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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吾与谁归[第3页] |
作者:竹水墨音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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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君心我心(2) 雪寒宫景如其名,终日大雪纷扬,寒梅久开不败,更有桃花迎雪怒放,远远望去,好似天边的云霞。 这是父神在瑾瑶长大后能够独自居住时特意赐给她的府邸。 人间有四季之分,而神界不同,全凭各自喜好,是以每到不同地方都能有不同感受。 她本就怕冷,起先是没能力破解父神的法术,总是将寑殿熏得如春天一般温暖,待在屋里不出去。后来便是没心思了,日日对着雪景也是无趣,便又在殿外种上花卉树木,用法术护着,雪寒宫便集全了四季特色。 殿内侍候的神婢皆是由父神亲自挑选,做事谨慎,办事牢靠,以至于整个雪寒宫守得像铁桶一样牢固。 众神只要脑子没坏都不会想到来招惹这位祖宗。 父神子女不多,活了几十万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放在手心里宠着的,倾尽六界之力保她无虞。 当初统一神族之时,父神之名在众神之间早已远扬,威慑一方,无人敢窥其锋芒,被众神举为神帝。在位数十万年,直至他显出疲态,各方势力才有所动作。 神帝的位置,不止一个人想要。 他们都认为自己一定做得比那个人好。 却不知真正能坐好那个位置的绝不会有很多。 瑾瑶这一病便病了半个多月,父神心疼女儿,源源不断的奇珍异宝涌进雪寒宫,神界众神纷纷献医进药,上书问候,一派君臣友好之象。 司澈也来过两次,瑾瑶尚在病中,能推便推了,如今病好,亦少不了回言问候。 这是他第二次进雪寒宫,第一次抱着生病的她进来,只见守卫森严,并未多加留心。门口禁军也未阻拦,他跟着神婢一路畅通无阻,直至她的寑殿。 古色古香的建筑,精巧细致的布置,文房四宝一应俱全,罗帐帷纱轻轻曳地,幽香浮动沁人心脾。 司澈站在门前踌躇片刻,眼底光影忽明忽暗,终为幽寂深潭层层潋滟,才踏入房间之中。 如今他第二次来这,才有心思仔细观赏这里的景致。 领路的神婢认得他,在宫门前交涉了几句,才放他入内。 每位神的府邸前都有人看门,这一点不奇怪,但会如此兴师动众的还是少见。司澈心里不禁起了探究的心思。 穿过九曲回廊,两旁景观极尽美丽,远处亭台错落有致,各种奇花异草应有尽有,各种罕见的花草在这里看来却不是稀物。 她并未引他去会客的正殿,也并非是书房,而是愈发往深处走,司澈心中微有诧异,但听前方神婢道:“府内有一天然湖,约占整个雪寒宫六分之一的面积,殿下正在湖心水阁小憩,故让奴婢带上神前去。” 司澈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待走至方知已有小半个雪寒宫绕过了。 白玉石桥直通湖心,晨光粼粼洒在湖面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恍若碎金洒了满湖。湖上亦栽有花草,只是相比前院更为稀少也更为稀有。 婢女送至桥前便不再行进,福了一福躬身退下。 踏上玉桥,白玉温和,入手沁凉,握入手中似握着寒冰一般清凉入骨,点点寒意自脚心涌入,神志霎时间一片清明。司澈这时方才察觉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是疗伤圣物,就连这寒潭也不是世人所能得用的。 司澈心下微惊,行至小阁前,抬手轻叩门扉,屋内无人应答,但见门迎风而开,一室的温暖便扑面而来。 罗帐徐徐摇曳,正中繁复雕花镂空古朴香炉余烟袅袅,盈盈兰花香气翩跹,其间夹杂着几味安神的草药,正是他一路走来见到的,隐含一丝苦味,却并未引起人的不适。 瑾瑶坐在案后,见他进来也不出声。手边随意摊着几本书,七星笔,不归砚,玄镇尺,浮沉珠置于书案上,光晕柔和,莹莹浅浅照亮整间屋子,流光琴立于书案一旁,流光溢彩,一件一物皆是极品。 司澈径自寻了一旁坐下,细细打量这间屋子,雕梁画栋,古朴讲究,精致秀丽,是一个休闲的好去处。 父神在这个女儿身上没少花心思,从雪寒宫门前的戒备森严到满庭院的一草一木,再到这湖心水阁的一砖一瓦,一器一物都可看出他的良苦用心。 疗伤圣地,稀世珍宝,不凡宠爱,无疑是将这个女儿推上了风口浪尖,他们究竟是在掩饰什么?她的身后又掩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数千年来,父神将她保护得极好,岁月无忧,在神界四位殿下的联手教导下,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父神又为何能屹立于神帝之位数十万年不倒?他的背后究竟有何等势力?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片片轻盈,缓缓如同精灵,无声无息,埋葬一地风尘。 司澈眸光淡淡划过窗外雪景,波光潋滟如寒潭深寂,幽黑无垠,风平浪静,唇角微抿,隐挂着层冰冷,拒人千里。 瑾瑶直至写完手中纸张才抬眸看他,微微一笑径直起身为他泡茶。 她今日穿了件淡金色绣繁复花枝图样的衣裙,衣摆迤逦委地,如流水般光滑,三千青丝以金簪轻绾,留有几缕垂于胸前,庄重又不失华丽,落落大方又不失妖娆妩媚。 衣裙针脚细密整齐,图案精致恍然若真,藤蔓交缠直盘至衣领,幽幽紫眸深邃若海,平静无波,淡淡倒映着他的影子。 若有似无的香气凝在鼻间,恍人心神,屋外阳光映着雪色莹莹泛起一层光影。 ' 略一愣神,司澈不知为何更喜欢下凡时游玩俏皮可爱的她,现在的她虽近在眼前,近到他可以看到她眼中的一波一澜,但却如雾一般,虚幻不实,看不真切,想抓住却总是流逝于指间,叫人心慌。 是她,却不是最真实的她。 纵使司彧与她相交千年,也未必真的了解她。 说她前途无限,他信。以她的心境,怕是连父神都比不上。 她的深浅远不是能目测的出的,在外人不知道的地方,必定还有更深的较量。 司彧闲时曾与他玩笑说瑾瑶绝对是这世上最无人敢娶的女子,以她的身家势力只会让人望尘莫及,又有何人敢来招惹? 现下看来,只怕她的心思才更让人胆战心惊。 抬眸间,瑾瑶已然归来,手中托着紫檀木盘,上置两个碧玉茶盏,通体莹润,碧玉无瑕,隐隐泛着绿光,一看便是玉中珍品。 司澈很好地敛去眸中研判,浅浅笑意自眼底浮上,微笑着接过她递来的茶盏。 碧玉茶杯触手温润,淡淡暖意自掌心流淌,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杯壁的花纹,白光中衬着碧玉的光泽,堪比屋外盈盈雪光。 微抿了一口茶水,清香在唇齿间绽开,入喉清冽,喉间隐隐有一丝清苦徘徊,入肺方觉甘甜,又有竹叶的清新在齿间回荡,司澈不禁惊异地看了瑾瑶一眼。 瑾瑶垂眸,似是没看到他的神色,默了一瞬方道:“那天多谢你送我回神界。” 司澈浅笑:“举手之劳,不必挂心。” |
第十四章 军心我心(3) 淡淡的晨光照在水阁的琉璃瓦上,反射出一片夺目的光彩。莹白的雪落了满地,与白玉石桥渐渐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梅花已然不堪重负,簌簌落了一地,撒在雪地上,越发的妖冶如血,晶莹剔透得似一碰即碎。 湖心的极品寒莲幽幽摇曳,清香穿过层层帘幕,送入屋中,惊扰了这一室静谧。 瑾瑶靠在软榻上闭目小憩,手中的碧玉茶盏漫不经心地转悠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细致的花纹,丝丝缕缕,似是沁入心间。 方才与司澈的一番对话仍徘徊在心头,看似道谢致意,实则明枪暗箭互相试探,最终以互不相让告终。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岂容他人看透? 只是不知,这一场萍水相逢,多日照顾结下的缘分,他在她的生命中又会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悠悠一声轻叹,淡金色的裙摆迤逦拖在地上,光滑的锦缎柔软如斯,几欲迷了他人的眼。 夜紫挑帘进来时,便看到她慵懒地倚在软榻上,半阖的眼眸中锐光微现,深沉凌厉,一圈一圈,如海浪般绵绵不绝。 眉心微蹙,绝美的脸上有层层阴霾,那一闪而逝的精光咄咄逼人,不容忽视。 她担忧地看着她,数千年相处,她又怎会想不到她是为何事烦恼?只是那个人终究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近的。 少年成名,堪与父神之子比肩,入朝会已有万年光阴,政绩战绩集于一身,众神莫不仰望其风华光彩,如此天之骄子何人堪配? “殿下何苦这般为难自己?”夜紫轻声道。 幽静的殿中一片静默,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旷远,书案上的夜明珠光晕明昧,似笼着一层雾般看不透彻,良久,才听到瑾瑶恍若梦魇一般的低声呢喃:“夜紫,我看不清他。” 夜紫沉默着,若是真的那么容易就让人看透,司澈又岂会在神界屹立万年不倒? 随即,却又听到瑾瑶仿若嘲讽般的话语:“我看不清他,他看不透我,二哥说的不错,这一场游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一旦父神坐化,神界必将大乱,即便有大殿下和二殿下在政事和军事上建立起来的威信,那也远远不够。他们等了数十万年,等的就是这一日,不会轻易放过,让大殿下安心接掌神界的。” 瑾瑶嘴角浮起冷笑,眉梢眼角满是讥诮,凌凌杀意自盈盈紫眸中一闪而逝:“他们不愿意,那就想办法让他们愿意,神族中哪一个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 她从未参与过朝政,又总是被父神掩于幕后,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往往会比他们看得更透彻。 日暮渐渐西垂,天色已然黯淡了下来,大雪不知何时停止,湖对面的小道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反映在微弱的天光下,一片莹白。 屋内却被熏染得如同四月春天,卜元鼎中香烟袅袅,淡淡熏拂人心,夜紫知道她怕冷,也不多言,转身退了出去。 翌日一早,朝会刚散,子宸便来了,瑾瑶知道他这段时间难得有空闲,仍是在湖心水阁接待的他。 两人在密室谈了将近有一个时辰才出来,神色都有些凝重。临走时,子宸温雅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什么都没说。但瑾瑶还是确切地意识到,他对她身边的人不放心,若是有心,即使是铜墙铁壁也能凿出丝缝隙来。 她很少见过外人,外界对她众说纷纭,无异于是个谜,只有在真正推心置腹的好友或是家人面前才会显露自己的本来面目。 父神深沉,母神温和,子宸温雅,颖逸冷厉,这是外界对他们的评价,独独没有她,她对他们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存在,却不容小觑。 她的存在是一个禁忌,于他们而言,想动,却动不了,亦不能动,时刻关注着却无从查起。外界从不会知道她的能力究竟有多高,身在何方,有何经历。 她的出生曾在神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女娲后人,生来便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女娲的一脉传承必不会断。事后又如石沉大海般销声匿迹,所有人都认为她一定被父神母神保护在雪寒宫,修炼,学习。 从不会有外人知道神界风起云涌有多少是因她而起,朝会政事她又插手几何。 瑾瑶无声地挑了挑眼角,天下格局动荡,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游戏还没结束,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答案。 颠倒众生的脸上一丝轻蔑转瞬即逝,她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静静研读。 书案上摆着一局未下完的棋,经纬上黑白双子交错纵横,聪慧如她,又岂会猜不到子宸想说什么?只是她从未想过也从未算过,无论过程如何,结局永远只有一个。 她没有别的选择。 长风微动,扬起宫帷淡影,穿过瑾瑶的长发,吹动白衣寂寥,香炉中点点猩红明昧,挣扎几下,灰飞烟灭。 她的神色如同这雪寒宫的茫茫冬日,极深,极沉,更透着沉寂化不开的悲凉。 点点晶莹在她眼底沉浮,渐渐湮没,又恢复到原本波澜不惊的样子。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殿外的桃花灼灼绽放着,芬芳怡人,粉蔚似霞,燃烧了一方天际。 神农殿的药花又开了一个轮回,芳香四溢,神兽来回穿梭嬉戏其间,自成一方美景。 书阁的门开了又阖,可隐约听到由远而近的交谈声。 大门复又打开,一时光线大盛,逼得瑾瑶睁不开眼。她斜倚在书架旁,淡淡看着从门外走进的两个人。 室内视线昏暗,模糊了脸旁的轮廓,光听声音她就能分辨出是哪两个人。 司澈一眼便发觉她的存在,视线和她的撞上,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只一霎,便又收回了目光,亦不交谈。她若无其事地收起书,走过去,经过他身边时略顿了顿,复又看向另一人。 司彧仿佛这时才看到她,笑着说道:“你这一病可是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啊。父神把你藏着掖着,也不让人看看,非把人憋出心病来。” 瑾瑶浅笑安然:“你不会来看我吗?前些日子夜紫还告诉我雪寒宫少了好些个奇珍异宝……” “祖宗,不就是些小玩意吗?您家大业大的不必如此计较。”司彧打断她,赔笑着说:“改天你要什么我差人给你送过去。” 瑾瑶一笑,不再说话。 |
楼主,这还是花千骨续写吗?神界文有点多了 |
第十八章 形同陌路(3) 司澈微微一怔,盯着她的眼睛一阵无语。 瑾瑶的面容平静,有着与她平时不相符的悲伤与凄凉。 明白?明白什么?明白她用死来报复他,让他后悔一生,孤独终老? 她紫色的双眸透着妖异的美,层层深入,包罗万象,深邃得如同无边的暗夜,似要将人吸进去。和母神如出一辙的容貌,一颦一笑都让万物寂灭。 司澈苦笑,微微扬起的唇角掩饰不住他满心的自嘲:“你一定要如此对我?” 瑾瑶幽幽的眸光深深锁住他的脸,深沉而凉薄,甚至让他有一刻的怀疑此时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然而只是一瞬,她便移开目光,看向远方,没有悲伤,没有怨恨,淡淡的,如水一般沁凉的目光,无端让人感到背脊生寒。 “我不会在乎过去的事,那只是我的一次经历。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会把它葬送在最初。”她顿了顿,复又看向司澈的眼睛,道:“你会重新认识我的,司澈上神。” 你会重新认识我的,司澈上神。 曾经他与她说过的话,如今终于要实现了吗? 娇憨可爱的她,天真迷糊的她,骄傲自负的她,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或许都错了,不会有人把自己最真实的样貌展现在人前,总有另一个自己是留给自己内心深处的。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希望看到刻意掩饰的另一个她,展现给朝会众神看的那个她。 夜色无边,浮云遮住了弦月,皎洁似水的月光被阻断,林间霎时暗了下来。重重树影映下,狰狞曲折,仿佛亡灵的手,随时可能将人拖进地狱。 前殿的灯火依旧辉煌,欢声笑语不绝。神界的人一向对时间没太大感觉,他们总是奔波劳碌,一晃几天就过了。 倒是人界的掌有些权者们或许放心不下家中的事,只匆匆露一下脸便回去了。 风过树林,像极了野兽发怒时发出的声音。瑾瑶不自觉的抚上手臂,夜风吹得她的衣裙猎猎作响,裙角翩飞,像是张翅的蝴蝶。 “夜深了,我先回去了。”瑾瑶轻声道。 司澈看着她,没有出声,她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着,似乎每一颤都要颤到他心底去,叫他心慌。他半边脸浸没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这一刻,她的心是乱的,她不知道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说不恨,那是假的,她历劫一世,落得那样下场,让她如何能不恨?说爱,似乎又太过牵强了,她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却独独在这个男人身上栽了数次。 但,不可否认,她心里有他。 瑾瑶不再看他,转身离去,金色的裙裾飘转,带起地上的枯叶,纷纷扬扬,如飞舞的蝴蝶。 她的背影挺拔,凭空透出一股傲然,双肩在夜色中却又显得单薄,形单影只。脆弱不堪一击。 司澈看着她离开,双手无力地垂下,唇瓣轻轻蠕动,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他靠在树上,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一般,艰难而痛苦地闭上眼,一抹苦涩凄凉的笑容消逝在唇畔。 ―― 这是瑾瑶第一次入朝会,从前她只是在幕后看着,看着父神和兄长们在这里处理政务,与一个又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周旋、较量。 小时候觉得很有趣,待到懂事方明白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事关生死,每走的一步都至关重要,下达的每一道命令都会有人为之付出一定的代价。 他们是下棋者,亦是棋子。 她身处局外,反而比他们更能看清棋局上的纵横交错、风云变幻。 而如今,她也要涉足这局棋,成为其中的一枚棋子,按照既定的命运行走,亲手推动这一场江山更迭。 父神用了一生的时间与之抗衡却终是未果,反而令他们愈发明目张胆起来。 他顾忌的太多,心太软,所以才会一次次地处于被动。 瑾瑶轻轻地叹了口气,跟着众神同时俯首。神界的规矩很简单,不如人界皇室要三跪九叩,礼仪繁琐,却是同样的稍有行差踏错便要付出代价,尤其是身处政治权利中心的人。 这些人看似毕恭毕敬,实则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地辅佐父神的? 瑾瑶抬眼看了坐于上方的父神一眼,他的一张脸半隐于暗中,神色默然,并不显得衰老的脸上却有浓浓的疲惫笼罩不去。眉眼似结了层寒霜,一举一动、一喜一怒皆在眼中,她却总觉得失了点什么。 在子女面前的是一个他,高高坐在金座上的他是另一个他,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君,他需要扮演好几个角色,又有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父神一统神界不过数十万年,六界未定,他又岂能安下心来? 梨花纷纷扬扬飘落,似下了一场雪,苍穹殿四季如春,却未想过还有如此美景。 落花遍地,零落成泥碾作尘,像极了织女织出来的绸缎,微风拂过,清香冉冉,犹如悠扬的琴声般无孔不入。 远山叠嶂,墨一般的颜色,时而掠起鸟群,遥遥飞过天际,苍穹高且远,带走了一天的喧嚣。 朝会散时,司彧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似笑非笑,湛黑的瞳仁里精光乍现,别有深意,看着她就像是在打量一件从未见识过的新物品,直到现在她都觉得毛骨悚然、冷汗涔涔。 她不禁怀疑他知道了些什么。 转念一想,即使他知道了什么也没关系,她最多再被他嘲笑几个月。 可就是私心地不想别人知道,或许是不想别人知道她瑾瑶活了近万年也有这么可怜的时候,抑或只是不想破坏写一份念想。 她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来,她很正常,而他也很正常,像是那天的事没有发生过,言语间客气疏离,形容间冷淡自持。她塑造出一个自己给神界众神看,而他亦是原来的那副样子,睥睨天下,处处都透着冷漠。他们正常得像是没有任何交际。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点发酸。 她站在花下,一瞬间就落了她满身,清香四溢,一色的白,柔软干净,与她洁白的裙裾几欲融为一体。 曲径通幽,已至花丛深处,漫天漫地的白,裙角划过地面的声音似也被清晰可闻的落花掩盖,静谧无人声。 瑾瑶沿着落花的痕迹继续向前走,却在路的尽头隐约听到了人的交谈声,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 “既然来了,怎么不出现?” |
为什么发文到现在也没有什么人理我啊~好桑心o(╥﹏╥)o |
第二十一章 天下变(2) 她从来不是一个好人,这一点认识她的人都清楚。 二哥曾说过,神界没有好人,但凡是神,无一不是狠心绝情的。这一点她深以为然,在这个大染缸中,能活着已是万幸,又怎能要求人人都保持一颗初心? 所以在外人眼中她或许是温婉善良的,但依然不可否认她骨子里是每个神都有的傲然。 从小父神就不让她与外界接触固然是为了保护她,然又何尝不是为了两个哥哥作打算?有些事他们不能亲自做就必须借助她之手。 隐于幕后永远比暴露在人前要好得多。 当他们对众神出手时她没有阻止,当子宸和司澈联手对付神界各大位高权重的长老时她没有说什么,在他们近乎血洗整个神界时,她也只是静静地冷眼旁观。 除了无条件支持他们外,还有一点,因为她知道这是改朝换代的必经之路。 父神仁慈,他留下的神界千疮百孔,心怀不轨之人居多,以至于整个神界看起来政治清廉,实则腐败不堪。 而他们三个皆与父神性情不同,子宸要将整个神界完全臣服于他的统治下。 她能做的,只有帮他把后续事务处理好,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神族内战,边界只能靠颖逸,他战王的称号不是徒有虚名,内战持续上万年,他就一直待在边界,威慑八方。 司澈是怎么说服子宸和他联手的她不知道,但显而易见的是,两人的目标一致,志同道合,政治见解也颇为相似,很合得来。 却也是一模一样的心高气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鸣惊人。 她见识过他们俩的手段,不到一万年的时间,整个神界的势力被他们清除了三分之二,其余人人自危,很少再有公然和他们叫板的。 深夜的雪寒宫静谧平和,雪落无声,整个寑殿被寒月的清辉笼罩着,影影绰绰,透过雕花的窗棂照射进来,密密的,像是铺了一层银白色的细沙。 瑾瑶在书案前执笔,朱红的颜色在奏章上一处处地圈画,秀丽清隽的字迹铺满纸张。神族最高决断者,子宸、颖逸、她。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们了,二哥常年待在边界不回来,大哥自从接手了神帝之位后三天两头不见人影,虽说神帝无需坐镇神界,但像他这样成天见不到的还是头一个。只有她寑殿的灯通宵亮着,给他们善后。 神界在他们手中兴盛到了巅峰,仍然有些人野心勃勃,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他们都懂,是以子宸不甚在意,她也没多放在心上,这么多年,在多方周旋下,潜藏势力消失大半,残余的亦很少有反击之力。 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一时心软留下来的人,在绝境的反击几乎覆灭了整个神界。 那段时间神界很平静,子宸在位多年,一切早已上了正轨,即便偶尔有些小打小闹的也无伤大雅。 毫无预兆的,在一次朝会上,数位长老联名上书弹劾刑政,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会将矛头转向他们身边的人。 鱼死网破。 她站在司澈身后,指甲不可抑制地深深陷入掌心,血迹弥漫,仿佛只有痛才能使她保持清醒的意识。 心在抽搐,痛得无以复加,上万年,和那些人斗智斗勇,她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暴怒过。子宸看向她,她无力地扯出一个虚弱的笑。 司澈察觉出不妥,回过身来扶住她,温热的手轻轻覆盖上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过深浅不一的几个伤痕,一一抚平。 瑾瑶苦笑,平静地面对几位滔滔不绝的长老,眼神渐寒。 神族之人与魔族勾结,修习魔术,一旦罪名落实,是要剔除神骨,推下碾仙池,灰飞烟灭,永世不得在六界中轮回。 瑾瑶轻吸了一口气,仔细思索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 可事情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也比她想象得要快得多。 仍是苍穹殿殿后的那片梨花林,落花深处,瑾瑶扶着树干,盯着如雪一般的花瓣,神色莫测,久久不语。 司澈坐于石桌旁,剑眉紧紧地蹙在一起,仍是分出心来看着她。 由于子宸的关系,他们重又走到了一起,他不知道那件事,他们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过,是以只是不约而同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不担心她会做傻事,只是担心她吃不消,神界事务的分量他很清楚,颖逸在边界,子宸又忙于政事,所有事情都由她一人担着,只怕也是夜不成眠。 “司澈,我好累。”她语气轻缓,悠悠道,不待他回答,随即自己先笑了,“以前总觉得父神时常夜宿苍穹殿是他小题大做,直到自己接手了才明白,这是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司澈知道她这是想发泄,不说话,静静听着,良久,她又接着道,声音却带了丝哽咽:“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很有趣吗?成天斗来斗去的,不累吗?母神走了,父神也走了,他们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漫天梨花衬得她脸色格外苍白,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身子软软地靠在树干上,风一吹就会消失一般。手紧紧绞在一起,纤白的手上血管清晰可见,乌青的一条,突兀地显在手上。 司澈心中一痛,轻轻搂她在怀里,不作答。她不过还是个女孩,放在人界正是年少不识愁滋味的时候,却要背负起这些沉重的东西。 白皙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瑾瑶顺从地靠在他怀中,任由他的暖意将自己包围,像是历劫时的千百次一样,躲到他怀里寻求安慰。 ―― 这一次越发有洪水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之象。 瑾瑶烦不胜烦,随手收拾了两个人,热却不料当她与刑政再见时,一切已是不同往日。 那张妖艳到极致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暴怒与疯狂,像是被困多日的老虎,一朝出山,唯想嗜血。 嗜血,当她想到这个词时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不错,就是嗜血,他眼里的恨意足以毁天灭地。 不待她多问什么,刑政已离她而去,瑾瑶心里蓦然升起不好的预感,直觉有什么事会发生。 一朝风起,风云变幻,天地动荡,众生难安。 那一天,六界震惊,人界异象频生,人冥二界的交界处结界碎裂,无数怨灵逃往人间,肆意妄为。 九天碎裂,战火纷飞,到处都在流血,到处都在死人。据说皑皑白骨堆在山头,直至三重天,鲜血染红了江水,鹰隼徘徊不去,夜枭高空鸣叫,吟唱死亡的哀歌。 当她接到消息赶过去时,刑政早已杀人无数,温热的血液汩汩流淌,渐渐变凉,凝结,暗红的一块,散发出阵阵腥臭,令人作呕。 瑾瑶深深闭上了眼,流露出一丝悲悯。 这一次,在劫难逃。 |
最近有点忙,不好意思 |
我突然不想追了啊,神界文太多了 |
第二十二章 天下变(3) 刑政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即便是现在也是一样。却同样是神界的一个异数,天资聪颖,这个词放在神族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显得太过浅显了,人的成长都需要过程,而他不同,他似乎生来就是为了证明给人们看的,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不生活在她们的认知范围内。 在瑾瑶看到他时,她不自觉地冒出了一个念头,只怕她和司澈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颖逸被急召回来,站在她身后,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由瞪大了眼。 杀戮对象正是不久之前朝会上指控他的那几个长老,满身修为,一朝云散。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出了什么事,刑政是她一手带起来的,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且不说他身居高位,从不滥杀无辜,这几年他的行事所有人有目共睹,实难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所以,当那些人哭着喊着跪到她身前向她求助时,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有满心的厌恶。 瑾瑶与身边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众人不约而同地点头,上前。 数条身影旋即化作虚无,朝场中冲去,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场外的人亦不由瞪大了眼,他们从未见过瑾瑶出手,在神界,见到她的机会很少,直到进入朝会时也很少有人能测出她法力的深浅。 云絮被撕扯成条状,在空中乱飞,昔日繁华美丽的景象已不复,满目苍痍,尸横遍地,如上了战场一般。 盛极必衰,一切皆是注定,瑾瑶心里明白,此一役过后,神界只怕大不如前,急需休养生息,百废待兴。 “刑政,住手!”一声怒斥传来,真气激荡,磅礴如浩荡江水,绵绵不绝,叫人收了所有心神。 掌风劲扫,遍布庭中,场外有些修为低的人受不住这几欲毁天灭地的力量,挣扎着倒地。 天边闷雷滚滚,天地旋即被黑暗笼罩,一瞬即逝的闪电照亮了刑政狰狞的面孔, 妖冶的花枝在他的脸上蔓延,本就一张妖魅的脸更添了几分神秘,看在众人眼里却只有惊惧。 刑政扫视了周围,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们几个亦跟着收手,戒备地盯着他。 一片狼藉,满目废墟,他凝视着地上的尸体,忽而一笑,刹那间,浩瀚山河都显得生动,他眼神放空,似在思考,似在怀念,轻声道:“姐姐,我杀了这些人,为你报仇,为她报仇,可好?”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里。霎时间,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瑾瑶身上。 那个姐姐喊的是她,但那个她是谁众人皆处于迷茫之中。 瑾瑶心底一亮,柔声道:“刑政,我们有话好好说,她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不!”他的神色霎时间变得凌厉,仿佛刚才那一抹柔软只是众人的幻觉,眼神凶狠的扫向场外,“她已经被他们害死了!” 瑾瑶心头一凌,原以为和他们没关系,这一切还是他们造成的!她已经留了他们一命,居然还不知足,她的神情比刑政好不到哪儿去,将他们惊慌的神色尽收眼底。 一时间百味交集,瑾瑶沉重地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无力感漫上心头。 刑政已近神魔,他的法力本就深不可测,如此一来怕是六界危矣。 神的喜怒影响天地,经过这么一折腾,还不知下界已变得如何了。 他脸上的花纹时隐时现,像是在挣扎,瑾瑶心下明了,放轻了脚步向他走去。 “瑶儿。”司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回首,莞尔一笑,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他不再说什么,只是跟在她身后,不近不远的距离。 “刑政。”她轻声唤道。 刑政抬起头来看着她,眸中有一瞬的茫然,没有任何防备。像是从前的无数个日夜,他跟着她,当她是姐姐一般尊重,她亦当他是弟弟一般疼爱。喜欢依偎在她怀里,寻求温暖。 瑾瑶心中一软,轻声道:“跟我回去吧。” 刑政缓慢地摇头,自嘲一笑,道:“回不去了,她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瑾瑶默然,不及回神间,司澈在后方蓦然搂住她的腰,一阵旋身人已在数里外。随即,她方才站立的地方已然轰鸣一声成为一片废墟。 “孽障,本尊今日要替天行道!”旋即又是一阵交手声,武器相撞,招招置人于死地。 若说她刚才与刑政交手时还心存顾虑,那此人便是锋芒毕露,招式凌厉,不惜狠下毒手。 瑾瑶嘴角浮起冷笑,都这个时候还想着争权夺利么?说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看在她眼里更像是杀人灭口。 掌风交击,周边诸人不堪重负纷纷向后退去,司澈搂着她又向后走了几步瑾瑶不语,一心只看着场中的形势。 “我要你们血债血偿!”刑政怒喝,凄厉破云,日月同泣,天地动荡! 已有人抵不住七窍流血,肝胆俱裂,瑾瑶身子晃了晃,勉力站住,脸色亦难看至极。 一个人要悲痛欲绝到何等地步才会发出这样撕心裂肺的啸声? 她的心有些发慌,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司澈站在她身后,及时将她揽在怀里,双手托住她的腰,令她站稳。 瑾瑶苦笑:“这次怕是要你陪我一起了。 “说什么呢。”男人轻斥,低沉醇和的嗓音回荡在耳边,莫名叫她心安,“我绝不会让你比我先走的。” 刑政脸上的花纹越来越深,显然是入魔更甚,这无异于是背叛神界,即使后续事情能得圆满解决,神界也不会容忍他的存在了。 瑾瑶暗暗心惊,素手轻抬,长剑已然在手,剑光轻泻,流光溢彩,光华令万众瞩目。 司澈笑着放开了她,执起她的手化作两道流光消失于人前。 没有人知道已经死了多少人,放眼望去只是满地狼藉,黑烟滚滚,无数人于火中挣扎,修为尽丧,这无异于是一场屠戮! 瑾瑶深深叹了口气,若业必求满,功必求盈者,不生内变,必招外忧。天道忌盈,业不求满。 真气如飓风般刮过他的耳际,长发漫天飞舞,细细密密,如精心编织的一张巨网,缚住了每一个人,挣不开、逃不掉。网中诸人皆是天地手中的玩物,生死有命。 刑政眼中一抹狠戾之色久久未散,神族高手尽皆聚集于此,却依然奈何不得他半分。 不知是谁触了他的逆鳞,只听一声咆哮,天地动荡,一片漆黑的天幕四分五裂,陨石纷纷坠落于地,掀起一场胜似一场的天火。 此非普通火源,比起冥界的红莲业火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瑾瑶不禁有些乱了分寸,迎面一道掌风袭来,她堪堪避过,而身后的攻击却是无可避免。 刑政早已杀红了眼,不分敌我,四下人群交杂,法术交击,很难分辨是谁使的法术,或许有人混水摸鱼想除去她也未尝不可。 瑾瑶苦笑,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一道玉色的身影挡在她身前,硬生生替她受了对方那一掌。 “司彧!” 他无力地笑笑,一旁司澈及时上前替他们清理周围的攻击。司彧在乱中看了他一眼,司澈无声地点头,相交多年,有些事不必明说,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便可心领神会。他知道他有话要对瑾瑶说,故而先走到一边,给他们留下空间。 “傻丫头。”瑾瑶的手颤抖着搭上他的脉搏,并不理会他,像是自我安慰似的道:“不,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她的嘴唇咬得发白,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眼泪不自禁滑落眼眶,滴在他的手背上,刺骨的凉,落至衣襟上,渗入。 司彧心中一痛,吃力地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强笑道:“别哭了,像你这样哭,人界不知要发多少次大水了。” 瑾瑶却像压根没听到他的话一样,使劲地说:“司彧,你告诉我,你会没事的,对不对?你告诉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伤得很重,那一掌是用尽全力的,他现在心肺惧裂,连呼吸都觉得艰难,更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他只觉得心抽搐地疼,像是有人把它拿出来狠狠地捏,一滴一滴淌着血。 他笑了,笑得苍白,笑得无力,笑得浑身都在颤抖,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自己也相信了自己的谎言,到这一刻,他才清醒地意识到——他爱她。从第一次见面时就不可避免地被她吸引,一次次地被她打动,像是着了魔似的跟着她的脚步走。他一次次地让司澈不要伤害她,又何尝不是为了他自己? 可当发现司澈也无可救药地爱上她时,他选择了放弃,只将这份爱默默地藏在心底,他比她更清楚她心里的人是谁,亦无法做到看着她伤心。 “瑶儿。”他的声音已近飘散在空中,瑾瑶俯身上前,眼泪仍止不住地流淌,“原谅他,别再折磨自己了,我知道你爱他,既然相爱就应该好好在一起。” 瑾瑶眼泪流得越发汹涌,伏在他身上,像个小孩子,“原来你知道,原来你都知道。”为什么不说呢?真的当我什么不知道吗? 司彧笑着抚了抚她的发顶:“我怎么会不知道?”他说着,两行清泪从他眼中流下,“真好,活了这么久,早该结束了。还记得我们当年的约定吗?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做个凡人,生老病死,一辈子,再没有这么多烦恼。一定要、再继续做朋友。” “好。你等着我,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一起转世,再做朋友。” 司彧的身体一点点在她怀里化作虚无,飘向空中,她似乎又看到了好友的容貌,玩世不恭地朝她微笑,无声给她安慰。那一刻,天地间仿佛一切都不复存在,没有战场,没有妖神,只有她自己,躲在自己的臂弯里,哭到声嘶力竭。 良久,没有一人来打扰她,或许是不忍,或许是忙于对付妖神,直到一只大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她才茫然抬头,站起身,看向身后的人。 “长老。” “孩子,时候到了。” “那边……” “放心,我会处理好所有事的。” 瑾瑶无声表达感谢,停了一瞬,方向场中走去。 那一瞬,她想了很多,父神、母神、大哥、二哥、司彧、司澈……最终都化作了他。 她走得并不快,一路走过,许多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她,渐渐地,汇作一片,跟在她身后。 她的脸上无悲无喜,平静若水,如一眼望不尽的海面,无波无澜,紫眸中一片死寂,往日的灵动被掩藏,无端让众神觉得,这才是父神之女真正的面目。 她径直走到最前方,司澈的身旁,身后跟着一片人,颖逸想跟上去,被子宸拦住,两人被衍道长老拉至一边,吩咐事宜。 父神之女瑾瑶携四十九位上神祭天,封印妖神于十方神器内,事毕,以血肉之躯补天,炎水玉破碎,同上方神器散落六界各处,神界被其一纸神遗书封锁,待神器重聚之日,方可重现于天下。 |
第二十三章 相去复几许(1) “大哥,我想去仙界看看。” 苍穹殿中,朝会刚刚结束,子宸转动着手中的笔,久久无法落下,当听到“仙界”这两个字时,还是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去做什么?”声音也不自觉沉了几分,瑾瑶察觉,却不知为何, 如实答道:“听说仙界长留一派近日有个仙剑大会,我想去凑凑热闹。” 子宸转身,严肃的面孔还没摆出来就被她绚烂如花的笑颜打败了,放在手心上宠了这么多年,这丫头功力倒是越发炉火纯青了,他还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刚抬起手想捏她的脸,转念一想,又改而摸了摸她的头,宠溺地笑道:“让朔风跟着你,小心一点,不要让人发现。” “知道了。”瑾瑶笑道。 她离开没多久,颖逸便从內殿走了出来,苦恼地蹙了蹙眉,不解地看向子宸:“大哥,你这是?” 子宸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她终究还是孩子心性,不能总拴着,朔风会看着她的,至于仙界……”他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一抹厉色在脸上闪过,“还没有那个胆量和我作对。” 颖逸不着痕迹地拭去额上的冷汗,说他们几个最怕大哥不是假的,他当年征服神界的铁血手段还历历在目,他就算再冷厉也比不上他大哥的阴狠,作为一个王者,他谋略、心计、手段、狠心,样样不缺,可以说谁触到他的霉头谁倒霉。 而这几年,他的霉头就那么一个,诸神至今也未敢当着她的面提起。 长留的仙剑大会自是热闹非凡,近年来仙界太平无事,众人提心吊胆的心情也渐渐地到松懈,妖神已除,六界相安无事,再没有比这更值得庆幸的了。 长留,亥殿 新弟子皆聚集在此,人声喧哗,朽木清流试着管了几次,终是无果,遂任由他们去。 “哎哎哎,你们想拜谁为师?准备了这么久,一定要拜个好一点的师父。” “个人喜好呗。我更想拜儒尊为师,你看火夕师兄、青萝师姐成天打打闹闹儒尊也不管,拜他为师一定很幸福。”弟子甲道。 弟子乙笑:“我要拜十一师兄为师,这样我就能天天见到他了。” “那你还不如直接拜世尊为师。”弟子丙嗤笑,“十一师兄那么忙,估计收了也没时间教。” “汐婉,你呢?”一个温柔的女声问道。 一直坐在一旁默默旁听的糖宝厌恶地蹙了蹙眉,只听一个倨傲的声音响起:“强者为尊,我自然是拜尊上为师!六界还有比尊上法力更高的吗?” 糖宝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尊上才不会收你为徒呢。他当年可说过只收她骨头娘亲一人为徒的。 “可是……” 昔日花千骨那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了,但像他们这些出自名门世家的子女自然能从父辈的口中听到些传闻。 “没有什么可是,她花千骨算什么东西,勾引师尊不成,被尊上一剑杀了,还有脸说什么?尊上一定会收我为徒的。” 糖宝听得火起,心头怒火攀升,指甲不自禁陷进了掌心,点点血迹弥漫,正待要发作,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上。 是火夕。他对她微摇了摇头,整日里嬉笑无忌的脸难得板了起来,凝重之色在眼里一闪而过。糖宝看着他,泪水再也蓄不住,紧咬着唇转脸跑了出去。 同样坐在一旁的岚烟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一个念头在心间闪过,快到令她抓不住。 东方彧卿站在一众来宾里,手执一把象牙扇,慢悠悠地扇着,潇洒俊逸、姿态悠闲,颇有一番谋士的味道,身后只跟着数名朽卫,他如此出行,众仙虽觉讶异,却并未多说什么。毕竟这位当年和长留那位关系非同一般呢。 糖宝见了他很是高兴,拉着岚烟介绍给他认识。 东方彧卿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姑娘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糖宝就不必说了,她的容貌与性子与花千骨颇为相似,除了让她想起昔日的好友外,更无可避免地在心中泛起点点伤感。 倒是那个叫岚烟的,是个有些故事的。 岚烟看着他,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身子,她自然知道东方彧卿的身份,只是受不了他洞察一切的目光,好像她的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 “爹爹,你这次来什么时候再回去?” 东方彧卿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看完你比赛就回去。想好拜谁为师了吗?” “儒尊。”糖宝笑着答。岚烟心里一惊,打翻了手边的茶盏,急忙俯身去拾地上的碎片,秀发滑落脸颊两侧,遮住她惊慌的神情。 东方彧卿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白皙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扇柄。 瑾瑶掩藏了自己的气息和容貌,混在人群中,与普通修仙者并无二异。一边看热闹,一 |
一边听周围的仙人闲聊。朔风跟在她身后,暗地里抹了把汗,这祖宗玩起来可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你说今年的仙剑大会尊上会不会出席?我很想拜他为师呢。” “不知道啊,他都好几次没出席过了,这次应该也不会吧。” “他是现任长留掌门的师祖,再怎么说也该出席长留盛宴,怎么会不出现?还有他徒弟呢?绝情殿一脉怎么只剩下幽若掌门一人了?” “这你都不知道啊,他徒弟可是……” 瑾瑶正听得兴致勃勃,措不及防被朔风拉了一把,她颇不情愿地挣开他的手,怒道:“你干什么啊?” 朔风的脸皱在一块儿,来之不易的一张俊脸被他这个表情毁了个彻底,纠结着该如何作答。她现在还失忆着,要是让她听到这些,子宸会杀了他的! 瑾瑶不耐烦地瞪着他,他瞥见不远处一个身影,忽然灵机一动,手指向一方,道:“你看那是谁?” 瑾瑶心不在焉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定睛注视了几秒,果然丢下先前那帮人,朝另一边跑去了。 朔风灰头土脸地摸了摸鼻子,尊上不让见,司彧上神总可以吧?他当初可是为了救她才死的,他们总不至于宝贝得连这个人都不让见。 东方彧卿早先便看到他们了,糖宝还要准备参赛,故而早早就离开了,他跟在他们不远处,看看这丫头想干什么。 “司彧!”瑾瑶笑着捶了他一下,东方彧卿连忙捂住她的嘴,“祖宗,这儿不是神界,你有个分寸好吧?”话里虽是责备,眼里却满满的都是笑意。 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襟,严肃道:“在下东方彧卿,姑娘唤我东方即可。” “东方。”瑾瑶念了两遍,笑道:“这名字不错,东方,乃希望之意,寓意好,也好听。” 东方彧卿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不说话,瑾瑶不满地瞪着他:“怎么人人都喜欢摸我的头?大哥就算了,连你也这样!” 他笑得更欢了,如阳光初绽,冰雪消融,万木回春。 这名字还有一层涵义她不知道,东方彧卿,彧卿,遇卿。 他轻轻抿唇,将眼底那层苦涩掩去,笑道:“怎么来仙界了?难得子宸肯放你出来,还到这种地方来。” 瑾瑶体会到他话中的异样,习惯性地蹙了蹙眉,大哥和朔风都是这样,一听到她要去仙界神色都变了。是仙界有什么人、有什么事不能让她知道? 一瞬,她仍是神色如常地答道:“来凑凑热闹。” 东方彧卿知道她起了疑心,不再多说,只带着她四处看看。 不远处,幽若及二尊皆已登位,白子画一如既往地没有出席,摩严看向主位愣了会神,终究没有说什么。 幽若朝落十一微微颔首,示意可以开始了。 一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致辞后,轰动一时的仙剑大会便在众弟子的欢呼声中拉开了序幕。 看台上的众人各怀心事,皆显得心不在焉。 糖宝瞥见站在东方彧卿身边的那个身影,心没来由地一跳,转眼又被场中的比赛拉去了。 瑾瑶没有把心思放在比赛上,她更热衷于听身旁的仙人闲聊。以她的修为想要探知他们的心事轻而易举,这自然比新弟子的小打小闹有趣得多。 东方彧卿无奈微笑,两指虚点,掐断了她的法术,她怒目而视,他云淡风轻地朝比赛场中看了看。瑾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毫不费力地看见了他想让她看见的人。 这一场是糖宝的比试,当瞥见那娇小的绿色身影时,她心中莫名一痛,像是隔开了千万年光阴重又见到了故人,花开花落,不负今朝。 很熟悉,却又很陌生,明明相识的两个人隔在了天涯两端,像是一摊墨迹划下的前世今生,遥遥相望。 她为自己的想法烦恼地蹙了蹙眉,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那抹绿影,一举一动,一招一式,深邃的紫眸里泛起点点怜爱之意。 “和她对阵的不是个普通修仙者。” 东方彧卿淡淡道:“仙界九苍派掌门之女,陆汐婉。” 瑾瑶轻蔑地笑了一声:“名门之女,也用得出如此下三滥的招数。” 东方彧卿讶异地望了她一眼,女子丝毫不加遮掩地露出浓浓的讽刺,眼眸轻挑,目光精明利落,颠覆了她平日的形象。 他待要出手,已有人抢他一步化解了陆汐婉使出的暗器,一道微不可见的紫芒闪过,湮没一切于无形。 东方彧卿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像这样的比赛,都会有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仙界众仙见怪不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看台上,摩严和幽若同时皱了皱眉,他们都看出了陆汐婉使的手段。摩严疑惑的是谁出手化解,而幽若则是担心糖宝 |
的安危。 “你的气息暴露了,我们得离开了。”朔风站在瑾瑶身后轻声道。 瑾瑶点了点头,身影悄无声息地隐于人群中。 糖宝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切,她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不顾一切地朝场外看去。这气息她很熟悉,她永远都不会记错! 而陆汐婉趁她分神之际的全力一击她硬生生受了,身体不可避免地从云端坠落。 “糖宝!” |
发了几遍都没发上来,别嫌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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