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有棵古老的槐树,它身上长着好多节疤,鼓鼓囊囊的,就像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 院子角上的一棵老槐树一动也不动,繁乱的枯枝像是向天空撒了一面鱼网。 槐乡的山山洼洼,坡坡岗岗,似瑞雪初降,一片白茫茫。有的槐花抱在一起,远看像玉雕的圆球;有的槐花一条一条地挂满枝头,近看如维吾尔姑一娘一披散在肩头上的小辫儿。 暮春时节,洋槐树开花了,花色洁白如玉,一朵朵洋槐花就像一只只小小的酒杯,盛满了甜蜜的甘露。远远望去,大片的槐树林就像笼罩在洁白的云层里。花香四溢,引来了一群群辛勤的蜜蜂,酿造出生活的甜美。 透过窗口,我看到槐树花又开了。开得依然那样洁白,晶莹,清香。 每到槐花飘香的季节,就会忆起老家那颗历尽沧桑的老槐树。打我有记忆起,这棵老槐树就已经高大挺拔,郁郁葱葱。那时,也许是幼小的缘故,觉得老槐树太高大了,能够触到天上的云彩,灰黑粗糙的老树皮,像魔鬼似地犬牙交错地围绕着这棵粗一壮的树干,一直延伸到高空。稍微倾斜的树身,像一个身强力壮的大汉,默默地注视着小院的变迁。 进入四月,榆树的榆钱开得正火,绿的透明,令人垂延,此时榆树的****略胜槐树一筹。春天的一陽一光似乎有点偏一爱一,老槐树的叶牙才刚刚眨着充满绿意的萌芽,串串的槐花初具雏形的花一蕾,只经几日春风的拂煦,这串串珍珠似的槐花的花一蕾,好像一一夜之间迅速长大,带着自身的俏一丽,静雅,去点缀这四月的春一光。至于绚丽的色彩,榆树只是一味的绿,在杨柳树间掺合着,没能显出它的芳姿。老槐树就不同了,它像一位潇洒的北方汉子,不管是独居一方,还是和杨柳榆树站在一起,都会显出它的与众不同,那枝叶婆娑葱茏蓊郁的树冠,如同明媚的春天里,刚刚飘过一场大雪,整个一身素洁,里面或多或少地点缀着点点的翡翠,远看像一一团一浓浓的白雾,又像一朵洁白的云朵,让人赏心悦目,特别招眼。骨子里也不失北方人的那种气质,憨厚、纯洁。 四月天,空气中飘散的都是槐花馨香馥郁的气息。而榆钱此时那浅淡的清香,却在浓浓的槐香里,显得气力不济而消失,如果你正心烦意乱,可以迎着这阵阵的芬芳呼吸,心境自然澄明,感觉舒适惬意,感觉到槐花总是笑笑的面对一切。它早晨笑笑的,傍晚笑笑的,一天都是笑口常开,总是笑颜迎人。而此时榆树的花已是落英缤纷,满地凄凉,随风到处乱窜。榆树立在角落里,哭丧着脸,从早到晚,总是一副让人烦心的样子,叫人忧伤。 槐树,在北方,是一种极普通极普通的树种,普通的就像遇见北方的的汉子。它没有松树的挺拔劲健,没有白杨的高大雄浑,也不像梧桐那样招人喜一爱一。它枝干遒劲,有梅的傲骨;坚韧不拔,有松的气韵;朴实平凡,有北方汉子的情怀。 它默默的坚守在北方的土地上,枣形的叶子,散发出淡淡清香的槐花,那一种朴素,那一种沉默,不叫你不一爱一恋。没有鲜艳的花色,硕一大的叶子,挺拔的枝条,只是坚守那方泥土,撑起头顶的一方蓝天,默默地奉献冬夏春秋。 古槐移栽至此已有百年历史,沧海桑田,犹然春萌夏华,枝叶丰茂。槐根盘根错节,破土兀立,穿屋基而出。枝干侧仰,右侧有碗大空洞;枝条旁逸斜出,贴墙而上。槐体枯干葱茏,枯干处,树洞存贮清水斗许,澄澈可鉴,至冬日而不枯;葱茏处郁郁苍苍,参天而立,槐叶随风飘逸可人,花朵串串,清香四逸,满园春一色。秋风萧瑟处,遍地秋叶秋蕊,脚踏上去,松一软沁骨,心神俱静,秋的韵致便清清爽爽地驶入眼底。这时,泡一壶酽茶,夜坐槐树下,听秋风穿墙而过,听槐蕊落地有声,听秋虫鸣唱心曲,仿佛进入一个通灵的天地。 百树葱茏中有一大片显得格外青亮,那是老槐树新发的碎叶映照在春天的一陽一光下,尽管和附着着它的树身树枝极不相称,但老槐树毕竟是焕发了。这一年,遭劫难的老槐树颇具能量地长着新枝,多年不见的喜鹊也前来筑巢。仲夏的时候,它茂盛的树冠洒下浓荫,树底下则是绿毯似的密密的冰草,热极了的人们坐在树荫下,手抚一着这草,耳里是那些蜂蝶的采一花声,还有前来乘凉的飞虫的旋翅声,眼外虽是沸沸滚滚的热一浪一,心中却顿觉一片清凉。暑假的一天,我坐在老槐树底下竟忘记了吃饭,为的是老槐树经久不衰的生命力,为的是儿时或几人嬉闹或一个乘凉到睡的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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