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小说文学 -> 《凤纹玉蝶》长篇科幻小说 /作者:红尘瑜锦 -> 正文阅读

[小说文学]《凤纹玉蝶》长篇科幻小说 /作者:红尘瑜锦[第1页]

作者:红尘瑜锦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51]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凤纹玉蝶》长篇科幻小说 /作者:红尘瑜锦


    『万物去了又来;存在之轮永远转动。
    万物枯了又荣;存在之年永远行进。
    万物分了又合;同一座存在之屋永远在建造中。
    万物离了又聚;存在之环永远忠实于自己。
    存在始于每一刹那;每个‘那里’之球都绕着每个‘这里’旋转。
    中心无所不在,永恒之路是弯曲的。』

    ——尼采

    那片神奇的大陆,航船般地远去了,但他不会海市蜃楼般地消失,
    他会以也自己的方式存在着。
    那场旷日持久的血腥战争,仍会继续。
    而我有幸,通过“虫洞”之门,回来了。
    生命和自然,从没开始,亦无结束,它们都永续一种状态——“存在”。
    所谓生,既是它们仍被“记忆”,所谓的死,既是它们已被“遗忘”……
    而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它意识的一部分,它的名字叫——“宇宙”。

    ——蝴蝶
    第一部

    1. 奕与蝶

    蝶一边穿上那件轻薄贴身,银蓝色相间的恒温智能户外冲锋衣,一边把卧室四周巡视了一遍,以确认该带上的东西,都已经装进了那个大号旅行背囊里了。
    全部装备和用品,她已经不需要照着长长的清单,一样一样地收拾了,那份清单,早已全部清晰地印在她脑子里了,无一遗漏。
    她捋了捋短直的头发,从桌子上拾起最后一样装备——那只银灰色人工智能的航空合金手环。
    这款超薄的手环,只有她那纤细的食指一样宽,两侧镶着粉色的镶边,闪光的金属表面镌刻着一只蓝色蝴蝶。这是一只全球限量版最新款手环,纤薄的体内,蕴含的都是目前人类最先进的科技成果,除了通话以外,比如,全息弹幕、高精度全球GPS、全天候专业气象预报、环境检测、生物检测、生命体症监控等。
    这是哥哥奕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把手环轻轻地往左前臂一贴,带有记忆功能的手环,就自动弯曲,以最合适的松紧度,舒服地缠绕在她纤细又结实的手腕上,搭扣发出轻微的吸附声,手环自动锁定,不至于脱落。
    刚戴好的手环,嗡嗡地轻微震动起来,同时,一股妙不可言的暖流,从手臂涌向她的全身,她已清晰知道,是奕在打电话催她。这是手环的来电感应功能,它能让人的神经系统直接判断出是谁的来电。
    “哥。”她抬起手,向手环轻声说了一声,手环的通讯功能自动开启。
    手环里传出奕的声音:『准备好了吗?是否可以出发了?我已经在车里了。』。
    “马上来了。今天怎么这么着急,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这兄妹两人的性情,对比十分鲜明,哥哥奕,内向沉稳持重,遇事从来不急不慌,而妹妹蝶却外向活泼性急,做事风风火火,可能从小受父母,以及这个对她关爱有加的哥哥的宠爱,养成的小姐脾气所致。以往每次出门,都是她早早地下了楼,在院子里或在车里催奕,而今天,奕却早她一步,这倒是不多见的事情。
    她快速又熟练背上背包,下了楼,在门廊处换上她那双专业登山鞋,来到屋外。

    2096年,南部8月的阳光,从一早起,就浓烈地扑向温热潮湿的大地,让人感受着骄阳火炉般的威力。
    蝶望了望万里无云的蓝天,习惯性地低头看了一眼手环,上面显示的温度是摄氏29度,还算是一个没那么糟糕的天气。
    不过,两三个小时之后,她就已经飞越云贵高原,远在几千里之外了。她更关心的是那里的天气状况如何。
    出门看天气、观察温度、湿度、紫外线、重金属污染等一系列气象和空气质量数据,是她多年野外生活养成的习惯。
    蝶在高中时代,就已经是个专业的户外探险旅行者了。这要归功于她那在大学里做人类学、历史学教授的母亲,从小对她的启蒙和薰陶。也要得益于她那富有的父亲,对她巨大的经济支持。而她云游四海的天性,却无疑是继承自她的母亲。
    从上初中时起,她开始迷恋于收集蝴蝶标本,研究蝴蝶的生长过程、物种特征,分布和进化,为此,她走遍了世界各大洲几乎所有,蝴蝶分布比较集中的地方,南美的亚马逊河流域、大洋洲密集的群岛、南亚的热带丛林、中国北方的长白山大兴安岭,西南的云贵高原。高中毕业,她毫不犹豫地首选了生态学和生物遗传工程,作为她的主攻专业。
    她喜欢万物生长的自然,更喜欢自然中的万物,空灵而沉寂的太空,雄奇的山川地貌,珍稀的动植物物种,还有温煦的阳光和柔软的海浪。

    奕早已发动好车子,在等着她了。
    蝶把背包放进后备箱,坐进车里,并拉好安全带。
    “还要劳烦你这个大总裁,亲自送我。”蝶开玩笑地对奕说。
    奕一贯地不善言笑,平静地说:『昨天晚上,爸妈还专门来电话,嘱咐我今天务必亲自送你去机场。圣命难违啊。』
    “哈,这么说,你是不太情愿去送我喽,属被逼无奈?”
    “别啰嗦了,公主,快坐好,我们得出发了。”
    奕大蝶6岁,是她唯一的哥哥。
    蝶从小到大,奕一直对她呵护备至,不容许她受一点委曲,把她当成他最至爱的宝贝玩具一样,奕对妹妹的呵护,甚至超过了她那对整天四处波、浪迹天涯的父母,蝶有时甚至觉得,奕倒更像自己的父亲,而自己的父亲,却更像哥哥,对她的事,极少过问。

    车子平稳地穿过浓密的林荫道,驶上了机场高速的高磁性空中隧道,奕做好了导航定位,让车子腾空在漂浮状态,开始平稳地自动驾驶。
    “又去蝴蝶谷?”奕的手习惯性地放在方向盘上,平静地问道。
    蝶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回答说“下个月,洛杉矶有个生态保护与开发联盟的研讨会,我要去参加,并且还申报了课题,要进行答辩,我要再去搜集些资料。』
    奕:『有什么新的发现,要在会上发布?“
    蝶:“目前还没有,不过,你知道吗?上次去蝴蝶谷,我发现的几个新的蝴蝶种类,它们的进化速度,是非常惊人的,也十分令人费解,有点不合常理,不符合遗传规律,我要再去看看。”蝶轻描淡写地说道。
    奕点了点头:“你这是第几次去蝴蝶谷了?”
    蝶眨了眨眼睛:『记不得了。』
    奕:“你好像对那里,情有独钟哦!”
    蝶确实都不曾留意,这是第几次去蝴蝶谷了。她去蝴蝶谷,只有一个目的,收集和研究蝴蝶,她的注意力 全在那些美丽的蝴蝶身上。蝶曾经在那里,发现过一直以来,被业界认为中国境内不存在的两个新科种类蝴蝶。

    蝴蝶谷地处于中国西部,川滇藏交界处的横断山脉,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大香格里拉地区腹地。在全球蝴蝶分布密集的区域中,蝴蝶谷有着最丰富,进化过程最清晰的蝴蝶种群分布。那深邃的原始密林,似乎隐藏着数不清的人类未知的东西,有些属于再无法回到的过去,而有些属于遥不可知的未来,冥冥中,她感到,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召唤她去,而那究竟是什么,她始终无法说清楚,亦无法理性的感知和判断,每次离开那里,总有些怅然若失,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有种欲罢不能的强烈感觉。
    每次从蝴蝶谷归来,她都跟丢了魂似的,心象断线的风筝,无法着陆,四处游荡。有时,她会流连在标本箱里,望着眼前飞舞的一只只彩蝶,翩然而动,而内心,却回旋着难以茗状的冲动。
    蝴蝶谷,以其无穷的神秘魅力,吸引着她。
    车内的对讲电话,突然嘟嘟地响了起来,奕按开了开关,把接听模式切换成了听筒模式,随即拿起了电话听筒。
    “这个事情,上周的会议上,已经有过明确的决议,我们的策略不变,不应该再反复了。”奕回应着电话:“……为什么要这样?……哦,能否说明一定和富山有关?……好吧,我还需要十五分钟时间,十五分钟之后,在会议室,OK,拜拜!”
    奕挂断了电话。
    听到富山两个字,蝶知道,通话的内容一定与他公司的竞争对手,富山集团有关。而富山的掌门人,年轻漂亮的女总裁,格,是奕的高中同学,同时,又是奕的前女友,曾经是奕的疯狂崇拜者和追求者。
    他们之间交织着个人情怨的商业竞争,已经持续了很多年,期间无数不可言喻的戏剧性,一直是各类新闻媒体,甚至街头巷尾,争相追逐的焦点,无数绯闻、传奇、花边段子的渊薮滥觞之地。
    奕和格是高中同窗,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同出于世界顶尖一流大学,奕是电气工程的硕士,格是经济和金融的博士。一个青年才俊,年少有为,二十多岁,便执掌泰利集团——这家全球性的,以大型铁路隧道工程为核心业务的集研发、生产制造和工程施工为一体的大型集团企业的帅印;一个是品貌兼备,风情万种,颜值与智商均暴表的美女总裁,少年意气,女承父业,成为富山集团——同样为世界顶级大型电气工程集团企业的掌门人。他们俩人,曾经被业界和世人认为是天造地配的完美组合,令无数人羡慕嫉妒恨啊,尤其令业界恐慌的是,如果两人真的成了好事,联了姻缘,那么泰利和富山,两家企业的合体,将成为业界无可匹敌的巨型航母,所向披靡,再无江湖。如果那样的情形出现,政府是一定要出面干预的,不是他们的婚姻,而是两家公司。他们的股权结构,或者业务领域,一定要做出重大调整,否则有垄断的趋势。而就在他们两人及其两家公司,处在所有舆论和媒体的焦点,名誉和声望也都处于白热的顶峰状态时,两人突然原因不明也毫无预兆地宣布分手,这个迷一般的逆天变故,引发了业界和所有人,无数的猜测和联想。一时间、各种消息、传闻、流言、内幕,段子漫天飘散,令人目炫神迷,有为之惋惜者、有为之庆幸者,有人为之惊讶,也有人为之感叹者。
    奕一向内敛稳重,朋友和下属都认为,他是个城府极深之人,他的内心如湖水幽深而莫测,他的想法,外人根本无法揣摩,甚至于他的亲妹妹蝶,对此也讳莫如深,奕和格的突然分手,至今仍是世间悬迷。
    而更大的迷团,是两家公司今后将如何相处,既无秦晋之好了,难道反目成仇不成?这却是业界格外关注的事了。
    那时,蝶年纪还小,不谙世事,对男女情事和世事纷争,尚处无所动容之龄,她印象中的奕,不动声色,比较安静,言语不多,对父母是极其孝顺,对她更是关爱有加。她对奕亲情加崇拜,她认为,像他哥哥这样的男孩子,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孩子趋之若鹜,她要不是他亲妹妹,也会爱上他的,可以说,奕也是她心中的男神偶像之一,他出了点风流韵事,那可是再正常不过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是发生在几年前的事儿了,自两人分手风波之后,一度喧嚣呱噪的那些个报道与传闻,也渐渐地淡出人们的视听。而今,富山这个名字,再次从奕的嘴里说出来,蝶隐隐地感到,这两个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其实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再无结束,停不下来的。这两个人和两家公司之间的关系,估计也会变得更加微妙和复杂。
    战火重燃还是鸳梦重温呢?蝶心里琢磨着。
    “哥哥,你还记得她吗?”蝶突然想起一个人,问奕。
    “谁?”
    “上次,去机场的路上,我们顺路去取那只蝴蝶标本箱,在店里遇见的那个女孩。头发长长的,穿着一条白裙子?”蝶努力描述,以便唤起奕的回忆。
    奕颊了颊眼镜后面秀气的眼睛,回忆到:”哦,记得,那个女孩子,为了那只标本箱,还得罪了她,她怎么了?”
    蝶:”没什么,刚刚我们又路过那里,想起了她,上次,你真把人家伤的够呛,有点过分。”
    奕咧了咧嘴,瞄了蝶一眼,佯装无所谓地说:”为了我可爱的妹妹,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蝶苦笑着看了一眼奕,说:“故意的吧,说得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奕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有这样一个贴心的亲哥哥在身边,蝶的内心倍感踏实和安全,充满了幸福感。其实这种感觉,一直陪着她长大,也许,正因为如此习惯,所以常常被忽略。
    记忆里,却经常是他们俩横眉怒目,吵得不可开交,直到父母上前把他们拉开为止。小时候,蝶曾经无数次陷入机灵的奕恶作剧的陷阱,搞得她窘态百出,甚至嚎啕大哭,而奕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然而,也有无数次面对一件心爱之物,他俩都是以拚死的互不相让开始,而以奕的妥协,让给她而告终。这就是奕。他似乎永远在向妹妹示威、宣战,以证明他的地位和强大,而又无数次地用行动告诉她,他爱护她,会保护她,是她的守护神。蝶有时在想,难道,奕是一个有着巨大翅膀的天使吗?那对巨翅,呵护着她,也遮挡着她的天空,让她无法突破、超越,得到她想要的自由。直到有一天,她长大了,离开了家,开始她自己浪迹天涯的生活,求学、旅行、探险,渐渐地,她觉得,那对一直高悬在她头顶上,为她遮风避雨、抵挡烈日的巨大翅膀,似乎淡漠了,透明了,消失了,变成了一对隐形的翅膀,根植在她内心,无时不在支撑着她,让她感到温暖和力量,只偶尔,在那些不经意的瞬间,她才会突然内心掠过一丝怅然,那对翅膀还在头顶上,该有多好。
    蝶喜欢独自一个人,做户外探险旅行。
    这种无所畏惧,富于冒险精神的性格,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在蝶的身上显露出来,有时,父母觉得,蝶更像个男孩子,似乎没她不敢去的地方,也没什么她不敢做的事情。
    有一次,从事人类学研究的母亲,带着她在一个非洲平原部落做田野调查。一天傍晚,如血的残阳,已在西边的旷野隐匿怠尽,母亲走出帐篷外接听电话,只留下小蝶一个人在帐篷里睡觉。等母亲回来后,却发现她不见了。随后,她母亲通过安装在她身上的GPS定位仪,很快在离营地将近八百米的密林边缘处,找到了她。而令众人皆大吃一惊的是,在离她不到10米远的地方,竟然卧着一只公狮。可令大家感到诧异的是,那头巨兽,竟然安静地趴在她面前,与她对视着,眼神充满平静和慈爱。魂飞魄散的母亲,赶紧和众人驱走了那头狮子,救回了小蝶,并感到万幸,或许,那是一只已经吃饱喝足了的狮子,才没有伤害她。但令她母亲感到蹊跷的是,小蝶竟然与那头凶猛的野兽相处得如此平和而又默契,那一年,小蝶四岁。
    这个外表文静的小女孩,似乎有种无所畏惧的天性。她八岁时,羡慕体操运动员在双杠上飞舞的姿态而入迷,自己也爬上去,结果跌了下来,摔断了一只手臂。
    十一岁那年,她只身一人,闯入了维修状态的地下管道网中而迷了路,整整丢失了两天,害得她父母报警,全城出动地去寻找她,幸好,维修人员及时发现了她。发现她时,她正想从离她家一公里远的另一个出口处出来,因为,她感到有些饿了,要回家吃饭。
    她不但胆子大的出奇,而且,对一般男孩子感兴趣的诸如智能电子设备、虚拟现实游戏、和人工智能计算机等,都充满着无比的好奇和浓厚兴趣。
    上初中时,跑到她父亲公司的机房里乱搞一气,险些酿成大祸,幸好被奕及时发现。
    她虽然受到极度严厉的警告,但父母却并没有过多地惩罚她,不知是对她的顽皮已无可奈何,还是对她们可爱女儿的溺爱和放纵,总之,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她没有因此而遭到任何责罚。
    直到高中一年级时,14岁的她郑重向父母提出,她要一个人独自去西藏。
    当时,父母别提有多担心了,这可是他们唯一一个宝贝女儿,况且还未到成年,还没有脱离被监护的年龄。西藏地广人稀,自然地理条件极其复杂和艰苦,虽然,有先进的电子智能设备、通讯设备的帮助,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父母纠结了半个多月,苦口婆心地劝她放弃这个念头,但对蝶来说,似乎根本没把这当成个什么事,她还为这次独自进藏,专门给自己定制了两个月的体能训练计划,每天跑步、游泳,爬山,做力量练习,上网搜集资料等等。两个月下来,她已经从一个外表纤秀细腻的小女孩,蜕变成一个皮肤黑红身体结实的小女汉子,令父母和奕也不禁有些惊讶,原以为她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出什么妖娥子,没想到,她却如此认真和有条理地付诸了行动,父母对她也刮目相看,除了看到她做事的认真态度外,也发现了她性格中,不单单是胆大、冲动、争强好胜,也有思维的慎密性,做事的条理性。
    蝶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无知无畏,莽撞冲动的小女孩了。她户外探险旅行生涯,也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到大学一年级时,她已经两次赴太空做星际旅行,穿越非洲的一望无际的原生态大草原、踏足过南美亚马逊河沼泽遍布的热带雨林、以及西藏巍峨的冰川雪峰……
    蝶的名字与她对蝴蝶的痴迷,却既是个巧合,也让人感到,冥冥中是某种机缘的安排。
    蝶的父母是在大学里认识的,父亲来自北京,母亲来自西安。
    两人结婚后,既没有留在北京,也没有呆在西安,而是定居在了中国南部新兴城市的S城。
    奕六岁那年。蝶的父母结束了短暂的休假,父亲去了四川的工地,处理一些工作上事情,当时,他的公司正在修建一条新型的高速磁悬浮铁路,而她的母亲则去了欧洲北部的冰岛,继续她的人类学田野调查工作。
    某天晚上,她父亲做了个梦,梦见有两只漂亮的蝴蝶,一直在他的眼前飞来飞去,一只小的,蓝色,另一只大的是棕色,翅膀上都生长着美丽的紫色斑纹。两只蝴蝶萦绕着他,久久不去。
    早上起来,父亲给她母亲打电话。
    还没他开口说话,她母亲就迫不及待地说:“亲,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你又要当爹了。”
    父亲联想到昨晚那个浪漫又怪异的梦,惊喜之余不禁地问道“一个,还是两个?”
    “什么两个?”
    “双胞胎啊。”
    “为什么这样说,好像,没有先例哦。”
    “赶紧去查查。”
    检查的结果,当然,只有一个。
    当蝶顺利生下的时候,父母欣喜之余,当然要给他们心爱的女儿起个漂亮的名字,蝶的父亲给她母亲讲了当初的那个梦,于是,就叫她蝴蝶吧。
    而蝶后来对蝴蝶着迷,不谙内情的外人以为,她是因着迷蝴蝶,甚至把自己的名字,也改叫了蝶。而父母觉得,蝶与蝴蝶,似乎真的有些与生俱来的缘份。
    加油!
    2.蝴蝶谷

    地处中国西部自然保护区,横断山脉腹地的蝴蝶谷,是一条自南向北绵延十几公里的幽深山谷。谷底到谷顶峰,落差达五六千米。谷底的江水,终年涛涛不绝地流淌着,两岸的山坡,时而陡峭、时而舒缓地耸立,覆盖着无际的原始森林,郁郁葱葱,浓荫蔽日。其间遍布着数不清的奇花异草,参天古木、以及各种珍稀动物,虫禽猛兽。
    蝴蝶谷多样化的生态环境,丰富的物种植被,常年吸引着数不清的,从事各种学科研究的科技人员,对大自然充满好奇心的探险家们,征服欲十足的登山爱好者和观光旅游者趋之若鹜。
    虽然涌入蝴蝶谷者众多,但对于这样广大的地域而言,人们仍然像丢在大海里的一条小鱼一样,显得如此渺小,根本无迹可寻。
    这片广袤的森林峡谷,有大部分的区域,至今仍没有人进去过,里面还隐匿着无数人类未知的秘密,被叫做无人区。
    为保障人们的安全,保护区的管理中心,专门在这方圆百里的密林中,设置了很多监控点和救援营地,以便在突发异常情况时,人们能及时赶到这里进行临时的躲避、得到救护和安置。而到了晚上,仍然滞留在峡谷里的人们,会就近就近找一个营地,搭起帐篷,过夜休息。
    此刻。因为过了雨季,江水已不那么充沛,谷底狭窄地段,水面已缩窄成溪,被经年的流水冲刷得圆润光滑的卵石,雕塑般突兀淩乱地散布在高低起伏的河道之上。两侧的山谷,沿陡坡而上,浓密的绿树和五彩的花朵,在丽阳高照下,锦缎般一直铺展延伸至蓝天白云之上,令人格外的心旷神怡。
    蝶沿着林间小路,穿行在疏密相间的树丛中。不时地,仔细观察、探寻着她心仪的蝴蝶,也享受着和煦的阳光、清爽的山风和那些千年古木散发出的、混和着泥土味道的树香,这是她的世界,也是她梦幻中的世界。
    因数度深入蝴蝶谷,她对这里的地形地貌,沟壑道路,也有几分熟稔,加之有强大的专业GPS定位系统支持,以及她多年户外旅行探险的经验,所以,尽管林深路险,人迹罕至,而对于她来说,却轻车熟路。
    她在路旁山坡一块台地上,停下来,从肩上卸下背包,倚靠着树干,休息片刻。
    她舒展了下腰身,手搭凉棚,向四周的远处眺望着。
    脚下的山谷,象两条翠绿的玉带,一直延伸向远方。透过层层叠叠,交叉林立的树木,可以瞥见远处的山谷间的天际,隐隐有一道白光,掩映在半空中。
    仔细看过去,那不是道光,而是一条空中隧道,像一只白色巨龙,淩空飞架在两道山梁间的半空,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那是本世纪中叶,修建的一条高能真空磁悬浮铁路隧道。那白色的身脊上,有两个巨大的蓝色『TL』字样,显得格外醒目,几公里之外,无论在山顶、山坡上、还是在谷底,哪个角度都看得分外清晰,那正是她的父亲和哥哥奕所掌控的泰利集团公司的企业标志,而这条铁路及隧道,就是泰利集团所承建和运营的,时速堪比飞机一样快的高速磁悬浮铁路。
    这只是泰利集团庞大的铁路网络中的其中之一条东西干线。
    蝶举起望远镜,望向那条隧道,那两个天蓝色的巨大符号,便清晰出现在眼前,这样一个庞大的,无比壮观的铁路工程,出自他父亲和哥哥的企业,她内心充满自豪感。
    放下望远镜,她从背包里取出『浮云』——她的个人电脑。
    那是一个只有她手牚心大小,玲珑剔透的圆球。她用手在宝石般晶莹的球身上,轻轻抚摸了几秒钟,那精灵般的小家伙,便自主地飘浮在眼前的半空中了,同时,球体内开始闪动着银白色的弧光。
    她对着『浮云』轻轻地喊了声“开机”。蓝色球体内闪动的白光开始变得斑斓,伴有轻微的,几乎像夏夜里蚊子一样的嗡嗡声,继而,一个虚拟的三维全息屏幕,从球体的顶端放射出来。她把屏幕调整到合适的大小,轻轻触碰里面的标志,半空中立即出现了蝴蝶谷的三维虚拟图像。
    “嗡嗡”,突然,她的手环震动起来。
    她抬起手看了看,是尔赛在呼叫。
    尔赛是她初中、高中同学,也是她家邻居。高中毕业,他们就各奔东西了,尔赛去读了电气工程。
    还没等她开口,尔赛便迫不及待地说:“蝶,我又调整了‘黑鲨’身体两侧气流感应器的控制程序,现在,它的飞行稳定多了。你在家吗?我带它过来,飞给你看下,这下你一定会满意的。”
    劈头盖脸几句话,说的是尔赛正在研制的第二代个人飞行器,蝶管它叫“黑鲨”,是一种超轻型,个人低空飞行装置。
    “看来你还真是迷上它了。可是,遗憾,我现在不在家。”蝶回答说。
    “你去哪儿了?嗯……,你不会是又去了蝴蝶谷吧?。”
    “嗯,聪明孩子。”
    “喂,不是说好了,一块去的嘛,怎么又放单飞了,这……可有点不够意思啊。”尔赛有点不高兴,慎怪地说到。
    “我们有说过要一起的吗?我可没答应你。”蝶回答到。
    “不是早就跟你约好了的,你压根就没想让我跟你一起去。听说那里非常不错,也很想去看看嘛,真不哥们。”
    “我是来工作的,哪里有时间游山玩水,你还是在家专心研制你的黑鲨鱼吧,等我回来,我会是你的第一个定购者。”
    “难道,我就没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你能不能别总是这样好不好,啊?大小姐。”
    尔赛继续不满地抱怨着。
    “哎,我一向如此的哦!你不会是今天才知道?”
    尔赛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说得过蝶,可他仍心有不甘地说道:“你在那等我,我立马过来啊,行吗?”
    “喂,不要,你千万不要过来。”蝶急忙说道。
    “为什么,我很快就到,我把‘黑鲨‘一块带来,你帮我看下嘛,做人不要这样,好吗?”尔赛已经是近乎哀求的口气了。
    尔赛就是这样,会突发灵感,而且,想到了,会立马付诸实行,一分钟都不会耽搁。
    还没等蝶进一步拒绝,尔赛又赶紧说:“别说不行啊,我马上出发,晚上,不,三个小时之后,我们汇合。。就这么定了。“还没等蝶回应,他迅速关掉了图像,把画面切换成了他的黑鲨。
    这个鬼家伙,真像个甩也甩不掉的尾巴。蝶心里想着。
    不过,她并不是真心不想让尔赛来找她。对尔赛的聪明才智和极富创意的机灵劲,她还是十分欣赏的。她觉得尔赛是她所认识的男孩子中,绝顶聪明的一个,有时甚至比她更异想天开,甚至会有点不着边际。而这正是蝶喜欢的思维模式,一切可能都是在不可能中诞生的。生活的质量决定于想像力。
    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彼此之间,有种超越一般同学和朋友的情谊和默契,尔赛是她的死党。
    空气清澈透明,能见度极好,视野极其开阔。浓烈的阳光下,所有景物的颜色都分外的清晰而鲜明,翠色欲滴,五彩斑斓。参天的乔木,在头顶层叠缠绕,遮挡着烈日,遍地丛生的低矮灌木,各种鲜艳的野花,有很多她无法叫出名字,但却是那么的奇艳婀娜。空气里飘散着枯草和泥土的清香,这样的氛围,令蝶感到兴奋,全身每个细胞,都处于高度的应激状态中,使她无比陶醉。
    她轻轻地移动着望远镜,一点点仔细地扫视着出现在镜头里的景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那是一种多么极致的享受啊。
    突然,她的镜头里出现了一种异样的颜色,是皮肤,人类的皮肤,深桐色的皮肤,那细腻而又结实的质感,植物纤维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猛然清醒,调整了下望远镜的焦距,那物体的轮廓变得清楚而完整了,分明是一张年轻英俊,棱角分明的男人的脸,刹那间,她的脸变得潮红,触电般尴尬地放下望远镜,她向四周看了看,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清秀的眉头蹙了蹙,再次兴起望远镜,向刚才的方向望去。
    那确实是一张人的脸,一张男人的脸,准确地说,是一幅年轻人的面孔,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细微的绒毛上挂着的汗珠。那张脸方正而棱角分明,而最显眼的,是他那两道格外粗壮而浓密的眉毛,和那道挺拔而高耸的鼻子一道,为这平静的脸,构筑起两道雄阔的山峰,给这张本来有几分稚气的脸,增添了几分粗犷的野性,甚至令人有些不寒而栗,而这两道黑色的山梁下面,是那双眼睛,此刻正象两只刚刚脱离了危险境地的野鹿,深邃又安闲地在那里游荡。
    这是个年纪跟奕差不多的男人,装扮却在些奇怪,既不像本地的土著山民,也不像是个跟自己一样,进行某种工作的专业人员,也不同于一般的观光游客。他背着一个背包,但要比自己的小一些。
    她用望远镜,准确地测出了她与那男人之间的距离,大约有两百多米。
    她开启手环,在弹出的地图上,她很快在那男人的方向上,发现了一个活动生物的标志——在距她二百多米远,有一个人类活体。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聊,何必对一个普通的陌生人感兴趣,难道仅仅因为他的英俊和浑身透射出的野性。猛然间,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了上来,分明是荷尔蒙燃烧的火焰,席卷过她的全身,那火苗,不停地舔舐着她砰然跳动的心脏,刹时间,她感到浑身燥热,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对一个陌生的异性,如此强烈而突然的冲动。
    就在她忍俊不住,又一次举起望远镜,望向那张清晰的脸庞时,忽然,一个黑影,在镜头前一闪而过。
    虽然只是零点几秒的一闪,而对于有着超级职业敏感的她,早已足够,足以让她忘记刚才那张她多想再看上一眼的英俊脸庞。那只一闪而过的黑色影子,像一阵冷风,瞬间将她那刚刚燃起的荷尔蒙吹灭,无影无踪,而掠过的却不是冷风,是一只蝴蝶,犹如一道黑色闪电,从她望远镜的镜头里划过。
    她迅速变动着望远镜的焦距搜寻着,很快,循着飞行轨迹,她找到了那个黑影,那确实是一只有着巨大棕色翅膀的蝴蝶。
    她用望远镜的影像固定功能,将蝴蝶的飞行图像抓拍下来,当她测定完蝴蝶的基本数据后,整个人再度被燃烧起来,这次不是荷尔蒙,而是肾上腺激素。从图像上判断,这是一只巨型凤蝶,她的翼展竟然有将近40公分,如此大的凤蝶,她从未见过,属罕见品种,蝴蝶谷有如此之大的巨型凤蝶,这可是个新的发现。
    她来不及多想,迅速用专用的捕蝶声纳仪,对那片区域进行了扫描。很快,声纳仪辨识出了蝴蝶的的准确位置信息,离她大约200米远,跟刚才那个男孩同一个方向。
    这二百米的距离,只是她和目标之间,平面的最短距离,虽然,从等高线上看,高差也只不到百米,但其间根本无路可走,只有未知的密林和深不可测的灌木丛。
    蝶全然不顾,路有多么难走,她沿着山坡,以最快的速度,向着目标移动过去。
    穿过密密的森林、灌木丛,爬过那些裸露的岩石,她和那个不断闪烁着的红色标志,越来越近,九十米,八十米,七十米……二十米,她的心仿佛被这个标识着距离的数字紧紧的拽着,离得越近,张力仿佛越大,心也仿佛越加紧张。
    她躲在几棵高耸的参天巨木背后,用望远镜搜寻着,很快,那只栖落在花朵上的体型庞大的黑色凤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它巨大的双翅,像一面彩色屏风样收紧在一起,绒绒的、闪动着金属光泽的翅膀,随着微风轻轻抖动。
    蝶不动声色地拿出次声捕蝶器,仔细调整好距离,角度和强度,她的动作也缓慢轻微,尽量不发出一点,哪怕是极其细小的声音,以避免引起空气的振动,因为,蝴蝶对气流的振动十分敏感。
    她小心翼翼地将捕蝶器对准目标……
    在接下来的几秒钟内,这只巨型的黑色凤蝶,将被捕蝶器发出的次声,轻度麻醉,直到蝶把它放到那个全生态蝴蝶标本箱中,而几分钟后,它将醒来,在标本箱人造模拟生态空间里,继续飞舞,如同在微风轻拂的山林中一样。
    然而,就在蝶刚想按下开关那一刻,那只蝴蝶忽喇喇地腾空飞了起来,她沮丧地抬起头,举起望远镜四处寻找着,发现,那只蝴蝶竞直奔着自己的方向飞来,然后,悠然地落在了她身旁的标本箱上。
    蝶正诧异,猛然间感觉身后好象有什么东西在窸窣作响,她转回身,不禁惊得瞬间心血全失,人快晕倒,一个身材魁梧,头上紥着一条青蓝色布带的年轻人,像一座山一样,站在她身后,那蓝色头带下面,竟是两道粗大的,像山脊一样耸立着的浓黑的眉毛……
    她本能地张大了嘴,却被被他那张粗糙的大手,完全捂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年轻人轻轻触动她标本箱的开关,标本箱上方打开了一个两寸见方的天窗,那只蝴蝶,轻松悠然地翩翩地朝那个小窗口飞去,当她飞到小窗口正上方时,一股气流样的力量,把她吸了进去,小窗口又静静地自动关上了。
    年轻人松开了他的手,可蝶的嘴是惊诧得无法合上了……
    3、黑色的黄昏

    他扭头看了看惊呆在那里的蝶,用老熟人一样的口气说:“我怕你惊动她,冒犯你了,不要生气啊。“他边说边帮蝶收好标本箱。
    这一连串的突如其来,只发生在非常短暂的十几秒钟。
    一向淡定从容的蝶,完全木然在那里,不知所措,手脚不听使唤,浑身僵硬。
    她极力控制自己,心里骂自己笨蛋,不过就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而已,而且看上去那么的保守、木讷、粗糙而老旧。可是,她越加控制,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反而表现的越加笨拙和尴尬。
    直到年轻人,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冲她微微一笑,把标本箱递到她手上,她才略微从无比慌乱的状态中,缓过神来。
    “是这样吧。”大男孩边说边递过标本箱。
    她表情木然地接过标本箱,微微颤抖的声音说:“哦……是的。”她边把捕蝶器放回包里,边用手摸摸着自己的前胸,喘息未定地说。
    随即,则是一阵的恼怒,涌上心头。
    “可是,我需要你帮忙了吗?不可理喻。”
    “呵呵,吓到你了?我向你道歉。”他望着被惊吓到的蝶,憨傻地笑着,怀着几分歉意地解释说:“蝴蝶对空气的气流变化超级敏感,我怕你一喊叫,惊动了她,所以,就……因为,我一直在跟踪她。”他嘴上道着歉,可语气却缺乏足够的诚意。
    蝶心里真是又气恼,又尴尬。
    “这么说,我倒还要谢谢你的慷慨了。不过,你总是这样喜欢多管闲事吗?”她长长地出了口气,回答到。同时,急切地打开标本箱的窥探孔,向标本箱里望着。一方面,她想寻找那只刚刚被放进去的蝴蝶,另一方面,是躲避那双一直目不转睛望着她的眼睛,那里流露出一股复杂又略带忧虑的眼神。
    “你的标本箱应该是第三代压缩空间产品,带有全虚拟天然生态系统,看来你是个专业的昆虫收藏者?”
    蝶抬起头,咧咧嘴,不可置否。
    “我只用过第二代标本箱。”
    “哦?这么说,你也研究昆虫?研究蝴蝶?』蝶把标本箱又重新放回背包里。
    他摇了摇头,温和地说:“不,但是,我很喜欢蝴蝶,我觉得,她很……神秘,不是吗?”
    “神秘?这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她是飞舞的诗,是飘动的画,浪漫的化身啊,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鳞翅目昆虫,但它却是最古老,生命力又特别顽强的小精灵,不是吗。”
    “看来,你知道得还蛮多的嘛。”
    他又微笑了笑,略带神秘地继续说:“她虽然身体娇小,看似弱不禁风,但却姿态美丽,能量强大。”
    “能量?强大?”她心想,这又是从何谈起,这真是个说话和做事,都会让人感到意外的家伙。
    “嗯,是的。”

    两人边走边说,走出了密林,来到了树林的边缘地带。一直走在蝶前面半步远的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说:“我是搞模糊控制和混沌理论研究的,在DT3604区的高能物理实验室工作。”
    “蝴蝶效应?”
    “你知道,那只是个古老的形象比喻。”
    “常识罢了。”
    “是的,我们认识下吧。”他边说边伸出手,『叫我羽好了。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蝶并没伸手,说:“这是你和女孩子搭讪的套路吗?”
    “哈哈。”他丝毫不介意地爽朗地笑了,并自嘲地轻轻挥了挥半空中的手说:“你看我像是喜欢和年轻女孩子搭讪的人?嗯,不过,我不但想和你搭讪,还很想认识你,因为,你也喜欢蝴蝶,如果你不告诉我你叫什么,那我就叫你蝴蝶,我相信,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蝶此时开始有点讨厌自己的名字了,如此普通,随便就被这个傲慢自负的家伙给猜中了,确切地说,是蒙中了。
    “除非你改掉你那爱多管闲事的毛病!”她揶揄地说道。
    “好的,下次,我一定只在旁边睁眼看着,决不动手,可以了吧。”
    “下次……”蝶心里暗自懊恼,好像在他面前,自己的智商陡直地下降,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一定要尽快摆脱她。
    “好了,尽管你找错了搭讪的对象,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帮了我,我们就到此为止了,我还得赶路。”蝶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并说道。
    “你要去哪?”他关切地问道。
    蝶看了他一眼说:“难怪你好管闲事,因为你的好奇心还挺强。”
    他丝毫不理会蝶的冷淡,笑着说:“我想你一定是去676号营地,那是离这最近的一个,距离5公里。”他指了指西边的天空说:“现在出发,天黑前刚好可以赶到。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同路。我今晚也要呆在那个营地。”
    “哦,不,我想我们还是各走各的吧,我喜欢一个人走。”
    羽无奈地摇摇头说:“那好吧,看来,我给你留下的印象有点糟糕啊,不过,我们说不定很快就会在营地见面。”
    “不好意思,我只是,真的喜欢一个人走路。当然,还是谢谢你。”蝶拍了拍自己的背包说。
    “那好,再见,蝴蝶,我们营地见。”他向蝶挥了挥手,转身大步流星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蝶望着羽宽阔的背影,虽然嘴上拒绝了他,内心竟然涌起一丝怅然然和失落。
    这里毕竟不是都市里的热闹街头,而是走上几天,都可能碰不上一个人的无人区。这时,你碰到一个同类,那种天然的亲近感,会使你暂时忘却对他进行更具理性的道德行为判断,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或者某种危险丛生的境况里,人类首先会考虑的是结伴,抗拒孤独,是生存,躲避死亡和恐惧,而不是考量他的人性善恶。
    这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轻人,虽然有些自以为是,但似乎并无恶意,他那专注的眼神,透露出天真和诚恳,自己又何必那么咄咄逼人呢?况且,毕竟,是他先发现的那只大凤蝶,而他又毫不吝惜地帮助自己,并慷慨地把那只珍贵的蝴蝶送给了自己,那只蝴蝶?……蝶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只蝴蝶。她向着羽的背影大声喊道:『那只蝴蝶怎么会自己飞过来的?』
    羽转回头,脚步不停地边走边说:“乾坤大挪移。”
    “切,又满嘴跑火车地胡说八道。”蝶心中念道。
    他走了几步,停下,转过身,认真地说:“这可不是什么武功秘笈,这是科学。”
    “科学?”
    “是的,生物之间的相互感应而已,一种生物能量控制。”
    “这是你的研究课题,跟蝴蝶有什么关系?”
    “算是吧,天下万物,大到亿万光年的宇宙,小到看不见的粒子,其实,都是一种能量的聚合态而已,可以感知它,进而控制它……,嗯哼,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总之,我可不是跟你信口开河,我是认真的,哈哈。”说完,他转过身,头了不回地向前走去。
    “你也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吧?”
    “我生长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家。想知道更多的,等到营地我再讲给你听。”他向身后的蝶挥挥手大声说。

    西边的天大片的乌云,正凝重又快速地向山顶移动,天色已经开始变暗,天空中隐隐地传来阵阵沉闷的雷声。蝶感到有些奇怪,她临行前,专门查询过近一周的天气,没发现有雨天啊,怎么会突然阴天了。她打开自己的手环,看着导航图,羽说得没错,最近的营地确实只有一个SS676号,距离此地约五公里。
    蝶望着头也不回,走远的羽,心里想:“算了,还是各自走吧,我才不愿意和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同路。”。
    她知道有条更快地到达营地的路线,于是,决定走捷径。她整理好自己的行装,向羽的相反方向走去。
    她刚转身没走几步,就听羽在后面大声喊到:“喂,你去哪里,小姑娘,你不会是要走野人渡吧。”
    这家伙对这里还真是很熟悉,看来他似乎并未说谎。
    “是的,正是。”蝶转回头大声。
    “哦,不行,那条路很危险,你又一个人,不行的。而且……”他指了指天空 “快要下雨了。走那条路更危险。”
    蝶:“没问题。我会赶在下雨之前到达营地的。”她丝毫不理会他。
    “喂,你不能走那边,很危险!“羽在蝶的身后大声喊到。
    可是,蝶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野人渡是一条狭窄的山谷,两岸杂草浓密、灌木丛生。雨季来临时,大量雨水汇集而下,形成一条水面十分宽阔的深溪,顺着谷底,奔流而泄,水流湍急,落差巨大,过河十分危险而艰难,故此得名。而过了雨季,水流干涸,这里,便成了一道干枯的山沟,河道中,巨石嶙峋,怪木狰狞,加之坡度陡峭,根本无路可走,只能穿梭于沟壑乱石间,攀爬而行。
    但这却是一条到达SS676号营地的捷径,翻过野人渡,再走上没多远,就是SS676号营地了。
    蝶仗着自己常年野外行走,练就的坚强体力和耐力,再加上那双特制的坚韧又贴脚的登山鞋,穿越一个个乱石丛,紧贴着林子的边缘前行。
    她身后大约一百多米远的地方,身手敏捷的羽,紧紧跟随着她,他太清楚这条路的凶险。
    太阳已经西沉,夕阳被高高的山梁遮挡,天色越来越暗,沟底开始变得墨黑一般,云层像一团团打湿的棉絮,向地面沉沉地圧过来。
    远处,闷雷声由远及近,由沉闷变清脆,一道道电光,精灵般地在云层间闪烁穿梭。
    起风了,两岸的树木剧烈地摇晃着,发出尖厉的呼啸。
    蝶停下脚步,歇了口气,转身看了看身后。她对这条路的艰辛虽有所知,但为了回避跟这个既神秘又有几分神经兮兮的大男孩同路,她才故意选了这条路,没想到,这个执着的家伙,倒是倔强地一直跟在她的后面。她心里暗暗地较劲,就这样一直走到营地,也不能让他赶上来,想到这儿,她加快了脚步。
    羽抬头望着她,颇感到些意外。这个看上去娇小纤弱的女孩,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出现在无人区,就已经够他惊奇的了,她不光有靓丽光鲜的外表,她的性情是如此倔强而好胜,更是让他始料不及。而此刻,她展现出一般女孩所没有的超强的体力和耐力,连走惯了山路的羽,基本都被她甩在五十米开外。但他那无比神奇的先验感知能力,已经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那一场即将来临的,急风骤雨的信息,他从那呼啸的风中,嗅到了一股细弱又潮湿的水分子的清凉。这时时掠过的清凉,让他预感到一个灭顶的危险,正在逼近他们。
    此时,他无法再矜持和犹豫了,他使出了走山路如履平地的功夫,快步地向蝶靠近。
    蝶转身见羽飞快地从后面赶了上来,停下脚步,向他大声喊道:“拜托,不要跟着我。”同时,自己也加快了步伐,向山顶冲去。
    但不管她怎样加速,终究无法与羽的脚力相匹敌,一眨眼的功夫,羽便赶到了她身后几米远的地方。也不靠近她,只是保持一个固定的距离跟随着她。
    蝶嗔怒地回身冲着羽说:“喂,你干嘛总跟着我。”
    可是,她的话音还未落,耳边便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那声音分明不是雷声,仿佛是从地下发出的,脚下的山体开始剧烈震动,颤抖起来,山坡上满是碎小的乱石,不停地滚落下来。
    蝶的第一反应是,地震了。
    然而,当她抬起头,向山顶张望时,瞬间惊呆,一大团黑乎乎的巨石阵,在一阵狂风的裹挟下,飞沙走石地翻卷着,铺天盖地从上面向她圧了过来,有如一头庞然的巨兽,张着黑洞般的巨口,扑向她,瞬间就会将她和羽吞噬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个巨大黑影从她的眼前,一晃而过,她完全失去了知觉……

    一阵细弱的微风,掠过蝶的脸庞,迷乱中,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触碰到了身下潮湿又坚硬的土地,眼前是乌云密布的天空,黑沉沉的树木在风中摇晃着,仿佛随时会倾颓下来。
    我还活着,她的意识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哪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地狱?
    她艰难地坐起身,浑身数不清的地方发出阵阵刺痛,周围遍地是尘土和碎石。一块四五米高的峭壁,严严实实地挡在她身后。
    她抖了抖满是尘土的头发,摸了摸自己的脸,扭了扭脖颈,晃了晃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伸了伸五指。
    她检查了自己的全身上下,感觉好像并未受到比较严重的创伤,基本不能活动自如。
    她定了定神,扶着石壁,缓缓地站起身来。
    黑漆漆的沟底,弥漫着茫然与恐怖,借着微弱的光线,她摸到自己的背包还在身边。
    她掏出电筒,扭亮,终于得以看清四周的形势和状况。
    这里似乎刚刚发生了一场地震或者山体滑坡。
    她的右侧,是深深的密林。干涸的河道在她的左侧,此刻已被乱石和尘土几乎填平。被土块、石块掩埋的河道边缘,距她藏身之地,只有不到三十公分。也就是说,如果滑坡再稍微持续几分钟,范围再大一点,她也将被活埋在这块巨石下方。
    她按开手环,坚固的合金手环,似乎工作正常,时间、准确的经纬度、海拔、温度、湿度、空气污染指数、有害射线强度……,一串串数据相继跳出来,确认自己的环境安全后,她稍微松了口气。
    她打开地图,发现自己仍然还在野人渡的山谷里。
    在她周遭近1公里的范围内,没发现大型生物体存在,只有在距她脚下约十米远的地方,一个人类的红色识别标志在强烈地闪动,她瞬间像被电针刺痛。
    那是羽。
    她记忆的开关被打开。
    那道黑影,分明是羽,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巨大的滑坡将她吞掉之前,把她推向了这块巨石的后方,她才得以逃生,而羽呢?
    蝶借着电筒,顺着GPS确定的方位,在离她脚下十米远的一棵大树下,找到了羽。
    他俯卧在树下,浑身尘土,满脸污血。
    她扶起羽,摸了摸她的脉搏,羽还活着。羽的的头部显然被石块击中,那血正是头上的伤口流出的,腿上和身上也有几处伤口。
    任她如何大声叫喊,羽也无任何反应,昏迷了。她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救生药包和水瓶,对羽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清创和包紥。立即用手环,和营地取得联系。
    营地管理员胖胖的头像跳了出来:“298号,蝶小姐,你好,我们正在找你。”
    “谢谢!”蝶声音有些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管理员和蝶颇为熟悉,他继续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而且,你走到哪里去了,遇到什么麻烦了?”
    “是的,你们没有感觉吗?地震或者山体滑坡、泥石流,或者什么?”望着管理员一脸平静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蝶感到有些愤怒。
    管理员却微微皱了皱眉头,说:“嗯……天气是不太好,不过,你知道的,山里的气候嘛,就是这样,瞬息万变的,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地震?什么泥石流?山体滑坡?我们没有接到报警啊。也没有监测到有什么地质灾害发生啊。”
    “我晕、笨蛋。”蝶心里骂到,这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一场灾害,营地和保护区的监控中心,甚至国家的地震台网,自然灾害监测中心竞然会没有察觉,一点迹象都没有?这不可能。
    难道我是在做梦?抑或,我已经做了鬼,这是在另一个世界?可是,眼前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胖管理员小伙子啊,他手里一定还拿着游戏机,开着飞车游戏。
    蝶看了看躺在身边的羽,瞬间石化。
    “喂,蝶,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了,刚睡醒?睡在野外,可不安全啊,赶紧归队。哦,你所处的位置,应该没有下雨,南部区域有暴雨,已经开始下了……”
    蝶来不及和管理员理论,说:“是的。你听我说,我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我们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我不清楚那是什么,山体滑坡,或许是地震……”她声音有些沙哑,哽咽。
    稍微稳定了下情绪,她继续说:“298号报告,我遇到了麻烦,生还者,两人,其中一人重伤,我请求营地支援。快来。”她终于坚持把想说的话说完。然后双手捂住了脸,无比疲倦地低下了头。
    那呆若木鸡的管理员,她真想一拳打上去,遗憾那只是个虚拟的全息图像。
    “哦,OMG.你?请稍等。”管理员显然被她的话惊呆了,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她受了什么刺激,导致神经错乱,在那里胡言乱语。
    “我不能等了,有人在流血,快不行了,马上来人啊!”蝶抬起头,近乎愤怒地呼喊到。
    “哦,好的,是的,马上。”此时,管理员似乎真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扭回头跟另一个人说了几句什么,又转头对蝶说。“已经锁定了你的位置,你的情况还好吧,你清醒吗?能否坚持?你现在是否有危险?』
    “我没事,其他情况都正常,只是,有人受伤,伤势很重,请快点来。“
    “好的,已经通知了救援队,2分钟之内就会赶到,请你在原地不要动,保持联络,等待救援。“
    “好的。”蝶沮丧地回答。

    乌黑的天空,隐隐的雷声仍旧。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地动山摇,而近在几公里远的营地,装备着世界最先进的探测和监控设备,却完全没有任何感觉。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管理员们不会犯隐瞒不报这样低级而又愚蠢的错误吧,除非他们全体脑子进了水。

    她正胡思乱想时,手环再度鸣叫起来,竟然是尔赛。
    “嘿,哥们,我现在已经在DC市了,可刚才下了一场暴雨,嘿,这天气,神一样的,说变就变,保护区已经封山了,看来,今晚是到不了营地,与你会和了,只好等明天了。”
    “哦,尔赛吗?真的是你吗?。”听到尔赛亲切的声音,蝶的心情稍微平抚了些许。
    “晕,怎么这样问,我你不认识啊,你在干嘛,跟没睡醒似的。”
    “没有,塞子,你那里在下雨?”
    “是啊,但你那区域好像天气还好。”尔赛说。
    “除了下雨,没别的什么事情发生?”
    “别的事情?什么啊。哦,WGLG大赛的直播就要开始了,中国队首战法国队,你知道,那小菜一碟了,我正在收看。”
    蝶感到哭笑不得,全世界似乎只有她最倒楣,遭遇了一场灭顶之灾,而世界还是那样的平静而美好,人们还是那样的幸福快乐无比,这世界为什么总是有这样不公平的事情呢?明明同一个世界,但仿佛阴阳两重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蝶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关掉了图像,她的头无力地深埋在臂弯里。泥沙混合著汗水、血水、泪水在她细嫩的面颊上流关,滴到她的手臂上,让她感到刺痛。她的脑子一片木然。
    万赖寂静的黑暗,她只有默默地忍受着全身的酸痛,守护着羽,等待着救援队的到来。
    羽的手似乎动了一下,她赶忙点亮手电筒。
    羽似乎苏醒了,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张了张,吃力地想要说什么,可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他的眼神向四周搜寻着。
    “喂,你怎么样?你感觉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你不要睡啊,坚持一下,马上就会好的。”蝶在他的耳边轻声喊到。“听见我说话,就点点头。好吗?”
    羽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他听到了,蝶的心情稍微好过些,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的灯塔一般。
    “跟我说话,好吗?求你了。你告诉我,那蝴蝶是怎么过来呢,你用了什么鬼方法,告诉我啊?你不要睡啊,我求你了。”
    羽均匀地呼吸着,但眼皮沉沉地不住地往下坠,看得出,他在用坚强的意志,支撑着他生命的星火。
    蝶感到他的手在用力,似乎想抓什么东西。他艰难地抬了抬手,向旁边指了指,那好像是他丢落在一旁的背包。
    羽的背包瘪瘪的,里面好像没装什么东西。
    蝶拿起背包,在他眼前晃了晃,轻声问道:“是这个吗?”
    羽好像点点头。微弱的声音说:“打开”
    蝶把电筒咬在嘴上,快速地帮羽打开背包。
    羽的背包里极其简单,除了一串钥匙,一只笔,和一小瓶矿泉水以外,唯一能叫做物件的,就是一只破旧的铁盒子,像个古旧的首饰盒,或者工具盒,上面锈迹斑斑,锁扣搭着,但没有锁。
    “是这个?”蝶举着铁盒问羽。
    羽努力地想用手去抓,可他的手根本抬不起来。
    “这里面是什么?药?还是。”
    羽眨了眨眼,似乎在否定。他做了几次深呼吸,用力抓着铁盒,缓缓移动,放到蝶的手上,那意思,似乎想让蝶拿着它。但他太脆弱了,铁盒和他的手同时无力地落下,他艰难地,用游丝般的声音说了:“帮我保管好。”
    蝶使劲点点头,她想让羽明白,她已经听清了他的话。
    羽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昏迷了过去,任凭蝶如何喊他,也没有丝毫反应。
    蝶正想打开那只破旧的铁盒,想看看里面是什么,突然,一阵巨大的嗡鸣声由远及近,几道刺眼的白光,骤然将黑暗的夜空划破。
    一架救援直升飞机,出现在幽黑的山谷上空,机身底部射出的巨大的探照灯光,将山谷照的亮如白昼,稍后,两架涂着红黄色相间救援标志、宛若圆形飞碟样的小型飞行器,从直升机的底部相继落下来,在离他们不远,稍微平坦的地方着陆,而直升机一直高悬在茫茫的黑夜里。
    当几个全副武装的救援队员,向他们靠近时,蝶也失去了知觉,怀里紧紧地抱着那只铁盒子……
    4. 羽以及他的古老地图和凤纹玉蝶

    蝶从DC市中心医院醒来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半钟。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床上铺着干净柔软的白色床单。
    这时,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安全了。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那个长着浓粗眉毛,叫羽的男孩在哪里,他怎么样?她的背包和那只铁盒子在哪里?
    这难道是一场梦吗?是否真的有那只黑色大蝴蝶?是否真的有羽这个人存在?是否真的有那场人间炼狱般的灾难,以及那只神秘的铁盒子?这些,不会是自己在森林里,中了瘴气之类的东西,而产生的幻觉吧?
    直到看见她背包,才仿佛从一场梦魇中醒来。
    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她的背包,就搁在病房里,与她的病床相对的桌子上,背包里有她无比珍贵的蝴蝶标本箱,她透过窥视孔,能看到那只大翼黑色凤蝶,正平静安闲地,在里面飞来飞去,丝毫也没有身陷囹圄的悲戚和忧伤。她安心了,此前所有的疑惑,顷刻间像比赛场上的比分牌一样,翻了过去,瞬间全部转变成一拨儿新的困扰和疑点。
    在护士中心询问到了羽在哪里之后,她更加确信,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她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ICU病房里,羽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床陷落在各种仪器中间,羽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种颜色,各种粗细,各种材料做成的管子,里面流动着各种颜色的液体。
    这不是梦境,也并非她的幻觉,而是活生生的真实存在,此刻,他就躺在那里。
    她的内心五味杂陈。她不知自己是该欣喜,还是该难过。

    年轻的护士小姐跑过来,慎怒地冲她喊到:“喂,小姐,你怎么跑出来了,赶紧回去,你还在观察期呀。”
    她略带歉意地解释道:“我没事的,我只是想来看看。”
    护士真的有些生气了,严厉地命令道:“没事?有事没事是你自己说的?有事了怎么办,赶紧回去。”
    医生办公室。中年男医生扶了扶眼镜,边看着面前的病历,边向她陈述:”从目前情况看,你的身体,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受了些轻微的擦伤,昨晚,我们已经给你做了处理,并进行了全面的检查,休息一段时间,估计就会没事的。但是……”
    最可怕的,就是医生说出“但是”这两个字,那意味着,后面,还有无数未知的可能,而有些,却是灾难性的,一般的医生都会用这种口气说话。
    “但是?”蝶问道。
    医生见蝶有些紧张,推推眼镜,说道:“你受到了比较大的惊吓和震动冲击,昨天,营地的人说,你一直在强调,你刚经历了地震,或者一场大的山体滑坡,可是,他们却没监测到任何,地质灾害方面的消息,因此……,今天,我们专门安排了心理医生和治疗师,给你做下进一步的检查,以防万一。医生可能马上到了。”
    蝶明白了这个“但是”后面的内容,原来是担心她精神上受到了刺激。
    她正要开口解释点什么,医生又抬起头,说道:“至于,你的……是你男朋友吧。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蝶快崩溃掉。这个粗眉毛,给带她来了如此大的麻烦,乱线团一般搅绕在一起。
    “他的伤势,主要有三处,腿骨和肋骨两处骨折,我们已经给他做了手术。而最严重的,不是这两处,是他的头部,受到强烈的撞击,以致于,到目前他还没有苏醒过来,接下来的情况,还不好说,也就是说,他的危险期,还没过去。”
    “医生,那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他会死吗?”蝶急切地问道。
    “他还没渡过危险期,一切皆有可能。我们已经对他的颅内进行了无损清创,如果明天他能醒过来,就会没事,否则……”医生扶了扶眼镜。
    “否则,他会怎么样,医生。“蝶追问道。
    “他也有可能会继续昏迷。”医生摇摇头说。
    “继续昏迷?你是说,他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医生点点头,没再说下去。
    这时,两个人走进了医生办公室。走在前面的,是个年轻女性,精巧的五官,精瘦的身材,穿着一身白色制服,显得极其严谨、干练,一副纤细的金丝边眼镜,架在她寻高挺而又笔直的鼻梁上,整个人都显得知性动人。高跟鞋踩得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嘚嘚声。
    她身后跟着个年轻小伙子,同样也西装笔挺,手里拎着个非常精致的白色金属手提箱,看样子是她的助手。
    医生见他们进来,忙站起身,迎上前说:“正在说你们,你们就来了。”他指了指蝶,对女医生说:“这就是小蝶。”又给蝶介绍说:“蝶小姐,这是心理医生,张博士。”
    女医生边走向里面的办公台,边看也不看她一眼地回地说了句:“她就是蝶小姐。”语气冰冷,听上去不是那么友好。
    这就是要给自己做心理治疗的心理医生?蝶猜测着。
    男医生对蝶客气地说:“您请先回病房,好吗?一会安排好了,我们会通知您。”
    “好的。”蝶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傲气十足的女心理医生,走出了病房。
    她躺在床上,心情郁闷地胡思乱想着。
    事情为何会演变得如此诡异而复杂。
    酒足饭饱,顶一下!
    “感觉好些了吗?”女心理医生总算跟她说了句客气又温存的话,让她心里感觉好受了一些。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受心理治疗。
    心理医生示意她半躺在一张干净的、带有斜靠背的椅子上,那椅子有着饱满的弹性和柔软度,感觉极其舒适。医生自己则坐到了躺椅旁边的一张无靠背的转椅上。
    房间里,除了这两张椅子外,没有其他东西,所有墙面都是半透明的乳白色。不知从何处发出的柔和光线,将整个房间照得洁白明亮。医生旁边有一张造型十分简单的台子。
    “谢谢,还好。”蝶茫然地回答。
    “嗯,但愿如此。”博士医生把身旁的小桌子旋转到自己面前,调整了一下桌面的角度,将手掌轻轻放在小桌面上,几秒钟后,桌面变成了一面可触摸的屏幕。
    她转过头,看了蝶一眼,笑了笑。
    蝶感觉她的笑容那么僵硬而职业化,她不会是个机器人吧?蝶心里揣测着。
    在科技迅猛发展的今天,机器人类不单在外观形象上,在思维能力和行为模式上,都几乎与生物人类没太大的差别了。仿人类心智模式的强大生物计算处理系统,以人类神经网络为基础的拓扑生物智慧算法,甚至使它们在学习能力、情感表达、道德选择和价值观念上,都具备了自主性性,在人类生活的广泛领域,机器人已经无所不在。
    地球世界,已明显形成了生物人类和机器人类两大系统,生物人类与机器人类如何相处的相关道德规则和法律体系,如今已层出不穿,形成一个庞大严密且结构异常复杂的新型生态圈。根据2060年联合国制定的『机器人法』,所有从事为生物人类提供各类服务的机器人,都有义务在进行服务之前,做机器人声明。这有点类似西方司法系统中的“米兰达警告”规则。这个张博士,既然没这样做,那说明她不是机器人,而是个生物人类医生,既是跟她一样的自然人类医生。
    在对蝶的本体身份、精神状况、情绪状态进行了基本测试后,女医生又向她进行了稍微详细的提问,包括她的专业态度,对她家庭认可程度,社会认同等。并了解了她的成长——包括童年回忆的等等细节。
    她是那样的机械而平和,蝶觉得她那双专注的眼神,能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看个通透。
    “您经常有困扰,或者会经常招致骚扰吗?”
    “骚扰?比如说。”蝶摇摇头说。“抱歉,医生,我不是太明白,您的问题。”
    “以您的年龄,交往和……身份,我是指,情感方面的困扰,或者一些意想不到的来自异性、同性或其它方面的骚扰?”
    “没有。我的社会交往比较简单。”
    “您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为什么简单,你您刻意的?还是因为有过不愉快的经历,而导致您不愿意有更多,更丰富的社会交往?”
    “不,没什么不愉快,天生如此。我喜欢简单些。”
    “嗯,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蝶明白,她指的是羽。
    “哦,不,我们只是路上遇到的?也刚刚认识,在那场事故发生前大约一个小时,以前,我们从没见过,根本不认识。”
    “那么你有男朋友吗?”
    “还没有。”蝶迅速而肯定地说。
    “曾经有过?”
    “没有。”
    “一个都没有?”
    “是的,一个都没有。当然,我是说,我认为的男朋友。”
    医生回身看了她一眼。继续问道:“那么,普通朋友呢?有吗?”
    “是的。”
    “比较密切的,应该有几个吧。”
    “是的。”
    “男生,女生?还是其它?”
    “都有。”
    “平时会经常在一起?都做些什么?”
    “很多啊。”
    “比如?”
    “比如,电游啊、户外运动啊……不过,我最近比较忙于课题,所以其他活动比较少,我去蝴蝶谷是因为工作。”
    “嗯,我知道,我了解您的经历,您是个比较特别的女孩,当然,我说的特别,不是指您的身世和社会地位,而是您的个人履历。您是个勇于冒险,喜欢挑战新事物的新人类女孩,从您优秀而不俗的经历中能看得出来?十四岁,参加过国际人工智能程序设计大赛,取得了亚军;并代表中国参加过星空联盟的实战对抗;两次星际穿越的团队领队;十六岁修完了历史和文化人类学两个专业;十八岁修完了地球生态学和天文学;十九岁因发现大型蝴蝶物种而获得国际动植物分类学的林耐大奖,如此年轻,足迹已遍及地球的几乎各个角落,甚至外太空……,我就不一一重复了,真够优秀的。现如今,像您这样身世显赫的女孩子,如此好学,如此专注于历史人文和科学探索,真是凤毛麟角了。”
    “您是说,我是个只懂得学习的学霸怪物吗?”
    “不,我只是,欣赏你而已。”女医生真会说话,蝶不知道这是在夸奖她还是在讽刺她,她过往的经历确实不同凡响。
    “那么,您非常喜欢一些有刺激性和能带来激情体验的尝试?”
    “您指什么?”
    “嗯,我是指您的个人兴趣爱好方面,当然,也包括您的私生活方面,是这样吗?”
    “这个,我不敢肯定。”
    “那么,您有吸食违禁药品或者有强烈刺激性药品的经历吗?当您学习或者工作压力比较大的时候,借此来提高兴奋程度和灵感?”
    “您是说毒品,没有,从来没有。”
    “当然,像您这样有才华又有背景的年轻人,对生活拥有更大的主动权和选择权,为了让自己的生活更充满活力,或者更能体现自我价值,偶而为之,也是可以理解的,跟医生说谎,对您也很不利。”
    “不。真的没有,这个您完全不用怀疑我。”蝶没好气地说『我回答您的所有问题,都实事求是,没半点不实。”
    “是吗?您放心,我们今天谈话的所有内容,都属您的个人隐私,我们有保密义务。”
    “是的。千真万确,我没有那方面的行为记录,更没那方面的经历。我讨厌吸毒,包括电子毒品。“
    这简直像是在诱供,可怕的心理医生。
    女医生感觉到了蝶的不快。她把视线从电脑屏幕转向蝶,冲蝶笑了笑,表示她对蝶的不快,她丝毫不在乎,她早已习惯病人的各种无端恼怒,这是她的职业素养。而蝶觉得,虽然她笑得如此迷人,但那笑容里,什么含义都没有。
    她虽然不是个机器人,但真像个机器人。
    她觉得自己像是已被扒个精光,她也想把这个女医生扒光。让她那干瘪而苍白的身体裸露在阳光下暴晒,才会使她有些血色和活力。
    “好,现在放松,深呼吸……不要动,我要为您做下物理检查。”
    她在屏幕上操作着,伴随一阵极轻微的丝丝声,从天花板上,探下一只小姆指粗细的钢管,象音乐家的指挥棒,尖端有一个圆形金属球,伸到蝶的头顶约30公分处,停住。
    女医生轻声说:“请不要动,我在探查你的脑部的思维神经模型和记忆样本。我的专长的研究人的记忆,人类,只有记忆是不会骗人的。包括欺骗自己。”
    很快,蝶的意识开始涣散,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休眠治疗,能在极短时间内,缓解和修复人体神经细胞的疲劳和损伤。
    到下午时,蝶身上的伤口已基本治愈,精神和体力也已得到基本恢复。但她根本没办法让自己安静地躺在床上,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像电影一样,一幅幅画面,一个个细节,在她的脑海里回旋。
    她打开背包,取出羽的铁盒子。
    铁盒子好像是个陈年古物,上面锈迹斑斑,画着一幅残破的跟宗教有关的画,花纹和人像仍依稀可见。
    她凝视着盒子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打开它。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股浓厚的铁锈味道、扑鼻而来。
    盒子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几大包强力干燥剂以外,有一张薄薄的,摸上去质地柔软而且非常有韧性的动物皮,边缘已经开始发黑变硬,无味,上面手绘着一幅地形图,那颜色杂乱图形和线条有粗有细,仍十分清晰。在图的左右两侧边缘,绘有两个硬币大小,风火轮样式的圆形标志。
    第二样东西,是一块比她手掌心稍大,厚度约七、八厘米的墨绿色玉石,玉石的形状——竟然是一只展翅的蝴蝶。
    这块蝶形玉,晶莹剔透,浓郁的绿色,质感均匀而细腻,在灯光照射下,显得雾色般朦胧。玉蝶的一面,镌刻着花纹,是交织在一起的两只仰头展翅的凤鸟,高高的凤冠优雅地向上翘起,尖尖长长的喙,向下勾曲着,眼神锐利,傲不可世地相互对视着,像是在引颈对吟。长长的羽尾,在蝶翼上盘卷着,纹理清晰,线条生动而多姿多态。玉蝶的边缘,则是一圈云雷纹。玉蝶另一面的正中央,刻有一个跟地图边缘上同样的风火轮标志,显然,这两样东西,是有关联的。
    蝶的母亲是位人类学家,对考古学自然在行,家里藏有大量关于全世界范围内的各种考古文物资料,其中也包括大量中国古玉石的画册、图鉴一类的文献。蝶小的时候,经常拿来翻看,因此,对古玉这类东西,虽说不上专业,但也并不陌生。
    可这两样东西,究竟是什么?又意味着什么?
    它们是羽收藏的两件古董宝物?还是隐含着什么信息?羽为什么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她呢?他想告诉她什么?或者,想让她去做什么?一件跟这两样东西有关的事情?还是仅仅希望替他保管好这些东西?遗憾的是,羽还在昏迷之中,一切都还尚未可知。
    正当蝶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尔赛出现在了门口。
    蝶总算见到了亲人,她兴奋地跑过去,给了尔赛一拳:“塞子,你怎么才来啊!。”她的眼圈有点泛红。
    尔赛:“哎?你什么时候让我来了?是我自己来的好不好。”
    蝶:“你再不来,我就要疯掉了。”
    尔赛:“找了你一上午,先是给你电话,没人听,我只好打到营地,可又不知道你的方位,幸好有你的登记号,才知道,您遇到了麻烦。哎,怎么样,看你的样子,好像没什么大事,虚惊一场吧。”
    蝶:“哪里啊,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幸好那个粗眉毛腿快,飞一样的,救了我,不然,真的永别了。看我浑身都是伤。当然了,没致命的。”她指着自己的头说。
    尔赛真的搬过她的头看来看去,然后,轻声说了句:“好像没什么伤啊,一股洗发水味。”
    蝶:“去你的,我都这样了,你还挤兑我!”
    尔赛扶了扶眼镜说:“哎,到底什么情况,快跟我说说。”
    蝶略感无力地摇摇头说:“一言难尽,有点乱,撞到鬼了。”
    撞到鬼了!
    “他叫羽,28岁,物理学家,高能物理和模糊控制论专业博士,现自由职业。他在营地的记录,就这么多。”尔赛透过玻璃窗,望着病房里的羽,向蝶汇报着他调查的结果。
    蝶:“就这么多?以前没有资料,他是第一次登记?”
    尔赛:“首次记录,是在两年前,当时就是这些,现在仍然是这些。他已经来过无数次了,只比你多,不比你少。可并没留下其它什么有用的东西。”
    羽此刻带着呼吸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红润。
    这个粗眉毛的年轻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来蝴蝶谷?他那神秘的铁盒子里,究竟藏着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或者秘密?蝶觉得真像掉进了个迷宫。
    回到房间,蝶把那两样东西拿给尔赛,说:“这个就是他交给我的,还没说清楚怎么回事,他人就不行了,昏过去了,一直到现在。”
    尔赛仔细端详着两样神秘的物件——一张古老的地图,一块刻有凤纹的玉蝶。
    他放下玉,摘下眼镜,拿起那张地图:“这是什么年代的地图,画在兽皮上,估计年代也不短了吧。”他把地图举得离眼睛很近,乜着眼睛仔细研究起来。他高度近视。
    尔赛对古董文物,是个外行,但他的优点是做事较真,细腻而执着。别人越觉得不可能的事情,他就越想把它变成可能。
    尔赛看了半天,戴好眼镜说:“这地图,好像是不同的人,不同的年代画的。”
    “你说什么?”蝶回过头来问道,“何以见得?”
    尔赛进一步解释说:“你看,这笔迹,有的已经很陈旧,象是印在了上面,已经开始洇了,而有的线条,却是后加上去的,笔迹都比较新呢,我的意思是说,这地图好像是在以前的一张旧图上,加画了些新的线条,做了些新的标记。你看这里。”
    蝶拿过地图,对着明亮的地方晃动了一下,地图上的线条和一些标记,确实是呈现新旧两种深浅不同的痕迹。
    蝶:“地图的主人是谁呢?又是谁画的呢?是羽?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地图上重新画?”
    尔赛:“应该是羽啦。他一定是在修正这张地图,给它补充新的道路之类的,或者,在做一些新的标记,我们也会经常这样啊,不过,我们现在大部分都在用电子地图,或者在虚拟地形图上做了。这个地图,是个很古老的地图了,大概有几百年了吧。”
    蝶点点头表示赞同。“说不定,是他们家的祖传的宝贝呢。”
    “哎,不会是什么藏宝图吧。“尔赛突然兴奋地说,”不对啊,如果真是藏宝图的话,他会临终托付给你?你跟她…… 这也不靠谱啊。”
    蝶轻轻拍了下他的头:“靠你个头啊,想什么呢?说话要有根据。”。
    尔赛痴痴地笑起来。
    蝶:“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给我们一个答案,这真是要都考我们的IQ啊。”
    尔赛:“是啊,也许,他也在寻找一个答案。”
    “啊!“蝶沉默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应到。
    她在回想着尔赛刚才说的话,是啊,羽好像一直在寻找着什么,在地图上不停地增加线路,难道,真的是在寻宝?。
    尔赛还在研究那个地图,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标记对蝶说:“你看看,这些标记是什么?”。
    蝶凑近了仔细看了看,有些诧异地对尔赛说:“是蝴蝶?”
    她取出随身带的放大镜。
    那真是个蝴蝶形的标志,在整个地图上,从左到右,总共有三处。
    蝶:“难道,他在寻找蝴蝶?”
    尔赛:“有可能,他做标志的这几个地方,或许,是他发现的,存在一些特殊的蝴蝶种类的地方。”
    蝶有些恍然大悟地说:“难怪,他关注那只大蝴蝶,而且,非常熟练,不用任何工具,就捉到了它。塞子,你带着电脑吗?”
    尔赛:“没有,走得急,丢在酒店了。”
    “嗯,走。”蝶俐落地从床上跳起来。
    尔赛:“去哪儿?”
    蝶:“去酒店,我可不愿整天呆在这里,闻这消毒水的味道。”
    尔赛:“去酒店干嘛?”
    蝶:“塞子,现在,我们要做三件事,第一,我们要知道,羽究竟是谁,他拿着个古老的地图和这个莫名其妙的玉蝶,在山里转悠,到底要做什么。或者他在找什么?第二,这个地图,到底仅仅是一件古董而已,还是里面真的藏着什么秘密。这到底是哪里的地图,蝴蝶谷的吗?第三,这只玉蝶和这个地图有什么关系?你负责调查第一件事,我负责后面两件事,马上去酒店,我们一块,先利用网络调查一下。”
    尔赛点头表示同意,说:“嗯,有道理,但你还在观察期呀!最好不要离开医院。要不这样,我回酒店,查羽的情况,你在这里,继续研究这地图,我稍晚点,回来汇合你,可好?”
    蝶想了想,点点头说:“也好,说不定羽随时会醒过来。”。
    尔赛:“我要把黑鲨也带过来,你还没帮我看呢。”
    蝶首先要确定地图画的是什么地方?地图上并未确切地标明地理坐标和方位,究竟是哪里的地图?。进行地图比对搜寻的首选目标,自然是以蝴蝶谷为核心。
    蝶所能拿到的蝴蝶谷自然保护区的资料,仅有一张旅游示意图和一张低分辨率的卫星扫描图。旅游地图上只有些常规的旅游景点、行进路线和一些公共安全设施的标志,而大部分区域,却被红线圈住,里面只写着简单显眼的三个大红字——无人区。那些区域,是禁止普通旅游者进入的危险地区,只对部分有特殊研究目的的专业人员开放,经过办理特殊的登记手续,并将GPS定位号码进行注册,才被允许进入,所以,普通旅行地图极其简单,基本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出于国家安全的考虑,高分辨率的卫星扫描地形图,一般也不对普通使用者开放,这几乎是约定俗成的国际惯例。
    但对于蝶来说,拿到这种专业的,高精度地形图,易如反掌。
    泰利集团一直在蝴蝶谷地区进行高能真空磁悬浮铁路隧道的开发和建设,地质勘探是必须的前期工作,因此,泰利集团自然拥有这一地区完备而详细的地质地理信息系统。而蝶在十一岁时,就曾经在她父亲的办公室,利用她父亲的电脑,进入过泰利集团服务器的核心系统,因此,拿到这份详细的地形图,她如探囊取物。泰利集团信息中心的防炎墙,对于她来说,形同虚设。
    她数度深入蝴蝶谷,游历过大部分无人区,凭着记忆,再通过和高分辨率的卫星遥感地形图进行比对,终于在天快亮时,基本确定了那个古老地图所展示的区域,就是蝴蝶谷,同时,也基本锁定了,那三个蝴蝶标志所在的大致位置。
    三个蝴蝶形标志,基本都在北纬29.8-30.2之间。其中距离蝴蝶谷核心区域最近的,是最右边的一个标志。一个陌生的名字,出现在她眼前——双女湖。
    最右边的蝴蝶标志所处的位置,就在双女湖。而另外两个标志,暂时没有发现明确的地标性特征。
    双女湖,又称母女湖。位于蝴蝶谷的东部,崇山之上,密林之间。湖的面积不大,但深不可测,湖水终年清澈明净,水草丰盈,千年的古树密林四周环抱,岸边是细腻的沙滩,柔滑如肌肤。
    传说,这里曾经住过一对母女,后来母亲化做了太阳,女儿化做了月亮,因此,每年都有那么几段时间,每天太阳出来,湖水因烈日的照射,水就会干涸,而到了晚上,太阳落山,月亮出来时,湖里又会涌满了水。因此,得名双女湖。
    双女湖,虽属封闭的高山淡水湖,但湖水从未断过。不过,这一现象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留意。
    蝶以前曾经到过双女湖,但时间久远,具体路线也记得不十分清楚。
    她站在窗前,望着东方渐渐发白的天空,她决定,立刻出发,去双女湖。

    当太阳从即将散去的云朵后露出头时,蝶已整理好行装,悄悄溜出了医院,乘坐首班轻轨,进入蝴蝶谷。吸吮着林间清香的朝气,在清晨暖暖的阳光里,向双女湖方向进行了。
    营地早班管理员,来自俄罗斯的小伙子彼得,端着喝了一半的咖啡,刚坐到布满监控器的墙壁对面的监控台前,就发现了蝶的身影——一个红色的心形光标,像颗心脏样地在有力地跳动着。
    谁这么早?就进入了无人区?还是昨晚就宿营在里面?根据昨天的记录,没发现有人在无人区内留宿过夜,这一定是一大早刚刚进入无人区的人。他漫不经心地,朝那个红色图标看了一眼。并敲开了它的注册资料看了看。这不是前天在野人渡,被救起的女孩蝶吗?她怎么这会儿,又出现在蝴蝶谷了。
    他打开对讲,和蝶取得了联系。
    蝶收到彼得的呼叫,赶紧打开手环的弹幕。彼得的头像,出现在她面前。
    “早,蝶小姐,这里是SS477号营地,我是管理员,号码1083。请确认您的注册编号。”他向蝶发出确认讯息。
    蝶在蝴蝶谷管理中心,可算是个知名人物,虽然她一向行事低调,但在这个信息无比发达的年代,已基本没什么个人隐私存在了,每个人几乎都是透明的了。她的特殊身份和传奇经历,在这里早已远近闻名了,这个集美貌、才华、智慧、胆量、财富于一身的女孩,也早已成为蝴蝶谷自然保护区监控中心重点关注的对象。所以,大部分管理员都认识蝶。
    “我是3041号,你好1083,库彻斯克的帅哥。”蝶回应到。
    “很高兴,您还记得我?”叫出了他家乡的名字,彼得觉得惊讶和喜悦。
    “当然。”
    “谢谢你,3041。太阳才刚出来呢,你就开始工作了。前天你刚在野人渡遇到了麻烦,身体恢复得够快啊。”
    “嗯,你也听说了,还好啦。”
    “要注意身体啊,要不要这么拚啊。这次可要小心点了,注意安全,你也知道啦,这种地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谢谢你。”
    “祝你好运!3041。”
    @夏冬雪2011年 2016-02-13 20:19:58
    
    -----------------------------
    多谢!
    @13304122010 2016-02-13 22:44:36
    看了开头就非常想继续看下去
    -----------------------------
    谢谢鼓励!
    蝶出发前,给尔赛留了个字条在房间里,她知道尔赛一准会来找她。
    尔赛是个典型的城市宅男,整天痴迷于高深的物理理论的计算和研究,与计算机为伴,他对虚拟世界的兴趣,远远走过了现实世界。他认为现实世界,都那么无聊且乏味,上帝是缺乏创意和想像力的,古老而守旧,他的虚拟世界,远远比现实世界丰富和充满魅力,因此,他对户外探险之类的活动,一向不感冒,也缺乏经验,更不具备户外探险活动所需要的强壮体能和胆量。
    此次去双女湖,路途艰难,风险未知,蝶最终决定,还是一个人去双女湖。她没告诉尔赛,担心尔赛会阻止她,避免麻烦,她一个人悄悄地上路了。
    尔赛在蝶的房间,发现了蝶留给他的字条,赶忙和蝶取得了联系。
    “喂,蝶,你又放我鸽子。”赛满脸不快。
    “塞子,别那么小气,我是为你着想,这地方不适合你来。你还是安心在家等我吧。哦,对了,你查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进展,他的资料很少,基本空白。哎,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双女湖。”
    “那是个什么鬼,也在蝴蝶谷吗?”
    “对,不过有点远,可能要傍晚才能到。”
    “嗯,看来,你一定在那地图上,有什么新的发现吧。”
    “除了找到了那三个蝴蝶标志的位置以外,其他的,还一无所知,这些地方他既然做了标记,我想,那一定有某种意义,所以,我想,尽快去看看。双女湖是其中最明确的一个标志所在。”
    “好吧。”对蝶特立独行、天马行空的个性,尔赛早领教过N多次了,他也只好如此。
    “哦,对了,你再查查那块玉蝶的资料。把那块玉的全息扫描资料,发给我妈妈,让她帮着看看,她可是考古专家,也许能发现点什么。不过,你只能告诉她,我们现在在一起,发现了一块玉石而已,其他的可不要多说啊,尤其是我受伤的事。你懂得啦。”
    “好的,哥们,你千万要小心哪。”尔赛关切地嘱咐蝶。
    “OK!”蝶收起了掌心上的弹幕电话。
    她和尔赛的情谊日久弥深,可也正因为如此,男女情爱,早已被友情掩埋,不见了踪影,蝶拿尔赛当闺蜜,尔赛拿蝶当哥们。

    积压了两天的阴云,早已散尽,阳光普照的山谷、田野,鲜艳动人,熠熠生辉。
    蝶以急行军的速度,一口气连续走了六个小时,终于在下午三点钟左右,到达距双女湖只有一步之遥的虎背岭。
    她熟悉这里,按常规,沿着虎背岭的盘山小路绕过去,可能要一个小时左右,但她记得,虎背岭下面,有一条废弃的隧道,是一个世纪前,电力火车年代时修建的,后来,因年头太久,全国铁路网络早已升级改造,先是遍布全国的高速铁路网,现在是无处不在超高速磁悬浮隧道网,这条古董级的铁路线早已废弃,成为历史的遗迹,供人们追思怀旧了。但那条涵洞还在,仍然可以通行。
    穿过那条隧道,直接就到达双女湖。
    当她望见掩映在一人高的杂草间,黑幽幽的涵洞口时,决定停下来休息片刻。
    她坐在土坡上,又掏出那张神秘的地图和那块玉蝶,端详起来。
    昨天夜里,对地图的路线,她已经做了校正和重新标记,从她的行走路线看,与地图上的标记是吻合的。她关注的焦点,始终在那几个极其微小,要用放大镜,才看得清楚的蝴蝶型标志上。羽为什么用蝴蝶的形状做为标志,而不是用普通的圆形、方形、五角星形或者直接用文字标注?是随意而为,根本没什么实际意义?还是刻意这样?如果是刻意,那么,显然,这几个位置,一定与蝴蝶有关。难道,在这几个地方,他曾经发现过什么?或者找到了什么特殊的、稀有的蝴蝶种类?他也在蝴蝶谷采集标本吗?总而言之,这几个地方,羽采用蝴蝶形的标记,蝶直觉地认为,那一定是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她和羽,毕竟仅有一面之交。看不出他曾经流露过,对蝴蝶研究的任何兴趣。他的背包,如此简单,连最基本的采集工具和研究设备都没有。除了这张地图和那个玉蝶。甚至看不出,他在从事任何一项有特定目的的研究活动,倒象是个有手好闲的观光客。
    这张古老的地图,这个陈旧的铁盒子,和这块玉蝶,是唯一的线索。
    她仔细端详着那块玉蝶,同时,极力在脑海中,搜索所有她接触过的关于古董、玉石方面的知识。尽管她无法准确地说出,这到底是一块真正的古玉,还只是一块路边地摊上出售的普通玉石。但她注意到,这块玉的蝴蝶形状是十分显而易见的,尤其是玉蝶上雕刻的凤鸟纹,是典型的西周时期的纹饰,而它背面的风火轮样的纹饰,到是跟两个世纪前,成都三星堆遗址出土的一件青铜器,有几分相像。
    一丝凉风从洞口的方向飘来,打断了她的沉思。她脑海里浮现出羽那一脸自命不凡的样子。就是这个看上去漫不经心的男孩,能神奇般地不用任何工具,空中移物般地抓到那只凤蝶,而且,危急时刻,他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身救了自己,她觉得羽又蹊跷又神秘。羽为何那么执着地跟着她,极力劝阻她,不要走野人渡,难道,真像他自己说的,他有特异功能,能先知先觉?他自称是个搞科学研究的人,怎么看都不像个江湖骗子啊。
    羽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的背景资料这么少,尔赛人肉搜索了一夜,竟然一无所获。
    太多的疑点,太多的未知,注定让蝶的这次野外考察,平添了太多的变数与可能性。
    她想得脑仁隐痛。如果现在羽没有昏迷,一切都将变得简单,可事情往往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变得复杂,演化成了一团迷雾。人类和大自然一样,往往在那些平凡无奇的表象下面,却隐藏着太多的未知和秘密,也许这就是大自然的魅力吧,而人类的天性又是如此的好奇和饥渴。
    此时,蝶内心突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孤独感,如果奕在身边该多好,从小到大,他都是她最坚强的依靠,有奕在身边,她的信心和勇气会倍增。
    如果尔赛在身边也好,这个书呆子,总会有无数的新奇点子和逆天的创意,擅长在细节中,发现价值非凡的线索,即便是时不时蹦出的冷幽默,至少会让任何糟糕的事情,纠结的状况,变得有趣而充满快乐。
    如果羽在身边呢?那又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但是现在一切都那么茫然。
    也许这只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邂逅,一次偶然,一次意外而已。
    也许,自己开始老了,不再因单纯而无畏了。于是,所有的事情也就跟着变得复杂了。人生莫不如此。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决定出发,她必须在天黑前,给自己一个小时的时间,赶到离双女湖最近的一个补给营地,此时,西边的天际已经泛起一片桔红……
    长长的隧道,漆黑又破烂,一股潮湿沁人的凉气,夹杂着落叶的腐烂味道扑面而来,蝶扭开了强光电筒,将涵洞照得雪亮。两条废弃的铁轨,冷冰冰结满幽怨地静卧在地上,被杂草和藤蔓覆盖着,深埋在碎石下的枕木已经发黑,腐烂,木头上的道钉全部锈得快认不出了,上面爬满了青苔。
    隧道并不长,蝶没走多久,就看见另一端洞口透出的光亮了。
    出了隧道口再往前行大约500米,有一条小路,顺着这条小路下坡,就可以直插双女湖。

    双女湖并不大,站在此岸,彼岸山坡上层层叠叠的森林,清晰可见。
    按着地图所示,那个蝴蝶的标志,应该在湖的最南端,蝶沿着湖边的沙滩,来到湖的南端。
    平静的湖面,沉寂得像一面镜子,衬射着蓝天白云,湖水清澈而干净,时而能看到小小的鱼儿,悠闲地游来游去,水浅之处,可以清楚地看见干净的卵石和绿色的水草。
    湖岸边灌木杂草,时浅时深,野芦苇花在傍晚的风中,轻轻拂动,水蕨和金毛草随处可见,大水似乎已经退去,湖边露出一块块沼泽,绿草片片团团,散布在平静的水面。
    因为地处偏僻,路途遥远,森林茂密,草木幽深,所以这里鲜有人至。蝶站在湖岸边,油然而生一种苍凉空灵之感。世界变得格外安静,可以听见水鸟掠过,拍打水面发出的啪啪声和林子里清新婉转的鸟鸣。
    蝶警觉而又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一切,但除了水鸟有些凄凉的鸣叫声外,一切都再平常不过了。她沿着湖岸走了一小段,脚下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沙滩,几块半人高的祼石,浸在水中,她找了块相对平坦的石头,坐到上面。从背包里掏出地图,再次确认方位。
    经过经纬度测算和地图比对,她确认,这里,就是羽用极微小的蝴蝶形状做标志的地方,是三个标志最右边的一个,然而,这里除了徐徐的清风,宁静的湖面,给人世外桃园般的感受,让人陡生倦鸟归巢之心以外,她看不出有任何什么特别的地方。难道,羽是因为湖的美丽,那些标志不是地理标志,而是一种哲学思考?人生追求?这难免荒唐。
    蝶想联通尔赛。
    这时,一件东西,从她的背包里滑落出来,掉在石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旋即滚向地面,落在石头下面,小腿深的水中。
    是那块玉蝶。
    湖水清澈见底,玉碟在水中荡漾着鲜润的碧绿、神秘而动人。
    蝶赶忙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弯下身欲捞起那块玉蝶。
    可是,就在她弯下腰身的刹那间,她惊奇地发现,那块玉蝶的身上,竟然有一团光在闪动,起初,她以为是水面反射也的阳光,可是,很快,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那跳动的光斑发自玉蝶的中心部位,越来越大,愈来愈亮,从微弱的红光,很快就扩展变大,亮度也开始变强,继而,整个玉蝶通体象一块被火炉烧红的铁块一样,发出一股耀眼的白光,强烈的光线从玉蝶的体内,喷射出来,形成一团无比耀眼的炫光,像一团闪电。
    蝶的手握着略微有些发热的玉蝶,感觉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样,从头到脚,通体震颤了一下,眼前出现一个正在发,变得越来越大的白色光团,有如一个巨大的玻璃罩,瞬间将她包围,吞没,同时,她周围所有的一切,石头、湖水、甚至远处的水草地,树林,以及遥远的天空,云朵,整个世界都在眨眼之间,开始麻花样的变形、扭曲,直至无法辨认,她感受到一股飓风般的力量,将包括她在内的整个世界,像个巨大的旋涡般地搅动着……
    世界在旋转中被扭曲、被挤扁、被撑开,近乎要爆裂。
    伴随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震耳的轰鸣声,她的身体,似乎要随着这个世界一同爆裂开去……
    漂浮,这是在太空里,或是在大海中,她的身体都已经融化成了虚空,只存在一种感觉,那就是飘浮,从无开始,亦无结束地飘浮着,她被搁置在无端也无由的某个地方,这里没有上下,亦无前后,像吸食了大麻和毒品一般,飘浮在云端上。这分明不是云端,看不到阳光也没有白云,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死一般的宁寂。
    黑暗中,她感觉到似有无数只蝴蝶,飘散在她周围,和她一起飘浮着,她想去抓,可她是不存在的啊,过一会,那些蝴蝶变成了无数发光的星斗,在黑暗中灯塔样地闪动着。那一刻,她感觉已经漂离了地球,陷入了无尽的太空里,她甚至能隐隐地能看到地球的样子,一颗蓝色的,像水晶宝石样的地球,恍惚还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就是地球。然而,地球只一闪,就像个电影镜头消失了。忽而,她又仿佛置身于深深的海底,粘滞的海水将她层层包裹着,她看到一艘沉船,不知道已沉没了多少个世纪,船身上巨大的铆钉和折断了的桅杆依然还能看得清,上面爬满了绿藻和水草。那绿色变成了她家的院子里绿绒绒的草地,而那沉船,变成了她父亲公司的机房,她随着一道道电子束、光子束、生物神经脉冲束,在计算机里飘浮着。那些层叠交错,望不边的生物电路,闪动着电光火石,构成一张无形的大网,裹挟着她,时而冲向高高的天际,时而又象飞瀑样飘然坠落,时而,又像失控的星际飞船,摇摇晃晃地游荡在深邃的太空,漂向那弥漫着无边黑暗的星际深处……,这是在传说中的冥界,地狱吗?还是回到了妈妈的子宫里,被温润的暖流包围着,回归到了生命最初的状态。
    思考消失了,没有任何参照系,甚至没有了体感和知觉。存在已变得不可感知,意识只是一堆没有任何逻辑性的残留物,是一些混沌不堪的影像一闪既灭,是一些残破的碎片,如太空垃圾一样,毫无目标,也毫无意义。
    世界已经不存在了,她自己也已经不存在了,分解了,碎裂成了无数粒子,只胡黑暗,吞噬了一切,颜色、气味、声音,乃至时间和空间,都化做了乌有,只有一种状态,飘浮,只有一种颜色,无色。
    就这样飘浮着,飘浮,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5、神丐阿果

    他在这雪域高原上,象只流浪的黑猫,已经游荡了不知道多少年。
    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没人知道,他的家在哪里,他是从哪里来的,他是谁家的孩子,而他的父母又是谁。据说(十有八九系他自己杜撰的),人们在一个石头匣子里发现了他,所以,人们都叫他阿果紥朶,也就是『石头匣子里』的阿果,或者来自『紥朶』的阿果。而那个石头匣子,至今他一直带在身边,用它乞讨为生。
    这方圆百里,几乎没人不知道他阿果紥朶,从门庭显赫、家境殷实的贵族,到平民布衣百姓,几乎没有他没光顾过的人家。
    虽然,人们都认识他,却没人知道他今年多大。从相貌上,也根本看不出来,因为他好那张整天油腻乌黑的脸,大概从来没洗过,那样脏污不堪,基本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不过,从他走路的姿势和灵巧的动作,人们估计,他的年龄并不很大。
    他究竟多少岁了呢?按他自己的说法,他已经活了整整五百多年,有五百多岁了。
    他之所以活了这么久,是因为他并非普通凡人,他是护法金刚转世,他之所以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这个样子,是金刚法王的变相。当然,人们权当这些都是他的自说自话,甚至是他的疯话罢了。
    人们之所以叫他神丐阿果,可不全是因为,他总说自己并非凡响人,而是,他真的总能知道一些个鲜为人之的事情,大到天地日月轮回,国家昌运流转,小到坊间的飞短流长,百姓的家长里短,几乎没他不知道的,而且,有不少事情,事后还真的发生了,都应验了。一开始,人们还以为,这只是不幸被他那谵妄之胡言言中了,可巧合屡次三番地出现,人们就不得不开始重视阿果的话了。日子久了,阿果的神奇预言逐渐在高原上传播开来,还有传说,说阿果是通灵的,或者被神灵附了体。他也因此得了个神丐阿果的称号。再后来,人们甚至忘记了他那压根就不存在的真名字,也再没人对他叫什么感兴趣了,一概都叫他神丐阿果。
    顶下!
    馬上!馬上!
    甚至部落里的王宫贵族,英雄大王之家,逢有婚丧嫁娶之事,被阿果撞见,都不免都要把他请进屋来,视为上宾接待,不敢轻视怠慢了。平常百姓人家,非但不敢嫌弃他衣不蔽体,浑身恶臭,甚至还要给他好吃好喝,把他请到屋里,讨他几句吉言,否则,神丐阿果要是给你来几句不阴不阳,不吉不利的咒语,谁都怕被不幸言中。
    阿果有一副四季不坏,五毒不侵的身子骨,一年到头,不管是烈日灼人的盛夏,还是冰天雪地的寒冬,他都那一身不知从哪儿要来的,已经穿得破烂不堪的粗布长衫,僵硬而又长直的脏头发不管不顾地横七竖八那么兀自地乱着,远看是一缕缕的毛发,走得近了,才看得清,那竟然是不知哪个好心人给阿果扎的满头小辫。
    阿果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动物的腐肉、糜烂的瓜果、变质的酥油茶……,没有什么不能成为阿果的美味,甚至还有人亲眼见过,阿果吃掉了森林里的毒蝎和毛毛虫,但人们从没见听说阿果生过病。
    阿果似乎总也长不大。上了年纪的人,有的从小就见过他,可他们都已经老了,阿果还是那样子,身体灵巧得能追上野羚羊,单凭这一点,就已足够令人称奇的了。
    人们从来没听见阿果说过话,但大家知道,阿果不是哑巴。
    有人亲眼见到阿果站在山头上,向雪山喊话,在林子里跟大冷杉树说话,跟鲜艳的野茉莉花野蔷薇说话,蹲在河边跟河水说话,倚在墙根底下,跟土墙说话;跟人家马棚里的马说话,跟猫狗老鼠说话、跟山里的野鹿、狐狼说话,甚至跟自己后背抓出的一个虱子,也能说上半天……总之,几乎世间所有的东西,不管是有生命的生灵,还是无生命的木头石头,阿果都一概能和它们交流,阿果懂它们的语言。
    但是,阿果几乎不和人说话。
    阿果高兴了,走路就会一蹦一跳的,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着天南地北的调子。他不高兴了,就手里拿着根长长的木棍,见什么点什么,一边点着,嘴里还苍蝇似地嗡嗡念叨着,没人听得懂他在念叨什么,反正,既不是什么真言,也不是什么经文祷告词。小孩子们说,阿果是在念咒语,阿果自己则说,他手里拿的,可不是普通的木头棍子,而是护法神灵的金刚杵,是大王降妖伏魔的鎏金杖。凡被阿果诅咒了的人驴狗兔,山猫豺鼠,甚至冰川草木,河流房屋,都会遭殃。人会烂腿,雪山化做洪水,山林野兽尽遭天火焚烧,王宫城堡也将被大水和神火所摧毁。
    在人们心目中,阿果早已被看作一个四处流浪,以乞讨为生的大巫师一般了。
    艳阳普照着刚刚落过雪的大地,起伏的山谷象铺了一层厚厚的,雪白的羊绒垫子,阿果真想躺在上面,尽情地打上几个滚儿。
    远远地小山丘上,有一堆耀眼的东西,反射着强烈的太阳光,晃得他眼睛有些痛,他揉了揉眼屎都结了冰的眼睛,心里骂道,一堆什么烂物件,这么亮,闪得他眼前一阵黑一阵红,金星乱蹿。难道会是水晶?抑或一堆黄金?怎么会在堆在那光秃秃的河谷滩上?
    他闭了会儿眼睛,又睁开,用指甲老长的黑手,举在前额,遮挡着阳光,眯缝着眼睛,向闪着白光的方向望去。
    那里有条冰封的小河,,阳光晒化了浮冰,河面上飘起氤氲的寒气,岸边露出黑黑的土地,远远望去,象雪白的床单,被撕裂了一块,那刺眼的白光,正是从那岸边的黑土地上散射出来的。
    阿果象一头发现了猎物的豹子,乌黑的瞳仁里,射出一股来自欲望深渊的饥渴神情,他把长长的木棍,扛在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蹚着积雪,悄悄地向那堆反光的东西跑过去。
    这堆闪闪发光的东西,原来是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
    看上去,像是从中土来的汉人,一头齐肩的短发,那傲然挺起的胸脯,这是个女人。阿果惊讶得站在那里,望着像是正在熟睡的蝶,一时不知所措。
    她像是没穿衣服的啊,哦,不。这穿的这是什么啊,光滑细软,象绸缎般裹住了她那细长的全身,凸凹有致的柔软曲线,一览无余,阿果感到这是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身体。
    那薄薄的银箔一般的衣服,将女孩全身上下紧紧地包裹住,只有头和手暴露在寒风里,被风吹得稍微有些发红,她的左手腕上,带着一只泛着亮晶晶的金属光泽,有着粉色镶边的手镯,左手中指上,还带着一玫戒子。而右手紧紧攥着一个蝴蝶型的玉石。
    女孩一直在熟睡着,睡得很沉,结实的胸脯,随着呼吸均匀地轻微起伏。看得阿果血脉汹涌、耳根发热,心脏乱跳。
    阿果小心翼翼地凑到近前,试着用手中的木棍轻轻捅了捅她。她身上那层薄铠甲样的衣服,看上去比女人的皮肤还要柔软,然而质地却十分坚韧而富有弹性,阿果好想上去摸一摸。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阿果通通狂跳的心,终于稍微松弛了下来。
    这是从哪里来的怪物啊,是吃人的女妖?还是下凡的女神?。她怎么竟然这样光溜溜地躺在这冰天雪地里,不管不顾地睡着,像睡在她们家温暖的大暖炉旁一样,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阿果第二次用木棍捅了捅她,还是没反应。
    他向望了望四周白茫茫的山谷,除了他和她,再没别人。
    近处,在女孩身边,有一个天蓝色的背包。
    阿果轻轻地把蝶手心里攥着的那块玉,从蝶的手里拉出来,掂在自己手中,翻来复去看了半天,他晓得,这应该是个宝贝,但他确实也看不出个什么五六来,索性,先把玉丢在一边,绕过身去,轻轻地把那个背包打开,想看看里面还有些什么宝贝。
    包里的东西,没一样他见过,全是些稀奇古怪的家伙。
    一截七八寸长的,比大拇指稍粗一点的金属棍,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比他的木棍还沉,通体闪着银光,象贵族家小姐用的铜境,能照得出人影,上面有一块轻微突起来的东西,旁边刻着几个他完全不认得的符号,他轻轻碰了碰,只见一道白光,象剑一样从圆棍棍的一端射出来,吓得阿果嗷地一声,象抓了块被火烧红了的石头,把那短棍棍扔在地上,然后双手一抱头,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结果,什么也没发生,连点异样的声音都没有,一切还是那么安静。阿果放下抱住头手,扭头看了看地上的圆棍棍,一端还闪亮着,跟雪地反射出的光一样地亮着。
    这究竟是个什么鬼什子,看样子不是个活物,到像是生火盆用的吹火筒,他感到稀奇又感到有些害怕。
    接着,他又向背包里掏啊掏,从里面又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球,也同样沉甸甸地有点分量,球表面上贴着些光怪陆离的图案。他把球拿在手里,细细打量,他那张变了形的脸映照在球面上,看得他差点乐出声来。
    他回身看了看地上躺着仍在熟睡的女孩,心里的疑团,像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梳都梳不开了。怪物,这一定是个什么怪物,带着些怪怪的家伙,这些东西说不定,都是这个怪物的法器。就在他心里充满怪异地胡乱猜想时,那个金属球,竟然从他手中脱落出去,却没有落到地上,而是悬在了半空中。阿果着实被惊呆了,心又一次提到了喉咙处,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瞠目结舌地尝试着用手摸了摸半空中那个金属球。
    突然,金属球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并轻轻开始震动起来,同时,一道夺目的白光从金属球的顶部喷射出来,白光里,出现一个全身银盔银甲的罗刹金刚模样的天神,手执两把雪亮的兵器,阿果被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趔趄,向后跌倒在雪地里,眼前一片发黑,什么都看不清,就见那护法金刚样的神,冲着他大吼了几声,声音听上去,竟是个纤细的女孩声音。
    “嘿,什么人,竟敢擅自启动本小姐的电脑。”
    “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启动本小姐的电脑,否则,有你好看。”
    “喂,我让你动我的电脑了吗?怎么那么没品,赶快走开!“
    金刚看到阿果呆在那里的样子,换了个表情,对阿果说:“嘿,你这个帅哥,知不知道,未经主人允许,不能随便动人家的东西啊,大人没教过你吗?”
    阿果当然完全听不懂,这位全副武装,金盔银甲的护法女天神在说些什么,但看那样子,就象把他的表里都看了个透样地,冲着他吼叫着。恍惚中,那淩空现身的天神,长得竟然跟地上躺着的女孩一个模样,莫非是她的魂灵,跳出了她那具银色的躯体,在保护着她。阿果的魂魄早被惊的不知飘散到何处了,双腿一软,扑通一下扑倒在雪地里,头如捣米的臼子一般不停地磕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护法金刚,天神在上,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不是有意冒犯,我也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请您饶了我,请您饶命……
    他趴在冰冷的雪地里,头也不敢抬,他不敢直面天神,听说与神灵的眼神对视,他的魂魄就会被神灵摄走,脱离轮回,再无转世之望,他心想,这下可完了,只有听凭神灵的发落,或许会被打入地狱,遭受地狱烈火的煎熬和蹂躏,或许,会被变成猪狗畜生,任人宰割,那是多么可怕的一幕啊,所以,他不敢抬头,只是一个劲不停地捣蒜似的磕着头。
    渐渐地,那女护法金刚的吼声听不见了,阿果胆战心惊地偷偷向上瞄了一眼,他发内心地渴望着能望上神灵一眼的,因为他从未见过神灵,传说中的脚踩风火轮的护法金刚们,那些降妖伏魔的神灵们,只看上一眼,哪怕就此化作一块顽石,也不枉此生啊。他刚刚强打精神,把死沉的眼皮微微睁开一条细缝,却见,眼前半空中的护法金刚天神早已不见了踪影。那个闪闪发光的球还悬在半空中,它的顶部射出一道彩虹般的五彩之光,在那五色缤纷的彩虹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蝴蝶,神奇的是,那蝴蝶的身体不是别人,正是地上躺着的女孩,她一脸怒相,柳眉倒竖,凤眼圆睁,眼神如电,直射向阿果,头上两条长长的触角,象两条贪婪的蛇一样,在半空中威武地摇摆,巡视着。这哪里是蝴蝶,分明是地上的女孩,身上长出了两只巨大的蝴蝶翅膀。
    那个索命般的,听不懂的声音,又开始向他怪叫起来,那么尖锐刺耳,裹挟着一股妖风。这不会就是传说中哭嚎的厉鬼吧,刹那间,阿果感觉有无数只铁钉,急雨般从天而降,直往他的肉里,骨头里,甚至心灵里钻,他的全身和心脏被戳出了无数个窟窿,备流如注,万仞穿身。
    阿果仿佛早已血失殆尽,脸色发白,双腿筛康样地抖个不停,胳膊好像也不听使唤,浑身发软,直往下坠。他嗷地惨叫一声,象从一口翻开的油锅里跳的青蛙,一纵身跳出几米远去,在雪地打了几个滚,沾了满身是雪。
    他此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敬又如此可怕的东西,那只大蝴蝶,是传说中的那只吗?那个躺在地上的,银色的妖怪,那些面目狰狞的护法金刚……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从那个半空中漂浮的闪闪发光的圆球中冒出来的,反正是被他阿果撞见了。
    原来,传说都是真的。
    此刻,他早已忘记了恐惧和疲劳,也忘记了那女孩,忘记了她那光滑如水令他垂涎的皮肤,也不管朝哪个方向,只要能跑,越远越好,天地有多远就跑多远。
    他踉踉跄跄,深一脚浅一脚地,趟着半尺厚的雪,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地......
    阿果所看到的,其实是蝶为她的超级人工智能电脑——“浮云”,所设定的保护程序。
    “浮云”是一台具有超级人工智能的便携式个人信息处理中心,它具有安全而敏感的感应系统。机主开启它,只需要用自己的手,轻轻抚摸着她,她就可以自动识别是否是具有进入权限的主人,而当有其他人,未经允许,想进入系统时,她就会启动主人事先设定好的保护程序——全息图像,并发出警示声音。阿果刚刚所见到的,就是蝶自己设定的,她穿着太空宇航服和一些游戏角色所穿着的战斗盔甲,以及与蝴蝶合体的几个真人大小的全息图像,声音来自蝶自己录制的原声。


    就在惊恐万状的阿果,魂飞魄散落荒而逃的同时,两匹快马,一前一后,沿着平坦宽阔,落满积雪的河谷,飞也似地疾驰而来,清脆的马蹄声,象一把古老的木琴,扣击出单调有力富于韵律感的节奏。
    河谷两侧,白雪覆盖着绵延起伏的层层山峦,蔚蓝的天际线处,矗立着晶莹剔透的雪峰冰川,熠熠地映衬着太阳的光芒……
    马背上,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前男后女。
    跑在前面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头骏马,在马头迎面的眉心处,长着一撮白色的鬃毛,犹如马的第三只眼睛。马背上的年轻人,二十多岁,健壮挺拔。大冷的天没戴帽子,一头短发,粗直又浓密,被风吹得稍显淩乱,额头上紥着条青色粗布头巾。黝黑的皮肤,被寒风吹得黑中透亮,两道粗壮的浓眉,象山脊样高高隆起,从眉心处向两鬓扬起。他上身穿着件棕灰色兽皮长袄,腰间紥着巴掌宽、嵌着铜钉的皮带。雄阔的背上,背着一张铸铁般油黑闪亮的乌木长弓,装饰着花翎的牛皮箭囊紧扣在身后的马鞍上,里面整齐地插着满了一排羽翎凤尾箭,腰身两侧,挂着一对约两尺长,圆弧型的弯刀,青铜的刀鞘和刀柄上镶嵌着绿松石等五色的宝石。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匹体型稍小的黑马,铁疙瘩般的腱子肌,有节奏地伸缩起伏着,长长的鬃毛,象两把乌亮的扇子随风翻动。马背上,是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孩,微圆的脸庞,被凛冽的寒风吹得白里透红,白如皓冰,红如血玉。一对杏眼,顽皮而锐利的眼角,倔强地与两道细眉一道,挑向发鬓,左右耳垂上,悬挂着两只风火轮样的红铜坠子。头戴一顶棕色筒型貂皮帽,上面插着几只短小精致的孔雀翎,身上穿件虎皮袄,腰间紥着蛇皮带,下身是黑色的棕熊皮裤和长筒马靴,耀眼的马刺闪动着的银光。腰间左右挂一对长直的柳叶刀,蟒蛇皮缠绕的青铜刀柄上,同样嵌满了彩色的宝石。
    两匹快马,在空旷寥廓的河谷上,疾风般地奔跑着。
    此时,从山崖间,盘旋飞出一只黑鹰,箭一般的速度从后面赶上了他们,在他们头上的半空中,忽左忽右地与他们并列前行。
    忽然,就见黑鹰向两个人俯冲下来,在男孩头顶上来了个急停,随即,稳稳落在地男孩的肩上。
    男孩并未停下脚步,而是偏了偏头,好象是在和黑鹰交流着什么。
    随即,他渐渐放慢了步子,终于,他勒住了马头停了下来。
    黑鹰又呼地一声,扑喇喇地腾空而起,向前飞去,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一道刚解冻开化的小河边的台地上盘旋了两圈,落在了地上。
    男孩身后的女孩也跟着停了下来。
    男孩回头望了女孩一眼,扬起手中的马鞭,向黑鹰降落的方向指了指,似乎在向女孩说着什么。
    女孩顺着男孩马鞭所指的方向望去。
    两人小心翼翼地慢慢向黑鹰降落的地方走过去……
    @红尘瑜锦 2016-02-14 20:55:02
    漂浮,这是在太空里,或是在大海中,她的身体都已经融化成了虚空,只存在一种感觉,那就是飘浮,从无开始,亦无结束地飘浮着,她被搁置在无端也无由的某个地方,这里没有上下,亦无前后,像吸食了大麻和毒品一般,飘浮在云端上。这分明不是云端,看不到阳光也没有白云,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死一般的宁寂。
    黑暗中,她感觉到似有无数只蝴蝶,飘散在她周围,和她一起飘浮着,她想去抓,可她是不存在的啊,过一会,那些蝴蝶变......
    -----------------------------
    @邾华 2016-02-21 05:16:07
    支持搂主,有意思,尼采的话和女主的话说得很好,蝴蝶谷,好想去。真的可以旅游了吗
    -----------------------------
    謝謝!我想,這個可以的!
    6、格桑和曲珍

    一丝冰凉,蝶感到脸庞上一阵刺痛。
    随即,电脑般的麻木从头顶向全身一路弥漫下去。这麻木让的意识与肉体,建立起了完整的反射弧,她仍然是个完整的存在。
    麻木消失了,她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只是特别疲倦,好想家,那四处洁白,宽阔明亮,散发着风信子微香的、温馨无比的卧室,躺在那张柔软舒适的太空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然而,这种慵懒和倦怠稍纵即逝,脸部寒冷的刺痛,愈加强烈,冰冷的感觉一直扎到了她脑后的发根处。她仿佛有了听觉,耳边响起阵阵细若游丝般尖厉的风声,同时,仿佛有无数根细针,袭击着她的脸颊、耳朵、脖子,顺着她紧身冲锋衣的缝隙,往身体里钻。
    她抽缩了一下,四肢开始有了知觉,睁开了眼睛。
    碧蓝的天空,清澈无比,离她如此近,好像伸手就能触摸到,几丝淡淡的白云,去留无意地散落着,仿佛抬起胳膊,就可以抓到一样。此刻,她像被一个蓝色的透明玻璃罩,罩着。
    这是还传说中的天堂?还是在幻觉里?压缩空间里?这里是梦境?还是游戏?
    她猛地坐起身。
    眼前的景象,令她瞬间石化。
    一只体型将有半人多高的巨型黑鹰,象一座冷森森的黑塔,立在她身后几米远的一块岩石上,浑身上下,油黑发亮的羽毛,在寒风中列列的抖颤着,眼神犹如两股闪电,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她,铁锚样尖利的喙嘴向下勾曲着,偶尔还嚼动两下,那架势,好象只要她稍微一动,就会立即扑上来,瞬间把她戳成蜂窝,撕成碎片。
    凶煞般的黑鹰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人,穿着猎人的装束,腰间都挂着兵器,牵着两匹高头大马,一红一黑,马身上微汗唏嘘,嘴里大口大口地喷出白色的寒气。
    眼前的两个人,象远古的猎人,男孩后背还背着一把长长的弯弓,他们粗砺的脸颊因受紫外线照射,都泛着紫红。
    他们就这样,眼神里充满着无比的好奇和疑惑地站在那里,与蝶对视着。

    虽然,蝶尚无法断定自己在什么地方,但至此,她可以确认三件事情:第一,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第二、意想不到发生的事情是,她也许是陷入了“时空虫洞”,时空发生了挪移,她被抛到了一个目前尚无法确知的陌生之地。第三,从周边的环境判断,她仍然还在地球上,而不是在其它星球。至少,她面前的三个生物,其中的两个,看上去跟她一样,是人类。
    看到了同类,蝶紧绷着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下来。
    她慢慢站起身。
    对面的两个人,虽然极为惊讶地望着她,但看上去并没十分紧张,那淡定的神情,仿佛世上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们也早已司空见惯。
    “嗨,你们好!”蝶感觉他们是真人,而不是全息幻象,她尝试着向他们打招呼。
    那两个人好像完全没听懂蝶在说什么,一脸茫然地互相看了一眼。
    “你们好,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两人仍然没反应。
    前面身材高大的男人,扬扬手,喉咙里发出一串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语气沉稳舒缓,听起来让人很舒服。
    他头上紥着的青蓝色的布头巾,额头上那道山脊一样耸起的粗大眉毛,令蝶感到似曾相识。
    他身上的皮袄,看上去已经穿得很久了,颜色发黄并磨得发亮。腰上挂着两柄弯刀,刀鞘是象牙或牛骨雕的,镶着金箍,甚是精美漂亮。
    蝶也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一种极其陌生的语言。
    在野外遭遇当地土著,对蝶来说,并非稀奇,她在全世界各地,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经历。以住每次出行前,她都会习惯性地,对当地的地理环境、民族构成、风土人情做一个简单的预习,甚至了解一些当地的宗教习俗和语言之类的,而这次,事情来得太突然,她完全搞不清,自己是被一种什么力量,如何就来到了一个如此陌生的,到处冰天雪地的世界,她感到有些麻烦。
    她打开手环,并把手环对着两个人。对面两人都不约而同,条件反射般地把手按在腰里的刀柄上。
    “别害怕,你们说话,拜托你们,说点什么吧,请问,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哪里?”蝶向她们喊道。
    那女孩朝男子咕噜咕噜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向蝶说着什么,声音粗犷而低沉,但听起来却挺柔和。
    手环很快采集到了他们说的话,并迅速做了分析处理。蓝色指示灯跳动了半天,说道:“我检索不到这种语言,请您再说一遍。”
    蝶再次举起手环,说:“再说几句,我的小家伙,她还没找到你们的语言资料。”
    对面两人被蝶的一系列古怪动作,搞得有点发懵,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蝶的手环。
    蝶对女孩说:“别紧张,这只是个同声翻译机,她能帮助我们彼此听明白对方说的话,请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
    女孩又说了句什么,这次的语气,干脆而果断,像是在下达命令
    手环闪动的半天,在弹幕上跳出三个字“古藏语”并说:“哦,这听起来像是古藏语,对不起,我需要进一步的语言资源库。”
    古藏语?蝶多次踏足过西藏,对藏语略知一二,她尝试着用藏语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问题,但两人还是一头雾水。看来,她遇到了一个非常古老,尚未步入现代文明的偏远少数民族。
    蝶迅速从地上找到她的“浮云”。
    此刻,对面的两个人显得格外警觉,眼睛一直盯着蝶和她的“浮云”,他们的手都紧张地按在腰里的刀柄上,以便随时应对不测……
    蝶从电脑里调出藏语的系统资料,输送给手环,以便手环能替她完成同声传译的工作。
    “好了,我们再来几遍。我……”蝶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说:“从蝴蝶谷来,你们可知道蝴蝶谷,蝴蝶谷。”蝶再一次问道。
    具备语言学习功能的手环,这次,终于把蝶的话用对方的语言,叽里咕噜地同步同声地说出来。
    两人终于听懂了,他们对视了一眼,男子摇摇头,说:“不知道。”
    “那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蝶问道。
    “伊达阿,这里是伊达阿!”没等那男孩说话,女孩口气冷冷地抢先说道。
    “伊达阿?”这是什么地方?蝶心里猜测着。
    “是的,这里是伊达阿”男孩点点头说。
    “你从哪里来?来伊阿达做什么?”女孩十分警觉地问蝶。
    “我在蝴蝶谷做科学考察。不知什么原因,就到了这里。实话说,我现在也很想知道,我怎么会到了这里,这只是个意外,神奇的意外。”蝶有些沮丧地说。
    望着两个人漠然的表情,蝶把手向前一伸,施了个礼,然后,口气温和地说:“真高兴遇到你们,我似乎有点迷路了,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雪域高原上冰冷的朔风,带着凛冽的呼啸声,嗖嗖地刮着。
    两个人似懂非懂地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神情也都放松下来,一直按在刀柄上的手,也都放了下来。
    “你迷路了。这里的路是不太好认,尤其是下了雪之后,不过,离这最近的是敦城,还有一段路,你要去吗?”男孩对蝶说。
    “敦城?有多远?”
    “要一个时辰左右。”
    “哦,可是我没有马,还有别的办法去吗?否则,我只能走路去了。”
    男孩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女孩走到男孩身边,两人悄声耳语了几句,因为距离有点远,手环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见那男孩点点头,然后,冲蝶说:“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带上你?”
    “跟你们一起?去哪里?”蝶问道。
    “敦城,伊达阿的敦城,这段路,可不太安全,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男孩重复一遍刚才那个地方。
    敦城?蝶心想,那一定是个什么地方。这两个人虽然看上去彪悍粗野,但似乎并无恶意。还是先跟他们进了城再说。
    于是,她点了点头,一脸尴尬地把散落在地的东西一样一样收起,装进背包。
    @夏冬雪2011年 2016-02-22 13:23:09
    元宵节快乐!
    近期有点忙,不能及时看望朋友,请谅解!
    特别感谢一直以来对冬雪的支持!
    -----------------------------
    謝謝朋友的祝福,節日快樂!
    两人利落地上了马,那样子像是要急着上路。
    女孩从马上向蝶伸出手,示意让她上马。
    蝶来不及思索,拉着女孩的手,一纵身,跃上了马背。
    西方低矮的天空已经泛红,太阳快要落下去,天就要黑了,如果没有安身之地,她只好睡在这荒山野外,自己的军用帐篷里了。当然,这对她来说,也并非一件了不得的事儿,极地野外宿营,对她来说像是家常便饭。她内心焦虑的是,她迷了路,没了座标,不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而更大的疑惑,是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样一个神秘陌生的荒蛮之地,这两个神秘之人,又是什么人?他们要把她带向哪里?
    ……
    两人看样子都是骑行的高手,路上也鲜有交流,男孩在前开路,女孩紧随其后。
    两匹马奔跑得飞快而有力,蝶坐在马后,轻轻揽着女孩结实的腰身,刺骨的冷风,呼呼地在耳边吼着,女孩的身体却极温热,甚至冒起了轻薄的雾气。
    蝶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奔向哪里,只觉得一直在往山下跑,雄奇巨大的冰川,很快就被甩在了身后,路上的积雪也渐渐开始变得稀薄,露出了黑黑的土地。地势也变得越加的开阔,辽寥的田野,像一块被玷污了的白床絮,东一块黑,西一块黑。
    一口气不知跑了有多远,越过一片冰封的湖面,地面上开始断续地出现稀疏而散乱的枯草丛,坏死干裂的胡杨树,歪斜在地上。
    当地面出现青草地时,气温也似乎有所上升,风势也远没有刚才那么强硬了。感觉 暖和了许多。
    他们来到一座狭窄的,只有一两丈宽的山口,两边笔直陡峭的石壁,刀削般地耸立着。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犹如战鼓般低沉的马蹄声,及至转过山口,马蹄声骤然变得清晰而响亮。迎面来了一只十几个人的马队。
    马队上的人,几乎都和那男孩同样的打扮,头上扎着蓝色或白色的头巾,身上穿着皮袄,腰间或手中擎着各种兵器,像是全副武装的猎人,只是服装和兵器都显得杂乱无章。
    男孩勒往了马头,停了下来,定睛观察了片刻,回头对女孩说:“是扎噶。”
    女孩:“嗯,看到了。”
    马队行至他们对面不远处,停了下来,在他们面前,一字排开。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像是马队的首领,棱角分明的脸庞,留着两撇细长的黑胡子,眼神透着股咄咄逼人的刹气。
    他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马队前面,把马鞭向前一伸,轻轻探了探身,行了个礼,说:“原来是美丽的曲珍姑娘啊!恕我公务在身,不能下马施礼了。”
    这个被称作曲珍的女孩,此刻就坐在蝶身前的马背上,她处之泰然地回应到:“不必了,扎噶将军,来我们伊达阿,又有何贵干啊?”
    被称作扎噶的年轻人,一脸神秘,狡黠地说:“好事,是你们卓玛公主的大好事儿啊,我是来送信的,还不赶快回去看看。”
    曲珍厌恶地瞥了他一眼,说:“哦,我说今天,到处闻着都有一股酸臭的味道。”
    “你?”扎噶被曲珍的话,噎得有点恼羞成怒,想发火,可又不敢,只好不尴不尬地说:“曲珍姑娘,说话总是那么不依不饶,夹枪带棒的啊。”
    他突然发现曲珍身后的蝶,吃惊地问:“曲珍姑娘,你身后这是 ……?这是从哪请来的……什么东西啊。”
    他想往前凑了两步,看个仔细。
    一边的格桑冲他扬了扬手中的马鞭,叫了声:“扎噶。”
    曲珍:“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与你无关,请你自重些。”
    扎噶见自己有点不受欢迎,赶紧收住脚步,讪笑着摇摇头说:“啊,一定是又请什么高人来了吧。哎呀,遗憾啊,不管你们怎么折腾,就是请来天神天兵,恐怕也是无力回天啊。好吧,在下急着赶路,就此告辞。”
    说完,又冲男孩说:“格桑英雄,你可多多保重啊!”
    一骑马队,随着他扬长而去。
    曲珍望着马队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阴阳怪气的扎噶,看见他,我就讨厌。他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儿的。”
    蝶从曲珍的背后问道:“他们是谁?”
    曲珍:“弟额部落的信使。他叫扎噶,也是弟额呑布图大将军的军师。他象天上的乌鸦,每次都会把灾难和厄运带给伊达阿。”
    “弟额部落?”蝶一头雾水。
    “是的,弟额。”
    蝶虽然还弄不太明白,“弟额”这两个字的含义,但从曲珍的语气中流露出的厌恶,和格桑那一脸肃穆的表情,她猜测,这两个字,象是他们的魔咒,他们对其充满了憎恨和嫌恶。
    空旷的山谷,回响着寒风呼呼的吼叫声。空气中,某种无法按捺的紧张和不安,弥漫在渐渐暗下来、冰冷的青空里。
    现在,她至少知道了他们俩人的名字,女孩叫曲珍,男孩叫格桑。从他们的装束打扮和语言上看,这一定是到了西藏的什么地方。
    可她对西藏前后藏都十分熟悉啊,从东面的昌都,到西部边陲的阿里,从南部的山南、日喀则地区,到北部的可可西里以及大片的藏北无人区,她几乎都走遍了。从没听说,还有这样广袤的地域,原生着如此远离现代文明的地方啊,交通居然还主要靠骑马?难道?……她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身前的女孩,从衣着,神情,说话的态度,以及刚才那一队人马对她恭敬的样子看,显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她究竟是什么人?紧跑在前面那个高大英俊的男生格桑,又是什么人呢?他们两人又是什么关系?伊达阿和弟额又意味着什么?
    一连串的疑惑,伴随着单调的马蹄声,嗡嗡地迴旋在蝶的脑海里……
    出了山口没多远,就到了平原地带。阔野苍穹,一望无际,令人心旷神怡。
    一条汨汨流淌的大河,横亘在宽甸的草原中央,丰盈的水草漫延滋长在河的两岸,河水汤汤,奔流不息。
    他们在河边下了马,曲珍把马交到格桑手中,格桑牵着两匹马去河边饮水,曲珍冲蝶说:“歇会吧,马上就到了。”她走到岸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蹲下身,用手撩起冰冷的河水洗脸。蝶也跟着来到河边。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那只庞然大物——黑鹰,此刻,悠然地盘旋到水面上空,捕猎着鱼儿。
    冰凉的河水,让蝶的内心镇静了许多,变得轻松、开阔而透亮,思维也象一部刚刚保养过的机器,重新开始灵活地运转起来。
    曲珍用手捧着河水,喝了几口。从胸口掏出一方精致的方巾,擦着脸。
    一望无尽的草原,西坠的斜阳,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橘黄。
    曲珍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蝶说:“看,这就是我们美丽的伊达阿。”
    蝶颇有同感地说:“真是太美了。”
    曲珍:“你叫什么?”
    “蝴蝶,就叫我蝶好了。”
    “蝴蝶?”曲珍一脸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你说……你叫什么?蝴蝶?”
    “是啊。”
    “泰坦丽(藏语:蝴蝶)?你怎么会叫这个名字?”曲珍的表情显得惊讶而疑惑。
    “为什么这样问?”蝶感到奇怪。
    曲珍自觉有些尴尬,她挥了挥手中的方巾,像是要驱赶走自己刚才的失态。她把方巾戳在下巴上,皱着眉头,望着蝶说:“你从中土来的吧?,看你的打扮,怪怪的,刚才我还在琢磨,想不到,你还是个蝴蝶的化身哟。”
    “中土?蝴蝶化身?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从南方来。”蝶说道。
    “我见过中土来的人,跟你长的一样。”曲珍收起方巾,一边往回走着一边说。“中土,就是汉人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很远,听公主说,要走差不多一年,才能到达中土。”
    “可是现在都通了飞机和磁悬浮铁路,很快就可以到这里的。”
    “什么是飞机?”曲珍惊奇问道。
    “嗯……“蝶指了指河面上的飞鹰,说“就象它一样。”
    曲珍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说:“哦?那你一定是骑着‘飞机’来的!哈哈。听公主说,中土国,什么新鲜事都有。”曲珍说。
    “公主?那么,你是?”
    “我是卓玛公主的贴身侍卫。我叫曲珍拉姆。”
    此刻,松驰下来的曲珍,显现出了女孩子柔顺温存的天性,然而这份清纯中,仍时常流露出几分洒脱豪爽。
    “哦?公主的贴身侍卫,那你一定功夫非常了得哦!”
    格桑牵着马,走过来说:“岂止功夫了得,她可是我们伊达阿的女英雄哦,弟额人听到她的名字都害怕。”
    “格桑又在取笑我吧。”曲珍向蝶介绍说:“他是格桑。他才是我们草原上无人不知的,无人不晓,真正的大英雄。”
    格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把马缰交给了曲珍。
    三人再度上马。
    河水不深,他们涉水过了河,来到对岸。
    当西边的天空仅残留着微弱的一线青光时,一大片密集的城堡样的建筑群落,层层叠叠,依托着背后高高的山梁,出现在前方,地平线的尽头。
    这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敦城了,蝶心里想。

    穿过厚重的土城门时,天光已变得阴暗,街道上已经人迹杳杳,只有排排低矮的房子,一幢连着一幢。一路上,四处漆黑,沿着路边,隔不多远,就有一些燃烧着的火把,火光忽明忽暗,火光太微弱,蝶根本无法看清路两边都有些什么。
    道路拐了几个弯,三个人来到一片看上去稍微高大严整些的建筑前,那里面灯火通明。门口站着手持长戟,雕塑般岿然不动的卫兵。
    曲珍和格桑在马上耳语了几句,格桑便告辞,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曲珍和蝶下了马,在明亮的巷子里穿行了一阵,经过几道有卫兵把守的矮门,卫兵似乎都认识曲珍,没进行任何阻拦。
    他们来到一座地势稍高,灯火明亮的土楼前,里面有人出来迎接她们。
    土坯石块垒起的外观简陋的建筑,里面却装饰得让蝶着实有些意外。
    地上铺着柔软厚重的地毯,踩上去像是走进了五星级酒店里,整洁的墙壁上悬挂着绘有各种图案的彩色挂毯、以及牦牛头、鹿角、盾牌等装饰物,柜子都漆的色彩鲜艳,镶着厚重的金银铜边,看去极为精致华贵。几盏巨大的青灰的陶土盆油灯,从屋顶上的悬梁上垂吊下来,把屋子里照得通亮。
    屋子中央生着大火盆,烤得屋里暖意融融。
    曲珍向一个早在屋里仆人模样的女孩悄声交待了几句,然后,转身对蝶说:“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放心,这里很安全。”
    蝶还想问点什么,可还没等她开口,曲珍已经一转身,急匆匆地和女孩一道出去了。
    蝶此时根本无心猜度这是什么地方了,从一路上的所见和周边的环境推断,她可能是被带进了官府或者王宫之类的地方。
    她迫不及待地启动浮云。遗憾的是,她无法连接上任何网络,信息云中心、营地、救护站、尔塞、奕、父母……,所有人都无法连通, GPS定位失败,手环通讯功能没有任何信号……她仿佛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抛在了一个如此幽闭而古老的角落里。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手环上的时间,竟然也消失了,只有最原始的出厂状态:000000000……。
    一个清晰而严峻的事实摆在她面前:她处在一个非正常的(或者说我们习惯的)时空里,严格地说,她已经在正常的地球时空里消失了,进入了一个未知的异次元空间。
    至于,她目前处在什么时空座标上,一时还无法确定。
    想到此,她的心猛地被抽紧,一股来自心底深处的颤栗,象一股冲击波,瞬间涌遍她的周身,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恐惧,那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绝望。
    她甚至怀疑这个奇幻的冰雪世界,这座神秘莫测的城池,格桑和曲珍,山谷和马队……,这些是否都是真实的存在。该不会是被羽这个家伙搞的恶作剧,用这只玉蝶,把她送进了一个魔幻游戏里了吧?或者自己已经死了,掉进入了传说中的异界?见到的这些都是魂灵?这到底是个真实的世界,还是个压缩空间,抑或一个虚拟的世界?该如何出去或者回去呢……
    此时,她突然想尽快离开这里,她要回到她的世界去,回蝴蝶谷,回家。
    她收拾起所有的东西,背上包。
    她刚拉开门,门口站着两个全副武装、面无表情的士兵,两柄长长的钢叉样的兵器咣地声,横在了她的面前。她心想,这下遭了,被软禁了。她刚想发作,就见刚才和曲珍一块出去的女孩领着几个人,正提着一盏陶土油灯,在前面引路,向屋子走来,她们的手中,端着大盘小盏的,里面盛的好像全是吃的,还冒着热气.
    这时,蝶才感到饿了。
    7、卓玛公主与央宗王后

    “不,我决不。”卓玛公主把脖子一挺,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地说。
    舒瓦王无奈地低下头,长叹了一声,说:“唉,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样子。”
    央宗王后在一旁低垂着凝重的眼眉,一声不吭。她深知,面前这个像头小野豹子一样性情刚烈的卓玛公主,从小被舒瓦王娇宠溺爱,向来说一不二,她不愿意的事儿,谁多说几句,那真是自讨没趣,找挨骂呢。
    舒瓦国王抬起头,铁青着脸,正言厉色地说:“卓玛,你不小了,也该懂点事儿了,你也要有点大局观念,不为父王考虑,也要为伊达阿的苍生百姓考虑啊!”
    卓玛单薄的眼皮,由于激动而轻微颤抖了几下,说:“阿爸,我要为伊达阿的苍生百姓考虑,就应该立即带上伊阿达的十万大军,杀过银兰谷去,将弟额灭得个片甲不留,才能永保我伊达阿的江山社稷,百姓們安居乐业。可现在,阿爸,您一味地妥协、忍让,换来的是什么?弟额人贪心不足,堪比蛇蝎,得寸进尺,现在,都欺负到您女儿头上来了,您还来劝我!让我嫁给杰让那个无耻小人?您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央宗王后听到这,忍不住眉头紧促,头也不抬地说:“卓玛,怎么这样跟你父王说话。”她的话语声音低微,但字字清晰。“他也是为了你好啊。如此这样,和弟额长期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如果两家能联姻媾和,不但能保全伊达阿,也能使两国的百姓,不再遭受战火涂炭,你也用不着如此,每天筹粮练兵,这等辛苦,哪像个公主。这是个多好的事情啊。况且,你和杰让,毕竟也是同门师兄妹,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更好,两全其美之事啊!” 她说得不急不慌,慢条斯理。
    “两全其美?”听了央宗王后一番话,卓玛更生气了。她用眼角撇了央宗王后一眼,斩钉截铁地说:“我和杰让虽然同出一个师门,但各为其家国,不共戴天,让我嫁她,绝无可能。父王,您回信告诉他,让他赶紧死了这份心思,出路只有一条,承诺对我伊达阿永不犯边,重建银兰谷天街,否则,我们只有战场上刀兵相见,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认他这个师兄!”
    舒瓦国王长叹一声,说:“可是,女儿,你看看,这么多年的对抗,我们已经耗成了什么样子,百业俱废,民生凋敝,兵损将折,国力虚空啊。弟额部落,占尽天时地利,处处为难于我们,可我们无以为继,耗不起啊,此乃天意啊。伊达阿百年基业,要毁在我的手里,让我愧对祖先啊。不战求和,或许是条出路,女儿,也就委曲你了。”
    看到父王潸然无奈的样子,一股既爱又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感涌上卓玛心头。
    “可是,父王,您还没明白吗?弟额人的话,您也信,那完全是骗人的鬼话。一旦大事告成,他们会立马翻脸不认人,什么两国百年好和,永世和平?那时,伊达阿将不复存在,任人鱼肉,还谈什么出路,女儿也将羊入虎口,哪里来的幸福。阶下之囚,亡国之奴,还有何尊严可言。父王,您这样做,才是陷舒瓦家族于不忠不义,愧对列祖列宗啊。况且,我嫁了杰让,格桑怎么办?我们可是有婚约在先的,难道,您要让女儿,也留下个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之名吗?”
    舒瓦王摇了摇头:“唉,这个格桑啊……”
    央宗王后不动声色地插话说:“唉,这个格桑也是的,虽然是大英雄之后,可空有一身超拨绝群的盖世武功,又是你的未婚夫,见到伊达阿都这样了,还秉持什么和平真言,绝不杀生的祖训,拒不出手相救,这……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听见王后如此阴不阴阳不阳地挤兑格桑,卓玛的眼里哪容得下沙子,她腾地站了起来,看也不看央宗王后说道:“这跟格桑有何干系,伊达阿落到今天如此地步,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多少年来,我们只知道一味地妥协、退让,忍气吞声,才落得个士气尽失,任人欺侮的结局,这跟别人有什么关系,格桑不出手,也是有原因的。好过现在宫里好些个人,不但不出手,还阳奉阴违,表里不一,明着为国家江山社稷,百姓福祉着想,实则袖手旁观、隔岸观火者,有的甚至心怀不轨,幸灾乐祸。这样的人,不是大有人在。可别总拿格桑说事儿!”

    央宗王后阴冷着脸,低着头,不再吱声了。
    这时,一个丫鬟轻手轻脚走进来,向着舒瓦王深深鞠了一躬禀报说:“大王,曲珍姑娘回来了,说有事情要见公主。”
    舒瓦王依旧愁眉不展地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一会儿,曲珍姑娘风尘仆仆地走进大殿,向舒瓦王和央宗王后行过礼之后,走到卓玛公主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央宗王后依旧低着头,眼睛盯着青石地面,动也未动。
    舒瓦王把手从暧手套里抽出来,抬了抬说:“曲珍啊,你们俩在那嘀咕什么呢,什么事,也说来我听听啊。”
    曲珍:“大王,您别见怪,也没什么大事。东西都已经按您和王后、公主的吩咐,安全送到了雍噶布寺,也见过了上师,一切都很顺利。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迷了路的小姑娘,我给带回来了。”
    舒瓦王皱了皱眉头。“迷路的小姑娘?这有什么要紧的,还要跟公主说。”
    “启禀大王,那姑娘……好像是从中土国而来。”
    “哦?中土?有什么特别吗?”
    “没有。”
    “那为何要带她回来?”
    “她迷了路,我怕外面不安全,就把她带回了宫里,想跟公主通报一声。”
    卓玛接过话去:“阿爸。我和曲珍去看看。”
    舒瓦王想了想,说:“好吧,要不要我跟你一道去啊。”
    卓玛:“不要了,您歇着吧,我去看看就来。”
    舒瓦王:“也好,卓玛啊,弟额提亲的事儿,你再好好想想,不要意气用事啊。”
    卓玛:“不,阿爸,我说过了,回了他们,并且告诉他们,这绝无可能,除非,除非冈仁雪山化了,伊鲁藏布的水干了,否则,即便我死了,也不会答应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和曲珍一道,走出了大殿。
    大殿四周的角落里,燃着几个特大号土陶烧制的炭火盆,此时炭火正旺。
    大殿上空,悬垂下几盏巨大的酥油灯火,忽喇喇地燃着,将那跳动不安的火光,笼罩着晦暗的大殿,涂洒在那些内浓艳重彩的四壁及鎏金镂银镶满宝石的家具上,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的光怪陆离。
    万籟俱寂中,偶尔听见,灯火捻子啪地一声响,暴出短瞬而明亮的火花,随之化作一股青烟,游游荡荡地盘旋起,旋即又消弭在黝黑的、飘满浓香的宁寂里。
    舒瓦国王显得有些疲惫,笨拙地把他那略显臃肿的身子,挪了挪,换了个姿势,又靠向身后的另一边。他长长地叹了口闷气,低沉着声音说:“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女儿,都娇惯成了什么样子了!”
    三十刚过的央宗王后,看上去比仅大她十几岁的舒瓦国王年轻很多,精致夺目的金质皇冠下,一头平直乌亮的长发,瀑布一般披散在厚厚的彩色羊绒披肩上,平静如水的表情,如同蛋清一样凝固在那张俊俏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听了舒瓦王的话,她习惯性地微低着头,隔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大王,她还当我是她的母亲吗?”
    舒瓦:“你总是如此计较她,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虽然,她不是你的亲生,但毕竟是你,从小一点一点把她带大,无生育之恩,至少也有养育之情啊,她怎么能不认你这个母亲呢?她就这个脾气,你也是多心啊。”
    央宗:“卓玛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说不得,骂不得更打不得。别说认不认的了,她眼里,哪还有我这个母亲。从来都是,她想做的事儿,谁能拦得住,她不想做事,谁又敢说个不字,还不是大王您给她撑着腰,大王您还说我娇惯她。”
    她望着眼前这个只比她大十几岁,可看上去,却像个风烛老人一般的伊达阿大王,像一堆腐肉堆在那里,心里如何也琢磨不透,这个胆小又懦弱,慵懒而又无能的男人,可怎么就偏偏生了个,如此桀骜不训的女儿……
    卓玛的话,句句如炭火烧得红透了的铜钉,刺在她那孱弱的心头。流下的殷殷鲜血,都冒着腥红的热气。
    她后悔,十几年来,她曾有无数次机会,除掉年幼的卓玛,这个如今看来的白眼狐狼,可终归自己动了妇人测隐之念,而未能忍心下手。一则觉得卓玛襁褓中丧母,实在可怜;二则是自己无后。不知是苍天不眷顾,还是眼前这个男人命里该绝,她一直无法怀上身孕。为了在惨烈的王后宗位竞争中,保全自己的地位,她也只有把卓玛——这个王家唯一的血脉,把控在身边,才能保住自己岌岌可危之后位,因此,也就只好保全了卓玛。
    可她后悔的是,不该从小就把卓玛送进雍噶布寺,叫她跟着世袭大英雄之后的格桑、弟额王之子杰让等一众王室贵族之后,师从若含巴上师修习无上金刚密法,得上师那茹密宗之真传,练就了一身内外兼修之无敌武功。
    她更后悔的是,不该让自己的兄长——伊达阿的大武相央宗隆仁,整天带着卓玛在身边,传授其排兵布阵,研习八卦兵法,决胜之门。
    如今,这个小丫头已羽翼丰满,无所顾忌了。
    现在看来,这一切良苦用心,可都是养狐为患啊。
    各位早,顶起!
    @红尘瑜锦 2016-02-27 23:29:37
    可她后悔的是,不该从小就把卓玛送进雍噶布寺,叫她跟着世袭大英雄之后的格桑、弟额王之子杰让等一众王室贵族之后,师从若含巴上师修习无上金刚密法,得上师那茹密宗之真传,练就了一身内外兼修之无敌武功。
    她更后悔的是,不该让自己的兄长——伊达阿的大武相央宗隆仁,整天带着卓玛在身边,传授其排兵布阵,研习八卦兵法,决胜之门。
    如今,这个小丫头已羽翼丰满,无所顾忌了。
    -----------------------------
    @邾华 2016-02-28 12:28:27
    故事轮廓出来了,卓玛很大气的感觉,期待,担心碟的手环失去功能,怎么对话呢,周末好
    -----------------------------
    谢朋友点评,前面有解决此问题。
    难道真如坊间传闻,那个大英雄时代的预言应验了?
    大英雄时代,既伊达阿国初创伊始的年代,伊过阿的祖先在六位神功盖世的高人,也就是大英雄的帮助下,平定了周边诸小部落,建立了强大的伊达阿国。那时,民间曾有风传,几百年后,伊达阿本轮气数将尽之时,会有神女下凡,轮回转世,辅佐伊达阿,免遭屠国之祸,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伊达阿将历尽劫难,绝地重生。
    为这预言,二十几年来,她一直在伊达阿方圆千里之国,密布眼线,苦心经营,她亲手培植了“修布”——庞大的巫师系统,构筑一张忠诚而又严密的情报网,四处追寻、打探,转世神女的方位和迹象,然而,所有的证据都确认,卓玛并非神女转世……
    如今,央宗王后的心,如千万只白蚁在啮咬。
    想不到,自己含辛茹苦十几年,忍辱负重,用尽心机,竟然亲手养大一个忘恩负义的对手,难道,这是天意,还那飘忽不定,无法参透的命运,是自己的命中注定?此刻,她觉得,自己好像用了二十多年,殚精竭虑地精心在垒一道完美的墙,面前的墙垒好了,可自己面前的路,也被堵死了,甚至,把自己的心门,也堵死了。
    不,她也是个从来不懂认输的人。她决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闷死在墙里,她要绝地反击。
    这世间还有什么,比遭遇背叛更令人寒彻心骨的。
    尽管几个巨大的火盆,炭红通红,把个空隆隆的大殿烘得温暖异常,央宗王后仍然感到浑身阵阵的发冷,她拉了拉肩头的羊毛披风,把自己裹更紧了。
    万般无奈的蝶刚想启动浮云——这个超智能的小伙伴,寻找一些新的线索,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混杂而急促的脚步声。
    吱地一声门响,曲珍回来了,还带着一行人。
    曲珍已经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卸去了厚重的戎装,人显得瘦削精神了许多,身型矫健,妩媚靓丽中透着股成熟韵致。
    曲珍身后,跟着一个比她年轻些的女孩。身材比曲珍略高,体态修长而健美,一袭纯白的纱质衣裙,外面罩着羊毛夹袄,走起路来,裙裾飘逸,显得十分纯美动人。精心修饰过得清瘦脸庞,滋润而光彩照人,浓长的黑发,半披在肩头,头顶上盘着几圈装饰着金钗银簪的发辫,玲珑耀眼,耳鬓两侧也有同样有几条发辫垂落。细长的双眉,弯曲的睫毛又长又黑,衬托着灵动而又锐利的双眸,眉宇间流露着自信与高傲,微突的粉红面颊,曲线伶俐的一抹红唇,散发出毫无遮掩的桀骜。
    沿着弧线优美的耳廓镶嵌着一对亮晶晶的银制耳饰,左边是条飞龙,右边是座麒麟。一对大大的圆型金质耳环,夸张地悬在耳垂下,左环中吊挂着一玫青蛇,右耳环中悬挂着一头小白狮。丰满而坚挺的胸前,挂满了绿松石、玛瑙、珊瑚、沉香和蜜蜡宝石串,明晃晃的长命锁上镌刻着一些令人费解的符号。
    腰间悬着柄约一尺长的藏刀,精巧别致,金光四射,令她飘渺的神韵中,平添了几分飒爽之气。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51]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小说文学 最新文章
长篇小说《程咬金日记》寻出版、网剧、动漫
亲身经历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转载)
噩梦到天堂——离婚四年成长史
午夜咖啡馆
原创长篇小说:城外城
长篇小说《苍天无声》打工漂泊望乡路底层小
郭沫若用四字骂鲁迅,鲁迅加一字回骂,世人
原创先秦历史小说,古色古香《玉之觞》
北京黑镜头(纪实文学)
长篇连载原创《黑潭》
上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1-07-06 23:56:17  更:2021-07-07 00:05:19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