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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传记]清代名人轶事  杂录类 [第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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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名人轶事: 杂录类

  ○娄德纳谲谏
  
  圣祖既废理邸揆叙,王鸿绪辈恐其复立招祸,因造诸蜚语以闻。仁皇帝怒,欲置王于重典,众莫敢谏。领侍卫内大臣娄公德纳,仁皇近侍也,年已耄,善解人主意。时上自畅春园还宫,欲明颂诏旨,公先日燕见曰:“闻护军统领某,得暴疾,肉尽消瘦,已骨立矣。”某公素以体胖著者。次早,上入宫,某统领佩刀侍神武门,丰伟如故。上诘公,公笑曰:“可知人言未可信也。体之丰瘠,乃现于外者,尚讹传至此,何况暗昧事哉?”上首肯其言,立罢其诏云。
  
  ○王文贞极人爵之荣
  
  王文贞公崇简,尝建言帝王庙祀,宜及守成令主,因列商中宗以下七人;又言宋臣潘美、张浚宜罢祀,诏从之。公为礼部尚书,年六十三,以老乞休。年七十,依古人以每岁尽读五经为夏课,尝作《青箱堂记》云:“阶前辟露台,方丈余,夏秋日暮,父子兄弟六七人,率坐台上,或庄论诗书,或称述祖德,旁及故旧家世之兴衰,以为劝戒。”公家辇下,出身寒素,父子同时官九卿,享上寿,乞休于主恩方渥之时,视其子为宰相,倘徉林下者十有五年,而一生端谨,无可指摘,可谓极人爵之荣者也。
  
  ○尹文端总督两江
  
  尹文端公总督两江时,冬日招秦大士、蒋士铨、袁枚饮,曰:“座上皆同馆名流,宜各赋诗纪胜。”蒋诗先成,首句云:“卓午人停问字车。”公笑曰:“此教官请客诗也。”秦惧,不肯落笔。袁亦知难而退,公不许,乃赋一律云:“小集平泉夜举觞,春风座上不知霜。偶然元老开东阁,难得群仙共玉堂。”公大喜曰:“开口已包括全题矣。”
  
  ○阿文成之福寿
  
  阿文成功业巍巍,富贵福寿,近世无比,高宗纯皇帝赐其七十寿联云:“耆筵锡庆高千叟,云阁铭勋赞上台。”八十寿联云:“纯嘏懋勋延带砺,耆龄硕望重丝纶。”嘉庆元年九月,以疾乞假,其明年八月薨,年八十有一,图像紫光阁者四次,两子四孙俱登显秩,真所谓出将入相,福寿全归者也。文成身裁短小,弱不胜衣,并无龙威燕颔之相也,亦奇矣哉!
  
  ○陈时夏甘汝来殊遇
  
  雍正时,滇南陈公时夏,官苏州巡抚。有母在家,年逾八旬,欲陈请乞假。宪皇帝谕滇省督抚委员,同陈之弟乘驿护送到苏,其起身日期迟早,听伊母之便,并不必因乘驿定限,俾有年纪人去住如意,又赏给人参四封,为高年人药饵之需。至抵苏后,陈具折谢恩,上心忻慰,恩谕更为周至,并赐貂皮、宁绸、伽南、香珠、眼镜、鼻烟壶、奶酥饼、果子干等物,为添寿之意,又赏给巡抚封典,当时诧为殊恩异数云。
  
  江西甘庄恪公汝来,以吏部主事,蒙宪皇帝特旨,擢广西太平府知府,十二月二十七日请训。是日,上赐九卿“福”字,随同九卿传进,以次赐毕,呼甘进案前,连书二“福”字,谕令带赐粤西总、提督各一,又书一“福”字赐甘。甘奏云:“外吏小臣,何敢蒙赐宸翰。”上大笑曰:“怎么说小臣,做官只论好歹,不问大小。尔若做得好,即日就是大臣了。”因谆谆训诲,并询家世,赏貂皮、松花砚,又赏甘父母宁绸各一匹,并谕吏部选给四品诰封,给假回里省亲。荷此隆恩,甘实不知所以报称矣。
  
  ○张文端恩遇
  
  张文端公英,于雍正十一年入祀京师,并赐祭本籍,命抚臣徐文穆本行礼。相国文和公、少宗伯药斋廷璐,皆乞假回里,举行祀事,钦天监择行期,内府制安车,沿途文武官护送,赐书籍五十二种,令织造用官舟载送其家,又赐冠带、珍裘、文绮、丰貂、紫团、古玩、杂佩之属。先期一日,上赐玉如意曰:“愿尔往来,事事如意。”又令中使赍酒肴果饵至寓,酌金杯以饯之,又赐文端祠联云:“风度犹存,典礼焕千秋俎豆;师模如在,忠忱垂弈叶箕裘。”
  
  ○半部绅
  
  桐城张氏,父子继相,兄弟多登九列者。文和长军机时,其子侄宗族,及姻党姚氏,占仕籍者至数十人,时为之语曰:“张、姚两姓,占却半部绅。”刘文正公统勋以闻,请量加裁抑,三年内停其升转,高宗从之。文正与文和故交,此奏可谓爱人以德。
  
  ○刘武进卒于养心殿
  
  刘武进相公于义,性刚毅,受宪皇知。曾佩征西将军印,屡破准夷,时人荣之。乾隆中,公年已七十余岁,奏事养心殿,跽跪良久,立时误踏衣袂仆倒。公体素胖壮,加以御座高耸,因之暴薨,上甚惜之。傅文忠公出告人曰:“刘相公今死得其所矣。”时人以为笑谈。
  
  ○洪稚存之狂
  
  洪稚存编修亮吉,阳湖人,中庚戌探花。性狂妄,嗜酒纵饮。善考订,其著《乾隆中府厅图志》,及《东晋疆域考》、《南北朝疆域考》,学问渊博。戊午大考翰林,公上《平邪教疏》,深中当时要,人争诵之。朱文正公招之入都,欲荐于朝,先生乃于朱座首斥其崇信释道,为邪教首领之语,朱正色曰:“吾为君之师辈,乃敢搪突若尔!”先生曰:“此正所以报师尊也。”又讥王韩城相公为刚愎自用,刘文清公为当场鲍老,一时入座,无不被其讥者。后裹装欲归,复上书于成王及朱石君、刘云房二相公,多诽谤朝廷语。成王以其书上闻,上悯其书生迂鲁,戍于伊犁。未逾年,即放归田里。以其书常置御座旁曰:“此座右良箴也。”上之宽大也若此。先生既放还,亦纵酒自娱,不数载,卒于家。其所著古文,多载清朝名臣嘉言善行,有裨于世教焉。
  
  ○张石州之使气
  
  平定张石州穆,以优行贡成均。道光己亥,应顺天乡试,携瓶酒入,监搜者呵曰:“去酒!”石州辄饮尽,而挥弃其余沥。监者怒,命悉索之,破笔砚、毁衣被,无所得。石州扪腹曰:“是中便便经笥,若辈岂能搜耶?”监者益怒,乃摭笔囊中片纸,有字一行,谩曰:“此怀挟也。”送刑部谳,白其枉,然竟坐槟斥。石州渊博无涯,世以东京崔、蔡目之,微眚见黜,固由赋命之奇,然亦太使气已。
  
  ○赵秋谷善骂
  
  赵太史秋谷,青州益都人也。乾隆戊午,北平黄昆圃先生,任山东布政,黄固素重秋谷者。会益都令某来谒,黄语之曰:“赵秋谷先生,君管内人也,其诗文甚富,盍请于先生,持其草以来,俾余得一寓目乎?”令归,即遣一隶持牒往。赵故善骂,得牒益大怒,诟令俗吏,并及于黄。黄亲为其门生陈见复述之。
  
  ○汪容甫之狂放
  
  汪容甫少狂放,肄业安定书院,每一山长至,辄挟经史肄难数事请质,或不能对,即大笑出,孙志祖、蒋士铨皆为所窘。时侨居扬州者,程晋芳、任大椿、顾九苞,皆以读书该博负盛名。容甫众中语人,扬州一府,通者三人,不通者三人。通者高邮王念孙、宝应刘台拱,与己是也;不通者即指程、任诸人。适有荐绅家居者,请容甫月旦,容甫大言曰:“君不在不通之列。”其人喜过望。容甫出,徐曰:“君再读三十年书,可以望不通矣。”其诙谐皆类此。
  
  ○龚定庵
  
  晚清文人,龚定庵最负重望,所为文诗,皆廉悍伟丽,不立宗派,思想尤渊渊入微。生平治学颇博杂,惟近时坊刻《定庵文集》只六册,其所自定之二十四卷本,已无地可寻。定庵生平,性不羁,善作满洲语,嗜冶游,晚岁学佛,平居无事时,非访伎、即访僧,遇达官贵人,辄加以白眼。生平不善书,以是不能入翰林。既成贡士,改官部曹,则大恨,乃作《干禄新书》,以刺执政。凡其女、其媳、其妾、其宠婢,悉令学馆阁书。客有言及某翰林者,定庵必哂曰:“今日之翰林,犹足道耶?我家妇人,无一不可入翰林者,以其工书法也。”生平所得金,皆随手尽,京师人以怪物目之,夷然不顾也。在京日,所欢甚多,与某贝子福晋谊最笃。旧例,凡满、蒙王公贵人诸内眷,例不许外出,惟每季可游庙一次,游庙有定期。某福晋于游庙时,与定庵遇,既目成,以蒙语相问答,由是通殷勤。未几,为某贝子所知,大怒,立逼福晋大归,而索定庵于客邸,将杀之。贝子府中人,素受福晋惠,侦知其事,告定庵,定庵孑身走至江淮间,几乞食。其集中纪行诗,有“留眷于京,单身出外”,及文集中《重过扬州记》,皆此时作也。
  
  定庵官京曹时,得赵飞燕印,狂喜赋诗,诗载入集中,而不详其缘起及印之形状。李{无心}伯因谓龚为人欺,观吴石华集中有题此印诗,所纪甚详,特录于下,以为艺林添一故实。其序云:玉印径寸,厚五分,洁白如脂,纽作飞燕形,文曰“亻予亻妾赵”四字,篆以秦玺,似独以鸟迹寓名。嘉靖间,藏严分宜家,后归项墨林,又归锡山华氏及朱竹家,最后为嘉兴文后山所得。仁和龚定庵舍人,以朱竹所藏宋拓本娄寿碑相易,并以朱提五百,遂归龚氏。此册乃何梦华所拓也,诗云:“碧海雕搜出汉宫,回环小篆字尤工。承恩可似绸缪印,亲蘸香泥押臀红。不将名字刻苕华,体制依然复内家。一自宫门哀燕后,可怜孤负玉无瑕。黄门诏记未全诬,小印斜封记得无。回首故宫应懊悔,再传重问赫蹄书。锦裹檀薰又几时,摩挲尤物不胜思。烟云过眼都成录,转忆龚家娄寿碑。”闻此印后归潘德畲方伯,今不知流落何所。按赵氏位亻予亻凡三人,一钩弋,一宣主,一合德也。
  
  阅近人笔记,载龚与明善堂主人事,按主人名奕绘,号太素,为荣恪郡王绵亿之子,封贝勒,著有《明善堂集》。侧福晋者,即太清西林春,著《天游阁集》者也。太清姓顾,吴门人,才色双绝,贝勒元配妙华夫人没后,宠专房。贝勒由散秩大臣,管宗人府及御书处,又管武英殿修书处,旋改正白旗汉军都统。性爱才,座客常满。其管宗人府时,龚方为宗人府主事,常以白事诣邸中。贝勒爱其才,尊为上宾,由是得出入府第,与太清通殷勤,时相唱和。龚杂诗中,所谓“一骑传笺朱邸晚,临风递与缟衣人”即指此事。闻太清好著白衣,故云云。太清貌绝美,尝与贝勒雪中并辔游西山,作内家妆,披红斗篷,于马上拨铁琵琶,手白如玉,见者咸谓王嫱重生。又闻贝勒所作词,名《西山樵唱》,太清词名《东海渔歌》,当时特取其对偶云。某说部中,见有龚某外诗一首,此诗旧藏蒋剑人家,后归王紫。蒋与王,皆与龚子孝拱相友善,决为龚作无疑。诗云:“未定公刘马,先宰郑伯羊。海棠颠未已,狮子吼何狂。杨叛春天曲,蓝桥昨夜霜。微云才一抹,佳婿忆秦郎。”又题友人扇一绝云:“女儿公子各风华,争羡皇都选婿家。三代以来春数点,二南卷里有桃花。”情辞惝恍,他人断无此思想、无此笔墨也。龚以奇才,会试举春官,不得入翰林,大恨,因为《干禄新书》以讽世,其所著诗,亦多讽世之作。如《咏史》诗,则为曾宾谷而作也;如《小游仙》诗,则为不得军机章京而发也。龚为主事时,其叔方为尚书,一日龚往谒,甫就坐,忽阍人报有小门生求见,其人固新入翰林者,龚乃避入耳室中,闻尚书问其人以近作何事,其人以写白摺对,尚书称善,且告之曰:“凡考差字迹宜端秀,墨迹宜浓厚,点画宜平正,则考时未有不入彀者。”其人方唯唯听命。龚忽鼓掌曰:“翰林学问,原来如是。”其人惶遽去。尚书大怒,诃之,由是废往还礼以自绝。定庵以道光十九年,年四十八乞休。二十一年,五十岁,殁于丹阳。其殁也,实以暴疾,外间颇有异词。初,定庵官京曹时,常为明善堂主人上客,主人之侧福晋西林春太清,慕其才,颇有暖昧事,人谓定庵集中游仙诸诗,及词中《桂殿秋》、《忆瑶姬》、《梦玉人引》诸阕,惝恍迷离,实皆为此事发也。后稍为主人所觉,定庵急引疾归,而卒不免,盖主人阴遣客鸩之也。或又谓定庵晚年,所眷灵箫,实别有所私。定庵一日往灵箫处,适遇其人,因语灵箫与之绝,箫阳诺之,而踪迹则愈密。半岁后,定庵一日又见其人从灵箫家中出,因怀鸩以往,语灵箫:“其人倘再至者,即以此药之。”药方固出禁中,服之不即死,死亦无伤痕可验也。灵箫受药,即置酒中以进,定庵饮之,归即不快,数日遽卒。
  
  ○其二
  
  定庵在扬州时,一日,于某盐商席间酒半,行联句之令,一商云:“正是桃红柳绿天,”定庵急续云:“老夫人移步出堂前。”坐客大笑。此与一富商以资得某处令,到省谒巡抚,巡抚询以事,富商拱手云:“大人容禀,”巡抚忍俊不禁,乃答云:“听你道来。”此两语连续之妙处,实同一机轴也。定庵生平最嗜赌,尤爱摇摊(即压宝),自谓能以数学占卢雉盈虚之来复。其帐顶满画一二三四等字数,无事辄卧于床,仰观帐顶,以研究其消长之机,每自鸣其赌学之精,然每战辄北。一日,扬州某盐商家大开宴会,名士巨贾辈毕集。酒阑,于屋后花圃中作樗蒲戏。有王君者,是日适后至,见定庵独自一人,拂水弄花,昂首观行云,有萧然出尘之概。王君趋语云:“想君厌嚣,乃独至此,君真雅人深致哉!”定庵笑曰:“陶靖节种菊看山,岂其本意,特无可奈何,始放情于山水,以寄其满怀之忧郁耳。故其所作诗文愈旷达,实为愈不能忘情于世事之征,亦犹余今日之拂水弄花,无以异也。”语次,复云:“今日宝路,吾本计算无讹,适以资罄,遂使英雄无用武之地。惜世间无豪杰之士,能假我金钱者耳。”王君本倾慕其文名者,乃解囊赠之,偕入局,每战辄去,不三五次,所措之资,已全数乌有。定庵怒甚,遂狂步出门以去。又云,定庵尝自言前生本是天台一老僧,此僧生平一无所长,惟每日诵《法华经》而已。僧卒日,即定庵生日。然定庵却聪慧绝伦,盖定能生慧,亦诵经之功也。定庵曾至其前生圆寂之地,有诗数首,曾为王君书扇,集中皆未载焉。王君但忆有句云:“到此休论他世事,今生未必胜前生。”亦自慨其半世苦修,未能出生死流,仍沉沦于三界中也。
  
  ○湖南汤海秋
  
  道光朝,士无不知湖南有海秋汤鹏者。海秋二十成进士,三十补御史,意气蹈厉,勇言事,未逾月,三上章。最后以言宗室尚书,叱辱满司官事,在已奉旨处分后,罢御史,回户部原官。时英夷扰海疆,求通市,海秋愤不得言事,犹条上尚书转奏,策夷务善后三十事。嗣西夷求改关市约,有君奏中不可许者数条,人以是服其精。浮湛部曹不得志,退而著《浮邱子》一书,大抵言军国利病、吏治要最、人事情伪、关设形势,寻摄要眇,凡九十篇、四十余万言。每遇人辄曰:“能过我一读《浮邱子》乎。”其自喜如此。
  
  ○臧严两博学
  
  长兴臧寿恭眉卿、乌程严可均铁桥,两先生者同籍湖州,同时号通经博学,顾极不相能。杨太守岘,臧先生高席弟子,亦尝从严先生游。一日,太守自长兴归,舟泊城外,邻舟有命酒独酌者,视之,严也。诘何自,以实对。诧曰:“是村夫子,堪若师乎?”它日,太守叩臧先生:“严某何如人?”曰:“粗能讽《三字经》。”《三字经》者,学童初入塾试讽者也。文人相轻,不意经生亦然。
  
  ○某官慕王壬秋
  
  有某官慕壬秋名,屡欲造访,逢人寄声,而卒不至。朱暝庵克敬,戏为诗曰:“酿花天气冷如秋,风卷芦帘客怕留。却忆去年彭太保,布鞋点雪访壬秋。”
  
  ○彭玉{鹿吝}遗事三则
  
  刚直公之奉命巡江也,每至一处,辄与闻地方民刑事。而公又不喜衣冠,草帽芒鞋,素巾布服,如居士。以故官吏闻其至,皆不知送迎,惟各惴惴焉。闻公轶事綦多,不能尽记,今仅述其三事耳。
  
  常州武进县西三十里,有奔牛镇,镇为南运河滨一市集,置厘局焉。公一日舟行舣其地,见有麻衣而杖者,缚两豕,置河干,而身与局役作哀冤状、争辨状、愤急状不已。而局役若甚傲岸而弗闻也者。公前问其故,麻衣者哭告曰:“母死不得棺,将渡河求之于豕价,局役谓过此即应税。予谓生之河东、鬻之河西耳,且两豕非往来贩卖比也。哀以情则不可,争以法则不理,乞得价而还纳之,卒亦不允,而死母已望屋竟日矣。天下有仇死人、逼生人,而行此不仁者乎?”公悯其情,代哀之。局役不识公,怪其多事,挥叱之。公怒其横,且非法,召舟兵(公舟水兵,平时亦不军服)缚之树,鞭毙之,而絷其局员,登舟去。局员以职守辞,公立召奔牛巡司至,命代之,竟挟与之省,交藩司,并请于抚院,褫其职。而院司竟不敢以越俎为公咎也。
  
  江宁上舍生某,妻有姿,时傅相李文忠公督两江,有弟称四大人者,爱悦之,托以太夫人命,诱入署,逾月不令归。生侦知其情,请之不能得,控之县,不理;控之府,亦不理。生知无诉,大恚,遂病痴,终日语喃喃不绝口,皆此事也。公一日泊舟水西门,遇生茶肆,异其状,询悉之,因教曰:“子不闻老彭来乎?盍诉之。”生疑问所在,公示以停舟处,并捉笔为词。翌日,生果往呼冤,公令从者召之入。一仰视,则昨日茶肆客也。生惊喜,公亦笑,受其词而慰遣之曰:“明日候妇归也。”生谢出。公即怀词谒文忠,纵论巡江事。言次,若佯为不知刑事者,设问:“或使有民人诱奸民人妇,当如何?”文忠语之法。公复曰:“使有官吏诱占民人妇,法如何?”文忠亦语之。公又曰:“今使有封疆大吏之子弟,诱占民人妇,于法又如何?”文忠愕然,强语之,而公已探怀出词,授文忠,且曰:“公能行法,则了之,否当请诸朝耳。”文忠阅词,则色变,起谢曰:“此事实不知。然劣弟母所爱,请以私谊故,稍宽假可乎?”公曰:“顷已言之,但不上闻,斯为私已厚耳。”曰:“然则请以家法处之,何如?”公曰:“可。”曰:“请少缓其死可乎?”公曰:“他唯命,是则不敢。”文忠不得已,呼其弟出,掷以词。其弟见公则大惧,及阅词,色沮汗流,惟叩头乞贷死。文忠作色曰:“已为汝请不得活,速自裁!”其弟曰:“请一别老母可乎?”文忠语公,公许之,而待诸庭。入久不复出,公逼文忠甚,文忠顾谓左右曰:“入见四大人,令揭吾某号箱,取朝珠上物(即鹤顶红,沾舌即死,凡一二品则有之),舐之可耳,勿望生也。”从者入,少顷而内廷哭声作,则喧传四大人死矣。公乃拜揖谢罪去。翌日,侦视生,则妇归而生竟不痴。
  
  杨子县十二圩村民某,以孝母名,公往来其地久,时有闻。日者,薄暮过其居,伪为大解者,蹲篱下察之,适闻其母在床呼儿曰:“儿取溺器来。”子应之而不即至。顷母又呼曰:“儿速来。”子又应之而仍不即至。俄闻其母若甚急者,责之曰:“几何不来?”公意此琐事且若此,其他色养,大节可知,方窃叹名实相副之难,而人言之不足遽信也。乃念未已,而旋闻其子似抚床进器者,婉语曰:“溺器露外久,恐冷气侵肌肤,故儿先温之耳。”公乃大赞赏,迳起扣其扉,作索饮者,与之语,果愚民之纯孝者也。悯其贫无养,因拾纸书钱帖二百千,盖以章,令付诸仪栈。仪栈者,淮盐囤积地,杨子穆观察所总办也。杨不识公书,且疑其诈,执而送诸县。县令以杨故,亦不察,笞责而后释之。时公适他往,不之知也。逾日,公再至,村民诉所苦,且甚怨公之绐己者。公惭忿,与之邑,令见公惶惧,乞赎罪,公责令倍给之,以所乘舆送之归,而短杨于江督曾公国荃,杨竟以是撤差去。
  
  ○吴梅村晚年得子
  
  吴梅村晚年,精于星命之学,连举十三女,而子始生。时唐东江孙华为名诸生,年已强仕,赴汤饼会,居上坐,梅村戏云:“是子当与君为同年。”唐意怫然。后戊辰,举礼部,东江果同榜。或赠梅村《五十生子诗》云:“九子将雏未白头,明珠老蚌正相求。兰闺自唱河中曲,十六生儿字阿侯。”盖少妾所出,后官兵科给事中。
  
  ○袁简斋生子
  
  袁简斋六十三岁乃生子。时有族弟某观察,在苏州勾当公事,接江宁方伯陶公羽檄,意颇惊骇。发之,但有红签十字曰:“令兄随园先生已得子矣。”常州赵舍人诗云:“佳问有人驰驿报,贺诗经月把杯听。”
  
  ○惠天牧之生
  
  惠天牧先生初生时,父梦东里杨文贞公来谒,遂名士奇。年十二,善为诗,有“柳未成阴夕照多”之句,为名流激赏。弱冠补诸生,人戏谓之:“卿熟《史记》、《汉书》,试为我诵《封禅文》。”即应声朗唱,终篇略无讹脱。昔韩昌黎《送张童子序》,称其生九年,自州县至礼部试,一举而进,又二年复通二经,有司复上其事,由是拜卫兵曹之命,唐四百年科名之蚤,当无其偶,而新旧《唐书》,曾未一见姓名。宋时以神童解者,岁至数百人,而成大名者不多得,盖极言天质之不可恃。观于先生,虽生有宿根,恐亦赖濡染家学,潜心稽古之效也。不然,吴中惠氏,三世经师,岂元龙、定宇两先生,皆为名臣转世。
  
  ○钱文敏之聪敏
  
  钱文敏公维城,中乾隆乙丑状元,选为清书翰林。公性聪敏,以国书为易学,遂不复用心。至散馆日,辄曳白,纯皇帝大怒曰:“钱维城以国语为不足学耶?乃敢抗违定制,若此将置于法。”傅文忠公代请曰:“钱某汉文优长,尚可宽贷。”上召至阶下,立命题考之,公倚础石挥毫,未逾刻辄就。上异其才,命南书房供奉,后遂荐升至户部侍郎,宠眷甚渥云。
  
  ○朱相国
  
  高安朱相国轼,九岁时父携至巨室某氏。某见其文秀,问读书否,对曰:“五经甫读毕,学作破题。”时方筑室,因以《锯木》为题,公应声曰:“送往迎来,其所厚者薄矣。”某大奇之,携之登楼,以“小子登楼”令对,公应声曰:“大人作阁。”某知为伟器,令在家塾肄业,以女妻之。
  
  ○张文和之才
  
  张文和公,辅相两朝,几二十余年,一时大臣,皆出后进。年八十余,精神矍铄,裁拟谕旨,文采赡备。当时颇讥其袒庇同乡,诛锄异己,屡为言官所劾。然其才干,实出于众,凡其所平章政事,及召对诸语,归家时灯下蝇头,书于秘册,不遗一字。至八十余,书尝颠倒一语,自掷笔叹曰:“精力竭矣!”世宗召对,问以各部院大臣,及司员胥吏之名姓,公缕陈名姓籍贯,及其科目先后,无所错误。又以谦冲自居,与鄂文端公同事十余年,往往竟日不交一语。鄂公有所过失,公必以微语讥讽,使鄂公无以自容。暑日,鄂公尝脱帽乘凉,其堂宇湫隘,鄂公环视曰:“此帽置于何所?”公徐笑曰:“此帽还是在自家头上为妙。”鄂神色不怡者数日。然其善于窥测圣意,每事先意承志。后为纯皇帝所觉,因下诏罪之,逐公还家,致使汪文端、于文襄辈,互相承其衣钵,缄默成风,朝局为之一变。亦公有以致之也。
  
  ○齐侍郎
  
  天台齐侍郎,敏悟强识,观书目十行下,一览则终身不忘。其应征北上时,谒某邑宰,留宿署中,见架上有异书八册,请借观,主人曰:“诺。”次日将登程,主人奉书以出,侍郎曰:“已阅讫矣。”主人未之信,抽一二册询之,探喉而出,不讹一字。
  
  ○李绂夙慧
  
  李侍郎绂,性聪慧。少时家贫,无赀买书,乃借贷于邻人。每一翻绎,无不成诵。偶入城市,街衢铺店名号,皆默识之。后官翰林,库中旧藏有《永乐大典》,公皆读之。同僚取架上所有,抽以难公,无不立对,人皆惊骇。后典试江南,闱中卷几万本,公皆披示,铅华纷披,无不中肯,实近世文人所不逮也。
  
  ○来文端相马
  
  乾隆时,相国来文端公保,善相马。一日,与史铁相国,坐政事堂,闻墙外马行声,公曰:“此良马也,白身而黑蹄。”史公不信,遣人视之,果然,乃笑曰:“公前身是伯乐耶?”笑而不答。夫闻声知良,容或有之,若隔墙而兼知其色,则非思议所可及矣。噫!技亦神矣。
  
  ○嵇文恭风鉴
  
  嵇文恭璜,善风鉴,百不失一。主乙未会试,揭晓后,中式者初见,即鉴别无爽。分两日款宴,前一日,皆丹毫简用者,内百二人不符,由途即选;次日所延,则尽归班矣。尝言乙未一榜无宰辅,惟许紫垣师孙寄圃玉廷,一内一外,禄位崇厚,后果然。又许金兰溪为臬司,后由臬司官大司寇。曹顾崖城,病右手,虑大考不能作字,欲乞假,文恭曰:“不出三年,当至二品,岂能去耶?”后曹以学土督学山左,荐擢少宰。
  
  ○杨中丞精相术
  
  临川杨中丞<音>,精相术。乾隆甲辰成进士,胪唱前一日,新进士会集乾清门外,公遍相诸同年,谓友人曰:“今科榜眼、探花,当是南北二邵(谓余姚邵瑛、天津邵玉清)。第一人未见,何欤?”嗣见一人,脱帽箕踞,独坐金缸旁,公拱手贺曰:“龙头在是矣。”亟询姓名,则会稽茹古香也。小顷,传前十卷引见,以次唱名,鼎甲皆如公言。
  
  ○吴渔山入耶稣会
  
  渔山与石谷同邑,相友善,而画亦相埒,惟渔山老年,好用西洋法作画,云气绵渺凌虚,迥异平日。相传其后竟从西教,故有浮海不归之说,然无确证也。故友王润甫汝玉,昔尝语人云:“昭文张约轩通守元龄,曾得杨西亭所写渔山小像,出以索题,上有上海徐紫山跋云:余尝于邑之大南门外,所谓天主坟者,见卧碑,有渔山字,因剔丛莽视之,乃知即道人埋处。命工扶植之,碑中间大字云:天学修士渔山吴公之墓。两边小书云:公讳历圣,名西满,常熟县人,康熙二十一年入耶稣会,二十七登铎德,行教上海嘉定,五十七年在上海,疾卒于圣玛第亚瞻礼日,寿八十有七。康熙戊戌季夏,同会修士孟由义立碑。盖道人入彼教久,尝再至欧罗巴,故晚年作画,好用洋法。西亭此像作于辛酉,其时犹未入教也,余忆张浦山《画征录》,称石谷因渔山借其所抚大痴画幅不还,遂与绝交。今观此事,知石谷之绝交,盖因渔山入彼教,而非为借画不还。石谷事亲至孝,人品本高,旧交割席,不忍显言,故特假细事为藉口耳。”
  
  ○孙渊如折胫骨
  
  孙渊如官京师时,尝被车压折胫骨,为一金姓医治好,后右足尚较短左足寸许,服雄黄兑烧酒,四十九日足发赤斑而愈。金云:“骨原可接。凡人自胎生之骨,如花木之枝,随处可粘,惟在脾胃好,多进饮食,能生新血以益气耳。若后生之骨,如齿牙、膝盖、脑骨数处,则断不能接。所以用雄黄烧酒者,雄黄能去瘀血,烧酒无损脾胃。瘀血不尽,虽治好,遇阴雨必变。”今孙已逾十年,行履适然,惟其医治之精耳。尝嘱终身忌食荸荠,此理未晰,俟考。
  
  ○刘文清晚节
  
  刘文清公墉,为文正公子,少时知江宁府,颇以清介持躬,名播海内。妇人女子,无不服其品谊,至以包孝肃比之。及入相后,适当和相专权,公以滑稽自容。初无所建白,纯皇召见新选知府戴某,以其迂疏,不胜方面,因问及公,公以“也好”对之,为上所斥。谢芗泉侍郎颇不满其行,至以否卦彖辞诋之。语虽激烈,公之改节,亦可知矣。然年八十余,轻健如故,双眸炯然,寒光射人。薨时毫无疾病,是日犹开筵款客,至晚端坐而逝,鼻注下垂寸余,亦释家所谓善解脱者。
  
  ○三绝
  
  清同治朝,吴文节可读直谏垣,以乌鲁木齐提督成禄,纵兵戕戮平民数千,具折严劾,有“请斩成禄之头,以谢无辜百姓;并斩臣头,以谢成禄”等语,廷议以为讦刺时政,饬回原衙门行走,而此折为时传诵,朝野想望风采。同时有€南举人谢焕章,年逾六十,甫捷乡闱,入都会试,其复试题“性相近也”二句。谢文理境深奥,阅卷者李某,几不能句读,以为文理欠通,竟坐褫革。谢固滇中名宿,有及门八人,同上公车,咸愤不与试,群起揭控。事听于朝,特派大臣复阅,谢得开复,作为本应罚停会试一科而开复已后试期,应无庸再议。而谢之文名,由是盛传日下。人言李某诚疏陋,适以玉成谢名焉。而菊部名伶十三旦者,亦于是时,以色艺特闻。时人为之语曰:“都门有三绝,吴侍御之折、谢焕章之文、十三旦之戏。”
  
  ○邓廷桢出督两广
  
  道光十五年,江宁邓督部廷桢,受命总制两广,自安徽入觐。时公同乡官京师者,公子子久编修外,几二十人。公未明入朝,出答宾客之造请。及暮归寓馆,与乡人述故老逸事、商论文史、辨训诂音声,于三百五篇诗,刺取声韵双叠者,左右逢原,如取物筐箧中,人皆神开意新,曰闻所未闻。临别,乡人为绘《宣南夜话图》,怅之以诗。此事虽小,然作宦数十年,以耄耆老宿,与后生分席谈经,非记诵博洽者不能。作客十余日,以封圻遗客,与乡里通宵话旧,非神气闲定者亦不能。
  
  ○曾左友谊之始末
  
  曾文正公与左季高相国同乡,相友善,又属姻亲。粤逆猖獗,蔓延几遍天下,公与左相戮力讨贼,声望赫然。合肥相国后起,战功卓著,名与之齐。中兴名臣,天下称为曾、左、李,盖不数唐之李、郭,宋之韩、范也。比贼既荡平,二公之嫌隙乃大构。盖金陵攻克,公据诸将之言,谓贼幼逆洪福已死于乱军中。顷之,残寇窜入湖州,左公谍知幼逆在内,会李相之师环攻之,而疏陈其事。公以幼逆久死,疑浙师张皇其词,大怒,特疏诋之。左公具疏辩,洋洋数千言,辞气激昂,亦颇诋公。两宫、皇上知二公忠实无他肠,特降谕旨两解之。未几,洪幼逆遁入江西,为沈幼丹中丞所获,明正典刑,天下称快,而二公怒卒不解,遂彼此绝音问。海昌陈其元,为左公所荐举,公前在安庆时,亦曾辟召之。同治丁卯,谒公于金陵,颇蒙青眼,洎摄南汇县事。丁雨生中丞时为方伯,具牍荐陈其元甚力,公批其牍尾曰:“曾见其人,夙知其贤,惟系左某所保之人,故未能信”云云。蒯子范太守,以告其元,谓公推屋乌之爱也。辛未,公再督两江,张子青中丞欲调其元于上海,商之于公,公乃极口赞许。是冬来沪阅兵,称为著名好官,所以奖勖者甚至。闻其元欲引退,特命涂朗轩方伯再四慰留,谓公忘前事矣。后见常州吕庭芷侍读,谈及二公嫌隙事,侍读云:“上年谒公于吴门,公与言左公致隙始末,谓我生平以诚自信,而彼乃罪我为期,故此心不免耿耿。”时侍读新自甘肃刘省三军门处归,公因问左公之一切布置,曰:“君第平心论之,侍读历言其处事之精详、律身之艰苦、体国之公忠。”且曰:“以某之愚,窃谓若左公之所为,今日朝端无两矣。”公击案曰:“诚然,此时西陲之任,倘左君一旦舍去,无论我不能为之继,即起胡文忠于九原,恐亦不能为之继也。君谓为朝端无两,我以为天下第一耳。”因共叹公憎而知善,居心之公正若此。人又谓洪逆未死,公特为诸将所欺,并非公之自欺,原可无须芥蒂也。公殁后,左公寄挽一联云:“知人之明,谋国之忠,我愧不如元辅;攻金以砺,错玉以石,相期无负平生。”读者以为生死交情,于是乎见。昔韩忠献与富文忠,皆为一代贤臣,第以撤帘事,意见不合,终身不相往来,洎韩公薨,富公竟不致吊。今观曾、左二公之相与,贤于古人远矣。
  
  ○李文忠为李莲英所愚
  
  李莲英为亡清孝钦后宠监,势焰熏灼,然其人胆汁薄弱,不敢为大恶,特阴柔害物而已。时李鸿章由直督入相,李素骄贵,且自负勋劳,遇同辈,恒兀傲视之,人多慑其名位,弗与较也。日者失礼于李阉,李阉衔之,他日谓李曰:“老佛爷(指孝钦)欲修颐和园,藉便游幸。但以库帑支绌,且此为不急之工,不欲拨款兴修。公为国家重臣,何不报效此项工程,为诸臣倡?”时李积赀甚富,欲媚孝钦,欣然诺之。李阉复曰:“吾先导公入颐和园,视其何处应修者,一一了然,庶入告时,较有把握。”李信之。李阉潜使人导之入园,而乘间密奏于清两宫前,谓李擅入禁地,不知何意。清光绪大怒,下诏申饬,交部议处。都人士皆传为笑柄,而不知彼为李阉所卖也。
  
  ○沈葆桢
  
  沈葆桢以一九江道,赖曾文正力得至两江总督。嗣以江西协饷事严词劾曾,清廷下诏劝和,亦创闻也。或责沈负恩,沈怒曰:“予之有今日,予命所固有。天盖假手于曾,曾遂贪天之功,以为己功耶?且予知有国,不知有曾。予为国汁,即有恩亦当不顾,况无恩耶?”沈为人犷暴,好自负。濒死,辄言见冤鬼索命,江宁府涂宗瀛来谒,鬼稍敛避。沈乃留涂侍病,须臾不许离。一日侵晨,府署有要事白涂,适沈熟寐,涂乃潜出晤僚属。未数百武,沈忽大呼,比返,则沈已卒,目突舌伸,爪痕宛然,或谓沈嗜杀,恒有无辜被戮者,索命之说,非无稽也。涂遽于理学,后亦官至总督,鬼之畏避,其以此欤?
  
  ○赵舒翘
  
  赵舒翘抚苏时,元和陆相国以祭酒丁艰回里,服满赴京,赵饯行于署。酒酣,赵频顾陆而叹息。陆疑赵心有不愉事,坚叩其故,赵慨然曰:“某所以不乐者,以君为末代宰相耳。”陆愤然曰:“君既知相,白视何如?”赵曰:“此尤他,某终不得善终。”及赵内用任枢要,抱骑墙宗旨,以为庶几可免祸。讵团匪之乱,赵虽持两可,而竟列罪魁,恩赐自尽。赵体态魁梧,服鸩不死,使者恐受谴,急将七窍封闭,辗转而死。谁云人定胜天哉?及后陆大拜,清室竟夷,令人叹事有前定,非人力所能挽回。虽然,赵之相亦神矣哉。
  
  ○樊山感遇
  
  樊山好诙谐,卒多获咎。与贻交恶,亦由诙谐而生,因此去官。平日颇受知于清孝钦后,张文襄、鹿文端在政府时,谋起用。樊山初意,未敢遽请开复,及进言,孝钦即曰:“此人有才,为荣禄所荐,以无罪被革,今当如何?”则皆曰:“谨候圣裁。”孝钦曰:“可开复原官。”又江宁布政使缺出,枢臣进单请简,孝钦不视,直曰:“与樊增祥。”其眷念如此。樊有诗云:“感恩知己聚中台,安国重然不死灰。早日相公知国士,晚年先后叹奇才。玉堂寻梦前团练,金榜还魂老秀才。赤舌几人挢不下,玉音亲许大藩开。”又:“大航朱雀备藩宣,黄纸除书下九天。锁钥故知惟{淮十}可,印符无以易尧贤。”又《安南服垂温谕追述西巡入谢笺》:“一自迩英辞二圣,鼎湖彼此隔风烟。”即纪此二事,无任俯仰低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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