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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花千骨》小说续文——《忧鸣曲》[第10页] |
作者:grassclou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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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万三千八百三十四天(第一百二十年) 再次入冥界,觉得蔓珠沙华的排列又变了,只能再一一牢记辨认。 这里没有日升月落,没有时间,总是一样阴晦的天,变化的棕红色的云气,连风的方向都是不定的。到处都是刺骨的冰冷,鬼魂,鬼差,都没有一丁点儿温度,空气中全是坟墓的气味。 这样的地方,杀阡陌会呆得住?然而,总还是要再找找,何况怎么也要呆上一整年。 行至忘川河附近,突然感觉到了阳间的人气,我心中一紧,立刻赶过去,冥界最不方便的是隐不了身形与气息,但这对杀阡陌也一样。 前面忘川河边坐的竟是那墨冰仙,他耐心听那些鬼魂诉说什么,神情怡然。 想视而不见,只当路过。他却叫住我:“原来长留上仙也来了。” 我本不想与他费口舌,但还是问了那老一句:“你在这里,可曾看见过杀阡陌,或是小骨?”我眼风扫过走过的一列鬼魂。 令我失望地,他摇摇头:“花千骨只留下一残魄,怎么可能变鬼过来这边,杀阡陌也是好久不见。” 我不想再说话,便要赶往别处,他却不依不饶又叫住我:“上仙何必着急,上次见面还在云宫,已经隔了多年,人去物在,不叙叙旧吗?”他手里出现个花枝,那花枝我认得,小骨变妖神之后,一头如墨的发只用这花枝绾着,美得靡丽妖冶。 前尘往事扑面而来,想起他与小骨的事,仍是怒火中烧,上次没了仙身不能与他打,今天正好。 我先是飞身过去夺那花枝,小骨的东西,哪怕是片衣料我也不愿落在别人手里,更何况又是他。他一闪身躲过,我又凝聚仙力一掌打过去,他把那仙力在双掌间一翻竟尽数化去。如此十来掌过去都是如此,我出手很重,内力损耗不少,却伤不了他分毫。 “想跟你好好说话,你却先动起手来,逼我还手。”他笑中隐隐透出怒意,双手结印,我立刻觉得内力滚滚流逝,暗叫不好,奋力挥断这仙力流走的气道,转念一想,立刻造出一个阵,将他困在其中。 墨冰仙尝试几下知道难以冲出去,不怒反笑道:“这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在此一直守我?等你走了,不多时我就能出来。” 我不答他的话,本来也没想要他的命,困他个十天半月,让他吃吃苦头也就够了。 “还给我。”我说,仙力不容易伤他,掏几样兵刃来关门打狗还是容易的。 他把那花枝隔空抛向我,我接过来,抚弄上面那以法力维持千年不败的桃花,小心收入墟鼎。 “拿去吧,我那里还有。”他又说出句气人的话,“那时我天天帮她绾发簪花,积了好几个。” 我二话不说把十几支仙镖打过去,他在阵里七躲八闪,狼狈不堪,伤了好几处,衣服也破了。 这一阵动静把一群鬼差惊动出来,看我们并没有破坏设施,打乱鬼魂队列,吆喝几声就退回去了。可如此一来,我不想再动手,转身要走。 墨冰仙一边疗伤一边说:“你也没有赢我,那次要不是我踢爆了你那醋坛子,她怎会知晓你的心思,死也要逼你亲自下手。” |
他话中不怀好意,我心里又怒又痛,停住步子,墨冰仙又道:“否则呢,她早存了死志,到死也不知道,以为全是自己的错,岂不便宜了你?你欠她的,岂止那一剑?” 我气血翻涌,心里一阵阵痉挛,喉头一股甜腥差点压制不住。我转回身去,怒目对他,我的样子让他吃了一惊,我说:“你一直在算计她。”我亮出佩剑指向他,杀气汹涌,他本就是该呆在蛮荒的邪仙。 他现在很难逃脱,明知我动了杀意,却一脸不在乎:“但我毕竟没有下手,而且好好陪了她一段。”又嘲笑地瞅着我道,“不像你,你就知道霸着她,以前这样,现在也如此,你从没想过,怎样才是对她好。” 杀气渐渐退去,我颓然低下头,耳边是那亡魂凄凉的声音:我不恨你杀了我,但为何要我心碎而死? 她命犯桃花,身边的男人一个又一个,那时的我总自认为没有人比我待她更好,可是……我不敢细想下去,总归是我的错,最终错在何处,我分辨不清,只知道错了,否则怎会落得死生不复相见。 又听到墨冰仙说:“我只恨自己出现得太晚,否则一定不会让她因为你如此下场。”又问,“那一天她追你出去,后来究竟是怎样了?” 绝情池水的伤疤再次暴起,第一次疼痛发作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那是仙界反攻前一晚,也她死去前一晚,我实在放心不下,前往般若殿找她。 我万没料到会看到那样一出:小骨脖子与肩膀的皮肤大片暴露在空气中,白得刺痛我的眼,她身上压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他们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我气,我恨,我红了眼,我想杀人!那个叫妒恨的东西,我以前从未体会过,竟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剑,凌空撕开了条大口子,把我所有的情绪都暴露出来。 为什么?头一天她还求我带她走的。 她惊慌万分地朝我奔来,像以前那样揪住我的衣角告饶。我只觉万般酸楚:堕落,淫乱,无耻,荒唐,这不是她,不是那个我看了二十来年的孩子!我回身一个耳光甩过去,她也不躲,重重挨了那一下,我却茫然看着她的脸与我的手,不知道这世事是如何不受控制地扭曲蜿蜒,我和她竟到了这一步?是她的错,是我的错,还是我们都在错。 “师父。”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声,那是相隔十七年后的唯一一声,也是最后一声,唤起了是当初亲近无间饧化成蜜的岁月,温暖美好媚似春晖的时光,我们早已丢失了彼此,那一声,一瞬间的失而复得,只是一瞬间,她的心已跨跃了我们之间的血肉模糊,森森白骨,又呈在我面前。我的小骨,她的心伤痕累累,滴着鲜血在向我央告,到现在还在向我乞求着什么。我差一点就以为自己已失去了,其实还在,一直都在那里。 那一刻,我没有思考的间隙,我哪里还能想得出什么,只想得到什么证明什么,给予什么惩罚什么,是要急于抓住这丢失太久的再次找回;是要尽快抵消那不堪入目的一眼带给我的满心失落与惶恐;是要迫切行使刚刚重新获取的对于她的权利! 她的唇在我唇齿间如花瓣般被揉弄,揉出腥甜的销魂的汁液,越是索求,便越想得到更多。花香掺合着酒香让我沉醉流连,自中卜元鼎之毒时第一次咬破那娇嫩的皮肤,那甜美的气息就在记忆里留下了不灭的印记。 再不是来不及思考,是不愿思考,仿佛已经隐隐感觉到,一思考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终究敌不过那壁垒,那早被变幻的世事与汹涌的情绪冲击得只剩断壁残垣的壁垒,还是在心中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我清楚地看到自己越过了这界线,还惊恐地发觉了自己的妒忌之心与独占之欲。 另一种类型的巨大恐惧将我团团围住。 |
“不要再消除我的记忆!”当小骨一脸疼惜无措地抬起手来,我怒吼着躲开,又一次,再一次,难道我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变成一个敢做不敢认的卑怯之徒,我该有我的坚持与担当。 终究,更敌不过的是绝情池水的伤痛,那锥心之痛,前所未有,数倍惩罚着我的狂傲自负与口是心非,更让我的羞耻与尴尬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我的坚持与担当又是什么,是对她一次次的伤害与逼迫,是想爱不能的压抑,是求而不得的痛苦,落到最后,是掩耳盗铃的挥剑一削,伤了自己,更伤了她。 “白子画,你会后悔的!” 她咬牙切齿地怒吼。 我那时根本未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未想象出她会怎样实现这句话。 忘川河畔,绝情池水的痛像一只疯狂野兽,在我体内乱窜,在我耳边嘶吼。我疼得勾下了身体,看见浑浊的河水中自己狼狈的倒影,耳边回响墨冰仙嘲笑的声音与话语:因为你如此下场…… 她的下场,——随着悯生剑四散的紫色妖力,破灭的幻境,她眼里的恨意。 “我说过,白子画,你会后悔的……” 她要叫我后悔,可是她可知道我会怎样后悔?这后悔又会怎样日夜啃噬我? 后面发生的事我又有些记不清了,大约是倒在忘川河的岸边,又醒来却陷入疯癫,拦着鬼魂与鬼差逼问小骨与杀阡陌的下落,还与他们打了几场,胜负我也记不清,只隐隐记得墨冰仙的嘲笑声。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杀阡陌就在冥界,那天墨冰仙故意扰我心智,就是为那魔君打掩护,我差一点就找到杀阡陌了。他们事先并没商量,临时却合起伙来,帮小骨放大对我的惩罚,在他们眼中,我竟那样可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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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万三千零二十九天(第一百四十五年) 已有一百多年再没有得到杀阡陌的任何线索。我陷入绝对的盲目与茫然,我开始不相信自己的记忆,那一天,竹染真的用禁术挽回了小骨那一魄吗?怎么那么巧杀阡陌就恰好过来把那一魄抢走?自那一天后,我就再没有看到过杀阡陌与小骨那一魄。 那一切是不是我在极度绝望之下自我安慰的幻觉? 这种念头冒出来之后,我就陷入了极度的恐惧。我拼命想把这样的念头压下去,但自我怀疑的阴影又挥之不去。 难道这么多年的努力寻找与等待只是又一场自欺欺人? 我开始找到当年在场的人询问,以证明我并不是制造了一个幻觉。当时长留的人最靠前,于是我先去问长留的人,问过之后又觉得不信,因为当年长留在场的人都与我和小骨熟识,可能不忍心让我在无穷的岁月中一点念想都没有。 于是我又往仙界各大门派询问,还真有人说没看到的,他们当时只顾欢庆胜利与六界的重生,根本没留心为此做出巨大牺牲的人们后来怎么样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大部分人都还是看到了。可这样的确定并不能使我满意轻松一点。一切又回到原点:我的寻找、等待与苦痛都看不到尽头。 这样的日子简直无法继续,我被岁月的车轮强行拖拽着向前,一路都是拖行的斑斑血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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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万七千四百四十九天(第一百五十七年) 我又回到人界寻找,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不太可能的地方也要好好考虑,人界哪里一有异动我便去查看,是不是有妖魔出现的迹象,说不定就与那杀阡陌有关。 这一日果然有异动,我前去查看,却是一处城中兵灾,天地昏暗,尸横遍地,大火仍在熊熊燃烧。 仙人尽量不干涉人界争斗,因为立场不好划分,谁为对错其实很难讲清。但是对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下手,实在有唯天道。原本只想看一眼就走,但是场面悲惨,便出手灭了城中大火,又以治愈之术让未死的百姓尽除伤痛。 一处呼天抢地之声引起我的注意,观微一看,一群街坊四邻围住一悲痛欲绝的妇人劝说不已。我隐去身形过去打探,才晓得那妇人在躲避兵匪时太过紧张,闷死了怀中孩子,痛悔难当上吊自尽,被救下时原本奄奄一息,我那治愈之术施过去她又全然恢复了,醒过来第一件事又是往梁上结环。我探知那婴孩已死去多时无法挽回,再看那妇人,她的痛处我全能感受,与其说是同情还不如说羡慕,夜里等街邻散尽她又能完成她的解脱,而我不能。 |
顶 |
都是虐的吗作者? |
他们不能再一起吗 |
为什么是第一人称呢? |
第一人称太别扭 |
加油^0^~。。。顶 |
第五万八千九百七十二天(第一百六十一年) 小骨,你在哪里?还没有一丁点儿杀阡陌的消息,你的那一魄又在何处,我找遍了这世间的角角落落,就是寻他不到,也寻你不到,你真的还在吗?你真的还回得来吗? 你不会真的这么绝情,永远留下师父一个人在这没有你的茫茫世间,永世不得解脱,永远的,永远的痛苦!永远的,永远的暗夜! 我要现实的希望,不要安慰,不要劝说,更不要自欺哄骗,我不能再这样等待与寻找,哪怕是只字片语,哪怕是一丝气息。我不能再靠虚无的幻觉活下去,我不能! |
第六万四一百一十四天(第一百七十五年)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寻找了,只是在苍茫大地上漫无目的地行进,有时御剑,有时御风,有时也步行。直到疲累地什么都不想,在睡梦中得到半刻的安宁,因为虽然所有的梦都有一个我想要的开始,收梢却总是在那片血红的海上。 今日行至茅山附近,正碰上茅山弟子追讨几个妖魔,看那几个妖魔本事也不大,本不想出手,但是他们手中拿的东西引了我的注意——悯生剑。 那东西最后一次被我用了以后,就与其他的神器一起将小骨炼化在其中的妖神之力全部注入了炎水玉,炎水玉的力量和着她的血修补了被破坏的六界,拯救了万千生灵。 我教了她大慈大爱,但我没料想她做到这个地步,也许换我也会这样做,但我不希望她这么做。 妖神大战后十方神器虽不复当初的威力,也不再用封印,但还是由各大门派保存,长留保存了炎水玉与流光琴,茅山保存了悯生剑。 现在的悯生剑是仍算得上是一件宝物神剑,只是从来都不好驾驭,当初我用悯生剑时也只是简单地举,然后刺,何况,她根本就没躲。 我毫不费力地收服了那几个妖魔,拿回了悯生剑,从鞘中抽出这已经没有当初光彩的神器,当年我举起它的时候,杀死了她,也杀死了原来的那个自己。 妖神大战之前,我已经隐隐觉察她在进行些什么,但那时我心中已有了执念,我不愿她死,我更不愿她毁了天下而后神格崩裂而死,我希望的结局还是封印妖神之力,让她回到长留海底,我继续守着她,千年万年总能赎清彼此的罪。 前一天那一吻让我恢复了仙身,我又站到了这一战的最前沿,虽然一切早已脱离掌控,我也要尽我所能。 可她说出那样的话,让我灭了挽回一切的希望。 “就算死,我也要你,要这天下为我陪葬!” “是老天逼我,是你逼我!你以为到了现在,我还回得了头么?” 绝望能产生无穷的力量,而她又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回头,也永远不是原来的她了。 我相信了她的绝望,她的确已回不去了,早在她获得妖神之力的时候。 我只是忘了她的善良,我忘了绝情殿上那个纯真无邪的她其实一直没有改变过。或者是因为我太害怕,从最开始我就一直忌惮那压倒一切的力量,我不敢把一切押在人性上,但我又不愿她死,她是我最心爱的徒儿,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她死。 就是这样的我把她逼到了生不如死的境地。 当她看到绝情池水伤疤与我那奋力一削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反抗我的勇气与方式。 逼我杀了她,设计我杀她,这样绝决的办法我哪里想得到。我可以不动手,但是面对着她屠戮千万人的场面,我怎么可能不动手? 等发现那场面只是她造的幻境,我立刻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我抱着她,四周蒸腾着她迅速逝去的妖力,我却只感到一片潮湿冰冷,从此我永远就浸泡在那片潮湿冰冷中,浸泡在那汪血中。 无非就是个死吧,我陪你。这是我最后的想法,却并不能成为我的最后。 “我以神的名义诅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这才是我的最后,她终于狠狠逼迫了我一次,为我选择了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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