅,手法好的话还可以做出一道松鼠桂鱼,以正社会风气,这些人愤愤不平的用手指着我,我想躲在屏幕后面给我定罪的人也是这样情绪激动,以正义联盟的方式摩拳擦掌,这一次的露面必然又要在网上掀起狂风暴雨,我也不知道以我目前的心理防线和精力还能经得住多少道德绑架和轮奸的。
    我的后脑勺不知道被谁偷袭了多少下,我也不知道看到多少只代表正义的巴掌落在我身上,竟然还有个大妈用力拽着我的头发,面容扭曲而狰狞,即使是深仇大恨也没有她此时此刻的表情深刻,仿佛昨天晚上我放火烧了她全家,我的脸上开始出现一些从不同方向扔来的杂物,还好我眼疾手快,动作敏捷,要不然一块湿漉漉的尿不湿就扔到我的脸上,中国人有两大爱好,一是抓住到什么都能放到锅里锅出一阵香气。
    另一个就是人多爱凑热闹,都是事不关己不嫌事大的,场面一度失控,我被数以百计的人围剿,还有许多不明真相又拼命挤进来一探究竟的人,汤明昱已经被挤出外圈了,越来越多的嘈杂声汹涌澎湃,汤明昱一看形势不对,仿佛良心发现了,再这样下去,全军覆没肯定是不用说的,要是再弄出个人命,又是他拿着个大喇叭将我的身份暴露出来的,他十有八九会吃官司的,所以猫着腰,不顾一切的从人墙缝隙里钻了进来。
    我整个人都被他腾空架了起来,我之前在看守所因为紧张而喝了不少水,被他肩膀这么一压,胃里的水一股脑的全都吐了出来,从他的肩膀一直淋到了屁股,有些又倒灌进鼻孔,呛得我几乎窒息,想咳嗽却又因为腹腔的挤压而停滞在鼻子里上不去也下不来,脑子随着他奔跑的步伐而颠簸的厉害,一时间昏沉沉的,眼花缭乱,几乎就要死了,那些惊天动地的叫喊以及喇叭一阵阵长短不一的刺响声慢慢远去,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屏蔽了,又进入另一个被封闭的空间。
    “你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市场!以你现在的名气再加上我特别为你量身定做的推广方案,不出半个月,你就能在这种无与伦比的效应中改头换面,脱胎换骨,成为另一个与众不同的你自己,是不是感兴趣了?这就叫噱头,市场营销学!明星嘛,哪一个在成名前不被扒出几层皮下来?痛一点当然也就必不可少的一关了,你放心,你的明天就是我的明天,我的人生会因为你的参与而更加光彩夺目,所以,为了你,我会全力以赴的!”汤明昱一边系安全带,一边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我一巴掌就甩向了他,哪想却被他半道用胳膊挡了一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别太自以为是了,你现在很危险,怎么选还得你自己拿主意,当然了,你可以自私的把你今天的一切都归咎到我身上,我可以被你免费骂几句,宣泄一下内火,谁都会有脾气,你爆发成这样我也能理解,只是你得深度考虑一下你自己目前的处境,是继续任由事态发展还是借着这个踏脚板一飞冲天?”
    “你又给我扯什么鬼话!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因为我比你长的好看一点么?信不信我现在就自燃?”我开始找打火机,今天非要烧死这个王八蛋,汤明昱一边开车,一边悠然自得的说:“你以为拉上我就不用下地狱了?为什么你的脑子里成天想的不是好好生活,而是拉着这个给你当垫背的,那个给你当垫背的?难道你的人生就是为了怎么死么?你有这个想法多久了?十月怀胎很不容易的,你妈知道你有这种厌世轻生的想法么?还想拉上我!你也真是绝对了!扪心自问,我就想知道,你平时都不用照镜子的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审美观,你说你比我长的漂亮,那么我就好奇了,你平时接触的人得有多丑,也难怪,丑人多作怪,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就好像东施效颦,你知道这个成语的寓意吧!不说这个了,说到东施这个人,你身边又没有太多参照物,自信是个好东西,挺不错,大言不惭虽说是个贬义词,但从你嘴里说出来却也有几分清新脱俗,大概就是你和别人截然不同的地方,不过这也挺符合你本身的气质的,陈玉,你怎么发呆了呀!说话呀!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我的观点!”
    “停车,你这个话痨!”我已经受不了他这种自言自语还自认为不错的碎碎念,我伸手去抢他的方向盘,汤明昱情急之下猛地踩下刹车,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你是不是又想被人围观了?你别逼我,我是有底线的,你可能还不大了解我,我要是被逼急了,连自己都不放过,这儿是大街,万一出了车祸怎么办!你现在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能为谁负责?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还玩小姑娘那一套哗然取宠,丢不丢人,我都不想点破你!你看你一激动鱼尾纹都开始兴风作浪了,刚才还夸你有自知之明呢!一转眼又像个白痴一样,这也难怪你混到现在还······我要是你,这会儿就该好好思量思量,接下来是该作茧自缚呢还是破茧成蝶!”
    “你以为你是我的救世主么?你有什么权利导演我的人生?我就算是白痴又怎么样?这个世上比我白痴程度严重的人比比皆是,你怎么不去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我需要你拯救么?你还是先拯救拯救你自己吧!”我一手就脱下脚下的鞋,猛地向他脸上打了过去,刚好有点泥巴,他的脸上清晰的印出鞋底花纹,我不失时机的跑了出去,哪想这个混蛋竟然将车停在了马路中间。
    我一车车门,一辆飞驰的车就将半开的车门“轰”的一声撞飞掉了,而那辆车的车速还挺快的,前面的保险杠也被剧烈的撞击撞断了,还好司机老练,在关键时刻紧急制动,地上拖出十几米远的刹车痕迹,我顿时傻了眼儿,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很多碎片零零碎碎的落在地上,前面甩出去的那辆车的车头已经冒出白烟了,我喉咙一阵酸涩,仿佛有大口的痰液堵在嗓门眼儿,随着呼吸颤动,难受的要命却又不敢大声珂出来。
    “怎么办?”我神色惊恐的看向神情略显波动的汤明昱,他有些冒火,已经将脸上印着鞋底花纹的泥巴擦掉了,但是在右脸的下侧还有一点,有点狼狈,他恼羞成怒,用手戳了下我的脑袋说:“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典型的猪脑子!没有我保驾护航,你只能是路边摊上十块钱一斤的后腿肉,用来烧个家常菜,落在不会做菜的人手里,吃了会中毒的,原本我是想将你打造成全国有名的金华火腿,上得了大台面又有极高的观赏性,知道什么叫赏心悦目么?就你这种德行人神共愤,活该一辈子默默无闻,被人骂死穷死!我想救你渡劫,你却不识抬举!要不是看在·······要不是看在你比我丑那么多份上,每次看到你都会有心灵安慰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还有,我这个可是新车,对方要是狮子大开口,都得算在你头上。”
    “你没买强制险么?这能怪我?”我哑口无言,这时前面那辆车的车主已经下车是,是个魁梧高大的汉子,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汤明昱的表情仿佛一点也不害怕,他瞅了我一眼,“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刚买的车,还没来得及买保险,所以理赔这方面就得自理了,你也别坐在这儿装傻充愣,赶紧下去把这件事儿给我解决,要是解决不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倾家荡产!听说你名下好像还有套房子,加上我的修理费和对方的赔偿金,合计合计应该差不多的。”
    “你这破车再新又能值多少钱?当我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我这德行再怎么着也比你高尚!在我面前装大款,就你这面相怎么看也不像的!车是你的,我是被你胁迫上车的,警察来了,就说是你绑架了我,想要对我图谋不轨,我是女人,弱势群体,坐公交车还得有优先权,你这么卑鄙无耻,不管是对方还是警察,看他们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我现在什么也不怕了,将趿着的鞋子穿上。
    这时男人已经走过来了,我也从容淡定的下了车,对方脸上的怒火几乎就要烧起来了,看上去像是混黑社会的,他一脚就将地上散落的零件踢开,变形的车门在粗壮的大腿下显得不堪一击,我嘴上说得轻松,但对方凶神恶煞,光是眼神就能将我最后的底气也捅破了,我身体靠在车身上瑟瑟发抖,汤明昱还是宠辱不惊似的坐在车里,这时后面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喇叭声,不用我们报警,附近的交警也都火速过来了,男人大步流星的走到我面前,语气凶恶的说:“刚才就是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马路上突然开车门,这是没出意外的,要是真出了意外,你负责么?什么东西!看什么!你再看一下给我试试!”
    “对不起,我····”我哑口无言,也害怕到了极点,心里直打鼓,喉咙干哑,涩得发苦,这时坐在驾驶室的汤明昱还是纹丝不动,还真和他没一点的关系,男人低下头,看向驾驶室,“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哎呀·····这不是汤先生么?怎么······你身体好点了没有?上次在日本还说要见面的,没想到却······”
    “她···你知道是谁么?”汤明昱解开安全带,这才从车里下来,两人握了握手,寒暄几句,两人离我有点远,没听清他们说的话,但从他们说话的语气和身体接触的距离不难看出两人的关系热度,我说汤明昱怎么从容不迫呢?大概是认出那家伙的车牌号了。
    “原来你就是网上炒得火热的大明星,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活的明星!”男人笑起来依旧是满脸横肉,我以这样的方式被别人认出来还真有点讽刺,我默不作声,汤明昱拍着那人的肩膀,一脸得意的说:“我是她经纪人!她的三叉神经有点问题,一聊到兴奋处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我们最近谈了一个新项目,她很期待,这不是就要出人头地了嘛,一高兴结果就想跳车,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是习以为常,结果却给别人带来了不便,这让我非常尴尬,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她现在是网上炙手可热的明日之星,当然得有几个惊世骇俗的毛病,大牌不都是这样烘托身份的嘛。”

    第九章 威胁
    “今天这车可真是没被白撞。”男人禁不住就和汤明昱在现场聊起来,汤明昱一看就是个擅长抓住主题并夸夸其谈的人,“如今这社会,循规蹈矩还是太保守,葵花宝典知道不?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她这个起点原本就不是正常人的起点,接下来的发展自然要非同寻常的,这就是我给她安排的路线,只要把神经质的分寸把握住了,分分钟的天才,不走寻常路的代价自然要比正常人要多一点,但效果不也是立竿见影的?要不然还拿什么抓住焦点,毕竟她身上有用的条件有限,开发起来局限性又太多,我也是临危受命,谁不想遇到一个聪明绝顶,一点就通的艺人?但话说回来,她已经在网络头条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她不太出色的所有在很大程度上都安慰了和她一样普通甚至比她高一等的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所以她本人就是一大盅营养丰富的鸡汤了。”
    双方调解成功,为了不造成交通堵塞,汤明昱还是三言两语就将这场交通事故化解了,不管怎么说,我都欠他一个人情,搞不好今天晚上又得去看守所睡上一晚,汤明昱自然不会被我白白占便宜的,我心里过意不去,“谢谢你!”
    “你还是拉倒吧!要是一句谢谢能解决所有问题,那还要警察干什么!你也少在我面前装无辜,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情都是你引起的,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的车门你得在一个星期内修好,一定要和之前一模一样,要是有个瑕疵或随便用个烂漆敷衍了事儿,你名下的房产很快就会易主,第二,”汤明昱双手叉在腰上,一副居高临下,容不得别人争辩的气势,还得强行让我看着他的眼睛,“我那哥们儿的车被撞了,他没追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这个人不喜欢卖人情,他卖给我的人情,我将会用双倍的人情再还回去,他不追究是因为我是车主,只是我的损失不能随随便便就算了,毕竟我和你也不那么熟,再加上你这么不识好歹,我有责任和理由因为你而折在哥们儿面前的面子和自尊双倍讨要回来,我怕你理解不了,所以就给你明码标价了,算上我的车门以及哥们儿的保险杠,一共是一百万,给你打个八五折,也就是八十五万,我了解过你那套房子,按目前的房价顶多也就折现三十万,剩下的我还得另想办法讨要回来!”
    “你吓唬我!要不这样吧!我去黑市卖个肾给你!好在我身体健康,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我看你是财迷心窍,走火入魔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有你这样趁火打劫的么?你还有没有人性!我就是一个无名小卒,你何必拿我寻开心,把我逼急了,我也有很多办法让你措手不及!”
    我现在欲哭无泪,也不知道怎么就碰上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和一大堆破事儿,敢情整个世界都在欺负我一个人,“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有抑郁症,以你的智力应该对这个词的杀伤力有所了解,哪天我要是从我家阳台上摔下来,那肯定是被你给逼的,别以为我吓唬你,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四面楚歌,都不敢去人多的地方,连我亲妈都嫌我丢人现眼,我还有什么好在意的?人急了跳脚,狗急了跳墙,想要钱,门儿都没有!再说了,地产局是你家开的,你想收哪家的房就能收得了的?”
    “你间歇性的自知之明还有得救,比如说你那句狗急跳墙用得特别好,我现在郑重向你声明一点,胳膊拧不过大腿,别不自量力,等撞到了南墙才觉得我才是这个世上对你最好的人,到了那会儿,你就别怪我就地起价,不给你面子的,还有,再送你一句,别不见棺材不下泪,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底线。”汤明昱装模作样的从包里拿出一张约,在上面写了一大通后,将笔丢给我,“签上你的大名!”
    “这什么意思?”
    “八十五万,这是你欠我的,房子先留给你住,你可以在有偿还能力之前为我工作,当然了,我也可以从你的酬劳中将这笔钱扣掉,这是合同也是欠条,我给你八十五万的身价也够对得起你的了!至于卖肾,我看你面色发散,头发稀疏,一看就是肾虚,这种肾谁敢要!当然了,我会将你这个极端又变态的想法提前上报给你也认识的吴警察,现在全国上下都在严厉打击贩卖人体器官的违法犯罪行为,你竟然还顶风作案!”
    汤明昱的话说得我半天没缓过神来,这就像一张早就布下的圈套,每一步仿佛都在他的精心设计之下,我的反抗和挣扎也逃不出他的股掌,遇到他这种非要将人赶尽杀绝的人,是我上辈子罪孽深重还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到了家,我将房门反锁,一开灯,忽然发现床上好像有个人影,吓得我心脏病都快犯了,而且房子里有着很明显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到底是哪个丧尽天良的贼,屋子里几乎都没几个像样的家具,只是简单的装修而已,又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偷的,我紧紧握住棍子,神经高度紧张,难道是网上狂热的粉丝为了除暴安良,净化社会风气,特地来我家暗杀我了?
    “谁在里面,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可就要报警了!”我大声说,这时一个身影从卧房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随后“啪”的一声,灯开了,竟然是我妈,她横眉竖眼,冷冰冰的瞪着她,穿着一件蚕丝睡衣,是我弟媳结婚之前送她的生日礼物,胸口有一大片污渍,应该是吃饭时不小心淋上去的,我一看是自己的亲妈,一直以来的委屈排山倒海,忽然快要爆发出来,紧紧咬着牙,她在口袋里摸索了几下,拿出一沓钱,“钱不够用就说!别成天乱跑!你书柜里那么多的书就是为了装点房间的么?得多看看,真不知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这么晚这是打哪儿回来的?”
    “跟朋友在一起,这个钱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我这些年也积攒了点工资,够用的。”到底是我亲妈,关键时刻不离不弃的还是家人,我妈的脸还是阴沉的可怕,“网上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了,是姓高的那个女人故意往我头上泼脏水的,妈,别人的嘴长在别人嘴上,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根本不管我的死活,你是我亲妈,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么?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姓高的卑鄙无耻,她就是想借着我想搞她老公的钱,你在公司也见过她的,最毒妇人心,公司上下谁没被她欺负过。”
    我以为我妈真的不要我了,我妈也没说什么,她轻轻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她也筋疲力尽,承受了很多压力和指责,“但我从来都没有对你们说过,妈,对不起,是我太笨了,中了她的圈套,再加上网上那些人太不负责人,就知道胡说八道,为了制造新闻看点,故意以讹传讹,借题发挥,我这段时间都快被逼疯了!妈,我向保证,我真的没破坏过任何人的家庭,长这么大,我都没和哪个人乱来过!这个你是知道的,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们只要知道我洁身自好就好了!”
    “早点睡觉,你们老板上午给我打过电话了,说是相信你的为人,不会干这种事情,让你回去上班。”我妈风轻云淡的说,我吃了一惊,“老板打电话给你?”
    “你的电话打不通,所以就打到我这儿来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懊恼也没法子,你自己把握住自己就行了,这世上哪有什么事儿什么人都得必须得到别人承认的,只要你问心无愧,别人又能拿你怎么做,再大的火,也总有熄灭的时候,你所受的委屈,老天爷也一定会帮你讨要回来的,眼下,你还是安心工作,反正姓高的已经不在公司了,至于其他人,你老板说了,要是谁敢乱说闲话,你逮到一个就奖励你一百块,好好休息!”我妈说完不动声色的就走了,我很感动,从小到大我妈还没这么温柔的安慰过我,她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张最近有没有联系过你?”
    “妈,你在说什么?他敢在这种时候联系我么?都快过去一个月了,他一个泡也不冒一下,像他这种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要他还等着一起过年么?这也是好事儿,省得结婚之后遇到一点难事儿就临阵脱逃。”
    我终于不用再和小张纠缠不清了,我妈脸上没什么变化,随后用妥协的语气说:“他要是联系你,那你也别摆架子,像他那样的人也不愁找不到女人,但你就不同了,这件事儿不管是姓高的给你泼脏水还是确有其事,你的形象和名声多多少少都会受到波及的,此一时彼一时,你也别心高气傲了,做人得识时务,我不是说你掉了身价就去委曲求全,这不是事实么!这件事儿要是处理不好,就会成为你这辈子最大的耻辱,你得越过去,只有这样你才能重新开始,妈这么说没其他意思,就是觉得你现在已经没有太多自主选择的余地了,你当初想要的,因为这件事儿的创伤已经不能和现在一概而论,你得看清这个现实,这就是命,你得认,也由不得你扬着下巴不认,我是你亲妈才直言不讳,就算真相大白了又能怎样,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别人是不会拿这个真相得罪你的,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妈,你就让我清静一会儿行不行?求求您大发慈悲!”我最烦老妈这种苦口婆心式的说教,老妈仿佛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串冰糖葫芦,“这个给你,我在街上看到很多人都排队买,就顺手给你买一串,从小到大我好像也没买给你吃过,以前怕吃多了会虫牙,现在吃一点没关系,山楂可以活血化瘀。”
    “都是小孩子吃的东西,我不要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对冰糖葫芦就不感兴趣,也不是不爱吃,就是看到了总觉得心里难受,好像在我的潜意识里,好像被冰糖葫芦噎过或伤过,所以才会留在这么大的后遗症,老妈轻轻叹了口气,“你还真是越大越不好养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买什么吃什么,和你弟弟争先恐后的,现在嘴巴这么挑三拣四的,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千万别说我对你不好。”
    “妈,你有完没完?我就是不爱吃这个东西,这有什么好吃的,全是山楂,又那么甜,小孩子才吃喜欢吃,我这么大了抱着这个吃像话么?而且这个山楂都没洗干净,顶头还有老大的一块泥巴,里面要是生了虫,内瓤都被掏空了,只剩下皮和满满的虫屎,吃下去会中毒的。”
    我索性用被子将整个人都蒙住,老妈似乎有点相信,却不甘心,“不会吧!这可是我仔细挑出来的,怎么看都没有生虫的痕迹,你也真是的,自己不想吃干吗还要恶心别人!女孩子不都是喜欢这个的嘛,对你好了你又不识好歹,对你不好你又满腹牢骚,我真的是拿你没一点办法,还好你是生在我怀里的,要是别人家,哪会这么好心的拿到你面前求你吃,我没把你培养成出类拔萃的人,却培养出了公主病,哦,我知道你为什么耍脾气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女孩儿了,你的青春一去不返,连尾巴都没踩着,你能有点自知之明也挺好的,再也用不着我提醒你年纪大的事儿,好好睡,明天早点起床,忘了打卡没关系,千万别忘了吃早饭。”
    我妈走了之后,我坐在地上哭了很久,难道就是因为我名誉受损,年纪大了就要清仓处理?又是该死的冰糖葫芦,就连这个都能和年纪大的挂上边,更可恨的是,小张认为我掉了价,从此以后就没了骄傲的资本,就会放下身段,而他勉为其难的包容和将就将会成为我这辈子尽量低三下四才能偿还得起的恩情?为什么生活要给我这么多的伤害?从我有记忆以来,我从来没有故意伤害过谁,连一只蚂蚁也没忍心踩死过。
    妈妈的话虽然难听,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又有谁会冒着得罪人的危险去给别人谏言?很多人就是这样,包括我自己也是这样,很喜欢看到别人落难,当作笑话安慰自己,现在轮到我自己水深火热了,想来也安慰了不少幸灾乐祸的人。
    如果小张真的打电话来了,我是不是就得打破原则,或许错过了他,以后就再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娶我这个臭名昭著的女人了,但他以救赎的名义又能撑到多久?婚姻不是妥协,更不是谁的救世主,我要脱离苦海,但不能打着婚姻的旗号从一个火坑又跳到另一个更大的火坑?解决不了的烂摊子不是换个环境就可以重新开始的,我也保证不了换了环境后,之前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原则····是要坚持的,不然,我们和那些活着就是为了寻找食物而活着的动物有什么区别?
    哭着哭着就泪了,我昏昏沉沉的睡了很久,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来,电话忽然响起,却是弟媳来了电话,听到她传来的消息后,我吓了一大跳,我说昨天我妈怎么会和我说那么多奇怪的话,原来她一大早就去找高经理算帐了,结果和她大打出手。
    或许是因为她早上没吃早餐的缘故,稍逊一筹,被高经理从楼梯上推下来,现在还在医院抢救,我吓得半天没缓过神来,越急越乱,情急之下,我拔通了一串号码,当我听到对方的声音时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在我最慌乱的时候,我竟然拔通了只听汤明昱报了一遍的号码,而我向来是出了名的烂记性,就连自己新买的号码也是反复记了两三天才记住的。
    当我看到妈妈面色惨白的躺在病床上,当即失声哭了出来,这个世上,除了自己的亲人,又有谁会在意我所受的委屈和伤害?又有谁会不顾一切的去为我讨要公道?想想以前总会因为自己的固执和她咬得不可开交,也自私的认为父母生下我们就有责任为我们的一切负责到底,孩子不是父母的罪债,但我们大多数时候却过度的消费来自父母的责任和关心,但我们却从未尽上作为儿女的责任和关心,认为一切的索取都是理所当然。
    半个小时后,我妈终于醒了,她已经做完了手术,弟媳被我弟弟扶回去休息了,爸爸也因为这件事儿再度不理我了,老夫老妻的爱不会轻易说出口,但在心里却是根深蒂固,要不是受到我的波及,妈妈又怎么会去找高经理拼命,这回摔断了腿,还打了钢钉,我很自责,却束手无策,毕竟我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很多想要看到更精彩表现的网民们监视着,在他们眼里,我这会儿应该磨刀霍霍,找个机会,找个阳光灿烂的时间和高经理绝杀,为母亲报仇。
    “妈,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能去找她算帐呢!你该叫上我的,姓高的一身肥膘,你单枪匹马哪会是她的对手!”我握住妈妈冰冷的手,她将手抽开,我们都是农村人,受到环境渲染,都不太擅长表达情感,她略显意外的将手抽开,但从她眼神可以看出,还是挺开心的。
    “我还以为可以打得过!哪想到那个女人那么凶,也难怪你会被她陷害!不过也因为她因祸得福,要不是进医院,我还真不知道我的骨头里长了东西,还好发现的早,就连医生也说挨的这次打太值了,要是再迟一点,说不定就会有其他方向的质变,人不管在遇到什么事儿,都得从中看出点亮光和希望来,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或多或少不遇到点儿事情,你看我·····说到这个,姓高的已经被警察抓起来了。”

    第十章 意外
    我妈虽然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但她骨子里却透出坚不可摧的乐观和坚毅,她给了我不少精神财富,告诉我遇事儿不要慌乱,要稳,要学会冷静,冲动是魔鬼,虽然她这次冲动了,但是因为她无法忍受除了自己以外别人对她女儿的伤害,我们一直坚信自己走在时代的前沿,而孤陋寡闻的父母们似乎依旧活在属于他们的黑白世界。
    他们的话题永远跟不上我们的节奏,我们嘲笑,鄙夷,甚至是嘲讽,但真正到了关键时刻,姜还是老的辣,他们有着他们独有的视角和智慧,时间的沉淀在繁华落尽中让他们临危不乱,洞悉一切,而我们更多的却是心浮气躁,急功近利,所以误入歧途的就来了,叛逆堕落的也来了,中国的父母可以算得上是全世界最辛苦也是最可怜的父母。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告诉你小玉,警察来的时候我还没晕,我听到有人说话才故意晕的,我就怎么着也不睁眼,不吱声,不然,以她寻衅滋事的罪性警察还不够抓她的,你看,我腿上的东西被医生割掉了,这医药费还是姓高的出的,你妈我这回也算是走了运了,一举两得,我看她得在号子里呆上几天才会出来,指不定还能帮你翻案呢!”
    我妈在病痛之中却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毕竟因祸得福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消瘦得起,我妈似乎参透了这个真相,所以病痛也就成了祝福,我见过太多在困苦里怨天尤人,自哀自怜的人,他们要不一蹶不振,要不在泥潭中挣扎得太久以至于失魂落魄。
    “伯母的病情怎么样?严重么?我看她笑眯眯的,表情挺轻松的,看来这个手术对她的创伤不大。”汤明昱肩膀斜靠在墙上,脑袋不停的往病房里张望,我之所以没让他进去,就怕我妈看到他后会浮想联翩,将我们简单又别扭的关系复杂化,所以但凡和我接受过的男性朋友都会被她绞尽脑汁的想要扭到男女朋友的界限上,这就造成公司很多男同事都不怎么愿意搭理我,生怕被我妈给盯上。
    “还好,谢谢你还愿意理我。”我由衷的说,汤明昱以为自己听错了,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你欠了我八十五万,看在钱的份上,我也得硬着头皮理你,按你先前说的,你要是真想不开了,从楼上一头栽下去,你怎么个死法都不要紧,要是我的钱也跟着打水漂了,我会很难过的。”
    “不管怎么说,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很感谢你的帮助,这个人情,如果不起,我会装在心里一辈子的,像我这种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东西的人,这已经是我向你表达感激之情的最极端方式。”忽然觉得他咄咄逼人的时候也没那么讨厌了,汤明昱有点开心,却又不想太明显的表现出来,嘴角的笑容只是浅显的露了一下,又匆匆的收了回去,痕迹很明显,一看就是故作姿态,“以我现在的经济实力,还能请得起一杯奶茶,我妈这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休息就好,趁她睡着了,我们一起下去喝茶吧!”
    “你好像很介意你妈看到我?我有这么见不得人么?在我的成长过程人,还没有人敢说我长的不尽人意的!除了你这种有眼无珠的人之外。”
    “我怕我妈会误会我们的关系。”
    “关系?你放心,我不会当着你妈的面说你欠我八十五万的!”
    “汤明昱,你是不是有病?我什么时候欠你八十五万了!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想敲诈我也得挑对人!我浑身上下的器官加在一起卖了也不值八十五万!你真是····还口口声声说我欠你钱!是,没错,我是开车门撞了别人的车,但一码归一码,一人做事一人当,该我赔的我不会少出一毛钱的,你要是想趁机讹我,那真是对不起了,本人穷困潦倒,房子也不在我名下,那是我爸妈名下的房子,真搞不明白有眼无珠的人是我还是你,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孜孜不倦的东西?你告诉我,也好让我自己好好的骄傲一下。”
    我觉得汤明昱还是别有所图,汤明昱笑,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你是我的摇钱树呀!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自己是网上最红的小明星?我说过要做你的经纪人的,你的愚昧和呆萌让我看到了无限商机,你身上的缺点经过我的炮制后简直可以普度众生,这是我的拿手绝活,再说了,你欠我八五十万,这也是确有其事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吴警官叫来,你真以为我那个车是花几万块就能买到的大众品牌?那可是我哥上个月才送我的生日礼物,没想到还没上手就被你给折翼了,这会儿尸骨无存,这会儿还在车库停着呢!玛莎拉蒂知道不?这是女人的车,但我就是喜欢这种肥而不腻的质地,现在你说该怎么办?”
    “你不是毛贼么?你这么有钱,不对,能送得起肥而不腻的的哥哥,那肯定也是百万富翁吧,那你还犯得着偷鸡摸狗混日子?”我觉得汤明昱并不像我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他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移开目光,漫漫的看向远处,“再有钱那也是我哥的钱,但你撞坏我的车这是你狡辩不了的事实,你这一触即发的事业又不肯让我接手,我当你是个人才,你却把我当成市井小民,我见过的美女不计其数,就是给我修指甲的小妹也比你鲜亮,你还真是反应迟钝,要不是看在你还勉强算个可塑之才,我也不会给你这么大的脸,毕竟长这么大,就是我哥也没本事儿对我呼来喝去的!陈玉,我像是给你当老妈子的么?怪不得你眼睛这么小,我还得偷偷摸摸的站在外面等!”
    “喝茶吧!”我不想变成别人手里随意摆弄的工具,故意打诨的去推他的胳膊,汤明昱避开,皱眉说:“你说话归说话,怎么着都随你,就是不要动手动脚的!”
    “我动你一下又不会让你怀孕,你紧张什么!还怕我占你便宜?你浑身上下哪有什么值得我垂涎三尺······”汤明昱要不是太讨厌,也算是个美男子,但欠他八十五万的压力太大,而且又居心不良,我对他自然提不起任何兴趣,汤明昱仿佛被激怒了,“你别得寸进尺!我给你这么大的脸千万别掉地上了,八十五万,不是你不想承认就能一笔勾销的事儿,房子在你父母名下是不是,你欠的钱,那就让他们来还好了!只是你妈刚做了手术,要是知道你欠了这么多的钱,就怕会承受不住。”
    “我们俩之间的事儿就我们俩解决,你嘴巴放干净点儿,要是去背着我找我爸妈麻烦,我就杀了你!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你最好清楚这一点,事到如今,我已经连累了我妈一次,再有一次,我就该为他们去做点什么了。”
    我不喜欢汤明昱黑不黑白不白的说话方式,汤明昱见我真的生气了,也拉下脸说:“我说起你的事儿你就急了,那我的损失呢?你再嚣张也不能把别人当猴子耍!我也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耍得起的,你也最好清楚这一点,事到如今,你不怕,我也不怕,装狠都不会,想和我同归于尽,你还不配!要是没点儿可塑之才,高高扬起的下巴是容易脱臼的,在我面前装狠,当时我哥们儿找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霸气凌云,说到底还是我给你的面子和里子太多了,让你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你仗着自己玉树临风,是不是对其他女人也这样狠辣?我欠你八十五万又能怎样?反正我也还不起,父母是我最后的底线,不管我是卖身还是卖肾,都会还的,你也别拿这个对我大呼小叫,我长那么大,也见过点世面,我现在的生活和人生早已支离破碎,没什么逆转了,要说我这条命值八十五万也不亏,你想利用我发财可以,我为了还清欠你的钱,也能配合一下敷衍了事儿,但终究不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在我眼里也不过是·····”
    想起在我最危难的时候,他开着车在楼下等我,最后那句话还是没说出来,气氛很尴尬,或许我们都不是会聊天的人,越聊越尴尬,紧张和压抑就来了,心里的意思和说出来之后的意思似乎截然相反,汤明昱表情很快有些松动,对一个身陷囹圄的人大喊大叫的的确不绅士,我也不想再将好不容易才逐渐缓和的气氛再拽到之前的针锋相对里,“楼下的金桔柠檬挺不错的,说了那么多,也该口干舌燥了,你不费劲儿么?而且这儿的消毒药水那么浓,也该找个环境舒适的地方换换空气。”
    “金桔柠檬是个好东西,但对着你这张脸,我怕自己喝不下去!”汤明昱被我狠狠怼了一下,自然不会被一杯五块钱的饮料收买,转身就走了,临走之前还特别警告我,除非是八十五万有着落了,否则永远都不要打电话给他,听他这么说,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的赖账了?
    又稀里糊涂混过了一天,下午三点半左右,闲来无事翻看娱乐节目,正值事业上升期的乔任梁因为抑郁症在自己的别墅自杀了,我在看到这个标题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乔任梁在很多人的眼里是个不折不扣的阳光大男孩儿。
    我虽然没有看过他几部作品,但很喜欢他的歌,嗓音里有股令人情不自禁就能进入情景的魔力,没想到那么年轻却选择了自杀,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解脱了,却让两鬓白发的父母陷入永远的悲痛和黑暗,这个世上最让人心疼的也莫过于如此。
    谁又想以这种方式离开人世,要不是因为被压力逼到无路可退,也不至于放下父母,独自离开,有时候,有些备受折磨却不被人理解的痛苦是最难受的,我不知道他在离开之前是否还如当初那样视死如归,但死神来了,就身不由己了,不想离开也得离开,或许每个选择自杀的人,在生命弥留之际也想再试一试,再等一等,或许一刻就可以找到转机。
    找到重新活下去的力量,柳暗花明又一村,只是我们都在被迫的活着,有人活着为了车子房子票子和女人,有人则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信仰,大多数人忙忙碌碌的过完一生,回首过来却又茫然的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
    我不想将好好的生活过得苍白无力,但真实的生活危机四伏,却远远比想像中的要残酷的多,我不想碌碌无为,就像一只陪审不知疲倦的陀螺,努力的旋转,转得晕头转向,最后连当初的目标,为了谁旋转都给忘了,我找到了自己奋发图强的梦想,但梦想就像一场苦行,不是所有人都能咬牙坚持到最后的。
    在这条朝圣的路上,布满了因为各式各样原因而暴毙的尸体,最终达到圣地的寥寥无几,即使是抵达了,也能怎样?被生活掏空的灵魂盲目而茫然的站在繁华的街道不知所措,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有人为买房操碎了心,也有人在出租屋里怡然自乐,有人为熊孩子的不听话而犯愁,也有人在孩子的成长里获取安慰,有人因迷路而慌张,也有人在陌生的风景里歌唱,生活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努力奋斗的人,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给你惊喜,前提是你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云开见月明。
    随着年纪的增长,见得多了,很多之前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就见惯不惊了,看到别人嚷嚷着跳楼,不会觉得大惊小怪,人人都有一死,这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结局,只不过有些人自己提前了一些罢了,我们曾为别人的冷血愤愤不平,多年之年,我们也慢慢变成这样的人。
    汉英词典对人的定义,人是会使用语言,会使用工具,从猿猴进化而来的高级动物。人就是两根管子一口气,人就是一根气管,一根食管,人活着就要吃饭,人活着就要呼吸,人活着就是一口气,这口气上不来就完了,人就是这么简单,无论是富翁还是乞丐,猪不了也两根管子一口气,牛不也是两根管子一口气么?你怎么能把两根管子一口气定义为人呢?
    一百四十九磅的人做了生化分析,人没什么了不起,含氧百分之多少多少,含碳百分之多少多少,含氢多少,含有多少的微量元素,一个人所含的石灰,也就是钙,可以把四分之一平方英尺的布漂白,所含的镁可以供摄影的闪光灯闪一次。
    所含的磷可以制二千根火柴,所含的铁可以打一根钉子,所含的脂肪可以造七块二百克的肥皂,如此而已,这就是一个人,人不外乎就是这些元素组成的,莎士比亚的作品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二十六个英文字母来回倒,如果你把莎士比亚的作品只当成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那还有什么内涵?
    生活不容易,纵然外面千疮百孔,也得在内里为自己点燃一盏温柔又明亮的灯,茫茫人海中,从孔眼里漏出的光或许就在不经意间温柔了一个需要一点温暖就能起死回生的人,甚至成为某个可以指引别人回家的灯塔。
    啼血的呼唤深入灵魂,渗血的过去刻骨铭心,每个人的心里或多或少都会藏着一段只想自己哀怜的伤口,繁花似锦,落尽铅华,似水流年中,每一个曾经疼得撕心裂肺的伤痛下面,都藏着一个让人心疼却又舍不得丢弃的故事,多年之后,曾几何时,为之皱眉的地方已经深深的烙下清浅的印迹,轻描淡写,没有任何意义,岁月在仓促中覆盖了所有心思,即使是念念不忘。

    第十一章相见
    我妈的身体恢复的很好,而在此期间黄莹一直都没有打电话联系我,或许她是真的生气了,打电话给她,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她略显疲惫的声音,她说正在睡觉,难不成学我昼伏夜出,她说我不在的这段期间,公司的人员被从里向外换了一次血,她也被重新安排了工作,但还好,虽说没有之前工作那么安逸,却也不是很累。
    新的环境总是让人心神不宁,无所适从,高经理自从被老板开除了,她的位置就被空下来了,公司内容一时间枪林弹雨,几个具备争取升职的人明争暗斗,小小的办公桌俨然成了自相残杀的战场,甚至还明目张胆的上演了几出肉搏戏,作为围观者,一开始还有坐山观虎斗的兴致。
    但具备实力的也就那么几个,拉帮结派是必不可少的,办公室原本就压抑的气氛更加乌烟瘴气,黄莹作为公司员工,但她不想参与任何一方,总以局外人自居,但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她必须选择自己的阵营和立场,没有全身而退,没有事不关己,必须表态,左右为难,犹豫不决。
    这种别人打别人的仗,稍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喜欢记仇仿佛成为很多办公室与生俱来的通病,所以才有情愿累死也不要得罪闲人的警世恒言,时间长了,黄莹被折腾的筋疲力尽,而越发浓烈的火药味儿也让身处其中的人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老板生怕因为职务之争而产生严重的流血事件,所以他在敲定副经理人选时决定亲自坐镇,这才将那些准备大开杀戒的人压下去,挂了电话,我心里正在想着要不要和黄莹站同一条线?但那个人似乎有点不靠谱,又是高经理之前的旧党,而我和姓高的又有不共戴天之仇,又岂能和她有关的人纠缠不清?总不能因为每个月可以顺顺利利的赚到二千五就毫无底线的出卖自己的自尊和脸面,但黄莹又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能因为这个而弄得反目成仇。
    然而让我受宠若惊的是,我竟然接到老板亲自打来的电话。
    “最近休息的怎么样?”老板约在茶餐厅,自从我在网上出名后,除了一大票铺天盖地骂我的人之外,我身边那几个通常视为我空气但最近却对我莫名热情的人,仿佛对我特别客气,一个个真把我当成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我心里忐忑不安,老板怎么会平白无故请我吃饭?他这是吃错药了还是准备将我开除了?要是后者,他也不至于画蛇添足,绕了那么大的一圈,难道真吃错药了?还是对我有了其他变态的想法?
    餐厅所在的位置刚好离医院的后面,我妈现在还躺在里面休养,过几天就能出院了,我在看到下面“橘子君”果汁店时,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先前说要请汤明昱喝金桔柠檬的,虽说没实现,但在我的心里,总是欠他一杯金桔柠檬,不管对我有什么居心和意图,他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过我,这份恩情纵然欠了他八十五万也得另当别论的。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他,身边搂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看上去很年轻,尖下巴,浓眉大眼,皮肤在阳光下几乎白的反光,精致而优雅,我也从她身上知道婀娜多姿的具体概念,眉眼娟秀,一举一动都透出无限柔媚和风情,顾盼生辉,撩人心怀,身边有这么貌美如花的女人陪伴。
    也难怪他笑的这么没心没肺,嘴角都快撕到耳朵边,还不时的在女人耳边说着什么,惹得女人哈哈大笑,或许是荤段子或难登大雅之堂的冷笑话,女人又恼又羞,但身体却越发往他身上贴,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汤明昱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拿着一大杯的金桔柠檬,似乎挺欢畅的,眉飞色舞,乐不可支,他还真是厉害,什么道儿都能吃得开,干得出偷鸡摸狗,也能撩得起美女,两人看上去都很兴奋,仿佛刚从好莱坞拿了奥斯卡小金人,边走边聊,连唾沫星子都说甜的。
    我心里莫名的一紧,这样也好,省得他闲来无事又来找我的麻烦,催促我还他那笔八十五万巨款,隐约中,我好像看到他转过脸向我看来,我做贼心虚,也没敢抬头,大步流星的向老板发来的地址跑去,他这会儿风花雪月,又在兴头上,自然不会生出闲心来管我的。
    还好,我赶在老板来之前到了,老板和老板娘的关系时好时坏,他这次回国,听黄莹说好像又和老板娘闹翻了,看他鼻子上帖着的膏药就能看得出来,显然又吃了老板娘一拳,毕竟她是跆拳道出身,随便一出手那都是冠军势如破竹的力度,就老板这副瘦巴巴的小身板又能经得住几下的?
    “你妈那天跟我聊了很多,说你状态不太好,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也别放在心里,做好你自己就行了,你看我,那么多人骂我是奸商,我要是真往心里去,生意做不成不说,还得被气出心脏病来。”
    老板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安慰人的人,我大吃一惊,服务员将我们点的宫保鸡丁和西红柿炒鸡蛋端了上来,火辣辣的一大片,和我们两个眼下凄凉落魄的处境有些格格不入,老板见我不说话,又热情的让我拿起筷子趁热吃,老板大概在国外也吃不到这么正宗别致的家常菜,引导我做一吃解千愁的架势,但我食之无味,如果我真能做到临危不乱或从容不迫,我妈也不至于为了我而去找高经理单打独斗,我呐呐的说:“老板,我目前的状态应该还不适合上班,网上有几个极端的人好像花了高价买了个炸弹,想要将公司夷为平地,我还是不去牵累您了。”
    “那些人只是小打小闹,嘴上说得那么厉害有什么用,你要是真拿一颗炸弹放他手里,我用我的人头作担保,他只会尿裤子!这些无耻之徒我见得多了,别怕,一切还有我罩着呢!我一没偷税漏税,二没做非法行为,前几年还受过税务局的表扬,我是合法纳税人,你是受劳动法保护的员工,谁敢把你怎么样!还无法无天了呢!你让他们放马过来!一个个都跟秃头的大公鸡一样上蹿下跳的,别看他们喊打喊杀,非要怎样怎样的,要是动真格的,一个个都得怂成狗熊他大姨子!”
    我很少见过老板这么乐观,话糙理不糙,听起来还挺受用的,我点了点头,好像有点食欲了,我夹了一大块鸡蛋,还没送到嘴边,老板忽然用大义凛然的语气说:“我有个同学是做网站的,他也知道你的一点情况,我问他能不能帮你搞点水军什么的助助威,你一个女孩子手无缚鸡之力,寡不敌众,根本不是那些下三滥的对手,作为老板,我责无旁贷,他说没问题,反正网上现在的舆论也是分成两大阵营,我们只要站在你的立场上顺应那些支持你的人,所谓一呼百应,到时候就会形成墙倒众人推的态势,我们也就能掌控大致的主动权了。”
    原来老板用心良苦,约我出来是为了给我讨回公道的,忽然想起之前老是骂老板抠抠搜搜,一时间难以为情,老板的伟岸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显现出来,老板胃口大开,一边吃,一边口若悬河,“至于剩下的那群死于烂虾,虽说欺人太甚,但还得注意火候,我们暂且先憋着这口先,随他们折腾去吧!独角戏演多了,瞎子也能看出问题,到时候谣言不攻自破,那些在网上攻陷过你的人,但凡有良心的,多多少少都会觉得难以为情的,而且像这种盲目跟帖,不分青红皂白煽风点火的人,也该有个教训!”
    “买水军?这得花多少钱呀!而且我们能想出来的办法,我相信高经理也不会坐以待毙的吧!毕竟我现在已经被她踩得死死的,又是先发制人,不管我接下来有多大的动作,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垂死挣扎,不会有太大的说服力的,水军·····痕迹太明显了,你以为成天挂在网上的蜘蛛侠都是弱智?三言两语就被我们整个懵圈了,我们没想到的他们都已经了然于心,巴不得我们拖着大量水军滚进来,围观看热闹的那么多,这把火肯定是烧得越大越精彩,我不想给这些无聊的人免费提供娱乐节目。”
    其实我也想过找几个水军帮我澄清事实,但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又何必急功近利,弄虚作假,万一被眼尖的人钻了空子,恐怕又会引来一场更大的腥风血雨,“我认为水军都不太靠谱,高经理可不是吃素的,说不定第一批在网上对我掘地三尺就是她购买的水军,死皮赖脸,一波比一波无耻,我现在要是跟她出一样的招,得招来多少····你看那些丧尽天良的看客,你还指望有几个能良心发现的?我要是以水军的方式回击,得有多少人摇旗呐喊?眼下的这两个阵营还不知又要分裂出多少个枝杈来,眼下还是静观其变吧!”
    “小玉,看来通过这件事儿你稳重了许多,俗话不是说了么?小不忍则乱大谋,凡事儿仔细点也没坏处,只是你成天这样躲在家里也不是办法,越是艰难,你越要打起精神来,这再难的事儿还能有精卫填海难么?自古以来可以压死人的只有自己的懦弱,你自己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好怕的,我们都站在你这边。”老板之前总是和高经理搞暧昧,现在却和她划清界限,他这瞬息万变的立场让我觉得靠不住,而且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在公司向来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他也不怎么留意我,总不能因为我和高经理愈演愈烈的战火而倒向我这一边,老板仿佛看出我的顾虑,岔开话题说:“你妈妈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我这两准备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了就去医院探望探望她的。”
    “你怎么知道我妈生病的?”我对谁也没说过,我妈是为了我才去和高经理大打出手的,不管怎么说,都不光彩,老板吃得津津有味,用纸巾轻轻擦拭着嘴角,“我是听小汤说的。”
    “小汤?我认识么?”小汤是谁?我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来,老板满脸惊讶,“小玉,你这丫头机灵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我那天还看到你和他在一起的呢!就是在医院的走廊上,我是来看痔疮的,刚好撞见了,不过他没看到我,第二天晚上我给他打了个电话,这才知道你们俩在一起。”
    “你是说汤明昱?”我所有认识的人里,姓汤的也只有他了,老板怔了一下,仿佛有点迷糊,随后笑着说:“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老板,你约我出来,难道就是为了打探我们俩的关系?其实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真的,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不会骗你的。”我当然不会将我欠他八十五万的事情说出来,老板将筷子放下,意味深长的说:“我看你好像是和他在一起之后才变聪明的,古话不是说近朱者赤,小汤聪明绝顶,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连我都甘拜下风,在商圈里也混得有声有色的,不过他玩性大,好像什么也不太在意,你能和他在一起还真是幸运,你要知道,很多女人想见都见不着他一眼,你得抓住机会。”
    “老板,你怎么和我妈一样,但凡看到我和哪个异性在一起,非得发生点关系才算正常现象,他那个人····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所以不会对他评头论足,我们个性不同,价值观又是两个方向的,他玩世不恭,少年脾气说来就来,发作起来跟排山倒海似的,人家有任性的资本,而我呢?除了一把年纪,好像也没其他出类拔萃的,我们也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您也别把我和他凑在一起。”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更何况我已经看到他光天化日之下搂着别的女人逍遥快活了,这样的男人是看不住的,从来都不会为了婚姻而舍生取义,结束自己的风流本性,老板的眼神变得更加奇怪,好像我和汤明昱已经发展到他想像之外的程度,“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看的不是给了这个女人多少礼物,而是在细微处为她做了多少努力。”
    “老板,你别跟我拐弯抹角的,你找我出来到底想要说什么?要是没其他的事儿,我就先回去睡觉了。”我生气了,也看出老板的意图,他还真是无奸不商,话题绕来绕去最后却绕到了汤明昱的身上,这和我有多少毛关系?难不成还要拿出老板的谱要求我去汤明昱那儿当说客,给他拉点业务?公司每个月给我二千五的工资对我的确很重要,但我还没落魄到卖身葬父的地步。

    第十二章 指点
    “小玉,你看你又不成熟了,人家小汤和你又没深仇大恨,又是为你着想才打电话给我的。”老板情急之下说漏了嘴,我说出话音来了,老板并不是出于本是同根生的初衷才救拉我一把的,而是受了汤明昱的托付,空气里混杂着西红柿酸溜溜的气味,以及宫保鸡丁略显酸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却让人难以下咽,和老板此时此刻的表情一样黄不黄蜡不蜡的,“汤明昱什么时候搞起慈善事业了,你说这个世上比我倒霉的人比比皆是,怎么不见他献爱心?老板,你说句实话,我这个样子看起来是不是已经可怜到人神共愤了?”
    “人家也是好意!不想看到你一蹶不振,看你前阵子消沉的,几乎都快脱相了,而且,他也不是单纯的想要帮你,只是你欠了他那么多钱,对你来说算是一笔大数目了,要是不工作的话,时间长了,身体不出毛病,心理肯定会亚健康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损失的可是人家呀!所以在我的理解来看,他一方面让你努力振作起来,另一方面则是想让你将注意力都转移到工作上面去,网上的那群疯子,眼不见心不烦,时间长了,你也就能从这场浩劫中浴火重生了!”
    老板的话说得很流畅,应该是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而且以他的素养也说不出这么深明大义的话来,我后脑勺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记,表情也是火辣辣的,这么丢人的事儿忽然被人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好像当街被人披光了衣服,光想着都想一头撞死,老板忽然用同病相怜的语气说:“你也犯不着难以为情,我也欠了小汤不少钱!你看我为什么到了这会儿还拼了老命赚钱,这是硬伤也是动力,小汤这个人心眼儿不坏,他有的是钱,但也不是谁都能从他那儿拿到钱的,当年公司向海南扩展业务,我是揭了这张老脸才从他那儿软磨硬泡借了五百万。”
    现在听来,老板应该是汤明昱派来为自己身上渡金的,“小汤有个好处就是他不会在债务上咄咄逼人,你不还,他也不问,只要你顺了他的心,把他哄开心了,一高兴不让你还了都是有可能的,但他精明就精明会无时无刻的让你明白自己还欠了他一大笔钱没还,他嘴上越不催促,却用眼神提醒你,被人居高临下的压迫不好受,好像低人一等似的,这也是他乐此不疲的地方,时间长了也就慢慢习惯了,这也没什么不好,总比不还钱就得被他砍手砍脚来得乐观,不管你欠了他多少钱,但凡是他心甘情愿给的,你只要学聪明点儿,这点鸡毛蒜皮的钱指不定就不用还了。”
    “老板,欠别人的永远都是欠的,有些东西不是我学不会,而是压根就没这方面的天赋,我的的确确砍了他八十五万,这对我来说算是一笔天文数字,但我一定会还给他的,我学不会您教我的投机取巧,我更不想为了这点钱而出卖自己,溜须拍马没什么难的,就怕汤明昱想要的并不是我怎么哄他开心,像他那种人,身边应该不缺想方设法哄他开心的人。”
    忽然觉得莫名的难过,对于不缺钱的人来说,钱不是一切,对于我这样经常囊中羞涩的人来说,没了钱,还谈何一切?这么强烈又疼痛的羞辱彻底打破了我仅剩的底线,一下子好像失去了所有从头开始的资本。
    “八十五万对他来说就像头上飘下的头皮屑,对我来说却是个五指山,他想看到的不是我向他举手投降,而是想看到我是如何和这座五指山做斗争的?他富甲一方,不食人间烟火,更不知人间疾苦,八十五万在我身上打出的浪花也会够他意犹未尽老半天的,这就是我和他的区别,他的想法变态又下作,你还在我面前给他做形象代言人,让他让你过来给我指点迷津的吧?”我就知道汤明昱喜欢利用自己的优势将别人耍得团团转,他是债主,欠债的则是必须对他唯命是从的奴才,我仅有不多的自尊也不允许自己自暴自弃,要不然我妈的腿就被白打了。
    “小玉,你误会了,这不是小汤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欠了这么多钱,负担太重,这不是试着给你出谋划策的嘛!你自己也能轻松一点,小汤既然借钱给你,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对你趁火打劫,是我嘴皮子不利索,你真的误解了小汤,不管怎样,小汤还是挺关心你的,不也没有对你提出过分的要求,他就是太缺爱了,丢出去的钱不管多少,他就是想多一个人关心关心他。”
    老板这话已经深度表决自己欠汤明昱的钱都被一次次的请安和关怀抵消掉了,他问心无愧,所以才会把占人便宜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现在竟然还给我传授经验,没想到老板的脸要是厚起来,还真是两个城墙拐弯加一块儿的厚度也不够,也难怪老板能从汤明昱那儿借到那么多钱,原来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装糊涂的高手。
    “打遍天下无敌手,这会有后遗症的,无敌是多么寂寞,他现在一门心思独孤求败,很可怜的,人到这个境界说是生无可恋一点也不夸张,有人在物质上穷困潦倒,有人在精神上一无所有。”
    老板也有老板的难处,公司那么多人要吃饭,能讨到这么大的便宜,他在汤明昱面前屈尊就卑也没什么难的,毕竟不在他面前低,就得在别人面前,反正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忽然觉得老板很可怜,但我自己又不想有朝一日也会为了八十五万变得跟他一样用讨好谄媚的眼神去打量汤明昱的喜怒哀乐,求他大发慈悲,减免自己的负累。
    “小汤的眼神····尤其是人多的时候,气氛都快沸腾了,他的眼睛却没有内容,像个无底洞一样,我看着都能吹风,这个我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我隔三差五就会打电话给他请安,说到请安肯定是用词不当,是长辈对小辈的关怀,嘘寒问暖的话再难能有问人伸手借钱的开场白难么?”
    老板喋喋不休的又说了许多,从汤明昱又扯到了他高中时的初恋,又要了瓶二锅头,喝着喝着舌头就不利索了,他哭丧着脸,那种表情就像吞了一只苍蝇,说出来怕别人笑话和恶心,只好默默的恶心自己,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首过往,当初一万个不应该因为贪图现在老婆的家业才放弃了心爱的女人。
    现在他有了钱,初恋却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一边哭一边用手拍着桌子,他这十几年来所承受的悔恨和折磨已经在他内心结出一层又一层的茧子,最温柔的部分已经触不可及,但这个念想却是他内心深处最温柔的一道疤,痊愈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样反复痛着却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还能察觉到自己曾经为了一个女人疯狂过,执着过,残酷的生活让他身不由己,但这就已经够了。
    南姐又一如既往的端着泡着铁观音的杯子走了过来,我妈和高经理打架的事情早就在公司传得沸沸扬扬的,南姐和同样眼高于顶的高经理格格不入,现在她被我妈打了,最高兴的当然是她了,南姐不再叫我陈小笨,而是叫我的全名陈小玉了,她手里还拎了包栗子,应该是现炒的,包装袋还热乎乎的,高经理捡着空就去老板那儿搬弄是非。
    南姐在公司几乎成了骗吃骗喝的存在,公务员也没她的日子滋润,总想将这个不在她管辖之内的蛾子拍掉,毕竟南姐擅于迎合各种场合和各种马屁,不干活净拿钱了,高经理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南姐神一般的存在无疑是挑战到她的权威,每次看到她都咬牙切齿,不过想想也是,南姐的工资只比高经理少几百块。
    但工作量还不及她的十分之一,又不提任何责任风险,有时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南姐跑到老板那儿说高经理的坏话,高经理也会跑去老板那儿倒打一耙,两个人的恩怨由来已久,老板要的就是这个局面,毕竟让高经理有个对手,或找个人随时随地监视她,也省得她和谁串通一气,狼狈为奸,损害公司利益的同时也直接损害了老板口袋里的钱。
    两人闹得水火不容,但这些年在老板装腔作势的调解下却也形成互不侵犯,井水不犯河水的格局,但南姐会做人,不管是人缘还是在老板面前举足轻重的份量都比高经理胜之一筹,高经理的权威受到她的无视和挑衅后,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也就有理可循了。
    “小玉,栗子补齐,我看你这几天气色不太好,顺路就给你买了一包,你工作积极,别太认真,我不是说不让你努力,只是一口吃不成胖子,累坏了身体可就得不偿失了。”
    南姐不动一兵一卒就消除了心头大患,而且帮她出头的人还是我妈,运气来得太快,她有点措手不及,高兴之余当然得拿出点甜头给我作为感谢了,我莫名其妙,这对我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南姐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的笑容和得意几乎要从皱褶里泛滥出来,平白无故捡着这么在的便宜,对于喜欢贪图便宜的人来说几乎比中了五百万还要兴奋。
    南姐拎着包走了之后,我随手就将她送的栗子转手扔进了垃圾桶,我的生活里遇到了好几个比电视剧里的奇葩更奇葩的人,尤其是南姐,见风使舵的本领简直跟开了佳似的,使出手段来让人防不胜防,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南姐在没了高经理这个强劲对手后,更加意气风发,整个公司的小道消息或阶级斗争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她也毫无悬念的成为老板最信任的监视器,她职场的第二春再次前途无量。
    我还能怎样,眼下千头万绪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就在我一筹莫展,寻思着怎么将老板送回家时,刚好遇到了公司的同事大头菜,胖乎乎的,为人谦和又很敦厚,却不善言辞,除了踏踏实实的工作之外,其他方面好像反应迟钝,总比别人慢半拍,所以和我一样,在公司都没什么存在感,他帮我修过电脑,第一眼看到他的人都认为他的工作应该和会计无关,其他他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小会计,还兼职公司的网管。
    谁的电脑坏了,笔记本有毛病了,都会第一个找到他,甚至家里的电脑坏了,也会偷偷摸摸的搬到公司来修,这样一来,坏掉的零件就能借着公司的名义蹭到便宜,大头菜戴着厚厚的眼镜,这种假公济私的事情一旦被老板发现,自然会被开除的。
    大头菜胆小怕事,但公司里从来就不缺乏欺软怕硬的人,更有甚者,要是不答应,被骂都还是小事儿,前年大头菜因为没将高经理的笔记本修好,硬是被扣了大半个月的工资,高经理在公司一手遮天,被扣了工资的大头菜敢怒不敢言,也只能忍气吞声,默默承受着这一切不公平的待遇,但除此之外,他仿佛就变成空气了,无人问津。
    大头菜二话不说就将老板送回了家,我也戴着口罩回家了,半道上忽然想起老妈还在医院躺着,又马不停蹄的去医院,到了街口,我下意识的看了眼那家卖果汁的店,刚吃了饭,但莫名其妙的就想喝一杯金桔柠檬,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吞噬了我几近麻痹的口腔,到了病房,却发现我妈并不在床上,我连忙去护士站,这才得知有人将我妈用轮椅推出去了,推他的那个人高高瘦瘦的,样子清秀,还和我妈有说有笑的,看上去关系很好。
    我像没头苍蝇似的在走廊里乱转,甚至又去了天台看一看,我当然知道能和我有说有笑的人又怎么能推着我妈去天台吹风,还没到病房,就有热心的护士告诉我,说我妈已经回来了,笑容满面的,带买了一大包的东西,看样子是从超市刚回来,就是先前推她出去的人又给推回来了,我妈抓着他的手,仿佛亲儿子似的热切,要不是因为他接到电话走了,我妈肯定又得拉着他谈天说地。
    “妈,你才做过手术几天,怎么就下床活动了!”我见妈妈脸色红润,也从来没见过她心情这么开心过,多半和那个男的有关,“刚才谁把你推出去的?”
    “小汤包呀!”我妈脱口而出,我现在一听到姓汤的,第一反应就会联想到汤明昱,“他还真是无孔不入,怎么还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了!真是岂有此理!”
    “你说什么?小汤包人挺好的,你看这些都是他给我买的,这个老贵了,一包两百多,就是你这个亲闺女也从来没对我这么好过,你看人家做得多到位!”我妈兴致勃勃的整理着手上各种营养品,我坐在一边,心里很矛盾,汤明昱为了我这棵摇钱树,还真是下了血本,擒贼先擒王,这心眼儿都用到我妈身上了,他要是随便拔弄几下,我妈肯定会帮着他说话,我故意试探的说:“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当然希望我身体快点康复,要说比你省心多了,对了,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小汤包这孩子真是有心,长的好看,心眼儿又好,最关键的是体贴入微,方方面面都能想到,看上去好像粗枝大叶的,其实是粗中带细,这孩子不容易,吃过苦,所以对别人才会那么细致周到,前阵子要不是因为你摊上那么大的事儿,我就将小汤包介绍给你认识了!”我妈似乎早在我认识汤明昱之前就已经认识他了,我大吃一惊,妈妈见我神情错愕,似乎也很错愕,“难道他没跟你说么?”
    “他都给你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没再顺着她的话题说,妈妈一反常态的却没将她敏感的心思用在汤明昱身上,要说先来后到,我和小张也就认识一两个月,我妈和汤明昱至少在我认识小张之前就已经认识了,但她为什么一反常态,硬是将汤明昱给潜水了,妈妈似乎也不想谈及这个话题,借坡下驴的说:“我就是要多吃点营养品,这样身体才能快点好起来,姓高的欺人太甚,这件事儿我不会轻易罢休的。”
    “妈,她现在已经被抓了,警察会给你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的!而且这件事儿闹成这样,再往下发酵,还不知道要演变成什么样子。”我是真的怕了,我妈却不以为然,她用少有的严苛和正经说:“你越是这样,姓高的就越得寸进尺,我给你这张脸,是用让你用来面对阳光,享受生活的,结果却被这个死女人当成狗屎一样踩在脚下,你要不是我女儿,我是吃饱撑得慌才会多管闲事儿,你的脸上有我的基因,这跟踩了我的脸是一个道理,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要是争气一点,事情或许也闹不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怎么样?养精蓄锐,好好休息。”
    “这是当然的,我一定要将黏在她脚底的脸皮能扯回多少就多少,虽然这次没打赢她,但她从此以后肯定不敢再小瞧你,不把你当回事儿,这就叫威慑,有的人就是这样,不打不识相,我弄了她一下子,她会给我长一辈子的记性的。”
    我妈认为之前跟高经理的那一仗没有白打,即使是输了也意义重大,至少把她搞到看守所了,也算是给她受伤的安慰了,“小玉,你要记住,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不是让你去和谁针锋相对,但你不能让别人认为你是个软柿子,该张扬的时候就得张扬一下,好让别人知道你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惹得起的,人怕狠,鬼怕恶,什么事情都得做到恰如其分,多了少了都会让别有用心的人钻到空子,这都是你妈我从一件件血淋淋的事件里总结出的经验,希望你好好的,这辈子都用不上,现在看来,你还是太懦弱了,都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还打算忍气吞声。”
    “妈,那个小汤包都给你灌水了什么迷魂汤!之前你还苦口婆心的让我按部就班的生活,怎么姓汤的一来,你就让我打打杀杀的!他也真是太过分了,总不能给你买了几包营养品就给你出这些馊主意,妈,这个人有反社会人格,唯恐天下不乱,你千万别相信他,还有,你以后不要再接受他的东西了,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你能吃得下去么!”
    我忽然发现汤明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将我的生活彻底围剿了,我妈见我情绪激动,叹了口气说:“我也真是出力不讨好,为了女儿,硬是拼了老命和别人打了一架,结果没功劳也没苦劳,还落了一身的不是,小汤包看我可怜,给我买了点吃的,你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无功不受禄!你读书多就了不起?我可是你妈,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还说我被小汤包灌了迷魂汤,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不是因为我很断了,我非打死你不可!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第十三章 道歉
    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外面昏黄的路灯,下面坐着一只正在舔着自己爪子的野猫,它不时的停下来张望,随后又继续将舔好的爪子反复往耳朵上擦,长时间昼伏夜出,生物钟紊乱,失眠已经成为家常便饭,外面的天空黑的可怕,却没一点的星星,压抑而深沉。
    “是汤明昱吗?”我鼓起勇气,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谢谢他帮我妈买了那么多的营养品,汤明昱的声音松散而沙哑,随后就有东西掉下地的声音,很一会儿才慵懒的说:“ 怎么,你凑齐八十五万了?”
    “你怎么到处跟人说我欠你钱?”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觉得没话找点话缓和一下气氛,汤明昱打了个哈欠,冷笑说:“嫌我大嘴巴?我告诉你陈小玉,我看在你妈的份上再给你一个星期,要是还还不上钱,我就将你欠我钱的事儿做成告示,哪儿人多就贴哪儿,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欠了我八十五万,还是给了你折扣的价。”
    “你说这些话心里舒服一点了么?”
    “啊?”
    “你怎么舒服就怎么说吧!我不在乎。”反正我也没有钱还给他,汤明昱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你赖帐的本事儿好像比你老板还要技高一筹,他还没这么明目张胆,你深更半夜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我是想说谢谢你!”
    “谢谢?谢谢就完了?就这么简单,把所有的一切都一笔勾销?你还真会算帐!这两个字很温暖的,不要用你的私欲和自私亵渎了它,让它变得和你一样廉价又无耻,我这儿也不是回收站,你也少往我这儿填充你的坏情绪,我对你妈好,和你没一毛钱的关系,你也少往自个儿的脸上贴金,自以为是得配备足够的自信才能让人五体投地,你这算什么?我要睡觉了,以后像这种鸡毛蒜皮,无病呻吟的事儿就不要拿来骚扰我了,对了,有句话得跟你提前说一句,我对伯母所做的一切真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也别以为我是曲线救国,真想从你身上捞点什么出来的,那天你应该看到我的,那是我女朋友!”
    汤明昱生怕我会缠上他,我忽然明白自己分明就是自取其辱,“你这才叫自以为是,好像我没见过男人似的,你还没帅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地步,放心,面对你,我完全能克制住自己,而且绰绰有余,只是你以后不要再打着任何名义去给我妈送这送那的了,有钱你还是花在自己身上,而且你是有女朋友的人,花在我妈身上多浪费,给你女朋友买个游艇什么的不是更好么?你也别拿钱砸别人的脸,别人都恶心透了,你还认为别人该为你的阔绰感恩戴德,有钱了不起?我要是你,现在就买个宇宙飞船,去广寒宫的隔壁盖座别墅定居了!我们全家老小也承受不了你的恩惠。”
    “陈小玉,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等你死皮赖脸求我的时候,就会发现你此时此刻所说的这些话有多愚蠢,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真当自己是朵傲然开放的鲜花,狗屁,连喇叭花都不算,顶多是根狗尾巴草,当然了,也很肤浅!在我经历的女人中,你是这方面最出色的一个!”汤明昱果断挂掉电话,应该被气炸了,我也被气得要死,哪有他这样阴阳怪气骂人的,好在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开门,就看到门口放着一个纸箱,不大不小,外面的包装上印着曲奇饼干,我用脚小心翼翼的踢了一下,还挺重的,我将箱子抱到了里面,打开的一瞬间,我差点憋过气去,竟然是个血淋淋的猪头,还瞪着老大的眼珠子,一大早就吓得我魂飞魄散,恐怖使我每根骨头都发抖,面若死灰,舌头住住了,声音好像也窒息了,我大口大口喘息,瘫坐在地上大半天也缓和不过来,到底是谁给我开这样的玩笑。
    汤明昱!
    我气势汹汹的拔通了他的号码,响了好几声才慢悠悠的接通,他仿佛察觉到我的怒火,哈哈大笑,“我送你的礼物收到了么?”
    “汤明昱,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这样的玩笑很好玩儿么!我要是有心脏病就死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一大早还跑到我家门口送猪头,你残不残忍!你拿别人穷开心,这就是你们有钱人的游戏?我说你还有没有公德心!去死吧你!死猪头!”我两腿发软,还好我弟弟来了,他一眼就看到地上的猪头,笑着说:“我媳妇小丽刚才还嚷嚷着想吃猪头肉,刚好有颗猪头,姐,你还真是贴心啊!小丽也没白对你好,那我就拿回去让隔壁做卤菜的二大爷处理一下,做好了给你送半个来。”
    “你怎么知道我这儿有猪头?”我好奇,他好像掐准了时间来的,我弟弟指了指地上的猪头说:“这不是猪头么?不是,我来找你是问你借点钱用用,小丽的私房钱不都拿去给你交保释金了嘛!她一会儿就去医院做产检了,我身上的钱不够用的,你支援我一点儿!”
    我翻箱倒柜,几乎将最后的压箱底的钱都给他了,我弟弟喜笑颜开的提着猪头下楼了,这时纸箱下面好像塞着一张字条,上面被淋了血,看上去挺恶心的,肯定又是汤明昱那个王八蛋奸计得逞之后的留言。
    我洗了澡,整个人精神了许多,又吃了颗酸枣,受到强烈惊吓的神经在酸枣的刺激下迅速清醒过来,我思来想去,成天呆在家里躲着也不是办法,妈妈说得对,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自己是个软柿子,我不能再为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耻拉低底线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该出手时就出手,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别人知道我不是随便好欺负的,眼下是时候要给所有曾经瞧不起我的人一个下马威,就在我踌躇满志,热血沸腾时,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大作,是老板,他昨天喝得酩酊大醉,今天能有这么清晰的嗓音也够难得的,他让我十五分钟内必须直到公司开会,看他千钧一发的语气,公司应该有了大动作,拭目以待。
    “现在公司正式成立一个新部门,这个新增的部门是受了广大最大最出名的黑牙洗化公司专门在咱们这儿设立的站点,这对咱们来说可谓是千载难逢的机遇,想来各位都是知道的,黑牙公司在同行业中是非常具有竞争力和代表性的,很多公司削尖了脑袋,绕了山路十八弯也拿不到代理权,现在经过洽谈,黑牙公司······你们给我听好了,代理权还没下来,暂行入驻也只是试点,要是做不起来或不尽人意,那么煮熟的鸭子就飞了,我可以确定的告诉在坐的各位,我会将你们一个个的大卸八块!”
    老板对这次突如其来的好运非常重视,我也受到气氛的渲染而信心十足,想要大展拳脚,捋起袖子加油干,老板的目光随后飘飘悠悠的落到了我身上,“小玉,新部门就由你来牵头,起头的工作不会太复杂,你之前也跟着高····你这几年接触的层面也差不多够用的,大概怎么运营想来你也有数,黑牙公司是咱们公司最大的挑战,也是最大的机遇,机会难得,接下来就看各位的真材实料了,还有,新门口必须在一个星期之内成立,因为一个星期之后,黑牙公司将会派代表驻店,只有通过他的考核,才能决定最终的代理权鹿死谁手。”
    会议室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公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面子却大到离奇,老板喜忧参半,但他依旧沉浸在这喜从天降的喜悦里,他看着一桌子充满激情和凝重的眼睛,自己仿佛也受到激励,眼里闪着泪光,或许是因为底气不足,担心庙小,搁不下远到而来的大佛,机会就在眼前,当然不会拱手让人,万一大功告成了呢?
    “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二手准备,我们这边要是歇菜了,他们就会将这个机会交给另一个已经考核完成的公司,我之所以能赶在别人之前拿下这个机会,还得益于汤先生,这就是走后门的门道了,汤先生是黑牙公司的股东,虽然持股不多,却也是举足轻重的,对于我们代理商来说,这份信任和份量就不用我在这儿多说了。”
    老板慷慨激昂,眼里几乎就要飞出火花,“你们干得好了,公司赚了钱,大家涨工资,作为推荐的汤先生,在总公司的董事会上也会落下一笔慧眼识珠的好名声,否则就·······你们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你们自己,好好干!陈小玉,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交待。”
    我一个在公司混了三四年却还默默无闻的小职员,何德何能带领这么大的团队,老板该不会是发烧了吧?这么大的炸弹,就不怕我将他的一切夷为平地?显然我的担心是多虑了,毕竟他刚才提到了汤明昱,他仿佛坚定不移的认为我和汤明昱一定有一腿,要不就是汤明昱为了我才故意将这么肥的一块肉丢到他嘴里,或许因为这层关系,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器重和信任。
    “老板,恭喜你呀!只要拿到黑牙的代理权,咱们的公司······”很多人都在走廊上向老板祝贺,我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等所有人都离开了,老板才喜笑颜开的坐在我对面,笑着说:“新部门的成立,这个责任任重道远,你可要抓住机会,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你的才干和努力因为某些人的因素而被埋没了,现在你就甩起手来干吧!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开口,我会让其他部门积极配合你的,筹划部分,我知道你没什么经验,这个没关系,我一会儿让仇经理和你一块儿协助,你目前要做的就是·····你有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
    “没有。”我就想知道汤明昱到底搞什么鬼,老板那么精明,自然能从我含糊其辞的表情里看出端倪,“你还是把我当外人了,我还以为昨天那顿饭能够消除我们一直以来的隔阂,当然了,在公司,我是老板,你是员工,下了办,大家就是朋友了,那个·····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汤先生这么爽快,那么多有实力的公司都没能拿到黑牙的代理权,他随随便便一句话就给我占到了便宜,简直······简直比狗屎运还要神奇,当然了,你功不可没,所以我才让你牵头新部门!”
    “老板,你真的是误会了,我和汤明昱真的没一点关系,昨天我们晚上我们还咬架来着的,他怎么可能因为我而故意偏私,给你开后门,像他这种人,万一是个陷阱怎么办?”
    “你谍战片看多了吧!我这个公司和其他大公司相比,就是个鸡肋,公司效益你也是看到的,汤先生要是真想打算盘,他能从我身上搜出什么油水?再说了,他这个后门开的很小,公司要是达不到黑牙公司定下的考核标准,我们还是一如既往的鸡肋,代理权将会落到其他人手上,我们只会在下坡路上越走越远,直到关门大吉,你明白我这个意思么?对了,你的工资和部门经理的一样,我个人再给你加五百。”老板脸上的笑容过于谄媚,我不用想也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可真是莫名其妙,拿我当筹码去汤明昱那儿献媚,他要是这么想,用不着多久就会关门歇业的。
    “老板,你把所有的宝都压在我身上,我要是做了什么·····万一我能力有限,你会倾家荡产的!我·····我只适合每个月二千五的工作,你还是找其他人······”其实我也拒绝不了,谁没有虚荣心,只是我昨天已经将自己仅有的一点资本都已经输光了,汤明昱再高尚也不会对我网开一面的,我要是因此连累了老板可怎么办?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是汤先生亲自交待的,他说以你目前的工资,猴年马月才能将欠他的钱还上,别以为我将你推到这个位置上就是抬举你的,其实还是汤先生的意思,他想将你所有的潜能在合适的位置上尽可能的发挥出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家现在给你机会,你该奋发图强,做出最好成绩来!这样一来,你还了债务不说,还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尤其是给你机会的汤先生,他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老板的狡猾无所不用其极,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看他一脸讨好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第十四章 委托
    “一定一定,没事儿的,小玉就在这儿,你交待的,我已经跟她交待清楚了,哦,是么?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呢!东西已经到了是吧!好的,放心吧汤先生,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一定把这事儿办的妥妥当当的!”老板对着手机严阵以待,仿佛汤明昱就在他面前,几乎躬成九十度的腰忽然看上去有些心酸,为了生活,不堪重负。
    “没问题!小玉表现的很好,她也向我保证过,一定会将新部门准备好,对,这个是自然的,我一定会全力配合,汤先生,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要是没有您提携,助了一臂之力,我就得给别人提鞋了,小玉·····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她要是将事情办砸了,先前借代的五百······啊?一个星期内还清连本带利?这····小玉是您钦点的人才,怎么会办不好呢?我相信她,就像您对她的能力深信不疑一样,好,那·····”对方已经挂了电话,老板忽然眼巴巴的看着我,“小玉,我就将我的公司和我的身家性命全交在你的手上了!你一定给我将新部门弄起来!不管需要哪方面的助力。但凡我能做得到的,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想办法帮你抠下来,汤先生刚才说什么猪头,这什么意思?说你知道!”
    “猪头?”我大惊失色,怪不得先前有股不详的预感,老板见我表情坍陷,想来也受到了惊吓,“猪头呢?他说····好像说什么······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个猪头,怕你还在睡觉就放在你家门口了,还在纸盒上留了便签,说你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那什么·····就是黑牙公司的资料都被他拷贝到优盘里了,这东西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拿到这个,代理权垂手可得,小玉,我就知道你····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他也真是一朵奇葩,那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放在猪头里呢?这······”我紧紧巴巴的几乎快要窒息了,老板比我还害怕,“汤先生说你昨天晚上吵着要吃猪头肉,所以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个新鲜大猪头,你想要的,和公司想要的都凑在一起了,这不好么?你看汤先生多在乎你,对咱们公司······小玉,你能不能别吓我,这····你的脸怎么白成这样?猪头呢?”
    “猪头?老板,你听我解释,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们的确聊到了猪头,但我·····我只是用通俗的方式比喻他是猪头,我没想到一大早他就给我送了个猪头,当时血淋淋的,差点就失禁了,我真的没有夸大其词!老板我·····”我忽然想起汤明昱说过要我求他的话,这回算是倒霉了,老板腿一软,差一点跪在我面前,“你把猪头弄哪儿去了?求你高抬贵手,大发慈悲,千万别拿这个开玩笑,我的老命可都卷在里面,你能明白我的心情么?”
    “我弟媳妇说想吃猪头肉来着的,结果一大早我弟弟就来问我借钱了,刚好就看到了猪头,他就·····他就给提走了!我也不知道姓汤的会将优盘放在猪头里!老板,我真的不是故意·····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欲哭无泪,现在该怎么办?
    “陈小玉,你···这是认真的?猪头被你弟弟提起了?那你现在赶紧打电话给他,问问还在不在?应该还在,猪头处理起来很麻烦的,没有四五个小时根本处理不干净,满脸的毛怎么吃?”老板开始自我安慰,我喉咙沙哑,太阳穴突突的跳,差点哭出来,“隔壁····隔壁二大爷就是专门做猪头肉生意的,刚好一大早就要煮一大锅······老板,您先别上火,我打电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猪头变成猪头肉!”
    弟弟的电话通了,还没等我说话,弟弟迫不及待的告诉我,二大爷刚好得闲,一听是我弟媳想吃猪头肉,二话不说,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将猪头处理干净了,我问他二大爷有没有在猪头里发现什么?弟弟说猪头都是放在专门的大锅里处理的,根本不用人伸手,还有专门的切割机,现在猪头已经变成一大盆香喷喷的猪头肉了,还问我想吃左边的还是右边的。
    “陈小玉,你欺人太甚,敢跟我玩命是吧!”老板气急败坏,吓得我更是大气不敢出,瑟瑟发抖,满头大汗,“老板,不是这样的,误会,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那····汤先生那儿还有没有备份什么的?应该有的,您要不再给汤先生打个电话问问,万一有呢?这····猪头肉已经做好了,这真是····二大爷做事儿向来喜欢推三阻四,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今天早上吃错了什么药,就给稀里糊涂处理了!”
    “陈小玉,刚才汤先生给我打了电话,机会只有一次,资料也是独一份的,弄丢了就没了,我是没有任何办法解决,羊毛出在羊身上,能解决的也只有汤先生一人,你现在别可怜巴巴的来求我,搞砸了,我还不知道去求谁!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我欠汤先生的五百万要是连同这些年的利息一起算,我有可能会赔个倾家荡产,当然了,是你坏了我的事儿,你得给我负责一半,再加上和黑牙公司签下的合约,要是我方违约,要是付违约金的,光是这个,就够我····不对,就够你回家卖房了,好在汤先生总能对你网开一面,你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只要你态度足够诚恳,或许这件事儿还有转圜的机会。”
    “我都骂他死猪头了,再诚恳还有用么?”我也没想到汤明昱总能将我逼到走投无路,老板却眉开眼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汤先生点名让你接手新部门,你又欠他那么多钱没还,他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汤先生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不喜欢记仇,女人嘴就该甜一点,又没让你低三下四迎合他,会撒娇的女人才是真正聪明的女人,你这么冰雪聪明,对你来说应该没多大难度的,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男人都是要面子的,汤先生有头有脸,这个世上也只有你敢骂他死猪头了,他对你已经够大方的了,只要你放低姿态,不等你开口求他,他就心软了,我再适应的推波助澜,他再生气,也会不计前嫌的,毕竟咱们现在都缠在一条树藤上,扯着谁,谁都别想置身事外,他顶多就是吓唬吓唬你,不会跟你动真格的,要不然新部门折了,打的不就是他自己的脸?对不对?”
    “听你这么说,他应该来求我才是!”我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老板咬牙切齿,“你是榆木疙瘩么?怎么说都不开窍!你就行行好,看在我的面子上求他一回,他要的不过是你一句道歉,这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不了我每个月再给你多加五百的工资,这回我可是把里子面子都给你了,千万别搞砸了,汤先生是个缺爱的人,我们缺钱,相互扶持,相互合作,这样不好么?难道你能保证换了其他地方就不用向上司低头么?”
    我只是不想向汤明昱那样的人低头。
    “你又不是王侯将相,你妥协不了的自尊,在不赏识你的人眼里一文不值,你就不能灵活运用,脑袋本身就有低头的装置,你欠了人家八十五万,你哪来的自信信跟我讨价还价?这个豁口可是你给我捅出来的,处理好了,咱们皆大欢喜,处理不好,你会比我惨一万倍,我向你保证。”
    老板留下最后通牒后就离开了,我的身家性命现在和他的已经扭在一起,他也坚定不移的相信汤明昱不管怎样都会给我几分面子的,但这几分面子,却让我捏碎所有的自尊去汤明昱那儿摇尾乞怜。
    以前总是信誓旦旦的认为只要自己不喜欢的,只要够努力,就会避开盲区,如今,我却要努力去适应那些被我嗤之以鼻的谄媚和讨好,笑容是情绪愉悦的表现,要是为了功利和为了方便达成目的,越灿烂的笑空就越悲戚,以后就不能再好好的笑了,成了伪装,应付生活的方式。
    手里拿着手机,里面道歉的话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反反复复几个回合后,又觉得发短信不太正式,太草率了点儿,汤明昱是故意整我的,聊聊几个字岂能那么容易蒙混过关,思来想去,我还是认为先给他打个电话,至少先了解一下他目前的心情状态,要是不小心撞到他的枪口上,这就自寻死路,在劫难逃了。
    “陈小玉,你在干什么呢?这是要给谁发短信?都快一个小时了,什么字这么难打?”我妈睡在病床上,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就要出院了,整个人的状态容光焕发,仿佛这次劫难让她浴火重生了,我做贼心虚,立刻将手机藏到后面,支支吾吾的说:“我在玩手机呢!看看最近国家关于房地产有没有推出新政策,咱们家拆迁可是拆对时候了,再往以后可没有那么多······这年头谁还发短信。”
    “你这一天心不在焉的,肯定有事儿?是工作状态还没调整好?要是这样,等你状态好了再去也不迟,省得闹出心理阴影,老板好心好意请你回去上班,弄不好还得给你担责任。”我妈认为老板是个好人,她拿过一瓶牛奶递给我,“你喝不喝?”
    “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我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病床里其他两个人已经睡觉了,先前反反复复打字的声音已经让右面的人连翻了两个身,光线有点暗,声音很小,我妈还是听到了,“怎么?又是房地产,又是心不在焉的,还旁敲侧击,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惹事儿了?窟窿太大,得用房子抵?”
    “没有,哪有这么严重,妈,你也真是的,这么不会聊天,我就是没话找话随口说说,你听风就是雨,怎么能当真呢?我·····”我有点哑口无言,却又不知道怎么才能缓解和汤明昱水深火热的关系,我妈仿佛看出点什么来了,“不是工作问题,那就是你私人····和小张有关么?他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不是小张,我就是比方,就只是比方,你千万别联想到我身上。”我觉得我妈看我年纪大了,会病急乱投医,再将汤明昱往我身上拽,那就得不偿失了,我妈一边吸着牛奶,一边意味深长的盯着我,“比方这事儿,我最拿手了,你说!我看看是什么比方让你今天魂不守舍的!最好有点信息量的,不要让我失望。”
    “比方说我因为一点小事儿得罪了你,这个比方是你·····比方我们只是一对很普通甚至关系还不熟络的朋友,我对你的行为方式不太了解,所以阴差阳错之下就做了伤害你的事儿,你····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我诚诚恳恳的道歉,你会原谅我么?”
    “这世上能让你诚诚恳恳道歉的人肯定非同一般!从小到大, 小小捅了那么多篓子,但从来没有对我倒过任何歉,我可是你亲妈,你犯错不道歉还给我怄气,我的包容也就给你理直气壮的资本,但这只是有局限性的,不过站在你刚才比方的角度来说,你要不是我女儿,我早就抽我了。”
    母爱都是伟大的,我妈也不例外,毕竟她能容易我到现在,还承受外界那么多压力,实在不容易,“就你刚才说话的语气,这个错误应该还挺大的,道歉不痛不痒的,再诚恳的道歉又有什么用,反而会给人道德绑架,出于礼貌和涵养不得不息事宁人,所以你的道歉在别人眼里也就成逃避责任的借口,原谅你,对不起自己,不原谅,又显得自己小肚鸡肠,当然了,这是针对有较高素质的人来说的,要是遇到趁火打劫,得理不饶人的,这可就难说了。”
    “如果你是这样的人,面对我的道歉,你会怎么做?”
    “我是哪样的人?”我妈似乎意识到我摊上了大麻烦,应该就是最难缠的后者,我下意识的提高声量,惹得另一个睡得很沉的人也醒了,我妈立刻开始派送她的牛奶,这才化解难堪,“你是不是被网上的那些混蛋勒索还是什么情况?怎么会严重成这样?你长这么大,我可从来没见你对谁这么提心吊胆过?那个是谁,难不成比姓高的还要难搞,小玉,别担心,有妈呢!你不是孤立无援一个人,等我腿好了之后,再来两个姓高的也能·····我的腿怎么突然痛了!”
    “妈,你就别乱动了!虽说是高经理赔的钱,但腿却是你自己的,千万别落下什么后遗症!”我将妈妈露在外面的脚用被褥盖住,老妈仿佛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的说:“小汤包先前跟我说了,在我养病期间,他会代替我保护你的,任何人····他说了,任何人都不会欺负到你头上去的!他还让我放宽了心,小汤包这孩子实在不错,要不是因为已经有了未婚妻,我还真想·····”
    “啊?他有未婚妻?”我大吃一惊,老妈也很惊奇,“他没告诉你么?你这么惊讶,难道你暗恋他?你要是能在别的男人身上这么开窍就好了!还有,小张要是哪天打电话联系你,别给我三心二意的,小家小汤包已经被别的女人注册过了,你再喜欢他,也不要给我做挖墙脚的缺德事儿!”

    第十五章 确认
    “妈,你怎么越说越离谱!”我还以为我妈从来就没有打过小汤包的主意,她见我低头不说话,语气有所缓和,“你一个没出门的姑娘,要是这些闲言碎语传出去,你这一辈子的名声就都毁于一旦了!小汤包那么好的人,到最后还是没让我闺女赶上,早知道······你怎么还呆在这儿,有问题就想办法解决,我脸上有答案么?要面子是件好事儿,但面子也得分时间,现在摊上问题了,你自己不愿意说,那就去请人家小汤包帮忙,他说过会帮你的,那你的事儿,人家就一定会全力以赴,面子用在合适的地方才叫面子,要是不懂变通,一根肠子通到底,不是我骂你死要面子活受罪,事到临头,就别怪别人不同情你的。”
    “妈,你确定他会帮我么?”
    “他对我不好么?我说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我妈觉得我走火入魔之后会伤害他,我立刻起身,险些将椅子弄翻,“我是那样的人么?他一个膘肥体壮的大男人,我还能把他怎么着了?妈,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哎,你爸爸这几天吃饭了没有?提醒他晚上不要看太久的电视,最好十点钟之前睡觉,他那个人自觉性太差了,我不在家监督他,逢到他喜欢看的电视剧,他能看到第二天早上也不睡觉。”
    我妈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爸爸,我心乱如麻,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眼看期限就要到了,汤明昱也是故意爽着我,等我去抱住他的大腿痛哭流涕,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手机响了,我还以为是汤明昱,却是老板,他大概又是喝多了,口齿不清,哭哭啼啼的,还让我赶紧去求他,公司可是他的命根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就活不了了,当然,我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说到激动处,又是各种不堪入目的威胁恐吓,我也是听得心惊胆战,如履薄冰,眼下也只好厚着脸皮去求他了,我可不想因为这点面子而弄得倾家荡产!
    经过再三斟酌,我还是决定先给汤明昱打个电话,探探他的心情,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我一直很好奇汤明昱怎么会和我妈认识的,忽然想起之前忍着恶心才从纸箱里翻找出的便签,上面淋了血,看上去就像一小块变质的猪肝,我也是用纸巾细细擦了几遍才勉强看得清字迹的,就是我平时洗脸也没这么用心过。
    长生巷
    我从来就没听过这个地方,是条巷子还是地名?汤明昱到底给我写了啥?看了眼手机,已经快要到九点半了,我又试着给汤明昱打了个电话,但这次却被他直接挂断了,看来他还在气头了,反正还有一天,也不急着赶这一时半会儿,晚上的风有点冷,我衣服单薄,双手抱在胸口哈了几口气。
    打电话约了黄莹,好在她家就在附近,不到十分钟就来了,黄莹披头散发,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上面印着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的图案,或许是洗了很多次,爸爸的小头残缺不全,脚上穿着人字拖,嘴里还咬着棒棒糖,眼神松散而随意,看上去就像刚从乡下进城没多久的妇女。
    她从门口进来的时候吓了我一大跳,虽说她平时的穿着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但就她眼下的这个造型还是让我无法和白天里的她结合在一起,她一屁股坐到我面前,将彩色棒棒糖从嘴里拿了出来。
    很显然,她还在那天我放她鸽子的事情心存不平,心不在焉的瞪了我一眼,我立刻将服务员刚送上来的灌汤包推到她面前,希望她能笑纳,她也毫不客气,叉起筷子就往嘴里塞了一只,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将灌汤包完好无损的从嘴里又给叉回来,看上去心事重重的,难道是最近公司内部调整压力大,还是因为向来无拘无束的她无法适应群居生活。
    “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有心事儿?连你最爱吃的包子也没兴趣了?我们俩什么关系,把你的问题说出来给我听听,兴许我还能帮得上忙。”我一脸谄媚的看着她,黄莹将筷子放下,一本正经的看着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公司的大红人了!很多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紧锣密鼓的想抱紧你的大腿,从此进入人生高速公路,时速一百八,跟开挂似的。”
    “黄莹,你这话有点酸呀!我这个人比较笨,你还是直截了当的跟我说明白,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脑细胞来揣测你的用意,不瞒你说,我最近也不好过,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在公司,我和黄莹也算是患难之交,不想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失去她,黄莹用手在桌了上无意识的画着圈圈,“现在谁不知道你很快就会成为公司新部门的带头人,又有黑牙公司协助,只要将这个部门做好,不管有多少成绩,都比在原来的公司混吃等死来得有前途,老板对你可真给,竟然送了你这么个顺风车,你以后不用太努力,也可以踩着新部门和黑牙公司的加盟而平步青云,而我们这些人还得在老地方呆到死,想想真TM可怕,你说像我这样的人,再努力又能有多大的扩展?本来想恭喜你来着的,见到你之后,就觉得·····”
    “黄莹,你这么想我并不怕你,其实我也不知道老板为什么会给我这样的安排,想想我刚进公司那会儿,就是比我早两个月进公司的人都敢对我呼来喝去的,我身上各样被人瞧不上眼的瑕疵就是为了衬托别人的完美,现在老板将新部门交给我,在这儿,是有几分出人头地的快感,但·····未来的很多事儿都还是未知数,现在说高兴未免太早了点儿。”
    我知道黄莹的言下之意,她不喜欢勾心斗角,更不会因为立场而联合别人针对我,但这件事儿是汤明昱在背后促成的,我一时半会儿还没弄明白他的用意,再说新部门还没有完全成立,现在说什么都是为时过早,黄莹性格很孤僻,大概整个公司也就我能和她说上话,其他人对她也总是爱理不理,我接下来的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黄莹抬眼看我,眼里的期盼和她平时我行我素的淡然有着强烈的冲击,求人的话,不管端着多大的架子,总得低三下四,但这绝不是向来孤傲的黄莹能够因为外力而向自己妥协的,我在新部门没有完全落实之前,即使是黄莹,我也不会过早的给她承诺。
    她见我但是之后就没下文了,大概也看出了我的立场,她脸上交替闪烁着尴尬和失落,或许是因为她不太擅长处理这些情绪,所以在故意转移话题时,我在她脸上仿佛看到了自讨没趣的自责和难过。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要是那么痛快的给她承诺,先不说会不会在未来兑现,总觉得像是施舍她的,朋友····朋友的感情是很单纯的,要是掺杂了利益和是非,再纯粹的感情也会变得浑浊,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友情经得起时间考验,只要涉及到金钱往来,再深厚的感情也会不堪一击。
    金钱往来,再深厚的感情也会不堪一击
    “汤启轩,那个人,我在朋友的帮助下拍了张照片,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还是个医生,在一院上班,年纪轻轻就已经被评为科室的主治医师,在心脏移植这方面很有名气,我表哥打听过,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而且为人的口碑和人品也很值得推敲,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小人。”黄莹的话很快就将她脸上残留的表情一扫而空,她脸上还弥散着一种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疑惑,却又不打算告诉别人,我将灌汤包推到她面前,“吃吧,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凉了就不好吃了,不管我在哪儿,即使是离开公司了,我们还是好朋友,有些事情我还做不了主,再上网上骂我的人又那么多,个个都打着斩妖除魔的旗号要将我给消灭了,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陪在我身边的,谁对我好,谁对我坏,我心里清楚,但凡我能为你做的,一定会去做。”
    “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我没有拿朋友的名义要求你为我做什么,工作不就是这样,到了点儿上班,到了点儿就下班,那些人,我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但我也不能一直都窝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管不顾,你作为新部门的带头人,完全有能力将我弄到新的工作岗位上,但仔细想想,我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你也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起先有这个想法,只是转念一想,我应该有新的改变,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稀里糊涂的过日子,完全将自己与世隔绝,时间长了,会得自闭症的。”
    黄莹的话让我很惊讶,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呆得久了,很难再适合陌生的环境,她肯定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我试探性的说:“那个人的具体信息查到了么?我觉得我有必要亲自会会他!看看一个白天救死扶伤,晚上却卑鄙无耻的医生到底长什么样子!”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也只能是假的,你又何必在意网上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事情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那张名片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万一是别人留下的呢?或许是那个人曾经去过医生那儿看过病,而且医生是没有名片的,他们又不接外活,除非他经营自己的医院,我们不能单凭一张名片就妄加猜测,断章取义,要是误会了人家怎么办?”
    黄莹的态度忽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我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些,就是觉得奇怪,“那我该怎么办?总不能任由网上那些混蛋胡说八道吧!我要是再这么沉默下去,只会让那些人更加肆无忌惮!黑牙公司最注重的就是形象了,他们是不知道我是被人陷害的,只知道我臭名远扬,破坏别人家庭,老板又能怎样?他在我和黑牙公司,自然会选择黑牙公司的,所以这件事儿要是不从根本上解决,我还是没有办法正常工作和生活。”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还是拿出最好的精力处理新部门的事情,大大小小琐碎的事儿压在一起也会压死人的,我跟表哥说了,他会全力帮助我的,不会给你增加后顾之忧,纸包不住火,不管这个人披着什么样的人皮瞒天过海,也总有被识破的一天,我们分工合作,你负责新部门,这件事儿不管有多复杂,我和表哥都能查个水落石出的,一旦找到蛛丝马迹,我会向你汇报的。”黄莹说完又拿起筷子吃起了包子,我总觉得她信誓旦旦的背后好像对我有所隐藏,不过她既然已经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刨根问底。
    “那个小女孩儿好可爱呀!”这时门口来了几个人,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手里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后面跟着的两个人看上去像是夫妻,女的着装华丽,手上和脖子上都挂着金项链,在灯光下黄灿灿的,男的胳肢窝下面还夹了个包,头发一丝不苟,梳着背字头,前面的女人应该是保姆,孩子应该是后面俩夫妻的。
    小女孩儿似乎和保姆的关系极好,在吧台前蹦蹦跳跳的,时不时的就会扑到她怀里撒娇,后面的夫妻似乎因为什么事儿而闹开了,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保姆点了餐之后就独自带着孩子坐在我们后面的位置,夫妻俩的脸色都阴冷的吓人,气呼呼的别着脸,互不理睬,仿佛有深仇大恨似的。
    “你要是找个男人结婚了,也会有自己的小孩儿,羡慕别人有什么用,干脆自己生一个去!”黄莹仿佛又回到之前的状态,我瞅了她一眼,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故意说:“你不也是个女人么?每个月都有大姨妈,你催促我结婚生孩子,我是没遇到合适的人才不想将就,那你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一直拖着的?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我看你这几天的变化还挺大的。”
    “你就拉倒了吧!这几天····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都快被公司里的几个老太婆搞疯了,这些人为了上位,无所不用其极,我又不想拉帮结派,和她们掺和到一块儿,自古以来,这种帮别人打江山可是没几个有好下场的,我不想成为别人明争暗斗的炮灰,但身在其中却又身不由己,这么大的刺激,搁谁身上都会变态的。”
    黄莹自顾自的说,却很好的避开了我的问题,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冲撞声,以及女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声,黄莹刚好在吃包子,被这么一吓,差点噎死,连喝了一大杯水才咽下去。
    我转过头去,原来是小女孩儿光顾着玩了,不小心撞到了刚好端着热汤的服务员,这么一撞可不得了,整碗汤眼看就要劈头盖脸的泼到小女孩儿的脸上,而远在两米远的保姆却不由分说的扑了上去,在电光火石间将小女孩儿推开了,小女孩儿尖叫是因为她摔到了地上,而那碗热汤却不偏不倚的泼到保姆的肩膀上。
    刚出锅的汤那肯定就不是一般的烫,餐厅里的人不多,但还是引起了很大的骚动,而我们身后正在冷战的夫妻一看情况不好,也顾不得什么,男的一把抱起地上哇哇大哭的小女孩儿,而女人则去将跌坐在地上的保姆扶起来,保姆被烫伤的伤口血肉模糊,女人手忙脚乱的也不知道该扶她哪儿,急得直哭,服务员和吧台里的人也都惊慌失措的跑出来帮忙。
    还是黄莹眼疾手快,她当即拿起手机叫了救护车,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在我的印象里,她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
    不是说她性情冷漠,而她坚定的认为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只要将自己的事儿管好了,不给别人添麻烦,这就已经很成功了,所以对于别人的事儿,她不是视若无睹,就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撤离现场,她刚才的行为和平时截然相反,仿佛真的换成另外一个人,
    “妈!”这时一个身穿红色夹克衫的年轻人从外面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应该是接到了电话,或者本来就是要来这儿和保姆妈妈会合的,救护车来了,我和黄莹急急忙忙的站到一边,保姆的儿子在看到妈妈肩膀上的伤口时,当时就哭了,男人则好声安慰,夫妻俩拉着孩子,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那不是公司刚来的小刘么?”黄莹好像认出了保姆的儿子,我大吃一惊,“公司的司机?”
    “半个月前刚来公司上班的,刚好关师傅不是和他媳妇闹离婚,成天打架,也没办法正常上班,还隔三差五就偷偷的喝酒,都已经被老板现场逮到过不下六回了,他在食堂闹起了酒疯,老板的屁股还被他偷袭了一下,好像踢到了要害,盛怒之下,怎么着都要将他开除的,这个小刘是个应届毕业生,听说是老板自己找来的,小刘好像····我听说好像要出国留学了,还有大半年时间,他还是挺有上进心的,搁在一般人,这会儿还不得到处寻欢作乐去?他好像没有爸爸,家庭条件不好,所以才会趁着这段空闲来公司赚点钱贴补家用,你看他妈妈还给别人家带孩子,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工作的?”
    黄莹似乎从一个对外界漠不关心的人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处处为别人着想的热心肠,“小刘人挺实在的,来的这段时间除了出车,一有空就会去仓库帮助,勤勤恳恳,谁都喜欢他,就连老板也说他不久之后必会出人头地。”
    第十六章哀求
    天还蒙蒙亮我就起来了,我为了能在汤明昱面前表现出柔弱可怜的样子,特地将头发弄得乱蓬蓬的,也没敢洗脸刷牙,衣服当然得捡不全身的穿,最近体重直线下降,不是所有瘦子都衣服架子,我特地挑了一件不适合我肤色的连衣裙,看上去就像好吃懒做被大户人家扫地出门的小老婆,我心里摸不着底,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直思忖着手机接通后,第一句话该怎么说。
    一阵犹豫挣扎后,我还是鼓起勇气拔通了汤明昱的电话,还好,电话接通了,汤明昱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不错,一大早的,只能说明他昨天晚上睡眠质量还不错,我趁热打铁,刚要清一清嗓门,汤明昱却让我在半个小时内去他家,否则就让老板分分钟开除我,然后等待老板的则是倾家荡产。
    也就在这时,我一开门,却看到对我婚姻大事有着谜一样执着的二姑,她刚我灰头土脸,怔了一下,又抬头看了下门框上的门牌号,仿佛没认出来似的,我大惊失色,不知道该怎么繁衍。
    “小玉,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二姑就知道你最近挺难的,不过没关系,你是什么人,二姑最清楚,小张也清楚,我和他妈是住对门的,我向她郑重保证过,我说我们家小玉洁身自好,一直挺老实的,而且她长成那样,小玉,二姑可没说你长的不好看,只是一个隐喻,就是说你无论如何也不会干那种缺德事儿的,反正小张····他还蛮中意你的,相信你的为人,小张妈说小张不好意思跟你提这事儿,就让我过来和你说道说道。”二姑摆出的架势显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蒙混过关的,我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小张还真是阴魂不散,都过去那么久了,竟然还有脸联系我。
    “你妈先前也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问问小张的想法,你看人家底子不错,大学文凭,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人家都踏踏实实的,最重要的是,人家责任心强,还有上进心,上个星期刚刚升迁了,这可是他妈亲口跟我说的,他工资每个多还多了几百块的住房补贴费,你看这么好的条件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还有,你也老大不小了,小张还比你小一岁,这么合适的年纪····小看小玉,天时地利人和都占着了,你们俩·····你怎么不说话?你老实跟二姑说,你对小张还有什么意见没有?”二姑眼巴巴的看着我,恨不得我现在就去民政局和小张将结合者领了,我一时间哑口无言,这该怎么回答才好,愣了半天,刚要开口,二姑从门口挤了进去,紧紧拉住我的手,开始苦口婆心,“你妈也真是不容易,你看你都三十岁了还赖在家里骗吃骗喝。”
    “二姑,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我没结婚怎么着还有罪了?骗吃骗喝那也是····那可是我亲妈,现在我是因为没合适的才干晾在这儿的,等她老了以后,不也得倚靠我嘛!现在就是养猪也得讲投资的吧!虽然用在我妈身上不太合适,但····二姑,我今天还有点事儿要忙,所以·····”
    “你现在什么事儿能有你的终身大事儿重要,我告诉你陈小玉,你妈昨天晚上深更半夜还给我打电话,非要让我去找小张家探探情况,你就是在择偶方面太盲目了,就现在的来说,和你年纪差不多的男的,哪个没结婚,就是没结婚的,那多多少少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妈说你死活不要离异的,你看这个不行,那个也不如你的意,天底下哪有称心如意的事儿?你读书多,不也知道人无完人,月有阴晴圆缺,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道理都懂,怎么实行起来就没头没脑了呢?”

    二姑或许就认为我是个没脑子的人,还没眼见,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看这一年两年就这样耽搁下来了,我女儿和你一样大,还比你小十二天,人家姑娘都六岁了,你说你比人家落后多少年?难道这笔帐你就没仔细算过么!等人家都做奶奶了,你的孩子才刚刚成年,正是用钱的时候,五十几岁的人还怎么工作?那会儿的压力就会更大,你听二姑的没错,早结婚早享福,我看小张就不错,不管自身条件还是家庭条件都不错,我们都是过来人,什么人没见过,二姑我还能将一个不知好歹,不思进取的人介绍给你?再说了,你也不是大美女,这个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大老板给你遇上了?”
    “二姑,你·····”我一大早就被刺激到了,大美女,我知道我不美,但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拿这个伤害我,这是人身攻击,还真不把我当外人,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我总不能因为我不是大美女就更改自己一直以来的原则和坚持?岂有此理,欺人太甚,但二姑是我爸爸的亲妹妹,碍于情面,我也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受着,希望她口干舌燥之后要求我下去给她买瓶农夫山泉。
    “小玉呀!你看看你一大早什么样子!好好的大姑娘怎么邋里邋遢的!你就是去上坟也得给祖宗几分面子吧!这是没衣服穿了还是其他原因,你妈真是苦呀!老说你不争气,也不晓得打扮,成天像个妇女一样,这副样子走出去,谁敢相信你才三十岁?我还老说你这是没遇到合适的人,人靠衣装,女为悦己者容,等你····小张人那么好,那天你和他吃饭的衣服不是挺好看的么?你妈这些年对你真够宽容的,还真是有本事儿,好能耐,我女儿要是这样,非打死她不可!”
    二姑的言语中充满了对我的失望和恼火,我也有些火冒三丈,结不结婚这是我的事儿,怎么弄到最后却成了社会问题,“二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怎么和我妈一样顽固不化,现在社会压力那么大,你看先前一批急着结婚的人,又有几个成双成对了?我没有不结婚的意思,我们总是要我站在你们的立场上为你们考虑,但人生和婚姻是我的,父母生养我,这是他们作为父母应尽的责任,我也有我的责任,我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好与坏,将来不都得我自个儿兜着?”
    “你说得也不是没道理,只是你三十好几,这一岁岁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就不怕街坊邻居说闲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人天生就是为了给男人生孩子的,你总有一大把理由将自己拖到这个岁数,以后生孩子都是大龄产妇,生孩子是个问题之外,身体也不好恢复,二姑这是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才会这么说的,别人要说都会在背地里说三道四的,你妈把你培养到今天也不容易,想想和你爸相仿年纪的人,哪个没抱孙子?他们压力那么大,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就没抱怨,你也该懂事儿点了!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怎么能用在这些谬论上。”
    二姑语重心长,总觉得以长辈的身份还能让我回心转意,我越听越窝火,我又不是牲畜,到了性成熟的年纪就得随便找个差不多的同类繁衍后代,有些东西可以委曲求全,但有的,绝不可以,“现在大城市三十几岁还没结婚多的是,没有感情只有传宗接代的婚姻又能撑到什么时候?我不想那样活着,你们总说老一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的婚,最后不也白头偕老了么?但·····我们所处的环境不一样,就说我妈这一辈,为了生活所迫哪还有什么精力谈恋爱,所以婚姻也用不着太多的感情,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又·····你们不能拿你们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要是连自己的婚姻和人生走向都主张不了,那我以后又有多少机会可以选择我想要的生活?”
    “小玉,咱们也不扯别的了,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要和什么样的男人共度一生?”二姑终于来火了,眼神也慢慢变得锋利,仿佛像我这么大年纪应该有点自知之明,怎么会软硬不吃呢?
    “没什么要求。”我心里发慌,二姑一大早就碰到我这个硬茬,原本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搞定我,没想到花费那么多的口舌也无济于事,“没要求?小张各个方面的条件那么优秀,那你对小张有什么想法?你妈昨天晚上再三要求我去小张家提提关于你的事儿?小张妈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认为网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能代表你的真实人品,不管怎么说,人家还是挺看中你的,小张····这是主动给你第二次机会,你愿意,就给我一句话,我好给你妈和小张一个交待,要是不愿意,二姑以后要是再遇到好男人,还会义无反顾给你介绍的,二姑一大早给你说这么多,不管你爱不爱听,总是希望你能早点结婚,给家里人减小压力和负担,你有了家,人生不也是个新开始么!”
    “我····”关键时刻我就拿不定主意了,要是不答应,二姑一大早说了那么多,先撇开小张不说,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她,免不得得落下没心没肺的骂名,要是答应,我对小张实在没什么兴趣,要是单说传宗接代的基因,小张还是不错的,但我是人,不是牲畜,人生中,很多事情的主权都是父母决定的。
    有些事儿,是别人代劳不了的,我只想告诉所有人,人生,我想自己经验,需不着经验丰富的人给我指点江山,毕竟再好的经验那也是来自别人的人生,不同的环境和命运,又怎么能一概而论?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汤明昱,他劈头盖脸就问我为什么爽约,非要我给他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不然,他现在就有办法让老板跳楼!
    “我今天要和男朋友吃饭,所以一时半会儿是去不了了。”小张最后还是成为我敷衍汤明昱的借口,二姑一听我这么说,立刻眉开眼笑,这说明她一大早的功课没白做,有个极端热情的亲戚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她欢天喜地的给我妈以及小张妈打了电话,并且擅自做主,将我和小张今天晚上在哪儿吃饭的酒店都给订好了,我只是没结婚而已,却成为人神共愤的负担,就连二姑也因为亚历山大而四处奔走,尤其是看在我没有半点悔悟和妥协,更是气得全身发抖,认为我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半个小时后,汤明昱出现在我面前,他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隐隐透出几分大病初愈的虚弱,他见我披头散发,衣服也皱皱巴巴的,冷笑说:“你穿成这样,是想来恶心我,还是你男朋友口味儿重,特别交代你这么穿的?”

    第十七章 胁迫
    “随便你怎么说,只要你高兴就好。”这已经是我向他最大程度的让步,汤明昱用脚踢开半开的门,双手还纹丝不动的插在口袋里,“怪不得你这么邋遢,原来你竟然住在狗窝里,你从小到大都这样么?这么乱,怎么住人?你不嫌脏么?”
    “那么干净干什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样的环境可以大大提高人体的免疫力,而且我又没有洁癖,能住人就好了,卫生是要搞的,但犯不着天天都将家里收拾的一丝不乱,这是家,住着舒服就好,又不是酒店,我一般一个星期····半个月左右打扫卫生,最重要的是通风,可以将漂浮在空气里的细菌吹出去,这和体内新陈代谢是一个道理。”我讨厌拍马屁,但想办法让汤明昱恶心却也不错,至少他看上去还挺感兴趣的,汤明昱意味深长且眼神坚定的看着我,“我不喜欢这样,看着太乱,心里堵得慌。”
    “这····这是我从小到大的习惯,而且我的身体也适应了这个环境,要是收拾得太干净了,我怕会很大程度的破坏我的免疫力,这样不好,你看我家·····空间不大,家具也还好,这样看上去只是稍微乱了点儿,习惯成自然,多看几遍就不堵心了。”我才懒得将那么宝贵的时候用在打扫卫生上,汤明昱忽然来了脾气,一脚踢向了凳子,哪想凳子只是象征性的晃了几下,连我家的凳子都有个性,这可能严重伤害到他的面子,我见他火冒三丈,立刻将刚刚平衡的凳子推倒在地,汤明昱歪着脸看我,仿佛被我一夜之间就融会贯通的悟性感动到了,“你欠我多少钱来着的?”
    “啊?”
    “装聋作哑?你还有这本事儿?我还以为经历那么多事情,你已经看清事实了!我这个人不喜欢翻脸,更不喜欢得寸进尺的人,我不是说你欠了我那么多钱就该对我卑躬屈膝的,但你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懂,真不知道从小到大你都是吃什么长的!人情世故是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一剂营养,你怎么能如此不开窍?”汤明昱的眼睛四处打量,我知道装糊涂是最次的办法,眼下也没有其他的退路,脸上的笑容皱褶太深,笑得让我觉得麻木,这种迫不得已却又不得不为之的无奈虽然让我很难受,但现实却容不得我有半个退路,“八····八十五万!”
    “这套房子以后就是我的了!一大早的,不能不给你点面子,这个房子·····就抵八十五万,从此,我们两不相欠。”汤明昱原来是这个意思,怪不得他主动上门,我大惊失色,半天没反应过来,突然,厨房传来了惨叫声,我手忙脚乱的跑过去,原来是汤明昱不小心打开了水龙头,突如其来的给他吓了一跳,我立刻将水龙头关了,又不是硫酸,有那么矫情么?紧接着就是两只惊慌失措的蟑螂从柜子底下跑了出来,汤明昱逃也似的离开厨房,那是给人做饭的地方,竟然能和蟑螂共存,这让他难以置信。
    “这个套子是我去年洗好才叠起来的,保证干净!”我翻箱倒柜,终于将去年收起来的沙发套找了出来,又将沙发上原先略显破旧的换下来,整理一番后又眼巴巴的瞅向汤明昱,他神情戒备的看向四处,蟑螂是群聚的,厨房有,那么其他地方也一定有,我笑着说:“你就放心坐吧!下面不会有炸弹的!要是有,也会先炸着我!”
    “你这个玩笑你自己说说好笑么?”汤明昱冷笑,那个又长又白的白眼翻得我心惊胆战,我立刻又将外套脱了下来,铺在沙发上说:“这下你该可以放心的坐了吧!”
    “我为什么要坐?我有说过要坐么?这么点的房子·····你刚才的话,你听到了没有?”汤明昱似乎认为我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很值钱,我颤巍巍的走到他面前,“不是,你听我解释,这套房子是在我父母名下的,你想要,我也实在给不了你,欠我的八十五万,我不会耍赖的!以后····以后等我赚了钱一定还给你!”
    “你能赚多少钱?就你这样子,恐怕到死了也赚不到那么多钱,你拿什么还?我是那种很好说话的人么?我的长相看上去是不是特别的善解人意,以至于你欠了我那么多钱还理直气壮,我对你相较其他人还是挺宽容的,但有些人就是不识抬举,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也掂量不了自己有多少份量,所以我稍稍总结了一下,还是不要对你太客气的好,因为你特别容易得寸进尺,这么厚的脸皮叠在脸上,你都不觉得坠得慌?还真是·····那叫什么来着的,给你阳光你就灿烂,给你洪水你就泛滥,给你件棉袄你就出汗,给你一点温暖你就冒汗,这是不是都在说你?”汤明昱也不知道从哪儿搜刮来的段子,也难得他有心了,我双手还真冒汗了,“这可是我妈用来养老的房子,我妈先前还说你孝顺,那些营养品我都····”
    “你是你,你妈归你妈,阿姨说了,这套房子是给你做嫁妆的,迟早都是你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除了房产证上的名字没有过户外,这套房子就属于你的,我要拿回你欠我的钱,而你短时间内又拿不出来,所以就只能用这套房子抵押了。”汤明昱说得头头是道,我半天没反应过来,“你····我看你的派头也不是住不起房子的人,你何必为难我?房子····我妈要是知道我将房子抵押给你,她会打死我的!”
    “亲兄弟明算帐,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呢!我妈几乎把你当作亲儿子看,你对她又那么好,我妈现在不能受刺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心里就能好受么?而且你对我妈的孝心要是和房子联系到一起,我妈会认为你所有的好都是处心积虑奔着房子去的,那你在我妈心里的形象就会大打折扣,我除了这个房子也没其他的了,你是黑牙公司的股东,应该不缺钱的,我欠你钱没错,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对我穷追猛打,将我置于死地,不是我厚颜无耻,这·····欠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剁一节小指头给你!”
    我几乎都没想到自己可以有这么大的魄力,汤明昱仿佛来了兴趣,“好啊!那你赶紧剁下来,也算是你还债的决心,切下来的小指头·····我可以泡在福尔马林里,等你哪天还了钱,我就将小指头毫发无损的还给你,你要是能遇上一个神医,说不定还能将小指头毫发无损的接回去。”
    气氛一度尴尬,汤明昱仿佛下定决心要将我往死里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偏见和仇恨,我小心翼翼的凑到他身后,“老板最近精神压力挺大的,他动不动就要和我同归于尽,真的挺吓人的,汤先生,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你的,只是你能不能高抬贵手,给我和老板一点时间缓冲一下,我和老板都欠了你一大笔钱,你说我们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的钱不也打水漂了么?”
    “你还真是个人才,在正儿八经的事儿上没什么才能,但是在这些歪门邪道上却很有才华,我差一点就要被你给感化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成天要死要活的,不是跳楼就要咬舌自尽,我不是慈善大使,命是你们自己的,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以为借了银行一千万,你们一死了之了银行就能将你们欠下的钱一笔勾销了么?银行敢借给你们,是因为你们的资产和你们借贷的钱是差不多的,你们想死,那就随你们的便,早死早超重嘛,你们这样吓不着我的,反正我有办法将我们欠我的钱一分不少的收回来。”汤明昱铁石心肠的说,我忽然有种莫名的悲哀,有些人就连死了也不会被放过,“那就按你说的那样,我会努力工作的。”
    “光有努力还不够,你要非常努力才行。”汤明昱笑,笑得让我毛骨悚然,我瘫坐在沙发上,“你要是想住在这儿,我得想个办法提前瞒住我妈才行,这是她辛辛苦苦一辈子才赚来的资产,我欠你的钱我不会耍赖的,只是我妈······她刚做完手术,这么大的刺激也够她受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要再咄咄逼人了,从小到大,我从来没为父母做过什么光宗耀祖的事儿,倒是一个劲儿的惹祸,有时候想想自己也挺差劲的,什么也做不了,我真的不想害他们失望。”
    “新部门筹划的怎么样了?”汤明昱岔开主题,看了眼上个星期才吊在阳台上的吊兰,由于长时间缺水,盆里的泥土干裂,原本翠绿的兰花也变得无精打采的,他拿过自己带来的一瓶矿泉水,一点点往盆里倒水,我立刻说:“老板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
    “你还挺会借力的,这种事情怎么能老板代劳,新部门从筹划到成立,你得亲自监督,我让你来接手,不是让你来接现成的,你得亲自监督每个步骤,老板那么奸猾,他的心眼儿太多,防不胜防,你又是出了名的缺心眼儿,你拿什么跟他斗?老板那个人······你嚷嚷着要和你同归于尽,那是故意刺激你的,你这一乱就变没头苍蝇了,这个世上没人比他还怕死的,你要是真拉着他去死,他会尿裤子的。”
    汤明昱拿出纸巾,细心擦拭着吊兰的每片叶子,我一直弄不明白他的意图,刚要说话,哪想却被他提前拦截了,“有些事情你不必明白,等到了时候,你自然而然就会明白的,眼下你只要照着我的话去做就可以了,这个世上,即使是你的父母,都没有我这样盼着你大富大贵的心情急迫。”
    “那···那我现在该干什么!新部门的成立需要很多程序,而且老板也说让原来的部门员工加入筹划工作,听他的语气,我好像只要挂个头衔就可以了。”刚才听汤明昱那么一分析,忽然觉得老板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汤明昱不以为然,“你只要心里有数就好了,他把你当傻子使,但我不傻,你现在只要顺水推舟,借着他的资源用在你的工作上,他这个人表里不一,很会演戏,他怎么利用你,那你也怎么反过来利用他,这个合作原本就是各取所需,我作为黑牙公司的股东,有些方面也不方便出手,但我一定会给我指点迷津的,至少不会让你输得太惨,新部门需要全新的血液,我之所以把黑牙公司投到这儿,不过是个临时补血站,根脉扎得太深,日后拔除的时候难免会元气大伤,所以你在他面前,也不用表现的太过积极和努力,很多东西是潜移默化来过渡的,大概也就两三天左右,黑牙公司的代表就会过来,所以,你必须在这期间将新部门的筹划工作做到滴水不漏,重要的人选,我会帮你推荐,剩下的那些无足轻重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就可以了。”
    “好,我现在都听你的。”我忽然觉得汤明昱并不像外表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汤明昱将吊兰枯黄的叶子一片片的扯下来,忽然意味深长的说:“刚好你最擅长的就是装疯卖傻!我险些就被你给糊弄住了,还有,那个小张·····”
    “你是不是吃醋了?”我故意说,汤明昱愣了一下,一失手就将吊兰的一大片健康的叶子给扯了下来,“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怕你玩物丧志,别可别忘了你欠我多少钱!这件事儿要是搞砸了,我一定会让你亲眼看到你是怎么用愚蠢害得你父母倾家荡产的!”
    “知道了!刚才气氛不是好好的,干吗又威胁我?你吃早饭了么?我请你吃小笼包!”汤明昱只要不逼着我还钱,我就没什么压力了,汤明昱冷冰冰的瞪了我一眼,“都快火烧眉毛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吃小笼包!黑牙公司的代表眼看就要来了,新部门要是还一塌糊涂,这会让我很难堪的,你知道别人会怎么看我?会认为我中了邪,有眼无珠!这么大的误解,你能承担得起么?”
    我摇了摇头,汤明昱似乎对我有着天大的意见,却又像是捉到老鼠的猫,不会一口咬镪我,而是享受戏弄的快感,但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难道我长的像是他杀父仇人或曾经抛弃过他的女朋友?所以看到我之后,才会将我反复游离在天堂和地狱之间乐此不疲。
    黄莹这段时间行踪诡异,神龙见首不见尾,约她见面,不是找各种理由推三阻四,就是说身体不舒服,我们之间的感情似乎从上一次见面之后就若即若离,不复存在了,我鼓起勇气去公司,或许是因为新部门的光环护体,公司员工对我还算客气的,之前一个个都是自视甚高,目中无人的主,没想到我站到了新部门顶上,这些人也觉得仰视我了,看到他们眼里闪烁着讨好和小心谨慎的笑容,忽然觉得终于出人头地,扬眉吐气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成天心不在焉的,你家是死人了还是你得了绝症,修个电脑也磨磨唧唧的,以前处理同样的问题怎么没这么多废话,呆头呆脑的,就不能麻利点儿,以前老板要开除你,要不是我给你说了几句好话,你早就回去喝西北风了!现在就让你换一个内存条,你居然还给我脸色看了!怎么着,你是能力有限还是给我摆臭架子?公司离了你,很快就会有其他人顶上来!”
    第十八章 入门
    我一听就听出这是财务主管的咆哮声,不光她的电脑坏了要大头菜修,就连她家七大姑八大姨的电脑坏了,也都交给大头菜修,很多配件也都是大头菜倒贴的,或许是以前养成了坏习惯,大头菜稍有反抗,就会引起主管的强烈反感,这时一直神出鬼没的黄莹终于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小刘,他妈妈是个保姆,就是先前在餐厅为了保护小女孩而被热汤烫伤的那个人,黄莹说她妈妈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黄莹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儿的,这一次她竟然自告奋勇,给小刘的妈妈介绍了一个医生,她这会儿也刚好和小刘从医院回来。
    “不想干,你就给我走人!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长能耐了你!财务部少了你这个小会计也不会运行不下去的!还敢拿眼睛瞪我!怎么着,不服气是不是?”主管的声音越来越激烈,大头菜老实巴交,就是长期这样压抑,在别人眼里,他就是那种一声不吭,逆来顺受的小男人,再加上长的也很憨厚,很多人都喜欢欺负他,我在公司也和他一样水深火热,所以对于他处境的艰难,我可以感同身受。
    “小玉,你可别在关键时刻当出头鸟!财务部的主管可没那么好惹的,这个人又是出了名的小鸡肚肠,就算有老板保驾护航,你也免不得在日后遭到她的算计和陷害!再加上她和老板又有一层亲戚关系,财务部那可是她的地盘,就是以前那个跟她争主管位置的人最后结果怎么样了?她随便一个动作就让她卷铺盖走人了。”
    黄莹仿佛看穿我的心思,一把抓住我的手,“她一直吹牛说自己可是给公司打下半壁江山的功臣,老板都得给她三分面子,你这时候要是为了大头菜而得罪了她,小心她在新部门的事上给你使绊子,像这样小心眼儿的人防不胜防!万一出了问题,你只有顶包的份儿,老板最后肯定是偏袒她的多。”
    不过一会儿,大头菜灰头土脸的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头上全汗珠,表情也很凄惨,那么多人,就没一个愿意站出来为他说句话的,主管一脸盛气凌人的走了出来,指着大头菜的背景说:“就你这样的人,是公司宅心仁厚才收你的,还不识抬举,这儿可不是你混吃混喝的地方,一点简单的小事儿都做不利索,你还能干什么,你看看你那副肥头大耳的样子,谁愿意聘用你!”
    “郝主管,你这是为什么大动肝火?”这时仇经理听到嚷嚷声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主管看到仇经理,笑着说:“你没看见么?是不是吵着你了?”
    “你肝火那么旺,得去中医那儿开点泻火的药,你看人家大头菜老老实实干活,也没得罪你,要说他工作能力不好,有权开除他的应该是老板,你以为你和老板沾亲带故就能掌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我看你这欺软怕硬。”仇经理当初也是财务部的,也是受到主管的挤兑才到行政部门的,还好她工作扎实稳当,很快就在行政这片温床上茁壮成长了,现在不光能力和她旗鼓相当。
    就是地位也是差不多的,毕竟公司遇到大问题或大的决策,老板都会叫上她来商讨对策,这两人的恩怨早就有点历史了,水火不容不说,最重要的是,老板也希望看到这样不太和谐的局面,要是真一团和气了,老板还会担心这两人会不会密谋什么损害公司的事儿,以前财务部就出现过一件令老板怒火中烧的事情。,
    夫妻俩一个是总账会计,一个是现金会计,账目做得很漂亮,天衣无缝,纵然是专业的人也看不出什么问题,要不是因为税务局临时查账,老板打死也不会相信这夫妻在短短的五年内监守自盗,一共从账目上支走了十五万,每次账目都是分着走的,而且做得滴水不漏,平帐平的又很漂亮。
    老板对这方面又是一窍不通,很难看出问题,等真正出了问题的时候,又为时过晚,老板有过偷税漏税的不良记录,所以当时也不敢报警,税务局没查出税务上的问题,却给公司拔了颗大毒瘤,最后这对夫妻都被老板开除了,所以老板为了保险起见,就特地将自己家的亲戚安在了财务部,监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防止再有类似的恶性事件发生。
    财务主管前前后后在仇经理手上吃了不少亏,仇经理也不会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和她纠缠不清,况且还是别人的事儿,主管当然不敢再说将大头菜开除的事儿,却因此怀恨在心,大头菜以后的日子必然是不好过了,仇经理看到了我,笑着说:“你怎么这会儿才来?计划书我已经做好了,你过来看看!”
    “她算老几?老板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新部门交给她处理!”财务主管自从在会议上得知老板将新部门交给我接手,就处处怀疑我和老板有一腿,毕竟高经理的事件还在沸沸扬扬,我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得到这么重的任务,况且平时在公司又是默默无闻,最没存在感的一个人,现在挤到了她的头上,她心里当然嫉妒,愤愤不平了,按照她的想法,公司的半壁江山都是她的,老板怎么就将公司的新部门交给一个毫无经验的人处理?
    “郝主管,你的手伸的是不是太长了,公司是老板的,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凭什么说三道四的?你是老板家的亲戚没错,但不是他妈!闲事儿管的这么多累不累?知道的说是你尽心尽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算谋权篡位呢!还口口声声想开除谁就开除谁!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么?”
    仇经理说话也不客气,郝主管的脸色几乎都快绿了,却哑口无言,仇经理向我招了招手,“那个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又仗着自己是老板家的亲戚,这才敢在公司里横行霸道,仗势欺人,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至于其他乱七八糟的声音,你只要适当屏蔽就好了,这些人的嘲讽和辱骂都是出于嫉妒,你明白这一点就能心理好平衡了。”
    外面杂乱质疑的声音让我很不习惯也不堪重负,但想想随时都要被汤明昱收走的房子,我也别无选择,我妈要知道我欠了别人八十五万,估计得精神崩溃,有了仇经理帮助,虽然工作上一筹莫展,却也慢慢有了眉目和起色。
    大头菜忽然出现在门口,这时候我正聚精会神的在想关于工作上的一些细节,他神色仓促又有点不好意思,我请他进来坐坐,他手上提着个电脑包,细小的声音不像是询问,更像是请求,问我有没有电脑方便的麻烦和疑难杂症需要解决,我看了眼桌上的笔记本,摇了摇头,这是我前段时间刚买的,大头菜有些失望,提着包就走了,神色凄厉,仿佛一回去就要遭到灭顶之灾。
    财务部就在隔壁,我一出门就看到火冒三丈的郝主管,她一直坚定不移的认为我是等着美人计才摊上这么好的差事儿,看她脸上不共戴天的愤怒表情,我无辜的同时也很害怕,就像黄莹所说的那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要是想在我后面捅刀子,我可是防不胜防。
    网上的舆论和压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消退,高经理最近也被警察放出来了,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件事儿,在我快要下班的时候,小张给我打了个电话,约我出去吃饭,我很抗拒,但想想二姑早上苦口婆心的样子,我要是拒绝,小张回去肯定会如实汇报,等待我的又将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郝主管提着包骂骂咧咧的走了,这时黄莹拿着水杯从茶水间走了过来,我叫住她,黄莹的衣服向来很单调,灰不溜秋的,但今天却破例的穿了件暗红色的碎花连衣裙,着实吓了我一大跳,“你先前不是还穿裤子的么?晚上有约会?”
    “刚才喝咖啡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弄得衣服上全是,刚好小朱中午的时候去商场买了件衣服,我总不能穿着湿衣服工作,所以就临时借了她衣服穿了,怎么着,看上去怪不怪?”黄莹还在我面前转了一圈,我更加奇怪了,目不转睛的打量她,“你最近这是吃了什么药,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还真不敢认,听说你今天陪小刘去医院了?认识你这么久,我还没见你和哪个异性走得这么近呢!”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有多不近人情似的,小刘不是咱们公司的司机么?刚好他还是我小学同学,只是不太熟悉而已,他妈妈伤成那样,我刚好又在现场,怎么着也得关心一下同学,刚好医院我有认识的人,这样不是踏实一点。”黄莹的目光总是躲躲闪闪的,我也不好多问,这时小张又不停的给我发短信,就连黄莹也察觉到了,“这谁呀?要是有强迫症的人都受不了!”
    “还能是谁?就是先前家里人介绍的小张。”
    “你们不是分手了么?”
    “是分手了,哪想二姑又跑到人家说了很多,好像我错过了这个男人,以后就再没有机会结婚了,结果小张就这样又联系我了。”
    “我看你好像对他也没什么兴趣,干吗为难自己,女人总不能因为年纪大就委曲求全,这还没结婚就讨厌了,结婚之后,那么长的日子可怎么过?你二姑也真是的,强扭的瓜不甜,你都不愿意了,她还跑到人家说来说去的,这样的婚姻·····不过话说回来,一个男人可以顶住压力接受一个倍受非议的女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算是真爱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网上那些人臆断曲直,他们都知道什么呀就胡说八道!我的清白和人生都被这些人给毁了,我一没伤天害理,又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儿,凭什么就得背上这个污点过一辈子?你也认为我就是网上所说的那种人对么?作为我最好的朋友,你也认为我必须看在小张不嫌弃我的过去而和他在一起?”我有点失望,在别人眼里,即使是知道我被冤枉的,但还是成为别人眼里最不堪入目的样子,黄莹怔了一下,将杯子放到了桌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就是太敏感了,为什么总是片面的认为别人都用网上的那些言论来看你?我的话也不过就事论事,不代表任何观点,你愿意和小张在一起取决于你的决定,不愿意,别人再怎么强求,压力再大,你也不会答应的!”
    “我只是很害怕事情真的像别人所预言的那样悲惨,小张各个方面的条件是不错,但我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这个跟我说,婚姻不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柴米油盐才是生活的内容,那个人又说日久生情,过着过着也就这样了,我不想妥协,但又担心自己穷途末路后,找到的人连小张也不如,而且我眼下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在未来产生至关重要的作用,我····”
    “你的事情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时间差不多了,你也早点回去!”黄莹的脸色有点难看,走的时候都忘了水杯,我刚要说话,她又转过脸来,拿起杯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刚好又碰到了满头大汗的大头菜,黄莹和他打了声招呼,大头菜受宠若惊,他在公司就是个人从都能捏上几下的受气包,扎实能干,不管什么事儿都尽心尽力.
    这些年来,他差不多给所有人都修过电脑,很多配件都是他拿钱贴上去的,却没有一个人感恩戴德,反而理直气壮的认为这是他应该做的,长期以往,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就濒临崩溃了,而郝主管欺人太甚的过分要求也迫使他忍不住反抗了,好像一直温顺又老实的兔子哪天突然冷不丁的较了人,所以,所有人都觉得他罪该万死。
    “下班了吧!”大头菜不擅长溜须拍马,脸上小心翼翼的笑容和痕迹明显的逢迎让我难以为情,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反感,用力抓住手里的包,肥胖而宽厚的肩膀微微佝着,看到他,我总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卑微又努力生活的样子,夹缝求生,处处谨小慎微,夹着尾巴做人,我是和公司光明正大签合同的人,凭什么就要卑躬屈膝?好像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黑暗似的。
    他身上的很多物质都能影射出过去的我,在我准备回去办公室时,忽然看到黄莹投来的一记冷眼,或许她早就看出大头菜想要摆脱郝主管,想要投入到新部门的急切愿望,但上次她表现出这种意愿时,就被我含糊其辞的拒绝了,想来在她眼里,我终于出人头地,一鸣惊人了,却也变得无情无义,见死不救。
    “小玉姐,恭喜你升职了!”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儿走了过来,她比我还早一年,是行政的于姗姗,看起来小家碧玉的,长的也挺好看,就是有点龅牙,不过她最近上了牙套,一张嘴就闪闪发亮,我对她的印象也不是很深,平时也很少聚在一起,所以不是很熟,从她过于热切的笑容里和举动中,我也能隐约察觉到什么,于姗姗将一个大纸包提到我面前,“小玉姐,我知道你吃北京烤鸭了,刚好我姥姥从北京回来了,她最拿手的就是北京烤鸭了,我想你喜欢吃,所以就让姥姥做了两只,现在还热着呢!”
    “这哪好意思,姗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能接受你的东西,你姥姥大老远的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哪能受累让她老人家做这个呢!外面都有买的,我想吃可以自己买的,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再一次谢谢你的关心!”我哪敢收,她也真是的,在公司就来贿赂我,就是我想要也不敢收的,于姗姗满脸的热情很快就被尴尬覆盖了,提在半空中的手也不知是收回去还是坚持往我怀里送,她见我无动于衷,只好将提着袋子的手换到另一只手上,随后又用手腕抵了下微微往下滑落的眼眶,她抬起脸,眼睛微红,“小玉姐,你看我也是好心,拿都拿来了,也跟姥姥说是,是给同事做的,我要是再原封不动的提回去,姥姥问起来,我要怎么回答才好,她····她做的北京烤鸭挺好吃的,很多人都想请她做,虽然累,但很有成就感,你坚持不收,她或许还以为自己做的不够好吃才被别人拒绝的。”
    “姗姗,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我····”
    “那你就尝尝看,我姥姥过几天就要走了,你以后想吃也未必能吃得到,小玉姐,真的,我们这些年虽然不在一个部门,但你还记得去年我的手不小心刮伤了,你还给我一片创可贴呢!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哪能说算就算了!我收下这个,就当是我还了当年的人情。”于姗姗编着理由非要收下不可,我一听这么说,自然也就不能拒绝了,只好接过,于姗姗兴奋的挽住我的胳膊,高兴的说:“小玉姐,你尝了以后一定会喜欢上这个味道的。”
    黄莹似乎听到动静了,跑出来看看是谁吃了兴奋剂,一看是和,还有和我亲密无间的于姗姗,表情怔了一下,目光又落在我的手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想来应该知道这东西原来是提在于姗姗手上,她的眼里有我从未见过的厌恶,扭头就走,于姗姗松开我的胳膊,也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我也有我自己说不出的苦衷,黄莹对我的态度不是冷漠就是客套,这让我很不舒服,小张的电话仿佛催命符似的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我忍着满腔怒火,最终还是妥协了,我不能自私到自己的原则,还有爸妈二姑,虽说我不会活在别人的看法和主观里,但此时此刻,我又有多少资本来决定自己的未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对于未来,我没一点的安全感,总是这样战战兢兢,前怕狼后怕虎,犹豫不决的,总是慷慨激昂宣誓要做命运的主人,也向外界骄傲的捍卫自己的原则,可到头来,自己三十好几,没有一技之长的压力,还是将原来就懦弱没主见的我打回了原形。

    第十九章 见死不救
    小张看上去容光焕发,好像比之前还胖了不少,想来这段时间过得还不错,而我却瘦了将近二十斤,在面容上没多少变化,却有了之前少有的尖下巴,或许是迫于家庭压力,又或者二姑和他妈双剑合璧,给他做足了功课,毕竟这年头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听说小张楼上有个男人都快五十五了还单身一人,从上而下的压力让他们也觉得只要两人大体条件差不多。
    也就够结婚了,要是错过了我,还不知道又得等多久才能遇到下一个适合的女人,他们也不愿意找个离过婚甚至是离婚带孩子的女人,而我虽然三十多了,却也正派,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自己要是没什么资本,在女人的条件上就不会那么斤斤计较,小张似乎对我也没那么喜欢,喜欢的,不过是因为父母觉得我和他儿子差不多,这就是现实,爱情是个消耗品,如果我们真在一起了,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又拿什么消耗生活中的鸡毛蒜皮?
    “网上那些事儿,你也别在意,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小张一见面就摆正了立场,我没一点感动,反而很厌恶,嘴上越是说不在意,心里却已经承认了这个事实,这会不会成为婚后用来争吵或打架的一个利器?
    “清者自清,我没做就是没做,没什么好说的。”我看着精心打扮过的小张,忽然有种想要逃走的慌乱和讨厌,小张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喋喋不休,更喜欢自我表现,他见我兴致不高,故意没话找话,我不知道他是因为严重的光棍危机才特意讨好我的,还是真心实意对我有感觉了,“听说你现在是公司主管了。”
    “谁跟你说的?”我大吃一惊,嘴里的饮料险些喷到他脸上,小张的猜想仿佛得到了证实,笑容更加热切了,“我也是听你二姑说的,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主管位置,你也真是的,上次怎么不说,难得你这么低调,而且像你这样精明强干的女孩子已经很少见了,不骄傲还很踏实,比我强多了。”
    “你不是公务员么?我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打工的。”原来这才是小张满脸笑容的原因,二姑也太坑了,怎么能将这种事儿当作筹码去迎合别人的好感,仔细一想,二姑是绝不可能知道我工作内情的,肯定又是汤明昱那个长舌头跑去我妈那儿胡说八道的,小张连连摆了摆手,“什么公务员,就是名头上听着好点儿,其实还不是打工,就是福利待遇要好点儿,能有什么前途,而且这些人一般都是有家庭背景的,你以为真凭认真工作就能升迁了?咱们这儿讲的是关系社会,没有左右逢源的关系网,还谈什么升官发财,要说那些没真材实料但背景抵实的人反而步步高升,就像医生,吃苦受累的都是一些有本事儿却又不喜欢溜须拍马的小医生,想要出人头地,没有关系是不行的,大学毕业那几年还有奋发图强的想法,但干了几年之后也就看清了事实,像我们这些没钱没势又不懂经营关系的小员工,猴年马月才能······”
    “二姑不是说你上次已经升迁了么?”
    “升是升了,是小组长,还是副的,这能有什么用!正的却被进入职不到三个月的人给扛走了,就是因为他爸是南方省里的一个头,还挺厉害的,个人努力占据的成分就微乎其微了,就连我们科长见了还得主动和他打声招呼,就是那个人随便给他老子打了个电话,就解决了科长儿子的升学问题,那么烂的成绩还能进入重点大学,听起来还真是讽刺。”
    小张满腹牢骚,我冷冷的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忍辱负重的男人很可悲,寒窗苦读那么久却怀才不遇,只能躲藏在华丽而体面工作头衔下如履薄冰,别人的羡慕和注目却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强颜欢笑,时间长了,总会让人厌倦。
    “现在工作压力那么大,女人也可以顶上半边天,结个婚不容易,更不容易的应该是有了孩子之后的生活,需要大笔开销和支出,光凭一个人赚钱肯定不行的,只要两个人齐心协力过日子,总能·····”小张见我一声不吭,自己却在喋喋不休,唾沫横飞,有点不好意思了,先前他在和我吃饭的时候,一逼唯我独尊,自高自大的样子,在他的意识里,我是被众多男人挑剔下来的瑕疵品,他愿意娶我,为社会消除一个大龄剩女,福德无量,功德圆满,这也够我感激他三生三世的了,但现在的他,泛滥的笑容充斥着满满的迎合和讨好。
    我和他都已经不是二十一二岁青春年少追逐爱情通话的年纪,我也不再有资格和兴趣风花雪月,不会再为那些不着边际的情话兴奋好几天,眼下最重要的是按照祖辈生活习惯和风俗进入到现实中的婚姻流程,家庭稳定,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完成女人在婚姻在的神圣使命,等孩子大了,再来操心孩子的孩子,一辈子也就这样过来了。
    所以,结婚之前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要想不被动,必须在结婚之前抓住足够的资本改变女人在婚姻中被动又低下的处境,毕竟结婚之后,自己整个人就会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分解了,不会有太多的时间是属于自己的,所以在这种危机论下,我就莫名的恐婚了。
    而且又在生活中遇到了太多在婚姻中遍体鳞伤却还得为了自己的孩子和名声咬牙坚持过下去的失败者,如果婚姻是必然的,我不想成为婚姻的受害者,把好好的人生弄得怨气冲天,乌烟瘴气,我想享受生活,想有诗人字里行间里的浪漫。
    小张又开始炫耀自己的口才,他应该是做足了功课,各种不搭边的话题切换自如,也有不少笑话,但笑完之后又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就像个白痴,任由另一个白痴操控着,我明白小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不是因为二姑的劝说才让他回心转意的。
    而是他认为未来能有个可以和他一起承担生活开支的人,毕竟之前我的工资也只有二千五左右,这个物质又凤凰的男人仿佛像巴掌一样狠狠打在自己的脸上,当初就不该因为二姑的缠扰而答应下来。自己没有主心骨,也只能任人摆布,自取其辱也活该。
    这时,后面一桌忽然传来激烈的吵架声,一个穿着红衬衫的男人好像是喝醉了,摇摇晃晃的拿着酒瓶向另一桌走去,小张脸上表现出的极度热情和好奇让我觉得更讨厌,恨不得男人现场大开杀戒才好,当然,前提条件得是他自己是安全的才行。
    小张努力伸长了脑袋向后看,这样可以更大程度的扩张视野,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一副迫不及待要看好戏的样子,两眼放光,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响,是酒瓶生生砸在人脑袋上爆裂的声音,我心不在焉,正准备借着这个机会分开,小张忽然用兴奋的语气低声说:“你看那个胖子的脑袋被人砸开了!”
    我转过头去,穿着红衬衫的男人虎背熊腰,而被打倒的那个人却被围观者挡住了,小张神情急切,这样他就看不到现场直播了,他索性站了起来,嘴里还嘟嘟哝哝的说:“那个胖子也够胖的,怎么倒在地上就没反应了呢!赶紧起来打呀!不会这么弱吧!只一下子就歇菜了!打呀!真是没用!”
    “小刘!”我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满足了视线刺激,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就得不偿失了,小张正在兴头上,还在往里面挤,意犹未尽,被打的人已经被开瓢了,那么接下来应该还会有更加节烈的打斗,这可比电视剧里看到的更加刺激。
    就在我狐疑不解时,小刘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只空酒瓶,也向那个还在向地上的胖子拳打脚踢的人砸去,但对方人多势众,他还没等靠近,就被胖子身后的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一脚踢中了腹部,紧接着黄莹也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却也被男人一巴掌打开,她的鼻血都被打出来了,却依旧指着男人破口大骂。
    男人伸手又要找她,小刘乘其不备,终于将酒瓶打在了那个人的后腿上,男人猝不及防,猛地摔倒在地上,我尖叫一声,黄莹看到了我,她的头发散了下来,满脸是血,很是狼狈,小刘再怎么生猛也只是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又怎么能是一群混混的对手,黑衣服的人气急败坏,对着他就是一顿暴打。
    我几乎没有反应过来,黄莹又被那人一把抓住头发,一下又一下的往桌子上砸,现场混乱一片,也不知道谁甩了酒瓶,险些砸到小张,或许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张抓着我的手就往外跑,我本能的想要摆脱,但小张的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还真像是逃生,与此同时,倒在地上的人也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不是别人,却是大头菜,先前我就隐隐听到他的声音,但面对那么讨厌的人,我的精力也不够用的,没想到还真是他,他一向老实,怎么会和别人大计?
    周边有人议论,说是大头菜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多看了对方一眼,结果对方就因为这个无心眼神就开始发疯了,要我说,这些人也是欺软怕硬,大头菜老实本份,到哪儿连气都不敢喘大的,我奋力挣脱小张的手,大头菜内心压抑了太久,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出来了,他抓到什么是什么,一个劲儿的往对方身上砸,但最后还是寡不敌众,被几个人按在地上打。
    我的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小张拖着我跑出了饭点,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出租车上了,小张兴奋的向司机描述着刚才在饭店里发生的流血事件,最重要的是,因为混乱,他还顺利逃单了,甚至还在懊悔当时怎么不多吃点儿。
    我用力的敲着门,司机大惊失色,立刻将车停在了路边,我怎么能丢下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同事离开,小张以为我有神经病,在后面也追着跑,我已经受够了他,让他滚,小张一脸无辜,不知所措,仿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等我火急火燎赶回去的时候,警察和救护车都已经到了,我看到伤痕累累的大头菜被担架抬上了救护车,后面跟着的则是一瘸一拐的黄莹,眼前的情景触目惊心,我无法相信这就是在我眼皮底下发生的,而我却什么也没做。
    那几个打架闹事儿的人则被警察抓走了,黄莹甩着手,又胡乱抓了抓头发,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却是吴警官,他后面跟着的则是汤明昱,黄莹看我的眼神并没有责任了,也没有奚落,而是面无表情,和看其他陌生人一样淡漠。
    她在护士的搀扶下坐上了救护车,关门之前,她又看了我一眼,仿佛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和她平时嬉笑怒骂的朋友,我心虚又自责的心被她淡漠的眼神深深刺痛了,门关上了,好像也扯断了我和黄莹最后的关联,我不是故意见死不救的,但事到如今,解释也只能让我变得更加卑鄙和作做。
    “小玉,你怎么在宛和?有没有受伤?”吴警官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猛然惊醒,这时汤明昱故意说:“怎么哪儿都有你!还好你跑得快,要不然也会被那群房子暴打的!你这什么表情,不是庆幸,好像还巴望着在自己身上加几道口子?这可不是勋章!”
    “你怎么在这儿?”我反过来问他,汤明昱抬起手,将袖子往上捋,露出两道淤青,“当然是来打架的!你先前没看到我么?那个穿红衬衫的家伙鼻子都被我给我给打歪了,不信你去警车里看看!”
    “黄莹和大头菜怎么也在这儿?”
    “哦,他们是来聚餐的,刚好我就在包厢里吃饭,还好那个大头菜的声音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所以他一叫唤我就听出来是他没错了,黄莹虽说是个女人,但打起架来却一点也不马虎,同行的还有公司的其他人,难道这种聚餐不应该叫上你么?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跟黄莹是一对可以一起冲锋陷阵,一起下油锅的好姐妹么,怎么你就在现场,还扔下她一个人和那么多男人拼命?”
    “你已经很难受了,你犯得着这么揶揄我么?”走一步错一步,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和小张一起吃饭,汤明昱双手抱在胸前,看向吴警官说:“你看到没有,这年头就不能做好人,我明明关心她来着的,反而还成坏人了!”
    到了医院,大头菜由于伤势严重,目前还在抢救,黄莹和其他几个人也只是些皮外伤,老板在得知这件事儿后大惊失色,也急急忙忙的赶到医院,黄莹脸上和胳膊好几处都缠上了绷带,小刘坐在椅子上和他妈通电话,他看到我时,刚要站起来,却被黄莹按住了肩膀,“你是病人,刚才护士不是让你别乱动的么?”
    “这都怎么搞的?”老板很生气,不知在责怪谁,汤明昱瞪了他一眼,老板立刻怂了,“你们放心,这件事儿,我一定会配合警察,给你们讨一个公道的,而且你们的医药费都由公司报销,缴费的在哪儿?”

    第二十章 分离
    老板走了,我一个人尴尬又忐忑的站在椅子边,小刘的手机响了,向我点了点头之后就走了,汤明昱看了眼受伤惨烈的黄莹,她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手上缠着的纱布,谁也没说话,汤明昱意味深长的看向我:“你来这儿就为了当雕塑的?气氛这么怪,你不该说点什么么?”
    “你工作那么忙,不必将时间都用在这儿,大头菜不会有事儿的,这样也挺好,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就心里舒服了,总比之前一直被人欺负却又无从泄愤的好!”黄莹很会分析事情,我知道她这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但我真的不是贪生怕死才离开的,来这儿也不是为了装装样子,汤明昱认为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儿,他就不必掺和了,扭头就走,这个家伙还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等大头菜好了,就可以······”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黄莹忽然阴沉着脸看我,这种眼神我从来没在她身上看过,严厉又鄙夷,“你认为大头菜所受的伤就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在你看来,或者大头菜要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话,应该为自己的一身伤而感到庆幸,要不是因为无缘无故被人暴打了一顿,他这辈子都不会摆脱郝主管的?陈小玉,你现在作为新部门的主管,怎么连看人的水平也水涨船高,你凭什么认为大头菜眼下急需你的拯救?每个人都在努力生活,他在财务部的日子的确不好过,我也知道他有意愿想要进入你的新部门,但你拒绝了他,大头菜不管怎么说都是个男人,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羞辱他?”
    “我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我急于辩解,急得都冒汗了,黄莹却摇了摇头,“你在心虚什么!先前在饭店,我们打成那个样子,酒瓶子不长眼,砸在谁身上都不得了,换作寻常人,逃离理亏这都是理所当然的,我也看到了,是那个男的拼命拉你走的,所以,你不用愧疚,更不是你的错,没人怪你,我就更没有资本怪你了,这和胆不胆小,自不自私没有任何关系,你看我只是受了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大头菜有他自己的决定和人生,请你不用你所谓的仁慈却亵渎他身上的每一道疤!我们可以活得没有自尊,但我们不需要任何人自以为是的同情。”
    大头菜出来了,情况稳定,已经脱离了危险,这时,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走了过来,身上穿着白大褂,应该是这儿的医院,黄莹看他的眼神立刻变了,她脸上强烈的坚定和悲伤一扫而光,变得柔弱而悲戚,一眼看上去就像受了很重的伤,我无言以对,也深刻的明白,我们或许再也回不到从前,男人和黄莹走到一边,简单说了几句,我一个人站在萧条又充满消毒药水的走廊里,护士推着刚做完手术的大头菜进病房了,我本想跟着的,但想想,我有什么资本和立场?
    医生和黄莹说完话就离开了,黄莹刚和护士一起送大头菜回病房,我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就是刚才小刘坐的位置,忽然有股从未有过的悲凉,为什么不到半个小时,我就将我最好的朋友给弄丢了。
    以前作为一个小职员的时候,虽然没什么前途,日子过得却也充实,还有人陪我一起聊八卦,说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小道消息,但现在我有了新的起点,曾经紧紧挨在身边的人仿佛被甩脱了,回过头,我却发现自己孤身一人,心里的话千言万语,却没有人再愿意听了。
    仇经理精明强干,做事能力强,一贯雷厉风行,办公室的十个男人也抵不过她一个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大概在家里也是这样说不不二的,但她很少跟我们谈及家庭的事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似光鲜亮丽的人,在别人看不到的另一面,或许也有许多说不出的苦衷。
    新部门的筹划需要其他部门的配合,这几天我也一门心思的沉浸在工作中,黄莹还和以前一样,见到我会打招呼,但我可以清楚的察觉到她的眼神里也只剩下客套和生疏,大家同在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因为那天见死不救的事情而把人际关系弄得那么尴尬,她还是以前的职位,我却已经是新部门的经理了,这个位置让我陌生却又多了几分得意,更多的却是狠狠碾压了那些曾经瞧不起我的人,但与此同时,我也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在茶水间,黄莹刚好也来喝水,她忙着发微信,也没注意到我,将杯子随便放在台子上就自顾自的摆弄着手机,老板送了我一大包猫屎咖啡,这在国外挺出名的,而且我也从来没尝试过,黄莹最近变得太多,以前总是喜欢黑衬衫吊裆裤的中性女人,现在却完全大变样了,其实也没多少改变,就是在穿衣服上更精致和讲究了,看上去有她这个年纪的活力和气质,我也不是想要迎合她还是想尽可能将过去的情分重新找回来,就自做主张的给她泡了一大杯猫屎咖啡,黄莹仿佛察觉到了异常,我向她展露笑容的痕迹太明显,好像在她杯子里下毒又被当场抓到似的,黄莹漫不经心的看了我一眼,又将目光落在我的手上,我连忙将她的杯子递上去,连语气也变得紧张,“这个咖啡还挺不错的,你也尝尝。”
    “谢谢。”黄莹也没说什么,接过杯子就走了,我有点无所适从,为什么好好的感情就变成这么生硬了,这时仇经理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小玉,你怎么还在这儿,黑牙公司的代表已经抵达机场了,我手头上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你找个司机去机场接她,出于礼貌,你最好也去。”
    “老板人呢?”我问,仇经理有点恼火,“他那个人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和谁在大排档喝酒的,结果喝大了,跑到大马路上脱衣服,酒后驾车还被交警当场抓住,这会儿还在派出所醒酒呢!你就别指望他了,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也出不来。”
    南姐早就知道公司即将迎来巨大的历史变革,黑牙公司可是个赫赫有名的大品牌,这个代理权可不是谁钱多就能拿到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南姐未雨绸缪,早就准备了一大套应对措施,只用有利可图,她可以不惜一切成本的破解任何不同性格的人。
    当然年纪也不是问题,高经理走了,她的确可以在老板的眼皮底下只掌天下,但现在又来了个业务代表,那么她的位置又得往后挪,这个人可不像高经理,她是公司花了无数诚心和家底请来的贵宾,而且又不是常驻,也挡不了她多少前程,当务之急当然是想尽一切办法和代表搞好关系,也难怪她这几天忙里忙外的,也抽不出空端着铁观音去各个部门代替老板巡检工作了。
    但她似乎很介意我被老板凭空提到部门经理的位置上,虽然她也有自知之明,但认为以我一贯不冷不热的工作态度很难胜任这一职位,但老板都发话了,她也无可奈何,之前叫我的名字好像在叫家里的宠物狗一样随心所欲,现在多少有了点尊重,我的名字在她的强调里也没那么随便了。
    我也不敢怠慢,给汤明昱打了电话,结果他的手机却关机了,刚好小刘就在仓库,我让他跟我一块儿去机场接代表,在经过黄莹的办公室时,看到她喝了一口我送她的猫屎咖啡,或许口感不错,又连喝了几口,我心里忽然莫名的难过,要是搁在以前,她要是发现我有什么好东西没和她一块儿分享,肯定会大发雷霆,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良心,可现在,纵然是我主动给她,也生怕她不接受。
    到了机场,人来人往的,我也不知道哪个才是黑牙公司的代表,我和小刘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还好手机里有汤明昱先前给我发的照片,看上去四十几岁,眼睛炯炯有神,仿佛像刀子一样能将人的心剖开,一看就知道是个经验老辣的人,我和小刘对照着相片找人,半个小时过去了,我们还是没找到和照片上相似的人,眼睛都快看花了,最后看到谁都像。
    我和小刘就这样干等着,距离航班降落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还是没见半片代表的影子,就在这时,仇经理却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代表临时换人了,由于原先定的那位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坐飞机,所以就换了另一位,这个消息也是在我抵达机场之后才从总部传过来的,她将代表的号码发到我的手机上,又让我主动和她联系。
    我清了清嗓门,主动给那位据说很年轻的代表打了电话,没想到那儿却吵吵嚷嚷的,我根本插不上话,最后她给我发了短信,说她目前在南京办事儿,让我去南京接她,这让我大吃一惊,却也没办法,我和小刘又马不停蹄的开车赶往南京。
    三个小时后,我和小刘都已经筋疲力尽,中午饭也没来得及吃,到了酒店,找到代表所开的房间,我正思忖着开场白该说什么好,门忽然开了,一张黑漆漆的脸从门缝里露了出来,吓得小刘往后退了两步,我也着实吓了一大跳,那张漆黑的脸不是天生的,而是涂了厚厚一层的海藻泥,我们过激的反应或许让她那颗高贵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双手抱在胸前,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对乡下人的鄙夷和傲慢,“怎么才来,你们都怎么干事儿的!知不知道我在这儿已经等你们好几个小时了!怎么就你们两个?老板人呢?”
    “老板他·····”我张口结舌,而且撒谎也不是我的长项,女人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你是公司的什么人?你们公司什么意思?随随便便就派个人来接我?老板也不来个电话,你们公司是不是没人了?你是做什么的?”
    “她是咱们新部门的经理。”小刘见我被女人逼得快要哭了,这才在后面给我解了围,哪想女人得理不饶人,用手指向小刘说:“我问你了么?插什么嘴!她是没长嘴还是口齿不清说不出话?小公司就是没规矩!”
    “对不起,老板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所以就来不了了,刚才真的不好意思!”高处不胜寒,还真是一点不假,女人瞪了小刘一眼后,又用更加严苛的眼神瞪向我,仿佛以她的身份,公司至少派个像模像样的人来接,小刘高高瘦瘦的,脸上有股刚出校门的青涩,这么不庄严的气势让她很不满意,从开门就一直保持的白眼盛气凌人,这也说明此人的虚荣心很强,我哆哆嗦嗦的,生怕将这件事儿给搞砸了,女人用脚将门推开,“还站着干什么?进来!一个个跟个木头似的。”
    小刘气血方刚,哪能受这么大的羞辱,我向他挤了挤眼,示意他稍安勿躁,顶多也就一两个小时就能应付过去,女人手上涂着血淋淋的指甲油,打开钱包,小刘不可思议的瞪大眼,在我耳边说:“小玉姐,你知道那个钱包值多少钱么?”
    “那么大点儿,再贵还能超过一百?”我的钱包最贵的也就三十八,小刘摇了摇头,“三万八,应该还是限量版的!”
    “这也太奢侈了!三万八都能抵我一年的生活费!我以前一年的工资也没这么多。”女人似乎听到我们的议论声,转过头,将一张金光闪闪的名片扔到了桌上,示意我去拿,我刚伸手去拿,女人故意将杯子在名片上刮了一下,又落到了地上,我还能怎样,只好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名片拿起来,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意味深长的说:“上面的英文你能看懂么?”
    “珍····”我英文勉勉强强,但由于太紧张,又或者女人的气场太大,所以舌头也卷不开了,女人笑,“我真的很好奇你们老板是通过什么办法才拿到黑牙公司的代理权的,你在工作工作多久了?”
    “三年。”我直言不讳,以前只知道漂亮的女人遇到另一个漂亮的女人时就会产生强大的杀伤力,但我长的肯定没那个女人好看,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成见,小刘也不敢再插嘴了,一动不动的站在一边,女人似乎更加好奇,“三年?三年就能爬到新部门的经理位置,看来你还是有点事儿的,汤先生····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和他·····和汤先生也没多大关系,就是普通的关系。”我总不能说欠他八十五万,女人失笑,“没多大关系还能将你提携到新部门经理的位置,你这是在说他眼睛有问题?我对你不太了解,但以我的经验看,你不像是那种在工作上出类拔萃的人,但你怎么就获取了汤先生的信任和欣赏,得到这个万众瞩目的位置?”
    “这个····”我总觉得女人想要杀了我,难道她喜欢汤明昱?女人见我太紧张,战战兢兢的,又笑着说:“你不用太担心,我来这儿是工作的,不是为了为难你,不过话说回来了,汤先生既然将你提到这个位置上,那么你日后就得拿出相等的能力配合我的工作,说到代理权,相信汤先生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如果我认为你们的工作能力和环境无法胜任黑牙公司的授权资格,那么我就有权利取消你们的代理权,这些话,我原本得跟你们老板面对面的说的,既然他不在,你是新部门的经理,跟你说也是一样的,以后合作愉快。”
    “合···合作愉快。”我一直循规蹈矩惯了,所以也没见过这样的世面,女人最终给我的台阶,应该是看出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无论是外形还是实力,至于她为什么要问我和汤明昱的关系,无非也就几个原因,我们公司在同行业里一直处于低下游水平,忽然被人抬上了青天,难免会让人心生疑惑,再者就是汤明昱不会无缘无故的将这么好的肥肉交给一个初出茅庐的人。
    “今天晚上估计是走不了了,你们俩再去开个房间,明天一早再回公司。”女人压根就没打算走,我和小刘倒也没什么不妥,反正就是一夜,女人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小刘说:“你去下面超市给我买一百块钱的荔枝。”
    “要不我给你去吧!”我觉得人还是勤快一点的好,女人却冷冰冰的说:“你急什么,我这儿也有事情要你去做。”
    第二十一章 刺激
    “去吧!快去快回。”我拿出一百块交给小刘,他拿了钱就出去了,女人去卫生间将脸上的海藻泥洗掉,皮肤细腻白皙,吹弹可破,眼睛很大,尖下巴,眉眼秀丽,举手投足中还散发出令人着迷的风情和妩媚,看得出来,她的自信很大程度在男人中也是手到擒来。
    “你有男朋友么?”女人的英文名叫妮,中文名叫刑娜娜,我小心翼翼的回答说:“没有。”
    “你看上去应该有三十好几了吧?”女人一针见血,我很生气,却得捧着笑脸说:“刑小姐还真是明察秋毫,我今年····今年三十一。”
    “我第一眼看到你,还以为你三十五六岁了呢!女人过了二十五岁,皮肤就会走下坡路,看得出来,你平时应该不会怎么保养,就我刚才用过的海藻泥你用过么?”
    “没有,我大多时候都喜欢敷面膜什么的,也会用黄瓜贴在脸上。”我一分钟也不想呆了,在她面前,无疑是自取其辱,刑娜娜笑,“你还真会过日子,贴完了黄瓜,是不是还得吃掉?你这个年纪虽说在保养上迟了一大步,但你要知道,你再不保养,皮肤只会越来越松弛,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你再好,要是不漂亮,男人也不会有兴趣多看你一眼的。”
    “不知道刑小姐结婚了没有?”我也只是随口问问,刑娜娜忽然转过脸,吓得我快要喘不过气,眼神锋利,“你少来打听我的私事儿,但我问你的,是出于工作需要!总公司是因为信任我,才派我过来洽谈工作的,你作为新部门的经理,又是个女人,新部门一旦启动,没个三年五载。也很难进入正规,你现在三十一,已经是谈婚论嫁的年纪,遇到合适的人也就该结婚生孩子了,这就是女人在工作上的局限性。”
    要不是因为这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女人这么直接的话,我肯定会赏她一巴掌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也是我目前的局限性,女人打开箱子,又从一个红色的化妆包里拿出一大堆不下十样的化妆品。
    一边说,一边井然有序的往脸上涂抹,“别嫌我说话难听,这就是事实,到时候撂挑子不干了,新部门怎么办?临时让别人接手,你明白的,别人不明白,这就会产生误差,这都是不可避免的,虽然不太明白汤先生的用意和目的,但我相信他既然选择了你,就肯定有他的原因,你也最好对得起他的信任,公归公,私归私,我不会因为你这个样子就故意刁难你,希望你也能拿得出让我刮目相看的实力。”
    小刘跑得气喘吁吁,这个季节哪有卖荔枝的,他连跑了好几家大商场才买到的,女人看了眼手表,表情不悦,“你又是干什么的?一个只用十分钟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你却用了将近四十分钟,你的执行能力和时间观念似乎不太负责人!”
    “他是我们公司的司机,而且这个季节也不是······小刘应该跑了好几家才买到的。”我急忙解释,刑娜娜似乎就喜欢刁难人,“你说公司去给客户送货,出现晚点或货品问题,你的这套说辞能让客户满意么?现在的时竞争力那么强,哪家不是处心积虑搞改革,你们可以糊弄我,但客户都不是傻子,你们做的好与不好,人家心里一肚子明白,等下次有需求的时候,就不会再选择你们,谁不想拥有品质和服务的双重质量?这就是你们这些小公司得过且过的通病!”
    “小刘!”我见小刘生气了,生怕他年轻气盛,将荔枝扔到刑娜娜的脸上,后果不堪设想,我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用心的去讨好过谁,几乎都快低三下四了,拿过小刘手上的袋子,毕恭毕敬的放到桌上,“刑小姐,时间不早了,我·····”
    “你这是嫌我废话多么?”刑娜娜阴沉着脸,看得出来,她在总公司应该是有点地位的,也习惯了别人对她言听计从,唯命是从的待遇,我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说:“不是,我只是担心刑小姐舟车劳顿,一天下来也累了,明天一早还要去公司,时间匆忙,早点休息,体力也能早就恢复过来,我就是经常熬夜才会····你看我的皮肤憔悴又蜡黄的,刑小姐天生丽质,真的不是我们这些人能相比的。”
    “这个送你,就是我刚才用的海藻泥,还剩下不是很多,刚好我又买了另一个牌子试试效果,扔了又太可惜了,一瓶都好几千呢!你应该没用过。”刑娜娜说着就将用剩下的那瓶海藻泥扔到我手里,由于太紧张,我几乎没接住,还好小刘眼疾手快,在瓶子滑落地之前接住了。
    这么大的藐视和奇耻大辱,要是放在之前,我肯定会将她的脸踩扁的,忍无可忍,还得咬牙忍着,我捧着那瓶据说好几千的海藻泥,仿佛得到皇帝的赏赐,心里莫名的难过,却要在脸上露出喜从天降的笑容来,小刘被她莫名其妙训了一顿,有点闷闷不乐的,刑娜娜向我们挥了挥手,示意我们赶紧出去,我和小刘走到门口,终于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我还没来得及骂她,屋里再次传来刑娜娜气急败坏的声音。
    “那个司机人呢?买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会不会挑?一个个坏成这样还怎么吃?没长眼睛么?好的坏的也分不清楚!这点小事儿也干不利索,司机也是很重要的工作,怎么能这样敷衍了事儿!”
    刑娜娜一言不合就将整包的荔枝扔到了地上,还有一颗不偏不倚刚好砸到了我的鼻子上,虽然没有流血,却火辣辣的,空气里弥散着荔枝香气的气味儿,我没让小刘进来,省得他一时冲动,将刑娜娜有着明显整容痕迹的嘴脸打残了,我尽量好声好气的说:“男人不都是这样,粗枝大叶的,荔枝是最难挑的,外面看上去好好的,里面也看不出什么样,要不这样,我再去给您买一份。”
    “你这是在指桑骂槐说我么?”
    “不是,刑小姐,您真的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是黑牙公司的代表,身份非同一般,是我们没尽上地主之谊,没有做好接待工作,这个责任在我们,我只是想刑小姐在这段期间能够过得舒服一些,为您多跑几腿,这也是我对刑小姐的一片心意和责任。”我这辈子都没对谁这么讨好过,刑娜娜将精华液滴在手掌上,漫不经心的说:“你在这方面倒还挺开窍的,既然你这么想表达心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又去找小刘,问他荔枝在哪儿买的,小刘担心我一个人深更半夜不安全,就和我一块儿去了,小刘也没抱怨,我却觉得不好意思了,“过了明天就好了,一点半点的委屈,你也别放在心上,终究人家是大公司的,能委派来担任这个任务的,自然不是普通人,而这些人多多少少有些臭架子和臭毛病,咱们小心担待点儿就可以了。”
    “我倒没觉得什么,主要工作都在仓库,想见也没得见,只是你以后要和她长期合作,免不得要受气,你看她刚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分明故意给你下马威,好让你知道她的厉害,擒贼先擒王,只要将你拿住,其他的人也就心里有数了,她不过是总公司委派的代表,你看她现在的气势,好像皇太后微服私访似的,你说过了明天就好了,要是明天之后变本加厉怎么办?而且那些受人的话也太伤自尊了,小玉姐·····”
    小刘反而开始同情我了,眼下我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不用担心,皇太后又能怎样?我们有我们的规矩,她也有她的规矩,谁能把谁怎么样?受点气也没什么,到哪儿不受气?你以为老板就好当的?就像我们公司的老板,能拉拢到黑牙公司,他到处求爷爷告奶奶,还没到四十五,地中海的面积又比去年扩大了一圈,我们是合作关系,相互扶持,我们只要把我们的工作做好了,她自然挑不出刺来,说句难听话,黑牙公司既然将橄榄枝交给我们公司了,就希望能看出点势头,她要是一事无成,砸的可是她在总公司的威望,就像你说的那样,她所有的刁难也只是一个下马威而已,再可怕,她还能张嘴吃人?”
    足足走了十五分钟才到卖荔枝的地方,我精挑细选,终于挑了五十多块钱的,先前买了一百块,这次五十块,光看着都少了一大半,所以又加了五十块,我从小到大也没对自己这么阔气过,这些钱都是我自掏腰包的,有苦难说。
    小刘回去了自己的房间睡觉,我则蹑手蹑脚的去敲刑娜娜的房门,没敲几下,前台的服务员走了过来,说是刚才看到这个房间的客人在走廊接了个电话之后就急匆匆的出去了,我吓了一大跳,刑娜娜要是在这儿有个三长两短,老板肯定会将她大卸八块的,我连忙拔通了她的号码,却被她立刻挂断了。
    我又连打了两次,结果都是一样的,最后她给我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在外面和朋友吃饭,让我别烦他,还有,让我一大早就去租赁公司去租一辆劳斯莱斯,小刘是司机,而我则要扮成她的佣人,我当然有一万个为什么,不等我开口,她又回复让我闭嘴,只要按她要求的做就好了,时间是六点半,地址是市中心的香格里拉大酒店,我看着屏幕上的字,对着窗外足足发了两分钟的呆。
    忽然觉得恍然如梦,这样的生活是我之前从未接触过的,以前总觉得那些穿着精致职业装的女人很酷,就像我七八岁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过了十八岁就可以天下无敌了,对未来充满了好奇和期盼,等真正到了十八岁,等真正变成自己一直想变成的那个样子时,却发现想像中的期望和现实截然相反,那么的残忍和真实,血淋淋的,让我措手不及。
    我打开通讯录,从上翻到下,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听我发牢骚的人,想想以前虽然没有钱,生活也捉襟见肘,却是自由的,我可以在半夜三更睡不着的时候,拉上黄莹和其他小伙伴去河边点一堆火,然后五音不全的唱着最近的流行歌曲,我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自从遇到汤明昱,因为一则视频而为成很多人眼里人神共愤的第三者,生活给了我很多出乎意料的改变,我因祸得福,成为公司新部门的带头人,也因为这个,成为全世封杀的对象。
    最后总结了一下,还是失去的比得到的多,每每这个时候,我总会一个接一个的去给黄莹发短信,她会在短信中将我骂个狗血淋头,但第二天,她肯定会给我带两个又大又肥的猪蹄,但现在好像什么都不复存在了,我翻出她的号码,饭店的那件事儿好像永远成为我们之间的隔阂,想解释,却又那么的苍白无力,不解释,又害怕她认为我就是那种没心没肺,丢下朋友独自逃难的胆小鬼。
    “我在南京,咖啡好喝么?我那儿还有很多,希望你能喜欢。”我最后还是忐忑不安的将这则还至少反复了十多遍的短信给黄莹发了过去,但一直都没有回应,或许她睡着了,或许她能在字里行间里看出我对她的注重,又或者,她还没消气,等我回去后,她还会给我买两个大大的猪蹄。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我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手机设了闹钟,我每一反应不是去按掉闹钟,而是想看看黄莹给了回短信了没有,可惜没有,有的只有我昨天晚上刻意的讨好,现在看起来却是那么的扎眼和讽刺。
    我将刑娜娜昨天晚上的要求告诉给了小刘,希望他能再忍受一点,配合我一下,小刘却也善解人意,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神好像越来越同情我,这些费用都是从我自己的口袋支出的,身上带的钱并不多,昨天晚上荔枝就买了两百块,一想到荔枝,我忽然觉得心脏仿佛被万箭穿心似的,荔枝的保质期很短,需要冷冻保存,昨天刑娜娜不在,我就随手将荔枝放在了桌了上,打开一看,连味道都变了,我有点心灰意冷,小刘反而在旁边安慰我,就像我昨天所说的那样,过了今天就好了。
    没有钱,租赁公司的费用很高的,尤其是劳斯莱斯,由于没有普通的,却有加长版的,我一时拿不定主意,最重要的是,费用太高了,简直都快赶上我的嫁妆,这笔钱花在这个地方太冤枉,所以我就给刑娜娜打了个电话,问她换个宝马的行不行,结果刑娜娜直接给我打了电话,如果不是劳斯莱斯,她有办法说服汤先生,转换另一个代理商,我一听这么说,险些魂飞魄散,哪敢不从。
    可惜我手上又没那么多的钱,只好硬着头皮去向我妈借了一万块,拿到钱后,我和小刘又马不停蹄的去先前约谈好的租赁公司,终于将劳斯莱斯搞定了,我想着也就几个小时的事儿,就租赁了五个小时,纵然是这样,也花了不少钱,不过没关系,我开了发票,不管怎样,我都是为了公司才花费这些钱的,老板怎么着也得给我报销的吧!
    第二十二章 拜金女
    拜金女,我从电视或其他方面了解到拜金女的意思,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还真没有遇到过,它在百度上的意思被解释为盲目崇拜金钱,把金钱价值看作最高价值,一切价值都要服从于金钱价值的思想观念和行为的女人,固执的认为金钱不仅万能,而且是衡量一切行为的标准,刑娜娜从香格里拉出来后,摇身一变,仿佛从昨天还有点亲民的装扮变成了豪门贵妇。
    小刘凑在我耳边告诉我,光是刑娜娜手腕上的那条看似普通的链子就值两万,这比昨天随手拿的钱包只低了一万多块钱,浓妆淡抹,穿着性感而妩媚晚礼服,仿佛一团妖艳的火在她身体上熊熊燃烧,低胸及膝的设计将她完美的身材展露无疑,踩着高跟鞋,带防水台的那种,每一步都踩出了万种风情,空气仿佛被她全身焕发的妖媚浸染了一般,滚烫的让人窒息,就连对她不屑一顾的小刘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娜娜!你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普通的男人从斜刺里跑了过来,他满脸疲惫,想来已经在这儿埋伏很久了,眼帘深陷,眼里充满了祈求和卑微,一个男人愿意为女人做到这个份上,除了说真爱还能说什么?
    “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上次不是跟你说清楚了么?不要再死缠烂打,这样有有意思么?我们已经分手了,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灰头土脸的,丢不丢人!”刑娜娜有点不耐烦,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刑娜娜深更半夜要来香格里拉开放,又让我一大早去租赁公司租辆劳斯莱斯,有专属司机不说,还配了个保姆,原来是想彻底甩掉前男友的,但这也太狠毒了吧!
    小刘仿佛也看出点猫腻,凑在我身边低声说:“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助纣为虐?”
    “别说话,你现在是司机,我现在是她保姆!要是干不好这事儿,回去可有得我们受的!你看那个男人眉清目秀的,喜欢他的姑娘肯定不在少数,这个女人就是个火坑,离开她反而是件好事儿,以后他会遇见真正适合他的女人,长痛不如短痛,我们这叫助人为乐。”我小声说,也笔直的站着随时待命,小刘觉得我说得也有道理,男人低三下四的求着她,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盒子,我不用猜也能知道里面装什么。
    “把你这个破东西拿开,我们真的不可能了!价值观完全不一样,我想要的东西,你永远给不了!”刑娜娜一心想要和他划清界限,男人一边抽泣,一边从盒子里拿出一条细长的链子,“你上次说喜欢的,我就给你买来了!”
    “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了,看到我手上的这条链子了么?这才是我喜欢的,你看看你买的这条链子,细的都快看不见宽度了,我为什么说喜欢,还不是为了维护你的自尊心,难道你没发现,这条链子是所有链子中最便宜的一个?我真正想要的,你又买不起!张灵峰,对不起,我承认我是个物质女人,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不可能用大好的青春陪你一起奋斗的,你要是运气好,出人头地了,恐怕我也差不多人老珠黄,我不想这样活着,你懂不懂!”刑娜娜似乎还是喜欢他的,但她的生活里容不下贫穷,那叫张灵峰的人似乎还不甘心,“娜娜,不是这样的,我们从大一就开始在一起了,你不是这样的人,没人比我更了解你,我现在努力工作,争取赚更多的钱,你想要的,只要你给我点时间,我总能给你的。”
    “我现在就要,你能给我么?张灵峰,你扪心自问,你算什么?大学的时候,我们·····那时候天真烂漫,以为真爱无敌,我们可以用真爱克服任何困难,但那都是童话故事,用来欺骗像我们这些傻不拉几的人,还当成了人生信条沾沾自喜,我们都已经毕业那么多年了,社会不是封闭的学校,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再难也会有底线的,但社会不一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弱肉强食,这就是我们面对的真实世界,我真的没有那么多耐心陪你奋发图强,你猴年马月才能给我想要的生活?看到那辆车了么?你这辈子都买不起?加一次油,以你目前的工资,又能经得住踩几下的?”
    “那你是为了生活才和别人在一起的么?那你还爱我么?”张灵峰还是太幼稚了,刑娜娜的表演天衣无缝,就连我都快感染到了,她将面前的链子推了回去,“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我喜欢你,但你没钱,在爱情和面包面之间,我没你想像的那么高尚,会义无反顾的选择所谓的爱情?爱情算个屁呀张灵峰?我们都多大了,早就过了风花雪月的年纪,爱情战胜不了一切,在柴米油盐面前,一个爱马仕包包面前一文不值,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张灵峰,你看看你身上衣服,十几块钱的地摊货也好意思发朋友圈炫耀?”
    “娜娜,你不要这么说,我现在已经很努力了,只要你给我点时间,我保····”刑娜娜冷笑,看来他还是没一点的自知之明,“上班,你平时穿的是满身油渍的工作服,人家穿的可是几万块一套的名牌西装,还是专门从韩国定做的,你只是个刚入行,名不见经传的小厨师,平时吃的都是土豆白菜或客人吃剩下的饭菜,而他吃的却是法国蜗牛和帝王蟹,晚餐还有提拉米苏。”
    “最毒妇人心,这个女人也太欺人太甚了!嫌贫爱富到了这个地步也够可以的。”小刘觉得张灵峰遇到这样的女人,还真是人生中的一大不幸,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但眼下的社会就是这样,笑贫不笑娼,有钱的都是大爷,没钱的也只能默默当孙子。
    “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算什么!你住的是集体宿舍,旁边就是个烂水塘,一到夏天就有数不尽的苍蝇和熏人的臭气,我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年,也只能租房子,连个独立厕所都没有,我半夜尿急,还得憋到第二天早上,他带我去的可五星级的总统套房,你出门骑个二手摩托车,不用锁放在大街上都没人偷,他出门可是奔驰宝马劳斯莱斯换着开,你呢?还得意洋洋的说自己会开拖拉机。”
    刑娜娜仿佛越发觉得自己将大学那么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他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毕竟那时候有那么多有钱人追求她,都被她以真爱胜过一切的名义给义无反顾的拒绝了,“我每次过生日,你翻来覆去的也只送那几样破东西,不是洋娃娃就是水晶球,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你的甜言蜜语还有那些不着边际的誓言,在我这儿也只剩下恶心,这是不成熟的表现,听我的话,以后别再纠缠不休了,我的人生,不是你这种人能买得起单的,我是个物质又现实的人,你现在就是给我跪下也没用,爱情这东西,在不同的人眼里有不同的解释,我不喜欢你那一套,要来就来实际的,谁都不会对虚无缥缈的东西感兴趣,饿了可以用来填饱肚子么?还是可以用来遮风挡雨?你太天真了!看到我这一身行头么?你十年八年不吃不喝都买不来的!这就是现实!”
    “大小姐,我们该走了!”我觉得老是呆在这儿肯定会露馅儿的,所以自作主张的说,刑娜娜白了我一眼,或许是她角色需要,毕竟作为主人,必须凌驾于别人的自尊之上才能彰显出本身的较贵和尊贵,张灵峰似乎无法相信自己深入骨髓的爱却在物质面前不堪一击,我能从他的眼泪和卑微里看得出来,刑娜娜不仅是他喜欢的女人,也是他生命的全部。
    就在她转身向劳斯莱斯走去的时候,张灵峰还是崩溃了,他不顾一切的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腿,怎么也不撒手,刑娜娜向我挤了挤眼,我反应迟钝似的怔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去拉张灵峰的手,这才发现,他的手上不是血泡就是血泡之后留下的痕迹,那么辛苦的工作,只想给自己喜欢的人提供更好的生活,但这个女人不识抬举,却投入了一个没有爱情却可以满足她生活的男人,准确的说,也不算是男人,而是一个活体取款机。
    “娜娜,求求你不要这样!你选择他肯定是有苦衷的,没有关系,我可以等,娜娜,你再相信我一次,你要的这些我都可以给你,甚至比他给你的更多,可是你要给我一点时间。”张灵峰大庭广众之下,不顾外人的异样眼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不难想像他有多爱这个女人,但刑娜娜却一门心思的想要彻底甩掉这个男人,我怎么也分不开他的手,刑娜娜看到自己的裙子上沾了血迹和脏污,气急败坏的甩了我一巴掌,打得我晕头转向的,也莫名其妙的。
    还好小刘及时下车扶住我,要不然我肯定得撞到酒店门口的石狮子上,小刘用力的按住我的胳膊,要不他,我非拿得用石头在刑娜娜的后脑勺留个记号,从小到大,就是我妈也没这么打过我,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何德何能拥有这么痴情的男人?
    张灵峰忽然松开了手,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执着已经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所以才放手的,他歪歪扭扭的从地上站起来,用胳膊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将原本就有点凌乱的头发弄得更加凌乱了,也更加狼狈,地上的盒子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由于链子太细,不容易抓起来,他得跪在地上才放回到盒子里。
    刑娜娜眼睛有些红,仿佛于心不忍,走到他面前说:“灵峰,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为什么要将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像我这样的女人不该得到你的珍爱,我要的东西太多,你又给不起,我没有办法陪你过苦日子,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一块钱恨不得掰开来当作一百块用,我也受够了,尤其是·····毕竟之后,我们都没有工作,那段时间省吃俭用,暗无天日的生活真的让我有了心理阴影,直到现在,我闻到方便面还会恶心,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配得到你那么高贵的爱情,但你留给我的那些美好和回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你也要好好的,找个爱你的人过日子,我们····我们终究有缘无分,就此别过,对不起!”
    我看剧情也煽情到了尾声,为了顾全大局,我也顾不得脸上火烧火燎的巴掌,弯着腰,扶着她高贵又矫情的胳膊上车了,小刘看了眼满脸绝望和悲戚到无以复加的张灵峰,希望他能浴火重生,这个女人真不值得他半滴眼泪和挽留。
    “租车的钱,我会一分不少的给你。”坐上车后,刑娜娜就原形毕露了,丝毫没有刚才的悲伤和无奈,反而是那种对男人手到擒来的优越和老道,我没说话,但她的一记白眼扫过来时,我觉得既然前期已经投入这么大了,总不能因为心里的一时愤恨而前功尽弃,故意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刑娜娜看了眼手上的链子,用手指轻轻的摩蹭,若有所思。
    我不知道她心里此时此刻在想着什么,但不难看出,她还是爱张灵峰的,只是他从别的男人身上得到的东西总能轻易碾压张灵峰对她全心全意的好,爱情算什么?在一无所有的人面前,物质空乏,它是最重要的精神食量,在困难面前势不可挡,而在有钱人眼里,精神却是空虚苍白的,注重的是物质,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可以呼风唤雨,可以主宰很多人无法一辈子也主宰不了的一切。
    以前在网上看到过这么一段话,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和梦想,就如同有的鲜花注定要放在温室里才能开出更加灿烂鲜艳的花朵,你作为牛粪,虽说营养丰富,毕竟是露天的,免不了要风吹雨打,既然你不是那个能培育的温室,又何必怨恨花儿不为你红呢?
    我之前对这个观念是抱着强烈的,嗤之以鼻的排斥心态,那是因为我在现实生活中还没遇到对号入座的人和事儿,如今都遇到,这才发现这句话有着那么残忍的现实,这是一种被现实扭曲的真理,有的人的确是因为坚持梦想才发迹的,但有的人却在这条跑上一去不复返,最终却也没落个好结果,不是所有梦想都能收获振奋人心的结果,成功的只是少数,而这些少数中又有很多潜在的背景和必要的天赋。
    我有成为股神巴菲特的天赋,但遗憾的是,我爸爸只是一个老实巴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农民,而不是没事儿就带着八岁的巴菲特去证券公司开眼界,见世面父亲沃伦·巴菲特,而且也在联合州立银行做股票经纪人工作,我不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天生的资本真的很宝贵,相较别人,他可以借着本身的优势去节省大量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儿,这叫抄命运的捷径。
    我从来还没坐过劳斯莱斯,由于油费都是自理的,所以小刘都是数着油门踩的,每一脚都是普通汽车的好几倍,一直闭目养神的刑娜娜睁开眼时,我发现她那双充满虚荣心的眼里忽然泛出泪光,我还没开始思量她的眼泪是为了祭奠被她刚刚扼杀的爱情还是继续为了演戏,以此来表达自己内心的矛盾和纠结,小刘将车窗摇了下来,在后视镜上,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张灵峰疯了似的跟在后面跑,而随着车速的加快,他的身影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慢,被心爱女人的绝情和这个物质的世界压垮了,最后摔倒在茫茫人海里。
    我避开视线,刑娜娜侧过脸,声音有些嘶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虚荣?为了钱,情愿丢弃坚守了四年之久的感情?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这个世界哪还有单纯的爱情,还可歌可泣。那都是人们杜撰出的谎言,却成为很多善男信女的信仰,童话也都是用来欺骗白痴的,你不明白,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经历过,从恋爱到婚姻的角度来说,哪有什么单纯的爱情,有的人是物质,你能给我带来什么,能给我买什么,有的,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段插曲,很美好,也足够用来回味一辈子,人生嘛,哪有十全十美的,天妒英才,月嫉红颜,人生或多或少得留有一点遗憾才好,我想要锦衣玉食,美好富裕的生活,有点伤痛也不是坏事儿,沉浸在一个环境久了容易麻木,会厌倦,痛了,才会知道自己还活着,不能再重蹈覆辙,去过之前水深火热的日子。”

    第二十三章 下马威
    从我妈那儿借来的一万块钱,还没到中午,就被刑娜娜折腾的差不多了,但到了公司,她却矢口不提关于在南京租车的费用,我也不好意思提,没想到她这么厚颜无耻,嘴上答案的好好的,但等到付诸行动的时候,却装傻充愣了,新部门经过仇经理的协助筹划的差不多了,相关人员也基本到位,准备就绪。
    哪想刑娜娜总是以总公开代表的名义在公司幼嫩的框架中大刀阔斧,没向下就将仇经理和我几天来的心血斩除了,理由是我们的设置不符合总公司的要求,必须从头再来,没办法,人家是老大,我们只能言听计从,万一她公报私仇,向总公司递送一些负面消息,那么公司取得代理权的机会就会大打折扣了。
    我们的这座小庙原本容不下她这尊大佛的,既然人家降卑屈尊住进来了,就得拿出相应的香火侍候着,只要打响了招牌,也不仇香客络绎不绝,老板还因为救驾和裸奔事件在派出所呆着,汤明昱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也不露面,还好有仇经理帮忙,要不然我还真应付不过来,刑娜娜的到来,我原来波澜不惊的生活几乎彻底崩裂了,她在得知我就是最近在网上被人骂得体无完肤的主角,也时不时的开起我的玩笑来,搞得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网上那个被万人追讨的罪人。
    “她谁呀?穿成这样,头上扎几个咎就能变成红孩儿了,你们公司主题是西游记么?”刑娜娜每次出现在公司,仿佛皇后检阅皇宫似的,春娇是老板家的亲戚,隔三差五的不上班,衣着也很夸张,不伦不类却又是最近的流行因素,被看不懂的都是时尚,和我们正常人好像隔了两条街,她是被家里宠惯坏了的,总是我行我素,花起钱来也是大手大脚的。
    我每次都会战战兢兢的向她解释每个人的职位和工作内容,但每次都会毫无例外的得到她无情的嘲笑和揶揄,认为这个公司超过一大部分的人都是寄生虫,发挥不了工作内容却还死皮赖脸的赖在公司混日子。
    还好刑娜娜的私生活比较丰富,除了必要的工作外,她也不喜欢呆在我们这个略显破旧的办公楼里,她是常年生活在大都市里的精英,被委派到这儿来就已经很委屈了,我在仇经理的支持下给她醒了一个空气净化器,整个公司也只有她一个人才有这么好的待遇,还安置了空调。
    只要她在,就必须开,而且在她来之前,我还得提前将她办公室的空气调整好,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必须刚刚好,防止她娇嫩的皮肤受到温差刺激,每次累得满头大汗,她吃饭,我得在她吃完饭之后才能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真跟孙子一样,忙前跑后的,就是我妈住院,我也没有这么面面俱到的侍候着。
    “她就是黑牙公司委派来的代表,真的好有气势。”春娇单纯,哪知道这气势背后的肆无忌惮,我都快变成她的老妈子了,郝主管在溜须拍马方面绝对是个专家,或许在这方面早就修炼出了一套葵花宝典,她只用了短短三个小时,就将刑娜娜的喜好兴趣弄明白了,当天下午就自告奋勇的给她办了一张健身卡,就在公司对街的三楼,方便又贴心。
    第二天下午,又以朋友家是开美容院的名义,又给她办了张三个月的季卡,地点不远,刚好就刑娜娜公寓的对面,这是公司特别为她量身定做的住所,这是从老板个人账户上支出的,只要刑娜娜出现,郝主管就会以各种名头出现在她身边,而且每次都能正当理由留下来,反而是我这个协助人,却被她铁面无私的赶出去,所以郝主管就当仁不让的成了刑娜娜的第一个心腹。
    “这个小女孩儿是干什么的?听说隔三差五就旷工,这样的员工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面子留下来的?”刑娜娜俨然成了郝主管手上的刀,看谁不顺眼,只要郝主管提前煽风点火,用不了几天,被点火的人就遭殃了,春娇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双手叉在腰上,她虽说胡闹了点儿,却也很好相处,从来没以老板亲戚的名义作威作福,“你这人真是搞笑,你是总工作派来的代表没错,但你有什么权利对我指手画脚的?我呆在这儿,就有我的价值,我只要完成了工作,爱怎样就怎样,要你管?”
    “不是,刑小姐,是这样的,春娇的工作不受时间限制,她主要是和客户那么····帐啊什么的收一下,只要负责东南区域,那儿客户相对要少一点,回执也少,但她每次都能将钱一分不少的收回来,现在的客户有很多都喜欢耍无赖,要货的时间斩钉截铁的,一旦谈到钱,一个个都喜欢耍无赖,春娇大学刚毕业,刚好又是老板家的亲戚,过来历练历练,工作还不错,每······”我努力解释着春娇努力工作的实行。
    刑娜娜仿佛老佛爷似的站在办公室,扫视着其他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们总是以小公司的借口来掩盖本身存在的各种缺陷和不足,不管我提出多少意义,都能在你们口若悬河的解释下被破解,我和你们无冤无仇,总公司也想寻求一家可以承担得起公司品牌的载体,按公司以往的规矩,你们公司就是轮回一百遍也没这个资历的,不是公司主动给你们这个机会,而是有人在背后给你们开了后门,别以为这样,代理权就是你们的囊中之物,事情要是真有这么简单,总公司的声誉就会败在你们手上,而且对于那些完全有资历的人就不公平了,公司的平台讲的是公平竞争,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看待这件事儿的,讲得太深入,怕你们听不懂,这样,那我就通俗易懂的跟你们说,各位的表现和公司未来的前景要是在我的考核之下过不了关,你们失去的不仅是代理权,还有破产,老板倾家荡产,还得赔一大笔的违约金,你们各位则失去这份工作,尤其是那些呆在无关紧要的位置上却骗吃骗喝的人。”
    “你别指桑骂槐的,我的工作怎么就无关紧要了?你是总公司的人没错,我们也本该尊重你,但你这样含沙射影的,以总公司的名义指这个骂那个的,你想怎样?想把我们所有人大换血才满意么?说句难听话,我们公司好歹也风雨飘摇了将近二十年,要是在手上忽然奄奄一息了,你说这是我们工作能力有问题,还是你能力有限,将我们拖进死胡同?”春娇不缺钱,一直以来也没把谁放在眼里,刑娜娜自高自大惯了,似乎还没被这么挑衅过,冷笑说:“这就是你们员工对待领导的教养!”
    “说到教养,你成天浓妆艳抹,把自己弄得跟夜总会出台小姐似的,难道这就是总公司特派员该有的形象!对了,说到这个,你终究是大城市出来的,你看我们这个小县城连个像样的高速公路都没有,你瞧不起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我们不会因为这个而低人一等,你也不该因为你是来自在城市而目中无人!尊重是相互的,你一来公司就对这个那个指手画脚的,不是每个人都有拍马屁的天赋,我实在学不会,你要是看不顺眼,那还真是对不起,你只是负责新部门的人,而我则是属于舅舅公司的,你想要开除我,必须去舅舅那儿打报告,得由他亲自开除我才行,要不然,谁都没这个资格!”
    春娇终于亮出了这个底牌,刑娜娜的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她没有背景,没有人脉,更不是左右逢源的交际高手,她能爬到今天的位置,完全是靠她自己的能力赚来的,而眼前这个天生就有优越资源的人不仅没把她放在眼里,还出言不逊,气得她面容扭曲。
    郝主管无孔不入,终于又抓到一个拍马屁的机会,“刑小姐好歹也是总公司派来的代表,你怎么能没大没小,知道的说你是老板的侄女,但你既然来工作了,就不存在亲戚关系,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公司的未来前景工作和努力着,刑小姐刚才提出的意见合情合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的毛病自己都习惯了,现在刑小姐提出来,触动了你们一贯的习性,这不是恶意中伤,只是实事求是,就事论事而已,是我们接受不了新的思路和意见,所以才会有这么在的反感,中国为什么要改革开放,要不是扒了这层皮,不痛定思痛,能有大中华繁荣富强的今天么?”
    “哎呀,郝主管,你的特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要说拍马屁,你还真拍出了惊涛骇浪,这一点,我们在坐的所有人加在一块儿也不足你的一半多,刑主管要说大便好吃,你会不会说大便通过肠胃的发酵可以产生犹如酒酿一般的口感?”春娇向来不喜欢和别人罗嗦,但谁要是敢找她麻烦,她也不会轻易放过的,郝主管被堵得哑口无言,刑娜娜的脸色也不太好,没想到还碰上一个伶牙俐齿的,“很好,你是个人才,也难怪陈经理说你总有办法将欠款收回来!现在不要脸的人太多,没生一条三寸不烂的舌头,还真不好意思在这个行业里混,大家都是同事,不分地域,不分东南西北,我个人也没有区域歧视,你们虽说只是一个三线小城市,但在总公司眼里,只要有实力,同样有机会出人头地,在相同的平台面前,和其他一张城市一视同仁,大家能聚到一起工作也是缘分,只要团结一致,一往无前,公司的业绩一定可以更上一层楼,等待大家的应该会有更大的惊喜。”
    “刑小姐说得太好了!大家鼓掌!”郝主管当然会想方设法给刑娜娜找台阶,我在后面当然也不能让气氛更加凝重,头一个鼓掌,春娇用异样的眼光看向我,郝主管一向对我有意见,故意瞅了我一眼,好像在骂我自作自受,我尴尬得不得了,也成了溜须拍马的一个代表。
    刑娜娜踩到了合适的台阶,再次善解人意的说:“大家之所以对我有意见,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你们熟悉了彼此的环境,就很难适合其他的陌生人涉入,我作为公司委派来的代表,责任远远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我要考核你们公司的综合实力,是否能但当得起公司的品牌,一颗老鼠屎坏一缸酱,为了防患于未然,我必须谨小慎微,公司名声在外,我不能因为害怕得罪人而让公司的名声受到半分威胁,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我也有我的苦衷,相互合作才能让公司的未来锦上添花,我工作需要你们的积极配合,我是来协助工作的,和你们无冤无仇,不会针对任何一个人。”
    郝主管眉开眼笑,全程用眼神向刑娜娜过人的机智和演讲表达出无比的敬畏之情,春娇不屑一顾,我向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忍一时风平浪静。
    “我所提的每一个意见都是从工作的角度出发的,有些人心思狭隘,故意曲解别人的好意,一锅饭,不能满足所有人的胃口,能适应的就留下来加油干,适应不了的,那就提前走人,我不舒服,勉为其难咽下去的饭菜会伤肠胃的。”
    刑娜娜看上去不动声色,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了,却又开始指桑骂槐了,“而公司对这类人却没有任何报偿责任!再说句难听话,你们不配合我,搞砸了项目,我吃不了兜着走,回去顶多被老板骂几句,而你们就不一样了,相信你们中的很多人的生活支出都是来自这份工作,我不强求你们,但我所做的每一件事儿都对得起我的职业道德。”
    两个小时后,在刑娜娜的杀鸡儆猴下,开除了两个人,更要命的是,这两个人还是刑娜娜要求我当场给老板打电话,但老板人在派出所,无法接听电话,我没有权利开除任何一个人,所以这件事儿就耽搁下来了,我希望老板被判无期徒刑,这样他们俩就不用被开除了。
    “小玉姐,你干吗要在那样的人面前低三下四的。”春娇莫名其妙的被刑娜娜怼了一顿,心里不甘,现在已经下班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我也没办法,“你以为我想这样!还不都是被逼的!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刑娜娜终究是总公司派来的代表,光是这个,我们就没有任何资格和她这样那样的,有些人就喜欢别人众星捧月,把她当作天下第一来崇拜,有些人喜欢得到别人的认可才能找到存在感,人家是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很多权利都是我们无法僭越的,这也只是开始而已,妥协不代表让步,原则摆在那儿,要是她真欺人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们只要问心无愧,努力做好本职工作就好。”
    第二十四章 安慰
    “像她那样的人居然还好意思得职业道德!真是可笑,小玉姐,你发现一个奇怪的定律没有,相较那些踏踏实实工作的人,反而默默无闻,而那些投机取巧同,厚颜无耻的人好像更容易出头,你看那个臭女人狂妄自大,想开除谁就要立刻开除谁,还真以为自己是玉皇大帝,刚才要不是你拦着,我非得将她的鼻子扭断了!还有那个郝主管,这两人臭味相投,她也终于找到组织了,以后呀!那些得罪过郝主管的人可就倒霉了。”
    春娇不怕,是因为她就算失去这份工作也能养活自己,我心里一阵失落,“你说什么也干不了,连为自己同事说句话的能力也没有,老板让我做这个带头人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有能力的人来做?至少····至少····我一步步的隐忍和退让,就是害怕她会做出伤害公司的事儿,毕竟人家是老大,我们做老二的,也只有唯命是从,而且命脉也都被人家抓在手里,她一来,整个公司就乱了套,什么奇奇怪怪的破事儿都能发生,我不是这块料,早就力不从心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老板出狱。”
    “小玉姐,我错怪你了,你也别郁闷,老板选择你,肯定有他的原因,我们都相信你可以做好的,而且很多人都是因为托了你的福才摆脱高经理的魔爪的!”春娇刚说完,立刻用手捂嘴,神情紧张的说:“小玉姐,对不起,我没有拿你开玩笑的意思,只是····”
    “没关系,这对我不也是解脱了么?你看她都被警察抓了,而我也顺利升官发财,也算是老天给我的补偿,要是以我先前的活法,拼死拼活也赚不了那么多钱,好歹现在的工资比之前翻了一倍多,觉得委屈的时候,只要想到这个,压在心头上的各种不愉快就会烟消云散了。”
    我这两天晚上都没睡好,白天被刑娜娜花样百出的凌虐,晚上又在害怕明天是不是会比今天还惨?时间长了,人也就容易多愁善感,从来没有过的哲学天赋,也逐渐丰满,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生活有太多的黑暗和悲观,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能活着的都不容易,凡事儿得往好的方向想,生活已经将我们伤得遍体鳞伤,不会有人在意身上的伤口有多疼,真正能爱自己的,疼自己的,也只有自己,毕竟这个世上,我们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属于的只是自己。”
    “就是因为属于自己,所以那些做小姐的才会在这个坑里越陷越深,乐此不疲!”春娇的话没几句就没个正经,她忽然神秘兮兮的说:“昨天晚上我好像看到刑大头·····你看我干什么?她的名字那么难听,当然得给她起个通俗易懂的外号?难道你没发现刑娜娜的头出奇的大么?那么细的脖子,光看着好像快要折了似的,晃晃悠悠的,摇摇欲坠,每次看到她走路,我都忍不住往后靠一点,她的脑袋说掉就掉下来了,跟个西瓜似的,砸到人肯定很疼,所以我就生动形象的叫她刑大头,昨天晚上我刚从网吧打完王者荣耀出来,就看到她上了一个老头的车,看上去好像还是法拉利,当时我就恶心了,要不是我嘴巴闭得紧,就把五分钟前才喝下去的一罐可口可乐给吐出来了!”
    “春娇,你这话跟我说没关系,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但你不要拿这件事儿和其他人谈论!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公司的贵客,就连老板看到她都得卑躬屈膝的,这可关系到公司生死存亡的事儿,不是儿戏,你要是不想来上班,就回去休息一阵子,像这样的人,惹不起还躲不起,眼不见为净嘛!”春娇天不怕地不怕,我特别担心她哪天被惹急了,真会拿烟灰缸将刑娜娜的鼻梁砸断的,“你别笑,听到没有!”
    “小玉姐,你怎么那么怕她!不过舅舅不在,所有的压力都在你一个人身上,像她这种喜欢仗势欺人的人,你别指望和她讲道理,一个不通情理的人还怎么通情达理?你越是将就,她就越得寸进尺,这世上有两种人挺有意思的,一种是不打不相识,另一种则是不打不识相,刑大头肯定不是第一种,对于第二种的人,心慈手软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那又何必为了那样的人忍气吞声?我要是你,早就利用自身优势反击了!”
    春娇还好不是我,我也不想和她多说什么,“那就这么定了,从明天开始,你在家好好休息一阵子,今天闹的这么不愉快,你肯定是不会让步的,而她本身又有很多优势,生杀大权在人家手里,我们能做的寥寥无几?何必费这些心神和她一般见识?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再说了,她又不会在这儿呆一辈子,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
    “万一她要是拿这个开除我怎么办?先前你也说了,就是我舅舅在她面前也得卑躬屈膝的,她要是去我舅舅那儿随便开几个玩笑,你认为在舅舅眼里,是我重要还是公司重要,答应肯定是显而易见的,再说,这个舅舅是表的,血浓于水,但在利益面前,不用稀疏也荡然无存了!我可不想落到什么把柄在她手上说三道四的,这份工资是我用自己的本事儿赚来的,要是被她开除了,那我不就成了舅舅的寄生虫,我以前所有的努力不就功亏一篑?别人会怎么议论我?还有那些客户,原本干的好好的,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难免会胡思乱想!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才不怕她呢!不就比我大十多岁嘛,除了这个我甘拜下风之外,其他的,对了,勾引有夫之妇这方面也是我······”
    我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刚才我不是跟你说了么!祸从口出,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你可以意气用事和她斗,但你想过没有,公司要是因为你和她个人恩怨而闹出问题,你拍拍屁股就走了,还有家人养活,但其他人呢?小王呢?她老公去年因为交通事故去世了,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都指望她这点工资养活,你后面的小越,孩子身体不好,光凭老公又能赚多少钱?你有资本任性,但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受到牵累。”
    “你看你,哪有这么严重,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我向你保证,这些话,我会烂在肚子里,再也不提了,别愁云惨雾的,刑大头再难缠,不过是个女人,霸王龙再厉害,最后不也灭绝了么?开心一点,这就是最大程度善待自己了,这不是你刚才说的么?你这鸡汤真是的,滋润了别人,却枯槁了自己。”
    春娇傻笑,握住我的手,我看了眼凌乱的办公室,和此时此刻的心境如此相像,我总觉得办公室好像少了谁,这几天忙于应付刑娜娜,被她弄得焦头烂额,“今天一天怎么没见黄莹?请假了么?”
    “你不知道么?”春娇大吃一惊,我更是惊愕,“什么?她·····她怎么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你去南京的那天晚上,我当时也没来上班,就是听其他人说的,她好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快下班的时候上吐下泻,白眼都翻出来了,然后就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了,现在科技那么发达,就算喝了鹤顶红也能救得回来,多半是食物中毒。”
    春娇这几天一直忙着打游戏,已经快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我后脑勺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棍,怪不得那天给她发短信没有回,原来是住院了,但她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食物中毒!会不会因为我给她泡的那杯猫屎咖啡?
    我心里越想越怕,连忙去找黄莹的电话,这几天一直忙于应付刑娜娜的刁难,分身乏术,筋疲力尽,黄莹的手机还是没有打通,我又打给了她妈妈,这才得知道黄莹的的确确是住院了,她得了急性胃炎,很大程度是受了猫屎咖啡的刺激,我也没顾得上回家,直接去了医院,黄莹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减肥过度还是因为生病而消瘦了,她面朝里的蜷缩在床上,身体小小的,灯已经关了,走廊的光亮从半天的门缝里投进去,她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空气里弥散着刺鼻的消毒药水味儿,她身体动了一下,我吓得连忙退了出去,生怕她发现我,透过门缝,她也只是动了一下而已,还保持着原来的姿态睡着了。
    已经深夜十二点半,除了我,还有谁没睡着?
    “小玉!怎么是你!”这时,我听到身后有人叫我,转头一看,却是额头上缠着纱布的大头菜,他依旧憨厚又朴实的笑着,手里还提了一个方便袋,我没有办法面对他和黄莹,总觉得自己就是胆小怕事,大头菜笑嘻嘻的说:“你是来看黄莹的么?怎么不进去?”
    “她睡着了,我不想打扰她。”我努力想要掩盖脸上的难堪,大头菜胳膊以及脑袋上都缠着纱布,经过几天的治疗,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几天就会出院,他将手里的袋子提起,“我妈给我送了鸡汤,我一个大老爷们多重的伤都能扛得住,也不需要这个,黄莹有肠胃炎,喝这个能补充营养,所以就给她送来了。”
    “大头菜,对不起,我·····”我也觉得真心对不起他,却又说不出哪儿对哪儿,大头菜似乎也觉得尴尬,“你有你的难处,这个我是知道的,没关系,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黄莹她····她要是醒了,你不要告诉她我来过。”我无言以对,大头菜却不以为然,“黄莹跟我说过那天的事儿,其实黄莹怪你这也是不对的,可能···可能她太把你当朋友了,所以才会这样怪你,其实你是知道的,黄莹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更可能因为你成为公司的红人就故意疏远你,怎么说呢!感情越深,在有些事上就会体现的越明显,当初要是换作是我,估计黄莹的反应也不会这么强烈,毕竟这些年来,你们那么亲近,一丁点儿的伤害都会产生巨大的·····她会认为你是因为害怕才见死不救的。”
    “我很怕她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没事儿,再大的误会也有冰释前嫌的那一天,我也不会说话,但就是这个意思,你别放在心上,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步步来吧!我会适当的给她做心理疏导的,只是她这次犯病,好像是喝了什么咖啡,听说是猫屎咖啡,她对里面的一些物质过敏,前几天刚送来的时候吐得稀里糊涂的,人都快不行了,好像吐了血,还好她最后还是挺了过来。”大头菜并不知道送黄莹猫屎咖啡的人就是我,还是我亲自泡好的,我刻意的讨好最后却给她造成更大的伤害,大头菜似乎也没什么话想要跟我说了,眼睛盯着手里的袋子,我现在自身难保,还是不能给他承诺,毕竟现在的新部门是由刑娜娜牵头的,要是将他弄进来,无疑是将他从一个火坑推进另一个更大的火坑,快要到嘴的话还是咽了下去,“那你也早点休息。”
    “好。”大头菜的眼里闪过几分明显的失落,我什么也做不了,整个人沉甸甸的,好像脚上拴着十几斤重的大铅球,这种失落和纠结几乎是我前半生从未体验过的,全新的环境和工作让我无所适从,就在这时,一直神出鬼没的汤明昱出现了,他背着手,肩膀一侧靠在墙上,手里还拿着一瓶酸奶,他用力的吸了一大口,心满意足,在看到垂头丧气的我时,笑着说:“道歉就是道歉,干吗还偷偷摸摸的,你这么好的用心,她又看不到。”
    “关你什么事儿!”我瞪了他一眼,汤明昱一脸闲散的说:“当然关我的事儿了!你现在是属于我的,不对,还有你家的两套房子,以及你未来二十年的工资。”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的人生再怎么得意,也不必拿我穷开心!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难么?还有那个刑娜娜,肯定是你这个搅屎棍子从中作梗,故意换她来整我的!你要不要这么变态的?”我越看越窝火,想要去拍他手上的酸奶,没想到却被他提前察觉到了,举高了手,我扑了一个空,汤明昱一把将我推开,“是又怎样!难道你在我面前掉几滴眼泪,我就得将她送回去,再按照你的指示给你量身定做一个温柔型的代表?你当你自己是谁?又当我是谁?我是你老板兼债主,管好你的手,多动动脑子,这对你日后的前途有好处。”
    “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你哭什么?眼泪那么便宜,说来就来!”汤明昱坐到椅子上,依旧懒散,我有气无力,黄莹虚幻瘦小的身影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我越想把事情做好,却越是做不好,大头菜受了伤,黄莹又因为我泡的猫屎咖啡而引发了肠胃炎,作为朋友,我不能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帮一把,作为同事,我无法·····”
    “猫屎咖啡?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升华的这么高调?你千万别告诉我是老板送你的!”汤明昱皱眉,我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你老板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铁公鸡,他能将那么贵的猫屎咖啡送给你喝?想想可能么?那是我前段时间送他的,还有一个星期的保质期,他说最爱喝这东西,两天之内就能喝掉,距离我送他到现在,已经过期一年半了,没想到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居然又当作人情送给你!”汤明昱脸上终于浮露出一点愧疚,好心办坏事儿了,我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汤明昱忽然笑,“这个你放心,老板这个混蛋竟然敢阳奉阴违,翅膀硬了都,你那朋友不管花了多少钱,我都会让老板一分不少的补给她。”
    第二十五章 激励
    “这能是钱的事儿么?我把她害成这样,以后还拿什么脸见她!我总共也就那么几个朋友,真正能说心里的也就是她了,我不想失去她!”我快要崩溃了,汤明昱从口袋里又拿出一瓶酸奶,“来,喝一口酸奶压压惊!”
    “猫屎咖啡的确是我给老板的,但我也不知道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又转手给你,所以你不能将你朋友生病的事情归咎到我头上,这样我会很冤枉的!再说了,她不理你,又不是因为你给她喝了猫屎咖啡才有的事儿,你们俩早不就闹掰了吗?”汤明昱见我不接,只好将酸奶重新放到口袋里,我忽然发现自己和黄莹不知什么时候就走远的,“你有过朋友么?像你这种没有朋友的人知道什么叫友情么?你体验过大半夜睡不着,找朋友出来一起在大街上大喊大叫么?你得到过朋友的真心对待么?我们曾经那么要好,衣服都是换着穿的,我相亲,遇到讨厌的人,她就会在关键时刻帮我解围,在我最落魄潦倒的时候,是她给我发的红包,在我······”
    “在你什么呀!不管她对你有多重要,不也都变成曾经了嘛!你总不能等着这些过去的事儿止步不前,人生得学会取舍,在不同的环境得给自己找几个高大志远的目标,你看你现在,人家都不理你,你还想方设法热脸贴了冷屁股,怪别人不理你的么?这不叫伤心,这叫自讨苦吃,一个真正强大的人,需要的不是朋友,而是合作搭档,最好能互惠互利的那一种。”
    汤明昱将酸奶吸得咕噜咕噜响,听得我都饿了,“你的环境变了,你也得从原来的环境里慢慢过渡过来,你的心态必须和现在的高压环境相吻合,每个月十万的薪水就得承受比十万薪水更大的压力,你看你现在萎靡不振的样子,还拿每个月二千五的状态去扛十万薪水的压力,驴头不对马嘴,这个世上的很多事儿都是讲究对号入座的,不用我打击你,用不了驴头不对马嘴,也用不着刑娜娜穷追猛打,你自己就会疯掉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也没办法了,汤明昱将口袋里的酸奶又拿了出来,递到我面前说:“你现在不是该怎么办,而是想想该怎么做!”
    “你这人真是奇怪,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还拿什么做?”我没好气的接过,将酸奶上下翻动了一下,终于在最下面找到了保质期,上面写了常温情况下是六个月的保质期,但我却始终没看到生产日期,有了前车之鉴,我可不能再变成第二个黄莹。
    “新部门成立了,这仅仅是个开始而已,更是你压力的开始,你也别怪刑娜娜不近人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风格,有人是雷厉风行,有人则是优柔寡断,她来这儿可不是为了耀武扬威的,而是代表黑牙公司的整体形象,你可以把她的手段理解为小气或心狠手辣,但公司委派她来,不是相信她有多大的能力促成两者之间的合作,而是在合作的基础上权衡利弊,将最大的利益化偏向总公司,起到扩展和抑制的两个极端作用。”
    汤明昱几乎很少这样心平气和的和我说话,而且说得也有道理,“她手上有很大的权利决定公司的未来走向,尤其是一些中高层的管理者,这就是权利的优势,你千万别以为她是故意在整你,其实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刑娜娜接手这个任务的同时也会向公司签署军令状,这是防止那些玩忽职守,以公谋私的人趁机揩油,公司要是在一定的限期内无法达到总公司的要求,第一个首当其冲的就是刑娜娜,总公司不养闲人,占着茅坑不拉屎,这是公司最不能容忍的地方,你有能力,公司会给你机会大展身手,要是这口气没抽上来或只勉勉强强抽上来半口,那就只能卷铺盖走人了!竞争是残酷的,最终留下来的都是最优秀的人才,你得跟上她的节奏才行,毕竟她和公司的理念在一定程度上是相同的,为了她自己垂手可得的前途,她对公司的用心会比你多二百倍,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顶多在职责范围之外给自己加添一点任性的空间,你的老板都得在她面前俯首称臣,何况是你!生活就是这样,反射出的永远是你想像的另一个极点,要是反抗不了,为什么不试着享受?”
    “我算是听明白了,刑娜娜到底还是你的人,我反抗不了的生活,现在只能试着享受,但·····但我现在·····嘴上的一套谁都会,但真正到了实际行动却又····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就够我糟心的了,我···我心理承受能力太小,实在没办法进入新部门的环境。”
    我畏缩不前,不是因为没勇气,而是和工作无关的东西都拖累在了脚上,迈不开步子,汤明昱拿过我手上的酸奶,将后面贴着的吸管扯了下来,随后插进了孔眼,我刚要去拿,没想到他却送到自己嘴里,“你看到没有?到手的东西,你都不会喝,还被人在眼皮底下抢走了!人为什么会反抗,就是因为对陌生的环境充满了排斥和不安全感,你都多大岁数了,耐受力一般比二十几岁的强得多,怎么这点儿就给你击垮了?我说过,这是一个杀戮的世界,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公司不是红十字会,你也不是慈善大使,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立的,又在一个相同的环境相互融合,你能管得了自己就够了,别人的,也有别人的活法,你认为是好的东西,拿到别人那儿未必受用,你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而你的痛苦,往往又因为别人没把你当回事儿,这么大的落差,你说这什么事儿没有落差?你必须无条件的接受这个事实,慢慢进入这个全新的角色。”
    “但黄莹这样·····”
    “她哪样都跟你没关系,你把好当作全部,但在她眼里,你也不过是她生活中的一小部分,做人不能太自以为是,但也别自惭形秽,什么事儿都得拿捏好火候和分寸才好,你可以给别人送心灵鸡汤,但千万别把自己变成别人眼里的一只鸡!你能救得了自己就不错的了,别想着普度众生,公司也不是你爱心泛滥的地方。”
    汤明昱认为我太过妇人之仁,说到底,还是没见过世面,“这个你想拉一把,那个也够可怜的,最后你连自己是谁都弄不明白了,出力不讨好,还会莫名其妙得罪一大帮子的人,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对你的容忍也只局限于你对公司仅有的一点价值,这也是你的优势,也是你最后的底牌,提前耗光了,一手好牌却打得稀巴烂,也怪不得别人将你提出局,最终的结果也是你咎由自取,你更别想着那些受过你恩惠的人会投桃报李,毕竟人家也不欠你的,你要是抱有这个目的,那么你的实心就够卑鄙的,也不值得别人同情。”
    “我真有你说的那么差劲么?”我忽然觉得心都凉了,但他说的又是事实,汤明昱用舌头舔了下嘴唇上溢出来的酸奶,“这样的自己也让你很讨厌对不对?”
    “你的这些说辞都是从哪儿学的,还是在形形色色的女人身上得到的经验之谈?”
    “你以为黑牙公司的股东是有钱就能随随便便分一杯羹的?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我还以为他要说狗眼看人低,汤明昱将喝光的酸奶扔到了垃圾桶,“每个人做事儿都会有一定的计划性和目的性,以黑牙公司的实力,完全可以在北上广这样的一线大城市找代理商,而且机遇和收益肯定也比咱们这些三线城市要好,你选择这儿,肯定是有原因的。”
    “要我说,你的能力和承受力要是能有你的好奇心一半大就能够和刑娜娜平起平坐了!等你哪天不再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我再告诉你原因,你看,外面的月亮真大,别耽误我晒月亮补锌。”汤明昱也算是间接的鼓励我了,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还有酸奶么?”
    “想喝自己去买。”汤明昱起身,似乎也累了,我跟在他后面,这次见面之所以没压力,是因为他从头至尾也没得我欠他钱的事儿,汤明昱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了什么,“这几天我去你家住一阵子,你家的位置不太好,外面就是大街,噪音大,灰尘也大,你去超市买个空气加湿器,再去花鸟市场买几盆君子兰,算了,这个太贵,一盆都得好几十万,你也买不起,就买几盆鲜艳又不张扬的花,但花朵的颜色不要太鲜艳了,容易招惹蚊虫,再有就是将朝阳的卧房收拾出来,被单床垫什么的都要新的,记住,在铺床之前一定要先洗一洗,那么多人摸过,各种各样的细菌都有,睡在上面不干净,对了,其他东西你也帮我看着买一点。”
    “你这是去我家度假还是搬家?”我觉得他欺人太甚,怎么能有这么多无理的要求,汤明昱神色阴冷的说:“你现在要是能将八十五万还给我,我可以连着住好几年的总统套房!就你家那个破房子,卫生间对着大门,在风水学上可是一大忌讳,要不是朝阳好一点儿,真以为我稀罕?我睡大街也不去,我好声好气跟你说了那么多,是不是又给你脸了?”
    @合适的比我还 2019-01-22 10:12:26
    放心,我也开始准备写我的第一个小说帖子了,哈哈
    -----------------------------
    加油!
    @合适的比我还 2019-01-22 10: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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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
    “瞧你说的,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就怕你会嫌弃我家小又邋遢,所以才压在心里了,没想到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认识那么久,终于培养出默契来了。”
    自从认识他以后,我几乎将之前最厌恶的东西都能手到擒来的做出来,我的原则也在现实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颠覆和瓦解,重新组装回来的,仿佛是另一个脱胎换骨的我,是我一直以来最讨厌也是最世故的人,是环境改变了我,还是我顺从了环境而迫使自己做出改变,就像很多动物,为了适应当场的气候和环境,在潜移默化中不断的保留和替换了原有的习惯和生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动物也没什么两样。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儿?”我忽然巴着脸看向他,汤明昱大吃一惊,“求我?你曾几何时这么懂事儿了?但我有言在先,我对公司没有任何发言权,你少来打着我的旗号为虎作伥,刑娜娜想怎么干,又要干出多大的规模,这是她的事儿,我在这次合作中不带任何色彩,她要是捅出什么篓子,总公司自然会派人来收拾她,我胳膊再长也管不到她身上,她虽说多少会给我一点面子,但我的面子不能被你当作饺子皮随便拿着用,万一被人传出闲话,说我和公司有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或者说我和你之间有着什么不清不楚的私情,再加上我特殊的身份也不适合参与到公司的内务和纠纷,这就是我的局限性,你能听明白么?”
    “我还没说什么事儿你就啰哩啰嗦一大堆,不帮就拉倒。”我以为他会成为我坚不可摧的靠山,哪想还没靠上去,他就划清界限,有言在先了,汤明昱瞅了眼外面的月亮,神色严肃的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应该不难理解,我也有我的难处,火是越撩越大,一发不可收拾,要是烧到总公司那儿,越描越黑,要是再来几个小人煽风点火,推波助澜,我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这也是我的局限性,这天高皇帝远的,我又有多少职权?至于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威胁一下你们的老板,是因为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经常给我装傻充愣,我得用我的办法给他提神醒脑,这和公司事宜没有任何关系,纯属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而且他那个人贪生怕死,也经不住几句话吓唬的,我就喜欢看他急火攻心,上蹿下跳的样子,怪好玩的。”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是没地方住么?要不要今天晚上就去我那儿住一晚?虽然简陋了一点儿,但自从你那天去过之后,家里从里到外我基本上收拾了一遍,不会太乱的,太阳能要是有水的话,你还能洗个热水澡。”我觉得不管怎样,他还算得上是我的精神支柱和动力,汤明昱一脸嫌弃,拍了拍身上略显皱褶的衣服,“看来刑娜娜给你的压力还挺大的,能让你这么顽固不化的人主动拍马屁,也真够难为你的,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月亮从医院这个角度看上去还是挺大的,别影响我晒月亮。”
    “你手上什么东西?”我隐约看到他右手腕上好像有个手环,上面还有二维码,姓名和年龄这些基本简历,先前大头菜的手腕上也有,汤明昱下意识的将手背到后面,“这东西贵着呢!是我上个月从意大利买的限量版手环,像你这种不懂欣赏的人,是看不出它的精致来的,不给看还拿眼睛瞅,被你多看几眼会变廉价的。”
    汤明昱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或许是灯光太暗了,从窗口折射下来的月光斜斜的照在他的右侧,朦胧又细润的光线几乎将他身体一点点的融化,他的半个身体看上去好像快要变得透明,仿佛玄幻剧里快要被某种强大力量吸噬了一般,褪去了身份上的强势和咄咄逼人。
    从他眼睛里不经意流露出的孤独和落寞在月光下仿佛被无限放大了似的,让人觉得这股柔软而寂寞的才是最真实的他,每个人都带着自己迫于生活才戴上的面具,就像此时此刻的我自己,为了顺应环境和翻天覆地的工作性质,我必须强迫自己戴上许多我之前深恶痛绝的那几类面具,就像一个丧失灵魂的傀儡,出于本能的活着。
    第二十六章 刺激
    因为畏惧死亡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性,汤明昱没那么坏,我想他的心也没外表上看的那么不通情理,他被藏得太深,时间长了,连自己也忘了最真实的那个人被自己落在了哪儿,命运的这条路,我们不停的索取,也不停的在权衡利弊下选择丢弃。
    但绝大多数,我们都是失去的比得到的多,不是每个人努力了都会得到成功,如果不试着去努力,生活也未免太单调乏味,总得忙里偷闲,为自己设定一个目标,一个梦想,一段理想中的生活臆想,我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身体,不出是出于母性的本能,还是因为他愿意卸掉伪装,给我一个从未想过的羸弱,还有一点点想要被人关心的渴望,无敌是这个世上最悲哀的事儿,高处不胜寒,一个达到巅峰的人,好的坏的都已经经历过了,也就不再想要拥有什么,曾经在意的,现在想要的,都在时过境迁里变成了过眼云烟,所以很多功成名就的人,往往离死亡最近。
    他的头抵在头上,好像困了,无精打采的,和刚才唾沫横飞的样子判若两人,虚弱的仿佛只剩下一口气,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好像自从认识他以来,就没有像今天这样认认真真的打量他的眉眼和模样,或许是太仔细了,还能清晰的看到他颈动脉在皮肤上一下又一下的跳动,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从未见过这个人,眉眼的每一处都很陌生,他的眉尖处有颗黑痣,我想看看它和其他痦子是不是一样,一般来说,不管痦子大小,上面或多或少都会长有几根毛发的,我想知道它的黑痣上有没有,不知不觉的靠近,哪想一只巨大的手掌就迎面往我脸上盖了过来,突如其来的力量几乎要将我的鼻梁压碎,汤明昱仿佛受到侵害似的,一脸戒备,“陈小玉,你想干什么!色胆包天了你,还有没有人性?衣冠禽兽!还好你不是男人!我就是闭着眼睛晒会儿月亮,你也想对我欲行不轨!”
    “谁那样想了,我就是想看看你眉尖上的那颗黑痣有多大,有没有超过半寸,要是大的话,可以用激光处理一下,而且那么黑,我就是很好奇,想要知道是不是什么脏东西!跟老鼠屎差不多大,我这么想也只是人之常情,我就不相信,但凡见过你的人就没一个和我的想法一样的。”我面红耳赤,又很心虚,或许是因为这个才会觉得他刚才按在我脸上的手好像有点凉,汤明昱向后退了几步,我和保护安全距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确有很多人都被我眉间上的这颗黑痣吸食住了,有人说过这是招财,有人说是好色,更多的则是富贵长寿,但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说这是老鼠屎!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老鼠屎吧!这才让你看到相似的东西就忍不住脱口而出?我这个比狗血还厉害,!一千万分之一的机率,长在这儿辟邪的尤其是克你这种居心不良的人。”
    “我只是开了一个玩笑而已,你犯得着对一个女人这么尖酸刻薄?我不过是拿老鼠屎做个比喻,你干吗这么较真儿?就许你拿我开玩笑,哦,照你这么说,我什么权利也没有?凭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这霸道就有人性了么?有钱了不起?有钱能买到人格么?能买到你脸上的二寸面子么?”我最讨厌他用这一套来碾压我的自尊心,汤明昱似乎也不想和我纠缠,不耐烦的说:“明天不是还要上班的么?状态不好,还拿什么和刑娜娜斗智斗勇,按照常理,我和刑娜娜才是一个方阵的人,你要是觉得压力不够,我可以让刑娜娜给你量身定做一系列的方案,直到你再也没兴趣和精力对任何人开玩笑为止。”
    “汤明昱,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你这叫公报私仇!我一个女人在外工作容易么?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活得有多窝囊,跟个孙子一样讨好这个,讨好那个,你随随便便就能判定我的生死,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外面饿死的,和政府没半点关系,要怪就怪他们不够努力,机会和平台永远都会给那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人,靠人情又能走多远,想吃饱,不是你一张嘴吧唧几下就能完事儿的,毕竟这个社会不是你家设立的机构,参与其中的都要遵守规则,饿死的也活该,要是觉得技不如人,还是趁早退出,省得最后面目全非,死得太惨。”汤明昱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没想到先前还愉快的谈话就这样搞砸了。
    我一个人走在无人的大街上,夜里的风有点凉,卷起马路上的杂物到处飘飞,隐隐的还有风的呜呜声,好像受到压抑的鬼哭狼嚎,听得人毛骨悚然,昏黄的路灯下,我的影子无精打采的随着前行在地上拖行着,前面是荷花公园。
    自从改革开放后,闹市区仿佛也没了时间限制,商家房顶上五颜六色的显示屏在黑夜中大放异彩,几乎连星星的光芒也受到覆盖了,我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又不想回家,或许是因为房子是封闭的,我呆在里面睡不着,总想着找个热闹非凡的地方来压制内心的那股汹涌澎湃的孤独,也只有漫漫的黑夜才能容得下最真实的我。
    白天太累了,晚上休养生息,是为了继续扮演和支撑第二天的伪装,我可以将敷衍了事练成功夫,但我繁衍不了自己,总觉得这一路走来,自己丢失了很多东西,却具体的又说不上来,想回头,都已经走这么远了,前功尽弃不说,还划不来,想将丢掉的东西找回来,又力不从心。
    夜深人静,但市中心却依旧人声鼎沸,原来有很多人都和我一样,白天累成了狗,晚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路灯下影影绰绰的公园一角,总能看到几个如饥似渴的男女发泄着本能的欲望,第一次见到,伤风败俗,自己想看却又本能受到道德的谴责,如胶似漆的呻吟声和类似火爆的场景在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分泌着荷尔蒙,羞愧中又有几分冲动,但看多了,身边的人好像一个个都这样放肆,也就见怪不怪了。
    路过酒吧,停车场上排满了各色各样的车,简直是个展览厅,这儿就像开在黑夜里的黑妖花,肆无忌惮的散发出让人抵御不了的妖媚和诱惑,多少人的灵魂在这儿沦丧,却也在这儿寻找安慰和寄托,每个人的灵魂都应该是饱满的,只是被生活中那些不可抗拒的力量一点点的吞噬,最后变得残缺不全,只好利用外界的力量进行变态的填补,变得越发干瘪,最后像海苔一样,轻轻一捏就四分五裂了。
    几个年轻男人醉醺醺的从酒吧里出来,看起来都年纪不大,有几个蹲在路边一阵阵的呕吐,有的则还往嘴里灌酒,一张张涣散又呆滞的面孔里书写着这个年代所给的压迫和无奈,还有的则跑到马路中间扮起了小丑,对着空气打拳,泪流满面,喊着已经成为别人新娘的女孩儿,那种悲戚和得不到回应的沉默在冷风中无比凄惨,不被别人理解的痛苦有时候比不朴被别人承认的才华更痛苦,就像一个泥潭,挣扎得太快,体力耗费的也太快,更容易往下陷,不挣扎,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一个放荡却又充满生机的年代,每个人都有机会将自己变成神,当然,也能自甘堕落,变成魔鬼。但绝大多数人都游离于两者之间,目标不能太远大,担心自己不堪重负的命格承受不起,眼看就要得到了却没能得到,这个遗憾就大了,轻易得到的,又什么挑战性,无从珍惜。
    我站在门口,看着大腹便便像老板派头的男人,顶着顶,腋窝下夹着公文包,摇头晃脑,意气风发,通常都是成双成对出来的,胳肢窝下面还得搂着一个漂亮精致的女人,摇摇晃晃的坐上了大奔,车子开始不规则的震动,有时候就很奇怪,为什么这些漂亮又高挑的女人情愿做小姐也不愿意正儿八经的工作,到头来还是来钱的方式决定的。
    笑贫不笑娼,这是一个六亲不认,用钱能衡量一切标准的时代,我记得网上有一个特别另类的网红,长的其丑无比,龅牙,大脑袋,个子又矮,据说还患有一种先天性的疾病,难以治愈,但依旧有一大把漂亮美丽的女人投怀送抱,争先恐后的往他怀里扑,这倒是让那些四肢健全,踏实工作努力赚钱却一直找不到女朋友的单身男人无言以对了。
    我没有任何立场和权利去评论这些人的生活习惯,到了网吧,里面有三分之二都是年轻人,他们将原本用在工作和学习中的精力都义无反顾的投入到网游世界里,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来自生活中的各种压力,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有可能是个被人瞧不起的小人物,但在虚无缥缈的网游中,有可能是带领成千上万小命过关斩将的大将军,他的责任和魄力也只有在这个世界才有用武之地,被认可和拥护,这时一辆救护车急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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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0 11:22:23  更:2021-07-10 11:3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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