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走进摄影棚，听到导演喊：“实拍了！”照明师傅噼里啪啦，把经摄影师精心布置的灯光迅速打开，你立刻会感到灯光亮得耀眼。可是当你在银幕上看到这场戏时，也许会大吃一惊：“怎么，那么亮的灯光，拍的竟是一场夜景？”

没有光人们就无法认识世界，没有光电影也无法反映世界。有了光，就有了物体的形体、质感和颜色。摄影师是靠光这把雕刻刀在胶片上雕塑人物形象和他们所处的环境的。然而胶片对于光线强弱的分辨本领不如眼睛。由于它的感光度、宽容度、反差等性能的限制，并不是眼睛看到什么光效，胶片就能直接反映出什么光效来；胶片感光度越低，所需要的光亮度越强。所以即便是拍夜景也需要把光打到一定的亮度，胶片才能感光。更重要的是，电影作为艺术，摄影师不能，也不应该有闻必录。他面对着生活中的春花、夏日、秋雨、冬雪、夕阳、朝霞，以至月光、灯光、烛光、变幻万端的光彩世界，把自己影片的主人物与事件放在什么条件下去塑造、去展示、去描绘，必定还要有他的选择、加工与创造。

不同场景的情绪、气氛，要求不同的光

比如拍《天云山传奇》时，全片有几场外景的夜景戏。有人认为黄昏拍夜景效果好，建议在黄昏拍摄，摄影师否定了这个建议。因为每场戏的情绪、气氛不同，怎么能在同一条件下拍摄呢？罗群被打成右派，下放到生产队劳动一场，摄影师以控制曝光的方法，利用白天拍夜景。罗群躺在草地上，镜头俯拍，画面中压掉天空，勾画出压抑、沉闷的调子。罗群病时，周瑜贞通知宋薇去看他。这段戏摄影师选择夜幕降临后拍摄，以便光线明暗对比鲜明，创造强反差的气氛，突出宋薇复杂、激动的心绪；只有宋薇结婚、冯晴岚雨夜来到宋的窗下这场戏是在黄昏拍摄的。宋薇结婚是违心的，这给几个人带来痛苦。拍好这场戏的雨非常重要。黄昏有利于雨丝的表现。虽然窗子透出婚礼大厅的暖光，然而雨丝犹如泪水流过冯晴岚的心，也流过宋薇的心。摄影师要根据不同胶片的性能，和影片特定的造型艺术要求，来选择不同的光质(直射光或散射光)，调整用光量和光比，并借助各种必要的辅助设备(滤光器、纱、烟雾等)创造出生动、逼真并富有造型感染力的电影画面。为此，摄影师还必须锻炼出一双特殊分辨光线本领的眼睛。

一切为了刻画人物性格

故事片主要是通过具体人物的命运、遭遇、言谈举止、喜怒哀乐，向观众传达内容，阐述主题思想的，因此，摄影师总是把帮助演员刻画性格、提示内心活动、塑造人物形象作为自己的重要创作任务之一。《独立大队》的摄影利用山洞的地形特点，以强烈的光束投射洞口，衬托马龙的身影，勾勒他的肖像，帮助演员塑造了一个天、地、人谁也管不着的草莽性格。《早春二月》的摄影采用柔光加纱，结合环境的变化配以侧逆光斑，突出表现陶岚年轻、真挚、聪慧而又有些娇昵的形象。

塑造人物形象往往离不开对环境的刻画。环境处理得真实，人物才更加可信。从电影造型艺术的角度讲，环境的表现应包括选景、布景设计、实景加工、道具陈设、光学镜头的选择、光色处理等等。要想表现好一场戏的艺术气氛，我们讲，景是骨架，是实体，光是灵魂。再好的景，光线处理不当，也会削弱景的表现力。光处理好了，景就有了生命，有了魅力。如英国片《孤星血泪》，小匹普一早来到女主人家，一位女仆端着一盏蜡烛领他走进一个漆黑的过道，走过昏暗的大厅，走上借助烛光才能看得清的讲究的楼梯，他独自一人进到女主人的房间，这里所有的窗子都遮上了深色窗帘。还是靠着桌上的烛光看到布满蜘蛛网的盛宴，蛋糕上跑着老鼠。这一切使小匹普充满恐惧与疑问。顺着声音，借着烛光望去，才发现在宴席的尽头坐着一位身着结婚礼服的、僵尸般的老妇人。摄影师没有为显耀女主人的富有把布景照得通亮，而是利用烛光成功地给布景以生命，表现了独特的环境气氛，进而塑造了一个二十多年前被新郎欺骗了、心碎了的老处女的形象。光，表达了感情。

要有合理的光源，达到真实感

著名摄影师美籍华人黄宗曾这样讲道：“最好的光，就是对主题来说是真实的那种光。”这也是许多摄影师共同追求的。影片拍摄的条件是复杂的。有内景、外景、实景、布景，有的要用自然光，有的要用人工光。在实景拍摄中，主要依靠自然光照明(阳光、天的散射光等)，适当加以人工光补助。选景中，不仅要看景的外貌，还特别应注意光源的方向、条件，是否有助于景和气氛的表现；棚内摄影，则是用人工光来模拟各种自然光效。如果画面上出现一盏油灯，或一扇窗子，那么无论你使用几台照明灯布光，最后在银幕上创造出的只能是一盏油灯，或一扇窗子的自然光效。摄影与美工研究布景设计时，就要根据画面应表达的艺术气氛，提出对光源设计的要求，如开不开窗，开在景的什么位置，是用台灯，还是用吊灯等等。摄影师用光塑造人物、创造气氛，都应从剧作或剧中人的心理活动出发，并竭力找到合理的自然形态的光源为依据，以体现电影艺术的逼真性。《天云山传奇》里，宋薇在饭桌上听到阔别20多年的罗群的消息，内心很不平静。如果在这一环境中拍她的近景，光显得平，画面缺乏气氛，若脱离环境处理人物肖像，必然虚假。摄影师建议她起身走进卧室，那里只有客厅透进来的一点微弱的灯光，有意把她调至暗处，更有利于表现她负疚的心情。摄影师懂得“越露，意境越小”的道理，让观众看不到她的表情，反而引起观众的想像。

光线与构图是摄影师从事画面造型创作的两大重要表现手段，它直接体现摄影的艺术水平与风格。摄影师用光不仅为描绘被摄体的形状、质感和色彩，而且要塑造人物、烘托气氛，要使光能传达感情，参加剧作。

注：《光──摄影师手中的雕刻刀》节选自《大众电影》198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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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使我们领略了光在电影艺术中的妙用。结合文中的例子，并联系自己看电影的感受，深入理解本文的最后一句：“摄影师用光不仅为描绘被摄体的形状、质感和色彩，而且要塑造人物、烘托气氛，要使光能传达感情，参加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