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精选: 救了俩（小小说）
■ 李荣华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5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一年辛苦下来，正当工人们盼望着发放一年的工资时，忽然，传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厂长张阿毛脚底抹油，卷款溜了。这下，群情激愤起来，人们自发地行动起来，到处寻找张阿毛，一面说出许多狠话，但多半是说说而已，图个出出一时的气愤。但有一人的狠话是当真的，阿干说的就不仅仅是气话，他扬言要杀掉张阿毛，人们听了，心里觉得恐惧。因为，阿干半年前，才被劳教释放回来，回来后，他也一心一意地想改邪归正，重做新人，这半年里，他没做任何犯法的事，只在张阿毛的乡办厂里老老实实地按时上下班，原指望到年底能挣个千儿八百的，拿回家好与母亲一起过年的。谁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半年等于白忙了。
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眼看太阳已经落山，已有人家燃放烟花爆竹。阿干彻底绝望了，他至今仍是光棍一条，与年迈的母亲一起生活。因这许多年是在牢狱中度过的，家中没有一点积蓄，所以，就没有置办一样年货。这年还有什么过头，阿干怀揣着一把亮闪闪的菜刀，上路了，朝张阿毛家方向走去。你张阿毛平时躲在外面，这大年三十的团圆饭总得回家吃吧，我就一直等着你回来。阿干边走边想着。
走至半路，忽听得后面有人唤阿干的名字，回头一瞧，是邻居李大爷。“阿干，这是你半年的工资，张阿毛托我送给你。”李大爷喘着粗气，一边掏钱，一边说。“张阿毛不在家吗？”阿干见他来的方向不对，因此疑惑地问道。“你不是知道他在外面的吗，他还没有回家呢。”李大爷说，阿干就不再追问了，点了一下钱数，谢了李大爷，就低头匆匆回去了，他怕李大爷发现他怀揣的菜刀，他是有前科的人，若有人检举揭发他，他又要被带走。而李大爷真是人老眼花了，居然没有一点察觉。他一路暗自庆幸自己没做出蠢事来。
有了钱，好办事，阿干火速赶到镇上，该买啥，就买啥。到家后，母亲当帮手，他当厨，一会儿功夫，就整出一桌菜来，只是，在忙的过程里，他发现家里多了一把菜刀，但他当时没空追问这事。除夕夜里，他与母亲一起欢欢喜喜，举杯相庆。
到了初五，阿干已完全冷静下来，他对怀揣菜刀一事，愈想愈后怕。终于，他坐不住了，他要到张阿毛家去，要当面向他认错。他在张阿毛家门外等了一天，也没见着张阿毛，他不甘心，继续等，直等到夜半三更，才见到张阿毛鬼鬼祟祟地往回走，见了阿干，他又想溜，但被阿干拦住。
“我差点做出对不起你的蠢事来啊！”阿干开门见山地对他说到，弄得张阿毛一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说的是啥蠢事，也不知他为何要道歉。但继续听下去，他终于明白了。“你知道，我今年刚回来，家里没有一点积蓄，就指望你发工资给我回家过年呢，可是，你到大年三十的傍晚，都是音信全无，我没了耐心。实不相瞒，我是怀揣一把菜刀，到你家去的，准备与你同归于尽的。幸亏半路上，遇见你让李大爷送钱给我，否则，真不知道我会做出啥样的蠢事来。我愈想愈不对劲，唯有来与你说了，求得你原谅，我心里才舒坦。”
送走阿干后，张阿毛半天没回过神来，想不到，自己竟躲过了一场杀身之祸，他已醒悟过来，这工资一定要发给工人们，而李大爷的工资，必须连夜送去。
到了李大爷家，他已经休息了。张阿毛唤醒李大爷，递上工资时，“早该发了！”李大爷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一句。“是，是，您是怎么知道阿干想干蠢事的？”他问，“您知道这事了？”“知道了，知道了，都吓出一身冷汗来了，真是感谢李大爷您的救命之恩！”“是这样的。”李大爷说：“大年三十的晚上，他母亲到我家来借菜刀切青菜，我问她：你家的刀呢？她说不知道哪去了，阿干人也不见了，这不是明摆的事吗？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李奶奶去，是她给我钱，让我去追阿干的。没有钱，阿干能追得回头吗？人家一年辛辛苦苦下来，血汗换来的工资不能不给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