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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石Ⅱ－最后的献祭: 第五章 找不到西赛娅
欧曼蒂丝睁开眼睛，她不禁退缩了。有人举着蜡烛太靠近她的脸。“你是谁？”她问道。 “阿瓦里斯。”这人答道。 阿瓦里斯把蜡烛举得低了一点。欧曼蒂丝现在哪里都找不到西赛娅了。阿瓦里斯看到她两眼在扫视着房间，“她走了，好让我们有些私密空间。” “私密？我们这到底在干什么呀？为什么蜡烛这么近地推到我脸前？” “你就是太美了。光线照在你身上，总是照出你的美丽，给你的眼睛留下阴影，但又让你的嘴唇在光线下光亮动人……” “你在干什么？奉承我？” “不，当然不是。我听说过，你的血亲姐姐，还有你的造物主，她们更加美丽动人。” 欧曼蒂丝眯起了眼睛。 阿瓦里斯大笑起来，“你不能两者兼得，你要知道。”他说。 欧曼蒂丝觉得对他产生了一点好感。他很像西赛娅。他的头发也许不是天生黑的，她猜是染黑的，带着蓝色的条纹。另外，他还穿耳孔，着黑衣，链子从身上垂下来。 “那么，这有什么乐趣吗？” 阿瓦里斯微笑了一下，“我想让你自己想一想。”他在她身旁伸了个大懒腰，“你先猜到的是什么？” “不知道。” “继续想。” 欧曼蒂丝耸耸肩，“说实在的，我现在有点厌烦了。” 阿瓦里斯叹了一口气，“好吧，我给你点提示。生命。” “生命？嗯，我猜想每样东西在活着的时候才能给人以乐趣……在某种意义上……但是……” “不。从别的词语来考虑。生命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生命对于我们？”欧曼蒂丝垂下了眼睛，“痛苦。” “痛苦不是乐趣。” “少废话。” 阿瓦里斯拉起她的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刀子，放在她手掌里。她惊奇地看着他。他拍了一下胸部。“喝吧。”他说。 “这是你的乐趣？哦，天哪。什么呀？我每个晚上都这样做，是的，我喝过鬼神的血。” 阿瓦里斯看到自己的伤口正在愈合着。“你还是没有猜中，”阿瓦里斯说，“你从来没想到这，对吗？” “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 “是呀，”阿瓦里斯说，“是呀。” 欧曼蒂丝蹙起眉头。“好吧，我来玩……”她停下来，想了一想，“西赛娅说我很纯洁。” “是的，”阿瓦里斯说，“是的，说得太对了。你很纯洁。” “但是，”欧曼蒂丝小心地说，“相信我，我不纯洁。我喝了太多的血。” 阿瓦里斯咯咯地笑了，“那么，欧曼蒂丝，你有没有被人喝过血？” “伊莉娜……” “那是在造你的过程中。那个不算。事实上，你那时还是凡人，所以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么，你从来没有感受过被人喝血后的力量？从来没有？你的血从未被人碰过。你想感受一下吗？” “不特别想。” 阿瓦里斯微笑了一下，“我以为你很痛苦，欧曼蒂丝。” “我是很痛苦。” “相信我的话，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来缓解痛苦了。” “你把这当做毒品对待了。你听上去像是上瘾了。” “我是上瘾了。欧曼蒂丝……”他看到她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退缩，便会心地微笑了。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亲昵，她很不喜欢。“欧曼蒂丝，”他继续说道，“你难道不想不再受罪？” “不受罪？不受什么罪？” “不受疼痛的罪。” “让一个小鬼来吸我的血不会使我摆脱疼痛的，”欧曼蒂丝嘲讽地说，“我感到无聊，所以我到这里来。而现在我更无聊了，所以我放了你，你要心存感激。” “别瞒着什么，”阿瓦里斯说，“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让别人吸你的血。告诉我为什么。” “我活着时一直做捕猎者，我不愿成为别人的猎物。”欧曼蒂丝简单地这样说。 阿瓦里斯微笑了一下，“那样还不够完美。” “行，这又怎么样？你知道我的血液里有什么力量吗？我的血液里储存了我的年纪，我的才能，还有其他神圣的东西。我们仨是丽娅家族最后幸存的孩子。丽娅家族。”欧曼蒂丝重复最后几个词加以强调，“懂吗？” “丽娅。每个吸血鬼都听说过有关她的传说。她是所有存活过的吸血鬼中威力最强大的一个。她造了很多吸血鬼，但只有最强壮的和最幸运的存活下来了：你们仨。” “是的，就是这样，”欧曼蒂丝说，“我不会将这种能量与你共享的。” 她起身想离开，但阿瓦里斯一把抓住了她的喉咙，迫使她坐下。她本可以抖抖身子摆脱他，但她不想做得过于突然。 她感到累了。她爱拉恩但得不到他，她太累了。她感觉到喉咙上有嘴唇贴着。她突然意识到她想让人咬她。她想尝尝这种感觉。但一旦被人咬，她就会变得很脆弱，一想到要成为任人摆布的猎物，她就受不了。在这件事上如果有谁她能信得过，那就是拉恩。 她把阿瓦里斯推开。 “你骚扰我了，孩子。”她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不，”阿瓦里斯回应道，一脸的自鸣得意，“我在引诱你。” 欧曼蒂丝向阿瓦里斯投去最后的鄙视的一眼，“如果你或你的血亲姐姐未经我明确的允许再这样纠缠我，我就要使你们痛苦不堪，最后乖乖求我咬你们才完事。明白吗？” 阿瓦里斯一脸迷茫。好像他不相信他输了：她没有屈从。 “明白吗？”欧曼蒂丝重复道。 “再明白不过了。”阿瓦里斯最后好不容易说了一句，灰溜溜地走开了，这么近了可就是得不了手，很是郁闷。他几乎得到了她。 拉恩关掉了公寓里的电视机。这会儿他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一边看这些无聊的电影让自己脑子生锈，一边等着尼古拉给他下一步行动的命令。他受不了灭妖会里所有的人，甚至受不了凯瑟琳，她本来很和颜悦色，但不知他做了一件什么事，她就给他脸色看。 还有那个英国人萨克雷也使他神经紧张。有很多关于查尔斯爵士的可怕故事流传着。别的灭妖会派人来帮助他们“处理”事务并对他们进行评估，这种做法让他感觉到他自己的灭妖会的无能。 他不喜欢尼古拉。这没错。但她一点也不无能。 拉恩躺在沙发上，突然眼睛一阵湿润，他觉得很诧异。他想找找原因，但找不到。 ‘我肯定在哭。’他含含糊糊地想道。他记不起上次哭是在什么时候。 哦，他记起来了，他被带到灭妖会那次，那时还是个小孩。这次为什么哭呢？ 欧曼蒂丝。 拉恩从沙发上起身。他就要这样过下半辈子吗？东追西杀那个永远消失了的鬼神？要不放弃做傻事，真正做点事情？ “我要去打鬼了，”拉恩大声说道，“我不管尼古拉怎么想。我要去打鬼了，一个人去。为了欧曼蒂丝。我要找到她。” 他开始换衣服。他不能穿着灭妖会制服去找欧曼蒂丝。他走进卧室，正要穿上一件崭新的T恤衫，这时传来重重的叩门声。 他边走边把衣服穿上。“谁呀？”他问道。 “凯瑟琳。” 拉恩叹了一口气，“好。来吧。” 门慢慢地打开了。“尼古拉叫我来的。” “那这就不是一次私人社交拜访？”拉恩问道。 “大多数人会很明智地与你保持社交距离的。”凯瑟琳说。 “怎么回事？” 凯瑟琳环视了一下公寓房，“尼古拉说如果你走进欧曼蒂丝的家一步，我们就要把你遣送回灭妖会，把你放到那个老房间锁起来。” “她怎么知道我的行踪的？” “拉恩，你受到了监视，”凯瑟琳说，“尼古拉派我给你送信，因为她不知怎么地相信，在灭妖会的这些看守人、搜索人和猎人当中你最不想杀的人就是我。”凯瑟琳把头转到一边。“不要射杀信使，”她提醒他，“我很抱歉。” 拉恩想起了尼古拉装在他公寓里的摄像机，那是在欧曼蒂丝刚开始出现时安装的。他眯起眼睛，“快离开，凯瑟琳，别等我失去理智。” “拉恩……” “凯瑟琳，快走，别等我做出我们俩都后悔的事。” 凯瑟琳向他投去受到伤害后的愤怒目光。她出去时使劲地带上了门。拉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他开始在房间搜寻起来。他找到了所有的摄像机，把它们一一砸烂。 他本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因为尼古拉可能早已经派人来抓他了。 与此同时，在郊外，欧曼蒂丝偷了西赛娅的汽车，正以最快的速度向他开来，一心想给他送上一份来自鬼神界的礼物，不管他要还是不要。 伊莉娜心满意足了。她与欧曼蒂丝和艾西特蒂在一起了，现在还得到了纳撒尼尔。她们会觉得他如何？她们会迷上他的，她想。她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把他占为己有？ 不会，欧曼蒂丝有拉恩，而艾西特蒂……艾西特蒂好像除了欧曼蒂丝和她自己以外谁也不会再爱的。伊莉娜默想着，想起了她与欧曼蒂丝在艾西特蒂心中读到的那种强烈的痛苦。 那是一种令伊莉娜铭心的痛苦。正因为这种痛苦，她从不在感情这件事情上施压。不知她现在情况怎样了。 纳撒尼尔睡着了。 伊莉娜不禁感到无比称心。至少她不必忍受欧曼蒂丝那样的折磨，因为拉恩是凡人。纳撒尼尔是百分之百的吸血鬼。 而且是她的。 伊莉娜皱起眉头。纳撒尼尔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半是恐慌，半是痛苦，半是害怕。“纳撒尼尔？”伊莉娜慢慢地问道。她只想叫醒他，如果打扰了他休息他大发脾气的话，她可以哄他。 他看上去很受罪的样子。 她抓住他的肩膀摇着他。“纳撒尼尔。”她又叫了一遍。他在睡梦中露出狂怒而恐怖的疯狂表情，忽然尖叫起来。 伊莉娜咬住了嘴唇。“嗨！”她说道，左右拍打着他的脸。 没有用。他落入了一种可怕的噩梦中，尖叫个不停。她听不出他在喊什么，但她听出了她的名字。 “纳撒尼尔？”她说。她努力抓住他的双臂，把他按住。她很强壮。 但他更强壮。他野蛮地将她推开，同时一次又一次地喊叫她的名字。她不喜欢这情形，想着怎样才能叫醒他。 突然，她盯着她的指尖看，又看看他。 他立刻就会好的。她只要他醒来。 她点起火花，让火在她手掌里跳舞。她等了一会儿，然后手掌朝下，贴到了他的胸口。 他又尖叫起来，眼睛前凸着，又圆又大。伊莉娜把火熄灭，她立刻看到他的胸口痊愈了。她抬眼去看他的眼睛，一瞬间他已经掐住了她的喉咙。 这回轮到她痛苦地尖叫了，他的双手掐得很紧，这种力量只是鬼神才有。“你杀了她！”他尖叫道。 伊莉娜呼吸困难起来。她放出一道火焰划过他身体中央，一下烧焦了他，将他推开。他放开了她，头昏眼花的，头脑一片混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时他看见了她。 她向他投去奇异的目光，“你在大喊大叫。想把我的喉咙撕开。你在做什么梦？”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恐惧，“什么梦也没做。” 伊莉娜靠他更近，“纳撒尼尔？” “什么梦也没做。”他还是这样说，看上去平静正常。 “撒谎。” 伊莉娜揉揉脖子。“以前从没有人这样伤害过我，”她说，“没有人强壮到能伤害我。” “对不起，”纳撒尼尔说，他伸出手去摸她的喉咙，“这次我会温柔的，我保证。” 伊莉娜咽下口水。他们两个都在装假，他要么在保护她不受某种伤害，要么就是在隐瞒着什么。也许两者都是。 是什么东西这么恐怖，能让吸血鬼大喊大叫？ 查尔斯爵士最后看了一眼手表。“就这样，亚力克斯，”他说，“给美国打电话。给我接尼古拉金士莱。现在。” “不过先生……” “安静，亚力克斯。只管打吧。” “美国现在是半夜里。” “哎，他们不是夜里搜寻吸血鬼的吗？”查尔斯爵士愤怒地吼道。他板着面孔，怒气冲冲，“萨克雷本该三小时前就打电话汇报情况的。他没有打。萨克雷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吗？” “不，他不是那种人。”亚力克斯表示同意。 “好了，你还等什么？”查尔斯爵士急促地说，“给美国灭妖会打电话！” 亚力克斯低头直盯着眼前的电话机。他迅速打开一本记载所有灭妖会分会电话号码的书，翻到美国部分，仔细往下看。有两个号码，一个标着美国灭妖会，另一个标着尼古拉金士莱。他拨了第二个号码。 电话铃响了一下，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显然，她没有睡着。 “喂？” 亚力克斯把电话递给查尔斯爵士。“喂？”查尔斯对着电话说道，“我是查尔斯爵士。” “有事吗？”声音冷冰冰的。查尔斯爵士不喜欢她那种事不关己的语气。 “我派了一个猎人去美国。我没有他的消息了。我想他已经安全到达了吧？” “你指的是萨克雷？到了。” “我不知道能否与他通话。他本该早与我通话，但他没有这样做。” “与你通话，还是向你汇报？” 查尔斯爵士微笑了一下。“都是。”他说。 尼古拉磨着牙齿。“这样吧，查尔斯爵士，我想把事情说清楚。你派人来评估我们，我并不感激。没有其他分会的允许，你不能擅自采取行动，你的行为是有敌意的。” “那你的行为没有敌意吗？” “请问，你是什么意思？” “你在那里没干正经事，”查尔斯爵士说，“我想提醒你，金士莱小姐，你的工作是猎杀吸血鬼。” “我想提醒你，你根本不了解你们是在怎么对付三鬼的。我还想指出，她们一发现你就会杀了你，对我灭妖会的任何成员以前还没有这样干过呢。” “还没有？”查尔斯爵士嘲笑道，“她们为什么不杀了你？因为你与她们成一伙了。” “你血口喷人。” “好的，尼古拉，还有呢。谁都知道亚力山大把这个位子给你只是因为他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感谢上天，他没有活着看到你对灭妖会所做的一切。” 电话那头一时沉默了。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尼古拉平静地说，但语气中充满仇恨。 “还有那个半吸血鬼半人的东西。”查尔斯爵士又开始了。 “那个什么？”尼古拉问道。 “拉恩。” “你叫他什么？”尼古拉的呼吸声很吓人。 “我叫他半吸血鬼半人的东西。你为什么还不杀了他？女人，他根本就是吸血鬼。” “你听着——” “这是我的条件，”查尔斯爵士平静地说，“你把三鬼杀了，再杀了拉恩，我就不会将你换掉。” 尼古拉抓着电话，脸色铁青。 “另外，尼古拉，你很清楚，对于出卖灭妖会的人，灭妖会将如何处置的。” 尼古拉眯起了眼睛。“我是吓不倒的，”她啐了一口，“我要立刻与其他分会联系。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你的人胆敢碰拉恩头上一根头发，你们会追悔莫及的。” 查尔斯爵士听到尼古拉那头挂了电话。他得意地将电话筒放回支架上，微笑了。“我想事情进展相当顺利。”他说。 “爵士？”亚力克斯问道。 “我相当有把握，我把我的意思说清楚了。”查尔斯爵士有一点点皱眉头，“要是能联系上萨克雷就好了。我想知道他进展如何。”查尔斯爵士的脸变得暴风雨般愤怒起来，“那个尼古拉最好没有将他囚禁起来，否则我就要采取行动了。” “我确信她没有这样做。”亚力克斯安慰道。 “你说得对，”查尔斯爵士微笑着说，“她没那个胆。” 拉恩盯着尼古拉看。“对于你的挑衅我真是应该习以为常了，但每次都让我惊奇，看你到底能怎么折腾。”拉恩举起双手。他戴着手铐脚镣，“这有必要吗？” 尼古拉斜眼看了他一下，“是的，很不幸，很有必要。你知道我只想帮你。” “我可以看到这些脚镣到底有没用。” 尼古拉不理他的话，“我不会把你输给吸血鬼的，拉恩。我不会的。” “我想你不会选择那样做。” 尼古拉对他怒目而视，“我已经选择这样做，其实我有更多的选择。” “更多选择？” “是的。英国灭妖会派萨克雷来‘帮助’我们。他们想为我们‘除污’，切断我们与吸血鬼的任何联系。” 拉恩耸耸肩，“他们想杀死三鬼，这是找死。” “你是一个污点，拉恩。”拉恩这会儿看上去有点吃惊。“你的血，拉恩，”尼古拉继续说道，“你的吸血鬼血统。” “我是大自然犯下的错误，对吗？我母亲做的事，我来受罚。” “那基本上是查尔斯爵士的想法。” 拉恩对她怒目而视，“我猜想你同意那个观点。” “不。我想你的命运不会因为一个吸血鬼的错误而断送了。让我来问你。如果欧曼蒂丝来了，让你马上成鬼，你愿意吗？”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要是撒谎，我是看得出来的。” “愿意。”拉恩老老实实地答道。 “你可以选择做人还是做吸血鬼，告诉我你选什么。也许你应该像吸血鬼一样被杀死。” 拉恩的脸色阴沉下来，“尼古拉……” “我一直在救你，拉恩。我的努力超出了你所应得到的。还记得有一次我警告过你什么吗？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杀吸血鬼，如果你与她们为伍，我们就会杀了你。” “尼古拉！”拉恩急促地说，“不要甚至……” “我想我已经听够你的话了，”尼古拉平静地说，“把他带下楼去。”拉恩挣扎了一番，但戴着锁链，他的挣扎无济于事。 尼古拉坐了下来。她要让查尔斯爵士到她这里来。她没有权利杀人，她不会让拉恩死的，是吗？ 是的，她不能让他死。 萨克雷这会儿什么话也没说，艾西特蒂没有责怪他。假如她记起了他的身份，她也会不想说话的。 他靠着树坐在地上。艾西特蒂坐在旁边，依然不清楚他是否还有兴趣猎杀她。“你没事吧，萨克雷？”她终于问道，不敢往好里想。 他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回来了？” 艾西特蒂终于露出笑脸。“我不知道。”她答道。 他凝视着地上，“你从没告诉我你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我怕你对我产生看法。” 萨克雷凝视着双手，“我感到我所知道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以前一切是那么简单。出发。搜索。吸血鬼。猎杀。现在我有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生活要对付。” “那样的生活结束了，”艾西特蒂说，“你不用再对付它了。” “这不可能。我依然几乎坚信你已经走进了我的脑海。”萨克雷转过身，半信半疑地凝视着她，“我几乎认为所有这些记忆是假的。” “几乎？” “我把每件事情的细枝末节都记得清清楚楚。萨克雷前世与艾西特蒂的恋情详见第一部《拉恩的秘密》。我真不能想象。”他更紧地盯着她看，好像看着她就能看透真理一样，“太阳出来了，但我记得莱伊在阳光下见过我。那时你是个吸血鬼吗？” “阳光不会令我受伤。” 萨克雷坐在那里，又默不作声了。她待在他身旁，但没有碰他。 太阳升起了，她坐在那里茫然地看着它。他也同样茫然地看着太阳，公园里开始到处是人了。艾西特蒂觉得她看到伊莉娜穿过公园向一条长板凳走去，但她没有向伊莉娜招手。 她紧挨着他坐下。 艾西特蒂看看他，看到他也正盯着她看。“这一次，”他平静地说，“不要再把我的死期拖延得那么久了。快动手。” 艾西特蒂瞪大了眼睛。她原来想着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应该与拉恩的一样。萨克雷是一个吸血鬼猎人。她设想着他是不愿做鬼的，而她愿意变成另一个欧曼蒂丝。 但她意识到她了解他。他一直是做鬼的理想人选。这就是加雷思，这才是真正的加雷思。她开始又笑又哭。他碰碰她的肩膀，“有什么不对劲吗，莱伊？” 她摇头。“我想我不能在公园里把你变成鬼，”她终于说道，“我们会吓坏这些人的。” “让这些人见鬼去吧。”萨克雷说。 “我同意，”艾西特蒂温和地说，“但我想你不至于想在这个公园里第一次成为一个吸血鬼吧。” 艾西特蒂拉着萨克雷站起来的时候，他往四周看了最后一眼。他看到人们在遛狗，在玩飞盘，在野炊，在做其他正常的事情。他真的想抛开这一切吗？ 是的，他决定了。他真的想。 艾西特蒂拉着他的手，领着他走开了。“你想在哪里死？”她问道。 “有趣的问题，”他说，“让我想想。” “我想把你带到家去，可是……”艾西特蒂朝她原先看到伊莉娜的那条长板凳望去。她不在了。“欧曼蒂丝和伊莉娜也许在那里，”艾西特蒂看着他，“我从没告诉她们我曾经爱上过一个凡人。她们对你一无所知。” “那我会给她们一个惊喜，对吗？” 艾西特蒂微笑了一下。“跟我来。”她平静地说着，从他身边走开了。他跟着她。她紧贴着阴影，飞快地穿过阴影。她沿着一条小巷走去，来到一个漆黑的角落。 “太脏了。”萨克雷看着地上的垃圾评论道。 “你很快就会看不到脏了。”艾西特蒂轻声耳语。她把他拉近些，朝他的脖子斜靠过去。他一动不动，只是闭上了眼睛。 萨克雷醒来时会有怎样的感觉？他会获得一种天赋吗？有了威力之后他会像她当初那样眩晕吗？他会后悔吗？现在她张开嘴唇用牙齿咬开他的皮肤的时候他害怕吗？艾西特蒂弯腰向他俯下身去时想得非常多，非常散乱。 嗯……他真好吃。他的血温暖又美味，这是差不多七十年来第一次这么尽兴。 她依然可以看到他四肢伸展躺在大街上，身下一摊黑血和脏土。她知道她永远失去他了。 但她没有失去他，对吗？如果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就不会糟蹋它。 她让美味在舌头上滚过，挑逗了一下味蕾，她满心欢喜。她以前从未把谁变成鬼。他的身子慢慢地在她怀抱里沉下去，就要死了。她紧紧地抱着他，感到他的血几乎就要流尽了。他的心跳声在她耳朵里出奇地响亮。 她突然惊慌起来。她把事情搞砸了吗？要是她让他流血过多，他喝不了她的血怎么办？她咬破手腕，欣慰地看到他的嘴唇有反应，他喝了她的血。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是吸血鬼，从没有人喝过她的血。她感到身体虚弱起来，再次感受到当初伊莉娜把她变成鬼时的那种平静和安详。这种感觉是那么熟悉，即使已经过了好几千年。 他突然停了下来，她把手腕挪开。他的眼睛还闭着，但呼吸很平稳。接着他不呼吸了。她一点都不担忧。他再也不需要呼吸了。如果他还呼吸，那只是出于原来的习惯，或者在凡人中间伪装的需要。 她看着他，直到他睁开眼睛。“喜欢现在的我？”他问她。 艾西特蒂微笑了一下，“我们回家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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