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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原作修订稿:晓风残梦之幽楼遗恨[第1页]

作者:易水霜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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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要:
    一座年代悠久的小洋楼,竟是个由神秘藏宝和家族恩怨构成的浩大迷宫,还是个因世代情仇和冤冤相报而衍生的神秘漩涡……


    第一章

    1

    宋庭芬走进小楼的时候,不知怎么竟有些忐忑不安。
    这是一座陈旧的德国式洋楼。由于年代久远,那些门窗、墙面、地板看上去斑驳陆离,阴沉灰暗。可从那高档的建筑石料、巨大的木制构件和十分考究的装修基础,仍然能依稀看出当年的豪华气象。
    谢老太由她的保姆姜枫香搀扶着走在前面,宋庭芬拉着一个帆布的旅行箱跟在后面。她们是从医院回来的,谢老太在那儿住了半个月,今天下午刚刚出院。
    宋庭芬是谢老太住院后才找的“护工”。本来谢老太已经有了保姆姜枫香,但住院后她却执意要再找一个人照顾她,这人就是宋庭芬。谢老太让她俩“轮班”,白天是姜枫香,晚上是宋庭芬。姜枫香因此不大高兴,跟谢老太说,我能忙得过来,你干嘛还要找人?谢老太说:你毕竟都五十六七了,自己也到了该人照顾的年纪。要不你就不用来了,小宋一个人也行。按照咱们先前说好的,我一次性再给你四万块钱。行不?姜枫香就更不愿意了,说我不是图你的钱。我是不放心你。我照顾你快一年了,宋庭芬初来乍到,她什么都摸不着。谢老太说,你不必操心,她能行的。就这样吧。
    尽管谢老太挺“绝情”,但人家姜枫香却还是要尽职尽责。最后俩人妥协,说好姜枫香等谢老太出了院就“离职”。谢老太更是仗义,随即让宋庭芬从她的储蓄中划出4万元,直接打到了姜枫香的银行卡上。姜枫香这才明白,谢老太是真的不想用她了。
    姜枫香其实并不是非要留在谢老太的身边。她是个性格开朗的人,跟那个整日面无表情且少言寡语的老太太在一起,“闷都要闷死了”(这是她跟宋庭芬介绍谢老太时的用语)。不过谢老太对她很不错,不光给她的工资比“同行”多得多,而且还主动承诺,只要她工作勤谨,让谢老太满意,等她离开的时候,会另外给她四万块钱。老太太并不是很富有,她能这样说并且真的兑现了承诺,姜枫香还是很感动。
    不过谢老太越是这样,姜枫香却越不想马上就走。因为她有个无比巨大的疑问没闹明白,那就是:谢老太怎么会选中宋庭芬来代替她?比这个疑问还大的一个疑问是:宋庭芬为什么会同意来照顾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耄耋老妪?
    说谢老太“行将就木”有点不大厚道,但这也是实情。姜枫香问过老太太的主治医生,医生说老太虽然得的都是慢性病,但是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加上进食太少,营养跟不上,一些重要器官都有衰竭的先兆。老太今年七十九,照这样下去,她都不一定能活到八十整寿。
    谢老太现在还可以自理,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很可能就要卧床不起了。照顾这样的老人绝对不是个好“工作”,难道宋庭芬没想过?
    宋庭芬今年才24岁,长得很白净也很标致。在姜枫香的印象中,她在这五公镇一带还真没见过比宋庭芬更漂亮的女孩。而且宋庭芬在盐业机械公司上班,那是一个名义上的“股份制”实际上的“国有”企业,效益相当不错。她真的会为了谢老太放弃那么优厚的工资和福利待遇?就算是谢老太承诺把剩下的存款都给她(也该也没多少),她也不该愿意来啊?
    这事真的很奇怪。
    改正错字:

    宋庭芬今年才24岁,长得很白净也很标致。在姜枫香的印象中,她在这五公镇一带还真没见过比宋庭芬更漂亮的女孩。而且宋庭芬在盐业机械公司上班,那是一个名义上的“股份制”实际上的“国有”企业,效益相当不错。她真的会为了谢老太放弃那么优厚的工资和福利待遇?就算是谢老太承诺把剩下的存款都给她(应该也没多少),她也不该愿意来啊?
    这事真的很奇怪。
    感谢关注!
    2

    不管这疑惑有多大,反正“雇主”确实不想再用她了,姜枫香也没必要把事情全弄清楚。因此,当她把谢老太搀上楼,扶到床上躺下之后,就很带感情地说:“大姨,你歇着吧,我这就走了。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时候,你就给我打电话。有空我也会常来看你的。”
    谢老太点了一下头,微微笑了一下,伸出干树枝一样的右手,朝外摆了摆。出院之前,姜枫香已经对谢老太叮嘱了很多,该交待的事情也都跟宋庭芬交待了,所以这会儿没有更多的话可说,姜枫香便轻轻拍拍谢老太的胳膊,起身退了出去。
    昨天姜枫香曾经带着宋庭芬回来过一趟,把小楼内外的事务全都做了交待。因此她下到厨房,对正要点火做饭的宋庭芬说:“小宋,那我就走了。以后你要遇到啥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就行。”宋庭芬就赶紧点头,先把炉火关上,然后出来送姜枫香。
    照顾谢老太住院的这段时间里,两人已经熟悉了。姜枫香心宽体胖,直爽开朗,人很热情也很勤快,宋庭芬跟她相处的不错。不过姜枫香对宋庭芬也有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宋庭芬都不肯透露谢老太执意要“换保姆”的内情。
    有一点姜枫香是清楚的,那就是谢老太能把宋庭芬请来照顾她,必然采取了“物质刺激”的手段。谢老太很可能已经承诺,当她“百年之后”,将现在住的这座小洋楼留给宋庭芬。但问题是,姜枫香以前照顾她照顾得蛮不错,为什么不让姜枫香“善始善终”呢,况且姜枫香从来就没提过什么“非分”的要求。
    当然,宋庭芬之所以不肯说,也许是谢老太交待的。另外有一个因素也不能排除,那就是以姜枫香的眼光看,宋庭芬这个姑娘还真是不错。她照顾谢老太非常细心,也非常周到,让姜枫香自叹不如。宋庭芬跟她说,她母亲去世前病了大半年,她就是这么照顾她母亲的。
    虽然姜枫香走的不太情愿,而且以后谢老太不叫她,她也不想再来了,但她还是很负责任地将最主要的“注意事项”又给宋庭芬交待了一遍,这才提着自己的提包走出了院子。宋庭芬想送她到公交站,她不让,说你赶紧做饭吧,老太太该饿了。
    看着姜枫香走远,宋庭芬站在门厅四顾,心里忽然有点茫然。老太太的身体和精力都很差,可能以后这个小院就是她“当家”了。虽然在谢老太的鼓励下,她感觉自己能行,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行”。
    这小楼以及外面的院子都是谢老太承继的“祖产”。小楼的格局是两层半,那半层就是阁楼。阁楼位于谢老太卧室的上方,有一架厚重的木梯相通。二楼被那个螺旋型的楼梯和敞开式的走廊占了一半的空间,因此只有一大三小共四个房间,最大的那间屋子是谢老太的卧室。往东有个六平米的小房间,往西是个小走廊,走廊南北各一间屋子,西头是个玻璃门,门外是个弯弯的封闭式阳台。
    楼下的房间比较多。除了中央的楼厅之外,南向西向各两间,北面还有一间,另外还有厨房、卫生间和开放式盥洗间。姜枫香就住在楼下一个南间。这是因为谢老太一个人住这楼习惯了,喜欢安静,姜枫香在楼上住的话会影响她休息。姜枫香走后,宋庭芬就占了她那间房子。那是楼下最大的一间,里面的陈设也最齐全。
    送走了姜枫香,宋庭芬回来继续给老太太做饭。老人胃口不好,只想喝粥,宋庭芬就熬了一锅莲子小米粥,给老太太端到了楼上。
    谢老太今天显得十分疲乏,因此话也就很少,默默地喝了一碗粥之后便又躺倒了。
    宋庭芬收拾了餐具正要端着下楼,老太太却忽然叫住了她。
    “庭芬,这几天这样安排:明天你去单位,先把假请好了。后天开始咱们就去办那件事。办妥之后,你再出去。因为你要出去了,就不是一天两天,总要弄出个结果来。”
    宋庭芬说:“还是先看看你身体恢复的情况吧。你这样,我出去也不放心。”
    “不要紧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没那么娇气。就这么办。”老太太微微笑了一下,朝她摆了摆手。宋庭芬也就没再说什么。
    宋庭芬下楼吃完饭,从院门口的邮箱中取出报纸,将院子的栅栏门关好,又把楼门反锁上,然后回到屋子里,仰在沙发上翻看今天的晚报。周围静极了,一点杂音都没有,那种安静渐渐让宋庭芬感到很不舒服。她扔开报纸,伸着长长的脖项细细“感受”了一番,然后她闹明白了,让她的精神感到有些不适的,除了周围冷清寂寞的氛围,好像这楼内还若隐若现地弥漫着一层邪气……
    宋庭芬打了一个哆嗦。她马上伸手敲了敲脑袋,极力要把这个莫名其妙的感觉撵走。也不知怎么回事,她今天老是出现自己吓唬自己的奇思怪想。比如下午从胡同口下了出租车,顺着一条上坡的夹道往小楼这里走,从那夹道上仰视,可以看到小楼的西侧面。给宋庭芬的第一感觉,那西墙上部两个方形的小窗户就像是两只眼睛,中下方长条型的窗户像个鼻子,再下面那个带铁栅栏的小平台就如同一张嘴,加起来就是那种很凶恶的“呲牙咧嘴”。整个“怪脸”越看越像是个“魔鬼”蹲伏在那里。
    其实宋庭芬的胆子挺大的。她最喜欢看恐怖电影,而且即便看到最吓人、最血腥的镜头也不用捂眼睛。但是她有点怕“邪气”,因为“邪气”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仅仅就是一种感觉,就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近乎虚无缥缈的东西,最让宋庭芬感到害怕。
    今天她一共去谢老太的屋子两次,不知怎么回事,她觉得谢老太的卧室里就漂浮着丝丝缕缕的“邪气”。

    3

    谢老太的卧室有三十个平米,东面一扇玻璃门相隔,那边是个十五个平米的大卫生间。因为这德式小楼装饰有“立檐”和成锐角的“斜檐”,所以这卧室内有些地方比较低矮,最矮的北墙根那儿,伸手就能够到天花板。屋内家具不多,有一张老式雕花木床,床东侧是红木衣柜,床西侧是个梳妆台。靠东墙有个西洋式的摇椅,摇椅旁边是个紫檀木茶几,然后是个中式的红木八仙桌,桌子摆个香炉,还有个青铜的古侍女雕像。老太有点“怕风”,一天到晚拉着厚厚的窗帘,因此屋里白天还得开灯。
    宋庭芬想着那卧室里的布局,琢磨半天,也没法判断出来那“邪气”是从啥地方冒出来的。反正也许是那些古旧的家具,也许是百年高龄的房间,甚至,也许那邪气是附在谢老太的身上!
    这样想着,宋庭芬便觉得有点对不住谢老太。因为可能根本就没什么“邪气”,那只来源于她的一种感觉,一种匪夷所思的莫名其妙的感觉。
    宋庭芬认识谢老太的时间不长,只有八个来月。那是去年的九月份,她刚来元成不久,还在五公镇街道的红阳彩印厂当临时工。彩印厂就在小楼南面的那条街上,宋庭芬则在西面的河边租的房子。她上下班都要经过小楼外面的胡同口,有一次就偶然遇见了外出归来的谢老太。
    当时谢老太的身体还不错,因此姜枫香干的是“钟点工”,一般是给谢老太做好饭就走。谢老太吃完饭自己出来“遛弯”,捎带着买了些菜。菜比较沉,老太太走着走着提不动了,宋庭芬就帮她提着菜,把她送回了家。谢老太对这个热情、温柔的姑娘很感兴趣,便邀请她进小楼里去“坐坐”。她俩就这样认识了。不过半个月之后,宋庭芬就离开彩印厂,去了“城里”的“盐机公司”上班。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再也没见过谢老太。直到二十多天之前,她突然接到谢老太打来的电话,让她下班后去小楼一趟。
    宋庭芬接电话的时候还有点疑惑不解:一是从“偶遇”之后,她俩只见过两三次面,到现在好几个月了,谢老太竟然还想着她;二是她的手机没买几天,谢老太怎么会知道她的电话号码。不过她没多问,下午下班后就去了小楼。姜枫香不在,楼里只有谢老太一个人。
    一见老太太宋庭芬就吃了一惊。几个月不见,她简直像变了一个人,那么衰老,那么瘦弱,那么憔悴,更主要的是,她竟然变得那么可怜!
    “可怜”的感觉是宋庭芬在见到老太太的第一眼就感觉到的。可实际上,老太太只是身体有病,精神欠佳,这些因素跟“可怜”不大沾边,宋庭芬也搞不清她这奇特的感觉从何而来,就像她感觉到的“邪气”一样的莫名其妙!
    那天晚上,谢老太跟宋庭芬整整谈了四个小时,然后宋庭芬就开始思想斗争,翻来覆去大约“斗”了半个小时,她才朝着谢老太很庄严地点了点头。当时谢老太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三天之后,不明内情的姜枫香到盐机公司找到宋庭芬,跟她商量,想请她到医院给谢老太当“护工”,帮着她一块照顾老太太。宋庭芬便说,对不起,我还得工作,实在没时间,再说,我跟谢老太仅仅是“一面之缘”,我去照顾她也不合适。姜枫香便给她做“思想工作”,说要不你先去试试,老太太给你的报酬挺高的,再说咱俩轮班也累不着你。宋庭芬这才“勉强”去了。然后谢老太当着姜枫香的面表示说:我就是喜欢你这个姑娘,愿意你来照顾我。并承诺说,假如宋庭芬因为照顾她造成了“损失”,无论是哪方面的损失,她都会补偿给她。宋庭芬这才答应了。于是这件事给姜枫香的印象是,宋庭芬本不情愿,是为了那肯定不菲的“补偿”,才肯屈就当“保姆”的。
    只有宋庭芬自己清楚,她的肩上,还肩负着谢老太太的重托。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老人交给她的任务,不过她想试一试。当然,在完成这个任务的同时,她还要捎带着办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4

    很快,一周的时间过去了。
    这天晚上,宋庭芬忙完之后,看了一会儿电视,才九点过一点,她就上床睡下了。
    因为谢老太的生活习惯是早睡早起,所以这些天宋庭芬也跟着改了自己以往的作息时间。老太太的早睡还不是一般的“早”,她总是晚上八点钟就寝。早上五点就要起床,春夏秋冬,一概如此。因此宋庭芬也好随着她作息。
    睡了不知多久,一阵轻微的声响让宋庭芬睁开了眼睛。今晚是个阴天,屋子里黑沉沉的,看东西很费劲。她正要伸手去拧亮台灯,却一下停住,因为她听到那声音像是从楼梯上传来的。
    宋庭芬心里一阵乱跳,最初的感觉是,楼里进了小偷。不过一想姜枫香临走跟她讲,晚上你自个住楼下也不用害怕,这一带“治安”挺好的,很少有小偷小摸的事情。而且小楼南围墙外不到二百米,就是五公镇派出所。再一想人家谢老太自个住了五六年什么事儿没有,而且她住院这么多天,小楼晚上无人,贼要是想偷,早把这个楼都搬空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可是当宋庭芬再次听到那奇怪的声音的时候,她还是躺不住了。而且这次她断定,那应该是脚步声,好像是有人从楼上下来了。
    楼上只有谢老太一个人,有人下来的话也只能是她。宋庭芬赶紧坐起来,伸手去拧台灯,灯却没亮。宋庭芬便披上外衣,走到门边,把房门拉开一条缝朝外看了一下。
    外面楼厅里虽然也没亮灯,但是楼外的路灯光线能照进来。她看到黑乎乎的楼梯上并没有人,再侧耳细听,楼上也没有动静。她正要关上门回屋去,却猛然发现门边伫立着一个人,准确点说,那只是一个瘦长的,披着长袍的黑色影像。
    宋庭芬吓得尖叫一声,那黑影说话了:“是我,小宋……”
    那竟然是谢老太太。宋庭芬惊心甫定,忙问:“谢阿姨,你,你怎么下来了。你有事叫一声我能听到的。”
    谢老太说:“睡不着,下来看会儿书,一下子灯灭了。你看看是不是跳了闸。”
    宋庭芬答应着,心里奇怪,因为这会儿谢老太说话的底气很足,一点不像个重病缠身的耄耋老人。
    宋庭芬拿出手电,找到楼梯下面的电闸箱,打开一看,果然是跳闸了。她重新把刀闸合上,西面那间书房立时就亮起了电灯。
    宋庭芬马上觉出来有点不对头。因为她刚才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那应该是谢老太下楼,而且她在床上扭台灯的时候灯不亮,说明那会儿就跳闸了。那为什么书房的电灯却是开着的呢?
    她没来得及细想这件怪事。因为谢老太随即把她叫进书房,给了她一个布袋,里面装了一包东西,叮嘱她说,明天你找个稳妥的地方,把这些东西藏起来,我总觉得放在这楼里不安全。
    宋庭芬接过那个包,抬眼望着谢老太。她想问里面是什么,可她知道不用自己开口,谢老太会主动告诉她的。
    不料她想错了,谢老太并没说那是些什么,只是很认真地继续交代:“记住,一定要收好了。我什么时候要用,我再找你要。”
    宋庭芬点点头,没再问什么。这一点也正是谢老太看重宋庭芬的地方:不该问的事情,她从不多问,不该知道的事情,她也从不打听。
    疑惑只是藏在她的心里:这深更半夜的,谢老太独自一人下到书房里,鼓捣出一包东西(从手感上,她觉得里面应该是书本之类),郑重其事地交她收藏,其中必有奥秘。不过这些日子以来,谢老太在她面前显露出的奥秘太多了,宋庭芬已经习以为常。
    “睡吧。本想明早给你的,可已经把你惊醒了。明天你可以晚点起来,八点吃早饭好了。”说完谢老太就上楼去了。她的脚步竟然变得很轻快,而且边走还边念叨着什么,只不过宋庭芬听不清楚。
    宋庭芬将那包东西拿回房间,藏到了壁橱里面。她把那个“意外跳闸”的疑问留着,想明天再问问谢老太是怎么回事。可她万万没想到,过了今晚之后,她便再也没有问的机会了。


    第2章

    1

    十二天之后,准确点说是2001年5月15日,元成市北河区广播电台的记者杨锦水从省城出差回来,坐火车到达了元成站。
    女友赵凉月捏着一支不知从哪拣来的小塑料花在出站口等他。见到他之后冲上去将那小破花硬塞到他手里,然后抱着他的脑袋吻了一下,吻完了又“呸呸”吐了几口:“什么味儿啊,你坐的是火车啊还是垃圾车?”
    杨锦水却揽过她来狂亲,一遍咕咕哝哝地说:“赵小妹,久别胜新婚。你想我想得受不了吧,我这出去才几天,你就一遍一遍催我回来。”
    赵凉月使劲把他推开:“美得你,你一身火车味臭烘烘的,谁稀得想你。”然后赵凉月挽着杨锦水的胳膊朝站外走,一边神秘地说:“我急着叫你回来是要给你个惊喜,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惊喜!”
    杨锦水撇撇嘴:“千万别跟我说你又跳了槽。你说毕业这两年多,你炒几个老板了。”
    “不是的啦。你赶紧跟我走,我绝对让你惊得掉下下巴来。”
    赵凉月拉着杨锦水上了他俩那辆二手的桑塔纳,然后亲自开着车出了站前广场,顺着人民路朝南驶去。杨锦水紧着问到底是啥惊喜,不会是你意外怀孕了吧。赵凉月打他一巴掌,却扔给他一份《琴州晚报》,指点着上面的社会新闻版,于是杨锦水看到了一条仅有一百字的短消息:
    “昨日凌晨,本市五公镇地区发生一起坠楼事件。谢家大院最后一位主人,七十九岁的谢春茗老人从自家小洋楼的阁楼窗口坠下,经抢救无效死亡。据警方调查,排除了人为因素,推断老人是由于身患多种慢性疾病,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而自杀的。”
    杨锦水看看报纸的日期,正是他去了省城的第二天。赵凉月就笑了一下,说:“别害怕。一来呢你没作案时间,二来呢,人家警察说了是自杀。”
    杨锦水直皱眉。说:“赵月亮你这人真不厚道,瞎开玩笑。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元成一百多万人口,这样的事儿不会很多,也该常有。算不得什么重要新闻吧,还值得登报。”
    说着话的功夫,那桑塔纳已经过了十几条街,穿越了元成的两个区,来到了南部远郊,这儿的地名叫五公镇。
    五公镇是三十多年前的老城区,依托名盛一时的五公煤矿有过七八十年的辉煌。不过近年来由于煤炭资源的枯竭,这里渐渐成了被遗忘的角落。与大厦林立、车水马龙的北部新城区相比,这儿的马路残破不堪,胡同又小又窄,楼房灰暗破败,呈现一片萧条冷落的景象。
    但五公镇有个特点。因为这里“开埠”很早,德国人从上世纪末就开始经营煤矿和铁路,所以留下了很多百年老宅,成了元城的一张“历史名片”。赵凉月驾车在五公镇狭窄而简陋的街道上三拐两拐,最后将车停在了一个小小的胡同口上。
    杨锦水认识这个地方。因为去年他们那个电台做过一期元成市建市105周年的广播专题,他和同事在这一带采访过,知道这就是当年盛极一时的谢家大院。几经沧桑,原来的亭台楼阁大都毁损,只剩下了胡同里面的一座小洋楼。报纸上说的那个老人谢春茗,就住在这座小楼里。
    赵凉月不顾杨锦水的满脸惊诧,将他拖下车,指着那小楼傲然宣布:“杨锦水小同志你听好,从现在开始——不对不对,从七天前开始,这座洋楼的主人已经换成了赵凉月赵小妹。”
    然后她朝着杨锦水歪头瞪眼:“你认识眼前这个大美女吧?不过你这会儿应该重新再认识一遍。因为她跟十几天前已经判若两人!”
    杨锦水赶紧托住自己下巴,以防真被惊得掉下来。他正要笑话那赵“楼主”是不是昨晚熬夜了还没睡醒,却见赵凉月真的拿出来一份“房屋租赁合同”。上面的“承租人”一栏,确确实实标着赵凉月的名字。租期是一年,然后还可以“顺延”,顺延到啥时候并无约定。
    那小“楼主”洋洋自得地笑道:“怎么样杨大记者,你服不服?本小妹略动心思,我们的房子问题就解决了,而且这还是小洋楼耶,还是德国范儿的小洋楼耶,还是……”
    杨锦水使劲摇摇头。他这会儿倒担心是自己没睡醒在做梦呢。他脑子里一下涌出了好多的疑问,赶紧打断了赵凉月先问最主要的:
    “哎等等,你先别得意忘形。我问你,你这房子,多少钱租的?”
    赵凉月举起她的小手,摇头晃脑地伸出四个指头。
    “四百?一间啊?”
    赵凉月噘嘴:“拜托你大气一点哦,再加一个零好不好?”
    “不好。”杨锦水哼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一个月挣多少?”
    “杨锦水你真没数,我租的是整个小楼加小院啊,四千还多?再说了,下面还牵涉到第二个惊喜:就这几天,我已经把楼下的房子全都又转租出去了。预收的房租和押金六千多耶,什么概念,咱等于一分钱不用花,白住这高级小洋楼!”
    “慢点慢点,”杨锦水发现这事儿更加不对头:“这房子,你从谁哪儿租的。谢老太太不是死了吗?”
    “对呀,可那天半夜她又回来了一趟,专门找我的。她跟我说:‘月亮’啊,看你和那个姓杨的穷小子没正经地方住,我心疼啊。反正我在‘那边’有廉租房,那么我就学学雷锋,这边的房子呢……”
    “哎呀你先别贫行不行,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
    听赵凉月一解释,这事好像很简单。
    2

    赵凉月曾经听杨锦水说起过谢家大院和这位谢家后裔谢春茗,因此看了报纸的新闻就有所触动。随后她听到消息,说谢老太临死之前,把这个小楼作为遗产,赠送给了她的小保姆宋庭芬。宋庭芬嫌这房子“风水不好”要租出去,赵凉月就捷足先登了。说好租金预付三个月的,加上一个月的押金,共计一万六,一次缴清,这些钱几乎是赵凉月现有全部积蓄的三分之一。
    杨锦水怀疑地问,“既然那个宋、宋什么只是个小保姆,谢老太干嘛要把房子给她?就算谢老太无儿无女,没有直系亲属,那她总有侄子侄孙什么的,那些人要来争‘遗产’怎么办?这么大一个事儿,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我这不是要给你个惊喜嘛!”赵凉月满不在乎地说:“你怕啥,我是跟宋庭芬租的,而且我还有宋庭芬房产证的复印件,还看了有谢老太签字画押的赠予合同,那合同还经过了公证,你瞎担心什么呀?”
    杨锦水说:“因为一般来讲天上不会掉馅饼,真要是掉下来了,那做馅饼的锅也会跟着掉下来。你不觉着这事挺蹊跷吗?”
    “还用你提醒,我早都考虑到了。”赵凉月侃侃而谈:“首先,是谢老太赠房子这事,那《赠予合同》上的条款写的十分清楚。宋庭芬得到房子的前提是,在谢老太离世之前,宋庭芬必须一直照料她的生活。也就是说,要给她养老送终;再就是谢老太自杀这件事,这不光有遗嘱为证,而且她多次跟别人说过,她想安乐死,她没有勇气经受疾病的折磨。这方面警察已有定论,她就是跳楼自杀的;还有,你知道宋庭芬为什么一定要出租房子,所谓‘风水不好’只是借口,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是谢春茗的合法继承人,她怕世俗的那些流言蜚语。哦对了,还有租金的问题,租金便宜,是因为她没把整个楼租给我,她还留了两间房子;再就是这里地段不好,租不出高价;更重要的是本‘密思’比较善于砍价,你知道她原来要多少,她要六千呢!”
    听赵凉月这样分析,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杨锦水没得说了。等到跟着赵凉月进去看了院子,看了小楼,杨锦水不能不承认,这地方确实不错,四千块钱一月租下这个小楼,应该算是被天上掉的大馅饼砸到了。而且这馅饼来的很是时候,今儿是“国际家庭日”,杨锦水和赵凉月没“成亲”先“成家”了。
    小楼附带的这个院子并不大,但却有两个“景点”,一是在楼墙根处有一片花圃,里面栽的是在元成很少能见到的郁金香,红黄一片,芬芳满园;另外就是南墙边一个圆形的鱼池,只不过池水已经干涸,露出了布满杂草的池底和一个盘盏形状的石柱。院子里还有八九棵老树,有榆树、白杨,还有一棵柏树。
    小楼是典型的德式风格,红瓦黄墙,砖石相嵌。尤其是那些石头很抢眼,无论是墙体、基座、券拱还是转角、窗套、檐口甚至烟囱等部位,都是由粗糙的蘑菇石包裹,看起来倒是庄重浑厚,却总觉得有点笨兮兮的。
    楼里主要的房间一共是八间,还不包括一进门那个宽大的楼厅、公用的卫生间和厨房、餐厅。其中谢老太的卧室和楼下的一间书房宋庭芬没出租,她说里面存有谢老太的遗物,她要留个“念想”。赵凉月保留了楼上的三个屋子,“转租”的是楼下的四间。
    赵凉月指着那几间房子,给杨锦水一一介绍。
    楼下最大最好的一间,挨着楼厅的大门,朝向正南,租给了一个叫吴小雨的姑娘,她是“红蔷薇”家具商场的收银员;挨着的一间是谢老太的书房,然后是厨房以及紧邻厨房的餐厅。东面有两间,一间住的是个单身的中学老师叫刘区堂,另外一间是个准备复习考研的大学生叫沈晚花。北面那间背阴,条件稍差点,是个叫孙生秋的老头租的。老头在西边的一个建筑工地看门,想把乡下的老伴接到城里来,在这租房子是因为这里离工地比较近。
    到目前为止,搬来住的只有那个刘老师。赵凉月去车站接杨锦水的时候,他还在打扫卫生,但这会儿那屋房门紧闭,也不知他是不是在家。
    赵凉月说到这里,杨锦水又皱起了眉头。不过没等他发出疑问,赵凉月用小手挡住了他的嘴,抢着说起来。
    她先是一通批判:“我知道你又想什么。你说你这人儿,说你傻吧,你瞪俩大眼挺精神;说你精吧,你总爱琢磨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儿。”然后解释说:“你肯定在怀疑了,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冒出这么些人都来租房子,是不是?其实这没什么奇怪的,因为啊……”因为什么,赵凉月没来得及说,因为她的手机响了。接起一听,是她的经理,赵凉月嗯嗯啊啊应了几声,关上电话说:
    “不行了,老板找我,我得赶紧走。我这几天光请假了,再不回去看看,他非炒我鱿鱼不可。”
    说是赶紧走,赵凉月却忙着给杨锦水布置任务:把楼门钥匙再配几把,电表还需要买点电,另外还要开通两个有线电视……
    杨锦水说:“明天再弄行不?我刚回来还没去台里报到呢。”
    赵凉月说:“不行。这里好多事呢,咱们的房间我都没顾上收拾。你那破单位去不去的无所谓,你先干着,我晚上回来帮你。乖,听话啊。”赵凉月说着抱起杨锦水的脑袋咬了一口,便匆匆开车走了。

    3

    杨锦水只好打电话跟他的“头头”说了一声。他在电台属于社会部的两个栏目组,任务是每天给栏目提供一篇稿,只要不耽误播出,别的事情台里不大管。杨锦水手里目前还有五篇“存稿”,所以他比赵凉月有时间。其实他也想着先把眼前这个“大馅饼”处理好了再去忙工作。
    杨锦水先在楼下看了看。那厨房挺大,足有八个平米。里面按了个煤气灶,应该是原来就有的。还有一套液化气罐,不知道是原来就有的,还是租客带来的。另外还有个200升左右的冰箱,其他有些锅碗瓢盆,一看就是他和赵凉月的。餐厅紧挨厨房,有一张很大的橡木餐桌,和七八张半新不旧的皮垫餐椅。杨锦水有点奇怪,这楼里原来就住着一个老太太,加上保姆也就两个人吧,干嘛弄这么大一张桌子?不过这也好,小楼将来住六七个人,同时在这里吃饭也都没问题了。
    那个卫生间也不小,但房门上标有“男厕”二字,还是赵凉月的“手迹”。那么女厕呢,杨锦水没发现,估计是在楼上。
    他正想上楼,走在楼梯上忽听有人敲门。他下去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一个高个男人。他大约四十来岁,方脸型,浓眉大眼,挺标准的中年帅哥。一身白衬衣西装裤,背个小皮包,样子像个机关干部。他先问清了杨锦水的“身份”,然后说,他是谢老太的朋友,刚听说老太太“走了”,所以过来看看,说文雅点是“凭吊”一下。
    因故几日未更。继续:
    小楼已经“易主”,而且搬进了租客。谢老太的遗物大都已经处理,她住过的房子锁着,也没法进去。杨锦水解释之后,见他面露失望的神色,就邀他进楼坐坐,想趁机跟这个自称“朋友”的人打听一下那个神秘的老太太。也不知怎么回事,从“收获惊喜”进到这小楼开始,他就老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是不太踏实。
    楼厅地方也不小,除了摆着几棵挺大的绿植,还有一组旧沙发和一个木茶几。他俩就坐在沙发上聊起来。
    来人叫段嘉宏,他是西海重工集团驻元成物资设备公司的储运科科长。于是杨锦水就尊称他“段科长”。那“段科长”没架子,同样尊称杨锦水为“杨记者”。然后介绍了他与谢老太的关系。
    段嘉宏认识谢老太有十多年了。老太太无儿无女且身体多病,段嘉宏看她怪可怜,便经常照顾她。谢老太原来住城里的东甸胡同,这个小洋楼虽然是谢家的祖产,可从解放后到1996年,却先后被建筑设计院、区粮食局和一家军工企业的研究所占用。段嘉宏就帮着谢老太多次跟市里要求,费了不少事儿才把小楼要了回来。以后维修房子、购置家居、搬家什么的,都是段嘉宏张罗,连保姆也是他给谢老太找的。
    杨锦水插话问:“就是那个宋庭芬?”
    段嘉宏说:“不是,以前的保姆叫姜枫香。她在这里干了一年。这个小宋不是保姆,她有工作,是个公司的职员。谢老太这次生病,正赶上我出差——哦,所谓出差就是公司组织一批干部去南方和东南亚考察,说白了就是公费旅游。我前后在外面一个月,没想到她就‘出事’了。那时我还在泰国,我是昨天刚刚回来的。”
    俩人没聊几分钟,楼门一响,闯进来一个长发飘逸的小美女。见楼厅有人,她伸手拽下了耳朵里的耳机,先看段嘉宏,又看杨锦水。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的表情。
    小美女大约二十出头,比赵凉月小一些。但她比赵凉月漂亮得多。赵凉月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二,这姑娘应该将近一米七;赵凉月的鼻梁略微低矮,这姑娘的鼻子却绝对“欧范”;赵凉月的双颊有点小雀斑,这姑娘的脸庞却细如白瓷;赵凉月的眉眼……“比对”至此,杨锦水猛然醒悟,心里连叫“罪过”,立即自我反省了三遍。
    不等她张口,杨锦水就很有礼貌地站起来问道:“你是吴小雨吧?下班了?”
    小美女一笑,脸颊上一边显出一个小酒窝:“嗨,你是不是杨锦水?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杨锦水没弄明白。
    段嘉宏挺知趣地起身说:“杨记者你忙吧,我要回去了,单位还有事儿。”
    杨锦水送他出了楼门。他朝小楼的西侧扬了扬下巴,问:“我,可以去阁楼下面看看吗?”
    杨锦水明白了他的用意,连说:“当然,当然”。还陪着他走了过去。
    驻足西墙根,段嘉宏抬头看上面阁楼的窗户。显然,谢老太太就是丛那儿“坠楼”的。那阁楼并不高,尽管地面铺着方形石砖,从上面跳下来可能摔断胳膊腿的,但不应该一下子就摔死。也许是老太太岁数大了不经摔?杨锦水这样想着。
    段嘉宏好像是看出了杨锦水的心思,他说了半句:“要是头朝下……”,下面的话他没说,杨锦水赶紧将目光从地面上移开,不敢去想象当时那让人恐怖的一幕。
    段嘉宏临走的时候给了杨锦水一张名片,同时也要去了杨锦水的手机号。他说,五公镇这一带我比较熟悉,这小楼就更不用说。你有什么事情需要了解,或者需要我帮忙,可以随时打我手机。我有个预感,咱俩以后肯定会经常“沟通”的。杨锦水忙问为什么,段嘉宏一笑说:没什么,就是个感觉。
    第3章
    1

    杨锦水回到楼里,见小美女还在那儿等他。她问:“杨记者,谁啊这是?”
    杨锦水做了解释,却又问她:“哎,你怎么认识我啊?”
    吴小雨调皮地反问:“那你怎么认识我呢?”
    杨锦水说:“我会猜啊。那个姓沈的不是大学生嘛,你显然比她成熟得多。而且你这么又标致又有气质的,肯定也不会叫那么个带‘乡姑’味的名字。”
    说完他才发现这用语极其不妥,不是对吴小雨不妥,是对那个大学生沈晚花不妥。他赶紧看看住“乡姑”的那间屋子,还吐了一下舌头。被“记者”夸赞后正得意的吴小雨马上说:“没事,她这个点儿肯定不在。”又称赞道:“你说话蛮有水平嘛,真不愧是当大记者的。”
    杨锦水赶紧声明:“千万别提‘记者’俩字,更不用说什么大记者了。我不算正儿八经的记者,我是北河区电台的,搞清楚啊是‘区’广播电台,不是市广播电台。”
    “咦,怪事了,你干嘛要说那么清楚啊?其实很少人知道北河区还有个广播电台。在咱这儿一说电台,都以为说的是市台呢?”
    杨锦水说:“我们区台,小门小户,怎么能跟市台比。所以我就应该说清楚。不过我们那儿分工没那么细,我是记者兼编辑。”
    杨锦水的诚实让吴小雨对他很有好感,她认真地说:“我有时候也听北河台的广播,你们那个‘北河万象’还有‘午夜星空’办得就挺好。不过现在电视太普及,广播电台没法竞争就是了。”
    “谢谢谢谢,”杨锦水由衷地说:“真没想到,我们台还有吴小姐这样的知音。”
    然后吴小雨又主动跟杨锦水说,她是前天租下的房子,今儿下了班过来收拾一下。她家就在西面的琴州河边上,离这儿三里地。杨锦水问她那干嘛还要租房子,她说因为她哥一家都在那住,她跟嫂子合不来,早就想搬出来了。
    吴小雨把租房子的原因解释的很清楚,这让杨锦水挺高兴。因为这说明美女对他的观感不错,否则人家干脆就不稀得解释,人家就是来租房子,你管那么些干什么。
    既然杨锦水显得高兴,美女便让他帮忙挪动一下家具,这样杨锦水就进了她的屋子。
    这间屋子确实挺好。照杨锦水看,至少有25个平米。而且朝向正南,窗外就是那一方花圃。东面自带卫生间,西面有个超大的壁橱。除了宽大的席梦思床,其他组合沙发、空调、电视机和梳妆台、写字台什么都有,完全符合“拎包入住”的标准。杨锦水赞叹说这条件还真不错呢,吴小雨却撅嘴道:“不过你那位,房租要的也不低。”
    杨锦水说:物有所值嘛。况且我们还专门在窗外给你修了个花园。
    吴小雨就笑,说,你真会说话。贵点就贵点吧,反正是我爸掏钱,我白住。
    然后她又问,你们的屋子什么样啊,我还没看过呢。杨锦水就领她上楼去“参观”。
    吴小雨看来还没上过二楼,上去之后就到处转悠着看。转到谢老太原来住的屋子,她问:“赵凉月说这一间小宋锁着,不往外租。这不是开着门嘛?”
    杨锦水这才发现,那间屋子的确开着门。准确点说,那门不是敞开着,仅仅是开了一条缝,所以那会儿在楼上的时候,他和赵凉月都没注意到。
    杨锦水很奇怪,说,不对呀,刚才赵凉月还跟我说,这屋子我们没钥匙,门怎么会开?吴小雨说:许是那个小宋回来了?杨锦水说,不可能,那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吴小雨笑道:不会是闹鬼吧。她说着就轻推那扇门,那门便慢慢打开了。
    屋子里黑乎乎的,因为窗户上拉着厚厚的窗帘。吴小雨一边试探着朝里走,一边还问:“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里面静无声息。杨锦水很奇怪,而且还有点不祥的感觉。他就拉了吴小雨一把,刚说句:“哎慢点,先把灯……”
    他还没说完,就听吴小雨“啊”地尖叫了一声,转身就跑,一头撞进杨锦水的怀里。
    杨锦水吓了一大跳。随即他也看到屋子西墙跟的地板上黑乎乎的,像是躺着一个人。他的心脏立即咚咚乱跳起来。
    不过他还是强自镇静地将吴小雨拥到门外,放开她之后冲屋里叫道:“谁呀?你在干什么?快出来,不然我报警了。”
    吴小雨躲在杨锦水身后,探头朝里瞅着。那地上的黑影子一动不动。
    这时,因为门外的光线射进去,杨锦水已经看清楚那是一个男人,脸上还有血迹。他对吴小雨说:“你退到楼梯口那儿,我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吴小雨一把拉住他:“别别别,万一那是个坏蛋装死呢……”
    “怎么了怎么了?”随着声音,一个黑瘦的半大老头冲上楼来。吴小雨先叫他“孙师傅”,然后介绍了杨锦水。那两人握手寒暄的过程中,她继续解释:“好吓人啊孙师傅,这屋里好像有个死人!”
    那人就是“看门老头”孙生秋。他先是惊呼一声,又急三火四地叫着:“不可能啊。这屋不是一直锁着嘛。该不是进去了小偷吧。”
    孙生秋一来,杨锦水有了底气。他说:“你俩靠后,我先进去看看。”孙生秋自告奋勇:“我跟你一块。小吴,我俩要打不过他你赶紧报警啊!”
    杨锦水进去先找到门边的开关。满屋通亮之后,孙生秋喊了一嗓子:“我天,这不是刘老师嘛!出啥事了这是。”杨锦水一下意识到,这应该就是租住楼下西屋的那个中学老师刘区堂。

    2

    钱生秋过去,先试了一下他的鼻息,回头对那两人说:“没事,可能是绊倒磕了头。这小子胆挺肥啊,大白天就敢进来偷东西。”说着他蹲下身子将刘区堂扶了起来,一边摇晃,一边叫他,叫的是:“小刘”。
    杨锦水这才看清了他。刘区堂三十出头的样子,白净、瘦弱,戴一副黑框的眼镜,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
    钱生秋摇晃了他好几下,刘区堂才醒过来。看看周围的人,表情痛苦地呻吟两声,喘着气问孙生秋:“孙,孙师傅,我这是,怎么了……”
    孙生秋皱着鼻子反问:“谁知道你怎么了。你偷偷摸摸进这屋子干嘛?大天白日的,你还敢溜门撬锁!”
    刘区堂赶紧解释:“大大大家,不,不要误会。我绝对不是偷东西。我是来拿,拿东西,不小心摔了一跤……”他往头上抹了一把,抹了一手的鲜血。
    杨锦水说:“怎么还出血啊。别管是拿还是偷,咱先去医院吧。我去叫个出租,孙师傅你们把他扶下去等我。”
    吴小雨紧着喊:“哎哎,我跟你一块去。”
    刘区堂却不领情:“不不不,不用,找块布缠上就行。”
    “你快拉倒吧你。你那血淌的哗哗的,再淌一会儿就淌死你了。”吴小雨不客气地训斥刘区堂,说着她还摸出一块纸巾扔过去:“你不会先捂上啊。”
    吴小雨追下楼的时候,杨锦水已经跑没影了。她刚出院门,一辆嘉陵小摩托 冲了过来,车上的人是吴小雨的男朋友陈天明。
    见了他吴小雨就发火,说你是不是又在厂里打扑克。我让你早来收拾屋子,你干什么去了!陈天明辩解说:我这不是来了嘛!还没黑天你着什么急?又不耽误你睡觉。这时,他看见孙生秋拽着刘区堂从楼里出来。刘区堂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
    看到刘区堂头上脸上血迹斑斑,陈天明身上一哆嗦,下意识倒退了两步,悄声问吴小雨:“什么情况?他俩打架了?”
    吴小雨不理他,倒是孙生秋扔下刘区堂,过来跟陈天明说了楼上发生的事儿。陈天明当即“破案”,说:“得,我说什么来着,谢老太太屋子里肯定藏着宝贝,那小子趁楼里没人的机会,撬门去偷,然后……”然后什么情况,陈天明说不上来。他也没机会再说,因为杨锦水跑回来了。他叫了一辆出租,胡同太窄无法掉车,那车停在胡同口了。
    刘区堂还是说不用去医院,孙生秋骂他:“不知好歹啊你,杨记者都喊来车了。赶紧走!”
    刘区堂伤不重,自己也能去,但孙生秋非要陪着他,吴小雨见状也要往车上挤。最后是杨锦水、孙生秋、吴小雨组成了“陪诊团”一起去了医院。陈天明想去,吴小雨不让,叫他留下干活儿;杨锦水不想去,可刘区堂却要求他“陪同”,说有些事情需要给他解释一下。
    在车上,刘区堂没等别人再问,就迫不及待地向那三人进行了“坦白交代”。不过他首先强调:他不是去“偷”,他是去“拿”。
    据刘区堂说,他父亲很早就认识谢春茗。刘父是个“瓦匠”,谢春茗曾经请他帮着维修房子。刘父有一本家传的古书,谢老太借去看,一直没还回来。刘父去世后不久,刘妈又得了重病,需要几万元的治疗费,刘区堂筹措无门,就想到了那本古书。听人讲,那古书现在很值钱,不说十万八万,最少也值三万五万。他就来找谢老太索还。可谢老太说,书在朋友那里,她去要回来就还给刘区堂。结果谢老太突然死了,“新房主”宋庭芬也去向不明,刘区堂只好自己来找那本书。他有低血糖的毛病,进屋不久突然犯病晕倒,脑袋就磕在了木床的床边上。现在想想,自己私自进入谢老太 的房间确实“不妥”,但看在老人病重,他急于“尽孝”的份儿上,请大家原谅他。
    吴小雨质问:“你可以跟赵凉月说明啊,干嘛要撬锁偷着进去?”
    刘区堂还没张口,孙生秋却抢着说:“赵凉月应该也没钥匙。而且跟她商量她绝对不会同意。夜长梦多,小楼人杂,那书再让别人偷走就麻烦了。对不对啊小刘?”
    刘区堂感激地看看孙生秋,连连点头:“对对对。而且,而且,我实际上没找到那书,也没拿屋子里的任何东西,我可以用人格起誓。”
    吴小雨还要问什么,司机说:“到了。”
    到的是市立四院,就在五公镇最“繁华”的新风路上,距小楼不到三里地。
    急诊室的大夫给刘区堂看过之后,说问题不大,给缝了七针。然后又让他去打破伤风疫苗。
    打“破伤风针”需要两个小时,刘区堂请他们几位都回去。杨锦水嘱咐了几句就要走,那两人却似乎还“恋恋不舍”。就在这时,来了一个瘦瘦小小,梳着马尾辫的年轻姑娘,那俩“无关的人”才都知趣地离开了。
    来的人就是“乡姑”沈晚花。吴小雨了解她的情况,出来以后····跟杨锦水和钱生秋做了介绍。
    原来这沈姑娘在跟刘老师谈恋爱。据说,沈姑娘的哥哥跟刘区堂是大学同学,那沈大哥毕业后去了深圳,临走委托刘区堂“照应”他妹妹。结果照来照去,刘老师就把这位清纯的女大学生“照应”成了恋人。他俩在小楼租房子的时候,租金都是刘老师拿的,收拾屋子置办生活用品什么的,也都是刘老师一人在操劳。
    钱生秋评论说:这不就是“师生恋”嘛!
    吴小雨说:也算也不算。因为刘区堂没教过沈晚花,所以不算“师生”;又由于刘区堂就是中学老师,沈晚花就是在读大学生,所以也算“师、生。”

    3

    晚上赵凉月下班之后,杨锦水和她在外面街上吃地摊,一边说了刘区堂的事儿,赵凉月吃了一惊。她首先问的是:刘区堂说的什么书这么值钱?
    按刘区堂的说法,是一册《永乐大典》。他还解释说,那套价值连城的珍贵典籍原藏京师翰林院,绝大多数毁于“庚子之变”,但也有一少部分散落于民间。刘区堂的祖爷爷就得到了其中的一册,他很珍贵地秘藏着,传了两代传给了刘区堂的父亲。刘区堂的父亲没什么文化,不知道这书的珍贵,偶尔跟谢春茗提起过,谢春茗很好奇,就要“借阅”。这个过程刘区堂也不太清楚,他父亲去世两年了,这事儿他是听母亲说的。
    刘区堂当时还表示,自己的做法确实有点太“唐突”。但看在老人病重,他急于“尽孝”的份上,请大家原谅他。他还提供了自己老家的电话号码,说关于我妈病重的事情,你们谁都可以去核实。
    赵凉月问杨锦水:“他编的这个天方夜谭,你觉得有几分是真话?”
    杨锦水不屑地说:“除了摔破脑袋,我估计没一句真的。他还真能编,还编出个《永乐大典》来。”
    赵凉月笑道:“那不是他编的。去年咱省有个老农民,就是给国家捐出了一册家藏的《永乐大典》。可能事发突然,刘区堂临时想不起别的理由,就把那事儿借来用了用。”
    杨锦水满腹疑问:“他趁你去火车站接我的空挡,冒险撬门进那屋子,他到底是要找什么?”
    赵凉月说:“谁知道。赶紧吃,吃完咱去那屋看看。”
    他俩回到小楼的时候,看到吴小雨、陈天明正在餐厅跟孙生秋“聚餐”。
    赵凉月跟杨锦水说过这位孙老头。他今年六十一,家在外地,原来是造船厂的工人,前几年“下了岗”。因为岁数比较大,别的话儿不好找,经朋友介绍到元成,给西面河边上那个“锦绣大厦”的建筑工地看门。那项目因为后续资金没着落停了工,工地上一天到晚见不到几个人。孙生秋来这儿租房,一是老婆来“探亲”有地方住,二是为了排遣寂寞。说能跟“邻居”们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感觉太好了。
    孙老头天生一副笑模样,待人大度、热情而又随和,好像跟谁都能聊得来。他和吴小雨一块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买了不少熟食,邀请吴天明和吴小雨一起吃晚饭。
    见了他俩,孙生秋抢先跑过来拉他们“入席”。赵凉月说,不好意思我们在外面吃过了。今儿大家都搬来了,按说我该请你们的。这样吧,到周末的时候,我来当厨师,请咱们大家一起吃个便饭,好不好?那些人就热烈响应。
    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赵凉月和杨锦水就上楼进了谢老太太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除了家具空空荡荡。梳妆台上只摆着几样简单的化妆品,抽屉里除了几个彩色的橡皮圈空空如也;茶几下面摆了一些过期的报纸杂志;八仙桌上有电热壶和奶粉罐。唯一一处比较神秘的地方,是那个大木床旁边的墙上有个嵌入式小柜,不过那不是保险柜,柜门上挂的是一把小锁。这说明里面不会有值钱的东西。赵凉月打开那个大衣橱看了看,里面有些被褥、衣物和杂品,看起来应该是那个宋庭芬的。也就是说,属于谢老太的日常物品都不在了。照此分析,刘区堂要么是不知道这个事实,要么,他不是找谢老太的“遗物”,他是要“偷”宋庭芬的东西。
    他俩又仔细检查了屋内和阁楼,最后确定这屋里没有任何贵重物品。不过杨锦水提醒赵凉月说,你还是打电话通知宋庭芬一下,让她回来看看丢什么东西了没有。不然时过境迁,以后找都不好找。
    赵凉月就拨打宋庭芬的手机,提示说“您拨打的手机已经关机”,拨了好几遍都是“关机”。
    杨锦水想了想又说:“你找他们公司的电话,问问看有没有知道她在哪儿的?”
    赵凉月说:“这几点了,都下班了找谁啊?”
    杨锦水说:“值班室或者门卫室。”
    赵凉月说:“那么大个厂子,她就是个小职员,人家也不一定认识。”不过赵凉月还是问了查号台,把电话打到了那个公司的传达室。
    接电话的听赵凉月要找配件库的宋庭芬,就说她下班回家了。赵凉月赶紧说,她没回家,打电话也关机,我担心她出什么事儿。请问应该怎么找她呀?
    那人就问旁边的人:“哎,你们谁知道宋庭芬去哪儿了?”然后他对赵凉月说:“她可能是请假了。不知道去了哪儿,也许回老家了吧。”赵凉月赶紧问她老家是哪儿的。那边就有点不耐烦地说了句:“河北吧,河北高陆。”就挂了电话。
    “河北高陆,她是河北人啊。”赵凉月又念叨:“看来长得漂亮还有这个优势呢,厂里认识她的人还挺多。”
    杨锦水忙问:“这小宋挺漂亮吗?”见赵凉月瞪眼,他赶紧加上一句:“你看美女都集中到这小楼里来了,领衔的就是我们赵大美人。”
    “拉倒吧你。”赵凉月伸手一巴掌:“我还没问你呢,你送刘区堂去医院也就罢了,吴小雨跟着凑什么热闹,你拉她去的吧。你说你这个……”
    杨锦水乱以他语:“哎哎,别管那些。你说说,宋庭芬把小楼一租就不见人影了,手机还关机,这好像有点不大正常吧?”
    赵凉月直点头:“是很奇怪。怎么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呢?”
    杨锦水想到下午还没来记得解开的那个疑问,就赶紧问赵凉月,是怎么找到那几个“租客”的。赵凉月说:我还用去找?都是他们来找我的!
    首先看到赵凉月贴在胡同口的“租房”告示的,是吴小雨。吴小雨每天上下班都要路过胡同南面的矿西街,所以最先得到消息。吴小雨是下午联系的赵凉月,而孙生秋是第二天上午找到小院来的。他看守的那个工地,离小楼不足二百米,没事遛弯经常遛达到这一带。然后是得知谢老太去世后赶来“吊唁”的刘区堂。他自己介绍,说他爹跟谢老太是“故交”。
    虽然小楼的空房子这么快就租出去,好似有点“怪异”,但这么一分析也就不奇怪了,顶多是有点“巧合”——他们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知了小楼有房子要出租这一信息。
    杨锦水还在琢磨这事儿的时候,赵凉月却在想别的好事儿:“哎杨锦水你说,宋庭芬要真玩失踪,那下一季度的房租她会不会也不要了?”
    杨锦水说:“美得你。也许她去外地办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想别人打扰吧。”
    赵凉月说:“我觉得不对头。首先她是有单位的人,不该有事没事的到处跑;其次她才把这小楼租出去,我们有事找不到她也不行。所以她的失联问题很严重。我估计啊,她肯定是从谢老太那儿得到了什么无价之宝,然后带着宝贝偷渡出国了。”赵凉月说着一拍手,把杨锦水吓一跳:“哎你说,她要是永远不回来,这小楼不就成了咱俩的了吗?”
    杨锦水还没搭话,赵凉月又来了更吓人的推理:“哎呀,坏事了。老公你说,她会不会已经让坏人给杀了?”
    杨锦水直皱眉:“别瞎说,你干嘛咒人家。”
    “不是,你听我分析啊,事情很可能是这样:宋庭芬从谢老太那里继承了什么无价之宝,结果让‘坏蛋’听说了,坏蛋为了财宝丧心病狂,然后就‘杀人越货’,再然后毁尸灭迹,再再然后宋庭芬就蒸发了、没影了、找不到了。”
    杨锦水推她一把:“快拉倒吧,编小说呢你。再说了,这谢春茗我不认识吧我也听说过,她就是个退休的小学老师,他们谢家就剩这么一个小破楼,还无价之宝呢。”
    虽然杨锦水认为赵凉月的思维过于“天马行空”,但静下来细想,赵凉月也不是凭空瞎说。依赵凉月的说法,她昨天和今天上午先后两次打过宋庭芬的手机,加上刚才拨的那几遍,全都没打通。如果这还可以用手机丢了、坏了、没电了来解释,但她闹“失踪”算怎么回事?而且是将小楼一租出去,她马上就“离厂出走”,如果杨锦水批评赵凉月“想得太极端”,但他却说不出来要是不“极端”地去想,应该怎么想。
    杨锦水琢磨着,竟然也担心起宋庭芬的“安全问题”了。这时,他想起了下午来过小楼的那个段嘉宏。
    4

    杨锦水和赵凉月在楼上说宋庭芬的时候,吴小雨和陈天明正在楼下说谢老太。
    吴小雨跟陈天明是职业学院的同学。陈天明毕业后进了元城商业机械厂,刚开始厂里效益好,收入还不错。这两年却越来越不行,已经到了半停产的状态。陈天明上班的主要工作就是打扑克。吴小雨早上就跟他说好,让他没事早点过来打扫卫生,结果他玩得高兴给忘了。所以吃完晚饭回到吴小雨的房间,他连忙挽起袖子“大干快干”,以期弥补过失。吴小雨旧憾未释,又开始数落他,一边还摔摔打打。陈天明已经挥汗如雨了,还得赶着说好话哄她。
    陈天明的工作一般化,人却长得挺帅,跟吴小雨站一块儿,大家都惊叹为“金童玉女”。但这会儿吴小雨把他跟杨锦水比比,却忽然觉得他差了十万八千里。当然这不是比长相,杨锦水长得也挺帅,可确实比不上陈天明,那么杨锦水强在哪里呢?吴小雨想啊想啊,终于悟了出来,他俩差在了气质上。杨锦水有一种深沉的气质,就像一个大“气场”,离他还好远呢就能感觉出来。陈天明就从来没有过,甚至被他搂着,都觉不出那种“深沉”来。怪不得“吴爸”一直反对他俩交往,吴小雨原以为老爸是嫌陈天明家里穷,看来还不完全是那个原因。
    吴小雨的“难伺候”陈天明早就深有感触,也早就总结出了对付她的经验。于是他就先是低三下四嬉皮笑脸哄了一阵,见吴小雨的脸上“阴转多云”了,这才很认真地解释说,他今儿来晚了是有原因的,他不是在厂里打扑克,而是去办了一件正事。他把“正事”一说,果然吴小雨就不生气了。
    陈天明问吴小雨:“你爸出钱给你租房子,你知道什么原因?”
    吴小雨说:“他就是怀旧。我奶奶以前在谢家大院干活,我爷爷就是那时候认识她的。”见陈天明做个怪模样出来,吴小雨又补充说:“确实也有点别的原因。我爸说,当年我爷爷一个特贵重的古物,让谢家给强买去了,他不大甘心,想回来找找。我在楼里租个屋子,他来往方便。其实我觉得都这么多年了,上哪儿找去啊。”
    陈天明说:“还‘古物’呢,是‘谷草’吧。你爷爷出身是‘城市贫民’,你奶奶给谢家当过丫鬟。两家都穷的叮当响,哪来的古物?你爸肯定说的是家传古扇,还是‘唐朝的苏东坡’题过字的。他那都是看《红楼梦》看的,信口瞎编。你还真信啊?”
    “不许你这么说我爸,你爸才‘谷草’呢。反正是他出钱给我租房子,正好我也不愿意在家住了。你管他来找什么呢。”
    陈天明说:“我今儿就是去打听这件事呢。我跟你说说,你好有点数儿。另外让你爸也死心吧,什么谢家大院藏着无价之宝,那都是胡掰。”
    根据陈天明的“考证”,位于谢家大院东墙外的这个小楼建成于1893年。最早的主人是谢春茗的爷爷谢雨亭。谢雨亭曾经在清朝政府的“总理各国事物衙门”(相当于外交部)任职,作为使团随员出访过德国、荷兰和比利时。因为喜欢西洋建筑,便聘请德国工匠在院子以外又修个小园子,盖了这个洋楼。1939年初,谢家人为躲避日寇,将巨额财产转移后逃亡到上海的租界,抗战胜利后才回来。到了全国解放前夕,一场大火烧毁了谢家大院,仅剩下了这座小洋楼。1952年,政府将东面残存的院子拆掉,建起了五公矿山机械厂。厂区外面的花园和小楼则先后被好几家单位占用,96年才还给谢家后人谢春茗。陈天明总结道:从49年以来的半个世纪里,小楼几易其主,维修了也不知多少次,怎么可能还会有财宝老老实实呆着那儿,等着你爸去发现?
    吴小雨想想也是这么一个理儿。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落感,便装作不在意地样子说:管它有没有呢,反正我有自己的房子住总是好事。
    “我还没说完呢,”陈天明话锋一转:“不过我仔细琢磨了这件事,觉得我们还有另外的希望,你想听吗?”
    “啰嗦什么呀你,”吴小雨不耐烦了“有屁快放!”
    “你能不能文明点。”陈天明朝窗外看看,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大院的财宝咱可以不去想,可是谢老太太死的突然,没准这楼里还藏有她的宝物呢。”
    “你财迷心窍了吧。谢老太如果有什么东西,肯定留给了那姓宋的了呗。”
    “那不一定。姓宋的就是个小保姆,谢老太怎么会对她那么好?——哎你等等。你想说这小楼是吧?小楼到底是怎么落到宋庭芬手里的,现在还是未知数。我跟你说,老太太已死,那么这楼里的一切现在都是无主的。从原则上讲,这里如果还藏着好东西,谁先找到就是谁的。所以你爸的本意,压根就不是找什么‘谷物’,找什么扇子。你的明白?”
    吴小雨听明白了,她直点头,陈天明以为她认可了自己的“理论”,不料却被吴小雨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做梦去吧你。谢老太太真要留下好东西,第一肯定落到姓宋的手里了,第二也是那姓赵的孩子捷足先登。给你留的好东西就是窗户外面的花,赶明你找个剪刀剪了出去卖吧。”吴小雨说着开始打扫卫生不理他了。
    话不投机,陈天明就说别的“高兴事儿”:“哎小雨,要不你先打扫着,我回家一趟把被褥什么的拿来吧?”
    吴小雨说:“你别去,我爸一看见你就头疼。”
    陈天明说:“不是,我是去我家,拿我的来。”
    “你说什么?”吴小雨眼睛一瞪:“说梦话呢!你未婚同居啊,我们家可传统了,门儿都没有。”
    陈天明就去抱吴小雨,说:“什么叫未婚同居哪,这都啥年代了。你看楼上的赵凉月他们,都一起睡了大半年了。而且咱俩的事儿,管你们家干什么。”
    吴小雨挣开他,坚持说陈天明不能住在这里,不然她爸爸肯定会打上门来。然后就要挟陈天明,说,你不答应。你就别碰我;陈天明就说,答应答应,我不来住行了吧,憋死我了你别后悔。吴小雨就笑,说真憋死了我再找个更好的……,她还没说完,陈天明就抢上来抱住她,将她按在沙发上狂吻起来,然后还得寸进尺地上下其手,吴小雨使劲挣扎,说,楼里有人呢,你耍什么流氓,陈天明说,这是我们的领土你管他有人没人呢。话音没落,有人敲门。
    陈天明去开门,外面是孙生秋。他一见陈天明衣冠不整的样子,连忙先道歉,又说:厨房收拾好了,剩下的包子火烧都搁在冰箱里,你俩当早点吧。我明儿有事,就不过来了。
    他说完要走,却被吴小雨叫住,非拉他进屋坐坐。
    吴小雨问他:“孙师傅,你说,那个刘区堂偷着进谢老太的屋子,是不是想找什么财宝?”
    孙生秋直摇头:“谢老太一死,宋庭芬就不顾‘忌讳’搬进那屋去了。她肯定早挖地三尺,还会剩下值钱的东西?”
    “那就奇怪了哈,”陈天明想起一件事:“瘦‘麻杆’上去那会儿,这小楼应该是人来人往的。就算当时没人,也难保随时会回来人。姓刘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去撬门?”
    “对啊,你说他是怎么想的。”吴小雨也发现了这个常识上的失误。按说刘区堂真要想偷东西,该选个绝对安全的时机,他何苦冒这个风险?
    孙生秋皱着眉头琢磨:“也许,他早就看好目标了,觉着撬门进来,只要一两分钟就能拿到东西。所以才会冒险。”
    “不对吧。谢老太死后,宋庭芬一直锁着那间屋子,他怎么知道那东西一定还在呢?”吴小雨问道。
    孙生秋忽然悟到了一点门道。他刚想说,却又将话咽了回去。然后装模作样地看看手表说:“管他呢。反正楼里别说没什么财宝,就是有,也都叫宋庭芬拾掇走了。算了算了,咱也别操心了,我还得回工地去值夜班,明天再说吧。”


    第4章

    1

    段嘉宏所在的物资设备公司位于元成市最北面,靠着铁路货运站。这儿已经是郊外了,只见一大片青翠的麦田旁边,有个红砖墙围起的大院子,里面有几排高大的仓库,还有一幢三层的灰色楼房。段嘉宏的办公室就在这小灰楼的二楼上。
    段嘉宏见到杨锦水很热情,忙着让座倒茶。杨锦水说段科长让你说准了,咱俩还就得经常“沟通”一下——不对,是我得经常来请教你一下。
    段嘉宏笑道:锦水你太客气了。你们当记者的,我想请还请不来呢。怎么,小楼里出什么事儿了?
    杨锦水吃惊:段科长,你怎么知道那里出事了?
    段嘉宏直摇手:我不知道,我是猜的。从今往后啊,小楼里出事属于正常,平安无事才不对头呢。说完见杨锦水双目大张,他又安慰道:没啥,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反正那小楼很有故事,以后得空了我慢慢跟你说。你先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杨锦水先问段嘉宏,认不认识刘区堂,他说,他父亲是谢老太的故交。
    段嘉宏想也没想就说,认识,是个中学的历史老师。但跟他不熟。这人去找过谢春茗,好像还不止一次。有一回段嘉宏在院子里碰上他了。不过没跟他说话。杨锦水就说了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段嘉宏直摇头,说刘区堂没说实话。因为半年以前,段嘉宏跟谢老太的关系还非常好,如果有这样的事情,谢老太一定会跟他说的。段嘉宏估计,刘区堂很可能听他爸讲过大院藏宝的故事,很可能是进去寻找什么线索。不过他这行为太恶劣,这就是盗窃啊。
    杨锦水注意到了段嘉宏的用词,他说的是“半年以前”跟老太的关系还很好,那么说明是后来“不好”了,杨锦水就好奇地问起了他与谢老太的交往历史。
    段嘉宏叹口气:“说来话长。我认识谢老太太有十五年了……”
    十五年前,在空军元北场站场务连当司务长的段嘉宏带着给养员进城买菜,遇见一个老太太被汽车撞伤,他就“见义勇为”把老人送进医院,给她挂急诊,找大夫,背着她包扎、化验、透视、输液,忙活了大半天。当时正好《元成日报》有个实习记者在医院“采风”,便写了一篇报道,登在了报纸上,段嘉宏便因此而小小地风光了一番。这老太太就是谢春茗。
    从那以后,段嘉宏就经常抽时间去照看谢春茗,直到转业到了地方还是一如既往。这期间他为谢老太做了很多事情,谢老太也把他当成了亲人一般。所以谢老太家的情况他最清楚。
    谢春茗的父亲叫谢东河,是谢家大院三兄弟中的老大。谢春茗虽然出身“名门”,但她母亲在谢家的地位却很尴尬。身为四姨太的她是谢东河最小的姨太太,而且还是由“丫鬟”晋升的姨太太。因此,她饱受前面“三房”的欺负。谢东河于1930年病死之后,她竟然被赶出了谢家大院,带着年仅12岁的谢春茗流寓天津。
    尽管谢春茗从幼年开始就寄人篱下,还经受了到处颠沛流离的困苦,但她也因祸得福。谢家大院在解放前夕先是被匪徒抢劫,又遭意外的火灾大火,几乎被灭门,侥幸躲过大难的,只有远在川东的谢春茗,和她那个留洋海外的堂姐谢春薇。
    谢春茗原来是医生,因为出身不好,文革中被下放到山区“劳动改造”,后来又安排到一所小学教书,1986年退休。96年市里给谢春茗“落实政策”,将携家大院的小洋楼还给了她。大院的其他部分,已经被拆除建了工厂,所以经过协商,政府又将小洋楼南邻部分房产“使用权”归属谢春茗。这是几间沿街房,谢春茗将房子对外出租,每月能收一笔租金,但也不是很多。这样算起来,谢春茗不是什么“富婆”,没留下多少遗产。只不过有些财迷心窍的人不相信而已。
    杨锦水说:有件事我闹不明白。谢老太太最后把遗产都留给了两个保姆,可她俩照顾谢老太的时间都不长。尤其是那个宋庭芬,是老太太最后这次住院才临时找来的。你不觉得谢老太这么安排后事有点不合常理吗?
    此段有误,改发:

    尽管谢春茗从幼年开始就寄人篱下,还经受了到处颠沛流离的困苦,但她也因祸得福。谢家大院在解放前夕先是被匪徒洗劫,继而杀人灭口,全宅二十多人无一幸免。侥幸躲过大难的,只有远在川东的谢春茗,和她那个留洋海外的堂姐谢春薇。
    段嘉宏笑了:“你是不是想问谢老太为什么没把遗产分给我?其实,早在五年以前,就是谢老太刚住进小院不久,她就书立了遗嘱,写明她去世后,将所有的财产都赠给我。我坚决拒绝了,并且让她毁了那份遗嘱。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要吗?”
    “段科长高风亮节,纯粹是助人为乐。”杨锦水答道。
    “你高抬我了小杨。别看咱俩认识时间不长,我总感觉咱们之间很有相通之处。这件事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不是我有多高尚,而是另外的原因。当年,我因为救助谢老太被评为部队的‘爱民模范’,受到多次表彰,对我的提升晋级起了很大作用。我现在还是国企的干部,你想啊,我能为了一点钱财就自毁形象吗?”
    杨锦水深感震动。让他感触的不是段嘉宏的“风格”,而是他的坦率真诚。他能对杨锦水这个认识不久的“小老弟”说出“真话”,让杨锦水很有点感动,这一下就拉近了他俩的心理距离。
    2
    正当杨锦水和段嘉宏一起琢磨谢老太不合常理的“后事安排”时,小老头孙生秋也在琢磨历史老师刘区堂,而且是面对面在“琢磨”他。
    刘区堂今天请了病假。他的伤其实并不重,就是起床后有点头疼。他主要是怕去了学校,人家问怎么受的伤,他没法回答。早晨,沈晚花给他买来早点,就急着去学校上课了。他刚刚吃完,想着继续“眯一觉”的时候,孙生秋来找他,说有事跟他商量,要他一起去工地的值班室。
    刘区堂对这个“看门师傅”没什么好感,冷冷地拒绝了他。说,我有病,有事你就在这讲,讲完我还要睡觉。孙生秋一改往常笑眯眯的和善样子,用比他更冷的口气说:你最好跟我走,在这说我怕别人听到对你不好。刘区堂瞪眼:你爱说说,不说你请便。孙生秋见他瞪眼,自己却笑了,说了两句话,刘区堂就乖乖地跟他走了。
    孙生秋说的是,我有事要问你。你如果不让我问,我就让警察来问。那样可能比较麻烦一点点。
    其实刘区堂也觉得警察不会把他怎么样,因为昨天的事儿他毕竟是“未遂”。但是,假如这个孙大叔要故意找事的话,刘区堂可能会真的很麻烦。因为他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完全清白。万一房主宋庭芬回来说,屋子里丢了贵重东西,那么他的盗窃嫌疑是最大的。
    还有就是,只要事情闹到了警察那里,为人师表的刘区堂就会“斯文扫地”,今后再也无颜面对自己那些学生。
    孙生秋把刘区堂带到了“工作单位”锦绣大厦。不是那大厦里面,是工地大院的那个“值班室”。
    所谓的锦绣大厦,现在就是个钢骨水泥的大筒子楼,高度为19层,是五公镇地区的最高建筑。停工之后,施工设备大都拆除,工人也都走了,工地上一片萧条冷落。
    孙生秋的值班室是两间活动板房。里面一床一桌一凳很简单,孙生秋坐床上,刘区堂坐在凳子上,脑袋似乎还有点疼,他不住地伸手摸摸上面缠的纱布。
    见孙生秋冷着脸不说话,刘区堂只好先表态。他希望刘区堂理解他急于为母尽孝的苦衷,不要再“为难”他,孙生秋答应了,前提是他得说实话。
    孙生秋说:你不要在我这里耍心眼,那没意思。你说你认识谢春茗,是你爹死了之后认识的。那我告诉你,我也认识谢春茗,比你早了起码二十年。怎么样,这会儿你可以说实话了吧?说完你就回去睡觉。
    刘区堂瞅了孙生秋一会儿,叹口气,开始说了起来。
    刘区堂的父亲是去年去世的,那时他已经因为中风而卧床三年了。临死之前,他似乎想跟刘区堂说件事情,可当时他既瘫痪又失语,想说说不出来,想写也写不下来。他死了之后,她妈把那件事情告诉了他。
    刘区堂的父亲是个七级瓦工。96年谢老太搬回小楼不久,将他找到家里,请他改建了楼上的卫生间。后来,小楼有些修修补补的“土木”活,也都是老刘帮着干的。
    简易的“地图”。
    老刘曾经在1949年春天参加过筹建矿山机械厂的工程,并且还大体记着施工前的谢家大院概况。谢春茗想要知道的是,当年东院里的一口古井上哪儿去了。
    这事问刘区堂的父亲就问对了,因为老刘当年就在离古井三十米的地方盖过房子。他告诉谢春茗,那时古井已经坍塌,形成了近两米深的一个坑。他们把那坑填平,把紧邻的一间平房拆掉,修成了车棚。老刘凭着记忆,画出了那口古井现在的位置。谢老太看过草图之后,顺手将那图夹在了一本什么杂志里面。
    这张图画了好几年了,还在不在也是个未知数。不过就在昨天上午,刘区堂听到赵凉月说,她要找个收旧书旧报纸的。因为她想当书房用的那间屋子里,堆了一些旧的书报杂志,她得卖掉“腾地方”。刘区堂就趁她去火车站接杨锦水的时候,偷着上去翻找一下。那里没找到,他又拨开谢老太那屋的门锁,想去里面找,结果就……意外晕倒了。
    刘区堂说到这里抬眼看孙生秋,孙生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等着他“主动”地继续往下说。
    刘区堂又叹一口气,把最关键的事情说了出来。
    上节有误,重发:


    有一次,在谢家干完活之后,老刘在与谢老太闲聊的过程中,应她的请求,给她画过一张简易的“地图”。
    老刘曾经在1949年春天参加过筹建矿山机械厂的工程,并且还大体记着施工前的谢家大院概况。谢春茗想要知道的是,当年东院里的一口古井上哪儿去了。
    这事问刘区堂的父亲就问对了,因为老刘当年就在离古井三十米的地方盖过房子。他告诉谢春茗,那时古井已经坍塌,形成了近两米深的一个坑。他们把那坑填平,把紧邻的一间平房拆掉,修成了车棚。老刘凭着记忆,画出了那口古井现在的位置。谢老太看过草图之后,顺手将那图夹在了一本什么杂志里面。
    这张图画了好几年了,还在不在也是个未知数。不过就在昨天上午,刘区堂听到赵凉月说,她要找个收旧书旧报纸的。因为她想当书房用的那间屋子里,堆了一些旧的书报杂志,她得卖掉“腾地方”。刘区堂就趁她去火车站接杨锦水的时候,偷着上去翻找一下。那里没找到,他又拨开谢老太那屋的门锁,想去里面找,结果就……意外晕倒了。
    刘区堂说到这里抬眼看孙生秋,孙生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等着他“主动”地继续往下说。
    刘区堂又叹一口气,把最关键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爸曾经跟他妈讲过,谢家大院那些不翼而飞的财宝,很可能就藏在那坍塌的古井里面。刘区堂想找到那张图,把这件事情“研究一下”。当然,他爸得到的信息,十有八九只是传闻。一是金银财宝怎么会埋在井里?二是此事既然有传说,那知道的人就不少,什么财宝还能留到今天呢?
    孙生秋连连摇头。不是否定刘区堂的说法,而是赞成他的见解。他摇晃脑袋的意思,是说这个传闻匪夷所思还莫名其妙。他告诉刘区堂,谢老太生前曾经很明确地对他说过,谢家的财产在日本鬼子占领元成之前就被转移了,转去了哪里无人知晓,根本就不可能在井里藏着。老太还“试举一例”:那口古井1939年(就是小日本占领元成的那年)之后还用了好几年,也就是说,里面还有满满的井水,那金银财宝能泡在水里嘛!
    刘区堂苦笑:“说的是啊。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真在井底下埋着,咱也没法挖是不是?别看矿机厂迁走了,厂区没剩下几个人,咱真要进去挖,立马就会有人报警。”
    孙生秋也笑:“没准就是你那个女学生沈晚花最先报警。”
    见老孙头恢复了“和颜悦色”,刘区堂就趁机问他,你怎么会认识谢老太,是啥时候认识的。
    孙生秋说:“我老家是安徽的。谢春茗不是在安徽教过小学嘛。我一个亲戚是她的同事。”
    孙生秋看来是不想多说谢春茗,就起身说,他要上工地上“巡视”一下。刘区堂就告辞要回去。孙生秋嘱咐他:那什么古井的事情,你不要再跟别人讲。那不是什么好事儿。
    刘区堂连连点头。孙生秋说的含糊,刘区堂却能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他的言外之意是:原来你到小楼租房子,还另外有着个挺“卑劣”的目的。这事儿让别人知道,别人会看不起你。
    可刘区堂心里不服。他想,你个看大门的糟老头,也去小楼租房子凑热闹。你的目的可能也不太高尚!

    3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杨锦水在办公室接到了吴小雨打来的电话。她急急地叫着:“杨锦水你在哪儿啊,你快回来,咱这儿发洪水了!”
    杨锦水莫名其妙。吴小雨又是一顿吆喝他才听明白,原来是小洋楼厨房的下水道堵了,污水漫到了好几个屋子里。杨锦水就问是怎么回事,吴小雨叫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肯定是你们谁用的时候不注意,塞上东西了呗。你赶紧回来,再回来晚了你得带着救生圈你明白吗!
    杨锦水匆匆赶回小楼,看到吴小雨只穿短衫短裤,正从厨房往外扫水,累得头上都冒汗了。见了杨锦水她就抱怨,说你俩怎么回事啊,你们也不知道先把关键的地方检查好。这一堵可好,把我屋子都泡了。
    杨锦水连说对不起,找出“皮搋子”来疏通那下水道,试了试不行,又找了一根粗铁丝来捅。吴小雨也过来帮忙,两人正忙活,赵凉月回来了。看到那二人“并肩战斗”的场景,赵凉月直皱鼻子。
    吴小雨出了一身汗。她扔下笤帚擦着汗说:“算了算了,怎么堵的这么结实。还得找专业疏通的来干。累死我了都。”
    赵凉月故意叫了一声:“哎,你俩干嘛呢!”那二人这才看见了站在一边的赵凉月。
    杨锦水忙解释一番。吴小雨回屋拿了手机,对赵凉月说:我爸那个小店旁边有个建筑工程维修部,让那儿的人来给修修吧。
    “哎不用不用。我来我来!”随着声音,孙生秋拿着一根弯弯曲曲的“管道疏通索”来了。
    姜还是老的辣。人家老孙将那带抓钩的索头伸进管道,这边抖一抖摇一摇,没两分钟,拽上来一块烂布头,下水道马上就畅通无阻了。众人齐声称颂:孙师傅好厉害啊!
    杨锦水多少有点疑问:“哎孙师傅,你搁哪儿鼓捣来的这高级玩意儿?”
    老孙说:“我上哪儿捣鼓去,这东西就在楼梯后头的旮旯里放着呢。准是谢老太早就预备着的。”
    搞定了下水道之后,吴小雨问赵凉月,说书房也进水了,门锁着咋办?
    赵凉月说:撬开就是了。不然那地板泡时间长就完了。说完看看杨锦水。杨锦水觉得撬门不妥,可也没别的办法。
    于是又是老将上阵,孙生秋用个铁勺子当工具,两下子就将那锁扣撬下来了。而且他还说,等这屋里收拾干净了,这锁扣还能照样拧上,基本跟原来一样。
    吴小雨扑哧笑了一声。杨锦水知道她为啥笑,没敢说出来。
    吴小雨想的是:你老先生干的这么熟练,不会是经常“溜门撬锁”的吧!
    进了门大家才发现,里面没有多少水。三下两下的功夫,就已经打扫干净。然后大家却都不走,一个个心照不宣地四处观察。因为谁都有些好奇,如果只是一间书房的话,宋庭芬为啥不和小楼一块租出去。
    这间屋子原来跟吴小雨住的那间是相通的,是个很大的客厅。后来被某个“单位”砌了一堵墙给间隔开了。屋内面积约有十七八平米。南面是两个长方形的窗户,窗下是一张黑褐色的旧式写字台,上面摆着一台电脑,一个绿色灯罩的台灯。写字台左边靠东墙一个书橱,里面多数是医学类的书籍。西面墙上挂着一个很大的镜框,里面是一幅山水画,画上有个落款,是“春茗”两个篆字,也就是说,这画是谢老太自己画的。
    杨锦水走到画框的跟前看了看,才发现那画框后面的墙是木板镶起来的,而且那木板墙并不平整,上半部朝里缩进去有大约五十公分。见他皱着眉头思索,孙生秋过去提示说:这下面原来应该有个壁炉之类的东西,后来拆了,用木板封上的,为的是好看吧。杨锦水这才看明白。
    吴小雨和赵凉月老实不客气地在翻那个写字台。
    写字台的式样很古老。吴小雨判断起码有五六十年了。赵凉月对写字台兴趣不大,她正在翻抽屉里的东西。
    这个写字台的左边是个空空如也的橱斗。右边有三个抽屉。上面的抽屉里放着些购物单据,和一个买东西的流水账,记到今年的四月八号为止。上面只有花销,没有收入。账本下面是个牛皮纸的档案袋,里面装的是小楼维修的预算表和使用材料清单。另外的两个抽屉里,放着些空白的笔记本以及信封、邮票和几只钢笔、碳素笔。再无其他物品。
    杨锦水过来跟她俩说,你们别乱动啊。不然小宋回来咱没法交代。
    赵凉月说:怕什么,这屋子啥值钱的东西也没有。问题是姓宋的留着这屋子干嘛,奇了怪了。
    这时,孙生秋和吴小雨都兴致索然地走了。杨锦水收拾了拖把、笤帚也要走,赵凉月起身去关灯。走的门口的开关那里,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杨锦水问:怎么了?赵凉月说:你先走,我再看看。
    赵凉月看到了墙角放着的那个铁丝编成的字纸篓。
    这时,孙生秋和吴小雨都兴致索然地走了。杨锦水收拾了拖把、笤帚也要走,赵凉月起身去关灯。走到门口的电灯开关那里,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杨锦水问:怎么了?赵凉月说:你先走,我再看看。
    赵凉月看到了墙角放着的那个铁丝编成的字纸篓。
    字纸篓是空的。但篓子底下的铁丝缝隙中,好像夹着个白色的东西。杨锦水走后,赵凉月过去抠了出来,原来是个小纸卷。打开来发现还是两张不规则的小纸片。两张上都有带残缺的字迹。一张是“晚上九”,一张是“个了断”,还带个很大的惊叹号。然后还有两个残缺的阿拉伯数字。
    赵凉月将纸片收好,拉灯,关门,离开了那间书房。

    第五章

    1

    杨锦水正想找段嘉宏,段嘉宏却先来了电话找他。先问他有空没空,说,有空的话,请你到元成大酒店来一下。小赵要是没事你俩一起来,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杨锦水在一间高档的套房见到了段嘉宏。段嘉宏问他小赵怎么没来,杨锦水说她去西海市出差了,跟她们老板去跟省里的新能源研究所谈个合作项目。他问段嘉宏有什么事情,段嘉宏说没什么大事,你那个栏目不是经常报道招商引资嘛,我们集团有个意向,想以物资公司的中转货场为依托,投资三个亿,跟市里合作建造大型物流园,项目前景很不错。我给你些资料,你再弄个系列采访,三五天的供稿就不成问题了。
    杨锦水便连连道谢,段嘉宏说,其实那是次要的,我主要是看你整天采访挺辛苦,让你来这玩玩放松一下。你喜欢什么节目,我来埋单。
    杨锦水就笑,说段大哥是不是发了个小财?
    段嘉宏说,哪啊,那种好事轮不到我。跟你说实话吧,前天来了一帮子集团的领导,就在这个酒店住着,我才去火车站把他们送走,我们经理也跟着去了,让我来处理“善后”。副楼那边是国际俱乐部,今晚你可劲玩,玩累了就在这房间住下,我明天一块结账。
    杨锦水说,段大哥的好意,却之不恭,那我就真住这儿了,我不玩别的,就想去那个室内泳池游游泳。不过,我得先跟你请教一点事情。
    杨锦水说了小楼厨房下水道堵了的事情。并就那个常备的”疏通索“问段嘉宏,以前是不是也经常堵。不料段嘉宏却说,他帮谢老太接收小楼的时候,楼上卫生间的管道不大好用,因此他搞了那个“疏通索”给拾掇好了。这五六年一直没事。姜枫香干活利索,应该也不是她的事儿。所以肯定是宋庭芬用出来的毛病。她跟个娇小姐似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让别人照顾她还差不多,她根本就干不好保姆。
    杨锦水好奇地问:那既然这样,老太太怎么还辞了姜枫香,专用宋庭芬呢?
    段少连直摇头,说我也搞不清,除了上一次,我有半年没去过小楼了。上次咱俩没聊完,今儿我再详细跟你说说宋庭芬的怪事吧。
    杨锦水心想正好,他刚才还发愁怎么开口去“调查”呢。
    昨天晚上,杨锦水和赵凉月研究那两张小纸片,直到半夜,最后还是一塌糊涂。
    据赵凉月“破译”,那纸片是谢春茗写的。其一,她对照了抽屉里账本上字迹,二者比较相像;其二是那“个了断”的“个”,是繁体字。只有上年纪的人才会那么写。估计是谢老太某个晚上想约什么人来,就一件什么事儿,跟他或她做个“了断”。写完觉得写的不合适,就撕掉揉成团扔进了字纸篓。这里可能很有玄机。
    杨锦水不以为意,说,也许是她找人干活儿,还没结算工钱之类的事情想“了断”呢。赵凉月直摇头,深入再分析,杨锦水听了就有点晕菜。
    赵凉月认为,事情绝非那么简单。首先,那两个残缺的阿拉伯数字,很像是“5”和“2”,或者是5.2。如果理解成是5月2日,问题就大了。因为谢春茗是在5月3日的凌晨跳楼自杀的。
    谢春茗头天晚上九点约人要“做个了断”,然后深更半夜就坠楼而死,这肯定不大正常。
    杨锦水说:那俩数字不一定是5月2号的意思,就算是,也许是去年的5月2号呢?
    赵凉月说:纸团在纸篓底下塞的不是很紧,说明就是最近留下来的。根本不可能在里面卡上一年多。
    杨锦水问:也不一定是谢春茗要约什么人。如果真是的话,她应该有手机,她身边还有保姆,用不着她写什么纸条吧?
    赵凉月说:宋庭芬那时不在元成,好像是出差了。就谢春茗自己在家。然后她要约的那人没有手机、电话啥的。
    杨锦水说:那更不对。谢春茗身边无人,也无法使用通讯工具,那只能她自己出去。她自己能出去找那个人,也就没必要写纸条了。
    赵凉月说:问题就在这里了。不管她是在怎么约的,反正是宋庭芬出差的时候,有人进入过小院,然后谢春茗就死了,再然后宋庭芬就在5月3号回来了。加上这张莫名其妙的纸片,你不觉得这里很有些蹊跷吗?
    杨锦水问,蹊跷在哪儿?赵凉月心里话:你真笨,那蹊跷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她嘴上说,那只是感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个小楼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杨锦水想想也有同感。他俩都认为,得把围绕在小楼上的这些谜团彻底搞明白。然后杨锦水想到的第一个突破口,自然就是这位段大哥了。
    不过杨锦水最想打听的人首先是谢春茗,既然段嘉宏想说宋庭芬,他就先了解了解这位“房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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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9 17:41:57  更:2021-06-29 17:4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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