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民间故事: 公理的地位
[德国]
记不得是什么朝代，有那么一位有钱又有势的伯爵。他的城堡里堆满了财主，钱箱一排排的，全都装满了金币。
伯爵的城堡坐落在山顶上，四周有高墙，四个墙角有岗楼，墙外有又深又宽的护城河。
伯爵骄横跋扈。他曾说过：“在这个王国里，我的城堡修得最高，我的库房里黄金最多，我在所有的爵臣中地位最显赫，我想做的事情必须马上办到。”
有一天他巡视领地，看到山下界外有个小田庄——绿荫笼罩下的一处简陋的农舍。房屋周围有畜栏、仓房、水井。伯爵望着这小小的茅屋、高高的草垛、黄色的漂亮篱笆和成群的家禽，禁不住动了心。他想：多么幽静的地方，多么美丽的田舍啊。伯爵策马奔农舍而去。他对这家主人说：“你这块地方我看中了，你把田庄卖给我吧！”
农民说：“大人，请宽恕我，我不能卖，我父母在这里住过，我祖父祖母也在这儿住过。这是我家祖祖辈辈生息的地方，我也想在这儿度过自己的晚年，我的子孙也还要在这儿生活。您想想看，我怎么能把它卖给您呢？”
“好一个顽固的农夫！你真不识抬举。”
伯爵高声地吼叫起来，“你竟敢和最显赫的伯爵顶嘴！我限你明早答应我的要求，不然你会倒霉的！”
说完伯爵便调转马头，扬鞭离去。
农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但是他并没有被吓倒，他想：“只要坚持到底，就不怕伯爵的威胁。”
第二天一清早伯爵又来了。他远远地就不耐烦地喊道：“喂，农夫，你想好了吗？快把房子卖给我吧！”
农民客客气气地行了礼，然后回答说：“大人，我昨天已经说过，这田舍我不能卖。”
伯爵冷笑道：“你既然不卖，那就等着我来白捡吧！”
说完他扬起马鞭，狠狠抽了几下自己的坐骑，怒气冲冲地直奔法庭而去。
法官们都知道伯爵有钱财有权势，一个个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卑躬屈膝。
他们低着头，不敢直视伯爵大人的眼睛，而伯爵则对他们大声地发号施令：“我现在顾不上这些礼节，快给我把事情办妥！”
法官们齐声说：“伯爵大人，这件小事很好办，我们马上办好！”
法官们把农民传来，不容分说，先斥责了一顿：“你这混蛋！为什么这样顽固？伯爵花钱买你的田舍，你竟敢拒绝。现在还为时不晚，把房子卖给大人吧！”
农民说：“我不能同意。我家祖祖辈辈住的是这座房子，我现在住在这里，还要在这里度过余生。我的子子孙孙都要在这里生活。法官先生们，你们是有学问的人，请想想，我怎么能把房子卖掉呢？”
法官们若无其事地说：“既然你这傻瓜鬼迷心窍，竟敢与尊贵的伯爵发生争执，那就只好诉诸法律了。如果伯爵大人愿意，他完全可以把房子要过来，把你赶走。但是伯爵大人最讲公理和正义，他已交代让我们秉公处置，因此我们现在就来裁决伯爵和你之间的纠纷。”
农民反驳说：“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纠纷！我和伯爵之间没有争端需要诉诸法律。他有他的城堡，我住我的茅舍，两不相犯，事情一清二楚。但是，如果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就请你们主持公道处理吧！”
法官们开始审理“案件”了。他们审了一天又一天，审了一周又一周，没完没了地审理。伯爵倒是无所谓，他指派一个忠顺的仆人替他打官司，这个人不遗余力地替主人办事。农民却吃不消，许多活儿等待他去干：田地等他去耕，烧柴等他去拉，牲畜要他去喂，样样事情都得他自己操心，自己动手。他心急如焚，坐卧不宁，一天天消瘦下去。但是他仍然毫不屈服，不肯让步。
法官们对农民说：“我们天天开庭审案，将要对你们的案子作出公正的判决。现在你必须先交付本案的诉讼费用。”
农民说：“我没有钱，而且我也没有请你们来审理我的房产问题。我为什么要花钱呢？”
这时，伯爵的仆人却把一袋钱递了过去：“这是诉讼费用。你们审理案件公正无私，十分辛苦！”
法官们见钱眼开，作出了不公正的判决：农民必须把房产交给伯爵，离开自己的家园，远走他乡。
农民非常气愤地说：“法官先生们，你们怎么可以作出这样错误的判决！难道世界上就没有公理了吗？不过，也许天上有公理，有法官，他会惩罚你们的！”
法官们听了大笑不止。首席法官说：“你别做梦了，土包子！天上哪里还有什么公理？公理早就死掉了！”
“噢，原来这样，真是不可思议。有过公理，可现在没有了。”
农民感慨地说。
“滚！赶快滚回家去吧！”
法官们说，“快去收拾东西搬家吧！伯爵老爷一旦失去耐性，保证没有你好受的！”
农民不再理会他们。他离开了法庭。但他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向国王住的城堡走去。离王宫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国内最大的教堂。教堂附近有间只有一扇小窗户的小房。农民来到小房窗下，敲了起来，他要找的正是住在这里的敲钟人。
敲钟人问道：“你有什么喜庆的事情来敲我的窗子？是儿子结婚，还是爱女出嫁？你是让我敲起欢乐的钟声通知人们都来参加婚礼吗？”
农民摇了摇头，痛苦地回答说：“不，我不是来报喜，我是来报丧。”
农民把自己的遭遇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现在我只有很少一点钱，我把钱全都给你，我请你帮忙，把大钟小钟全都敲响，就象国家死了大人物那样。敲吧，为死去的公理敲起丧钟！”
敲钟人把大大小小的钟全都敲了起来，洪亮的钟声响彻全城，震荡四面八方。行人停下了脚步，房子里的人跑上了街头，大家相互询问：“出了什么事情？谁死了？为谁送葬？”
但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为谁敲丧钟。
敲钟人仍在不停地敲钟。钟声呜咽，响遍四方。人们跑上街头，奔向广场。
国王也听到了钟声。他问身边大臣：“谁死了？这是在为谁送葬？”
大臣们摊摊手，耸耸肩，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国王急派差官去教堂询问为什么敲丧钟。差官跑去一看，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大街小巷全都挤得水泄不通，差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钟楼前，迎面遇上了农民。差官问：“谁死了？给谁敲丧钟？”
农民说：“公理死去了。敲钟人是在为死去的公理送终。”
人群骚动，喊声四起，淹没了钟声。愤怒的人们从广场上蜂拥奔向王宫。
差官跑回王宫禀报说：“人们说公理死去了，正为他敲钟送葬。人们正向王宫拥来。”
国王一听害了怕，不知如何是好。人声鼎沸，越来越逼进王宫。大臣们早已慌作一团，急忙命令仆人们关窗户，锁大门。
首相比较机敏，他对国王说：“陛下，禁止和抵挡都不是良策，办法只有一个，别无其他选择。”
首相俯在国王耳边，低声讲了他的退兵之计。
国王穿上王袍，走出王宫，迎着人群走去。不等人们说话，国王首先开口说：“善良的人们！你们年迈的国王已经洞悉一切。说公理已死是不正确的，公理只是暂时睡去，我将亲自唤醒他。这就是我的旨意。”
接着国王宣布把田舍归还给农民，宣布把目空一切的伯爵和贪脏枉法的法官全都绞死。
人们终于散去。农民返回家园，国王也回宫执政。
过了不久，国内经历的一场虚惊就被人们遗忘了，谁都不记得那个农民叫什么名字。
一切都恢复了常态：国王在王宫里掌政，伯爵们在城堡里享乐，法官大人们也仍在法庭上审理案件。
而公理，在上述这些人那里仍然没有什么地位。
章晨以放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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