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堤搂,堤搂,是北方俗语,意思是倒拎着东西的意思。那干,就是干旱的意思,那原意一定是将其干干地倒挂起来。它是生长在家乡山山岭岭上的多年生草本植物。 年幼时的端午节,我时常被故乡小村窗前的这些用线绳拴在根一部倒挂起来的小东西感到十分的好奇,我自己家的茅草屋窗前也倒挂着几只干堤搂,那是哥哥、姐姐们在端午节期间去村东五顶山上采来的。干堤搂不仅能挂在窗前供人们欣赏,也可以食用。记得那年的端午节,大姐从她刚刚采摘来的筐里挑选一只很大的干堤搂掰下一片放在我的嘴里,细细咀嚼酸酸的透着清新的气息,大姐说道:“吃完这些就没了,那窗前倒挂的干堤搂,你可不许吃,那是看的。” 七岁那年,天天盼望的端午节终于到来了,我和村里的小伙伴相约一起去五顶山踏青。那天早上天气一陰一沉沉的,时而飘起蒙蒙细雨,但我们还是带着愉快的心情上路了。踏青的愿望是能够采摘干堤搂,听大人们说,五顶山南端的凸山包上有干堤搂,于是我们就沿着山路向十分陡峭的凸山包走去。凸山包是五顶山的一道山岭,远远望去凸凸的,岭上不长任何树木,一些矮矮的草皮覆盖在上面,仿佛是为这张巨大的脸涂抹上一层绿色的面膜。当我随着三五成群的孩子们爬到凸山包的顶峰时,也没有找到一只干堤搂,让我大失所望,或许是大山赐予我们的资源太少的缘故,我们只能悻悻而归。 山村长大的孩子爬山是经常的事情,采山野菜的季节里,村东的小山头距离小村不足500米,就有许多山野菜;苦老芽、荞麦芽、四叶菜、蕨菜、野百合、山白菜、猫爪等等。小山头虽小,这些山野菜却很多,每次上山都要爬到顶峰上俯瞰山脚下的小村,俯瞰远处的松花江,江水在一陽一光的照耀下,泛起银白色的光芒,一块块淡绿色的田野仿佛是巨幅的画卷,只有在那一刻,才让我们这些叽叽喳喳的孩子们暂时安静下来,然后拎着满筐的收获沿着山头的山南坡的顶端下山,时见一些紧一贴石缝间生长的干堤搂,仔细观察,它们的外表很像鱼鳞的鳞片,不同的是在鳞片的顶端长着一根尖利的一毛一刺,任何动植物都有它生存的法则,干堤搂也不例外,在这高山之巅上应付天敌的办法只有以利刺捍卫自己生存的权利了。 干堤搂,是我童年和年少时踏青的伙伴,尽管数量不多它坚忍不拔的个一性一深深地吸引着我,是山中最具魅力的植物之一;它喜一爱一一陽一光,即便是在无雨的春季和初夏,仍然焕发生机,蓬蓬勃勃,它不择土壤,高山之巅就是它生长的家园,为了生存,它将根须深深地植根于石缝间,初夏的一陽一光炙烤着它瘦小的身躯,而它却安然无恙,细雨迷一离的5月是它快乐的节日,短暂的凉爽缓解它疲惫的身躯。我见过许多勇于与恶劣环境抗衡的植物,唯有干堤搂是个例外,让我敬重不已,试想,什么样的植物能够脱离原有的生存条件能够悬挂在空中,还能生存数月之久而不死,按常理,任何动植物都离不开水,我不晓得它是怎样吸收空气中的水分的,是残留的根须,还是叶片顶端那些尖利的一毛一刺吸收了水分,总之,它依然活得潇洒、自如。 我时常在家乡小兴安岭余脉的山岭间看到干堤搂的身影,每到这时,我都会伫足观望一会儿,想起童年第一次见到它的情景,想起年少时小山头巅峰上的那些小小一精一灵,尽管我熟悉它们,但不是彻底地熟悉,因为不知道干堤搂是以什么样的形式繁衍生息的,就像我不久前在山上看到的那个已经长出一根长长的一茎一,更没有见到它开花时的模样,初夏见到最小的它也只有豆粒般大小,我揣测,它们很可能是以种一子的形式繁殖后代的,但有些不太现实,已近中秋,天气渐凉它们是怎样完成从开花到种一子成熟的阶段呢,世间奇异的繁衍形式举不胜举,比如,能够开出美丽花朵的并非结出种一子,能够结出种一子的花朵并非美丽,我想,干堤搂就是后一种,它不炫耀自己的花朵,它的美来自于它出生的那一刻,它把自己变成花一样美丽,每一个叶片都是一个花一瓣,那样子很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菊花,因为花朵不美,让它自身变得那般完美。每一个物种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经过亿万年的衍化形成今天的美好局面;据说当今的鳄鱼与史前的鳄鱼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或许鳄鱼不需要更加完美的进化,在它的世界里只有自我生存和猎杀,那丑陋、狰狞的外表无不在惊醒人们远离它,不许靠近它,然而,在它猎杀猎物时却隐藏的十分巧妙,致使一些动物葬身于鳄鱼庞大的口中。我常想,这样凶残的生物为什么不在我们所生存的地球上消失,你或许会说,它是生物链条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对那些凶残的生物深恶痛绝。 干堤搂在我的眼里好似冰山上的雪莲,它是家乡高山之巅的圣洁之花,因为它稀少,所以显得异常珍贵,让我们共同珍惜它、一爱一护它,永远伴随我们走过春、秋、冬、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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