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二
有两个迹象说明今天召开的全所大会有种非同寻常的急迫感和严重性。
一个是,所里的五名长期病号和十一名退休人员全到会了。他们在接到的开会通知上注有“不准请假”的字样,谁也不敢推辞或借故不来,现在在会场后边东歪西斜地坐了一排。
另一个是,还有两名外出到西安半坡博物馆考察文物的人员,在昨天上午收到所里打去的加急电报,星夜驰归,此刻就坐在人群中间。
当矮个子、黑皮肤、呆板又平庸的所革委会的郝主任,双手端起一份上级下达的要立即开展运动的文件,象念天书一般,吭吭哧哧、结结巴巴、夹杂着许多错别字地念过之后,刚刚从市里开过紧急政工会议的政工干部贾大真赶回来了,他瘦瘦高高,戴一顶时髦的象征革命化的绿军帽,站在台上。他那瘦骨棱棱的脸上有种可怕的严肃劲儿。用着发狠的口气和那个时代流行的发狠的词句,讲了一番话。这番话是这样结束的:
“虽然我们搞过许多次运动,但并不彻底。我们这个单位知识分子成堆,阶级成分复杂,藏龙卧虎,混杂着大大小小、为数不少的一批坏人。有历史的,也有现行的;有的公开,也有的隐蔽。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垫高枕头睡大觉。对敌人姑息,就是对革命犯罪。不少人在运动中不是跳出来表演了吗?现在该是和他们算总账的时候了!对于那些隐蔽得很深的家伙们,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挖出来!”
“这次运动的特点是来势猛、决心大、搞得细。一方面,发动强大的政治攻势,对阶级敌人展开全面进攻。另一方面,对所有有问题、有嫌疑的人,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清理;对历史有污点的人,也要重新调查、重新鉴定、重作结论。我们下了决心,决不漏掉一个敌人!而且,这次运动还将在社会上广泛展开,撒下天罗地网,将一切敌人一网打尽。上级领导讲了:‘该杀的就杀,该关的就关,该管的就管!’我们要立即行动起来,迎接这场大揭发、大检举、大批判、大斗争的阶级斗争的新高潮!”
显然,一阵凶猛的狂潮马上就要卷进生活中来。一切随即就要发生变化--生活内容,人,人的想法,人与人的关系,相互的感觉;还有空气。空气仿佛不再是流动的了,凝结了,并且骤然间充满了火药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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