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精选: 苦涩的水果糖（小小说）
■ 李燕翔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2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中午，上小学的女儿放学回家后，嘴里鼓鼓囊囊地不住地吸流，我问她吃什么，她顽皮地努了努嘴角，“糖，可甜哩！”问她那里买的，她含混不清地说：“俺不认识，是街上卖糖的奶奶给的……”正在忙于作午饭的妻子闻听此语脸色骤变，慌忙抱住女儿强行掰开她的嘴巴掏出了那块尚未化完的水果糖，顺手一甩扔到了院里。“馋死鬼！给你说过多少次了，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妻子一连串的过激言行，吓得女儿哇哇大哭起来。我上前埋怨了几句，妻子又冲我来了：“你懂个啥，你知道那糖里有什么？上周报纸上登的那个案件你忘了？”经妻子一提醒，我心头不禁一沉。上周有张娱乐类小报曾报道：南方某市有位老妇用含有麻醉药的糖果引诱小孩上钩，将孩子麻翻后，贩运到外地卖钱……当我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后，忙问女儿：“快告诉我，嘴里有没有苦涩的杏仁味？”女儿瞪着惊恐的大眼木然地点了点头，妻子在身后一声怒吼：“还不快叫救护车！”救护车鸣叫着刚在院里停稳，我抱起女儿挤过围观的邻居爬上车一路狂奔到了医院急诊室。没等围上来的医生问话，我喘着粗气催促道：“快……快，食物中毒！”医生要为女儿做检查，妻子在一旁恶语相逼：“还磨蹭什么！耽误了病情你赔我女儿的命！”医生拧着眉头开始为女儿洗胃。听到女儿痛苦的呻吟声，妻子心疼得直掉眼泪。一位高个子医生过来把我叫到办公室，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吗？”我愣愣地点了点头，高个子医生“啪”地一拍桌面：“你们捣什么乱！孩子好端端的，哪有什么中毒症状，俩神经病！回去吧。”
我怏怏地将女儿抱回家后与妻子相对无语。经过一番折腾，女儿昏沉沉地睡去了。突然妻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我肩头：“对！肯定犯罪分子又研制出了新型的无味毒糖……”怕女儿听见受刺激，没等她说完，我瞪了她一眼，剩下的半句话她又咽了回去。
几天过去了，虽说女儿与往常一样欢乐活泼，可我们心里总是犯嘀咕。周一上午我骑自行车送女儿上学途中，女儿突然喊道：“快看，就是那位奶奶给的糖。”我停下车子，强压着怒火逼向卖糖果的老妇：“那天是你给我女儿糖吃吗？”老妇笑眯眯地看着女儿说：“呵，认出来了，是呀！那天儿媳妇给俺添了个孙女，你女儿放学正好从俺这过，俺寻思着再过几年，俺也有这么大的孙女啦，心里一高兴就给了孩子一块糖，嗨！这么点小事你还记着……”老妇的话没说完，我心里如同打倒了五味瓶，转身刚要走，老妇抓起两块糖硬往女儿手里塞。女儿涨红着脸向外推脱：“俺不敢要，妈妈不让吃别人的东西。”我伸手接过了那两块糖含泪道谢。剥了一块水果糖填到嘴里，却品出了苦涩的味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