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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小说连载 《十八结》[第1页]

作者:孤城圣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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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立交桥底下,有间司机饭店,上面的牌子可大,盖过邻店的风头,小店的地理位置好,紧靠在立交桥转弯,司机要在立交桥转路,忽然前面有间小饭店,正合司机们的意思。
    有台汽车停下来,从车上跳下二个人,有位穿着深红色衣服的中年人,他嘴边周围长满粗胡子,直垂至嘴角边,有位是穿灰T恤的小伙子,他的嘴边同样留有胡子,只是胡子细得多,看似二十来岁上下。
    中年人走进小店,大声地张扬道:“老板娘,我又来看你们了。”
    在右边的角落里,座着位中年妇女,她的身体臃肿难堪,满脸的横肉凸出来,像似严重变形的面包,四肢粗大无比,像似粗大的圆滑滚木,她长得有些秀丽,浓浓的弯月眉头,脸形是那样丰润,额头是那样宽敞,眼睛间的大距离,如大戏里的刀花旦。客人逢见她尊称她黄婆,她脸上依然迎笑,耐心地招呼来客。
    她客气问道:“王才,今天怎么这么早。”
    中年男人答道:“不早了,还没吃早餐。”
    厨房里传出切菜响,通红火的锅炉上面,放着大的钢锅,锅盖边喷出水蒸气,显然里面的水,早已经在开心滚,下面继续在加热。
    王才往里面叫嚷:“来二碗烫米粉,不要加辣。”
    王才问小伙子,要吃什么的肉,小伙子说随便,他的脸上很轻松,似乎没饿的感觉,他在打量在小店,这个地方不算大,却摆满许多桌子,周围贴满些广告纸,头顶有大的吊风扇,对面还有立地式的大风扇。
    王才的对面,有一位小少年,他的年龄若十多岁,皮肤白嫩得很,似新鲜的牛奶汁,白的下面透着嫩,他的头发飘逸,稍现出粗线条,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阳光的稚气里,透出难得的可爱。他的脸形短而呈圆,在浓眉大眼的衬托下,似笑非笑,惹人生爱。
    王才手里拿起烟筒,点起烟丝猛在抽,抽完舒服靠在墙角下。他的眼睛没离开少年,在他疑惑的眼神里,打量起少年的可爱,从前他如是这般的可爱,如今他已是中年人。
    他对少年微笑:“你不是出去打工吗?”
    少年笑着不说话,手里仍旧拿着刀,削掉菜下面的根茎。老板娘在摘葱叶,没有功夫招呼客人,身边堆满青菜,有上海青,有小白菜,还有通心菜。她的动作可熟悉,不超秒的时间里,菜便被处理干净。
    老板娘有些生气:“这家伙最不听话,真是没有礼貌,不跟别人打招呼,他早不想去打工,出去打工那么久,没拿过钱回家,我从来没见过他的钱,他倒花去我不少钱。”
    小伙子动起手来,去消毒柜上面,拿过来茶壶,往里面倒上开水,再端回桌子上,从旁边抽出杯子,往杯子上倒满茶水,恭敬地递过去,放到王才的面前,王才礼貌地回意。
    王才叹息道:“如今的年轻人,真耐不了苦,以前我像他这般年龄,不知要干多少活,那有这般的空闲,能在这里做少爷。少年人不知道苦,等结婚后才知道苦,我以前比他还懒,不知苦的滋味,结果成家生儿女后,我天天在叹苦。”


    少年在痴笑:“没这么严重吧,我还年轻!”
    王才认真地道:“你不年轻了,我给你算下去,你再过几年,便能上二十岁,你要结婚,需要花笔钱,结婚要育子,又需要花笔钱,儿子要去读书,又需要花笔钱,你的父母大后,又需要花笔钱,你想下自己的压力。”
    少年不再说话,他的脸上很自然,心不在焉的样子,仿佛那是大人的事,跟他毫不相干,他的内心在暗自想,还没到那样的年龄,何必要去担心什么,到时候再去说吧。
    小伙子在旁边,听完夸张笑出来,他年纪已不了,偏是找不到对象,遇上事情不感兴趣,将认真的事件,当作笑话来听,听完笑完便没事,依然过着单身的日子。
    王才责怪道:“你千万别笑,按你的年龄,你快知道滋味,当父母是多么的不容易。”
    小伙子不笑了,以沉默代替笑,如果真的辛苦,当初何必要结合,早知道咸鱼的咸,何必要去吃呢?到头来苦的人,还不是自己。他的想法很天真,既然结婚那么苦,让它慢慢地来吧,一切事情急不来。
    老板娘兴起:“可不是嘛,年轻人就是不懂事,我这个化骨龙,在家里不听话,你叫他做点事,他还摆架子,比请老爷还要难。打工回来家里,快半年的时间,让他好好学习东西,他偏不听大人的话,老在让父母生气,说真心的那句话,还不如请外人好,起码有气出没气进。”
    少年听完不悦,母亲在背后骂他,他不敢回过头去,直视她凶狠的目光,她语气里带有责怪,她需要一个好帮手,显然这位少年不合适,他的性格向来贪玩。
    王才赞同道:“你说的话没有错,我家的少爷更厉害,我差点给他气死了,我叫他出去打工,他根本不愿意,他带回些好友,在家里白吃白住,我前天买些肉回家,下午便没了踪影,那班家伙吃得可干净。”
    老板娘有同感:“人说养儿子好,我说不养子好,年轻人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当家后才知道,样样东西都是贵,别看我这个小店,当初转手过来时,花去三万块钱,还不包括家具,这店里的东西,全是我们二老口的血汗。”
    王才瞪大眼睛,用手拍下桌子:“如今的柴米油盐,贵得真离谱,那些青葱卖三块钱一斤,大蒜涨到七块钱,那丁点青菜握在手里,还少得可怜,偏是价值贵得离谱。”
    “是啊,近来的肉贵了,客人都有意见,说肉菜越来越少,她们怎么知道,排骨买来要十五块,根本不够做来吃,我买完还觉得心痛,我们快受不住,菜价一天天涨,大米不见有跌,食用油更是要人命。”
    “我天天去买菜,都不知道买什么菜好,那青菜太贵买不起,要不买大白菜,就买大冬瓜,工厂里的人有意见,不知今年的菜贵得如此离谱。”


    粉面被端上来,小伙子动起手来,王才边吃边聊,她们在讨论菜价的事,少年趁母亲不注意,偷偷溜出外门去,不知想去干什么,只见他的脚步轻松,不像逃跑的样子,他的心里早明白,小鬼当家不容易。
    王才忽然想肥佬,黄婆说丈夫出去采购,最近有笔大生意,估计要扩大经营,肥佬不在家,她的心里不放心,无论怎么说,家里要有个主子,自从大儿子取媳妇后,他们便退居二线,当起招呼人的小二,大儿子升为主厨,顺便完成接班任务,班是接了下来,大儿子不听话,什么事情自己作主,她说的话不爱听。她的心遇上结,那心结相当硬,直顶到心坎上。
    黄婆问及小伙子,王才接着答话,小伙子是朋友的儿子,想过来跟他学开车。小伙子点下头,没有说些什么话,在大人的世界里,不准让小孩子插嘴。她们何尝能知道,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不愿被无情打上的结,永远不得有解开,牵在大人们的脚下。他的生意很惨淡,最近的猪价低得很,按目前的价卖出去,肯定要亏去不少本钱,他已经很生厌,整天开着车子,进工厂里面拉剩饭,几百斤重的桶饭,一个人抬大桶非常吃力,儿子从来不肯帮忙,他不明白究竟在为何,养猪的路该走下去,还是收手找出路。
    他与儿子有鸿沟,他拉剩饭回到猪舍,儿子从来不帮忙,在儿子的眼里,养猪是脏的职业。儿子从不到过猪棚,更别说是喂猪的活,他真有些伤心,将儿子养这么大,不见得有回报,儿子整天贪吃懒做,妻子的打骂,儿子听不进去,还经常出去上网,结交上一些懒少年。他的心底有结,夫妻间的不和,还有教育的问题。
    黄婆赶早去买菜,忽然遇见一幕,有一个小孩子,手里提着小绳子,跟在母亲的身边,不肯离开她半步,当小孩走累后,撒娇要母亲抱。她回忆起年轻的时候,天天去市场买菜,那时塑料袋还没出现,市场上流行草绳子,儿子跟在她的身边,她望着他活泼可爱的样子,心底下倍是甜蜜,当妈的感觉真好,儿子伸出小手来,想夺她手上的青菜,她轻轻推开他的小手,将一根小草绳递过去,让他拿来玩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草绳子换成塑料袋,草结已经悄消失去,心上却悄然打上结。儿子离开她的怀抱,再也没有重回过,儿子逐渐长大,开始不听她的话,经常跟她作对,让她受尽无数委曲。
    黄婆遇上三姑,她沉着脸过来,没精打采,似乎有些心事。外人不知道,她脚步凌乱的原因,她昨天的笑,到底往哪里去,老街坊碰上老街坊,不见打声招呼。
    黄婆打招呼道:“三姑,这么早出来买菜。”
    她抬起头望来人,终于有些反应,那生硬的脸上,勉强挤出些笑,笑在短暂间,被愁容所代替,忐忑不安的心情,显露在外表上。
    她回答道:“是啊,大家早。”
    黄婆继续问:“听说你家孩子高考,考成怎么样呢?”


    她的脸煞白起来,担心的表情,在破纸的瞬间,变得恐惧起来,她最担心的事,还是被问及到,她回首四顾,终于发现没人,紧张的表情舒缓。
    三姑叹道:“我正为这事犯愁,孩子真不出息,离本科还差几分。听说还能加分,你认识熟人吗?花多少钱都没有关系。”
    三姑家里可有钱,她们是本地人家,改革开放以来,人的头脑变得聪明,土地上不再种田,土地上盖上房子,外面打出红牌子,楼上有房间出租,楼下铺位有招租,外省人涌进村子,住进出租房子里,铺位被人租过去。
    三姑抓住机遇,将赚到的钱,投进去盖房子,卖出些地皮去,赚下不少的钱,剩下的田地,还租给菜农,月收入已达上万块,钱在她们的眼里,真的算不上什么,还不如人情好。
    “你家孩子可好,能考上大学,我家那些鬼头,就是不爱读书,不知读书的好处。”
    三姑微笑:“你有所不知,读书可要花钱,听我好朋友说,考试成绩出来,还可以加分,你有认识熟人吗?大家是老街坊,你就帮下忙吧。”
    黄婆的脑袋在转,初来贵地的时候,多得这位老大姐,如果不是三姑相助,她还要走更多弯路,况且她们经常碰面,她假装答应下来,尽量帮三姑去打听,不成事情也好,起码给别人安慰,倒留给人好形象。
    黄婆不曾知道后果,她答应三姑的事,传进丈夫的耳边,他整天在骂她,说她多管闲事,不知自己斤量,三姑上门来催,问事情的结果,她起初敷衍了事,实在搪塞不过去,她便玩起失踪,避着别人不见。
    王才来店上抽烟,他路经这小店,时间早便来座,抡起烟筒便抽,喝上些茶水,遇上熟人聊天,反正肚子话可多,憋在心里颇不舒服。
    黄婆客气问起:“王老板,你可有熟人在教育局?”
    王才彷徨,抽进去的水烟,压在喉咙里苦得很。他额头冒出汗,仿佛脆弱的内心,早被 别人所看透。
    “老板娘,你乍知我有熟人!”
    黄婆笑盈盈道:“王老板,你真见笑,我看得出来,你便是贵人。”
    他开始得意起来,他的脸形饱满,脸上露出朱红,特别在笑时,简直像一樽小活佛。别人遇见他,被他的神气吸引,他的善气可引人。
    他兴起道:“这一次,算你找对人,我的确有熟人,我的二乔,便在市教育局。你有何贵干,莫非你有亲戚,想进学校读书。”
    她便说起事情,将三姑的事情,交在他的身上,她只负责找人,找到人算完功,至于后事如何,还得看三姑,还得看王才,有钱可使鬼推磨。她像似在扔结子,有个结子硬得很,无论用多大力气,还是解不开结,结果到了最后,她递给别人,别人解不开,那不关她的事。
    有位胖大的肥人,走进小店里面,后面跟着小伙子,篮子上堆满蔬菜,材料准备好以后,小店开始忙起来,围绕肥人来做事,他站在店里指挥。
    王才客气道:“肥佬,今天可真早,生意兴隆。”
    肥佬回过神来,熟人遇见熟人,不免要寒暄几句。


    肥佬招呼道:“好久不见,近来可忙?”
    他没精打采,有心事的样子,别人不曾知道,他昨晚没有睡好,那猪价还在跌,跌得他的心在痛,再这样下去会死人,他在对成本核算,结果出来悲人,他将亏掉二三万。
    “肥佬,我没你这样好命。你的生意可忙,客人还没有来,店里已经忙起来。”
    肥佬勉强笑道:“王弟,你别取笑我,这点小本钱生意,如果不做,没生意,如果做吧,真累死人。一盒饭能赚几个钱,还不是照样子要做,我没你那么好命,拉完饭喂完猪算完事。”
    他有些沮丧:“别提养猪的事,我真的不明白,别人养猪能赚钱,我养猪还亏大本。我真的不得不佩服,就拿桌上的生葱来说,种菜的人可有技术,她们种出来的葱,很少有干尾,自家种的葱,不是长年不大,就是葱尾变黄。”
    黄婆忍不住插嘴:“可不是嘛,行行出状元,别人有技术,赚得钱可多,隔壁那间店,专跟我们作对,我们这边生意好,她们那边打上司机饭店,分明在跟我们抢生意。”
    她很有抱怨,当初接下店子来,努力经营下来,名堂出来后,别人有意见,抄自己的点子。她曾为点小事,去对面争吵过,对方蛮不讲理,甚至承认要争招牌。
    “别人事的我不敢说,还是说下我,别人养猪有技术,我没有好技术,好不容易挨个出头,偏遇上天灾人祸,这头要说拆猪棚,那头没有钱周转。我真的没法子,这次在劫难逃,快要沉船了。”
    肥佬惊愕“真有这样的事情?我听别人说过,H市不准养猪,有些人偏要养,听说还闹出人命来,可曾有此事呢?”
    “我也不知道,听别人说过,政府的人要强拆,养猪的人坚决反对,结果双方发生冲突,还闹出人命来,消息封锁得很严,没想到还是传了出来。”
    肥佬叹道:“我们的命,没别人的好,我有一个老乡,他养猪可厉害,刚开始的时候,养几条小猪仔,然后贷款来养猪,规模变大起来。去年他回家多威风,买上一台高级轿车,全家人回去过年。我打探才知道,他养猪发大财,出批猪赚上二三十万。他的猪场可气派,聘请专职兽医,帮他管理猪场,兽医的住吃不赖,配上空调房间,还有工作的电脑。”
    他沉默起来,过上良久,他脸上回色,在那场风暴里,猪价涨得可高,偏是他没大猪,他买回来的小猪,按当时价已偏高,等市场暴涨时,别人在赚钱,他在看别人赚钱。
    “去年猪价高,买斤猪肉要十二块,人人听见都害怕,不敢用钱买猪肉吃。”
    肥佬又兴起:“我的老乡命好,他家的风水可好,别的先生给他算过,他将来准会发大财,偏就给先生说中,他真的发大财,而且是二三年的时间。”
    黄婆忍不住:“人要看人运,鬼要看鬼命,没有那样的命,就没有那样的运。”
    他再次沉默下去,近年来真不顺事,前年父亲生病去逝,为了给老人治病,他花去不少钱,还欠别人许多钱,今年借钱来养猪,买猪倒是没赚钱,还亏去许多钱。


    有位客人走进来,来一份炒米粉,要求加上辣椒酱。这间小店离工厂近,有些人贪求方便,懒得洗锅做早餐,既省时间又省力。
    黄婆在吩咐:“火候要够,不要太大,油要少点。”
    厨房传来声音:“炒面?还是炒粉?”
    厨房里的大厨,正是她的孩子明,他接过父亲的班,牵上大条的围裙,站在火炉前,手上拿着黑铲子,在思考如何放料。他少年得意,俊秀的轮廓,结实的身体,是一位美男子。
    “炒粉,不要加太多油,不要加鸡蛋。”
    声音在埋怨:“没油怎么吃?”
    “上次那位香港佬,嫌我们的菜多油,东西不好吃。”
    “要不要加蛋?”
    “不用加蛋。”
    “上次,不是要加吗?”
    “炒面要加蛋,炒河粉不用加。”
    明最后说破:“你不如直接说,你想省下鸡蛋钱。”
    黄婆依然不服,唠叨上几句,死要那面子,谁知儿子更不服气,他才是厨师,如何炒出好菜,他心里有算,她分明在越权,她还要争辩,肥佬插上嘴来,孩子想怎么做,就让孩子怎么做,你不用去管。她悻悻收口,不敢得罪丈夫,如果失去他的支持,她将没有地位可言。
    王才看下时间,已经不早了,要去开工拉饭,家里的事情可多,如果他回得迟一点,便要受妻子埋怨,他跟肥佬打声招呼,然后出到店外,开着车急驰而去。
    明的心底不舒服,在店里做上这么久,虽说做上老板,老板却不好当,经济的大权,在父亲的手上,母亲那张嘴,分明在针对他,他在里面做菜,还受到不明指责,他不愿干下去,凭着自己的实力,出去外面找份工作,想来不是有困难。妻子在他身边,整天为菜忙碌着,最怕她身子吃不消,而且她已经怀孕。
    妻子玲悄悄对他说,她们的孩子,将在不久后,来到人世间,要他做好父亲的准备。他的心里在发慌,他手头上没有钱,钱在父亲的手里,客人们付账,经过父亲的手,他打不上注意,柜台上的收款台,在母亲的管控之下,拿些小钱还可以,拿大钱便有问题。父亲从来不说要给他多少工资,他不敢直接跟父亲计较,怎么说都是自家人。
    挨近中午,司机饭店热闹起来,客人接踵而至,小店外面停满车子,伙计小枫在外面张扬,他处在青春期,个子矮小体型饱满,圆润脸蛋挺可爱,眉宇间有股傻气,对人颇有善意。这个招牌样的小伙子,很受司机欢迎,被尊称为小肥仔。
    他伸出手来指挥,让车子倒进来,这里的地方小,不容易倒转车,需要人工来帮助,生意实在好得出奇,这头车子停下来,那头车子又过来,他忙得团团转,戴着顶鸭舌帽子,在烈日下不停奔跑。
    有位司机提着包,偷偷摸摸走进小店里,找个凉快的角落,安静地坐下来,他的身影,还是被人发现,伙计欲想过去招呼,被肥佬急忙拦住,从他手中接过茶壶,露出招牌式笑容。
    肥佬客气道:“老朋友,好久不见,你到哪里去发大财?”


    司机回过头,脸上依然淡然,面对老板的招呼,依旧愁眉不展,似乎有个结,套在他的脖子上,只差最后的勒紧。
    他叹气道:“发什么财,如今快要破财。”
    “老周,谁不知道你是大老板,经常在关卡上来回。听说你在内地安上家,过上享受的好日子,不用经常回去香港。”
    他更加揪心,被别人说中,紧张的神情,露在脸庞上。他是香港司机,经常往内地跑,日子过得不如意。常年难得回家,他更害怕回家,妻子早是黄脸婆,家里还有个女儿。在内陆呆久后,他盯上漂亮的外省妹,投进包二奶的潮流里。
    “肥佬,真给你说中,我在内地安了家,只是......。”
    肥佬早猜中,老周大腹便便,长得有老板相,腰间不缺少钱,骨子里头贪美色,男人毕竟怕寂寞,找个女人来过日子,那也属正常的事情。
    “老周,我不怕对你说,如今这个社会,谁有钱便要享受,找女人有什么不对,不喜欢便甩掉,再找个漂亮的小妞,就怕你手上没钱,有钱什么事好商量。”
    老周喝上杯茶,稳定下不安的情绪,脑袋开始思考起来,看来他脑袋没进水,还有挽救的余地,毕竟有钱的男人不傻。
    老周苦道:“话是这样说,我最怕没钱,你知道吗?我包二奶的事,传进妻子耳朵里,她直接告诉我,要么我跟二奶分手,要么她跟我离婚。我想离婚不是问题,问题是离婚之后,我便是一个穷人。”
    肥佬愁起来:“这事情不好办,女人凶的时候,真敢杀死男人。离婚的事情,你的二奶知道吗?知道就不好。”
    老周将声音压低:“现在还不知道,我最怕妻子闹,这事传出去更不好。更毒手的问题,我的二奶怀孕,我劝她打掉孩子,她偏不肯打掉,还说要生下孩子。我初起不答 应,她认真告诉我,肚子的孩子是男孩。我心软下来,让她留住孩子,再打算离婚的事。”
    肥佬劝道:“男人可不要傻,兔子打三个洞,方便以后能逃跑。你千万别谈离婚的事,先稳住她们的心,以后再作打算,我认为保持现状好。”
    老周有似乎有所悟,叫伙计要上瓶酒,劝肥佬来陪喝,肥佬回过头去,望着妻子的脸,她的脸如沾泥生姜,肥佬反而得意起来,黄脸婆就是老婆娘,整天只有妇人之见,不懂得如何处理大事情。
    小枫主要负责送外卖,有客人打电话来,要求送餐上门。他戴着顶小黄帽,身装图案夸张的T恤,骑着那一台残旧电动车,往安静的花园小区骑进去。门口的保安挡住他,问他进去想做什么,他告诉保安送外卖,电动门缓缓打开,开出一条小道来,他顺着小道穿进去。
    他望着高楼的小区,上面挂满女人的内衣,花花花绿绿,分外惹人的眼球,他有时着迷起来,对着内衣看上半天,等他回过神来想,偏不见男人的衣服,莫非屋子里没男人。他带着疑问去敲门,有位穿着睡衣的女人,蓬着头发素面迎人。


    她想起她的女儿,他急切地问下去,她问起了楚的情况,他便向她简单介绍,她听起楚的年龄,不禁摇起头来,似乎年龄过大。在她的家乡里,穷人家的孩子,早早出来当家。他劝说她没关系,好的男人不怕老,最重要家里有钱。
    她还是摇起头来,女儿不听她的话,她曾劝女儿过来,进这间小厂打工,女儿偏不听话,她们曾经吵过架,女儿仍然没有屈服。她女儿很任性,不听她的话,脾气倔强得很。
    楚隐约间感觉到,她们的关系不和,在他的家庭里,何曾不是这样,父母的意思,不代表他的意愿,即使勉强下来,他还是不愿去接受。在一次相亲中,父亲喜欢上那位女孩,他偏不感上兴趣,认为她年纪还小,不懂得照顾家庭。他跟父亲闹矛盾,她们之间有个结,结的上面是强食的父母,结的下面是脆弱的他。
    时间过得真是快,上班时间快要到,她匆忙洗干净碗筷,拖着鞋子跑去车间。厨房的张师傅笑道,王才的口才真是好,打上外省妹的注意。楚再一次看见希望,她答应去尝试下,再次请求女儿南下。王才得意起来,让楚请他喝汽水,好答谢他所作的努力。楚爽快地答应下来,毕竟人情比物重,不成功也算有功。
    司机饭店有变化,玲的肚子渐隆起来,足有西瓜那般大。肥佬的嘴上很高兴,高兴完之余又担心,希望肚子的孩子会是男性。黄婆终于变得好心,晚上抽空给她炖补品,分担她工作上的事情。
    玲长得胖圆圆,按样子来看,并不比别人丑,五官算是端正,没有被人取笑的缺点,没有被人赞叹的优点。这些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她长得像丈夫,她们更像有夫妻的富相。
    明向父亲提出建议,让妻子退居二线收钱,让母亲站后面做助手。弄菜不是好的功夫,人整天站上数小时,不准有停下来时间,真的让人会吃不消,更何况让孕妇来做,那无异于强人所难。黄婆开始不同意,她早已习惯座柜台,忽然让她变做下人,她心上相当不情愿,有什么工作,能比收钱的工作好。
    在丈夫的命令之下,她最后还是妥协下来,柜台只能站一人,多出来人只能进厨房。玲所穿身上面的衣服,从那打扮漂亮的清纯装,忽然变成老土掉牙的孕妇装。她的身份变得高贵起来,从前黄婆老在骂她做事慢,如今身份被调换过来,玲则有责骂黄婆的权利,黄婆假如敢顶回嘴,有数双眼睛盯住她。
    黄婆对玲又爱又恨,如果不是为了孙子,她真的敢跟媳妇闹翻面。玲整天座在柜台上,手上拿起把扇子,对着脸上休闲地扇。黄婆可不好受,室外的温度四十度,厨房里面的温度,至少在六十度以上。她本来身体肥胖,更经受不住热气的煎熬,身体屡次亮起红灯。她满身全是汗水,热气从内而出,遇上更热的环境,她快要爆炸了。


    她实在忍受不住,跑出外面对着风扇,肥佬遇上她便骂,说她只知道偷懒,不快点去干活,外面的客人等不及。黄婆被逼要去减肥,白天早起准备早餐,晚上还要打扫卫生。婆媳间偶然发生冲突,父子过来帮忙挡开,所有的矛头,直接对准她,她既失去人又失去势,在重重的压力下,她终于有所收敛。黄婆的心里在记着,总会有那么一天,她重回那个位置,做起骄傲的黑桃皇后。
    黄婆特意去城隍庙求签,结果抽出条下下签,吓得她不知如何是好。她拿着签子问师父,她想问孙子的性别,师父直接告诉她是女儿,还收下她不少的钱。她对媳妇的态度,忽然转变过来,对她不再无微不至,甚至达到苛刻露骨。
    玲起初爱吃酸东西,黄婆不让她多吃,怕吃多会生女婴。玲经常吃得很饱,黄婆不让她吃饱,怕吃饱会伤胎气。玲开始很听话,为了孩子的健康,还是勉强接受下来。黄婆拿出一碗东西,端在桌子上让玲吃,玲远远闻到苦的气味,顿时没有喝的胃口,黄婆依旧不饶人,硬要她全部喝下去,她拿起碗来尝上口,浑黄的药里充满刺激味道,让她实在受不了。黄婆竟然坦白告诉她,碗里的东西是城煌庙的香灰,听人说孕妇喝完能生男丁。
    玲望而生畏,仿佛遇上毒物,心想那些东西会喝死人。黄婆到处找来药方,按单方上面所说,找齐几味苦中药,加上动物的睾丸。药在经过数小时煎熬,终于被端进来大厅外,玲闻到那些脏的腥味,忍不住快要呕吐出来。
    玲从来不喜欢黄婆,黄婆从不尊重玲,当初娶媳妇的时候,黄婆表示坚决反对娶玲,她为什么这样做,那全怪在肥佬的身上,在双方斗气的时候,他常在她的面前说,她长得根本不漂亮,还不如外面的狗好看。她听完非常地生气,紧紧记住他说的话,如今的玲长得很普通,比不上她年轻时漂亮。
    双方在争持下去,将孩子夹在中间,明爱上玲无可厚非,爱情上的事情,本来是你情我愿。老人上面不同意,下面的人不敢干,娶媳妇要花家里的钱。在人数的投票之下,黄婆竟然败下阵子来,以沉默代替不甘心。
    玲从进大门的那天,黄婆有意无意针对她,经常命令她去做琐事情,黄婆倒是很自在,躺在沙发上睡大觉。玲非常爱打扮自己,女人天生爱漂亮,年轻时更要装扮,不然到老会后悔。黄婆很有意见,她曾为吃剩鸡蛋,大骂孩子不懂事,她抱怨玲整天爱打扮,怀疑玲是否想去勾引男人。
    玲的自尊心大受打击,不停地向丈夫告状,黄婆同样抓住好借口,向丈夫告状去了。孩子向父亲告状,谁知被父亲痛骂回来,说他没有管好妻子。明变得非常生气,每当闹矛盾的时候,他总是忍气吞声,不轻易地发起火,因为他早知道,对父亲那块硬木头发火,无疑是惹火烧身。他不断安慰起妻子,将来他当家之后,保证让她过上好日子。


    天平在这个家庭里,悄然发生巨大倾斜,所有温暖的风吹向玲。她从弃儿到了宠儿,公公抱孙子心切,丈夫对她很体贴,唯独黄婆在阳奉阴违。玲向来不爱吃药,明则反对母亲做法,从不相信迷信事情。肥佬起初不同意,她的做法很过分,吃那些怪药伤胎气。
    黄婆在肥佬耳边煽风点火,将她去寺庙求签的事情,毫不保留告诉他。他真的有些担心,这些年头以来,头胎生男的机会小。邻居家的媳妇,肚子大得那么快,人人说她准生男婴,谁知生出来后,还是一个小女婴。不止邻居家的媳妇,有不少家的女人,去年生出的孩子里,都是些无人爱的女婴。
    肥佬赶快去翻日历,从上年的运程来看,不适宜生男婴。今年的运程可好,按风水道理算下去,媳妇准给家添男丁。上年的生肖属鼠,鼠头鼠尾很难听,哪能生出男丁来,今年情况不同,牛头牛尾都是大,准能生个肥男婴来。
    黄婆教唆起到作用,肥佬的思想在动摇,开始怀疑孩子性别。他在半信半疑下,劝媳妇喝那些药,多少要有些表示。玲在各方的压力之下,被逼喝那些苦药,喝完直往厕所里跑,拿上牙刷拼命洗漱,洗刷完毕依然皱眉头,牙膏的味道竟盖不住腥味。
    面对黄婆那根尖刺,她知道硬的不行,便要走软的路线。在吃完晚饭后,她便玩起失踪,去外面逛街市去,不问家里的事情,等她回到屋子的时,众人已经睡过去,那一碗药已经凉,她将药悄悄端进厕所,倒进马桶上冲走掉。
    黄婆的贼眼可真灵,不相信玲那么听话,肯定有些小动作。玲照着计划行事,黄婆假装在睡觉,耳边听见外面有声音,她赶快走出门外捉贼,结果玲被逮个正着,顿时有口难辩。
    家里又闹起矛盾,玲坚决反对吃苦药,黄婆命令她照办,不然生出女婴来,家里准备休掉她,最后肥佬有表态,不希望有下次,命令下她有所收敛。在她吃药的时候,黄婆站在对面,用眼睛狠狠盯住她,不准她有任何小动作。
    玲感觉被人监视着,失去人身自由,有人故意针对她。她唯有假装流眼泪,不断向丈夫投诉,明相当地难为情,这边是爱情,那边是亲情,他难以去选择,他硬着头皮去告状,父亲仍然不松动,除非他能保证肚子里孩子是他想要的男婴。
    家庭里有不少结,大结加上小结,人被夹在中间里,往上便顶中前面人,往下便碰到后面人。家庭里有大闹小闹,大闹人很容易记仇,小闹人很容易伤人。无论如何地闹,家庭里有不少结,永远难以解得开。
    王才接上电话,有人请他去大酒店,他忽然间想起那件事,黄婆作为中间人,介绍他去做好事,别人有求于他,他遇上这些好事,当仁不让。有人请她是好事,先不说事成败,那顿美餐可诱人,准能填饱肚子。


    王才大步走进厢房,有位中年妇女站起来,客气地向他打招呼。他礼貌点下头,座在靠边的位置上,打量着对面桌上的人。中间有位中年妇女,脸上打上些薄粉,嘴唇涂得艳红,比猴子的屁股还红。身上穿起碎花衣服,头上染着不少黄发,让人看起来非常年轻。她的脸形尖长,从她的外表来看,人难以看见她真实年龄,除非她告诉你,让你受不住心跳。
    她的右边是位老人,他的头发早斑白,戴上一副老花眼镜。他身上穿着格条衫衣,下身便是条粗西裤,脸上的皱纹露出来。他头发蓬乱不堪,胡子虽然已刮,依稀可见白根。他的神情很呆木,遇见人来不打招呼,对着桌上杯子发呆,似乎有沉重的负担。
    她的左边是位小伙子,他的发头乌黑顺直,戴着深度近视眼镜。他的皮肤可白嫩,大概他很少出门,不关心外面的事情。他的神情可高傲,遇见有人来斜视,似乎当没事发生。他的脸那么地尖,像母亲的脸形,眉头却那么厚,像父亲的眉头。那张嘴可小,看来不爱说话,不懂得礼貌待客。他的神情很轻松,似乎心中早有数,不怕上不了大学,最怕有人不要钱。
    她客气地道:“王师傅,今天请你来有事,不打扰你的时间吧。”
    王才礼貌回道:“不打扰,不打扰,大家有事互相帮忙。”
    她向他介绍家里人,其实不用她介绍,他已经知道情况。在发达的城镇上,有不少三口之家,按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不准有超生的行为。独生子女不易养,她们在出世之后,被父母当作是宝,不忍心让孩子受伤。这些娇生惯养的孩子,含着金来到人世间,过上别人羡慕的日子。
    她打量起王才,看着那身脏衣,禁不住搀起纸巾,假装擦掩着鼻子,怕从他的身上,传来阵馊气,让她恶心起来。如果不是为办事,他绝不靠近打工者,怕她们会影响她的身份,传出去怕让别人见笑。
    王才从不介意,他脸上长满胡子,笑容可掬样子,按照他爽朗性格,做事情从不闪缩,大方地友好待人。他满脸有红润光,虽然常年受风雨,脸上依旧保持雄色。他是老野的乡夫,不怕遇见任何人,有什么话直接说,来得直去得更直。
    她装起礼貌的样子,站起身子来倒茶水,递上杯子筷子。王才伸手去接住,身上飘起股异味,盖在茶香的上面。她后退起几步,忙躲开他的手,他的手非常的脏,黑得让她难受。
    王才在心里想,她肯定受不住,看不惯养猪的人。养猪真的很辛苦,手经常要碰油渍,衣服上沾满油斑。她整天不用劳动,座在店子里面打牌,不必经受日晒雨淋。她们走近在一起,从身上打扮来看,双方身份相差悬殊。
    她探问道:“王师傅,听说你有熟人在教育局?”
    他爽快回答:“没错,我二乔在教育局。”
    她恳求道:“是否能帮个忙,我家孩子高考成绩不理想,差几分上本科线。”
    他安慰道:“孩子真不走运,不过不用担心,应该还有挽救的余地。”
    她半信半疑:“真的吗?”
    她的眼睛睁得可大,紧望着他的表情,旁边的丈夫听见,皱纹笑得动起来,眼睛亮起希望之光,少年听见不关事,仿佛在他意料之中,他只听从父母的安排,不用去担心人情关。


    她向叫起服务员,有位小姐满脸盈笑走过来,身上穿着大红旗袍,手拿着一份菜单,旁边握住支圆珠笔。小姐的很客气,在说起话的时候,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弯下腰来递菜单,白嫩玉臂露在外面,身上飘出香水味道。
    少年醒起精神来,对着小姐来凝望,眉目间蠢蠢欲动,大概小姐的香味,传进他的鼻子里,让他产生出荷尔蒙,内心猛跳得很厉害。小姐弯起来的线条,吸引住他的目光,特别是凹凸的胸部,让他紧忍住垂涎,如果不是众人在场,他恨得不抱住小姐,将她的身体闻遍。
    王才看见很想生气,可是镇定下来想,觉得没有必然生气,因为他没有生气的理由,别人的家事少管为妙,他只不过是外人,管不了这个少年,更何况他的父母不出声。
    她似乎有察觉,向着儿子方向,使出一个生气的眼色。少年似乎已明白,赶紧回过神来,假出副认真的样子,手机依然是不离手。
    谈话并没有因此而中断,菜陆续被端上来,餐桌上飘起阵菜香。望着桌上的美菜,王才咽了下口水,恨不得动手为快。孩子读书的问题,在没有得到解决前,她提不起食欲,没打算打吃菜,在她们奢侈眼里,这餐菜不吃也罢,只是为了应酬下,勉强填饱下肚子。
    王才好心建议道:“黄小姐,我建议你找下班主任。”
    她疑惑着:“找班主任?”
    他解释道:“通常在校的优秀生,学校慷慨给予加分。”
    “那我去问一下。”
    少年的神情紧张起来,特别是听见要找班主任,他双眼直往她们瞪过去,目光中带有些憎恨,仿佛有人在揭他的伤疤。
    她认真问少年:“你在学校得过奖吗?”
    少年撒气:“不知道。”
    “那么优秀班干部呢?”
    “不知。”
    她很想生气,可在外人面前,不方便动嘴,免得有辱斯文,丢这个家庭的脸。她不再问下去,儿子这么不听话,早让她伤透出心。如果他能认真读书,便不会有今天的田地,搞得她如此的狼狈。
    王才的肚子在叫,他再也忍不住了,动起手来夹荦菜吃。劳动的人不同于闲人,消耗的能量比较多,不讲究吃饭的时间。
    老人想去动手,刚拿起筷子,见妻子没有动,缓慢地放下筷子。黄小姐被惊住,王才的狼吞虎咽,显然有些失态了。少年见状,抽出张纸币,捂住自己的嘴巴。
    王才招摇下手,口里含着菜说:“大家吃菜啦。”
    面对王才的喧宾夺主,黄小姐还是动起手来,挑那些王才没碰过的菜来吃。老人也拿起筷子,挑那些软的东西来吃,免得咬坏掉了牙齿。少年最迟动起手,他望着桌子的荦菜,停住了手指,似乎菜不合胃口,他勉强伸筷过去,挑了又挑,还是找不着,又往别的盘上,挑些好的部分,一道酸酱排骨,全被他挑遍了,最后挑出来那块,上面没有半点骨头,全是好吃的全肉。王才急皱眉头,这个小子太绝,竟然如此的挑剔。


    她们边吃边聊,王才出谋献策,让她来权衡轻重。少年的手机在响,播放流行的铃声,他接起电话,视无旁人大声聊天,那声音特别刺耳,中间还有暧昧的话语。他拿起手机,转身朝门去,不曾理会她们。她们都在惊骇,他打断别人聊天,不当有那回事,他一走了之,从不打招呼,只管自己的事儿。在王才的眼里,他最恨这种人,如果换成是自己的孩子,他早就伸手打上一巴掌。
    王才失去兴趣,带着鄙视的眼光,望着少年的离去。黄小姐强露出欢笑,赶紧进入话题中,问起加分的事情。她们如在纸上谈兵,方法倒是想了出来,关键的时刻还得看行动。她要了王才的手机号码,他拍着胸口告诉她,如用得着的时候,随时打电话找他,她从桌子下面,提出袋礼物,塞进他的手里,他推托不过去,收下那些礼物。黄小姐送他出门,望着他走出外面,开着车子离去。
    厢房里恢复平静,这里依旧有人来,谈论一些私人事情。在这个世界上,有人有求于人,饭局必不可少。领导出门谈大事,首先要去大酒店,在豪华的空调房里,才有好的心情。
    车子停在厂门口,王才向保安招下手,保安点了下头,打开那道铁门。车子在食堂外停下来,楚打开车门跳下车,径直走去后面,将车厢后门打开,搬下食物放到厨房,张师傅过来帮忙,遇人露出欢笑,他莫约有五十岁,身材较为矮小,双眼微陷下去,脸颊比较厚,像京剧里面的小生。穿着短袖衫,露出健壮的臂膀,嘴角边剃得可光,不见有粗的胡子。
    楚跳到车子上面,望着沾满污秽的桶,忽然产生难忍受反胃。因为他知道这点,装剩饭桶干净不到哪里去,整夜有鼠虫蚁光顾。他提着袋大白菜,搬进厨房里面,放在陶瓷地板上。张师傅看见状,停止手上的工作,走过来帮忙拿菜进厨房。
    他向厨房里望去,没有发现罗姨的身影,倒遇见李师傅在忙。李师傅身材魁梧,站在人的后面,能映出高大的影子。他爱留长胡子,满脸的粗犷,让人感到恐惧,在目光对视间,楚赶快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下去,他眼睛瞪得可大,粗大的眉毛加上宽嘴,活像京剧里面的关公,只差手上没有把偃月刀。
    他穿着褐深色的称衫,腰间的皮带束得光亮,乌漆漆的头发很硬朗。他如铁汉的形象,手上那把锋利的菜刀,砍得骨头成碎屑。他的手臂相当力气,整包大米在他手上,如似在拎小鸡走路。他有一个习惯,砍得累的时候,走出外面的食堂,座在凳子上吹风扇,嘴里叼着根香烟,休闲地吹起轻烟,不时抬起左手来,玩赏右手腕的表。那块表发着亮光,估计是一块名表,不然他为何视它如宝。他不喜欢说话,说话的声音如洪钟,惊得人的耳朵发麻。楚不怎么喜欢他,他倒喜欢张师傅,因为张师傅爱说风趣话。
    张师傅笑嘻嘻对楚说:“罗姨的妹子来了。”
    楚听完微笑下,他的内心很矛盾,在父母的眼里,他已经长大成人,快要成家立室了。可他找不到对象,在父母的相逼下,他不得不去相亲,相亲后还是没结果。妹子的出现,到底有什么结果,如果她真的漂亮,他是否能心动,对她产生起好感,若真的有好感,他难以去取舍,因为父母曾告诫他,不准他娶外省的女孩。


    楚假装没有听见,躲在餐厅的外面,等待某些东西的出现。王才大步走进去,脸上挂着标志式笑容,问起今天食堂的菜量。张师傅逐样回答,说完今天要准备的菜式,交待下明天的材料。
    楚放松下心情,张师傅的脸上有笑,介绍女孩的事情,或许只是一个笑话,大家权当在开玩笑,没有将事情放在心上。他的内心还是存有疑惑,罗姨的妹子长得是否漂亮,在师傅的微笑里,他的感觉还是不错,可他想罗姨的样子,还是心存有余悸,罗姨的身材矮胖,活像一根大萝卜,说不上有何漂亮。
    张师傅逗笑王才说:“妹子来了。”
    王才张大眼睛问:“她在哪里?”
    “在宿舍楼上面。”
    “那太好了。”
    楚隐约间听见,王才的惊呼声,他大概猜出八九成,他们在谈论湖南妹子,罗姨真的没有骗他,答应劝女儿过来,让楚仔细地瞧一瞧。不过楚有一些担心,他记得她说过的话,感情上的事情,还需要双方的同意,不能随便凑合在一起。
    罗姨缓慢走进餐厅,她先走进厨房里,找一些稀饭来吃,外面大盘的炒面,她却没有去碰。楚觉得有一些奇怪,北方人爱吃面食,为何她对面不感兴趣,莫非她已习惯南方生活。
    王才笑着问:“听说你家妹子来了。”
    罗姨反问道:“谁说的?”
    她脸上露出狡黠,微动起下厚嘴唇,似在逗气的样子。其实,她的内心有几分兴奋,先不管爱情上的事,有女儿在她身边,她不觉太过寂寞,有了能谈心的对象。
    王才肯定说:“我听某人说你家妹子长得好漂亮,她现在哪里呢?”
    她得意回答:“在楼上面睡觉。”
    王才穷追不舍:“天都亮了,还在睡觉?你让她下来,让我们瞧一瞧,是不是真的很漂亮?”
    “她还在休息,我叫她下来吃饭,她说没有胃口。”
    “你叫她下来吧,一个大姑娘,躲在房间里做黄花闺女,这还像是什么话。”
    王才的脸皮很厚,抓住别人的短处不放,非要问出一个究竟。她还是避不过,勉强丢下句,说明天再谈吧,王才赶紧去拉楚,楚闪闪躲躲,不知如何是好,在他的心目中,罗姨身份在改变,说不定在某天,她将是自己的岳母。楚此时已经是麻木,任由王才来调侃,说些亦真亦假的话。
    忽然间走进一位妇人,她满脸的容光,皮肤很白嫩,圆滑的脸似玉,更比玉还光滑,一行柳叶眉,目视别人时有些飘忽,同时兼有女将的风范。从她娇贵的打扮来看,单是身上的珠光宝气,足已吓坏倒许多穷人。外人大概在料到,她花在打扮上面钱,远比其它钱要多。
    她张开红唇说:“今天,厨师里有什么好菜?”
    张师傅笑口回答:“老板娘早上好!今天的菜可丰富。”
    李师傅仍在忙,不打算走过来,欢迎她的光临。罗姨倒是非常积极,走近老板娘身边,逗她怀抱里的小孩,小孩挥动着玩具,眼睛好奇瞪着她,嘴里含糊不清。


    王才笑着说:“老板娘好!”
    她回笑着:“早上好!”
    罗姨逗着小男孩,对着老板娘说:“你家的小孩真可爱!”
    她的笑有变:“这个家伙很爱闹,他在夜里好爱哭,搞得我们没法睡觉。”
    罗姨问着:“你家的保姆呢?”
    “她今天请假,没有保姆在,我们挺头痛。请保姆也麻烦,我出的工资挺高,她不太合我的意,除了整天陪玩,就是教不了孩子多少东西。”
    罗姨不太愿去评论,在老板娘的眼里,不需要去说道理。老板娘对任何事情都挑剔,想请文化高的保姆,却又舍不得出多钱,那些文化底的保姆,在她的眼里不合格。
    罗姨在问着:“你家婆婆不是有空吗?”
    “她整天没事情做,吃饱便出去逛街,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如果让她来带小孩,我真的有点担心,万一让她弄丢了,我们该怎么办。”
    罗姨继续问:“你家婆的人挺好,她出门的时候,经常跟我们打招呼,脸上经常带着脸,她的人长得挺高大,出门肯定不怕坏人。”
    “我家婆黑龙江的人,那边的人长得挺便高大,人品性格还算不错。可是我们有鸿沟,我们出去商业区逛街,她们去做她们的事,我们逛我们的街,等时间到了之后,我们再电话联系,她们爱老的东西,我们这些年轻人,不习惯她们的方式。”
    老板娘怀抱里的孩子,忽然拼命挣扎起来,似乎很想去做些什么。她只得放低声音,用着哄乐人的语气,安抚着孩子的浮躁。小男孩不太听话,大概不喜欢怀抱,想去地面上玩,可是厨房的地板脏,不是他能玩的地方。
    张师傅拿来根菜,递到他的手里面,他伸出小手去,抓住了那根菜,好奇地端详大半天。张师傅对着老板娘说,孩子非常聪明,她得意笑了下,很满意地点下头。
    她的家婆婆大步走进来,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外表看起来有些老,可那一双眼睛精透得很,不像是笨蠢的人,说话的时候瞪大眼,颇有令人叹服的神采。
    家婆抱着小孩离开,老板娘回过头来,向她们打下招呼,她礼貌地回意。在她们走远之后,罗姨匆忙赶去上班,剩下厨房里老师傅,王才进去搬着桶剩饭,上面飘浮层厚油,楚望着油渍心有余悸,上次在搬桶子的时候,桶落在凹凸的地方,大量油渍飞溅出来,弄得他满身都是臭。
    李师傅叹气道:“老板的孩子,真的好命,不像我们的孩子,同人不同命。”
    张师傅附和着:“人家是大老板,我们算得上什么,根本无法去比。”
    “有钱人家的孩子命好?哪像我们家的小孩,生出来没人照顾。”
    “谁叫我们是穷人。”
    “我们的命不好。”


    楚听完他们的话,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不必要去说。老板的孩子命好,这是不争的事实,穷人家羡慕不来。可仔细地分析下,外省人家的孩子,提倡那种早婚早育。未成年先做父母,这个奇怪的现象,在外省极其普遍,在人口众多条件下,孩子们没机会接受教育,过早地出去外面打工,由于文化水平低下,她们发展前景有限,仍然保留着愚昧思想。
    老板们的思想不同,她们提倡晚婚晚育,从外貌上来看,老板娘年过三十,孩子才几岁,按年龄计算下去,等她们的孩子成年,她们已经可以退休,这样的年龄似乎刚好,只不过再算长远点,孩子在读完大学后,再接受更高的教育,恐怕那接班时间,更要拖得长久些。真的等到那个时候,她们大概觉得后悔,明白早婚早育的道理。
    在中国的封建思想里,仍然存在着旧观念,认为过早生育有好处,而忽略掉了对孩子的培养。中国的农民在认为,人多力量便是大,生得越多越是好,将来不愁没儿孙养老,结果中国人口上来了,经济一直没有上来。在西方人的思想里,对生育有新的了解,不想牺牲自己的幸福,而去追求人口的负担。
    中国这个旧的结,谁能来打开呢?人口众多的国家,若想成为真正的经济强国,必然需要解决人口问题。一代人的努力,估计打不开这个结,几代人的努力,或许能打开这个结。
    今天的时间很赶,任务比较轻些,他们很早打道回府。在回来的路上,王才对楚说,胆子要大些,有一些话说下便成真。楚也觉得是,在大姑娘的面前,他总不敢抬起头来正眼望向姑娘。他心猛然在跳动,脸很自然地红了,红得比苹果还要红。
    在店铺的茶桌上面,楚卖乖亲自动手泡茶,将茶恭敬递至王才面前。王才礼貌点下头,接过茶喝上小口,接着便抽起水烟来。他忽然兴趣大起,说起今天的事情,楚母在旁边听见,不住问个究竟,楚不敢开口说话,无论他怎么说,在王才的认为里,都是小气的错误。
    王才刚想说什么,楚母走了出来,用眼神盯住他,想听他说些什么。王才接过茶杯,痛快地喝上杯茶,然后又去摸下烟盒,拼命地抽起烟来。楚在旁边不说话,他心里非常明白,如果他说出好感,父母肯定会反对,不如借王才的口,说出自己的意思。
    王才笑嘻嘻地说:“今天,我介绍个女孩给楚认识,谁知他太过胆小,那女孩的母亲走过来,他不敢打招呼,不问那女孩的事,这孩子真不行,还要跟我多学点。”
    楚母如见金子般,心切地问道:“那个女孩长得漂亮吗?人品怎么样?家境还可以吧?”
    “今天她没有下来,长得还可以吧,厨房的师傅说长得好看。她的母亲就不怎么样,个子不高,身材完全变了样。”


    楚母听完皱眉,似乎她觉得王才的话,有些针对她的意思,她年过半百,头发一寸寸地白,脸上长起了皱纹,照镜子越看越心酸,岁月真不饶人啊。
    她如在读教科书,高声地对他们说:“我的侄子,他在读书的时候,追上一个北方妹,谁知她性格好强,他在左右为难,死心塌地爱上她,结果家里人不同意,他也是难以舍弃,这样拖泥带水,他眨眼年过三十,曾经赚得的钱,全被她所骗抢去。家里人得到教训,凡是北方的姑娘,不允许娶其过门。”
    王才听完她的话,脸上露出了苦笑,他有心去栽花,不料成为树柳,柳挡住了眼睛,让他难以去开口。楚的内心更加矛盾,在母亲的尊严里,不允许有犯上的表态,她只轻说句不准,早已经否定了一切,不容有反驳的理由。
    王才接上电话,妻子打电话给他,让他赶快回家去帮忙。他听完不慌不忙,懒洋洋往后靠下肩背,舒服地伸起个懒腰,口里习惯性地道,多抽口烟再走人。他悻悻地离开了,楚望着他离开,内心难免有些失落。他如大海里的小舟,王才如大海里的大船,失去大船的袒护,恐怕小舟将有大难。
    工厂里常有变化,不但机器在变化,人也在变化着。今天有人来,明天有人走,这是人之常情,人要往高处走,水要往低处流。熟悉的面孔走后,新的面孔到来了,然后又变得熟悉,之后又是要分离。
    罗姨跟老板说好,她的女孩将进厂,陪她在流水线上面。她也终于安下心来,女儿在她的身边,比任何良药都要好。楚走进厨房里,发现气氛有些不同,李师傅不爱说话,张师傅爱说小话,冷热的人走在一起,那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厨房里静得出奇,没有说话声音,各人在做各人的事,遇上砍骨头的重活,没有等张师傅开口,李师傅抢先发布命令,让张师傅去做,这样不公平的事情,张师傅当然反感,他嘴头上不说什么,其实内心满怀憎恨。
    张师傅出来搬东西,王才笑脸走过去,不料被他拉过一边去。他向王才投诉,说李师傅不对的地方,尽力为自己作辩护。王才表示赞同,对李师傅颇有异议,他已经不是新手,炒出来面条那么咸,工人实在吃不下去,白白浪费了大半盘。李师傅对王才提出意见,说王才买回来菜少,工人们还不够吃。王才听完非常火,可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知道硬碰硬碰不过去,不如直接找老板来谈话。
    没有等王才反应过来,张师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辞职纸条,硬塞进他的手里,让他交给老板。王才发现事态严重,李师傅与张师傅,已经是水火不容,迟点恐怕会大打出手。王才赶紧安慰下张师傅,让他先把工作做好,重新考虑辞职的问题。王才立即拿起电话,一个电话打过去,让老板过来处理问题。


    老板开着宝马飞驰而来,嘴上叼着一根名牌香烟,戴着一副厚镜框眼镜。他将车停在食堂外,然后气冲地走出来,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他高傲地抬起头,走进厨房里视察情况,师傅们向他打招呼,王才友好走过去,脸上充满着虚伪的脸,迎接他眼里的贵人。
    老板在后面凳子座下,王才座在他的对面,师傅们在厨房里忙,他们在后面说悄悄话,由于相隔得太远,厨房里的人很难听得见。老板向王才问清楚情况,王才当然会说话,他内心偏袒张师傅,张师傅比较善良,爱听从他命令行事,李师傅比较凶恶,老是爱自作主张。
    他说李师傅的不对,他以前买那么菜,师傅们从来不说什么,现在李师傅倒很有意见,王才当然不肯让步,说李师傅很有问题,问题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在厨师的身上。他还告诉老板,张师傅辞职的事情,他从口袋里掏出纸条,恭敬地递给老板看。老板看见纸条,猛吸着口大烟,由于他吸得很猛,一支烟飞快被吸完,他再抽出根香烟,重新将烟插上,再仔细地看辞职纸条,上面辞工的理由很简单,可在老板的眼里,理由并非简单,那是关系到三方面的问题。
    老板在经过考虑后,做出明确的表态,表示支持王才,让他来处理问题。老板再找张师傅,让他出来说明下问题,在老板的关心下,张师傅非常地激动,他今天才知道,在老板的心里面里,他的地位是如此重要。老板劝张师傅不要慌,他自然会有安排,等这个月结束之后,他将会有最新的打算。
    老板请王才吃早餐,王才非常地乐意,在老板的内心里,他可是重要的棋子,他非常积极地献殷勤,向老板提出些宝贵的意见。他听老乡说起金点子,最近投资房地产大有前途,全国出名的大地产公司,在市郊买下上百亩农地,准备用来建花园式小区。他劝老板投资房地产,他负责去找好的地块,只要老板的资金到位,所有问题将得以解决。
    王才又来到司机饭店,玲站在收钱的柜台上,负责管理小店的账目。黄婆却要忙里忙外,没有空停下来片刻,肚子里颇有怨言,碍于面子上问题,强忍着不出声,玲有时问她如何管理账,她便开始得意起来,装出副爱理不理样子。
    王才发现气氛不对劲,好像小店失去了什么,可又不能准确说出来。他泡上了壶茶,照着老样子,找烟筒来拼命抽烟。楚望着他的样子,暗红的脸上多出道皱纹,眼神里充满了得意的胜利。在工厂的斗争中,理应有胜利的人,也理应有失败者。
    王才忽然问:“你家的小皇帝呢?”
    黄婆生气回答:“别提小皇帝了,那个家伙真混蛋,前天他还在店里忙,今天说走就走了,要走又不跟我说,扔下张小纸条,说要去闯世界,不用我们担心。”
    楚不禁笑着问:“他去闯世界?”


    楚觉得他口气可大,可他真能如愿吗?如今的孩子,一代不如一代,说到要闯世界,他未免太小了吧,他还没到十八岁,真不知天高地厚。不过反过来想,他如此小的年纪,竟然有勇气闯世界,他比许多人强多了,他闯世界的誓言,希望不是句戏言。
    王才笑着问:“他真的离家出走?”
    黄婆睁大眼睛:“那还有假,他在纸条上写,请家里人不用担心,他出去外面闯世界去了。我保佑他快点走,他在小店里懒得很,我吩咐他做事,他竟然拖拖拉拉,不听我们做父母说话,他走了我耳边可清静。”
    王才又问:“他已走几天?”
    “有二天了。”
    “你不担心他吗?”
    “我担心他!我高兴还来不及,他最不听我的话,我知道他有意这样,故意来气下我,好让我紧张他,我偏不想这样做,他走了之后,我不打电话给他,看他有什么花招。他知道大哥电话,只打电话给哥,却不敢打给我,他怕我痛骂他。”
    王才不再说什么,深深皱了下眉头,抽出烟丝拼命吸烟。在他紧张的脸上,重现出惊慌失措,显然面对同样问题时,他也找不到好办法,来改善父母与子女关系。
    王才肺腑之言说:“世上的父母,不担心子女,那是天大的怪事。说真心的那句话,我们为人父母的,不担心子女是假话。你现在不觉得什么,过了段时间之后,你就会觉得心痒,心里面非常不舒服。我的子女离家出走,我嘴上不说什么,让她们去闹,我妻子可不行,她心里非常着急,打电话劝孩子回家。我也是父亲,也知道做父母难处,嘴头上说得可硬,其实内心非常软。”
    黄婆赞同道:“可不是这样,孩子们不听话,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身无分文,应该很快回来。”
    黄婆否定道:“他会没钱,他鬼头可精灵,一个月之前,刚从厂里出来,换了一台新手机,我问他打工的钱,他告诉我全花光了,我气得没话可说,他竟跑回来问我要钱,我问他要钱做什么,他的理由更加好笑,他要买蛋糕送给女友。”
    他们都在愕然,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句不好听的话,他还是毛头小孩,在大人们的眼里,他算不上什么人物,如今他已找上女友,真让人不由得刮目相看。
    王才好奇问:“他的女友,哪里的人?如何相相识?”
    “我都不知道,他大概告诉我,她们是通过网络相认识。那个女孩是我们乡下的人,在她生日的那天,他打扮得可漂亮,大早提着蛋糕,买上鲜花送给女孩。我想来就觉生气,他给女友过生日,还需要问我借钱,他口头上说是借,一直到现在,我还没见过他的一分钱。”
    “他口袋里没有钱,应该跑不到哪里去,除非他去投靠朋友。”
    “这鬼头可聪明,平常趁我不注意,偷偷藏有私己钱。他很少问我要钱,他花钱可厉害,今天要充值话费,明天要买新衣服,特别爱打扮自己。”


    王才听完有同感,他家里那位少爷,更加不听他的话,从前拿条鞭子出来,儿子立即不做声,如今找条粗鞭子来,儿子嘴里还叫嚣,他随日渐老,再过二十年,已经是望稀之年。
    玲忍不住插嘴:“他可能回家找同学玩。”
    黄婆摸了一下头,忽然之间想起来,就在前几天,有人打电话给他,劝他回家玩下,准是这样子,学生都放假了,他以前的死党,经常电话给他。她打电话回家问,果然不出所料,他已经在家里,不过已经外出不归,大概去同学家里玩。
    这场闹剧终于有了结局,少年的离门出走,只是一句笑话,他像一只脆弱的小鸟,失去家里人的爱护,恐怕难以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少年的豪情壮志,自以为能闯世界,在坚持短短几天,便对自己食言。可谁曾相信过他的话,他只是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足以被别人拿出去道说。
    今天的生意特好,司机饭店火起来,屋里屋外全坐满人,有些客人在抱怨,菜点了这么久,还没有端上来,肥佬忙里忙外,靠凭着他的快舌,应酬下心急客人。客人见老板出来,还亲自过来倒茶,客气话里有请求原谅语气,客人的怒气渐成消,饭菜及时被端了上来,火药失去了火源,难以燃烧得起来。
    电话在响个不停,黄婆接听电话,这边手拿着笔,按客人需求下单,她满脑子是菜名,那些白色快餐盒,被堆得如整个人般高,不如小看这间司机饭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人的分工非常明确,这边有负责打菜人,那边有负责端菜的人,当然少不了送外卖的人。
    小枫拼命在擦着汗水,他刚从城东赶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喝水,老板吩咐他动作快点,客人已经催了好久,他刚想去喝口水,谁知被老板推出来,篮子里面白色饭盒,堆得如小山般高。他满肚子的怨言,老板当他是头牛,他当老板是头老虎。
    他加速起电动车,消失在巷子的路口,穿过贫民的住宅区。为了赶时间,他故意走捷径,这样既省时间又省体力。这片小镇的市区,难不道身捷的他,他对镇的大街小巷,早已经了如指掌,只要你能说出的地名,他立即帮你找出来。
    他照着旧路开过去,在狭窄街道转弯处,他猛然急驰直奔过去,忽然间冒出位女士,她手上提着LV背包,满身是珠光宝气,手上还牵有条狗。小枫立即急刹车,女士惊恐万状,只差那厘米距离,她便要受到伤害,那条狗的动作敏捷,躲开了车的撞击。
    那个女人咆哮道:“你瞎了眼啊,想撞死人吗?”
    没等他反应过来,女人冲上前来,扯住他的衣领,紧紧抓住不放手,他在车上挣扎,不方便动起手脚,只得勉强应付女人。女人开口痛骂,多难听粗言猥语,都从她口中冒出来。


    不出一会儿,有群人围过来,看下有什么热闹,他被围在垓心中,有口难以去辩解,有理也说不清。旁人望着女人,不敢站出来讲理,她身穿着名牌服饰,涂脂抹粉,光嫩的脖子上,挂着条闪光的金项链。不用深猜测下去,在这个发达的镇上,住有不少的有钱人,包养起了些女人,那一些有钱的男人,来头可不是小,都是有钱有势人,外省人得罪不起。
    保安人员过来,劝说她们不要吵,女人自知得势后,提出一个小条件,按价赔偿一千块,他硬着头皮说没有,她看了下金表,大概知道时间不早,不再想纠缠下去,保安做好事人,出面给双方调停,他被逼得无路可退,差点落下了眼泪,错不全在他身上,那女人边打手机,冒失地走了出来,幸好他及时发现,不然女人早卧病床,等着索赔天价医药费。
    女人平安无事,反过来咬人一口,那保安是外省人,得罪不起本地人,她仗着本地人,专来欺负弱小者,小枫这位小少年,不幸栽倒在她手上,只好乖乖地认命,自认今天倒霉。他从口袋掏出三百块,送到保安手里,保安接着住钱,恭敬地递了过来。
    女人吭了声:“就这点小钱,还不够赔我精神损失费,今天算我心情好,大人不计小人过,快一点给我滚,以后别给我碰见,不然我跟你没完。”
    他呆过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眼前凶神恶煞女人,害得他可真是苦,耽误他那么多时间,回去肯定会被挨骂,他急回过头蔑视过去,记下那个女人的模样,然后在内心埋下颗仇恨的种子。
    女人瞪眼回望:“看什么看,小穷鬼!有种你别走。”
    保安用力挥动手,驱散好奇的人群,在这个静寂的街头,有热闹人群便聚集,没有热闹人迹散去。街头恢复了平静,保安恭敬弯下腰,亲自目送女人离开。女人趾高气扬,拖着那条名狗,大步走在街道上面。
    女人来到一间宠物店,将狗寄放在店子里,有店员立即出门,牵住她的心肝宝贝,往店里径直走进去,女人抽出条白纸巾,掩着鼻子避开一股臭味。狗的身上在发臭,她变得敏感起来,她虽然很爱狗,可帮狗洗身下等事,她还是不敢动手,宁愿牵狗大老远跑来,让宠物店的人帮狗洗澡。
    她来这里有目的,最近爱看上一部韩剧,觉得女主角头发好看,想换上韩式的头发,她独身在房间,整天百无聊赖,对着电视发狂,情伴好久没来了,他最近要去跑远路,卡上的钱用得差不多,还不见他打钱过来,教她内心万分着急。
    她患上了狂想症,有时门外没有人,她却跑过去开门,风在刮响窗户,她的心在害怕,屋内没有陌生人,她觉得有人进来,跑去房间里搜索,除了那只温顺的狗,再也找不到什么异常。


    她走进一间理发店,有位小伙子走出来,亲自迎她走进去。店员们认识她,她整天来这弄头发,开通了张贵宾卡,每次来这里消费,都超过好几百块,在有钱的女人眼里,这里的消费不算什么,娱乐场所到处都有,服务的环境最为重要。
    小卷头发的小伙子亲喊道:“刘小姐,好久不见你来了,最近可忙吗?”
    她有些沮丧:“今天出门真倒霉,差点给个倒霉鬼撞上,幸好我闪得快,不然早躺医院了。”
    小伙子李同情道:“现在的坏人真多,有些人不安好心,专门想搏同情,我遇见不少这样的人,身上没病没痛,假装自己有痛,来哄骗我去捐钱,幸好我及时发现,才没有上骗子的当。”
    她开始得意道:“可不是嘛,我早知道那套,今天有个穷小子,开着一辆破电动车,故意想来撞上我,以为我有钱赔,他的命的不值钱,我的性命可宝贵,就算他千万条狗命,还不够拿来赔。现在的人相当黑心,专盯上我们这些富人,我们有钱又有什么错,从来不做害人坏事,他们心胸就是狭窄,那双手可怕黑手,不知沾满多少鲜血。”
    李继续道:“那你以后要小心,经过这次大劫,你的好运气该来,听说大难不死之人,将来必定有大福,如果你明天出门,肯定会有好运气,看来你要请下先生。”
    她变得好奇:“先生?他的算命准吗?”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听别的太太说,那位先生的算得准,能预知世间的凶险,起初有太太不信,在算过命之后出门,差点遭遇一场车祸,她赶快跑回去找先生,亲自送去不少礼物,经过那件事情之后,大家都在相信他,视他为神灵的化身。”
    她心急地问:“那告诉下我,那位先生的住址,我有空去拜访下他。”
    “他的名气可大,不接见普通人,除非那些达官贵人,他才看得上眼,才肯拿出真本事。他的回头客可多,少说也有几百个,那些人看过之后,无不赞他算得准,下次还是来找他。”
    她半信半疑:“真的那么准吗?我也想试一下。”
    他将电话告诉她,并且吩咐她,在打通电话时,记得报上他的名字,除非有熟人介绍,他才肯继续谈下去,她记住他的话,在有空的时候,才偷偷打过去,她的大问题,也是重大的秘密,不方便透露出来。
    李拨弄她的头发边问:“你的宝贝小狗呢?”
    “我放它在宠物店里。”
    李在赞叹着:“你的宝贝真可爱!”
    “是吗?下次我让它改下发型。”
    “什么发型呢?”
    “跟我的一样。”
    “刘小姐真有眼光。”
    李主动跟客人搭讪,便能够掌握时间,同抓住顾客心理。客人最怕等待,时间上相当空闲,客人有意见,恨不得快点离开,时间过于匆促,客人也有意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费竟然这么高,客人肯定不愿意。


    她得意了起来,觉得发型不好看,主动提出意见来,按她的要求来弄,弄完韩式发头后,已经过去几个小时,她再对着镜子,照出自己的艳样,比白雪公主还要美。
    李送她出门外面,对她来个鞠躬,问她是否觉得满意,在他的甜口之下,她觉得物有所值,花上几百块钱,用在发头上面,实在功有所值,她朋友定会赞叹,她新发型特别好看。
    她走出大门外,脚上穿着高跟鞋,提着只金色的挎包,往宠物店走过去,在路口的转弯处,她没有留意脚上,居然踩上团东西,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皱起眉头,满脸的苦笑,露出恶心的表情,她踮起了脚尖,望着脚底下的污物,差点想吐出来。
    有小孩子走过来,望着她狼狈不堪,大声笑了起来,有些女孩见此丑状,皆是掩着嘴偷偷笑,对她的不幸遭遇,幸灾乐祸起来,那些大胆的少年,望着她夸张大笑,早已经笑弯了腰。
    她生气地脱下鞋子,装出一副极凶狠样子,猛然瞪着过往的路人,路人知道她发火,不想得罪她的高贵,悻悻地走开了,对于脸皮厚的人,她大声骂道过去,说别人多管闲事,路人在笑了数秒钟,忽然被她骂了几句,都不开心地走开了。
    她用气扔掉鞋子,由于她用力过猛,忽然飞出点污物,沾在她白嫩脸上,她顿时惊恐万状,本能地掏出纸巾来,擦掉脸上的臭物,可是她越是擦下去,鼻子越是闻出臭味,她惊吓得掉下眼泪,那张自傲甚高的脸,片刻间变成苦瓜脸。她气得跳起来,越是急得发疯狂,拼命抽出纸巾来,擦干净脸上的脏污物。
    在她的意识里,不容臭的出现,她身上满是迷人的香,她在出门时,往身上喷满香水,现在这点小狗便,搞得她狼狈不堪,身上的污物易擦,思想上的污秽,早击毁掉她的灵魂。她慌张掏出面镜子,对着脸照了好久,还是觉得很不干净,地上撒满皱纹的纸巾,她又找来些水,洗沾在光脸上面,她浓妆即融化掉,变成难看丑八怪。她慌张找来化妆品,对着残妆大补起来,最后慌张失色的她,望着那一双臭鞋子,很生气地走开了。
    她沿着石道走去,步履蹒跚样子,在凹凸不平石头上,走得那么的辛苦,忽然踩中块尖石头,她迅速弯下腿去,她走路的姿态,极其的难看,在路人的眼里,她在学鸭子走路。她走进鞋店里面,望着鞋子便挑,可是找不到喜爱鞋子,无论鞋子多么漂亮,在她挑剔眼里有缺点。
    她用力甩弄着鞋子,有店员着急地过来,大概过来看究竟。她的脸色极难看,心情糟糕至透顶,很想找东西来发泄。鞋子成为发泄对象,她真想对着鞋子拼命地撕扯,方解泄心头之上大恨。不知什么时候起,有一双眼睛紧盯住她,不允许她有过激的行动。
    她再也忍不住了,对着女店员大吼:“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挑鞋子吗?”
    女店员礼貌道:“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双鞋子挺贵,我怕你......。”


    她更加生气起来:“怕什么,不就是双鞋子,本小姐可付得起,就算是你店里全部的鞋子,我也能付得起。”
    女店员胆怯地问:“你想买哪双鞋子呢?”
    她用手指着一双金色鞋子说:“就要这双鞋子,不用包起来了,我直接穿上好了。”
    没等女店员回答,她拎起鞋子便穿,脚上一双金色鞋子,加上超短裙在身上,简直发挥得淋漓尽致,衬托出她优美的线条。她体态的浮娇美,毋须去置怀疑,大老板会爱上她,视她为心肝宝贝,也是情理之中事情。
    女店员习惯地问:“小姐,刷卡还是付现金?”
    她没有立即回答,穿上了那一双鞋子,在原地转上一圈,转过头望着鞋后跟,方才觉得满意,习惯性从挎包里,拿出一只名牌钱包,抽出一张金卡递过去,斜着脸不曾目视店员。
    女店员拿着卡,在刷卡机上弄,忽然间机子发出响声,声音有点刺耳,女店员望着数字,脸上非常地不高兴,却不敢说上生气话。
    “小姐,对不起,你卡的余额不足。”
    她半信半疑:“你没有弄错吧,前天我还能刷卡。”
    女店员诚恳回答:“我已经查过了,卡上不足百元,不如你给现金吧。”
    她还是不太敢相信,昨晚去西餐厅吃饭,而且去步行街购物,应该花去不少的钱,她出门时不曾留意,金卡里面该有钱,谁知在购物之后,她才发现卡里没有钱。
    她不好意思回答:“小姐,这双鞋子我不要了。”
    女店员认真道:“对不起,鞋子穿过之后,按店里面的规定,我们不准给顾客退货。”
    她又生气起来:“这间是什么黑店,有这样的规定吗?分明在欺负顾客,这一双鞋子我不要了,你们给我拿回去吧。”
    她说完取下鞋子,让穿着袜子的脚,再次接触冰凉的地上。她的内心不是滋味,没有鞋子怎么走路,照这样子走路回去,那简直是在活受罪。
    女店员苦劝道:“小姐,起不对,我们规定是这样。”
    她再次吼声:“叫你们的负责人出来。”
    “我们的负责人不在,他来到还是这样。”
    她的内心愤愤不平,如果她不是扔掉鞋子,就算打死她,她也不会买,除非她瞎了眼,实咽不下这口气。她忽然自觉得渺小,昔日称王称霸的她,竟然受到如此的奚落。她今天运气相当可邪,遇上倒霉小伙子,差点遭遇上车祸,她开始魂不守舍,做事情没有动力,遇到太多现实打击。
    她最后选择投降,与其在这争执下去,不如早点付款走人,免得在这处丢面子。她搜遍整一只钱包,翻不出大面额钱来,那女店员瞪大双眼,用深度怀疑目光,望着她一举一动,她揪出十张面额五十块,加上一些零钱,用力扔在地面上,拎起那双鞋子,头也不回往门外走。
    女店员喝令道,拦着她不让出门,外面的男店员,挺身而出,拦住了她的去路。一双眼睛瞪住她,似乎她的动作过大,有冒犯服务员恶意。


    她生气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女店员指着地上的钱反问:“你又是什么意思?”
    她傲气道“没什么意思。”
    “我们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想你合作点。”
    她冷冷道:“我不合作吗?”
    “这算合作,随便扔钱在地上,你当我们是什么人。”
    “没什么人,反正不是好人。”
    “你也不是好人。”
    她再次怒气:“你再说一遍,我要去告你们。”
    “我们收不到你的钱。”
    “钱不是在地上吗?”
    “我们没看见。”
    店员们围过来,她顿时紧张起来,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女流之辈呢?她的动作太粗鲁,不打算要尊重别人,反而想别人来尊重她,别人当然不愿意,她不算什么人物,有钱的时候受人尊重,没钱的时候受人欺负。
    她垂头丧气,穿起那双鞋子,不因为什么,鞋子在她脚上,非常地不舒服,她不喜欢这双鞋,可是没有办法,她的内心在想,等有了钱之后,她便要换掉鞋子,忘掉所有的不快。
    她来到了宠物店,男店员很客气过来,接她进店子里面,亲自倒杯水给她,她静坐在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再次得意了起来,男店员牵狗出来,交到了她的手上,她转身便要走。
    男店员追出来,慌张地问她:“刘小姐,你还没有付款。”
    “今天没带钱,下次再说。”
    他抽出账本:“麻烦你签下名字。”
    她得意道:“跟我来这套,你还是省点吧。”
    他唯唯诺诺:“这恐怕不好吧,我无法向老板交差。”
    她不耐烦:“有什么不好!”
    他建议:“这样吧,我打电话给老板。”
    “你快点打,我没空等你。”
    他打通了老板的电话,向老板请示意见,电话那头传出大声音,隐约有骂人的语气,在轻轻骂过之后,声音忽然变得温柔,她站在旁边听出意思,老板竟然怀疑起她来,没等店员反应过来,她迅速伸手过去,将他手中手机,硬是抢了过来。
    她生气问道:“张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老熟客,有这样对待熟客的吗?”
    老板赔笑道:“刘小姐,真的不好意思,店员不长眼睛,不知道你身份,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的不懂事,没有钱不要紧,随便跟我说一声。”
    她松下一口气:“这样子还差不多,我又不是付不起钱,只是出门忘记带钱。”
    “我知道了。”
    “那就好,就这样吧。”
    店员知道知有错,礼貌地向她道歉,请求她的原谅,她再次得意起来,高举昂着头颅,不曾理会任何人。他的脸上虽是笑,内心非常地反感,如果不是老板开口,他真的想大发火,在他分明的眼中,她不是什么人物,还不如条狗贵重,无奈顾客便是上帝,有钱可视人如狗。
    小枫冒失走出小区,他内心相当紧张,几天工资已经会化为乌有,全怪那个臭女人,硬是逼他要钱,不给脱不了身,给了心里颇不舒服。他的内心在记恨,那女人算得上什么,她只不过有钱,样子长得漂亮些,除了这些条件,她没有任何优点。


    他拎着那些饭盒,站在电梯门口处,一群人在着急等待。他用眼睛快速扫过去,从人身上的衣着来看,她们大多是上班族,手上提着各式各样提包。有中年大老板,西装革履,穿着光亮的皮鞋,在电梯口挺起大肚皮。有些中年妇女,脖子上戴着条金链条,脸上现出极浓妆容,颇有一副娇贵的样子。
    这里是办公大厦,来往的人可多,不同身份的人,走在了一起,为不同的目的,做着不同的事情。电梯下来了,人群即行动起来,中年男人冲进去,皮鞋踢在别人脚后,中年妇女反应迟钝,臃肿的身体,挤进电梯里面,占去二个人的位置。电梯在瞬间,被人疯狂占满,没有余下的空位。
    小枫提着快餐,想挤进里面,不料有位妇女,用眼瞪过来,凶神恶煞,厚眼镜的背后,明显是在拒绝他,她没有做任何动作,不打算空出位置来,而且更加凶狠起来,微挺着身子出来,有一位年轻的女子,身上散出香味道,身上打扮得漂亮,面对小枫的走近,她高昂头颅,站在电梯的左边,当他快接近时候,她脚下面高跟鞋,用力蹬下电梯厢,甩出泼辣小姐脾气。
    小枫不管那么多,他可不是什么少女,没有所谓上矜持,索性用力挤了进去,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冒失地走进去,引起了连锁反应,背后发出许多声音,对着他直大骂,特别是那位女子,口骂他不长眼睛,有人还钻进来,真的不懂规矩,有位少年更凶,叫嚣踢他出去。
    他的身后如有刺,一根根尖尖的刺,往他的背后刺来,不容他有解释的余地。他强忍怒火,不敢随便发作,在众人的面前,他显得那么弱小,一个大人的巴掌,足以将他击倒在地,更不用说众人的力量。
    电梯忽然发出嘟嘟声,指示灯发出红光,意思在说电梯已超重。他不太愿意走出去,好不容易等上趟,已经浪费掉许多时间,回去肯定要挨责骂。有位大叔吼声道,小伙子出去,你已经超重了。接着有更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过去,骂在他弱小身上。
    他被逼走出门外,极不情愿呆在门外,加入到等待队伍中。在这个大厦里面,他的身份最是低微,很多人看不起他,保安的权力比他大,随便过来使唤他。他的内心不是滋味,他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像她们那样的威风,手上拿着名牌手提包,西装革履,走进舒适的办公室里面,当上一位财大气粗大老板。此时此刻的他不算什么,还不及地上面脚底泥,他仍然在憧憬着未来,总会有一天能当老板。
    他挤进了电梯里面,穿梭在各层楼之间,在刚进门的那刻,办公室的人走出来,用怀疑的目光瞪着他,开口喝问他来干嘛,他低着头回答送快餐,办公室的人不愿意开门,拒绝他走进里面去,白领手拿着钱出来,递在他的手上,接过他的快餐。他此时慌里慌张,往小包里面找零钱,找了半天没找出来,那白领生气地道,算了不用找了,他急忙地退出来。


    他受尽了各种眼色,在他的意识里面,他并不比别人差,大家同样是人,为何对他那么不公平,别人舒服座办公室,他却要到处去跑,整天忙得死去活来,这些还不要紧,他走进里面去,别人当他是贼,数双眼睛盯住他,不容他有任何的小动作。别人接过快餐,她们脸上不笑,在他走之后,她们的脸才笑。客人要的是服务,在获得服务过后,不需要记得谁。
    今天他特别匆忙,老板打电话过来,问他发生什么事,很多客人都在投诉,他耳边听得最多说话,便是那一句,你怎么这么迟,现在都几点了。他低下头不说什么,遇见很凶恶的人,便很不情愿说对不起,别人余怒仍难消,多骂了几句话,他忍受着怒气,恨不得丢掉快餐,以来发泄心头的怒气。她们没什么了不起,他才不稀罕她们的臭钱,他宁愿不要钱,受那些伤人的气。
    他回到司机餐厅,老板劈头便来骂,骂他很不守时,那么多客人投诉,问他今天是否撞鬼,如果再这样子下去,明天他不用来上班,直接捡包袱走人,他很想去说什么,可实在说不出口,怒气变成块石头,压在他心头上面,让他喘不过气来,他都快要窒息了,扔下了手中的活,开车去江边大堤上,对着滚滚江水大喊,在痛快地喊过之后,眼角飞出些泪花,飘浮在半空之中,落在沙地上面,即渗进沙子中。他真想扔掉手机,拒绝任何的声音,独自一个人,站在大堤上面,望着岸边美丽的风景。
    老板与工人的关系,应该如何来解决,这道题目永远没有答案,除非这世上没有剥削。小枫平常非常卖力,老板拼命地夸赞他,却不轻易给他加工资。老板当他像一条狗,他不得不非常卖力,最终得到些什么呢?几句夸赞的话语,对于年少的他来说,算不上是些什么。
    工厂外面贴出招聘,上面的红纸上面,写出招聘一位厨师,要求条件详细写下来,门外经常有路人走过,有人好奇走过来看,望着纸上面招聘信息,参考自己是否符合条件。
    厨房的气氛有变化,李大师不再说话,不敢命令张师傅去做事,张师傅脸上没表情,可在他的内心里面,却是异常地兴奋,非常希望赶走李师傅,如果李师傅真的走人,自己将会得势起来,厨房便属于他的天下。
    李大师今天特别卖力,对着骨头猛地砍,那声音特别可怕,刀碰上一硬块骨头,卡塞进骨头里面,李大师用力过猛,刀猛然脱手飞出去,砸在堆碗筷上面,瞬间桌面一片狼藉。张师傅脸色惊变,如将遇大敌临头,全身冒出汗水来,如果那把尖锐长刀,插进他的身体中,他将会立即死于非命。
    李师傅没有理会刀,转身走出外面坐下,从口袋里面抽出香烟,点然吸在嘴角上面,他的神情相当凝重,内心有很多怒火,无法即时发泄出来。他的脸皱结起来,如同生硬的石头,没有任何的跳动,他更似一樽雕像,除了那支燃烧香烟,没有任何动的迹象。


    张师傅知道在理亏,做起事来非常卖力,那些杂碎的活儿,全落在他的肩膀上,他不敢有任何怨言,害怕受到凶残的报复。他又不觉得太恐惧,因为他有强力的后盾,王才表态完全支持他,老板默然地支持他。他没有退缩的理由,更不可能会心软,李师傅如果不走,他是没有好日子过。
    李师傅自知己事,老板不要他,他便要立即走人。这里老板说得算,他算不上什么,他只是一名厨师,没有说话权力。可事情的导火线,全怪在张师傅身上,令他没想到事情,张师傅主动过来咬他,逼他陷入了绝境之中。他曾经想过要报复,不过在这工厂里面,不方便动手打人,此时他真很想下手。十根香烟抽完后,他还是冷静了下来,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王才搬菜走进厨房,李师傅主动迎过来,在搬完最后一箱菜,他拉住王才的手,走到一个角落里,问起辞去李师傅的事,王才镇定地告诉他,老板已经说好了,最快等到下个月,李师傅的工期满后,老板自然会辞退他。张师傅听完,紧张的表情,镇定了下来,这个月快要过去,心头上悬挂的石头,随着时间缓落下来。
    不出半个月,有人来应聘,老板亲自出马,面试那位小伙子。小伙子长得厚实,宽阔的大脸膛,露出呆滞的眼睛,五官不算太端正,不是鼻子太过扁,就是眼眶特别深,左边半的脸不配右边的脸,像一只挺丑的泥陶瓷男娃。
    老板开始时不说话,仔细打量着小伙子,小伙子只是低着头,不敢主动地说话。老板首先坐下来,然后挥手让他座下,他才缓身坐下来。手指紧在一起,神情有些紧张,双腿在地上挪动,显然有一些不习惯。
    老板叼着根烟,在猛吸大口过后,认真地问:“小伙子,先自我介绍一下。”
    他听完老板话,立即紧张了起来,说出来话语不连贯,如把破二胡在断弹。老板是看在眼里,这样不见得是坏事,工人怕老板,这理属常理,工人不怕老板,那将是不得了。 老板不再说什么,让他去调整下心态,再来回答他的问题。
    他慌张地说:“我从前进过厂,在里面当过厨师,然后......,开过间小饭店,接着......。”
    老板打断他的话:“你开过小饭店?”
    他有些失态:“嗯,其实,也没有什么,那友人劝我出来,开了一间小饭店。”
    老板继续问:“最后呢?”
    他含糊地道:“合伙人散了,我就不做了。”
    楚在旁边想着,他曾开过小间,曾经当过老板,如果真的是这样,有老板竟然不做,何苦要来这打工,未免太浪费人才,除非他没有本事,失去合伙人帮忙,他再也独木难支,结束小店的生意,如果他真的有本领,就不会沦落此田地。
    老板接着问:“你会做什么菜?”
    他接着回答:“我以前开店时,我能做好几道湘菜,比喻什么麻辣肉菜,炒蒸鱼之类的食物,如果说到正宗的湘菜,我可能差点火候,不过我还能做得更好,做湘菜也有难度,普通辣没有问题,真正的辣才难做。”
    老板有些不耐烦:“那么粤菜呢?”
    他伸手抓下头回答:“粤菜还可以,其实我也做过,广东人爱吃清淡,比喻青菜之类,做起来非常容易,外省人不喜欢吃,我可能做得辣些。”


    老板抽完了根烟,从口袋掏出烟来,递一根烟送给他,他口里推辞着,说我不抽烟,老板硬扔过去,他显得有些迟疑,最终拾起那根烟,放挂着耳朵上面,老板将烟插在吸管上,然后快速点然香烟,痛快地吸上几口烟,他接着伸手过去,亲自为小伙点烟,小伙慌张起来,抽出那根香烟来,递近在打火机上面。
    老板好奇问:“你听得懂粤语吗?”
    他立即兴奋起来:“大概听懂一些,就是不太会说。”
    “你是哪里人呢?”
    “我是广西人。”
    老板眼睛一亮,匆皱起来的粗纹,缓缓地松软下来。在他的印象里,最怕北方外省人,那些人不讲道理,爱拉帮结伙闹事,广西人倒是好些,有道理可讲,很少在厂里闹事。
    老板继续问:“你老家在哪里?”
    他用不熟练粤语回答:“我老家在广西的H镇,说来我们还真有缘,人家说二广是一家,我们相隔着不远,只隔着一条河,我很喜欢广东,在珠三角打过工。听朋友说这边环境好,便跟着过来看一下。”
    老板再也忍不住,香烟已被抽完掉,他的话还没有讲完,还继续讲下去的意思。老板望了一下手表,发现已经浪费不少时间,没有耐心再听下去,若听完工厂要下班了。
    老板打断他的话:“我这间厂包吃不包住,月薪在一千五百左右,每天工作十个小时,平常节假日有休息,全按国家的规定来计。”
    他开始担忧起来:“我昨天刚来这里,还住在朋友的家,大早过来这边面试,不知道这边的情况。”
    老板直接地问:“你是否有女朋友?”
    他终于说出真相:“我的女友在这边,在附近镇上工厂里做,我过来这边打探情况,还不知道到底行不行。搬来这边恐怕不方便,工资似乎有点些低,在B地区厨师们的工资,都在一千七八左右,我要回去按排下行李,我对这边的环境不熟悉。”
    老板遂苦劝:“这些你不需要担心,我自然会给你安排,你只管安下心来,进我的工厂工作,试用期为三个月,三个月后按正工计,条件不比别的地方差。”
    他依然在犹豫:“我回去那边一趟,跟我的女友商量下。”
    老板挥下手,很不爽快道:“你进厨房里试一下。”
    王才领着他走进厨房,让他在站在食物旁边,拿起把大菜刀来,切碎身旁大堆青瓜,按他速度节奏来看,似乎还不够熟练,照他拿刀的姿势来看,似乎没有大厨的风采。不用老师傅来开口,外人觉得他姿势难看,他算不上正规的厨师。
    王才的表情严肃,望着他每一个动作,是否符合他要求标准。王才的厨艺可不错,能做出几道拿手好菜,煮菜能上婚宴大场面。平常老板不来视察,他就亲自动手起来,炒出碟小菜来送稀饭。王才问着楚味道如何,楚不停地点头称好,赞他炒出来的菜好吃。


    楚忽然问王才些话,他儿子什么时候毕业,他脸色有些不对劲,立即变得不高兴起来,他说儿子已经毕业出来,楚又问他儿子进哪间厂,是否准备要做大厨师,他气愤地说那间学校只会骗人,老师们都不会炒菜,还敢出来教学生,白白浪费他那么多钱。
    楚不敢再问下去,因为他心里明白,如今的学校很差劲,送孩子们进校读书,还不如自学成才。楚可是有过深有体会,他毕业出来这么久,依然找不到理想的工作,最后靠着父亲的关系,进过一间厂当普通工人。若想成为真正的大厨,人必须经历许多实践,在实践中悟出道理来。若想在残酷世上生存,你有心去请教别人,别人还不愿真心教,除非你能够打动师傅。
    他儿子如此年轻,还不到打工年龄,别的厂不敢招他儿子。他有自己的想法,送儿子进工厂厨房,让儿子当上学徒,学习下炒菜的经验,以后再图更大的打算。
    餐厅外面陆续有工人来,在凳子上面坐了下来,吃着那些辣味的面粉。楚望着那一盆炒面粉,上面散满红色的辣椒,他无法产生起食欲,反而觉得非常恐惧。广东人吃不习惯辣,外省人吃得津津有味,他难以去习惯辣椒味道。王才忙完过后,跳上车去开车,离开这间五金厂,去别的工厂拉剩饭。
    在车上楚问王才:“你还说你善良。”
    王才反问:“我不善良吗?整天受人欺负。”
    楚接着问:“那么李师傅呢?”
    楚是有些抱打不平,李师傅没犯大错,他的人品也可以,平常板脸不说话,样子有些凶神恶煞,对人不好不坏,不爱与人打交道,以他的工作经验,尚有用武之地。
    王才发怒起来:“李师傅太过狂妄,是他硬要逼我出手,如果他不走人,那么我就要走人,他竟敢向老板告我状,说我买回来素材不够煮,他分明是在怀疑着我。”
    楚认同道:“李师傅太霸道了。”
    楚站在王才这边,他的脑袋在想着,如果李师傅得势,王才肯定没有好处,在厨房里煮早餐吃,李师傅会有意见,他便吃不到美味早餐,李师傅不是省油的灯,王才不方便搞小动作,在今天的早上,王才趁机抓上把菜,藏在车后面座位上。
    王才解释道:“不是我想赶他走,而是他想我赶他走,在那间工厂里面,老板最信任我,我想炒掉哪个师傅,老板立即会同意。到目前为止,我炒掉了三个厨师,第一个年纪轻轻,自以为很了起,不让我去管事,我一个电话打给老板,老板立即开车过来,将他炒掉了。第二个中年男子,算有点本事,他的性格很高傲,任何事情都想管,对我非常有意见,我直接对老板说,将他炒掉算了,老板照我的话去做,至于第三个,就不用我多说了。”
    楚的想法太过天真,他以为王才手下留情,李师傅会改过头来,乖乖地听从王才的话,不料李师傅很狡猾,想以厨房做事为借口,将王才彻底排挤出去,王才出于自保,在感觉到危机后,奋力地反抗起来,凭着他与老板的关系,成功地将敌人驱逐走。


    在这个世界上,若想苟活下去,你需要有防人之心,更不常有害人之心。你对别人很好,别人不一定感激,在你最需要帮助时,别人反过来背叛你,将你推进火红的柴坑。你今天放过别人,别人不曾想放过你,别人已将绳索套在你脖子上。
    车在工厂外面停下来,王才向保安亭招下手,里面的保安看见他,走出来推开那铁门。王才从口袋掏出烟,递到车窗外面,示意保安来拿烟,保安走过来接住烟,嘴里说出谢谢。王才开着车子,驶进厂校里面,倒转车子过来,停在草地的旁边。
    楚忽然有所领悟,王才平常不抽香烟,却常带有包香烟,原来他别有用意,在进工厂大门时,必须要经过保安亭,他懂得人情世故,送保安们几根烟,方便自己以后通行。楚的父亲经常说他,要他多跟长辈们学习,在这个世界上,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即使你很有本事,你还需要搞好关系。
    楚不认为是这样,真正有才能的人,什么地方都能通,没有不通的道理。他内心很傲慢,不喜欢跟长辈们交谈,自以为文化很高深,说出来的话别人听不懂。平常他极少说话,认为与其浪费舌力,不如保持沉默为好。他缺少些主动性,不喜欢亲近别人,除非别人过来,怀着善意来交谈,他才肯开出金口,与来者说上几句。
    保安不是老板,在楚高贵的眼里,没有巴结的必要,保安身份低微,交友起来没用处,没能帮上什么忙,况且王才进工厂拉饭,这属于分内的事情,王才交给工厂钱,工厂当然允许他进去,保安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楚的父亲常在他耳边说,要他多去学习些东西,比喻学如何去做人,搞好人际的关系,以后对生意有帮忙,楚不认为这样想,别人不主动过来,怎么知道别人诚心,除非别人真示出好坏,他才肯献出真诚来。
    王才最近比较忙,没有人帮忙他拉剩饭,他很想找一个帮手,楚忽然想去学习驾车,父亲命令他去找王才,王才答应了下来,不过有一个条件,楚帮忙他搬剩菜桶,王才抽空教他开车。楚开始有点不耐烦,好几天过去后,王才没有教他开车,他甚至觉得气馁了。
    他快速走到车子后,打开后面的车门,跳上车搬大桶下来,王才命令他抬拖车下来,他照着王才的话去做,拖车的重量可不轻,他觉得很吃力,那一只桶形状大,高度约有一米五高,直径约有半米宽。他很想不去碰桶,稍有些的不注意,他的衣服沾上油渍,任他去擦也擦不干净。
    王才命令他去拉车,他照着命令去做,没有任何的怨言。他们走出厨房里面,工厂里面厨房很大,前面堆满一些玩具,上面贴着不合格标签,沿着干道外面走过去,餐厅里面的厨房,工人正在忙着切菜,空气里散发出洋葱味。


    楚主动拉车过去,望着那桶剩饭,他忽然间很想吐,饭上面散发着臭气,大群的苍蝇伏在上面,食物在细菌的作用下,已经开始腐败起来。他真的不想去碰,却又不得不去碰,那些人吃完饭之后,随意在乱倒着剩菜,油饭沾满在桶边上,让人看见觉得挺恶心。
    王才倒很休闲自在,主动走过去坐下来,找那些厨房员工搭讪。他隐约听他们的话,大概在谈厨房的事,比如最近的菜价,油价又涨了不少,员工们的工资。他无心去听那些,与其对着桶恶心,不如立即将桶搬走,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屏住了呼吸,头侧歪过去,不敢望那桶脏东西。
    在门口遇上阶梯级,他用尽全身力气,还是拉不上去,他双手已沾满油渍,即使身上有力气,也很难以使出来,不料他的手滑,桶在重力之下,滑掉在地板上面,油渍在惯性作用下,飞激得他满身都是,他拼命去找水龙头,冲洗着自己的脸,那种黏稠感觉极有可怕,有脏东西沾在他身体上,快要腐蚀掉他干净的灵魂。
    他只好等待一下,王才笑着走过来,大概已经猜知结果,王才收住了笑,说他做事情真慢,他没有去争辩,起码他曾尝试过,在双人的合力下,桶子顺利被搬上拖车。他拉着车往回走,这间工厂特别多人,由于厂里的规定,不准开车进厨房,拉剩饭要走上好几次。
    在走近工厂区时,刚好有主管走过来,闻到味道之后,立即掩住鼻子,躲开拖车离开。楚回头望过去,女主管穿着短裙衬衣,戴着副厚厚的眼镜,自持身居在高等职位,颇有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她眼中分明有藐视,内心更是在轻蔑着,这样肮脏的溅工作,世上竟然有傻瓜敢做,如果换成是她话,她肯定受不住脏物,打死也不做脏活,哪怕出再高工资,在她高贵的眼里,拉剩饭这样脏活,比捡垃圾的人更可怜。
    他的内心在矛盾着,他找王才的目的,不是为了拉剩饭,而是为了学开车。从工厂员工的身边走过,他仿佛比别人矮半截,不敢抬头望着来人,自己觉得身份极低微,再退一步来说,他父亲做大老板,将来他也该是大老板,他毕竟是大学毕业,觉得干这样脏活真丢脸。
    可转念往别的方向想,为了父亲的生意,他甘愿作出巨大牺牲,只有这样勇于付出,顾客才会死心塌地,过来他家买兽药,反正在家中没事可做,不如出来锻炼下身体,免得让母亲骂他懒惰。他做事情总有些目的,比喻跟车能熟悉地方,了解工厂里的厨房,还有她们生活的环境。
    王才问起厨房的师傅:“你一个月拿多少工资。”
    师傅回答说:“只有一千七百多块,这边的工厂普遍是这样,工资高不了多少,除非是厨房里主管,一个月能拿五千块。不过,这样的人非常少,不但经验要丰富,论工龄在二十年以上。”
    王才似乎明白:“别的工厂也是这样,除非你相当有本事。”


    师傅抽着烟回答:“很多人不愿意做厨工,厨房里工作不算重,很多人嫌弃太过脏,年轻人都不愿意干,厂里一直在招厨工,来的都是些老员工,她们大多找不到活,从流水线上退下来。”
    “师傅,我有件事请教你,附近有一间工厂,向我提出个条件,让我接手厂里的伙食,厂里大概有五六十人,每个人按十块钱一天,有时还要提供宵夜,这桩生意是否值得接。”
    “工厂提供的条件还可以,按如今的菜价算下去,应该还有得赚。你分菜的时候,故意打少一些,早餐用不了几个钱,中餐午餐需要做好些。”
    王才知道这些,承包厨房的人,会算得十分清楚,其中肯定有猫腻,在这个非常现实世上,没有人愿意做亏本生意。他早算过那一笔账,养猪实在太过辛苦,不如包间食堂来做,这样省不少力气,当起大老板很轻松。
    王才有一些叹气:“我也计过这一笔账,只是我手头没有现金,包不下整间食堂来做。”
    楚有一些不明白问:“工厂不是提供现金吗?”
    “你不知道这些规矩,前一个月的伙食费,包食堂的人先垫付,下一个月由工厂来付,除了这一些之外,还要交几千块压金。”
    楚听完粗略计算下,按人头数来计算,一个人十块钱一天,一天便要几百块钱,一个月计算下来,已是一个很大数目,他真的不敢去想象,刚接手过来的厨房,什么东西都没有,自己还要去买添,算起来需要更多的钱,怪不得他会说包不起。
    师傅兴致勃勃:“如果你真包下食堂,记得请我过去帮忙,这一边不太适合我,辞工需要提前一个月。”
    王才脸上露出苦笑:“暂时还不能确定,到时候再商量吧。”
    王才心里也没有底,钱全压在养猪上面,除非他收手不养猪,以现在的猪价卖出去,肯定会吃上大亏,包工厂的厨房也不好做,现在柴米油盐都贵,成本也在相应地增加。
    楚可明白他用意,他打算不再养猪,将资金放在饭堂里,他儿子过来帮忙,妻子也跟着过来做,全家人上阵应该没问题,肯定能赚下不少钱。事情没有想象中顺利,做生意需要很大投入,没有充足的资金支持,生意难以维持得下去。
    几个月过去后,老周从内地出差回来,老婆煮了汤,打电话哀求他回去,一家人吃餐团圆饭。他忙完公司事情之后,顺便回家去看一看,女儿已经读小学了。
    老婆盛满一碗汤,递到老周的手上,叮嘱他小心烫,老周的电话响起来,望着来电的时候,他产生了些胆怯,此时他正在香港,不方便接听电话。
    老婆生疑起来,对着老周说:“你怎么不接电话呢?”
    老周有些慌张:“没事,有一个讨厌男顾客,我没有空理会他。”
    老婆有些生气:“什么的顾客,让我来接听下,他有什么了不起。”
    她说完过来抢他手机,他打算关掉手机电源,由于紧张过度,老是关不掉手机,慌张之中出乱子,她趁他在慌乱之际,硬抢过他的手机,他头额冒出大汗,低着头不敢说话。


    手机又响起了,她打开电话接听,还没有等她开口,有个甜美女声传来:“宝贝,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可让我想你死了?”
    她满脸的疑惑:“宝贝?你是谁啊,你想找谁?”
    女声嚣张道:“我找老周,关你什么事!你这个臭女人。”
    她生气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这么大胆。”
    女声仍不依:“你以为是谁?丑得不要脸黄脸婆。”
    老周听见脸色煞白,像一个活死人似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赶紧走过去拦她,她用力推他一把,他踉跄顺势倒在地上,她身体过度臃肿,体重已经达几百斤,因为年 龄渐增大缘故,脸形已变浮大起来,身材完全变了形。
    女儿就座在旁边,望着父亲狼狈样子,她那双天真的眼睛,一闪一闪对着他,他望着可爱的女儿,嘴上说不出话来,面对她的天真无邪,她羞愧地低下了头。
    她愤怒起来:“你说什么,不知羞耻狐狸精,不准你再打电话过来。”
    话筒里传出骂声,她立即盖上手机,将手机扔在桌面上。双眼紧紧盯住老周,她脸上神情严肃,牙齿合得紧紧的,很想撕咬些东西,老周不敢说话,怕说多错得更多,无论他如何解释,事情已经败露出来。
    她立即提高腔调,用审犯人语气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赶紧老实招供出来。”
    老周狡猾道:“我不知道是谁?她打错电话了。”
    她表示出怀疑:“她能喊出你名字,还会打错电话吗?你去骗小孩子吧。”
    他开始不耐烦:“我不想跟你多说,信不信由得你。”
    她生气躺坐沙发上面,用眼睛死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的心掏空,老周的表情相当呆滞,秃头垂下一根白发,在诉说着岁月无情。她们已经相处几十年,对于他的一举一动,早在她的猜测之内,她不好意思说破他,又不得不说破他,不想让他放纵下去,背叛着自己的家庭。
    她生气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故意隐瞒我,不用你说出来,我知你心里想什么,你几个月才回一次,这算是什么意思,还当这个家存在吗?”
    老周不服道:“你以为我不想回来,天天面对你这张脸,我已经觉得很讨厌,听见你整天在唠叨,叫我有什么心情回来,我还不如去朋友家玩下,好在这里受着你的气。”
    她终于忍不住质问:“你是不是在外面包养女人。”
    老周急挥一下手,脸上露出慌张:“没有那一回事。”
    她喝令道:“你对我们的孩子说,你敢对天发誓吗?”
    “不说了,我有事要做。”
    他起身来准备要走,她赶紧过来拦住他,不让他走出家门口。双方在僵持着不让,冷战快要到极点,只差一条导火线的爆燃。
    她生气到极点:“你今天不说,别想走出这家门,你真的敢走出去,以后不要再回来。你想下对得起我吗?我养大女孩多不容易,你去外面花天酒地,还包养了一个女人。”


    老周不想说什么,这些年以来,面对妻子的唠叨,他学会保持沉默,无论他说些什么,妻子认定他在犯错,当初双方的结合,全赖在家长的安排下。在结婚之后的日子里,他们虽有夫妻的名分,但是没有夫妻的感觉。直至到女儿的出生,他彻底失望起来,本以为能添得男丁,偏是一个不重要女孩。在旧思想的影响下,他认定没有机会传香火,婚姻已经变得很脆弱。
    “包又怎么样,又不是没有钱。”
    她哭啼起来:“你对得起我吗?你真的没有良心,在外面包养女人。”
    她拉扯着他的衣服,他样子极其狼狈,像一只被逼紧的狗,他起初不理会,她扭得可痛起来,他真的发疯起来,在屋子里团团转,手碰到东西便打,屋子里的东西,惨被打得破烂不堪,女儿哭了起来,她天真的眼睛里,不明白母亲的哭泣,更不明白父亲的咆哮。
    他喝住她:“你闹够了没有?”
    她停了下来,失去的理智,渐恢复了过来,他趁她的不注意,猛然打开大门,用力往后面甩,随着一声巨响,门紧紧地关住,他匆忙逃离家,她凝望良久,内心悲痛万分,说不出任何话来。女儿受到惊吓,大声地痛哭起来,她过去抱着女儿,喝令她不要哭,女儿听着,不敢哭喊出来,鼻子仍在抽泣,她却忍不住哭起来,歇斯底里,她们相拥在一起,都哭成了泪人。
    老周逃离那间出租屋,曾经在某个时候,他有一个快乐的家,生活是那么的幸福,不知从何时起,婚姻出现了裂痕,双方没有了真感情,女孩成了脆弱的纽带,被父母的时好时坏夹在中间。
    老周来到一间酒吧,对酒柜叫声来啤酒,一大杯的啤酒,递过来他的前面,他没有说任何的话,仰起头便喝下去,喝完脸微红起来,在酒兴起之后,再来上一杯啤酒,拼命地喝了起来,眼里除了酒之外,不理会任何的事情。
    老周想起一个人,他连忙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对方问他有何事,他说出酒吧的名字,对方便挂上电话,他紧锁起的眉头,稍微地松了下来,不再那么地愁闷。
    老周望着酒杯,上面浮着冰,黄色的啤酒,不断冒出小气泡,酒有什么好喝,他真的不知道,酒喝下去真的苦,可他偏偏喜欢去喝,喝完醉了之后,所有的烦恼,也随酒着麻痹。
    他很想去找麻醉药,让自己一直沉睡下去,不愿再要清醒过来,酒不是好的麻醉药,在喝醉那段时间内,人可以不省人事,忘记世间的所有事,在酒意过去之后,他重新清醒过来,又想起可怕的事情。
    他紧盯着酒吧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径直向他走了过来。来人座到他的旁边,他对着柜台要杯酒,一杯酒又递了过来。
    来人拍着他肩膀说:“老周,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他转过脸对来人说:“老杨,来喝一杯酒,痛快干掉它。”
    他举起杯便喝下去,老杨勉强应酬下他,拿起啤酒来喝上口,老杨觉得不对劲,老周喝酒特别劲,喝完不说任何话,依然再想来一杯。


    老杨忍不住问:“你跟老婆吵架?”
    他凶着:“别提了,真的很烦人。”
    “有什么烦人,大家是男人,你直接跟我说。”
    他直接道:“还不是为了女人的事,男人在外面有女人,这很正常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这一些事情,有时不要玩得太过火。”
    他不耐烦地说:“若你当我是兄弟,不要说无谓话,再来喝一杯。”
    老杨劝说道:“不要再喝了,你快醉了。”
    他糊道着:“我没有醉,我没醉。”
    老杨不再说些什么,因为他也有体会,人在最烦恼的时候,什么也挡不住人,除了那些醉人的酒,他在遇上烦恼时,也常跑来酒吧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再打电话给朋友,让朋友过来收场,送他回去讨厌的家。
    老周醉成一团烂泥,四肢松软无力,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他仍然在死撑着,口里念道要喝酒,手已经拿不动酒,老杨看见此状,赶紧用手来阻止他,不让他继续喝酒,怕他酒后更加发疯。
    老杨扶着老友,往家里走过去,老周醉得吐上好几回,吐完泪水冒出来,说出内心的真心话,他其实想生个男孩子,偏是老婆不争气,让他完全绝望了,他将感情的空虚,寄托在别的女人身上。
    结婚这么多年的的夫妻,为什么还是要分开呢?没有谁能够说得清楚,在外面人的眼里,她们表面上夫妻感情好,可是在她们内心里,对感情早已经死心,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与其大家勉强下去,还不如选择分开好,起码对大家有好处。
    老杨的手机响了,他忽然接过来听,不耐烦大吼声道:“谁啊?”
    里面传来娇气的声音:“宝贝,你干嘛这么凶。”
    他赶快缓和下语气:“乖宝贝,我不知道原来是你。”
    她假装委屈:“讨厌,对我这么凶,莫非你对别的女人好。”
    他解释着:“绝对没有,我的心里只有你,绝对没有别的女人。”
    她追问:“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他问着:“怎么证明呢?”
    她娇滴滴地说:“宝贝,你知道吗?我差点给车撞上。”
    他惊骇问:“真的?”
    她诉苦着:“你不知道,昨天有多么危险,差点我再也见不到你。”
    他关心地叮嘱说:“你以后要小心点,外面的坏人可多。”
    她仍在可怜:“可不是嘛,那天我倒霉透了,人人都来欺负我,不把我当人来看。”
    他心切问道:“我的宝贝,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找他们算账。”
    “一个送快餐的小伙子,一条讨厌的杂种狗,还有鞋店里的女员工,她们统统都在欺负我这个弱女子。”
    他哄着道:“这么多人欺负你,实在是太可恶了,你等我回去,定找她们算账,帮你出回一口气,让她们知道我的厉害。”
    她心急问:“宝贝,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下个月便回去,香港这边可忙,公司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这里没有我不行,你不用担心,有空我便过去找你。”


    她终于提出要求:“我的卡里没有钱了,你汇十万块过来吧。”
    “最近手头比较紧,恐怕没有那么多,迟些再给你汇过去。”
    “不行,我没有钱用了,你要我怎么活。”
    “好了,好了,我汇五万块过去。”
    她高兴地笑着回答:“这样还差不多,你要快点回来,我会在家里等着你。”
    他无可奈何:“真拿你没有办法。”
    她忽然有些慌张:“你知道吗?最近我觉得有人想害我,我出门的时候,感觉有人在跟踪我,我回来的时候,有人站在我身后面。”
    他安慰对她说:“你大概多心了,没有做过亏心事,不怕别人来害你。出门的时候,记得要锁上门,有人来敲门,千万不急于开门,一定要问清楚对方身份。”
    他像是教小孩子那样,教她如何去防贼,遇上坏人的时候,第一时间去报警,万一真遇上抢劫,她的性命最要紧,钱财仍是身外之物。她当然能够明白,再多的钱也换不回命,唯有向天祈祷着,希望不要遇上那些坏人。
    刘小姐走出大门,锁上了大门,她仍有些担心,用力拉下门柄,见门没有动,才放心地走出去。在走出几步之后,她用手去摸下口袋,发现锁匙不在袋里,镇定的表情顿变慌张,手插入提包里面找,终于在最底的夹层里,找到那一串锁匙,悬起来的那颗心,终于可以放降下来。
    她匆忙走进电梯里,正在按关门下降时,有个年轻人猛冲过来,她立即变得异常紧张,对方的样子长得可怪,满手凸起的粗厚皱纹,那双瞳孔放得可真大,像是极凶残野兽眼睛。在白天的时候,他仍然戴着口罩,保持着神秘感。她不敢抬头去看,拼命地按着按钮,想躲开这位陌生人。
    那个人飞快地冲过来,门在即将合闭的瞬间,一只大手伸了出来,挡住了电梯的门,电梯还是停了下来,她吓得缩在电梯角里,不敢睁开眼睛看来人,那颗受惊吓过度的心,拼命在跳动着,差点快要停止了。
    对方向她瞪一眼,她立即吓得魂不附体,胆怯地低下头去,说不出任何的话来。对方没有理会她,用力地按下按钮,电梯顺下缓缓降去,他倒摆出个姿势来,像是再生的活关公。她忐忑不安,双手紧握住包,提防他来袭击她。
    电梯才降过二层,忽然间停了下来,门紧紧地在关闭着,半天不见有任何动静,她脆弱的心猛然下坠,心跳瞬间停止了半刻,仿佛全身变得僵硬起来,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那一只抓住包的手,用力下抓得更加紧,眼睛紧紧盯着那男人。
    男人慌张了起来,拼命地按着按钮,可门仍然没有动静。他对着门猛踢几下,门丝毫没有动静,响当当的碰撞声,回荡在电梯里面。她更加紧张起来,意识在肯定告诉她,他很可能是变态狂,对门使用这样暴力,那么对人也不例外。


    他的腿忽然痛起来,全身觉得很累了,没有力气再踢下去。她发出了丝声,那是鞋子在动着,声音像有人在笑。他立即转身过来,向她走进了一步,手上有不雅的动作。
    她疯狂地叫起来:“变态狂,快滚开,不要走过来。”
    男人更慌了起来,飞快走上前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巴,身体差点压了下去,他由于紧张过度,稍微用力大了点,她吓得眼泪落下来,露出极其恐怖的表情。
    他大声喝令道:“不准吵,给我安静下来。”
    她自于本能的反应,拼命地挣扎了起来,侧身甩开他的手,用牙齿狠狠地咬了下去,他痛得松开手来,另一只手握住受伤的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狼狈地微弯腰去揉搓手。她拼命往电梯门跑,可门挡住她的去路,逼使她停在电梯口,她用力地去掰门,无论她作任何努力,门依旧是紧关闭。
    她大声嚎叫起来:“快来人啊,有人非礼啊,快来人啊,快点来救救我。”
    男人原形毕露,大步走过来,抡起手来一巴掌,打在她的嫩脸上,她只觉脸上火辣,用手捂住发红的脸,泪忍不住溅了出来,滴落在电梯的里面。她快要发疯了,忽然冒出念头,往手提包里面,掏出手机来打电话,在最危急的关头,报警才是好方法。
    他见状迅速伸出手,抢去她手上的手机,不准她再有任何的动作。她早已经吓怕了,躲 在角落里面哭,门外面仍没有声音,电梯里传出她哭声,还有男人的叫骂声。
    男人凶神恶煞道:“疯女人,你闹够了没有。”
    她在骂声之下,稍微缓下了哭泣,不敢哭得那么厉害,怕他有不轨的举动,她的精神快要彻底崩溃,面对如此的凶狠之徒,她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失去了抵抗的力量,除了选择去自杀,宁不愿被他污辱,她再也想不出任何办法。
    男人往地上吐口水,嘴里在唠叨着:“臭女人,给我安静一点,不然划花你的脸。”
    她用双手捂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不再理会腰间的包。她害怕脸会受伤害,保持脸皮肤完整性,可比性命更加重要。面对男人的恐吓,她完全屈服了,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她第一次觉得如此渺小,生命已经受到了威胁,怎么也神气不起来,以前她有钱的时候,走出花园小区大门,保安主动向她弯腰点头,她高昂地走出去,不曾认真目视过保安,在外面的街道上面,商店里的人遇见她,仿佛遇见财神爷一般,很客气地走过来,主动向她提供服务,她稍微有一点不满意,别人得看她脸色做人。
    电梯里静了下来,她再也哭不出来,因为她已经在知道,哭没有任何的作用,那更加暴露自己的软弱,男人不再理会她,没有再做任何的动作,用身子背对着她,她仔细地观察着他,哪怕他很微小的举动,足以吓得她魂不附体。


    她的手机忽然响了,铃声一直在响着,男人手仍没有松动,紧握住手机不放手,一遍铃声过后,他还是没有动作,她很想去抢电话,却不敢动起手来,怕他更加暴力起来。手机铃声又响了,他还是没有用动,她也不敢上前动。她偷望着那手机,知道是谁打来的,对方有话要对她说。手机最后不响了,她内心燃起来的希望,却在沉默中缓慢熄灭去。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门口发出声音,好像有人在敲打,接着传来呼救声,她依稀听见声音,那被放弃掉的希望,再次燃烧了起来,鼓励着她勇敢站起来,靠近电梯的门口,对着外面拼命地呼救。
    过了一会儿,门发出撬开声,她紧张着的表情,渐缓松驰了下来,同时心在猛跳着,害怕身边的男人,忽然对她发动攻击,她望着电梯门时,也在提防着男人。男人如木般,一动不动,眼睛也死盯着电梯门。
    门缓慢地被打开,一个戴黄色头盔的男人,弯着腰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工具,进来首
    先开口问:“你们还好吗?”
    男人生气骂道:“你们搞什么东西,这么慢才过来救人。”
    工人低着头不说话,知道自己的反应缓慢,让乘客过度担惊受怕。她终于松口气来,深深地呼吸口空气,那一种死亡的窒息感,渐在她心头上消失去。她赶紧往门口走出去,不曾理会后面的男人,赶快逃离那处死亡之地。
    男人喝停住她:“小姐,你的手机!”
    她才回过神来,内心仍怀着恐惧,不敢去接近那个男人,男人主动走过去,递手机在她的手机,他又匆忙地捂住脸,往大厅外面快速离开。她怔怔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忽然被人推进深井,刚从地狱逃出来,不知道是好是坏。她很想打电话报警,却不敢打电话报警,外面的报纸有报道,曾有人打电话报警后,不断遭受到陌生人骚扰。
    她电话忽然响了,她不敢去接电话,等看清楚号码之后,她才匆忙接过电话,话筒里传出熟悉的声音。
    有个男人问:“你怎么不接电话?发生什么事。”
    她听见那声音,哭泣着回答:“你才打电话过来,我被别人欺负了,差点就......。”
    他在安慰着:“不要害怕,发生什么事情,快点告诉我。”
    她仍在哭泣着:“我遇见了色狼,我当时非常害怕,还被他打了巴掌。”
    他心急问:“你有去报警吗?身体没有受伤吧。”
    她停缓下哭泣:“没有受伤,但是我好害怕,不敢去报警,我怕他认得我。”
    他终于缓下口气:“你没有受伤便好,大陆的治安非常坏,你要学习如何照顾自己,遇上什么大意外,立即打电话过来,我会想办法帮你。”
    她在哀求着:“亲爱的老杨,你快点回来吧,我等你等得好辛苦,没有你在我身边,我真的好害怕,我还担心那个人,随时回来找麻烦。”


    “有什么事找保安,万一解决不的话,立即打电话去报警,钱已经在我手上,今天就给你汇过去有,宝贝乖乖有听话,记得照顾好自己,等着我回家看你。”
    他对着电话亲一下,便匆忙地挂上了电话,她很想再说多几句,可是电话已经挂掉,她气得急往地跺脚,她觉得非常可怜,在这个世界上,最关心她的人,除了亲生父母之外,便数大恩的他了。
    她从包里掏出纸巾,擦去眼角边泪水,接着拿出一面镜子来,对着镜子补一下妆容,她忽然间地发现,她曾经嫩红的脸,已经变成了蜡黄,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她曾经的威风,不知跑到哪里去,内心产生的阴影,久久难以抹去掉。
    她去保安室询问情况,在摄像机慢动作回放下,她发现了那个男人影像,她立即惊呼了起来,命令保安去抓那个人,保安说这样行不通,在没有找到犯罪证据前,保安是不可以拘捕人,否则会违反保安的条例。
    她责怪保安如此不负责任,竟然让那么危险的陌生人,闯进这一个美丽的花园小区,保安们脸上很无奈,他们人手很有限,况且大厦里经常有人进入,很难保证每时每刻的安全。她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如果保安不派人保护她,她将向物业部门作投诉。保安们嗤之以鼻,毫不隐晦地回答,如果人人要求受保护,那么保镖还有什么用。
    她愤愤地走出来,嘴里不停骂着保安,什么臭老九,这个世界大乱了,保安都这么不负责任。有人似跟在她后面,她猛然回过头去望,后面的人转过弯,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她打算去银行取钱,近来的运气太差了,看来要去看下大师。银行里排满了许多人,她抽取一个序号,在凳子上面坐下来,手向包里面找银行卡。在她身边不远处,她感觉有双眼睛瞪着她,她回头过去看一下,有位戴墨镜的中年男子,满脸长着粗大的胡子,正对着她望了过来,她胆怯地转过头去,对方的面目可狰狞,宽大嘴脸相当可害,从男子样貌来看,比那一些通缉犯更狰狞。
    她大概觉察到不对劲,别人总在戴着面具,怀有害她的邪恶之心。她从包里掏出墨镜,飞快地戴了起来,特别找出条黑色围巾,绕在白嫩的脖子上面,又将头发掩垂下来,盖在眼角的上面,不露出真面目来。
    从前的她可真神气,无论走到任何地方,从来不曾害怕过谁,当自尊心受打击之后,她彻底地改变了。曾经高调自大行为,忽然间变得低调隐蔽,不敢大胆发生碰撞。
    轮到她去取钱时,她小心翼翼走过去,递一张银行卡进去,精神上依然保持警惕,观察着四周围环境,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她第一时间作出反应,绝不再让自己受到伤害。
    银行服务员提醒:“小姐,你来错银行了。”
    她抬起头看下银行,原来她搞错了银行卡,她慌忙往包里找,在手忙脚乱之际,找出好几张卡来,却没有这间银行的卡,服务员有些不耐烦,银行讲求效率教条下,时间如金钱同等重要。


    服务员急问:“你到底有没有卡,没有请一下位。”
    在最紧张的关头,她终于找出那张卡,急忙地递了进去,眉头已冒出汗水来。她从包里找出纸巾,擦去脸上的汗水,妆容在汗水下淡化,被抹出了一道痕迹。
    服务员爱理不理问:“取多少钱?”
    在银行的大厅里面,服务员全是埋头工作,她们不曾目视过客户。客户要么乖乖等待,要么保持最大沉默,不然你越是想快,她们越是拖得慢。
    她在原地想了下,如果取得很多钱,怕不用走出大门口,已经被不良人员盯上,如果取得钱少,根本不够供她花销,又要得麻烦一次。
    服务员生气着:“到底取多少?”
    她惶恐起来:“五千,不是,一万?”
    服务再问:“我看你不是取钱,专门来这里捣乱。”
    她唯有回答:“五千。”
    里面的验钞机在点钱,在点过了一遍之后,服务员再数过一遍数。站在窗口外面的她,正在着急地等待着,好想尽快取钱走人,免得在这里被人监视。
    她以为服务员递钱出来,谁知服务员对她说,要求她取下墨镜来,还有那条黑色围巾。她觉得非常地奇怪,从来没有试过这样,以前她很大方走进来,如今服务员对有偏见。她问为什么要这样做,服务员认真地告诉她,为了核实一下她真实身份,只能这样做还请她谅解。她为了顺利地取到钱,只好按服务员所说去做,内心却产生了很大的憎恨。
    她提着包走出门外,样子却是非常慌张,好像将要大敌临头。她请求保安送她出去,保安很友好送她出去,出去大门口之后,保安转身便往回走,无论怎么样劝说,保安说不敢擅自离开岗位,除非她是银行超级会员,取款数目超过百万以上。
    她不自然慌张样子,引起了路人的注意,有人还以为她是小偷,路人赶紧提高警惕,提防她亲密靠过来。她转过一个街口后,离前面的目标不远,只要她走进住宅区,一切便不再要担心。
    正在这个心安时刻,有辆摩托车飞驰过来,车上座着二个男人,戴着深黑色的头盔。她还没来得及作作反应,肩上面的包猛被人扯去,拖着她跑出好几步,当她猛然发现过来,可惜一切已经太迟,随着包绳子的断开,她被恨恨摔在地板上,手掌渗出血还染红了地板。
    她向周围拼命地呼叫:“有人抢劫啊!有人抢劫啊!”
    路人回过头来,冷漠地望着她,眼神里充满同情,同时带有几分冷漠。在路人的眼里,这样事情见得太多,不觉得有什么好惊骇,如果真的有人被抢劫,路人反而不怪犯罪分子,却反过来责怪受害者,怪她没有管好自己的财物。
    她哭天抹泪,双手锤打在地上,希望有英雄的出现,那辆车开得飞快,瞬间消失在巷子里,哪里有人能追得上它,除非你的腿能比汽车快。小区的治安乱得很,她之所以被包养,在很大的程度上,她讨厌住在城中村,宁愿留在危险的地方,不如宁愿自己享受下。


    好奇的人蜂拥过来,围着她好奇地看究竟,她坐在地面上不想起,有好心的人往地上扔硬币,有人见得她哭得凄怆,忍不住过来关心下。她停止了哭泣,对于施舍的举动,在她高贵的眼里,那可是莫大的污辱,对她人格发出挑战。
    她站起来挥下手,驱赶看热闹人群,不想再让自己丢脸。她问路人借电话,路人见状不肯借她,怕她有意来骗抢电话,她头快要爆炸了,在被别人抢劫之后,又遇到路人的冷落,最后还被别人怀疑。
    她很想哭起来,却又哭不起来,没有人真正同情,她才真正的明白,谁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别人曾有这样不幸遭遇,她那时冷眼旁观,还在偷笑着别人,看见受害者在哭诉,她不投出什么同情,别人求跪在街道上面,她口袋里有那么钱,却不愿意动起手来,打救一下受苦人士。这个社会变成这样,因为有太多这种人,她们在最得意的时候,最瞧不起弱势群体,她们在最失意的时候,反过来让人看不起。
    警察在数分钟后过来,详细为她录下口供,她向警察道出经过,路边的人全都在摇头,说不知发生什么事,她便去哀求路人作证,路人见状赶快走开,如今的贼相当猖狂,在村子里的耳目可多,若有人打算通风报信,那么证人要想过后果,报复这样残忍事情,经常在村子里发生。
    村子里的盗贼捉不完,如今这个迷失年代,靠警察根本不起作用,那些贼被抓了之后,不久又有新贼人出现,村里的人依旧担心,盗贼是永远捉不完,警察永远靠不住,村里富人整天提心吊胆,对那些贼人恨之入骨,却又是无可奈何。
    中国社会现状如此,在经历改革开放之后,经济飞速地发展起来,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但是治安是越来越差,犯罪分子狼狈起来,暴露出更多社会问题。当初人们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封建的结打开之后,现化代死结却悄悄地形成,政府开始为这个结头痛起来。
    玲在十月怀胎之后,快要到临产的时候,被送到医院产妇床上。她的内心相当害怕,面对那张冰冷的铁床,自己似乎走到悬崖绝壁,只差那最后的一步,掉下去将是粉骨碎身。黄婆忽然变得非常殷勤,每天煲好上等靓汤,按时送饭过来给儿媳妇。
    黄婆打起主意来,饭店虽然很忙,但是她想偷懒下,与其呆在讨厌餐厅,不如来安静医院,她又不是没有进过,想当年她临产的时候,家婆整天在她的床边,关心着她身体状况。她照着上代人这样做,照顾好自己的儿媳妇。
    玲在床上看着黄婆,实在说不出任何话,对于黄婆所作出所有努力,在她眼里是有代价的人情债。今天虽然不用还,明天肯定要还。她们之间不说话,黄婆对她有要求,希望她能生下白胖的男婴,时常关心她的生活细节,她想去吃些酸辣的食物,黄婆用手夺走她手中食物,命令下次她不准再吃,否则黄婆对她不客气。


    玲有时实在受不住,向丈夫投诉公婆的不对,黄婆婆终于有所收敛,见硬的方法不行,便使用软的方法,假装献出无微不至。姜还是越老的越辣,年轻人斗不过老年人,老人吃盐比年轻人吃米要多。
    医院待产房里面,玲捂住嘴不说话,她讨厌这里的环境,外面经过病人投来异样眼光。医院的环境不容乐观,窗子的外面便是条公路,夜里时常传来吵闹声,将她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特别讨厌那些药味,医院的环境不好,每天都有人过来,手里拿着一些消毒药水,喷洒完房间的每个角落。她受不住那种味道,往着尿罐直吐东西,吐得厉害的时候,连胆苦水也吐出来。她特别害怕打针吃药,每当有护士走进来,手上托着一盘东西,她全身的毛发即竖了起来。
    她的邻床躺着位孕妇,样子莫约有四十多岁,脸上的轮廓长得分明,不是左边的脸偏得过头,便是右边脸凹过头,那一双眼睛很没生气,在不眨动的时候,差点能将活人吓死。她的皮肤黝黑黑,比那木炭还要黑,手臂的皮肤皱巴巴,像干农活中年妇女。
    她看见玲吐得厉害,便忍不住地问:“大姑娘,你头一次生孩子吧!”
    玲望着她的眼睛,在确定她没恶意,然后微微点下头:“嗯,是的。”
    她竟笑了起来,脸上皱纹更皱了,不慌不忙地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玲。”
    “你称我张大嫂吧,生孩子不用太紧张,全照医生吩咐去做。”
    玲的脸颊微红问:“生孩子很痛的吗?”
    张嫂调皮眨眼睛:“你说呢?”
    玲神情有些紧张:“我想很痛的吧,我真的好紧张。”
    张嫂笑了起来:“傻孩子,生孩子有什么好怕,有人想生也生不了,你有得生算是幸福了。”
    她还是紧张:“我好怕,特别是手术室,一见血就会晕。张嫂,你第一次孩子的时候,当时情形是怎么样的呢?”
    张嫂扁下嘴,掩饰着紧张:“都忘记了,记得生的时候,确实有点辛苦,生出来之后,那感觉可是痛快,你知道吗?望着自己的子女,那心情多么兴奋。”
    玲点了下头,她明白这些道理,世间不付出辛苦,哪能换来幸福呢?既然痛不可避免,与其去逃避现实,倒不如坦然地面对。
    她对着张嫂说:“张嫂,你第几次生孩子?”
    张嫂沉默了下来,不再想说什么话,脑海陷入沉思之中。玲开始后悔起来,她不应该唐突地问,张嫂这么大年纪产妇,来到医院多么不容易。玲特别是听到她说,有人没有得生,有人有得生,她开始怀疑张嫂生孩子的目的。
    报纸杂志上面报道,有代人怀孕这些事情,莫非张嫂有这样苦衷,成为代孕人肉机器,想到这里她截断了记忆,不敢往下面想下去,怕猜测真变成事实。
    有位护士走进来,手里面托着只盆子,上面放有支注射器,还有几瓶小药剂。护士走近张嫂的身边,放下了那只托盆,口里用着命令语气,告诉张嫂要打药针。张嫂倒是很合作,侧身转过屁股去,亲自脱掉半边裤子。


    玲见到如此情况,感觉到特别害怕,很怕护士打完针后,走过来到她的身边,往她的身上打针。眼看护士的针,直插进张嫂屁股上,张嫂的神情并不紧张,而且是相当的自然。针几秒后打完了,时间非常的短暂,张嫂没当过回事。
    望着护士转身急离开,玲终于松下一口气来,紧张神经缓松驰下来。觉得自己挺幸运,她没有挨上尖针,而是张嫂挨了针。
    她好奇地问张嫂:“张嫂,你打的是什么针,一点都不觉痛吗?”
    张嫂苦笑下道:“你说呢?针打在身上,谁说不会痛,针打得多了,也就习惯下来,忍下已经过去,年轻人真的好,身子比我强,看来我这把骨头,真的快老了,不中用了。”
    “这是你第几次生孩子呢?”
    张嫂的脸上抽搐下,脸上表情被石化起来,哪怕用刀棍来碰,那表情仍然丝毫不动。她已进入沉思之中,仿佛重回到曾经故事,想起了当时可怕情境,至今仍是余有心悸。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低下头来,将那痛苦沉沉地压下去。
    张嫂伤心地道:“玲姑娘,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做女人真的不容易。我生下第一胎后,便打算不再生,偏是我不争气,生出个女孩来,我丈夫很生气,硬要我为他生个男婴,他才肯善罢甘休。一夜之间,家公婆对我很冷淡,对我不理不睬。
    曾经对你很好的人,忽然间视你为敌人,那种感觉非常痛苦。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听从老公的话,家公婆才对我有改观。谁知生第二胎出来,又是一个白胖女婴,老公还是不肯依,非要我给她生男孩子。
    你不知在家里多难受,如果我不能生男孩,她们打算将我休掉,重新找一个媳妇回来。我是被逼得无路可走,像我这样老女人,如果真的被人休了,谁还敢来要我,我不是怕这个,我担心我的孩子,她们这样子对我,对我孩子肯定不好,我无法舍割掉亲情,只好忍了下来。
    谁知连生三胎是女儿,老天爷对我不公平,别人第一胎是男婴,连续生几胎还是,我就是这么倒霉,实在没脸去见人,全村人都在取笑我,我天天躲在家里,家公婆骂我很懒,不下地干活去,你知道我有多辛苦,每天要忙着做家务,后面跟着群小孩子。
    老公说养不起孩子,硬要送二个给别人,你说这样子怎么行,无论我们家多么贫苦,我还是不愿意,他抡起棍子来打我,她不知挨过多少次打,现在我全身满是伤疤,你说自己孩子怎能送人,那可是自己亲生骨肉,无论怎么说,都是父母身上的肉。
    她们趁我不在家,硬把孩子送给别人,收回了那么一点钱。你知道孩子将来怎么想,她们将来有思想后,肯定反过来怨恨我们,我们当初这样子做,实在违背了伦理道德,将来肯定会遭报应,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我们是人,比那些牲畜还不如。


    玲却低着头自语:“我可不想超生,一个已经足够,这年头养好孩子不容易。”
    “我也知道不容易,但是这样有什么法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辈人的思想多顽固。玲姑娘,我劝你要有心理准备,不要学我这个样子,活在世上只为生孩子。”
    玲低下头去不说话,张嫂的话刺到她痛处,她何曾愿意不停生,老辈人思想改不了,丈夫思想同受影响,在她少女年代时,看过那一些伤心故事,旧封建社会的妇女,遭遇到相当悲惨下场,女人不能生育,被对方休掉,休了女方家人觉得丢脸,那妇女唯有投井自尽。
    张嫂接着又问:“你有喝过偏方吗?”
    玲点一下头:“吃过,那些药真难喝,我也不知管不管用,反正公婆硬要逼我吃。”
    张嫂生气起来:“你千万别信那些,我当初也是很信,不管那些药多么苦,皱起眉头硬咽下去,谁知下生孩子时,还是生出来女婴,我已经不相信偏方,偏方喝多了会伤身体,不是家公婆逼我喝,打死我也不会喝。”
    玲忽然间回想起来,自从她喝下那些药,她肚子偶尔不舒服,好像有东西在肚里涨,直压着她的五脏六腑,她反而想吃酸的东西,偏是家婆不肯让她吃,她最讨厌苦味的东西,家婆偏要让她喝。
    这时有人推开门来,手里拎着圆形饭盒,径向玲床位走过来。玲已经认出来人,她是家婆黄婆,虽然家婆脸上盈笑,可内心里藏有把刀,伤人的时候不见血。
    她动作非常熟悉,打开那一只饭盒,立即有一股浓药味,从里面传了出来,弥漫在病房里面,有孕妇闻到气味,赶快用被子捂住鼻子,不敢闻那股刺激的气味,怕气味里面有毒,恐伤及自己胎儿。
    玲禁不住捂住鼻子,不想闻奇怪味道,她已经受够了这一切。黄婆小心翼翼揭开饭盒,倒出一些汤水来,汤的味道可真浓,原先那鸡的味道,全让那些药材盖过了,鸡肉已经变了味道,人吃不出鸡味道来了。
    黄婆竟然亲自喂玲,玲是满脸反感表情,不愿接受这种强喂。玲却转过头对着张嫂,她从张嫂的表情可知,她获得被别人同情,被逼得太过紧了,是时候该爆发了。
    黄婆忽然生气:“你在发脾气?我喂你你竟不喝,有人服侍还不够,还打算要做皇后。”
    玲在反驳着:“今天我没有胃口,我很想吃一些白粥,这些汤我实在喝不下。”
    黄婆听见很生气,玲究竟是什么态度,从前她可非常得意,丈夫还要让她三分,儿媳妇竟然这般大胆,不将她放在眼里,不尊重她长辈的身份。
    黄婆怒气冲冲:“今天你不吃也要吃,不吃你等着挨饿吧,我可没有那么闲空,陪你在这里消磨,我还要回去店里帮忙。”
    黄婆巴不得走开,她讨厌玲的冷漠,玲对她不好不坏,从来不认真听她的话,自从玲过门那天起,她感觉到了危机,家里的钱花如流水,媳妇倒没出多少力,整天爱打扮着自己,不知道劳动的辛苦。


    玲拼命反抗着:“不吃,就是不吃。”
    黄婆依然不肯死心,手里拿着匙羹硬来,玲拼命地挣扎,死也不去喝汤,本能伸出手去推,不料碗里面的热汤,倒洒在黄婆的衣服上,黄婆变得更加生气,慌忙拿纸来擦衣服,手用力狠扔掉匙羹。
    黄婆怒气冲天:“算你挺有种,好心没好报,好心喂你吃,你还嫌三道四。”
    张嫂忍不住劝说:“我说大姐,你儿媳妇不想吃,就别再勉强她了。”
    黄婆瞪大眼睛,露出吞人的气势:“你是谁?我们婆媳争吵,关你外人什么事。”
    张嫂劝言:“我好心劝下你,这么多人在睡觉,你冒然地闯进来,有没顾及别人感受。”
    “这有关系吗?谁定下的规律,家属不准探病人。我来看我儿媳妇,你有什么意见!”
    张嫂苦言:“我是为了你们好,你做家婆都不会,儿媳妇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打的,玲姑娘不爱吃,你何必要硬逼她,她已经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黄婆哼着气:“这些不用你教我,我知道怎么做,小孩子不听就打,打到她听话为止。如果不是看在她怀孕份上,我早就动起手来了,还需你们外人来教。”
    张嫂有一些气:“我还没看过这样的人,简直就是蛮不讲理。”
    黄婆指手画脚着闹:“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管得着我吗?我们的家事,不需要你们外人来管,再说我又不是在打你。”
    张嫂使出最后的招数,对着身边的孕妇喊:“姐妹们,你们来评下理,她做得对不对。”
    产妇房间里面,顿时间是开了花,很多张嘴巴叫起来,所有的矛头直指黄婆,未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成为众人之矢,她自知一张嘴敌不过数张嘴,可死不肯退却认输,不然以后踏进这间妇产室将没有脸子。
    有人忍不住说:“世上哪有这样家婆,全不管媳妇的死活。”
    有声音说:“你是怎样做别人母亲,这么狠毒迟早有报复。”
    “你是在害人还是帮人,这么难吃的东西,还让儿媳妇吃,真的想要人命。”
    “我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这里可是我们的宿舍,不是你的家,你在这里闹多丢脸。”
    “我见过不少家婆,就是没见过这么恶毒的。”
    护士闻声赶过来,在众多的指责声下,她明白事情发生经过,她劝说黄婆改天再来,不 要打扰别人的休息,隔壁的病人还要休息。
    黄婆已自料斗不过众人,只得收敛起锐气来,不想在众人面前丢脸。她走时非常气愤,手提起桌上背包,头也不回走出去,不曾理会过儿媳妇。众人望着她的背影,终于可以松下口气,面对这样的泼妇,简直是天大受罪。
    玲却满意地笑起来,非常感激着张嫂,若不是张嫂的相助,她肯定斗不过家婆,家婆就不会放过她。她终于有了勇气,原来黄婆也可被打败,以前她没有这样勇气,如今她 在战胜黄婆后,信心猛然间徒增,自己可以这般坚强。


    她在得意之后,忽然间失望起来,在一个家庭里面,她们经常要碰面,她逃不过黄婆的魔掌,除非黄婆不幸死掉了,她对黄婆的恨,没有那么深恶,她不希望家婆死,她不希望受到压迫。在这婆媳的关系上,她真的很难为情,今天虽然是得救了,明天还是要活受罪。
    楚的内心很矛盾,不知罗姨的女孩,长得是否很漂亮,如果不漂亮,他肯定不会接受,丑的女孩谁想要,不要他很难为情,毕竟王叔有介绍,张师傅又从中牵线,如果漂亮的话,他难以去接受,在母亲挑剔的眼光里,分明有排斥外省人的意思。他害怕会深深地爱上她,假如父母双方都反对,那岂不是要捧打鸳鸯,恐怕梁山伯与祝英台悲剧,将在她们的身上重演。最后还是自我安慰,不要去想太多了,即来之则要安之。
    在食堂的大门口,楚抱着蔬菜进去,在靠近门口位置上,他发现罗姨的身影,她的对面座着位女孩,楚匆忙打量过去,那位少女脸容尖秀,颇有几分的艳容,只见她低着头不动,望桌面慢慢吃着粥。楚忽然间有点心动,她的样子还可以,只是她没发现他。
    罗姨曾说过女儿,女儿有不少坏脾气,不听母亲的话。他知道的不多,从外表上来看她,她有少女的气息,怀有份少女份矜持。楚的胆子可小,遇见心仪的女孩子,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唯有红着脸呆在原地,像一根不动的木头人。
    王才走进食堂,脸上露出微笑,心底下已经明白几分。果然不出他所料,罗姨真的说到做到,她家的女儿来了,样子长得还不错,这一切似乎是顺理成章,只差楚的最后开口,好事不曾怕急,来得越快越好。
    没有等王才开口,红师傅首先开口,悄告诉他那一位清纯女孩,便是罗姨宝贝的女儿。王才贵有先见之明,知道罗姨女孩的到来,也有更进一步的打算。他轻步慢慢走过去,脸上总是带着微笑,望着那一位少女,少女发现来人,脸上露出微笑,内心不禁疑惑起来,莫非大叔认识她,她好像没见过他。
    王才礼貌地开口:“罗姨,这么早起来。”
    罗姨笑起来:“是啊,今天的粥好喝。”
    “那你要多喝一点。”
    “知道了。”
    王才假装问道:“这位女孩子呢?”
    罗姨骄傲地回答:“她是我的女儿。”
    王才忽然大声地说:“你女儿真漂亮啊!”
    他故意的大声,制造出些气氛,惹来众人的目光,食堂里面的工人,全转过身来望着她们,少女的脸颊变得绯红,更加地低下了头,罗姨倒是非常地镇定,她的女儿肯定漂亮,不怕外人来指说,她的脸上自然有光。
    她谦虚推道:“没有那回事!”
    王才仍在夸赞:“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姑娘更加低下头去,脸变得如柿子般红,她那一颗被赞赏的心,猛然间急跳动了起来,她竟害羞了起来,不敢抬头看任何人。楚在旁边看得清楚,她像一朵刚出水芙蓉,在受到急风的吹拂下,害羞地垂下秀美身姿。


    趁着王才移开视线,姑娘趁机站立起来,匆忙走出食堂外面。罗姨收拾好桌上盘子,放进厨房里面清洗,洗完放回去消毒柜里。王才跟了进来,仍称赞她家的姑娘,样子长得还不错。罗姨还是不说话,脸上依然带着笑,往身后打了声招呼,匆忙地往门外走去。
    姑娘站在门外面,着急地等待着母亲,母亲出来之后,她脸上露出人笑来,那笑是那么腼腆,能透过人的外表,给予人一种轻松感。
    王才走到楚的身边,问楚是觉得她如何,他说不出任何话来,思绪已变得极其凌乱,正如遇见好的商品,自己真的爱不释手,很想将它买下己用,可惜口袋里没有钱,付不起昂贵的费用。
    他的内心担忧起来,这个世界非常现实,如果他真的喜欢她,那么要考虑许多问题,首先要过罗姨那关,罗姨已经早说过,女儿的事情让女儿作主,他不知她是否喜欢他。她假如真的喜欢他,她们要过父母的那关,楚的父母有禁令,不准喜欢外省女孩,他如今明知故犯。
    他如果真的喜欢她,他没有那么时间,他在王才身边的目的,只是为了学习开货车,在一个月之后,他将进入学校学习,时间上过于伧促,她只是普通打工妹,利益上没多大好处,看来不是赚钱婚姻。
    出于利益上的考虑,楚还是决定放弃了,那一颗萌动起来的心,忽然间遇到了冷水,被无情地浇灭了,再也难以灿烂燃烧。楚的性格天生懦弱,在父母的严管之下,没有多么发言的机会。自己的终生大事,终归逃不过父母决定,他很想打开这个结,无论他怎么样挣扎,还是逃不过这个结。
    楚只得含糊地回答,往她的身上挑毛病,比喻说她的脸形不好看,身高还是欠差点,王才听见觉得生气,忍不住责怪起他来,这么好的女孩子,真的很难找得,奉劝他要降低要求,眼光不要放得过高,楚何尝不想这样,可是父母挑剔眼里,很想找个更漂亮儿媳妇。
    在楚的内心世界,他很同情着女人,他不想去受伤她,这一段爱情没有未来,她们角色很是不同,生活在不同世界,偶然间的互相走近,只不过是短暂回忆。她难走进他的世界,他也难走进她的世界,与其开始一段没有未来恋爱,不如理智地清醒过来,让它不要发生。
    王才的红包没有着落,楚竟然动不起情来,姑娘也忽然望着他,罗姨根本没跟女儿讲,关于女儿终身大事,楚没要她的联系方式,张师傅也在旁边称好,只见打雷不见下雨,少女的那一份矜持,仍然保持着主动的防御。
    楚感觉到闷闷不乐,在这遇上这位女孩,她不算合他的眼缘,他在隐约觉得她不好,起码在对待父母方面,她仍需要有改进的地方,他何尝不是这样子,与上一代人没共同语言。他觉得不该去拥有她,显然不失为理智选择,免得到时深伤害到她。


    在下一个工厂里,他遇上一位女孩子,王才让他去找人签名,这一间工厂特别严格,凡是出去的车辆,必需经过领导同意,王才的手很脏,不想走那趟路程,将任务交给了楚,并且逗笑地告诉他,办公室里面有美女。
    楚听完后情绪即高涨,他喜欢办公室的环境,里面安静舒适有空调,最后重要里面有白领,不用去干重的体力活。不过他不是很喜欢,整天对着上司脸孔,相信很有无形的压力。
    楚大步地走了进去,有位身穿工作服女人,怀着戒心走了过来,她脸上面涂脂抹粉,像那些日本国女人,脸色已经够苍白,还往脸上涂粉底。她拉着长长的嘴,竖起一道冷眉来,快把周围东西结成冰。她穿着深色的高跟鞋,自持有几分高傲样子,喝问楚来办公室的目的。
    楚讨厌这样的女人,她的样子丑得可怕,板起脸来比老虎恶,无论她的外表如何美,内在至丑陋的女人,永远像一只纸老虎,假若失去男人给予的权力,纸老虎还有什么作用,还不及脚上的烂泥。楚则是没有太多理会,她的声音相当刺耳,震得他的心生惊。他递出那一张纸条,低下头不想望她,她往着经理房间喊声。
    不过一会儿,走出一位妙龄少女,丑女人转身离开了。少女微笑走过来,那双水灵的大眼睛,显得特别的迷人,圆红红的大脸蛋,活像一只大红苹果。楚忽然心跳起来,她的样子真的可爱,人没有到微笑先已到。
    她问道楚有什么事,楚大胆地说要求签上名,然后递放行单给她,他的眼睛紧盯着她,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依然是那么的美丽,他的心开始飞了起来,她接过单看了下,脸上满意地笑了,叮嘱楚稍等一下。
    她快速转过身离开,朝着办公室走过去,他望着她的身影,不禁着迷了起来,她像一只漂亮的蝴蝶,在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带他美妙感觉之时,忽然间又离开他而去,他很想伸手去抓住它,它却飞得更加快,消失在他的视线外。
    她的脚步是那么轻盈,他不禁喜欢上她的动作,有人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此时他喜欢上她没有理由。她走进办公室里面,找经理去签个名字,片刻间她走了出来,接着从后门走了出去,他猜她去找负责人,她跑动了姿势,让他内心热一把,这个女孩做事真勤快。
    不到一分钟时间,她便跑回到办公室,将放行单交到他的手上,他友好地说声谢谢,她回说不用客气,在相对视的瞬间,她的脸依然保持微笑,她的笑是那么的甜,以至将他彻底感动了。在走出办公室那刻,他的脸上充满微笑,上帝不是有说过吗?它为你关了扇门,却为你打开了扇窗。
    王才有一个好习惯,经常去友人家串门,说上大半天的闲话,楚觉得王才能以捉摸,工作中计划常变化,有时候快得关上车门闪人,有时候慢得太阳升半空,像一头蜗牛在慢慢动,他实在相当难为情,不知王才什么时候走,不知什么时候呆久点。


    他遇上心仪女孩子,很想停下来久等下,走上前找女孩子搭讪,不料这边王才要走人,他只得放弃了行动,王才走得不是时候。王才是一条老烟枪,他不喜欢抽香烟,反而爱抽浓味水烟,无论开车到了那里,总想找个地方来抽烟。
    王才的车子有毛病,他跳下车往车底瞧下,离车轮不远地方,漏下来汽油连成大片。他口里在唠叨道,这一回又要去修车,今天时间又不够了。楚听完他的话想笑,他只以为时间充足,在厨房里拼命地聊天,谁知出来发现车有问题。
    王才为了赶时间,加大油门往前跑,在转弯的时候,猛然有车冒出来,他赶快急刹车,幸好他反应敏感,才不至于发生车祸。王才开车很厚道,如果是他错在前,他向对方致下礼,表示下对不起,如果对方错在先,那么他挥起拳头来,勇敢地向对方示威。
    他们来到大军修车店,这间店就在公路旁边,前面有一块大空地,王才的技术算是好,直开着车往前冲,冲至离店口门很近,店里的员工打手势,他才舍得停下来,他打开车门跳下车,对着师傅说车子漏油,径向店子里走进去,躺在沙发的上面,取烟筒过来抽烟。
    楚跟着走进里面去,店子里面充满着汽油味,到处散落着机器的零件。店子最前面有一张沙发,由于时间久的原因,沙发已经褪掉颜色,掉脱落一层人造皮。修车店子的里面,到处受油渍污染,沙发同样是不例外,原来的颜色被覆盖,呈现在人面前的颜色,竟是令人讨厌的赤褐色。
    楚坐在沙发最右边,不想用屁股碰沙发,免得弄脏自己的衣服。王才完全没有顾忌,大方地坐下来,收钱办公桌的旁边,便是一台直式风扇,风扇叶片大的惊人,它吹出来的风劲凉。不过在这个狭窄的地方,空气的流通不好,加上靠近路边的位置,受到长时间的日照。
    王才抽完几口烟后,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眼睛呈半开的状态。楚没有心思看电视,他往店里观察下,里面的铁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的工具,还有不少汽车零件。他想起了曾经的同学,同学在初中毕业后,将去维修店当学徒。
    他望着师傅们的样子,身上那件衣服沾满油渍,汗水与油渍交渗着,全身都是脏臭不可闻,比那些乞丐还要黑。如果换成是他,他肯定会受不了,整天闻着汽油气味,对着肮脏沉重机器,那还不如叫他去自杀。
    穿黄衣服师傅走过去,打开车子的座位,瞧看下车子的发动机,接着找来一块木板,往车底下面放进去,他便侧身反躺在车底下,仔细观察车底的情况。楚对于汽车一窍不通,但看着师傅在维修,他似乎对汽车有所了解,发动机在车子哪个部位。
    等待是件无聊的事情,楚学着王才的样子,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同样觉得有些困,显然没有习惯起早床。他觉得有一些口渴,办公桌的旁边,放有一台饮水机,他却不敢去喝,怕水被东西污染。墙壁上面贴有张纸,纸上面写着恕不赊账,当然同样拒绝受收假币,玻璃板下面压有张样版。


    不知过了多久,王才看着电视,逐渐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他的样子略显沧桑,脸上多出些皱纹,皮肤经加曝晒后,更加的黝黑了。岁月不会饶人,什么的年龄段,便有什么的模样,不单外表有改变,心理也跟着成熟。
    楚竟然完全没睡意,在一个陌生环境下,他实在难以静入睡,望着师傅忙碌的样子,他自觉得很惭愧,师傅的工作更脏,依然有敬业的精神,自己手上只沾些油,竟然打起了退堂鼓,不愿卖力地干下去。
    父亲常对他说,他比不上很多人,做事情要不怕脏,最重要有钱赚,再怎么脏的活儿,同样有人愿意去干。他最怕碰那些脏东西,不是父亲劝他学开车,他绝不会跟着王才,因为他觉得那是傻瓜的行为。
    王才猛然扎身起来,问下楚具体的时间,楚告诉他已经九点正,他开始不敢相信,起身来看下时钟,才打算下步的行动。他爱抽烟难以释手,起身来又是抽烟,抽完一口又一口。他问下旁边的师傅,车子到底出什么问题,师傅告诉他输油管漏油,王才听完心中有数,他前几天发现问题,只不过没有时间,今天特意早赶过来。
    他问下师傅他欠了多少钱,师傅告诉他已有几百块,他抱歉地笑说下次给,这次的修车费要五十块,他口袋里没有钱,他手头拮据得很,日常的开销不可小,车子需天天加油。楚则是疑惑起来,上面纸上不是写着,不准拖欠维修费,不过现实有理可讲,王才跟师傅们很熟,他们信得过王才,不怕他欠钱不还。楚明白一条道理,规矩是死的东西,人要懂得变通。
    王才准备要走人,走之前仍然自语,抽多口烟再走人,楚真受不了他,都什么时候了,还记着要抽多口烟,还不如拿烟走人,这样肯定划不来,人的健康比金钱重要,金钱难买身体健康。王才走出店面后,忽然转过身子去,跑上二楼去小便,他时间观念不强。
    他们离开了维修店,这回王才露出真本事,由于时间上的关系,他顾不上那么多了,加大油门勇往直前,不顾十字路口红灯指示,直接冲了过来,楚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这哪里像是在开车,简直就是在玩命。
    楚看得心惊肉跳,所谓开车的人不怕,座车的人倒很害怕。他坐在副驾驶室上,座位下面靠近水箱,人座在上面挺不好受,下面不断冒出热气来,屁股上有阵阵热感,他特别讨厌热天气,阳光强烈地照进来,车厢里立即成为火炉。
    王才不觉得怎么样,早已习惯了这一切,无论怎么样的天气,他已经准备好工具,比如在下雨天时候,车子背后座位上,放有二把小雨伞。楚仔细瞧了后面,还真有不少东西,维修的工具,备用的汽油,还有一些不知装什么的罐子。
    楚猜不透王才的用意,王才在一间农庄停下来,农庄的后面有一排矮房子。王才停了下来,他环顾四面没有人,站在树下面解手,楚望着低矮的排屋,屋子顶上面有天线,由此可以判断出来,这一些屋有人在住。


    王才大步走过去,在转过一排屋子后,忽然自语了起来,忘记了那人的住处,好像再往前走一排,楚表示出不理解,他怎么会忘记呢?除非他不经常来,旁边的狗都比他有记性。树底下的狗见有人,拼命地对着他们吠,楚则吓得走前了几步,赶快追上王才的脚步。
    王才顾不得那么,反正乱棍能打中狗,走进一间矮屋直喊大胡子,主人家很不高兴,回答没有这个人,他还是没有放弃,挨家挨户问下去,终于在倒数第五排,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在一阵的寒暄之下,楚看见到大胡子先生,他的样子不像农民,反而像黑社会老大。对于楚的出现,大胡子不感到意外,大胡子的妻子骨瘦如柴,却仍然忙于服侍丈夫,楚则是有些看不惯,不过在他的家里,母亲何尝不是这样,为了父亲忙碌大半生。
    大胡子向王才诉苦,他们是这里的菜农,包了地租主的田地,种上蔬菜拉去市场卖,按年收入计还算低,比不上那些开厂的人,比那些打工的人好些。不过好景不长,如今场主要收回土地,包括他所住的土地,在即将不久之后,收归于村子所有,再高卖给房地产商,准备建设高级商品房。
    王才向大胡子诉苦,他们是贫穷的养猪户,趁着上年的猪价贵,养了好几百头肉猪,满以为能赚大钱。不料区市政府下令,要求取缔非法养猪,不准他们在市内养猪。他算了下这一笔帐,按目前的价格的卖出去,他已经亏了大本,他真想不出法子来,上一年他已经亏了不少,今年按目前的行情,恐怕已没回天之力,想不出任何法子来。
    楚听完他们的谈话,真的很担忧起来,农民如果失去土地,将来还能做些什么,没有田地可以耕种,要么自己去当老板,要么去帮别人打工。猪农不是响应国家政府吗?政府前阵子抛出诱惑,鼓励更多的人养猪,在市场需求的波动下,不少猪农们损失惨重,这边的市政府更加狠,敢违背上面的政策,对弱势猪农们下毒手。
    前一阵子新闻有报道,在城市拆旧建新过程中,强拆行为普通存在,政府根本不理会农民哀求,一张政令下来一刀切,不管农民有任何冤情,在当官权贵者的眼里,牺牲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只有强拆后增加财政收入,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
    这对于中国农民来说,不得不是一种剧痛,可谁人能理解农民。中国社会旧结很深,从遥远古代到先进现代,农民一直是低层弱者,永远被上面阶级统治着,很难有翻身当家好日子,所以在每一个朝代里,最先起义的人是农民,最先遭殃的人还是农民。
    在这最患难的时刻,朋友之间见真情,大胡子问王才,其它的地方是否有地,她们还是想种菜卖菜,因为在种菜方面有经验,其它方面根本没经验。王才一脸的无奈,邻镇的地不好种,冬天长期干旱,很难找到水浇灌。不用猜肥沃的农田,早已经被人占种去,剩下的地贫瘠得很,整年颗粒无收,很少人选择耕种。


    王才也在犯愁,在这个月的下旬,镇政府将有大动作,派整队人过来,开着推土机,后面跟着打手,动猪舍进行强拆,不讲任何的情理,因为政府已发文件。猪舍是农民的财产,一旦被严重破坏后,损失将不可估计,那几乎要了农民的命。
    他最担心的事情,怕猪舍被破坏之后,该如何处理好猪,猪一旦失去猪舍,暴露在烈日阳光下,在短时间内立即暴命。活猪他最后的本钱,如果连猪都失去,那将是灭顶之灾,无论是如何,都不能接受这样,那已是他最后财产。
    日子还是要过,王才拼命地抽烟,将那些烦人的愁,暂烧在烟雾之中。王才抽完烟后,大胡子接过烟筒,抽取烟丝抽起来。楚讨厌这种烟味,味道太过刺鼻子,喷出来烟雾很浑浊。他更讨厌这种做法,在想不出好方法来,更不要去吸烟解愁,那等同于愁上加愁。
    王才告别了大胡子,楚则永远不会明白,男人总以外表为强,内心却有那么多愁苦。他只是一个男孩子,还没有成为真正男人,还不能明白男人的事。他回望那排低矮的屋,想像未来的世界,在不久之后的这里,简陋的矮屋被推翻,一幢幢高楼大厦出现,占领这块曾经肥沃的土地。那一些贫穷的旧身影,已经随着庄稼消失,不复存住在这个地方。
    有的人离开了,其实他们很想留下,只是不得不离开,在各种的压力之下,结束自己的角色。天下的路还有许多,不还曾有过绝路,人总有走错路的时候,也有被人驱赶的时候。
    人生中结子有太多,今天解开了一个结,却掉进另一个结中,有的结很容易解得开,有的结却永远解不开。有些人拼命地挣扎,希望能解开结,却怎么也解不开,有人放弃挣扎,打算让心结停在胸中,结却在无形中消失了。
    王才认识不少人,在市场的停车场上,遇上一位老师傅,他主动走过去搭讪,聊起最近的情况,原来师傅在辞职后,进一间工厂当主管,现在混得非常不错,他问下去是什么厂,那间厂在附近不远处,主要做是做电脑配件为主,工资待遇相当可观。
    楚觉得这世界真大,难遇上一个心爱的人,即使在苦苦追寻中,仍然看不到爱情端倪。有的人已经上船去,他依然停在渡口边,等待一个人的出现。楚又觉得世界真的小,在这个小小的市场边,王才遇上一位老熟人,师傅主动关心他的情况。
    有时世界真的大,有人选择离开小窝,朝着更广阔的天空,不停地挥动着翅膀,直到那蓝天的彼岸。有时世界真的小,有人怎么也没法离开,在一个狭窄空间里,勉强自己继续下去,不敢推开一扇门,怕门外的世界更小。
    楚更猜不透王才,王才主动开车,什么时候想停车,到底开去哪里,全由王才来决定。王才觉得口渴,在小店门前停下来,买上二瓶饮料,边开着车边喝饮料。不可以小看一瓶水,它可以增长双方友谊,王才打算请楚喝着水,口头上说让楚请回他,等楚去 掏取钱的时候,王才却拿出钱来,不肯让楚付款。


    不过有时候,楚自掏出钱来,付上饮料的钱,王才看见不阻止,脸上带着笑容,夸赞楚真是好孩子,这么快懂得尊敬师傅。楚知道物债容易还,人情债却很难还,父亲也常教导他,别人敬你三分,你同样回敬别人三分。楚听在耳边,心里不明白,为何对方不肯主动,非等他主动过去。今天他终于明白到了,与别人的相处之道,世界大小不等关系。
    王才不经常去找人,今天来到这处地方,明天很少重回来,隔一段时间再过来。他们走进村中菜市场,在第二排的猪肉档上,王才走了过去,在长凳子上座下来,不等主人开口,主动拿烟筒过来。
    他问卖猪肉人今天行情,正如他所预料一样,猪价仍然没有升上去,他的希望再一次落空。不过过来抽上一口烟,老乡遇见上老乡,增加彼此的感情,同样是一件不错的事情。王才问市场查得严不严,老乡向四周瞧一下,悄告诉他最近可严,一旦猪肉被查出来有问题,卖猪肉人将面临重罚。
    楚起初不明白,难道猪肉有问题,公商局的人员,应该很少过来查,除非出了大问题,他们才会全军出动。在继续的交谈下,王才打起主意来,不知私宰肉可否可行,老乡还是摇了头,最近的风声可紧,猪贩商很难下手,大家都不愿意冒险。
    王才当然知有风险,同样知道猪肉的利润,在一头猪的流程中,如果不经过中间环节,直接进入消费市场,一条猪的利润非常可观。不过国家有规定,将猪肉进行严格管理,钻空子的机会很小。
    不是没有办法钻,关键时机不太成熟,一旦被执法人员抓住,后果将不堪设想,轻者罚高额的款项,重者吊销其执照。卖猪肉人当然不敢冒险,除非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铤而走险。王才渐被逼至绝境,但是他不敢冒险,不但自己捞不到钱,而且还会害了别人。
    楚打量着这位老乡,他的脸是那么尖,像台面上的尖刀般,双臂粗黑有力,眼神中透出几分沧桑,眼眶深陷下去,脸上的皮紧包着骨,轮廓显得那么分明,谈吐间有几分凶意,语气的短而尖锐,表情木呆得很,从不轻易露出笑来。
    楚初次看见他,开始觉得害怕,他的样长很得怪,苟严的脸上写满愁,不随便与人打交道。楚已经习惯王才的方式,却难以接受他的方式,如果说王才是火,那么他是冰了。他有时会笑起来,只是笑得相当生硬,脸上没有丰富表情。
    他们座在猪肉档板凳上,楚望着他站在档前,见有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把猪肉刀,招揽起走近的顾客,顾客有的走过来,瞧着他的猪肉,看见猪肉还新鲜,要他切出一块好肉,他的动作可灵敏,操起刀即割一块,放在秤称上面,见少再添点猪肝上去。
    他走过来想抽烟,楚赶快往旁边躲,他的手满是猪肉腥味,双手还沾满猪肉油,他后面水桶盛有水,见他走过洗下手,洗完用身上白卦来擦。他也是好烟之人,没有烟难过日子,有烟可以解闷。楚讨厌这种气味,猪肉味不难闻,闻不惯的人觉得难闻,闻惯的人反而觉香。


    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他旁边的档口生意好,不用过多长的时间,已卖出七八成猪肉,他的档口在中间,位置还算太坏。不过,他口才不行,等顾客走了过来,他才跟顾客打招呼,他身边女老板会做生意,在望见顾客过来那刻,便张开嘴亲切打招呼,招揽有需求顾客过来,他倒是安分守己,不跟别人抢生意做。
    无论做哪一行,都有一条行规,不能随便破坏规矩,一旦破坏将受责骂。顾客走过来档口,决定要买他的肉,旁边档主不准拉客,不然有损公平竞争,不允许这样的行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愿意做亏本生意,有些顾客很刁难,趁着中午才过来,满以为能少点价钱,省下几毛的猪肉钱。
    聪明商人当然不愿意,宁愿不卖给顾客,也不愿被压低价。楚指着档口上一块猪肉,问王才大概有多重,王才粗略地算下,估计该有几十斤,老乡则是在摇头,肯定地说八十斤,王才还是不相信,他从后面的泡沫箱里,掏出一大块的猪肉,楚看出来是一块胸肉。
    档台上有不少内,散摆着些骨头,剩下不少的五花肉。王才还是不相信,没有一百多斤重,老乡说敢跟他打赌,单是最大块的肉,已经有五十斤重,他拿起来放进秤称上,王才这样才相信,其它部分猪肉加骨,少算起来有五十斤。看来他今天生意一般,万一真的卖不完,剩下的肉怎么办,唯有收回家中处理。
    王才忍不住问他收入,按每斤肉量的来计数,他一斤肉能赚三毛钱,一天能卖出一百斤肉,一天的收入能上百,这样计来真的合数,而且收入相当可观。老乡皱了下眉头,愁眉不展的样子,那道老纹皱得更深。他坦白地告诉他们,他实际收入没想像中那么高。卖出去的一斤猪肉,赚回来的利润非常低,比打工的人强一点。
    楚当然是不会明白,那一些猪贩子们,过去猪农那边收猪,低于市场肉价来收,如果市场猪肉卖十块,他们只愿意出六块半块钱。中间利润到底往哪里去,楚非常想知道这些,难道没有人赚得钱。经老乡这样子说出来,若卖猪肉不赚什么钱,那么谁还愿意来做。
    老乡向她们诉苦,近来的猪肉跌得厉害,根本没有什么钱可赚,还不如别人打工好。不过,他从来不改变想法,打工整天受人气,不如自己当老板好,起码活得逍遥自在,不用受老板欺负。楚听完暗自点着头,父亲劝他辞职出来,准备继承父亲的职业,将来做一位小老板,不用在工厂里面受气。
    楚悄然地增强信念,在那些老板看法下,打工不是最好出路,不如自己出来做生意,才是一条很好选择。王才赞同老乡的观点,他也是过来人,知道这一些道理,不过老板有老板烦恼。他何尝不是老板,却空得身无分文,欠下了一屁股债。老板只是徒有虚名,有些人的外表是富,可内在穷得要命。


    在猪肉的流通环节中,谁赚的利润最多,他已经大概有所了解,一头猪正规的流程,经过防疫部门检测,运送至屠宰场加工,卖猪肉的人领猪肉,拿到市场上去卖。他可以从流程看出,猪贩商肯定赚不少钱,屠宰场也赚不少钱。
    猪肉的价格,在人为加价下,涨幅超过一百倍,中间的利润空间,竟是多么的惊人,每一个重要环节,商人都赚下不少钱,如果一头正常的猪,不经过那么多中间环节,市场的猪肉不会那么贵,普通老百姓消费得起,更加不会有任何怨言。
    王才很有想法,他想脱开中间环节,直接让猪肉进市场,那样他会赚下不少钱,政府不允许私人这样做,这样子会破坏市场经济,让很多人丢掉饭碗,领导者可相当聪明,
    懂得怎么干预经济,让社会稳定下来。王才太过天真了,做犯法的事情,他没有那个胆量,他有这个邪念,不敢真正赴之行动。
    事实上并非如此,天下的人谁不想赚钱,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中国的结可多着,在市场经济下,有无数重小结子,一件物件经过结,无形之中经过摩擦,损失掉了部分质量,最后剩下来的部分,已经是很小的部分。
    老杨对老婆的态度有变化,曾经他以为很成功,身为香港司机的他,在内地包养情人,而且数量不止一个,逢遇上知心的好友,他嘴头上总是在吹嘘,大陆妹是多么漂亮,不但脸长得红嫩,皮肤是那样细滑雪白,在上面随便找个女人,总比家里的黄脸婆好。
    他的想法得到好友的认可,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图的究竟是些什么,还不是为了好好享受,享受完了之后,即使是死也不算遗憾,做鬼也风流,何必要活在婚姻围城里。
    他在充分享受过后,忽然间觉得很迷茫,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除了肉体上享受,根本得不到些什么,情人花去他大部分的钱,他反而觉得在精神上,多了一种难言的负担。他很想去解脱些什么,思想的重担压在肩上,夜夜对他进行折磨。
    对于女儿的教育,他总觉得很歉疚,在夫妻双方感情不和后,他已经很少理会女儿,将那些教育事情,全交到妻子的手上,他则是不闻不问样子,偶尔充当一下配角,每个月按时寄钱过去。女儿大学毕业典礼,他找一个借口为由,不参加女儿的大事。
    自从女儿懂事后,女儿开始恨起他,很少跟他有交流,他明白女儿的意思,她从小缺少了父爱,在得不父爱的情况下,唯有产生恨来报复。他每次回家探妻,女儿躲在房间里面,不肯出来见下他。女儿不想原谅他,不想承认他是父亲,认为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老杨真的不明白,感情上的结何时已打上,记得他当初选择离开,认为自己做得很对,与其呆在一个痛苦地方,不如去外面找个安全地方。他之所以找情人,那是因为男人的需要,也是为了感情上寄托。人精神上的空虚太可怕,它足以让人痛不欲生,失去活下去的意义。


    他今天忽然想回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终得不到些什么,他已步入黄昏之年,自知没有多少的光阴,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医生直言地告诉他,他患上慢性的癌症,幸运话还能活多几年,他很想继续活下去,医生遗憾地告诉他,他的病不宜动手术,并非手术能够解决。
    一个月以来,他想了很多很多,曾经的年少轻狂,曾经的淫乐无道,曾经的抛妻弃女。他知道犯下很多错,有一些错误无法弥补,他已经伤害了很多人,有些人永远无法原谅他。他忽然间觉得生命可贵,他曾以为人生很长久,在中年选择了离婚,剩余下来的光阴,可拿去随意挥霍掉。
    谁知恶运的降临,即将要夺去他的性命,他此时不恐惧死亡,只是他不甘心这样去,他觉得应该去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起码对妻子女儿负责任,说出藏在心里面的真心话,希望家里人能够原谅他,那么他将死得眼闭,哪怕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没有怨言。
    老扬穿着整套西装,买上些新鲜的水果,到来熟悉的老地方,站在房间门牌前,胆怯地按了一下门铃,按完双手垂放下来,样子十分地恭敬,不曾有冒犯的举动。
    他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有人开门,他还是耐心等下去,再伸出手来按门铃,终于过了一会儿,里面有人来走出来,一位上年纪的中年妇女,态度显得有一些凶恶。
    她喝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有理由道:“这里是我的家,难道我不可以来吗?”
    她生气着:“谁说这里是你的家,从你离开的那刻,这里已不是你的家,我们不欢迎你回来,你给我滚得远远的。”
    他在哀求道:“这次我回来,主要为了看敏儿,你看我带来些水果,我好久没见过她了,你就让我见她一面吧。”
    她开始动了情:“你进来吧,敏儿还没有下班,先进来座一下。”
    老扬走进了屋内,看着屋子里面东西,不禁感慨万千,曾经的那一些东西,还是那么的熟悉,他最爱座的椅子,还放在那边墙角,他最喜欢的书桌,妻子仍然替他保留,没有当垃圾处理掉。
    他座在张凳子上,杨妻走进厨房里,替他泡点香浓的茶,他望着桌子上报纸,忍不住拿起来看,顺着标题看得津津有味,看到最精彩的时刻,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一手抢夺过报纸,脸上露出愤怒表情,生气骂着:“你以为这里还是你家吗?”
    老杨忽然醒悟过来,曾经的那些快乐日子,像那有匆匆的流水,在流过之后不再复返。她们早已经离婚,名誉上没有夫妻名,实际上还有联系,女儿成为她们的纽带。他忽然间很怀念,想起过去的种种,只怪当初没有珍惜,此时此际难以挽救,让生命留有遗憾。
    她亲手沏出茶来,倒在那只老杯子上,杯里冒出茶雾来,茶的香气飘在屋里,飘遍每一个角落,似乎茶也在怀念,这些熟悉的地方,还有熟悉的故事。
    他亲自捧着茶杯,缓慢地喝上口茶,茶在他的嘴里,慢慢被融化了,他味蕾反应过来,这种味道非常熟悉,像在什么时候品尝过。


    他开始回忆起来,当他伏案品读时,妻子亲自为他泡茶,他在喝过茶之后,猛然觉得有精神,继续将书看下去,妻子经常过来劝他,时间不早了,该进房间睡觉了,他仍然舍不得睡,非要喝完那一杯茶,不要辜负她的好意。
    他感激说:“这么多年以来,你还是没有忘记,我最喜欢喝的茶,还有我最爱的茶杯。”
    她装着不在乎:“你别在自作多情,我知道你迟早会来,免得你弄脏我家东西,姑且保留你的旧东西,你的这一些旧东西,扔出去也没有人要。”
    “你的脾气还那么倔强,我们这么多年夫妻,难道我不了解你吗?”
    “你给我打住嘴,我可不了解你,你那一颗心可狠,怎样对我们母女,我看得清楚,你现在不要跟我谈感情,我们早已经不是夫妻了。”
    老杨有些生气:“你用得着这么无情吗?当初若不是你逼我,我就不会离家出走。”
    她怀恨地笑道:“我逼你,你说得好听,如果有不是你在外面找女人,我们会离婚吗?你知道我的辛苦吗?做家庭主妇多么不容易,你倒去外面花天酒地,有没顾及过我们感受。”
    “我是花天酒地,可这到底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如果我不出去应酬,哪里会有收入养你们。我是在外面找女人,不过,朋友们怂恿我的,哪一个男人有钱后,不想去快活一下。”
    “如今你快活够了,才舍得想起我们,可惜已经太迟了,这个家不需要你,你快点给我滚出去。你以为没有了你,我们就会活不成吗?这一路不是照样走过来,你不要想得太天真,别指望我们会原谅你,我们可没有那么伟大。”
    “我这一次来,不是求你们原谅,只是想认真地告诉你,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没有忘记你们,在我心中依然有你。当初我也是无奈,听信朋友的开河,被女人花言巧语所迷惑。如果我知你心还有我,我便不会闹要离婚,更不会离开我的女儿。”
    她听得有一些动情,只是内心久积的怨恨,并非一时的感言所能打破。她憎恨老杨,憎恨他朋友,憎恨那一些臭女人。她更加不能明白,一个男人那么容易变心,甚至不惜抛家弃女。怪他当初那般狠心,她才不会原谅他,没有他的日子里,一个单薄的女人,是如何挨了过来,其中经历种种辛酸,只有她自己知道,女儿没钱去读大学,她不惜去做短工,各种累脏活都去做,为了女儿美好将来,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你别跟我开玩笑了,你心里面还有我?如果你真的有我,结婚周年纪念日,为什么不打电话过来,如果你真惦记女儿,在她大学毕业典礼,你有真正出现过吗?”
    他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本来我想打电话给你,又怕你接到我电话后,拼命地反过来骂我。女儿的毕业典礼,我实在无法抽身,公司派我去出差,在大陆赶不回来,那天手机刚好坏掉了。”


    她终于回绝了他:“你不要再解释了,你解释得再多,也是在掩饰。你走吧,这个家不欢迎你,说什么话都没用,我们是不会原谅你的,你早知有今天,何必当初离开呢?”
    她说完走过来,摆出副送客的姿势,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老杨望着妻子,不知说些什么好,他很想藏住秘密,当他看见她的脸,他快要流下眼泪来,她的脸毫无血色,一道道深深皱纹,满布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是那么无神,经过了岁月的洗磨,已经向下垂起来。白头悄生在她头上,他真的不敢去相信,她竟然那么快老去,容颜消退得如此快。
    谁能知道她的苦,一个女人失去保养,整天在恶劣环境劳动,哪有不提前衰老的道理。他算是明白过来了,不过似乎太迟了,眼前这一位女强人,绝不会轻易原谅他,他也难以原谅自己。
    她不容他说下去,推着他往门外去,他硬是不想离开,内心还有许多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她已经不想听了,他咽喉里似有东西,很想去说些什么,却是张开了嘴说不出来。
    她一把推他出门外,他却是呆若木鸡,站在房间外面,良久说不出话来。当初的离开,他以为可以解决问题,双方都不必痛苦下去,不料二十几年过去了,他再一次深感到痛苦,他曾打开了一个结,不料又被结困住了,而且还打得更紧。
    他在门外徘徊良久,忽然发觉水果仍在里面,妻子没有扔出来,那在说明她仍关心他,他仍然觉得有希望,毕竟这么多年夫妻,她对他多少有感情。正在这个时候,门忽然打开来,他着急走上前去,即将开口说话时,不料她提着水果,硬塞回到他手中。
    他本能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飞快转过身,不想听他说任何话。他怔怔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真的没有料到,她还是那么恨他,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不给机会他弥补。他知道拥有时间不多,生命的短暂不容等待,再不勇敢作出选择,恐怕以后将没有机 会。
    想到这里,他拿起电话,拨打里面的电话,电话响了起来,他在门外听得清楚,他知道她也能听见,她站在电话旁边,犹豫上好久,该不该接电话,那一个老家伙仍在门外,看来他仍然没有死心。
    她终于想通了,既然他嫌被骂得不够,她还想再挨骂,得让他知道下厉害,她刚伸手出去接,忽然电话不响了,她又着急起来,发生什么事情,难道他真的走了,不再打电话过来。过了一会儿,仍然不见电话响,她忽然间后悔了,不该那么绝情,将他无情驱赶出去。
    他伸手进裤袋,从里面掏出瓶药,倒出几块药片,往嘴里面扔下去,借着那点茶润,硬将药片咽下去,他的动作显得笨拙,以至花了不少时间。他又拿起电话来,心急打了过去,希望她能接听。
    @dfnr7 2020-05-05 12:41:04
    顶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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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顶,我看到了从前不会穿针引线的我,如今学会了穿针却不懂引线


    她听见电话响,内心高兴了起来,可想起他所作所为,不禁又生气起来,用声音喝问着:“难道你还不死心吗?我说过多少遍了,别再来缠我们了。”
    他声音低沉下来:“芸儿,你可以冷静下来吗?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她的身子猛然震,她记得在谈恋爱时,他常喃称她芸儿,她想起了花前月下的浪漫,想起那一夜幸福流溢,好久没听见他这样称呼她,她忽然心窝一热,忘记了骂他的理由。
    她平静地问:“那你说吧,我在听着。”
    他深情道:“芸儿,我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估计不用过多久,我便离开这个人世。”
    她听着掉下了电话筒,她真的不敢相信,他的身体一直很硬朗,常年很少生过大病,现在忽然说将离开人世,怎么能够让她相信,她甚至怀疑他在骗她,她却找不出理由来。
    他骗她有半辈子了,上半辈子他曾说过,只想好好爱她一个人,下半辈子他却对别的女人说,他只会爱对方一个人。她当初因为太相信他的话,她才死心塌地爱上他,他在得到她全部爱后,却死心塌地爱上了别人。
    为了确定她的虚实,她还是打开了门,想当面问个究竟。他手里仍然拿着电话,不停地呼喊着芸儿,她再次听见了熟悉呢称,在这个现实世界上,只有他这样称呼她,她那一个芸儿名字,她曾为此感动过许多次。
    他放下了手机,用无助的眼神,紧盯她看上片刻,希望在黑暗之中,寻找到温暖光明。她深情地凝望着他,感觉到了他的伟岸,那远处海岸的灯塔,忽然间又亮了起来,她似乎看到了希望,只是灯塔身处夕阳,离黑夜很接近了。
    她伸了手出来,拉着他的手说:“先进来再说吧。”
    他顿时受宠若惊,难以开口说什么,他早已看淡人生,认为活在这世上,没有东西值得留恋,唯有那记忆的深处,仍对家产生无限的怀念。
    他在她的怂恿下,静座在凳子上,她紧紧盯着他,他并没有胆怯,死亡离他不远了,在他绝望的眼神里,世界已没任何东西值得可怕,哪怕此刻受到死亡的威胁。
    她紧紧死盯着他,确定他真实地存在,他已经变得苍老了,没有了当年的英俊潇洒,变成了今天的风烛残年,她望着他的头,他已变成了秃头,头白掉落了之后,露出肉滑的头颅。
    她紧盯着他的眼睛,再次疑问了起来:“你说是话是真的吗?”
    他显得很镇定,他知道她会这样问,谁能轻易相信这一切,此时的他已病入膏肓,他觉得这很正常,大概上天知他有罪,故用病魔来惩罚他,他做过不少坏事,如今终于有报应。
    他平静地回答:“是真的,这次我没有骗你。”
    她手中杯子掉了下来,摔在地上成了粉碎,在她惊讶的天空中,忽然响起了霹雳声,震得她失去意识,脑海即时一片空白,曾经的那一些画面,飞速闪动过她的脑海,她伸手去很想抓住,不料它们如流水,从指间飞速流过,什么也没为她留下。


    她的泪不听使唤,从眼睛里流出来,她曾经深恨着他,她甚至发过毒誓,哪怕他就算死了,她也不会原谅他,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真的快要死了,她反而没有恨了,原来仇恨没那么深。
    她还是不肯相信,内心有强烈的声音,排斥着这条信息。谁能相信活生的人,哪有说死就死的道理,肯定是谁弄错了,他没理由这么短命。
    她心切地问:“是不是医生弄错了,你身体一直很健康。”
    他似乎有准备,知道她不肯相信,他从怀里抱出包纸,缓慢地打开来,一张彩色的拍片,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上面有着他的名字,他将拍片递过去,告诉她哪个部位出问题。
    她看了大半天,还是没弄明白,他究竟有什么病,她非常心切想知道,他只好直接告诉他,他患了肝癌,而且是晚期,医生告诉他没得医,他不打算徒劳努力。
    她这次真的相信,那眼泪止不住落,落在那张拍片上面。他说医生坦然告诉他,癌细胞已经扩散开来了,估计在短短的几个月内,他的生命恐将不保,要他作好心理准备,作好最坏的打算。
    她伤心起来:“你为什么这么傻,有病才告诉我们,当初为什么不早点说。”
    他安慰起她来:“你不用太过伤心,我早料到会有今天,这肯定是上天爷对我的惩罚。”
    她倔强起来:“我从来不信命,上天太不公平,这么快让你走。”
    “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别的,生死对我不再重要,我只求你们能原谅我,我的上半辈子做了太多错事,最大的错就是离开你们,让你们受了那么多苦难。”
    她含着泪说:“没什么,这些年我不是照样熬过来。其实,当年我也有错,只怪我逼 得你太紧,你才会选择离婚。如果当初你知错,或许不会有今天。”
    “都怪我当初太冲动,年轻的称狂不懂事,不知道亲情的珍贵,等错过了机会之后,
    我才知道要后悔。这些年真辛苦你了,你一个人养大敏儿,还供她上完大学,培养她长大成人。我这个父亲没尽职,一直没有关心过她,希望她能原谅我,其实我也有苦衷。”
    她露出困难神色:“敏儿这孩子很要强,即使我原谅了你,她不可能会原谅你,你当初的离开就是错,现在回来已经太迟了,她思想上无法接受你,我真怕她不肯原谅你。”
    “我知道对不起她,有什么方法补救吗?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她肯原谅我这个父亲,哪怕要我去做牛做马。”
    她担忧着:“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不肯承认你,意识里没有你这个父亲,从没有当你存在过,都怪我教坏她了,向她灌输错误的思想,让她加倍地憎恨你。”
    他在哀求着:“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能够原谅我,接受我诚恳的道歉,我真的非常对不起,给你们带来如此大伤害。”


    这个时候门忽然打开,一位少女走了进来,换了鞋子提着包走进来。她在抬头的那刻,忽然间觉得愕然,接着装着没看见样子,去忙着自己的事情。他内心非常着急,很希望她能走过来,让他仔细地看个够,多年相隔不见面,女儿已长得亭亭玉立,一双大眼睛真迷人,还有那已经发育身体。
    少女座在大厅中间,打开电视来看新闻,那声音似乎不够大,她尽量将声音调至最大,让声音盖过她们的谈话,她不想听她们的谈话,因为她觉得在受罪,可怕的魔鬼就在那边。她知道他是谁,她不曾正眼望他,他比魔鬼更可怕。
    她向女儿打眼神,女儿分明瞧得见,却装着看不见的样子。她忽然有一些生气,女儿如此的不听话,曾将她的话当耳边风。她很难管得住女儿,没有了父爱的存在,母爱显得势单力薄,没有了父爱的尊严,她变得任性起来。她忽然间才明白,女儿的健康成长,离不开父母双亲,如果缺少一方的爱,那么女儿内心有阴影。
    她礼貌地站起来,朝大厅那边走去,女儿座在椅子上,跷起了腿吃着零食,看着电视连续剧,对于母亲的走近,少女显得不在乎。
    母亲对女儿说:“敏儿,你今天怎么啦?见客人不打招呼。”
    敏儿依然没动静,对于母亲的质问,她显得满不在乎,这里可是她的家,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外人根本管不着她,母亲有什么权力管她,她已经长大成人,有自己的思想了。
    母亲见女儿没有动,不禁有一些生气了,伸手弯下腰去推她腿,命令她的坐姿要端正,注意下自己的形象,女儿没有再动起腿,仍旧在看着电视剧,看得高潮时哈哈大笑,完全不理会身后的人。
    母亲再一次生气:“你知道谁来的吗?还不过来看一下面。”
    她爱理不理:“我不认识那个人,我也不想去认识。”
    母亲苦劝着:“敏儿,你不要这么固执,这是你的亲生父亲,他好不容易过来一趟,难道你没有话想说,表示一下意思吗?”
    她开始生气:“什么是父亲,他不是东西,你认他随你便。”
    母亲也生气:“你有这样说话的吗?虎再毒也不食子,更何况他是你父亲。”
    “他已经够毒了,这些年来他做过什么,自从我懂事之后,已当他不存在了,他为什么要跑回来,别在这里假慈悲,我可不吃他那套,有什么话直接说。”
    母亲终于道破:“他已经知道错了,这次回来专程道歉,希望你能原谅他。”
    她听完很惊奇,接着露出强烈埋怨,对他的道歉绝不领情。每当想起自己悲惨童年,自然禁不住掉眼泪,她明明还有一个父亲,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她真正恨起父亲来,如果她出生死掉父亲,她不觉得有怨言,偏偏在她童年里,父亲抛弃了她们。
    @红尘烟雨心迷蒙 2020-05-06 13: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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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尖叫道:“你可以原谅他,我不可以原谅她,不管怎么说,你别指望我仁慈。”
    母亲逼着说:“你怎么变成这样,以前你很听我话,今天你怎么这样,不听我的话。”
    她板着脸过来,直接拒绝母亲:“我不想跟你争,我在看着电视,你不要来阻碍我。”
    老杨坐在那边聆听,虽然有电视的响声,他却听得非常清楚,她们母女在争吵,全因由他而起,他不希望这样子,内心陡添了内疚,他希望能完满解决问题,不料增加了矛盾,增加了那份仇恨。他此时该做些什么,不能再让女儿受伤,他来这里不是搏同情,
    他只想告诉她们,他真正知道错了,无论得不得到原谅,他内心会觉得安慰。
    他再也按耐不住了,勇敢地站了起来,朝那边走了过来。母亲拿女儿没有办法,双方争得脸红耳赤,还是没有达成共识,少女仍是那么固执,不肯原谅他的父亲。
    他来到女儿的身边低声地说:“亲爱的女儿,我真的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忙于其它事,没能在你身边照顾你。”
    敏儿装着没有听见,依旧在看着电视剧,她耳朵可没有聋,听得见他深沉的话,只不过他所说的话,全都是些骗人的话,他已经骗了她二十多年,不差继续欺骗她下去。母亲在一旁着急起来,望着女儿的漠视的表情,她真的很想做些什么,表情上的功夫易做,心里仇结子难以打得开。
    母亲终于忍不住,拿着摇控器关上电视,同时在喝令着:“别人在跟你说话,你应该礼貌一点。”
    敏儿冷笑着:“我对人向来是有礼貌,对牲畜不需要礼貌。”
    老杨苦苦哀求:“我知道错了,男人不应该这样,我对不起你们,当初我年少气盛,为了那一时之气,抛弃掉了你们,我知道现在后悔改变不了什么,可也算是我真诚的道歉。”
    敏儿用背对着他,不想正面看他,因为每当想他,她的心一阵隐痛,他简直是她的恶梦,这么多年以来,每当听起父亲尊称,她的泪往心里流,她真的不能明白,一个男人到底为了什么,竟然能如此的绝情,抛弃了自己的家庭,出去外面找上别的女人。她的内心无法接受,思想上无法原谅,她不想他再出现,她不想再看到他。
    母亲劝着:“你父亲也知错了,你就原谅他吧,其实,当初我也有错,毕竟我们是夫妻,生活了这么多年,大家都有感情。敏儿,你听妈妈的话,不要埋怨他什么。”
    敏儿疯笑对着母亲说:“我哪里敢怪他,我真的不明白,当初你那么怪他,恨不得他去死,今天你吃错什么药,反过来帮他说好话,我真的搞不明白。”
    她一脸的苦容,内心有些话,难以开口说出来。她当初的确恨他,恨不买凶手杀他,要他赔偿她的损失,她在他离开之后,她开始变得坚强,对他的恨渐减淡了,不再是那么强烈,毕竟他的离开,对她算是一种解脱,对双方来说都有损失。


    老杨忍不住:“敏儿,你不要这么固执好吗?其实,我们都不想伤害你。有些事你不能明白,有时想得太过完美,我们都不了解对方。”
    敏儿反语着:“什么事我都不明白,你们全部能明白,我还是个小孩子,对吗?我早已经懂事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单凭一句话能完事,你别想得太完美了。”
    母亲忽然明白,当初她们很天真,认为结婚后很幸福,她没有料到现实,从小公主变成家庭主妇,每天对着柴米油盐,她是多么的痛苦。他何尝不是这样,男孩成为男人之后,整天为家庭去奔波,日子不知怎过来,只觉得真的好累,肩膀无比地沉重。
    母亲掉着泪说:“敏儿,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你的父亲。”
    母亲之所以开口,她知道丈夫的个性,男人天生要面子,若要他放下面子,低声下气哀求她,那么父亲的尊严,应该往哪里摆,她要给丈夫面子,又不想得罪女儿,她不幸被夹在中间,上面是刁蛮任性的女儿,下面是浪子回头的丈夫。
    敏儿终于爆发:“想我原谅他,等下一辈子吧。”
    她说完头也不回,飞快走进房间里,恨恨地关上了门,随着一声巨响,门被紧紧关实,母亲追赶过去,使劲地推着门,门丝毫没有动,门已经被反锁。母亲在外面催促,敏儿你开下门,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父亲的话还没有说完。
    老杨追了过来,却被妻子挡回来,他早料到会如此,他来之前已想过,她们绝不轻易原谅他,现在妻子已原谅他,他已经觉得很安慰,超出预期的目标,来这一趟确实有收获。不过他的心结又加重,如果女儿不原谅他,他更加不能原谅自己。
    妻子劝告他先回去,剩下的事情全交给她,他深相信着她的话,他知道结很轻易结,却不轻易打得开,这心结已经这么久,非一朝夕能够打开,他只希望女儿知道,曾经那个无情的父亲,已经随着时间而死去,如今的他已是浪子回头。
    老杨电话响了,他取出手机来看,那是老周的电话,他出于礼貌接了:“老周,有什么事情吗?我最近有点忙。”
    老周得意着说:“没什么事情,今晚有空吗?帝王大酒店见,大伙好久没聚会,今晚来一场痛快。”
    老杨的内心清楚,老周不是善类,男人有钱的时候,顾不上家里的老小,在压力大的时候,跑出去寻欢作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他早已看透,开始厌倦这种生活,不想再背负坏男人的罪名。
    老杨婉言谢绝:“哥们,真的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急事,下次再去吧。”
    老周有些生气:“哥们,你总不能老是这样,大家这么久不见你,你不会发生什么事, 有什么困难直说,哥们帮你想办法。”


    老杨谢言道:“你们有心了,我确定有急事,下次罚酒向你们陪礼。”
    老周有一些失望:“那么你去忙吧,忙完记得找我。”
    老杨的心里难受,离开了那帮死党,他内心相当不是滋味,回想起当初的疯狂,那种日子是多么痛快,一起去酒吧喝酒,一起去找漂亮小妞,一起去包养小情人。这些事很少人知道,妻子起初当然不知,他们活得如此痛快。不过这样的日子一去不返复,等他蓦然醒觉过来,已经失去了太多,曾经的放纵让他失去了理智,曾经的贪求享乐错成一段罪孽。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讨厌了那一种生活,人时常快活不是件好事,在得到了享受的同时,也在失去最珍贵的东西。他悔恨自己的所作所为,曾经的少年狂,不懂得去珍惜,如今暮年老人,才懂得回头是岸的道理。
    他开始想尽办法躲避,不希望见到好友们,当初他们曾有誓言,兄弟们永远不会分离,大家要互相团结,有好日子大家过,有好的酒大家饮,有漂亮的女人,大家一起开车去找。一个女人难以满足,男人在外面找女人,多半是被家里的女人所逼。
    他下定决心要离开,换掉了电话号码,改变了从前富有模样,没有再将白发染成黑发,而是随意让发变成全白,让模样变得更加的衰老。他不是在博取别人同情,而是决定做回真正的自己,摘下那一张虚假的面具,不再想勉强下去,找回真正的自我。
    现在的他很开心,变卖掉所有财产,将实物转化成为钱。死党们都在惊讶,认为他真的傻了,已经没药可救了。男人泡妞最重要是什么,手头上有惊人的资产,那些女人才像苍蝇那样,拼命往着甜食的方向飞来,男人的网才能将猎物网住。他没有了结网的本钱,以后还能做些什么,妻子肯定看不起他,女儿肯定视他为仇人。
    他将死党的话当耳边风,曾经他很在乎财富,将金钱死死抓在手中,哪怕妻子向他开口,他从来不轻易答应,抓住了钱等于抓住了女人,拥有了包养女人的条件。妻子常问他要钱,他总是找理由来拒绝,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妻子怀疑他有外遇,他为了维护男人自尊心,不惜答应离婚以自称傲。
    其实,他早已经看透了,财富对于死人来说,只是一个带不走的数字,有与没有根本没区别,此时他内心的心愿,希望将财富留给她们,作为对她们的补偿。他知道钱不代表什么,不能挽救已经失去的爱情,同样包括了逝去的亲情。
    妻子知道他的决定,哭着过来阻止他,可惜一切已经太迟,他已经作出了决定,不打算再作反悔,她知道他没有钱,那将是意味着什么,他即将要离开人世,到别一个国度去,从此她们此生情缘将尽。
    她劝他将钱留下,等治好他的身体,大家才能够团聚。他知道徒劳没有意义,与其用钱挨着等死,不如用钱去做有意义的事。他仍是那么固执,不听从妻子的劝告,决定走上死亡道路。他定期将钱交给妻子,让妻子间接将钱交给女儿,希望能作为最后的补偿。


    敏儿起初不觉,母亲最近很怪,老是塞钱给她,她开口拒绝接钱,母亲硬要塞过来,母亲说她是个好女儿,作为对女儿的鼓励,给钱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敏儿接过钱觉得安慰,这么多年辛苦母亲了,如果没有母亲的含辛茹苦,肯定没有今天的她,她所以能勇敢走出阴影,全靠母亲的鼓励和支持。
    小枫依然没有走出阴影,自从被凶恶女人冤枉后,内心一直是难以释怀。他真的不能明白,老板那么有钱,还嫌钱赚得不够多,天天老是诉骂他,他已经很卖力了,在他卖力的时候,老板从来不夸赞他,在卖力后休息片刻,老板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经过大桥的时候,有一个人爬在桥铁索上,准备往大河里跳,旁边还围满一群人。他不得不放慢车速,脸上露出抱怨的神情,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在一个座城市里面,每天都有人想自杀。今天这位老兄选错地方,偏要在大桥自杀,挡住了他的出路。
    记得初次看热闹时,他特意停下车子来,望着那一位自杀的人,结果大半天过去了,那个人仍站在上面,就是没有勇气跳下来,他真的很想爬上去,往他的屁股踹上一脚,这样便能满足他的愿望。那人最后没自杀成功,消防队员过来升起梯,将他安全地救了下来。
    他小心地从人群穿过,不曾抬起过头来,因为他早知道结果,很多人只是在作秀,不是真正想自杀,而是想通过自杀,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发泄完之后便没事。他被老板骂的那天,他曾想过去自杀,很想爬上大桥上面,对着滚滚的江河大呼,但他又怕别人骂他傻。他的脑袋清醒得很,为一件小事去自杀,撞坏脑的人才会这样做。他出来打工是被迫无奈,他何尝不想去读书,每次经过学校门口,他很想进去里面看看,很想座在教室里面,听着老师认真讲课。
    其实,他不想出来打工,父母硬是不让他读书,他学习的成绩很好,老师都替他感到可惜,这么好的一棵苗儿,就这样白白浪费掉。他家的兄弟姐妹多,无奈他是最大的一个,父亲劝他出来打工,好寄些钱回去给她们,好供下面的兄弟姐妹读书。
    他最后还是答应,一个人闯进大城市,由于他的文化水平低,找不到好的工作,只好随便找份工作,在小店里面当伙计,他不愿这样活下去,望着别人拿高工资,他的心里不是滋味,那一些人没什么本事,不就是多了一个文凭,竟坐在公办室里得意。
    他停止了冲动思绪,不再让自己想下去,他已经想得够多了,结果还是没能明白,他仍然还是穷困小伙计,别人依然是有钱的大老板。
    他走进住宅里面,远远看见有一群人,不断用手指向上面。他很好奇地过来,发现一个女人,身上穿着睡衣,站在楼顶的边缘,看样子想不开要自杀。他不禁郁闷起来,今天是怎么个大日子,所有人都选择自杀。


    楼下一下子站满人,一些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人群之中,她们是从何而来,他真的不想去考究,这里的画面很复杂,老太太手里牵着小孩子,小孩子在旁边叫嚷着,上班的人不去上班了,停在这里看下热闹,司机停下车子来,前面已经是不通行,到处都是看热闹人群。
    楼下看热闹的人群,响起了不同的声音,有的人对此表示关注,不希望流血事情发生,有人对此抱看戏心态,如果她真的不跳下来,恐怕没有好戏看了。有人表示不关自己事,只是有人阻住地球转,在旁边骂着看热闹的人群。
    这时保安起到重要作用,他们手里拿着大棍,到处对着人群来挥,人群总算安静了许多。毕竟,人们内心里尚有同情心,不希望一个生命的结束,更不希望悲惨的发生。
    小枫顾不了那么多,上次差不多这个时候,有一个女人说要跳楼。不过,最后事情还是和平解决,女人跳楼没有成功,他白白浪费掉一天时间,看一场没有意义的闹剧。这次他同样在相信,这个女人跳楼不会成功,除非她真抱有死的念头。
    他甚至在觉得,跳楼的人智商肯定有问题,死的方法有很多种,既然已经选择去死,不如选择些好的方法,比喻选择在家里上吊,何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来做一场跳楼的大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很少去同情人,城市中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这么冷漠,没有什么值得可同情。
    他在大厦里面听见,救护车的声音由远而近,最后是停止了鸣响。他的心里在明白,救护车已到达目的地,跳楼的戏也快要结束,看热闹的人也该散去。今天上电梯特别的快,由于大楼很多人去看热闹,很少人要来跟他争电梯。
    他的心情竟然高兴,真多谢那位跳楼女人,制造出这么好的机会,如果天天是这样该多好,他可以省下不少的时间,不必挤在电梯里面,看到那一些令人讨厌相貌。他又不想这样的事发生,如果天天有人想跳楼,那么整个社会成什么样子。
    他忽然间遇到难题,去敲响大门的时候,里面竟然没有人来应。他再一次敲响大门,结果还是没有人应,终于得出一个结果,此时主人已不在家里面。他唯有使出最后的法宝,拿起电话去催客人,客人在接过电话那刻,小枫耳边听到热闹的声音,客人说他此 时在楼下,他现在就往楼上赶过来。
    小枫开始后悔那个想法,原来跳楼不是件好事,起码影响到他的工作。不过,他抱有偷懒的心理,问题不出在他身上,而是客人们不在家,至于送菜时间拖得久些,这应该属于情理之中的事。他经常在抱怨老板,老板真的很黑心,既然生意是那么好,为何不多请工人,老板却老在找借口,迟点会招新人过来,等生意再好些时候。小枫早已经听得不耐烦,老板常讲不靠谱的话,他完全可以背得下来。


    这一趟花他不少时间,小枫直往地上跺脚,老板又打电话过来,催促他赶快回去下,好多客人在着急等待。他明白老板又在放烟雾弹,有时情况没有那么严重,却要说得那么严重,目的是让他赶紧回去,不准他有偷懒的时间。
    救护车一巨声张扬,声音由近而远,他可听得分明,跳楼的闹剧该是结束,看热闹的人回来。他欣慰地轻口气,送餐拖了那么久,终于可以收工,完成最后的任务。
    在下电梯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声音,那位胖老大娘掩着伤说,那个女人真的可怜,这么年轻竟然跳了下来,旁边的瘦大娘语重说,我当初不相信她敢跳下来,谁知她真胆敢跳下来,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小枫的脑袋快要爆炸,他错过了一场好戏,来到这座城市这么久,还没见过人真正跳楼。以前,那些轻生者在作戏,到了最后的关头,纷纷放弃了死的念头。他那被撩兴奋心情,一下子失去了兴趣,让他感觉到很失望,正如一部精彩的电影,当进入到高潮时刻,忽然间停止了下来,观众怎么能够接受。
    他很想开口去问,那女人究竟怎样,是不真丢掉了性命。他又不想去问,若知道很伤心,一个生命的离开,有谁能笑得出来,除非那人是你的死敌。没有看到戏的大娘问,那个女子最后怎么样,胖大娘最后说出结果,女人坠落到水泥地板上,顿时头破血流, 她想起当时的情形,依然心有余悸。女人最后被救护车送走,至于她是否还活着,只有医生才能作主。
    他开始有点失落,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选择去死。有时,他也有自杀的念头,老板逼得他紧,他很想去反抗,却怕丢掉那份工作,因为在城市找份工作不容易,而且按营业额的提成来算,他每个月收入算不错了。只是家人老在逼他,让他每个月寄多点钱回去,他何尝不想寄多一点,不过,在城市恶劣的环境下,他在为着未来担忧,他也想渴望有个家。
    他曾站在大江边,很想纵身往下跳,跳下去什么都会结束,身上再也不觉得有痛苦,精神上同样得到解脱。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不愿甘心,这样死多不值得,世上还有许多东西,没有去享受过,正等待自己追求。
    在出小区大道的那刻,他看见惊心动魄一幕,那水泥地板上流有滩血。他的自行车刚好压过去,轮子上面沾满了血迹,恐惧感袭上他的心头,灵魂上沾染了恶灵。他开始害怕起来,原来跳楼不是闹剧,已成血淋淋的事实。
    他不敢再去笑,怕自己会麻木,失去掉了本来的人性。他感觉身体已脏污,很多的污物向他扑来,直扑沾在他身体上,他拼命用手去抹,越抹越觉得脏污,他的双手沾满污物,害怕得闭上眼睛,不敢去想刚才那幕,偏是脑袋不听使唤。


    他将自行车骑进沙堆里,让沙子沾染掉那一些血迹,希望借沙子除去他思想上污物。他回头过去看下车轮,轮子上面的血迹不易去,它竟然连同沙子一起沾在轮子上。他来到一条沟子旁边,将车轮放在水沟里,希望水能冲带走污物,还他个干净身子。无论他如何去擦,内心都有一种恐惧,害怕看到死亡的发生。
    在那一天的深夜里,他发了个可怕噩梦,梦中不断有呻吟声,直往他耳朵传来,他拼命捂住耳朵,不想听那可怕声音,可地上有个垂死挣扎的女人,双手沾满着鲜血,竟然向他爬了过来,他很想张开腿逃跑,身子偏是不听使唤,眼睁睁看她来到跟前,用沾满鲜血双手,在他的身上留下血印,女人的狰狞面孔极度可怕,那是人死前最后的回光反照。
    他从梦中猛然地惊醒,拼命跑到床边,从抽屉里找出块小玉佛,挂在自己的脖子上,那是他从街边买回佛物,今天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他稍微镇定了下来,怪自己不该漠视别人跳楼,那女人肯定是有冤情,不然为何要报梦给他,显然她找错了对象,他不是什么大人物,救不了世界的人,他也想世人来打救。
    在白天开工的时候,老板看见他魂不守舍,过来问他发生什么事,他低着头不说什么,继续整理好饭盒,准备去送快餐。电话又是响个不停,有一位客人要求送饭去小区,小枫听见小区的名字,立即吓得冒出身冷汗来,那一个地方刚死完人,才不愿去那个地方,不然到晚上又会做恶梦。
    他慌张地对老板说:“老板,我不去那个小区行不行。”
    老板瞪大双眼睛,首次听见小枫敢说拒绝,在他的字典里面,从来不准工人说拒绝, 不然老板的面子该往哪里放,他不畏惧这样的事情,主动权可在他的手中。
    老板喝道:“你不去,哪谁去?要不你去炒菜,你会炒菜吗?”
    小枫恳求着:“昨天那边死了人。”
    老板倒得意:“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天天都有人死,有什么好出奇。”
    “昨天睡觉我梦见了死人。”
    老板拍着胸膛说:“这有什么好怕的,肯定是你拜得神少。”
    “我还是有些怕。”
    “今天你非去不可,别再跟我唠叨了,不然我要发火了。”
    小枫显得非常无奈,他特别害怕老板发火,那一次老板发起火,将人甩出好几丈远,那是他亲眼所见,当时情形相当可怕,没想到大腹便便老板,还有那样惊人的力气。
    他硬着头皮上班,在离开的那一刻,老板大步地走过来,往他的肩膀拍了一下,无形中给予了他勇气。他离开司机饭店,往一个个目的地,做着那一些事情。
    他壮胆来到了小区,昨天那一个事发点,已经围封上了警戒线,不准行人通行过去。他才稍放下心来,昨天可怕那幕,已经算过去了,跳楼的闹剧已经结束,他要重新面对生活。


    在电梯外面排队的时候,身边响起了许多声音,声音却在说着同一件事,她们都在议论昨天的事情,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听起她们的谈话,很想明白一些事情,那个女人为什么会走上绝路。
    身穿花衫的胖大娘说:“你们知道吗?那个女人今天凌晨死了。”
    穿大红衫的瘦太太问:“真的,不会有假?”
    胖大娘回答:“医院那边传来消息,伤者由于伤势严重不治身亡。”
    “你知道那女人的来历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听隔壁的老三说,那女人是一个外省妹,出来时在工厂打过工,后来被香港老板包养了。起初她们的感情还好,后来不知发生什么事情,老板说不要她了,决定要跟她分手。依我猜测来看,她肯定想不开,选择跳楼自杀。”
    瘦太太急问:“她没有留下遗书吗?”
    “今天有警察过来,在经历过调查后,初步得出结论,她死于自杀。她死得真是可怜,父母辛辛苦苦养大她,她却为了小事想不开,偏要在此选择自杀。抛弃她的男人更加可恨,听说她死了之后,有个男人出现在医院里,伏在她的尸体上痛哭。”
    瘦太太惋惜着:“人都死了,哭有什么用。”
    小枫依然不能明白,在这个封闭小区里,居民们还有同情心。当初他走进小区时,所有人将他当作目标,生怕他会干什么坏事,只要他轻轻开口说话,居民见他如见到鬼,即使她们开口说话,从来不会超过三句话。
    有位长得高的太太开口:“这种女人死了最好,就算死上一千次,都解不了我心头之恨。”
    胖大娘疑问:“她没有得罪你吧,你为何这么恨她。”
    高太太更来劲:“你不知她有多嚣张,整天穿得那么曝露,上面露胸下面还露屁股,分明想去勾引男人,身上还喷那么多香水,整天在我前面走来走去,她自以为高就了不起,穿着高跟鞋到处走,那鞋声让人听得就心烦,还有那满脸胭脂红粉,打扮得像妖怪的样子,简直就是吃人的白骨精。”
    瘦太太忽然醒悟过来:“我最恨这种女人,她以为自己高贵,爱在我们面前装清高,出门不跟我们打招呼,晚上还带些不三不四男人,进到房间里面鬼混。”
    胖大娘问:“你知道这些事?”
    瘦太太解释:“我就住在她对面,听得可十分清楚,房间里面那么响,我还向她投诉,她竟然不听我的话,搞得我们全家没法安睡。”
    高太太赞同着:“没错,我也曾经遇见过,这种伤风败俗女人,恨不得她早一点死,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专门勾引别人的老公。上天终于显灵,让她得到了报应。”
    瘦太太:“我最讨厌这些女人,她们自以为长得漂亮,到处欺骗人家男人,真是死有余辜,以后我们有好日子过了。”
    胖大娘改变立场:“她不是好东西,记得上次我们回家,我丈夫的眼睛不听话,老往她的身上盯,我气得直跺脚,她有什么好看,老是吸引我老公,为了那一件事情,我还 跟我老公吵架,咱们年轻的时候,不知比她漂亮上多少倍。”


    高太太:“这种女人该死,死得越多越是好。”
    这时有位打扮时髦小姐走过来,她们赶紧收住话题,不打算再讨论下去,小枫可听得十分清楚,她们起初是同情死者,经过高太太煽风点火,大家都痛恨着死者,说到底她们依然排斥外省女人。
    电梯终于下来了,那一位小姐想靠前,挤出一个身位来,不料那几位中年太太,好像事先已商量好的,先放别人走进电梯,却将她挡在身后面,小枫当然不甘落后,抢占先机挤进电梯里,几位太太接着进电梯,剩下那一位娇贵的小姐。
    小姐简直傻了眼,表情甚是狼狈,脸上露出怒气,却又无可奈何,她不敢得罪太太们,高太太可不留情,不打算等她上电梯,按着上去的按钮,她却站在电梯外,不打算走进电梯,陪那些横蛮的太太们。
    接下来的几天,他走进这小区里,发生些奇怪的事情,居民房间的外面,都贴上一道黄色符,小枫觉得相当奇怪,却不敢动手碰它们,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一个人死后,真的会变成恶鬼,夜晚回来找人索命。
    他在楼梯的转角处,见里面有烟冒出来,还以为发生火灾,拼命地跑过去,原来是虚惊了场,有一位老太太,在铁盘上烧纸香,她手里拿着小纸人,拼命用手去拍打纸人,拍打完纸人之后,嘴上念出一些咒语,最后她说出请求原谅的话,她之前有什么不对地方,希望死者大人不计小人过。
    老太太忽然转过头来,狠狠地向他瞪一眼,眼睛里发出锐利余光。他全身即起鸡皮疙,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不敢得罪愚昧老太太。他知道老人的厉害,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一个人死之后,她们才感觉到内疚,希望获得死人的原谅。
    听说这个小区闹鬼,有居民在深夜里,亲眼看见有个穿睡衣的女人,在这座大厦里面出现,夜里常常听见哭嚎声,居民皆被吓得不敢出门,躲在房间里拜着神像。不出多久时间,邻近的人都知道小区闹鬼的事情,人们更加迷信起来,家家户户烧香拜佛求自保,有钱人家还请来法师,希望能驱赶走鬼魂,在做过法事之后,她们才稍安下心来。
    小枫依然感到恐惧,在受到别人的影响,竟然变得迷信起来。在回去饭店的路上,他还特意停下来,进寺庙里烧香拜佛,在捐出笔香火钱后,寺庙里主持僧人,用手沾上点清水,轻轻从他额头抹下去,他虔诚地回一个佛礼,让身体淋浴在佛光之下。
    他又来到大江岸边,此时他在思考人生,人的生命竟如此短暂,这么快死掉多不值得,脑海忽然有荒诞的念头,人生在世为何不去享受下,不然临死那刻定然后悔。他似乎明白到些什么,活在城市里太累了,需要寻找一种享受,排遣下多日以来空虚。


    从老板手上领过工资后,他将部分的钱寄回家去,剩下部分钱私藏起来,方便日后有别的打算。他总是在相信着,人总是在自私的,哪怕在夫妻之间,都会有斤斤计较的时候,从老板的家庭里,他懂得了不少道理,情还是归情,钱还是归钱。
    经过一处发廊店,他在回眸那瞬间,忽然看见一位女子,她的身材很丰满,脸形长得如朵鲜花般,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站在发廊外面向行人招手,他远远望了过来,能隐约看出她内衣的颜色,还有重要部位优美的轮廓,她竟是那么的性感。他身体如在触电般,那颗心跳得可厉害,已控制不住了,快要爆炸了。
    他开始魂不守舍,很想找一个机会,走进那一间发廊里,找那一位漂亮的女孩。此时,他的头发长得正长,该要去理发的时候,他萌生出一个主意,借理发打探下消息。
    他忐忑不安走进发廊,里面的装璜豪华至极,如走进宫殿里面,灯饰如火树银花般美,有位打扮娇艳的老娘,穿着薄衫走了出来,小枫即吓得低下头去,不敢大胆说话,他看见老板娘的胸部,像两只快干瘪的大橙子,身上浓烈香水味飘过来,熏得他赶快屏住呼吸。
    他吱吱唔唔:“这个......,哪个......。”
    她显得不耐烦:“你在唠叨些什么,是不是想理发?”
    他不敢说什么话,耸着肩站在旁边,借着视线扫过去,没有发现那个女孩,椅子后面坐有一位少女,她的脸形长得走错样,右边比左边大出很多,身材更是离谱得多,还没有发育完全的样子,还是一位未成熟的小丫头。
    椅子边坐有中年女子,他偷偷打量下她们,她们身材那么肥粗,浓妆下面掩盖容颜,已经开始衰老起来,完全不合他的口味,她们太过于成熟,身上那些成熟味道,让他受不了。她们显然太过老,从年龄上来说,可以做他的母亲,他才不想要这些女人。
    有个女人懒洋洋出来,老娘吩咐她过来理发,他连忙座到椅子上,样子是含情脉脉,如一颗害羞含羞草。他内心非常矛盾,见不到那位女孩,心里觉得失望,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他知道来这里的目的,为了能见上那位女孩,他知道这里的环境,表面上看这里是间发廊,实际上这是间卖淫场所。
    他送快餐经过这里,看见有钱人停下车,走出发廊里面消费,一个月来这里十几次,每次消费时间超过一个小时。他当然能够明白清楚,这里不只是间理发店,里面藏有重大秘密,且不方便向外人透露。
    粉衣女子拿起条围巾,紧裹在自己脖子上,刚刚想拿起理发剪,手指忽然滑了一下,剪刀落在地上面,她竟然不当回事,捡起剪刀就剪,不在乎顾客的感觉。
    小枫忽然有点慌,该不是走进黑店,她是一位黄脸婆,脸上没任何表情,在理发之前,不问他想什么样发型,他看出她手很生疏,完全不像一位熟手,剪刀夹住他的头发,她还拼命往外拉,他痛得快要跳起来,幸好她停止了拉扯,他泪水已涌至眼角边。


    他的心情兴奋到了极点,快要到临近休克状态,恨不得马上失去理智。他很想看庐山真面目,虽然已经动了色念,却没有相应的色胆,去对一位妙龄少女,做出不检点的行为。在兽性占上风那刻,他确实快失去理智,幸好他人性及时回来,打消他想犯罪的邪念。
    他甚至有一种想法,让少女抚摸遍他全身,让他那好色的灵魂,从身体里面跑出来。少女可没这样本事,她的魅力没有那么大,无法吸取别人的灵魂。他终于恢复理智,明白眼前的少女,不是他要找的人,必须是他所找的人,才能将他的灵魂升华。然而,他
    的色心没有变,很想去偷食禁果,幻想步入色的世界。
    他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奇怪,为什么他的反应如此强烈,居然联想到那一些事情,难道他正值男人的青春期,需要寻找女人来解决,哪么身处弱势的女人呢?她们应该像他一样,渴望寻找一份满足,只不过这一种满足,需建立在金钱之上,没有钱绝对没商量。
    眨眼间少女做完按摩,他赖皮躺在睡床上,感受最后一刻销魂。少女拿过来一条毛巾,紧紧包裹住他的头,他在少女的带领下,重新来到了理发间。粉衣女子在看报纸,无精打采的衰样子,见到小枫的出现,她才懒洋洋起来,伸起如水桶般粗腰。小枫想起网络上大姐,她实在是有过之而不及,样子已接近十万八千里,身材简直就是大姐的山寨版。
    他忽然间有点想吐,幸好她没主动献殷勤,产生出来的条件反射,在瞬间已经是结束。正在这个时候,有位女人陪着位男人出来,男人脸上容光焕发,春风得意快活样,女人更加的离谱,只穿着一件红睡袍,好像里面没穿内衣,脸颊红得那么厉害。
    男人打算去开车子,在走出门口的那刻,忽然有所担心,经过一番张望后,才敢大步走出去。在送走男人之后,睡衣女子竟抽起烟,对着镜子补下妆容,头发已经是蓬乱不堪,她找来一把梳子,整理起自己的头发,他悄悄地偷望过去,女人腋窝下长有毛,毛是那么浓黑,却又是那么地短。
    小枫的脑海即时联想,想起了妓女们的形像,她好像一位妓女,试想谁敢在理发店里,穿着得如此的暴露,不把顾客放在眼里,依旧是我行我素,做着自己的事情。平常人家妇女,绝不敢做这样的动作,轻者则遭到责骂,重者则遭到痛打。
    在香港经典的电影里,妓女的形像非常鲜明,衣着暴露行为上放荡,符合众多条件的,八九成就是妓女,此地无银三百两,他知道已经来对地方,不过超出他想像的是,这里的女人比想像中要开放,只是自己太过胆小了。
    他来之前早有准备,往口袋里塞满钞票,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来这一些高级场所,肯定少不了花钱,花钱不是几块地花,而是整一百块地花,他虽然不是有钱人,但是知道一些事情,女人同样分高低,有钱人消费高级的东西,他只能消费低级的东西。


    粉衣女子动作干净利索,拿起风筒吹着头发,吹完再轻轻修补下,终于算是大功告成,耗时只不过十几秒有,小枫得意摸下脑袋,感觉却是相当爽快,已经达到升仙的状态。
    粉衣女子问道:“先生,承惠一百块。”
    他吓得嗓门快掉下来,理发的服务太过昂贵,一百块钱的理发价,已经够吃十个快餐。他忽然觉得有点心痛,辛苦一整天的工钱,全花在理发的上面。他想起来这里的目的,不止理发这么简单,还打算遇上想看的人。
    他紧张地问道:“你们小姐,哪个什么......。”
    粉衣女子即时紧张,特别听见小姐的字眼,刺激她们敏感的神经。她似乎感到不安,害怕陌生人到来,如果有不速之客,知道她们的底细,她们恐受灭顶之灾。
    她叫嚷凶着:“小什么小,赶快拿钱出来。”
    他本来想问丰满少女,谁知由于精神上紧张,没有把话一口气说完。让对方产生起怀疑,拒绝作出任回答,只怪自己问得太急,没有说出真正的意图。他只得慌张掏出钱,交到粉衣女子的手上,她还向他瞪了一眼,嘴上不说什么话,意思已经很清楚,命令他赶快走人,否则让他有好戏看。
    他还是识趣地离开,免得让她们产生怀疑,理发店不是久留之地,有钱人在寻欢完后,第一时间离开现场,避免让警察抓个正着,他不时回头望看,仍然不见丰满少女,座门面女人变得异常警惕,粉衣女子专门走出门外,看下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忽然觉得很可笑,他不是什么大老板,她们为什么重视他,他又不是便衣警察,她们为什么害怕她,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一个打工仔,在城市中过着下等人的生活。他感到非常后悔,怪自己不会说话,让计划皆落空了。
    他在转过街角的时候,忽然遇见一只铁箱子,上面标出文字相当醒目。他知道箱子里面装有什么,每逢周末放假的时候,有不少大学生走过来,往箱子里面投入硬币,出口处即落下来件东西。大学生接过东西后,皆露出很得意神色,似乎大事已成功一半。
    他来到箱子前,手摸着一块硬币,站在箱子前犹豫良久,该不该投硬币进去,寻少女的计划被别破坏后,自己是否还要继续下去。他很难停止不去想那些东西,青春期的男人渴望有性爱,大人们常说有爱要有性,如果没有性难有爱。他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却开始知道性是什么,是先拥有爱,还是先拥有性,没有谁能来告诉他,那些事情难以启齿。
    有一对恋人走过来,看见他发呆的样子,便站立在他的后面,在谈及到有趣的话题,甚至大胆地做出猜测,眼前的人下一步做什么。他赶快缩回来小手,收起那一块钱硬币,怕别人清楚注意到,他在打避孕套的主意。


    恋人见小枫离开后,掏出一抓硬币来,投进那个入币口,只听见硬币响后,接着避孕套落下来,她们拿起避孕套,装进背包里面去。小枫回头看傻眼,他们像在买菜,真怪自己太过害羞,看恋人们多么开放,不曾考虑过生育问题。
    在送快餐回来路上,他掏起硬币走过去,这一回他已变得大胆,青春期骚动驱使着他,一步步走向避孕箱。对于有这样的行动,一半是他自愿的,另一半是他自逼的。在他接近箱子那刻,再一次傻起眼来,箱子里面已经提示,里面已没避孕套,过来的人都在摇头。他又是傻了眼,后悔自己当初犹豫,错过那么好的机会。
    有一些事情说来怪,你在最需要的时候,找不到你要想的东西,你在不需要的时候,不想要的东西偏出现。他去别的地方去找,居然遇上相同情况,这让他觉得相当奇怪,该不是全城的人都在热恋,导致套子是供不应求。他曾经遇见过一位老板,老板亲自送他避孕套,他碍于面子上的问题,不敢去接过老板的避孕套,老板则嘲笑他非常窝囊。
    如今,他想起来非常后悔,早知道接下老板赠予,不至于现在这样狼狈。他以为这一些东西,随便可以找得到,不需要什么手续。他不想去药店里买,一次性的东西,越少越是好,多人的地方不好意思开口。他以前生活在农村,从来不知有这种东西,接触过很多人之后,才知道这东西的用处,老板们经常在他面前吹,老板是如何的风光,一晚不知应招多少位美女。他在这样的熏陶下成长,在老板有心的怂恿下,很想去尝试下吃禁果的滋味。
    他在想怎么办才好,既然这条路行不通,应该有其它路可走,天无绝人之路,除非你选择了死路,而且不再决定走下去。他麻木走在小巷子里,经过一天辛苦劳累,身体已经承受不住折磨。他开始讨厌这个城市,城市是有钱人的世界,社会上的物欲横流,让他明白到一些东西,在黑色金钱泛滥地方,便有令人向往的色界。
    他受到过别人歧视,初来到这镇上不久,有保安查过他身份证,甚至扬言要他交钱,幸好老板及时出现,最终让他摆脱困境,他开始恨着城市人,农村的孩子有什么不好,起码比城里的孩子要纯真。
    街边的路灯照在他身上,四周依旧还是那样热闹,有钱人座在餐厅里享受大餐,路边有过一位可怜乞丐,不停伸手向行人讨讫。在他最失落的时候,有一位有黑衣男人,挂着包向他走过来,而且挡住他去路。他起初不怎么留意,黑衣人是怎么出现,该不会是想打劫吧。
    黑衣人滑舌问道:“小帅哥,要不要来一个?”
    小枫被吓得后退三步,黑衣人究竟想表达什么,自己对男人不感兴趣,难道他对自己有意思,生理上面有需求,小枫赶快伸手护住身体,防止他有过分的举动。


    黑衣人张望下小声道:“十块钱一只套,你要不要呢?”
    小枫方才如梦初醒,难怪全城的发放箱,已经没套子可以买,都是这个人做的好事,居然捷足先登,占公物为己有,可是这有什么法子,天下的人都想赚钱,至于使出什么招数,没有人能预料得到。
    “这么贵。”小枫觉得价格太过离谱,一块东西竟然炒至十块钱,那利润似乎太过夸张,有这么好赚钱的生意。
    黑衣人似乎看穿他的心思:“不贵,你不是等着急用吗?”
    他开始变得犹豫,有些事情不能等,错过了很难再拥有,机会只有那么一次。他恨不立 马上过去,找那位丰满的少女,因为他知道些事情,女人的第一次很珍贵。
    “你不要再犹豫了,根据我个人经验,一个月才发一次。”
    他即时把心一横,勇敢地做出决定,掏出十块钱,塞到黑衣人手中,黑衣人接过钱后,从包里掏出一只套,悄塞进小枫的手中,交易在数秒钟内完成,黑衣人消失在街巷中,不知从哪里来,不知从到哪里去。他赶紧藏好套子,怕被别人发现,匆匆地离开街道,回到出租屋里发大美梦去了。
    王才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一位要好老乡,老乡在路边砌着围墙。他遂将车子停下来,老乡除下帽子高兴地走过来,老乡见老乡少不了寒暄。
    王才奇怪地问:“你不是在老家养猪吗?”
    老乡摇着头:“今年开始不养猪了。”
    王才抽出根香烟来,递在老乡的手中,亲手掏出打火机为他点燃。王才的表情挺失落,老乡已经不养猪了,他却还在搞养猪这行,更让他觉得纳闷的事,别人养猪能赚大钱,他养猪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才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养猪呢?”
    老乡一脸无奈:“现在的猪价跌得离谱,饲料价格又高得离谱,虽说国家有什么补贴,才补一百块一头猪,还不够我亏的钱多。养猪活儿不轻松,整天累得要死,还要提心吊胆,害怕猪肉掉价,不是我不想养,我实在养不起猪。”
    老乡的话说到王才的心坎上去,养猪的人哪个不说自己累,猪价高低决定养猪的成败。今年上半年猪价在低位徘徊,很多朋友劝他坚持下去,估计下半年的猪价有起色,不是他不想去养猪,政府的态度相当坚决,竟借保护环境为理由,决定强拆非法养猪户。
    王才赞同道:“我现在已经心淡,这边的政府不给养猪,日子相当的不好过。如果按现在的猪价来算,没有多少个人能赚钱,不亏本已经算不错了。你在这工地做工吗?”
    “对啊,我们家乡的人,很多人不想养猪,陆续回到城里打工。她们说打工比养猪好,我跟着她们出来,在这边工地做临时工。”
    “工资怎么算?二百块一天,还包中午餐,中间还可以休息。”


    王才眺望过去,工人们停下来,围在一起吃快餐,吃完的人睡在吊床上。可见这样的工作相当轻松,他忽然萌生起个主意,打算不再搞养猪业,很想放手进工厂打工。可是打工这样的溅活,对于爱自由的他来说,那简直就是一个恶梦,只有离工厂才不发恶梦。
    当初,他之所以选择离开工厂,完全为了贪图当上老板,满以为以后会过上好日子。不料那猪价掉得比石油快,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那笔流水帐已经算不下去,这几年以来是年年亏本,才猛发觉当老板不容易,竟然不如别人打工强。
    人的心态总是这样,希望能从这边的圈子,跳进别的圈子中去,可等进入别的圈子后,忽然怀念原来的圈子,因为它有不少好地方,可等跳回原来的圈子后,又开始羡慕起对面。有的人大半生在跳,总是跳不出细小圈子,终生没有什么大作为。
    他最终决定下心来,认为当初选择离开,自己做得并没有错,今天生意上偶然失败,只不过是暂时的事情,相信将在不久之后,会有东山再起之时。他手头上有二百头猪,算得上有不少资本,不怕全部身家赔进去。
    楚在旁边听得有些开心,他不是在笑王才的落魄,而是更加坚定自己要走的路,父亲早已告诉过他,未来的方向要去创业,不要满足做一个打工仔,那样子一辈子不会有出息。他的父亲是一个例子,曾经在工厂里做过小工,一年下来没存几个钱。父亲出来创业之后,一年所赚下来的钱,比他三年的工资还要多。
    工人已经向这边招手,示意叫老乡回去工作,老乡连忙向王才辞别,转身匆匆跑回工地,王才吐出一口长气。各人有各自的角色,老乡天天离不开工地,他天天离不开猪场,根本不要去埋怨谁,有些事情已命中注定。
    楚讨厌回到家去,每当他在家坐下来,父母的唠叨总是没完没了,今天母亲说隔壁的男孩,已经结婚生下孩子,明天父亲说朋友的孩子,已经当上爸爸很久。楚很想全捂住耳朵,不想听她们的讲话,话里面有好多根刺,一根根直插入他胸膛,已经刺得他流血不止。
    楚竟觉得有些心慌,不知道如何是好,不是他不想求缘分,而是缘分依然末到,结婚不完全是件好事,三叔的家是一个例子,大儿子没有找到对象,小儿子却已经结婚,为他生下一个小男孙。
    在不知不觉之中,家庭开始闹矛盾,小儿子不想干活,整天在家里面照顾小孩,大儿子有钱偷私藏,从不肯主动交出来。三叔实在左右为难,不知帮哪边好,小儿子明摆不做事,大儿子做事斤斤计较,再迟一些儿子要分家产。
    三叔本来以为儿子娶媳妇后,他应该可以退居二线,不料家庭已经不和睦,不是今天来个小闹,便是明天来个大吵。他夹在中间难为情,小儿子还要用钱,大儿子又不肯出钱。中国的父母真辛苦,前半生为子女们担忧,后半生还要为养老担忧。


    明在产房外着急等待,玲已经被送进妇产房,医生拿出一张纸来,要求产妇家属签字。明不曾有半刻犹豫,在打算在上面签上名字,恳请求医生尽力帮忙。医生似乎不怎么领情,眼毛眉轻轻地一挑,意思是想说些什么。
    黄婆立即明白怎么回事,用力推开身边的明,恭敬地递上一封红包。医生在假装推辞几下后,接过红包放进袋子里,说话的语气立即变得温柔,动手术的事情包在他身上。这时明才真正放下心来,医生的刀可不闹着玩,玩得好能救下人命,玩得不好丢掉人命。
    明有一些看不惯,医生的天职不是救人吗?为什么还要收钱,难道收了钱才能尽力,不收钱医生不尽力。中国人思想是这样,如果你想请别人办事,别人先收下你的红包,才肯帮你办好事情,没有红包没有得商量。上一代人早已领教过,明只是年轻小伙子,不知道礼数的重要性。
    明在妇产室外着急等待,很希望听见孩子的哭声,那表示妻子顺利地下产。他在门外磨手跺脚显不安,很想知道里面的情况,妻子是不是很辛苦,医生是否已帮妻子顺利地分娩。黄婆倒是非常镇定,对于这样的场面,她已经经历过了,看着儿子在她面前徘徊,她不免有一些紧张,毕竟血脉是相承的。
    她不是担心儿媳妇的安危,而是担心肚子里面的孩子,如果能够顺利生下男婴,她内心那一块重石,终于可以轻放下来,顺利地抱得男孙子,黄家有后代继承香火,才不会惭对列祖列宗。她对得起家里的人,丈夫跟她一样欢喜,男丁可要比千金贵。
    上面的灯一直在红,明的情绪相当激动,内心泛起阵阵波澜,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黄婆劝他先坐下,很快便会有结果,明听话坐了下来,可还不到五秒钟,他又站起来在门外徘徊。黄婆明白儿子的心情,世界上的哪一个男人,不渴望快点当上父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明仍然在门外徘徊,他不觉得腿怎么累,反而感觉更加有精神,很想里面的人走出来,告诉他妻儿健康的状况。肥佬心急打电话过来,明接了父亲的电话,父亲开口第一句话,问儿媳妇是否已生下孩子。
    明已经紧张得舌头打结,他知道父亲的心急,可他比任何人还急。黄婆接过手机告诉丈夫,玲已经进去很长时间,据她以前生孩子经验来看,恐怕时间已经过长,分娩可能不太顺利,不过医生还没有出来,不知道里面具体情况。
    黄婆的话音刚落,医生从里面走出来,问谁是产妇最亲的人。明当然立即挺身而出,告诉医生他是产妇的丈夫,里面究竟发生什么事。医生直接告诉他,产妇分娩有困难,可能需要剖腹产,征求下家属的意见。
    明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分娩有困难,那就选择剖腹产。”


    黄婆竟然坚决反对:“不就是生孩子,有那么困难吗?她才生第一胎,这么快剖腹产,以后还怎么生。不行,让她自然分娩,我孙子才健康。”
    医生疑惑地望着黄婆,在这最紧要的关头,该听谁的命令才好呢?照目前情况来看,还是听黄婆的话好,家长可是有话事权,更有作主的权力。不过,他不敢去赞同,里面的产妇难产,硬是要她自然分娩,恐怕会闹出人命来,到时候他将罪孽深重,担当不起事故责任。
    医生劝道:“这位太太,你还是慎重考虑下,里面的产妇非常痛苦,人命关天的事情,可不能拿来开玩笑。”
    明抢着道:“医生,你不要听她的话,产妇是我的妻子,你应该听我的话。”
    黄婆拉着儿子说:“明儿,你懂什么呢?第一次生是痛点,如果这点苦都受不了,以后还敢第二胎,况且刀口还有影响。听妈的话,我是过来人,知道怎么处理。”
    明被母亲所劝服,显然母亲有经验,她常在耳边教导他,他要多听大人说话,绝对不能自把自为,她是很听母亲的话,曾将她说的话视为真理。
    明对着医生说:“医生,你还是先看下情况,如果真的不行话,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医生说不过她们,只好照她们吩咐去做,不过他事先有说明,这些事情不能够勉强,如果产妇真的不行,她们有可能采取行动,产妇的性命最要紧。
    明相当着急等待着,黄婆比他更加着急,很想儿媳妇快点生。黄婆为何不赞成剖腹产,她有自己的道理,女人头胎便剖腹,那对身体伤害大,影响将来的生育,她要玲继续生下去,她要很多的孙子,在她贪婪的眼睛里,玲就是一只大母鸡,她只想要更加鸡蛋,完全不顾母鸡的死活。
    医生从妇产室走过来,明望着医生在摇头,已经知道最终结果。事情不如想像中顺利,虽然他当父亲的心急,但是妻子的性命攸关,不容有任何的错失。
    医生问向黄婆:“太太,我们已经尽力了,产妇的确是难产,我们建议剖腹产,再这样子拖下去,恐怕产妇和胎儿都有危险。”
    黄婆还是不依:“医生,我不管,我将儿媳妇交给你们,那是你们的责任了,我只想要回我的人,包括她们的健康。如果你们办不到,你们要负全部责任。”
    医生变得有点怕,遇上不讲理家属,就算他再怎么有理,还是不能够说服她,他知道难与老人沟通,还是年轻人易沟通,因此转过身找明,希望他能做出决定。
    医生告诉明:“胎儿的呼吸有困难,我们必须马上决定,是否要采取剖腹产,以减少产妇的痛苦,还有她们的安全。”
    明激动握紧医生的手:“医生,我妻子的性命要紧,你快点想出办法来,如果她真有什么闪失,教我怎敢活在世上。”
    黄婆依然不死心:“你是怎样做医生,这点小事都搞不好,还配称作是医生吗?生一个孩子有多难,不就是一阵子的功夫,你们是不是想坑钱,让我们多出点钱,还是嫌我们红包里的钱少。”


    医生失声地辩解:“太太,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是诚心相劝,你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产妇是多么地痛苦,人命关天,可不能开玩笑,我以我人格担保,产妇需要动手术。”
    黄婆还是不肯相信,因为她早已经听闻,医院里的医生最会赚钱,只不过有一点感冒,医生像开罚单那样子,给病人开出天价药费来,病人没有病也逼出病。现在的医生不讲医德,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有些医生实在太无良,竟视钱财比生命重要。
    明顾不得那么多,拦在母亲的前面,向医生哀求着,医生不要听他母亲的话,单子上签有他的名字,他说的话才是算数,别人的话不应该接受,他劝告医生快点决定,让他爱妻平安无事,黄婆的身子够大,用力推开身前儿子,阻止医生进去救人。
    在这最紧要的关头,有一有位护士冲出来,找医生进去救人,产妇已开始流血不止, 黄婆这是才肯相信,松开那双粗鲁的手,让医生进去妇产室,明在后面哀求着医生,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一定保住她们的性命。
    幸好医生及时赶到,果然采用剖腹产方式,终于让她们平安无事,没有酿成重大过失。明在门外听到好消息,顺利地当上了父亲,妻子为了生下个女婴,黄婆听完立即拉长苦脸,脸上十分的不高兴,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她很希望抱得男孙,家里有男人才是宝,女人迟早要嫁人,男人将来要娶女人。儿媳妇真的不争气,没有为家生出男婴,算不上是完成任务。她所做的一切努力,瞬间化成为烟,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她不打算走进产房,故意以生意忙为借口,头也不回直奔回家。明不打算立即赶回家,留在产房里照顾妻子,还有刚出生的女儿。他脸上露难得的笑,期盼那幕终来临,那种幸福的滋味,已经溢满整个心头。妻子欣慰地一笑,靠着丈夫的肩膀上,感觉到那么地幸福。
    自从玲生下女婴后,她的地位一落千丈,黄婆经常在找藉口,不打算帮她照顾孩子,她只好在家照顾孩子,可她坐月子没有人服侍,明只好亲自披挂上阵,这头要忙着店里的事,那头要分身照顾妻子。明觉得男人的担子真重,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玲产后的日子不好过,整天在黄婆脸色下做人,她真的很想离开这个家,可她放不下丈夫,更放不下可爱的女儿。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家庭里重新形成冷战局面,肥佬已经向妻子那边靠拢,在儿媳妇怀孕的时候,他是站在儿媳妇那边,在得知玲生出女婴后,他却选择站在妻子这边。明又重新被夹在中间,他不敢得罪父母,他不想去伤害妻子,在他当上父亲之后,他的信念是那么强烈,坚决站在妻子的那边,无论父母威逼加利诱,他还是听好妻子的说话。


    一个结是怎么产生?谁也不曾知道,结子被人打开之后,不需要人去动手,新的结子又会出现,阻在人与人之间,世上有太多的结,不是所有的结都能被打开。
    黄小姐非常高兴,每逢遇见熟人时,告诉熟人好消息,她的孩子已考上本科,熟人们听见之后,纷纷向她道喜,说她孩子真行,那么难考的本科,竟然能够考得上。黄小姐的脸上相当有光,孩子可是她的骄傲,孩子顺利读上本科,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不出一天的功夫,全村的人已经知道,黄小姐的宝贝孩子方少,居然考上本科的学校。有些村人不太相信,方少是有名的大懒人,从小学升至高中过程中,考试从来没有合格过。在村人们的印象里,方少的人品差得离谱,他从来不懂得尊重老人,自以为读过高中了不起。方少很早是不良少年,乡里发生什么大坏事,样样少不了他的份儿。
    村人们是敢怒不敢言,黄小姐是村里的主任,主管妇女们的大小事情。村子里面的男人,个个都非常怕老婆,故黄小姐说话影响力,在村里有相当高的地位,村里很少男人敢得罪她,如果有位男人做错事,她绝对不给面子,她非管到底不可,他们已领教过她的厉害。
    其实,方少到底有没有实力,黄小姐内心最是清楚,她之所以找王才帮忙,完全是为了让孩子进大学,让她们家好风光一下,提高她们在村子里的地位。为了孩子能进本科大学,她舍得花好几万块钱,打通一条路给孩子走。这样做是否真值得呢?为风光的代价太大了。
    黄小姐是个聪明人,很有生意的头脑,如果换成是别人,肯定认为不值得,她却认为很值得,为了孩子的将来,她花多少钱没关系,等她的孩子毕业后,她自然会有新的安排。现在的大学生还吃香,再过二三年的话,恐怕没那么吃香,她是不会放过大好的机会。
    村子里里有一条规定,凡是能考上大学的学生,村里人会根据实现情况,发给大学生们奖学金。村子里的人很有钱,自从改革开放以后,村人靠卖地赚下不少钱,日子是过得红红火火。可不知是为什么,村子里的大学生,竟一年比一年少,村里的孩子不想读书,很小已经出社会学坏。村人为了遏止不良风气,决定在金钱上鼓励学生,妄想用金钱唤起孩子读书的兴趣。
    黄小姐虽然花去不少钱,可奖学金有不少的钱,可以弥补回不少损失,这笔生意细细计算下来,她以很小的代价,获得那么大的收益,花去的钱相当值得。为了庆祝孩子上大学,她决定在家中摆酒,宴请全村人来作客。村里的人当然很高兴,谁不想喝免费的酒,才不在乎谁考上大学。
    方少是执绔子弟,整天不见呆在家,有空出去外面玩乐。今晚去趟洗脚城,明晚去酒吧喝酒,后天决定去歌厅泡妞。他找乐的理由很简单,今天是西方的情人节,为了庆祝他没有情人,叫上死党去酒吧喝酒,去的时候他说请大家,结账的时候他要大家分担。


    上次说什么光棍节,他为了纪念自己单身,竟然叫上全班男同学,陪他出去外面酒吧喝酒。他出手时非常地大方,无论你是否喝得下,叫上好几打酒过来,有些人实在不胜酒力,他说别人真不够意思。其实,别人根本没心情喝酒,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光棍节又关自己什么事。
    他花钱特别的厉害,身上的东西全是名牌,不是名牌的东西不穿,穿上名牌才显他高贵身份。他买一双鞋子的钱,已够别人一个月伙食费,他身上一件衣服的钱,已经够别人全身衣服的钱。他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家里有钱可以疯狂花,敢开着跑车去追女孩子。
    黄小姐打电话去酒店,让酒店安排儿子庆祝宴,她可以省下不少功夫,家里没有什么人手,儿子更不可能来帮她,她的儿子是独生子,生下来已被娇宠惯,现在已经很难改过来。儿子是她们的宝,谁叫国家有政策,只准她们生一胎。
    庆祝会那天相当热闹,村时男女老少皆来捧场,抱着吃免费午餐心态,算是给足了黄小姐面子。可是有些人没有来,方少是十分地清楚,有一些曾经的同学,在高考结束之后,考得比他差的人,不好意思过来,躲在家里不敢见人,考得比他好的人,更加不好意思来,怕自家不摆酒有压力。
    方少顾不上那么多,来的人给足他面子,不来的人当没请过,他还可以省下不少钱。方少早已经大发请帖,告诉所有的猪朋狗友,记得来参加他的宴会,他准时在家恭候大驾光临。朋友算是最给面子,一个不少地来到了,将他家围得水泄不通。
    他的朋友爱抽饮酒,见面的第一时间,递过一根香烟给方少,方少拿着香烟来粗看,这根烟真是好香,一根烟已值几块钱,更不用去说整包烟。在见面寒暄过后,他请朋友们坐上座,旁边的老大爷很生气,身边小孩子真不懂事,竟然敢占这么好的位置,不懂得如何去尊老爱幼。黄小姐见事情有点不妙,悄然走过来劝下方少,要他们让出座位给老辈人。方少可顾不得那么多,他反过来让母亲安排,请他们过去别的台坐,不要打扰他们的聊天。
    黄小姐实在没办法,照着儿子的吩咐去做,儿子在她的心目中很大。父母有这样的思想,在这城市里不出奇,独生子女很年轻,跟父母年龄相差不大,子女与父母经常沟通,很少有什么的代沟,有时父母还得听子女的话。
    如今年代早已经不同,考上大学没什么了不起,以前人们视大学生为宝,如今人视大学生为根草。可黄小姐不觉得这样,她宝贝的儿子最争光,他是她唯一的儿子,只要能够让儿子玩得开心,愿意为他做任何的事。
    方少从来都这般客气,想玩多疯狂就多疯狂,从来不看别人脸色做人。他请的朋友有来头,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通通开着名牌小轿车,高兴来参加庆祝会,场面相当的震撼,一个小小的村子道路,顿时被名牌小车塞满,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大门里面养着的狗,拼命对着外人来吠,小伙子穿着奇装,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戴着一副超大墨镜,出车门即往地上吐口水,嘴里埋怨村子太过小,连放车的位置都没有。村子里的小孩子,一齐跑出来看热闹,眼前的车子真漂亮。
    她们当车子是大玩具,有孩子拿来枝粉笔,在车上画丑陋图案,有孩子伸腿进车轮,在车外表留下脚印,更有者钻进车底下。这些孩子哪里知道,摆在她们面前的车子,单单一台已值上百万。然而在孩子们的眼中,贵的车子根本没用,还不如一只气球好。
    方少走出门来迎接,接他的朋友进大厅,朋友们跟在他的后面,他们老远见有幢楼宇,座立在村子的正中央,大门外已经挂上红绢布,不少人正走进里面去,朋友走进里面吓一惊,里面的院子可不小,足有半个足球场大,而且还有大游泳池,里面的装修相当豪华。听说头顶上面的大灯饰,已经值上好几十万,其它的装修更不用说,不下几百万根本搞不定。
    方少家有上百间房子,单是佣人有十来个,车库的名车有十几台。在这个大村子里面,黄家算是豪门世家,没有谁敢跟黄家拼财,除非身家上好几十亿。对于黄小姐来说,当钱非常多的时候,老要想些法子花钱,如今正是大好机会。
    方太爷原来很穷,在嫁给黄小姐后,他成为一位有钱人,无奈屈身于黄家下,名誉上他是方家人,实在上他已成为黄家人。她们都是独生子女,在继承父亲的财产后,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下,她们身家在短短的十年内,已经涨至数百倍之巨。村子里的人开始富 起来,家家户户盖上新楼,村人开始争购小轿车。
    黄小姐为了炫耀有钱,命人买回许多大鞭炮,从村口一直摆至村尾。村人走出门口惊大跳,这排鞭炮真的好长,望过去望不到尽头,竟有好几公里之长。这头的人点燃鞭炮后,那头人的远远听见,可足足等了一个小时,鞭炮才燃烧至自家门口。
    方家里面非常热闹,各种不同身份的客人,在共同演绎着一场戏。最风光的人莫要数方少,众人纷纷过来祝贺他,人的脸上满是笑容,可是内心里的好坏,没有谁能看得清楚,方少管不了那么多,反正他爱热闹的场面,他请得起村子任何人,方家的人来向有头有脸。
    方少在陪酒下饮醉,喝得酩酊大醉,吐得个死去活来,当场发起醉疯,打碎不少东西。黄小姐真的慌了,忙找来了解酒药,让方少喝了下去,方少露出痛苦表情,握住发热的头额,胃里已经翻江倒海,浪直向喉咙涌过来。
    他再难以忍受下去,直奔向厕所里面去,对着厕所猛然大吐,吐时的感觉相当痛苦,眼泪水直冒了出来,污物直泻而出,一阵刺鼻的酒味,在厕所里蔓延开来。黄小姐赶快拿起纸巾,捂住自己的鼻子,还是方大爷有经验,找来一条热毛巾,直敷在方少的额头上。
    @醉酒的猫S 2020-08-16 14:00:38
    十八结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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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在成长过程之中总有磨难,我把这些磨难当成是结


    方少早已经神智不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躺在床上面露出睡死姿。黄小姐看见儿子如此,难免开始心痛了起来,他是如此的痛苦,她却帮不上什么忙。她座在床的旁边,望着儿子的脸,她用手去摸他的脸,他的脸是那么烫,可她的手刚触碰他的脸,他猛然扎身起来,直往厕所里面跑,再次在狼狈呕吐起来。
    方少本不想喝那么多酒,可是一班死党轮来敬酒,他不喝显然不好意思,只好勉强自己喝下去,喝下去喉咙里火热,肚子里快涨得不行,可敬酒的人仍然不断,数杯酒递了过来,他炫耀自己酒量惊人,依然不断喝下敬酒,一直喝到快不行了,才停止碰桌上的杯。
    方少脸色非常难看,黄小姐发现到不对劲,打电话向医院急救,救护车飞快地过来,护士抬着方少上车,送进医院的急救室里,医生诊断他由于汹酒过度,已经危及到自己生命。村里的人听见车声,开始时抱着同情心态,可车子停在方家门口,大家已经明白了过来,方家有人出了事,方少竟被送进医院。料不倒喜剧变成悲剧,从此村子里人的口中,多出了一个大笑话来。
    方少顺利进入大学,在上大学开学的那天,他的出手如此大方,请全班人去餐厅吃饭,老师当然要在场,不然视为对他不尊。同学们吃着美味菜肴,出于自己本能的良心,对他说些好听的声,比如感谢他豪情款待,老师不免寒暄了几句,客气对他说好好学习,欢迎他做班上的班干部。
    方少才不想做班干部,他请客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能笼络人心,方便他以后犯纪律,在第二天上课时,班上不见他的身影,他早已经有准备,一个电话打给老师,然后装作病的语气,诉说自己昨晚喝多了,由于身体上的不适,不能按时过去上课。
    老师出于对学生保护,同意了他请假的请求,他更加地放肆了起来,心思早不在学习上面,而是在寻找快乐上面,整天去外面找地方玩。最近他迷上泡酒吧,约上几个同学逃学,在K房里大声歌唱,开始同学不怎么肯去,可他脑子相当机灵,嘴头上说他请客,同学们听完心动,在他这样的怂恿下,即行动跟他出去玩。
    自从尝到第一次甜头后,班上的同学变得疯狂,方少带头出去外面找乐子。可班上的小周是穷学生,尚欠着学校一半学费,可他按耐不住要心动,随着方少去外面玩乐去,可大家玩乐回来之后,方少开始生小心眼,每一笔帐计得清楚,当然小周也要付款,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班主任看得起他,任命他为副班长,他只是挂名行事,乃是一位光棍司令,嘴巴上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响,不曾有过实际行动,有同学向他提意见,他却自认能力低,故意找借口敷衍了事。同学开始对他有意见,无奈他自持有钱欺人,很少人敢得罪这位“富二代”。


    去酒吧似乎不过瘾,这样还不够刺激,他向大家提出意见,当学校发国家助学金时,一起去淋浴城玩乐,小周又是开始心动,农村家出身的他,对城市玩乐很好奇,无奈家里没什么钱。开始小周不太愿意去,在方少极力怂恿下,他最终还是心动了,随他身后去淋浴城。
    方少做事从来不低调,去的时候极力鼓吹,洗脚城的环境如何好。他们果真去了洗脚城,可他们回来的时候,小周却大发脾气,感觉被人所欺骗,同学问他是否玩得高兴,他满肚子怨气向同学倾诉。
    昨晚发生的事,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恶梦,很难挥去之。开始时他不肯说理由,在同学轮番的追问下,他终于道出事情原委,原来在进入淋浴之后,他们开始各自地行动,方少头脑相当机灵,遇见有好东西时,独自享受了起来,从来不跟别人分享。
    小周初次光临淋浴城,正所谓人生地不熟,他偏是阴差阳错,走进一间下等房,那里经理更加离谱,为他找来一个老女人,老女人站在他的面前,他顿时没有了反应,因为老女人太丑了,老女人却假装好心,妄想用花言巧语,骗走他身上的钱财。
    在她步步的逼近下,他吓得逃离那个房间,出来打电话给方少。方少在接电话之后,不禁有一些怒火,他玩得正兴起时,偏让小周破坏掉雅兴。方少不得不理他,只好找一个借口,告诉小周等十分钟,结果十分钟变成半个钟。
    小周在淋浴城被怠慢,钱却一分没有花少,老女人仍对他穷追不舍,他吓得逃离开淋浴城,逃离那个可怕的地方,原来当初那种兴奋心情,变成了极失落的心情。他在讲完自己经历后,众人不约而同大笑,这个笑话太过好笑,这趟他还真够窝囊。他常在同学面前说嫖娼,可每次都没有成功,不是他不想去放纵,而是有色心没色胆,在最关键的时刻,总是临阵脱逃。
    不过,他总算有点成绩,交上一位洗澡妹,可惜人家卖艺不卖身,无论他开价多少钱,对方总是不肯答应,他只得望美色止渴。方少知道自己有罪,已经想好推卸责任,在回到宿舍之后,第一句话骂淋浴城,那里服务态度不行,里面的小姐长得不漂亮。对于自己的玩乐,却是只字不曾提,自己倒是风流快活,不打算要拯救兄弟。
    小周玩得并不开心,钱倒是花去了不少,女人倒没有真正追到。学校的伙食费不便宜,一个月要好几百块钱,穷人家很难供大学生读书。小周摸了一下口袋,发现里面已经变空,日子总该要过下去,在这个享受世界上,没有钱根本活不成。
    他即打电话回家,问父亲赶快寄钱,父亲听完掉汗颜,前几天才寄钱给他,他竟然用得这么快,父亲只好节衣缩食,等过几天发工资后,才打算寄钱给他。小周丝毫不感内疚,父母养儿子天经地义,事实他父亲是普通农民工,在大城市里建筑工地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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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30 14:46:39  更:2021-06-30 14:4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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