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冷了,北方的冬天最难将息,洗了热水澡,穿着厚绒绒的睡衣,坐在沙发上,拿起去日本时买的北海道“马油”,一遍遍地按摩着手和脚,柔软的,丝滑的皮肤经过“马油”的滋润,更加细腻,触一摸起来更像是软缎,而心底升腾起来的是刻在心里的、印在脑子里的、小时候用过的、非常珍惜的“蛤了油” 小的时候,最不愿过的是冬天,刺骨的寒风像刀一样割着脸,那时候我的家里很穷,衣服单薄,脚上穿的不是棉鞋,是干农田活穿的一种叫“水袜子”的单鞋,黄绿色的,估计这种颜色是适应当时的形式吧。鞋子补了又补,里面塞得不是羊一毛一和棉花,而是爸爸用一种铁刷子把玉米叶子刷的细细的一缕一缕,然后塞到鞋里以御严寒;手上也是由于没有棉手套,经常冻得麻木,上课写字的时候都拿不住笔,往往是我的手脚经常被冻得裂着口子,手背与脚背粗得像锉刀,隐隐作痛,直到现在,我的秀美的两个手上还留着两个圆形的疤痕;脸蛋更不用说了,皮肤裂的像“麻土豆”,嘴唇裂得一说话和吃饭就出一血,而且还很疼。 记得有一次去捡粪,可能现在很多人都不懂,我们小的时候上学,每个同学寒假都有捡粪的义务,然后送生产队,以备明年春耕生产。因为寒冷,又没有棉手套,我的捡粪任务始终都没有完成,眼看就要开学了,没办法,只能顶着寒风去捡粪,那天正赶上下着雪,我小小年纪,提着个大粪筐,拿着铁板锹,东找找,西瞧瞧,眼看黑天了,只捡了半筐,送到学校的时候,两个小手冻得红红的,站在那里,我哭了。突然身后有脚步声走来,回过头去,原来是班长,他把棉手套递给了我,说快戴上吧,我那时虽然很穷,但很要自尊,不肯戴,更何况他是男生,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两个脚尖都露在了外面,想用一只脚盖住另一只脚,可另一只脚也是露着的,他看出了我的心思,走到我的跟前,给我戴上手套,看到我的手出一血了,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很好看的像贝壳一样的东西,里面装的白色的面油,很麻利地为我涂在了手背上,要知道,那时候我该有多难为情,恨不得钻到地下,赶紧跑回家里。那天晚上,我把头蒙在被窝里,把手放在鼻子上,久久地闻着手的上面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清香。说来也怪,不久以后,我的手不疼了,也光滑了。 从此,那个很美的贝壳留在了我的心里,我想,我一定要有一个那东西,我变得很乖,给一妈一一妈一烧火,洗碗,抱柴禾,然后提出了我的愿望,一妈一一妈一说,穷得连饭都吃不上,还臭美。听了一妈一一妈一的话,我别提有多失望了,每次班长走过我的身边我都盯着他的兜,渴望他再拿出来,让我看看。终于有一天,一妈一一妈一还真的花了3分钱给我买了那个东西,一妈一一妈一说这叫“蛤了油”,仔细点用。说真的,我真想立刻跑到班长那里告诉他我也有你的那个东西了。从那时起,我的小口袋里,有了这么一件小宝贝,就像心中有一只小鸟在歌唱,感到很快乐;又好像多穿了一件衣服,感到很暖和。每当抹面油的时候,就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心底里升起,弥漫到全身,那种满足感给自己带来的快乐,是无法言喻的。 几十年过去了,岁月带走了很多记忆,唯独那个“蛤了油”让我至今难忘,而且刻骨铭心,始终警醒着我,不要忘记过去。我们在享受今天富足的生活时,更应懂得知足常乐,淡泊名利。快乐往往不是有很多钱,而是你的人生阅历和那些永远都不能忘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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