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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精选: 老乡（小小说）
■ 徐水法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8期 通俗文学-乡土小说 阿水刚到安城安顿下来，就琢磨着去找那个老乡，受人之托，当忠人于事么！何况阿水对那位没见过面的老乡印象还不错。 临上安城来打工，这个老乡的父母让阿水从家来捎带点山里的笋干、茶叶给在安城上班的儿子。听阿水的父亲讲，这个老乡似乎是安城什么部门不大不小的一个官，每次回家，总会抽时间和村里的老人坐坐聊聊，也会找村干部对村里的事情出出主意提提建议，出去几十年了仍像日夜住在村里一样，不像老家有些洗净泥巴上岸就“一年土，两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不认识田地的人一样。村里人对他的口碑很好，仅这一点，阿水就觉得这位老乡有几分亲近感。 阿水在安城的建筑土地上了几天班，恰逢下雨无法干活，就从一起干活的伙伴那儿借了辆自行车去找老乡父亲提供的单位地址。好容易找到了，门卫一脸严霜，拦着不让阿水进门，大概以为是捡破烂的，后来听阿水说了来找的人姓甚名谁时，却满脸堆笑，连声说“王处长在二楼，楼梯边第二间就是”。阿水心想：这城里人的脸变得比山里夏天的天气还快。 顺着夹道树荫的平坦大道，阿水很快地骑到了树荫尽头，一个后下车，不料横越过座位的右脚扫着了一个人的衣襟，阿水连忙道歉。那人一把拖住了阿水的自行车：“道歉能顶钱花，你得赔我洗衣钱！” 阿水一想，这洗衣还不容易，我的衣服还不都是自己洗的，连母亲也说我洗的比她还干净，阿水满脸笑容：“行行，我帮你洗干净就是。” “你以为是你身上的破衣烂裳，随便用水搓几把就可以了？”那人却一脸冷笑，讥笑阿水：“真是乡下佬，多见树林少见人——没见识！告诉你吧，这是高档面料，１５００元一身的名牌西服，要到干洗店去洗的，没几百钱行吗？” 阿水真的被他弄纳闷了，“水洗不干净的衣服，干洗还能洗干净，几百块钱，这不是明摆着讹人吗？”他就坚持可以帮他洗干净，要赔钱则没有。事实上阿水还真没带什么钱，干活没几天，工资不知什么时候发，袋里也不过百儿八十元生活费。 …… 两人的争执声越来越大，尤其对方，凶得要吃人似的，阿水却只是不停地解释，可人家根本不理会。吵闹声惊动了楼里办公的人，有的探出窗口向下看，有几人还走下楼来。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远远叫道：“小陈，什么事？上班时间吵吵闹闹，整幢大楼都听见了，影响多不好！” 和阿水吵着的人一下子像换了个人似的，向那中年人走了几步，态度温和地说：“处长，不好意思，惊动您了。不过这乡下佬真气人，把我衣服弄脏了，让他赔点洗衣钱都不肯，真没法跟这种没教养的乡下佬说得清楚。” 阿水心想这人大概是那人的领导，想来他也许会主持公道，一看那人恶人先告状，也就急了：“赔洗衣钱也弄不了这么多钱，这不明摆着敲诈吗？” 中年人一听阿水说“敲诈”两字，顿时怒容满面，一手指着阿水严词责备：“谁敲诈？这里是政府机关，你一个乡下佬，胡乱讲话，要吃官司的！” 阿水想不到这“当官”的也不讲理，就火了：“乡下佬怎么了？乡下佬身上穿得破一点，心里头不会像你们这样破烂肮脏的！” 中年人想不到阿水话锋这么尖锐，话语为之一塞。不过很快他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高声叫喊：“门卫，怎么回事，随随便便放个要饭一样的无赖进来，你的工资要不要了？” 那个和阿水争吵的人也来了精神，对着阿水叫嚷：“你再老三老四，把你关起来，要不，赔钱走人！” 门卫在中年人的喊声中三步并两步连跑带滚来到人群面前，惊讶地说：“哎哟，处长，他是您的老乡，说您父母有东西托他带给您的。” “怎么？您就是我父母电话里说的阿水叔？”中年人顿时脸上色彩变得丰富至极，忽红忽青忽紫忽白，迟迟疑疑地问。 “乡下佬破破烂烂，出息不了你这么高贵体面的本家侄子！”阿水从自行车上拿下东西丢给了那发呆的中年人，掉头而去。 那个和阿水争执的人紧走几步，低声嘀咕：“那我的衣服……”中年人正没地方发泄，恨恨地对着他：“都是你惹的祸，这么点小事弄得这么大，我以后回家怎么去见我的父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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