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精选: 民间导演（小小说）
■ 鲍安顺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8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我认为世界上有两大舞台，一个是生活舞台，另一个是艺术舞台。陈导演是笑着说话的，那天还对我说：“我感到骄傲，因为我曾经在戏台上演过皇帝，谁的权力能够与皇帝相比？”他这样对我说话，其实是在教训我，让我别在他面前耍官腔。
我是陈导演儿子的同事，为了文化局举办的一台演出，才专门去请退休在家的他执导，他儿子帮我苦苦哀求：“老爸，这是一场非常重要的演出，省领导都要来看的！”我也在一边附和：“找遍整个小城，也只有你一个导演了，我们局长都急得火烧眉毛了。”可是无论我们怎么劝，陈导演总是态度冷淡：“我现在退休了，是一个自由人，局长也管不了我这个民间导演。”我听别人说过，陈导演对当官的没有好感，于是我后悔提起局长，便在内心暗暗骂自己混蛋。
“陈导，你还是出山吧，可以多给你补助费的！”我更急了，如果请不出陈导演，局长会骂得我狗血淋头的。可是陈导演听我提起钱，便与我猴急，他说：“你有多远走多远，我早就立了一条规矩，导戏排演，从不收一分钱，完全是为了自娱自乐。”我的脸被他说得通红，只好对陈导演的儿子说：“我们走吧。”可是陈导演的儿子没有动身，他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他对他父亲说：“你一生带了许多徒弟，王小妹在海外，回来带了几千美金的小提琴送给你。吴倩艺术学院毕业，工作了，一家人赶来为你做寿，最少也花了他们一万元。还有赵凯行走江湖唱大戏，刘飞办艺术沙龙，谁没有请你出谋划策？谁没有在过年过节送礼孝敬你？”
陈导演听了儿子的一番话，气得脸色铁青，大声吼道：“这是师生之情，不是贪污受贿，关你什么事？！”我在一边有点过意不去，正想打个圆场，可是陈导演平静地说：“你们别在这里了，快给我出去！”
我们灰溜溜地回到局里，心有余悸地向局长汇报，可是局长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这个老家伙，导了一辈子的戏，也只是个民间导演。”我们听不懂局长的意思，便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局长办公室。
几天之后，文化局的演出正式排演，没想到，陈导演亲自来到了排练场，一本正经地做着指导，他见到我后，说：“你们真有绝招！”我不明白，于是去问陈导演的儿子，他告诉我：“这是局长的绝招，他打电话给我老爸说，如果不同意出山当导演，就要把我调到一个偏远的乡下当文化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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