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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巷笙歌]【原创】刺痛[第1页] |
作者:南辞g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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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开 世间温暖、山川水秀都不及你,如果我爱这个世界,那么你就是我的世界。 |
第一章 “你好意思丢下我一个在那干巴巴地念规章制度?” “加油。”余溯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进了休息室。 好不容易会有逃课休息的机会,余溯又怎不珍惜。 不过,身后的伤还是一片麻着。 躺着,疼。 站着,疼。 “班规制度呢,这是所有班级想遵守的。如果想自拟一份,也是可以的……”沈宸宇有些口渴, 便让休息几分钟。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 余溯窝在按摩椅中,点着什么,沈宸宇没有带眼镜,看不大清楚。 “游戏?” 余溯举起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也算游戏?” 俄罗斯方块,也算个游戏。 余溯的校服外套被搭在椅子上,露出来的是两节消瘦的胳膊,只不过看上去有些残忍,胳膊上一片红肿。 “怎么弄的啊?”沈宸宇问了一句。 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爹干得还能是谁干的。 “小伤。”余溯继续点着没结束的俄罗斯。 “小余同学,这里清清楚楚地写着四个大字,看见了吗?”沈宸宇对墙上“保持安静”指了指。 “所以你为什么还不走?”按摩椅转了圈,直冲着沈宸宇。 沈宸宇被噎得无话可说,去了外间的会议室继续开会。 等到沈宸宇走出房间,余溯的表情一变,从微笑变成冷淡。 天气有些热,余溯抽起一张桌子上的纸巾将鼻尖的汗水擦拭干净。 九月份,虽己立秋,可却盛夏。大部分人已经穿上了校服的短袖,能坚持到一直穿外套的,除了余溯,绝无二人。 等到外面的脚步声响起,余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辛苦。”余溯拍拍沈宸宇的肩。 “那个竞赛报名表你要不要啊?你要是不去参加,挺可惜的。” “给我一张吧。”虽对物理竞赛提不起多大兴趣,但总归可以消磨些时间吧。 沈宸宇在文件抽出一张报名表,递给余溯。 初赛很快了…… “你快些填,晚自习就去小教室上课吧。” “好。”余溯抽起桌上的笔,姓名、班级、学校……家长签字。 余溯迟疑了一下,在家长签字那拦填上了“余冶”的名字。 “给。”沈宸宇接过吗,放到了文件里。 “话说要文理分科了,选什么?” 余溯倒是对文理没有多大的执念,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大概是文吧。 “文。” 沈宸宇对这个答案没有太惊讶。 “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余溯穿上校服外套,腿开了门。 一步,两步,三步。 多曾走过的路,却成为最难走的路。 “咚咚咚——” 没有人应,大概是在开会。 余溯倚着墙等着,好分散一些小腿上的疼痛。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可能是一会儿,也可能是很久。 “进来。” “是。” 父亲面前,不必多言。 “反省好了?”余冶将堆在桌子上的文件叠成一起。 “嗯。” 余溯现在有苦说不出,那怎么能算个错误啊? “上次出现这种情况,怎么罚的?” 粗心大意这种事情,在余溯这里已经发生了数十次。 “粗心的题翻倍,做试卷。”罚写翻倍可不是个好征兆,20遍的错题都堪堪写完,又如何拿出那精力去写会的题呢? “英语试卷自己找老师要往年的卷子。” “是。”余溯鞠了个躬,想推开门,被父亲拦下。 “药,拿走。”昨天的下手重了些。 余溯接过药膏,说了声谢谢。 |
余溯摊开英语试卷,单纯的做卷子,怎么可能。 余溯拿出几张白纸,题干、答案、解析工工整整地摆在纸上。 这样做题可以避免错误发生,余溯当年粗心的小毛病就是这样改的。 写得久了,手也有些许的酸痛。 余溯停下笔,揉揉手腕。 左手腕有些发刺地痛着,余溯没管,老毛病了。 疼痛一抽一抽地,余溯弯下腰,右手中紧握着笔,冷汗一阵一阵地在额头上冒出来。 只感觉那骨头之处有蚂蚁啮咬一样,甚是强烈。 待到疼痛缓过一阵,不那么疼了,余溯拿起笔便继续写。 余冶整理着文件,翻开着学校的竞赛报名表。 余冶抽出一张报名表,姓名那栏便是余溯。 假冒家长签字。 胆子是真不小啊,余冶苦笑着。 余冶站起身来,去外面走动了一下 路过余溯那个班,看见余溯的左胳膊正在小幅度地抖动。 “余溯,出来一下。” 余溯跟在余冶身后,手腕伸进口袋里。 余冶在药箱里翻了翻,拿出一张膏药。 “左手。” 余溯没有伸,他不喜欢这种草药的味道。害怕父亲拿着药膏时间过长会过敏,还是乖乖地把手伸了出去。 清凉的触感,携带着草药的气息涌进余溯鼻中。 余冶将那张报名表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余溯知道,这是自己的报名表。 怎么会忘了父亲会过目报名这件事情了呢? 余溯只能在心里苦笑道。 “说说吧。” “怕您不同意……”其实余溯只是懒得拿过来,过来了,不免被说一顿。 “怎么算?” “假冒家长签字,20。” “伸手。” 余溯认命地伸出手来,将胳膊伸直。 余冶拿出花瓶里是藤条,抽上了手心。 一道檩子起来,又下去。 “一。” 报数声与抽打声在办公室响起回音。 等到全数挨完,手心肿了一指高,红肿中带着些红点。 父亲没让自己放下,便一直举着。 抹在手上的有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是药膏。上药,简言意赅,再上一遍刑差不多。 余冶将手心上的肿块揉开,将药膏涂在手上,均匀地抹开,让皮肤早些吸收。 余溯拿着药膏出来,刚才父亲似乎忘了自己已经拿了盒药膏。 “余同学,请停一下。”陈易叫住刚从校长室出来的余溯。 余溯永远在成绩上压陈易一头,不仅是成绩,各个方面都压他,陈易也就是所谓的“万年老二”。 都说尊重是对立的,自从陈易在高一的时候公然挑衅过他一次,余溯就没有给他好脸色看过。 余溯没有理会他,往教室那边走去。 “余溯,我知道我以前说的话是不好听……”陈易握了握拳。 “可是我知道错了……”看他话里有话,余溯停下来继续听他说。 “这次的第一能不能……” “让给你?” “嗯。” 这个回答倒是让余溯意想不到,把第一让给他?不可能的。他父亲能把他一条腿抽烂。 “理由呢。”这倒是挺有意思,余溯继续听了下去。 “你学习成绩很好,偶尔失误一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吧。”陈易有了勇气,继续说。 “我不一样,如果这次重要的考试我考砸了,我爸会打我的。” “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余溯不是圣母,自己命都很难保,还要在意别人。 不过余溯却没有急着拒绝,他或许真的很想答应,看看父亲是什么反应。 “你不一样,你考砸了他们只会鼓励你下次考的更好,而我……” “我答应你。综合总分是1050,我的分数会在900~1000浮动,剩下的就只能看你自己。”余溯大胆了一回,心里有些紧张。 也就是说陈易的成绩必须要到1000以上,陈易的成绩一直很不稳定,不过这次机会他一定会抓住。 余冶的校长办公室门半开着,他都听到了。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能闹出什么。 |
“这次的年级第一不是余溯。” “我去!” 余冶翻阅着余溯的卷子,控分倒是控的挺好。 “咚——” “进。” “父亲。”余溯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没有动。 如果仔细看一下,余溯的拳头正紧握着,有些颤抖。 “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吗?”余冶不冷不淡地问着。 余溯已经看了年级大榜,却不敢开口说话。 “余溯,起来!”余冶将镇纸往桌子上一拍。 “啪——” “是谁教给你不回话的!”余冶站起来,手掌抽上了余溯的脸。 余溯的脸上迅速出现了巴掌印。 余冶对余溯的反应甚是生气,拿起桌子上的镇纸往余溯腿上一抽。 余溯没有反应过来,被抽地倒吸一口气,跪在了地上。 余冶显然不想放过他,又往大腿处猛抽了几下。 “裤子脱了。” 余溯站起来,将自己的裤子脱下,叠好放在了一边。 余冶换了藤条,镇纸这种东西力度掌握不好,不适合。 “陈述错误。” “排名每掉一名,20下。成绩退步,30下。” “还有呢?” 余溯想了想,补充道“没有按时回话,10下。” 见父亲还不说话,肯定还是有错误的。余溯仔细想了又想,故意考砸这件事情父亲不会是知道吧。 “咻——” 藤条如雨点一般打上了余溯的臀部,没有给余溯一点喘息的机会。 “规矩呢?” 余溯握紧了拳头,冷汗一直在往下掉,刚才没有报数。 “请父亲加罚。” 余冶后面的抽打力度倒是减少了几分,可是一直强忍着疼痛的余溯没有注意到。 “回去自己揉开,这次疼痛给我记住了。” “每天晚上自己来我这里领十下,直到考到第一为止。” “是。”余溯撑在地上,胳膊忍不住地颤抖。 等到余溯穿好裤子后,余冶问了一句他的分科志愿。 “选文?” “是。” 余冶看了看余溯的文科榜,是第一。不过和第二的分数卡的很小,等到分科后,谁是第一真的说不准。 “去吧。”余冶既然说了不会干涉就一定不会干涉。 待到余溯想鞠躬时,余冶摆摆手。 “以后看情况鞠躬。” 还有着伤口的身体就要维持九十度的鞠躬,会拉扯到伤口。 “是。” 余溯走出校长室,看到了门外的陈易。 余溯没有停留,径直走去。不过陈易倒是拉住了余溯,能看出来陈易一直在抖,他抓住余溯的胳膊后一直在小幅度地动着。 余溯有点轻微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 “有事吗?” “余溯,我听到了……”陈易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余溯的脸上还有红印子。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余溯想将自己的手甩开。 “余溯,我上次说的余老师是不是知道了。”他很怕余溯会说出来,万一再联系他的家长…… 余溯感觉他在害怕,而且大概率这件事父亲已经知道了。 “我没有说。” 陈易呼了一口气,像是放下心来,余溯的下一句话却又让他提心吊胆。 “不过父亲大概率已经知道。” 他不傻,父亲没有追究他考砸的原因,也就是说明父亲知道。 陈易呆滞在原地,余溯将胳膊抽回来,去了教室。 “陈易?”余冶打开门,就看到了陈易站在一边。 “余老师好。” “你这是来干什么?” “路过……”说是路过免于太过牵强。陈易手中拿着历史卷子,而余冶正是他的历史老师。 “快回去吧,马上上课了。” 看着陈易离开,余冶关上门。 只能说这两次太巧,都让他给听到了。 他不想追究这次,年少气盛罢了。长大想起来,就是一场笑话。 |
“父亲。”余溯走在余冶后面,跟着上了车。 附中放了月假。 “晚上想吃什么?” 暴风雨前的平静吗?父亲看起来怎么一点也没有生气? “吃什么?”余冶皱起眉头,对这种不说话的态度甚是生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余溯不爱开口说话,每天能说出口的字也就几句。 余溯还在想事情,被吓的跳了起来。 缓回来之后,才想起回话“都好……” “我去超市买些东西,你先上楼。” 余冶去超市买了点鸡蛋和牛肉,家里最近一直没有添置东西,冰箱里都快空了。 余冶的手艺一直很好,余溯小时候还打趣到父亲不去当厨子可惜了呢。 余溯躺在床上,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跟父亲解释。 余溯啊余溯,你当时是有多大胆才敢答应啊。 后果余溯不敢想,总不能被打死。 余溯走到书桌前,想着把错题先写了。 钟表“滴答滴答”地响着,笔尖在纸上“唰唰”的声音,厨房里炒菜的声音时常传出来,甚是和谐。 “这道题为什么会错?”余冶想喊余溯出来吃饭,看见余溯正在写东西,便凑近一看。 余溯被吓了一跳,站起来,听清余冶说的是什么。他低下头去看那道错题,是他故意写错的那道。 “粗心?”是疑问句。余溯这道题是会的,不可能编出来理由。 “吃饭吧。”余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余溯跟在后面,发觉手指用力太久,有些累。余溯揉了揉手指,胳膊也一抽一抽地疼。 “你先吃。”余冶走进卧室翻着什么东西。 余溯拿了两个碗和勺子,开始盛米饭。盛米饭的手也有点抖,家里没开空调,汗水逐渐出现在余溯额头上。 “手。”余冶贴上膏药,递给余溯一盒新的“以后记得按时贴。” “吃饭吧。”余冶将那张贴在膏药上的纸团成一球扔进垃圾桶里。 吃饭的时候,余冶问了一下余溯的分科志愿,毕竟回校之后就要填志愿。 “分科志愿确定了吗?”余冶将一块牛肉放在余溯的碗里。 余溯有些犹豫,分科志愿是人生大事,一个错误选择就决定了未来。 “我还是选文科。”余溯想了想,还是要坚持文科。 “这么严肃干什么。”余冶看着余溯放下碗筷,十分严肃的样子,像是要跟自己打仗一场。 余溯拿起碗筷,扒了口米饭。 “选文科,自然就是跟着我的班走。规矩呢,你也是知道的。” 余冶是历史老师,教学水平摆在那里,都是带最好的文科班。平时上课满面春风,但真有同学犯了什么错误,那就会变脸了。余溯不敢确定能在余冶手下活多长时间。 “我不会改的。”余溯很坚持自己学文的理想。 从小时候起,余溯就整天泡在书房里。父母都是从文的,余溯自小受父母的熏陶,生活在历史文化的世界中。 小至插画历史,大至文学名著,只要给上一本书,余溯能捧着它看一天。 在别人眼里干涩的文字在余溯这里却是栩栩如生,有着文化气息。 余溯吃的比较快,等着父亲。待到余冶放下碗筷,便拿着碗筷去了厨房,进行刷洗。 洗完后,余溯将手擦干,想起父亲白天说的领罚,去了书房。 “咚——” “进。” 余溯推开门,父亲正戴着黑框眼镜写教案。 余溯站在书桌的正前方,对余冶鞠了一个躬。 “我在校长室跟你说的什么?”余冶看他又鞠躬,有些生气,将自己说的话当耳旁风。 “每天来领罚。”余溯察觉到父亲有点生气,不知道何为缘由。 “想。” 余溯仔细思考了一下,在父亲发威的时候,说了鞠躬的事情。 “你身后面有着伤口,就不要鞠躬了。”余冶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父亲,我来领罚。” 余溯的身后还有伤口,再打是不可能的了。 “手。” 余溯将双手伸直,胳膊上的痛觉突然袭来,宛如骨节断裂,蚂蚁在啮咬着骨头。 可疼痛依然如此,余溯的胳膊笔直,没有一丝晃动。 余冶拿起旁边刻着弟子规的戒尺,打上了余溯的手心上。 “一。”余溯呼了口气,报了数。 仅一下而已,被抽打的地方鼓起方块的肿块,红了。 十下下去,余溯的手掌已经从微红变成深红,带着密密麻麻的红点。余溯感觉手已经不能弯曲,疼。 “自己去拿冰块敷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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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敷了一会,右手渐渐恢复知觉,也能动了。 余溯走进卧室,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错题罚写有些胆颤。 错题罚写可等不及,余溯试着抬起左手写字,左胳膊又开始疼。 “嘶——” 余冶本想给余溯端杯热牛奶,看见那副表情,走近将余溯左手握住的笔拿去。 余冶用黑笔在余溯的指节敲了几下“都什么样了,还写。” 余冶将余溯右手的肿块揉开,又开始按摩左胳膊。 “手疼的时候就不要写了,要把身体放在第一位,知道吗?”余冶轻轻按着左胳膊。 “知道了。”说便余溯又点点头。 “这两天附中没留作业,好好休息。” 父亲有时候真的很温柔,余溯觉得,父亲就应该这样。整天严肃着,也不好看。 “父亲……要多笑笑,哭丧着脸可不好看。”余溯胆子大了些,打趣着余冶。 余冶也没有计较。他们父子俩或许就是这样。 胳膊还是有些发疼,余溯转过头看见窗外的夜空,一片斑斓。今天的夜空有一番美色,星光点点垂落在空上,凉风从轻轻的薄纱吹过来,凉凉的。 “疼吗?”余冶看着余溯转过头,问了一句。 “不疼。”余溯转过头来,看着父亲的手。 父亲常年用笔,已经起了薄茧,看起来硬硬的。他自己也因为用笔过度,导致中指上有了薄茧。 “好好休息。” “父亲,我能出去散会步吗?”余溯心里还惦记着那片星空。 余溯很喜欢星星,平凡且伟大。 “去吧。”余溯难得能有心思出去,就答应了。 余溯坐在长椅上,看着夜空上的星星。 繁星很渺小,像宇宙中的一颗原子,发出的光也是极其微弱。虽渺小,但伟大。在城市的喧嚣中,环境的污染里,想见到一颗繁星都变成了困难,如今能看到这点点星光,繁星漫布,余溯的心情也变好起来。 他们都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发光,去发亮,试图让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刻在“英雄碑”上。 余溯站起来,发觉被这夜风吹得有些冷,想去走走。路过一家烧烤店,酒味、烟味、汗臭味随着风扑面而来。 “哐当——”打起来了。离余溯最近的那一桌有几个染着黄毛的男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们把桌子翻倒了。酒瓶随之而倒,满地都是玻璃渣。 “诶——我真的不喝酒。”几个染着头发的男生中间围着一个人。 余溯刚想走过,却听见有人叫他名字,是陈易,中间被围着的人是陈易。 “你认识他?”那几个男生看着余溯,从头盯到尾。 余溯停下,看着那几个人“认识。” “这小朋友不想喝酒,只要你帮他把酒喝了,我们就放了你俩,怎么样。”那人一管芥末挤进了酒杯里,搅拌搅拌,递给余溯。 余溯接过去,没有动。 “余溯,别——”几个人将陈易的嘴捂住。 余溯又不是吃素的,将酒杯的酒倒在那人的头上。那人有些愣,张张嘴,一些酒进入了他的嘴巴里,开始咳嗽,导致的是更多带着芥末的酒进入嘴中。 “小屁孩,别给脸不要脸——” “唰——”那人打过来一直拳,余溯弯腰避开。 自从在幼儿园被大孩子欺负过之后,余溯就缠着余冶,让他报拳击班。 “我不想打架。”余溯避开那人来的几记拳头。 “你今天别想走。” 几个人一起上来,这几个人都是业余的,但是这么多人余溯也招架不住。对面用了阴招,余溯嘴角上破相了。 这时候不想打也得打了。 余溯专挑要命的地方打,速度快,三下五除二地撂倒两个人。 几个人毕竟也是高中生,看见这么打的也害怕了,没钱出来找点人拿钱花花,其实啥也干不出来,人多仗势。 余溯刚才已经避免了左手出招,可是左胳膊上的疼痛还是发作了。 “余溯,谢谢你。” 余溯紧皱着眉头,陈易以为他讨厌自己,避开了一些。 余溯转过头,强忍着那股撕裂的疼痛。 刚才被那几个人的酒味熏的,自己身上也有了一股酒味,嘴角还破了相,余溯觉得今天自己没命了。 |
余溯站在家门外,不敢拿出钥匙开门。 余溯将耳朵趴在门上,想知道父亲有没有睡。 面前的门被打开,被余冶碰了个正着。 “父亲。”余溯低下头去,不敢让余冶看见自己嘴上的伤口。 余溯身上的酒味在楼道里蔓延。 余冶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余溯跪下去,他知道这是自己父亲发威前的症状。 “说实话,干什么去了。” 余溯刚想开口解释,就被余冶的一句话堵住。 看余溯这一身衣服也脏了,还混着酒味,嘴角上有伤口。打架,是肯定的了。 “跪着。”余冶提了垃圾袋,往楼底下走去。 余溯将手伸直贴在裤缝,腰背挺直,很快,头顶下的热汗流下来。 尽管左胳膊还一抽一抽地疼,但是余溯的姿势没有一点改变。 “进来。” 余溯有低血糖,眼前一片漆黑,总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嗡嗡地叫,他听不见余冶说话,身体有些轻微晃动。 “啪——” 余冶拿起门外的扫把,打上了余溯的臀部。 “嗯哼——”余溯吓了一跳,意识渐渐回神。 身后的责罚没有停止,反而一下比一下加重。余溯低着头,不敢说话。 “啊——”余溯小小地喊了一声。 刚才的一下达到了臀部与大腿的交界处,很疼。 身后麻麻的疼,像是感觉不到知觉,余溯感觉心脏一抽一抽地疼,比任何疼痛都要强烈。 “进来!”余冶将扫把放到原本的位置上,进了门。 余溯还没有缓过来,却不敢不去完成余冶的命令。没有管身上到底还有几处疼痛,膝盖跪的有些凉,还有些麻,不能完全站起来。 余溯进了门,随手把门关上,站着不知从去何处。 余冶将按摩足底的指压板扔到余溯面前。 这几天工作很忙,导致没有盯紧余溯。这才几天,就撒谎跑去和别人打架。 不给点疼痛看看,真的忘了自己姓什么。 余溯看着指压板,明白了父亲的示意。膝盖没有完全恢复好,余溯不敢违抗命令,直接跪了下去。 一阵阵酸疼刺激着痛觉,余溯忍不住这种疼痛,却又站不起来。 余溯咬着牙,汗水已经浸湿上衣,紧紧地贴着后背。余溯没有忍住,身子不断往前试探,在趴下去的那一刻,手撑住了身体。 余溯感觉自己的命真的要没了,手的疼痛更加强烈,左手感觉要骨裂一般,膝盖上、手心上被压出印子。 “跪直!”一把戒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余冶的手上。 余溯现在根本起不来,只能苦苦哀求余冶“父亲……” 在刺激达到最高点时,每个人都能突破极限,突破瓶颈,完成一些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余冶只是这样看着余溯,没有一丝动摇。 那种心脏的疼痛似乎比骨裂般还难受,宛如有人用刀在一下一下戳动血肉,却反抗不了。 失望,放弃,不甘心。 余溯努力让自己起来跪直,可是身子还是晃动。余冶用戒尺在胳膊上打了几下,白色的上衣被汗水浸地透明,似乎能看见被打的地方的红印。 “手拿着戒尺,举过头顶,反思。”说便留下余溯一人,回了房。 余溯拿着戒尺,举过头顶。左胳膊上的痛觉似乎更明显一些,骨头断裂的声音在他耳边似乎越来越真实。 疼痛在余溯的身上从皮肤到内心彻底贯串,心脏被揪地一痛。 凉风从阳台上的窗户飞过来,让余溯打了个冷颤。余溯看向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起那片夜空上的繁星早已不见。 |
随着余冶卧室传出的“啪”的声音,余溯的泪珠再也忍不住地往地下低落。 那是关灯的声音。 父亲是忘了自己吗? 余溯举着戒尺的胳膊有些摇晃,低着头看着地板,很累很酸。但他却不敢将胳膊放下,他在怕。 余溯张张嘴,喉咙有些干,说不出话来。哭地眼睛也肿了起来,睫毛乱成一堆,有些凌乱的美感。 刚好点的左胳膊又开始疼痛。 “啊——”随着余溯痛喊的声音,戒尺也随之掉落下来。 父亲的房间里没有传出动静,余溯揉揉胳膊,没有一丝缓解。余溯弯着背,额头出现冷汗,发丝上也滴着汗。余溯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烧,这是第一次发病这么痛吧。 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 一阵清脆的音乐从时钟传出来。 “现在是午夜十二点钟——” 余溯听着声音,感觉胳膊好了一些,便继续拿起戒尺,举过头顶。 还不容易好一些的胳膊又开始酸疼,眼睛被泪水弄地有些睁不开眼睛。余溯大气喘着,好让更多的氧气进入肺中。 困,想睡觉。 疼,睡不着。 怕,不敢睡。 余溯晃了晃头,发丝上的汗水被甩下来。余溯觉得眼前一片发黑,晕晕的,身子左右地晃着。 余溯咬着嘴唇,让自己不痛晕过去。 “在自毁自伤,你就别进门了!” 脑海中浮现出这一句话,余溯松开牙齿,嘴唇上出现一排牙齿印。 戒尺掉了,余溯晕了过去。 “啪——”余冶房间里的灯亮了。 余冶走出房,抱起余溯,往余溯的房间走去。 余冶给余溯掖好被子,刚想出门,就被余溯的手拽住。 “别走——”显然是余溯嗓子有些干,说出的话带着哑气。 “父亲,别走……好不好”余溯的声音小小的,请求着余冶。 余冶松开余溯的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余溯把手抽回来,用被子将自己埋起来,尽管现在很热,但是这是一个有安全感的动作。 余冶抱着课件进来了,打开余溯桌上的夜灯。 余冶拿起余溯桌子上的错题罚写,白纸上的题目、答案、解析、错误缘由用了不同的笔标记,写的一清二楚。二十遍的错题,耗时耗力,可却让人记得清楚。 余冶将桌子收拾好,打开桌子上的台灯,陪着余溯。 “渴……”余溯的喉咙烧起来,夜风吹得他脑袋有些晕,感觉有谁在晃。 余冶去外面接了杯水,手放在余溯的背上,好让余溯坐起来喝水。 大概是太渴了,余溯吞了还几口,差点咳出来。 余溯有些清醒过来,眼睛困地还是睁不开。 “睡吧。”余冶拍拍余溯的背。 余冶看着课件,心里想着睡着的余溯。这次有些罚的狠了,不过这件事情可没完。打架斗殴,重中之重。自毁自伤,罪加一等。 余冶揉着眉头,早已经忘了余溯的左胳膊上还痛着。 …… 楼底下公鸡鸣叫的声音传出来,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余溯的脸上。 余溯下床,光着脚拉上了窗帘。 走动了一番,余溯清醒了许多。 桌子上留了张纸条,是余冶留下的。 “吃完早餐,书房跪着反思。” 简言意赅,余溯拍拍头,脑子还是有些晕。 身上黏黏的,余溯拿了身衣服,去了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早餐在桌子上被盘子扣着,没有太凉。 余溯看着面条里的煎蛋,拿起筷子将蛋黄搅碎,拌在面汤里。 蛋黄有些干,噎嗓子,余溯从小就不喜欢吃蛋黄。 大概是跪了一晚,有些耗力,余溯觉得面前的面条都是一种美味。 把碗洗好之后呢,余溯将膏药撕下,换了新的一张。 想起父亲纸上的话,便拿起戒尺,去了书房的一角跪着。 |
余溯跪在墙角,想着什么。 余冶说是让他反思,打架的事情是真的不能赖他。 可是余溯没有勇气说出来,说出来也只能是火上浇油罢了。 前车之鉴,又不是没解释过。 跪的有些久了,膝盖有些酸疼。昨天父亲也没有说要上药,膝盖一直红肿。手上的伤倒是好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些痛。 清脆的声音从客厅传进来,是报点的声音。 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啊。 余溯的肚子在这时候叫了几声。 余冶还没有回来,按道理来说,不回来应该是要给他打电话的。 手机没电关机了! 余溯顾不上膝盖上的疼痛,去了房间给手机充上电。 果然,开了机之后,一条微信在屏幕上跳了出来。 “自己买点什么吃,中午有事情。下午在家学习。” 余溯看着锅里剩下的面条,热了热。 吃过面条后,想起错题罚写还没有完成,便去写罚写。 …… “他能找我有什么事?”余冶坐在座位上,不以为然地看着余舒崖。 “商业联姻——”余舒崖轻描淡写地吐出四个字,可谁知道内心有多沉重。 余舒崖是余冶的哥哥,余家从老一辈就开始从商。不过到了余舒崖这一辈,倒是叛逆了许多。一个去当了教师,一个去当了心理医生。 但是余家那事业在那里摆着,两个儿子毕竟要有一人去担起那家业。 “不可能。”余冶拼命地想打开车门。 余冶和余溯的母亲伊宜就是商业联姻,最后什么后果,离婚。再一次商业联姻,余溯怎么办。 二次的商业联姻注定会对小余造成伤害。 “公司出事了?”余冶冷静下来,问着余舒崖。 “嗯。”余家一直没有新一辈的当家。商业上年轻人的“老奸巨猾”,余老头已经招架不住了。 “那小余怎么办?” 余舒崖紧紧握着方向盘,也在思考这件事情。 “我不会同意的。” “一方面是为了小余,另一方面……”余冶还没说完的话被余舒崖打断。 “我打算从商。” “余家现在处于商业危机,英国那边的分公司有卧底。” “父亲已经进医院了,现在是需要我们站出来。” 余舒崖说着最近余家那边的事情。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俩早已经不是……” 余舒崖按下刹车,转过头对余冶喊道。 “余冶,这已经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了。” “单方面断绝关系,小孩子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余冶对自家大哥的脾气很是了解。这时候自然是低下头听着教导。 “你有两个选择。一,商业联姻,女方那边会出手解决危机。二,从商。” 余舒崖说着最后的条件,往医院那边继续开去。 余冶低着头,两手交握,有些为难。 早些年的商业联姻,生下了余溯。因为性格不合,离了婚。 在那时候起,可能因为离婚的原因,余溯好像叛逆了许多。 二次的商业联姻,余溯……会变成什么样。 从商也需要耗费很多的精力,商业上的心机也是万万很难对付的。 余溯也会因此受牵连…… 到底要选择哪个呢? 余舒崖将余冶送下车后,打了个电话“英国那边准备好了吗?” “你说的,五五开。” “过几天见,我把公司接下来的计划告诉你。” |
余溯将裤管挽起来,膝盖那里已经红肿一片。手碰上去,有些凉意,宛如那一记冷冽的寒刀割了一下。 一轮明月渐渐垂落,只能看见若隐若现的月光。夜幕降临,余冶还是没有回来。 余溯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地抄着错题。 家里十分安静,除却那滴答滴答的钟表声。 那钟表声就像催眠一样,剥夺余溯的意识。 余溯有些晕,额头有些发烫。 楼道的脚步声响起,父亲回来了。 “父亲……”未说出的话语就被余冶的训斥堵住。 “几点了?不想睡滚书房跪着去。”余冶明知道训诫是万万不可带情绪的。可尽管如此,却还是忍不住。 余溯乖巧地低着头,去了书房。 父亲已经很久没发这么大的火了。 余冶进了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 清醒倒是清醒了,余溯的事情还没解决。 “过来。”余冶拿着藤条,看着跪在墙角的乖顺的余溯,有些心疼。 “陈述。” “打架斗殴,五十。”余溯低着头,不敢看余冶。 “没了?” 余溯自知自己最近犯了很多错误,可心里还存着一丝庆幸,庆幸父亲不知道这件事情,庆幸父亲饶过自己。 “你不说我就说,翻倍。”简简单单的“翻倍”两个字让余溯不禁胆颤。 “故意考砸,五十。”想起刚才的时钟,余溯补充了句“过点不睡,二十。” “还有呢?”余冶继续问着。 “你不知道,我就替你说。” “自毁自伤——” 上次余溯罚跪的时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余冶就发现余溯的嘴唇上有牙齿咬过的痕迹。 古文中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自毁自伤,万万不可,重中之重。 余冶对“自毁自伤”甚是在意,余溯小时候为了不哭喊,差一点就咬舌自尽。 “自毁自伤,一百下。”乃是余冶最近管的过于放松,余溯说出这话时都在颤抖。 余溯还在想余冶刚才说的“翻倍”,翻倍就是两百下,他敢都不敢想。 “父亲……”余溯抬抬头,正眼对上余冶。 余冶仿佛从余溯那双眼里看见了恐惧、不安。 “撑好。” 余溯没有选择的权利,将裤子脱下,整齐地放在一边。 若是仔细看,余溯的腿上还有些淡淡的疤。那些伤痕,岁月不可抹去,而心伤,更不是时间可以平衡。 余冶现在正需要发泄,训诫带着情绪,手上的力度加重了几分。 “五……”余溯想咬嘴唇,但是不敢。 只能握紧拳头,强忍着后面麻麻的一片痛感。 皮肤上的痛,也会牵连到内心吗? 可能吧。 身后的疼痛叫嚣着神经,一下比一下狠。 毫无章则的藤条落在了余溯的腿上。 父亲今天是怎么了?有些狠了…… 终是余溯有些忍不住了,轻轻地叫了一下“父亲……” 余冶似乎在想着什么,带着情绪的训诫轻则掌控不好力度,重则去了医院。 “啊……”余冶的这一下打到了背上的骨骼上。 余冶被惊醒了,扔下藤条,去看那记伤口。 “疼不疼?”余冶轻轻揉着。 “不……”余溯现在痛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勉强强地挤出一个字。 “打了多少下了?”见那记伤口没事之后,便继续拿起藤条。 余溯早已痛地忘掉了计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知道……”余溯握着拳头,想着父亲放过自己。 回应他的却是几下更狠的藤条,没有间隙,同一个地方叠加的痛苦,让余溯有些站不稳。 疼,太疼了。 不敢哭,不敢喊,不敢咬。 刚才的藤条是狠了些,但是也没能到忘记计数这件事的程度。余冶对余溯这副不加管教的样子甚是生气。 余溯的双腿在颤,他在努力站稳。 可是又被下一记的藤条,弯了膝盖。 膝盖也开始火辣辣地痛。 他从来没有挨过100以上的责打,余溯自生下来体质就弱,皮肤皙白。100下的责打他都难以熬下来,更别说这二百多下的责打。 他应该庆幸,父亲没有说翻倍。 不过人的极限终究会有突破,没熬过,又怎么会知道熬不过呢。 微风浮动,似乎带去了一些感情。 那次的责打,终是在父子之间安上了隔阂。 |
身后的责打没有停止,每分每秒对于余溯来说都是一丝煎熬。 几处红肿的地方开始冒出血珠,最终在地上聚集成一小瘫血。 余溯晕血,闭上眼,不去看。 昨夜吹了点凉风,从早上开始额头就开始有些烫。 这时,越发觉得烫了。 像一块烙铁放在额头上,烧着,烫着。 余溯的小腿开始有些轻微的晃动,再是双手松开了桌面,整个人向后仰去。 还有些残留的意识,余冶正在一遍遍地喊自己,可是却无声回应。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久的梦。 父母离婚的那一天,他很开心,因为他们一家人去了游乐园。 “妈妈抱——”因为二人要去办离婚,余溯在余舒崖家玩耍。 “麻烦了。”伊宜抱起余溯,摸了摸头。 三人坐在车中,余溯发现爸爸开车的方向不是家。 “我们要去哪啊?” “游乐场,你不是最喜欢了吗?” 伊宜坐在后排,和余溯玩着小飞机。 余溯很是开心,父母工作忙,很少有时间带他出去玩。 伊宜给余溯买了棉花糖,小孩很开心,吃的满嘴都是糖精。 都说男孩子喜欢比较玩比较具有挑战性的项目,可到了余溯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旋转木马一直是他的最爱。 余溯一人坐在木马上,吃着棉花糖,小孩子的眉梢都带着笑。 “什么时候的飞机。” “六点。” 伊宜要出国,这大概是最后陪余溯玩了。 “我先走啦,不要让小余发现。” 司机到了游乐场门口,没有送行,没有说话,余冶目视着伊宜上车。 “妈妈呢?”余溯坐在长椅上,到处观望,两只小腿来回晃着,够不到地面。 黄昏渐渐垂落,虽是腊月,但也抵不住小孩子的跑动。余冶抽出纸巾,将小孩子笔尖的汗水擦拭干净。 “我有话跟你说。” 余溯歪着头,有些可爱。 “你妈妈出国了……” “我们两个离婚了。” 余冶说完后去看余溯的表情。 离婚,是什么?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吗。 余溯被惊讶到了,愣在那里。 他宁愿相信这是个玩笑,宁愿这是一场梦,尽管这么真实。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这几日,余溯无时无刻不黏着余冶。 妈妈不见了,他要找妈妈。 余冶以为小孩缓一会就能接受现实,却没想到黏了好几日。 余冶这几日本就忙,被搅得一团糟。 “别动。”余冶手下的纸被笔划了几道。 “我要妈妈回来。” 小孩黏了太多遍,余冶拿起手机不得不拨打了伊宜的电话。 法国那边是深夜,伊宜接起电话,有些倦地说了句喂。 “妈妈——” “我想你了。” 伊宜坐起来,她这几日是想联系自己的儿子,不过太忙了…… “我也想你。”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想你”母子之间终是有感情。 亲情,无可撼动。 那晚,余溯捧着手机和伊宜说了很多。 之后,每天的视频通话成为了惯例,知道余溯学业繁忙。 大概是父母离异的原因,青春期,多许有些叛逆。 深知家规的苦,余冶本不想用家规去禁锢儿子的一生。 可家规是约束,是鞭策。 那天起,家规便在余溯这里产生了。 叛逆,不服管教。 讨打,投机取巧。 真正的立规矩后,那份叛逆、肆意也只能被藏在暗盒里,留下的只有懂事、成长 |
“你醒啦?” 余溯稍微睁开眼,额头还有些烫,身上穿着病房,才发觉这里是医院。 “嗯。” 问余溯的是一个女孩子,在邻床。 女孩子看了看装着苹果的盘子,拿起新的牙签,弄起一块,递给余溯。 “吃吗?” 女孩子一直这样举着也很累,余溯现在是有些渴,便接下了。 “谢谢。” “不用谢啦。”女孩子眼角微微翘起来,睫毛随意打落在眼上。 “你父亲说他有些忙,便离开了,让你好好休息。”女孩子想起刚才余冶说的话,便转告给余溯。 “嗯。”余溯应了一下。 今天是返校的日子,余冶确实要忙。 “我叫白木栖,在医院里遇见也算很有缘了吧。” “很好听。” “璧月池南翦木栖。” “我叫余溯。” 木栖,确实别有韵味。 手机在一旁的床柜上,10%的电。大伯给他发消息说会来送饭,他便让余舒崖给自己带根充电线。 “唔……”另一边的病床躺着一位男生。 挺好看的,不过脸上的伤倒是惨了些。 “别动。”白木栖拿起药膏,给那位男生的脸上涂了层厚厚的药膏。 大概是太痛了吧,晕了过去。 “我弟弟,白栖迟。” 余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床柜上有几本书,大概是余冶留下的。 闲着也是闲着,余溯抽起一本科幻开始翻阅。 身后的伤折磨着自己,轻微的布料细细地摩擦着。 没了看书的心情,余溯想下床走动走动,一动,就是一道伤口的拉扯,有些忍不住地叫了一下。 白木栖闻声转过头,余溯摆摆手说道没事。 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是QQ的班级群,在艾特余溯。 “恭喜恭喜,一家人永不分开。” “我就说,余学神肯定是选理啊。” 余溯在班级群打了个“?” “附赠年级分科表(图)” 余溯打开那张图,余溯那一栏的末尾整整齐齐地写着“理科”二字。 志愿,被父亲填成理科了—— ……余溯打开电话,看着“父亲”那一栏,却迟迟不敢按下。 现在连选择的权利也剥夺了吗…… 病房外传来阵阵脚步声,都去吃晚饭了。 白木栖也走出病房,只留下余溯和虚弱的白栖迟。 “二哥呢?”送饭的是个保姆。 “二少爷公司有事,便让我来了。” 亲弟弟都要被打残废了,也不来看看。 “二少爷说要把这封信递给三少爷。” “他什么意思啊?飞鸽传书?”白木栖接过信件。 她真的很想问问大哥,为什么年纪最小的白栖迟要受这么多累。 两个字,责任。 从出生起,他就背负了责任,所以他必须做到最好。 “大伯。”余溯接过充电线,给手机充上电。 余舒崖应了声,将饭盒打开。 “你爸做的,快吃吧。” 大伯没有骗自己,父亲做菜的味道他知道。 “这几天就不去学校了,已经请好假了。” 余溯喝着三鲜汤,心里有些惊讶。 往常根本没有休息这一说,忍着痛去上课是万年不变的规矩。 虽是惊讶,也没有询问原因。 “吃些饭吧。” 送来的都是些清淡的粥,白栖迟脸上有伤,也只能吃流食。 白栖迟忍着痛坐起来,接过粥。像是感觉不到烫一样,一口接着一口。 床柜上放着刚才护士送过来的药片,白木栖拿起盛着药片的小盖,将药扔进了垃圾桶。 白家规矩,药伤身,不可吃。 “想看些什么?”白木栖拿着遥控器。 都可以未必太敷衍。 “综艺吧。” 白木栖调了档综艺节目。 吃过饭后,余舒崖还有位病人,就先离开了。 余溯第一次觉得这个病房如此温馨。 新的人,新的事。 |
期间护士换过几回药,白木栖路过护士站时,两个小护士正在窃窃私语。 “两个小男孩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啊。” 一个是白栖迟,另一个是临床的那位吗? “木栖向二哥问好。” 医院门口附近站着一位青年,看起来二十几岁。远处看,宛如雄鹰挺立,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丝褶皱。 “安好?” “一切安好。” “待到身体恢复,定当回家。” “带给他。”白木栖接过文件,有些疑惑。 面前这位站着的是白栖迟的亲哥哥,白凌。 “有何不妥?” “小迟身体尚未康复,公司之事不凡晚日……” “小伤而已,能动了,就出院吧。”白凌摆摆手。 白木栖攥着文件,看着白凌走进车里。 小伤,这还是小伤。 若不是礼仪尚在,恐怕早已大骂。 “父亲——”余溯合上书籍,不知从何开口。 为什么分科志愿上是理?为什么这几日不来看他? “这几天我在做交接工作。” “我决定,辞去校长这一职位。” “父亲!”在外面打拼几年,这个位置坐上来是的心酸余溯都看在眼里。 余家的事情有些繁琐零碎,余冶只挑重点的说。 “余家这一辈向来都是从商,只不过在我这一辈,两个人倒是叛逆了。不过你爷爷身体不好,扛不住公司的一些事情,选择从商,是必然的。” 这也就能理解为什么分科志愿上是理科。 理科,稳妥。 这个东西需要一代一代传下去,公司总不可能在这一辈毁了。 “让你选理科,是逻辑思维重要。不过文科也不能落下,其政最重。” 也就是说,余溯要文理科兼并。 余溯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以后不要忙死。 文理科对他来说也没有很重要,喜文也喜理,只不过是文的方面占重了些。 而且父亲说了,自己还可以接触文科。 “哦。”余溯悻悻然地躺下身子,将自己埋进来。 余冶已经很久没看见这样的儿子了,这几日确实很忙,忽略了余溯。 余溯摸了摸鼻子,刚才的动作对父亲来说很是不礼貌,他抬起眼,想去看看父亲的表情。 “喝汤吧。” “物理竞赛要开始了吧。” 余溯点点头“第一轮初赛,在一中举行。” “好好比。” 余冶这几日也想了很多,那日确实下手重了。 带着情绪训诫,后果确实不敢想象。不过余冶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改变很难。 改变很难,所以请将一切交给时间。 “噤声。”见白栖迟想开口说话,白木栖将手机递过去。 “出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固执写在了白栖迟的脸上。 “家中规矩,伤未好者,不得肆意。” 白栖迟住了口,接过那份文件仔细查阅。 今日,余冶陪床,不可多得的一份温暖,余溯甚是珍惜。 父子之间,话埋于肚,不曾开口。 这份温暖是愧疚,是歉意。 如果我犯了错,这份温暖会不会被收起来。 长夜无眠,各怀心事。 人间父子情何限? |
“你今天出院?”白木栖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余溯。 “嗯。” 白木栖点了点头,一旁的白栖迟还在查阅着文件。 自知在弟弟这边讨不了趣味,便去将今天的出院手续办好。 二哥那边传消息说,今天下午的会议,白栖迟必须参加。 余冶今天去公司做了交接工作,余舒崖去英国那边了。刚好伊宜来这边有事,便接了余溯过去。 母子俩很长时间没有见面,有很多话想说,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听说你们这里新开了博物馆,去不去?” 余溯有些惬意地倚着后座背“去,当然去。听说可有意思了呢。” “妈,你这次回来待多长时间?” “大概半个月。” “你爸他经商了?” “嗯。”说完后余溯装作苦恼的样子叹了声气。 “那你要是开始学公司事务,会不会太晚了。” “是啊,他想让我初步了解,请了礼仪老师现在。” 倒茶端水、面部表情、礼仪动作都需要抓紧。 “怎么样,最近有没有些有趣的事发生啊。” 伊宜本想套套余溯有没有喜欢的人。 白木栖的脸在余溯脑海中映出来,那个女孩,很好看,也很有礼貌。虽说接触不多,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看出主人的性格来。 “有啊。” 不过以后应该不会见了吧…… “好好珍惜。” 余溯拿过一旁的抱枕,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新开的博物馆很宏大,人也很多。 还有些余溯没了解过的。 “我们接下来去哪啊?”余溯拿着路边发的小扇子,扇来扇去。 “你觉得我今天就是来带你玩的?” 余溯扇扇子的手有些停顿,感觉自家母亲脸上的笑不怀好意。 “上车,带你去见识见识大场面。” “哦。”余溯也只能钻进车里,一切听从伊宜的安排。 这个方向有些熟悉,余溯好像来过这里。 是伊家的公司。 “我和你爸早就商量好了,带你去见见公司里,今天有个会议,你跟我一起。” 余溯差点踩空“啊?我也听不懂啊。” “坐着就好了。” 伊宜进了休息室,换了套衣服。 余溯跟在伊宜后面,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一丁点声音都没有,让余溯有些压抑。 是他们,白木栖和白栖迟。 他们也在这。 白木栖似乎看见了余溯,笑了一下。 “坐这。” “我儿子,来旁听。” “叔叔阿姨好。”余溯恭敬地鞠躬,表示敬意。 会议的内容到了后面,余溯就听不懂了。白木栖在那里记着什么东西,她认真的样子很好看。 伊宜察觉到了自家儿子的眼光。 “木栖,小迟,要不要来我家吃饭?”伊家和白家是世交。 “可以啊。”白木栖的性子比较直率,而且也很久没有见到伊宜了。 “谢谢阿姨的心意了,我要回去报告,就不去了。”白栖迟欠身,有些歉意。 他脸上的伤似乎没有好全,说话还有些不利索。 “没事,有空再来。” 白木栖给自家大哥发了个消息,转告了一下。 “这位是我儿子,余溯。” 伊宜杵着余溯,示意让她跟木栖问好。 “我们认识。”余溯说了句。 伊宜想了想,到也不奇怪,今天还在医院里遇见了木栖。 “那我们去买菜吧。” 伊宜和白木栖都是爱笑的人,连带着余溯也露出笑。 情绪,会相互感染。 “你们两个去玩,我自己来就好。” 余溯本来想帮忙打个下手,被伊宜关在厨房外,惹得白木栖一笑一笑的。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相互看着对方,不知道聊什么。 “会弹钢琴吗?”白木栖想起阿姨家有一架钢琴。 “会,不过勉强混了个十级就不学了,有些生疏了。” “要不要四手连弹?” 两个人来到钢琴面前,上面摆着琴谱。找了首两人都会的曲目,便坐下弹了起来。 白木栖很喜欢音乐,音符跳动着,带着情感与颜色。 音乐是自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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