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 新人科幻小说，本贴长期写，希望有人看[第4页]

“那几枝这边怎么办？”
“我们可能不需要跟踪她了。”黑砂往几枝家楼下望了一眼说着。
“能不能留个后手？”
黑砂听到，突然停了下来，“你先出门去等我。对了，你把我的衣服拿着。”说着他便脱掉了风衣，里面是一身笔挺的西装。
两个人分头行动。夜明到了路对面，静静的等着消息，顺便等着白明和几枝的出现。
黑砂装成了一个刚下班的上班族，往几枝楼下走去。
刚走到门前，几枝便走出来了，他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啊小姑娘，我没注意。”
“没事没事。”几枝连忙摆手，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匆忙离开。
眼看着她越走越远，黑砂打开了通讯，“你在门口看她有没有出去，我从其他路绕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黑砂已经从侧门绕到了夜明身边，但是几枝始终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
“根据跟踪器显示，她现在在门口旁边的花坛那坐着。”
“跟踪器？”
“你不是说要留后手吗？”黑砂依旧平静的说着，“这是电源式追踪器，就算等等星网被破坏了，一样能定位到他们。”
“你等一下，我得稍微梳理一下。”夜明有些疑惑，“我们为什么要往外跑？”
“刚刚那条信息是破坏指令。”
“你怎么知道？”
“直觉。”
“什么？”夜明突然提高了音量。

“你刚刚说那个信息没有收件人，而且你只捕获了一条。也就是说卫星根本没有做信息核对，这个是指令输入模式。”
“会不会漏捕？”
“有可能，但是可能性很小。”
“那为什么可能不需要跟踪几枝？”
“毁灭指令之所以能从外部输入，说明和你想的一样，必然有人从内部给她打开了门，联合安全局内部或者联合政府里面有内鬼。我们只要去查找对这条主卫星的指令输入，就能够找到另一边的IP地址，从而抓出我们想找的人。”
“如果这个真的是毁灭指令的话，不就查不到了？”
“我们有特定星网指令查询权的，我已经把星港城所有主卫星的输入信息全部下载好了，不过我能得到的都是哈希值加密了的信息，而且也没有权限查找对应表。之后运用联合安全局的算力暴力破解就行。”
两个人正说着，白明已经从路的另一边下车了，夜明想上前去，叫住他问个明白，被黑砂一手拦住了，“先不急，两个人我都有追踪路径，看看他们是想干什么。”
“等下没了星网，你的追踪还有用吗？”夜明试图摆脱黑砂，再次向前走去。
刚走出两步的他，又被一手拉了回来，“你以为你能想到的我们会想不到吗？”
“你先在这等十分钟，看看是不是真的造成破坏了，再做下一步行动。”
“那不就晚了吗？”夜明急得有点跳脚。
“冷静，是联合安全局探员的第一课。我们探员所有的设备都是支持电源供电以及无线电通讯的，不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放弃旧技术的后果！”黑砂的声音愈发的严厉，像是老师在教导一个学生。
夜明被突然严厉的黑砂震了一下，不过知道不会丢失目标以后，夜明也就冷静了许多。
“那我们就在这等着星网被毁？”
“没错。”
“......”两个人肩并肩的站在街上，持久的沉默着。

他们看着白明手足无措的从街的左边走向街的右边，他们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他们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潮，看着几枝一直都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之中，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
“你看，流星雨！”人群中有一个人突然喊道。随即，路上的几乎所有人都定格了一秒钟，抬头望向天空，“流星雨哎！”人们的喜悦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大家纷纷打开视窗驻足拍照，而这两个人的目光却死死的停留在了对面小区里。
一栋、两栋、三栋......刚刚还灯火通明的小区，一个接一个的，被好似无形的手关上了灯。
“来了来了！”夜明激动的直跺脚，“那我们是不是只要回去破解了哈希码，就能够抓住幕后黑手了？”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阻挠单一能源供应吗？”
“啥？”夜明糊涂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抓人吗？我们要遏制破坏继续啊！”
黑砂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说道：“因为我们阻挠不了。”
这下夜明算是懂了，答案背后还有问题。

“为什么阻止不了？”
“整个围绕星网而形成的两个联合部门分成了两个派系。联合安全局由月朗主席牵头，一直在坚持传统的国家安全观，认为一切形式的技术都应服从于国家安全这一大局；认为即便是星网的建立，也不应该放弃旧的能源供应方式和信息传输方式；认为基站的长波传输和电站供电，甚至有线供电，才是最安全且稳定的方式。他们在早期其实是受到各国政府的大力支持的，而且由上到下，没有任何人有异议——技术服从于国家安全的大义，在那时，几乎是所有人心里的共识。”
“之后出现了问题？”夜明试探的问道。
“是的。之后出现了其他的派别。联合政府，由北向主席牵头，主张社会利益。”黑砂清了清嗓子，“他们认为应该支持全力建立星网，支持这个拥有巨大附加值的新技术——星网的发展会推动生产力，带来溢出效应和大范围地协作效应。他们认为只要星网建立，生产率就会迅速提高。借助政府的再分配机制，贫富差距就会缩小，并遏制社会的混乱和破坏，最终实现社会高水平的稳态。也就是实现极高的国民素质，和极为丰富的物质资源。”
“北向？”
“你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字。毕竟各国政府都还在，在外人眼里，联合政府不过是一个空名字，作用还不如联合安全会。”黑砂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人，继续说着，“两个派别始终争吵不休。但是，事实上，北向因为是各国政府代表的主席，影响力更大，他把他的想法灌输给了各国代表。”
“然后呢？怎么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各国政府想了想，用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比较两个方案。”
“试试再说？”夜明抢先答道。
“完全正确，后面的故事你就知道了。北向领导的社会利益派不断把星网的各种好处注入给各国政府和广大人民群众。暗地里又借助市场，顺水推舟，把旧技术不断推向边缘，以强化星网的集中效应。当大家都使用星网之后，各种成本断崖式下降，整个社会前所未有的繁荣，新技术，新突破层出不穷。这个时候，已经是星网发展的第九个年头。”黑砂少有的叹了一口气，“我们曾经提出的所有的关于国家安全的考虑，这时候都被认为是落伍的，不合时宜的，所有反对的声音都被淹没在了繁荣昌盛之中。”
“......”
“小国家恨不得全部用星网代替其他供能设备，以换取发展。大国家看小国都发展的那么好，更是乐于尝试这种方式。我们登门劝诫了不下九十个国家，没有任何人听我们的，只是客客气气的接我们来，客客气气的送我们走。最终，我们只好把这些想法用在我们自己身上，联合安全会一直在扛着高额的成本，尽全力保留着几乎所有最稳定的技术。”
夜明感觉到了黑砂的言外之意。

“内鬼出在北向领导的联合政府中？”
“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抓出来不就行了？”
“凭你和我，把联合政府的官员抓出来，然后凭这点证据指控他们是真凶？”
夜明话到嘴边，却被噎住了。
“白明！”他们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呼喊，赶忙查看监视器。果然是几枝和白明两个人。
“先跟着吧，看看会不会有进一步的动静，然后再做决策也不迟。”黑砂说着，便也顺着街边挪动了几步。
街边的灯突然黑了下来。
黑砂拉了夜明一下，示意夜明停下来。两人背靠着街边的橱窗，看着躁动的人群。

“他们往对面靠过去了。”
“看到了。我们跟远远的着他们就好。”
“会不会被发现啊？”
“这种紧张的情况，他们自己都顾不过来，哪能能注意到我们？”
一条街的两旁，四个人缓缓挪动着。他们注意到了对方，却各自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光是直线传播的，但信息不是，人心也不是。

眼看人越来越少，黑砂拉住了夜明，“不能再跟了，再跟估计就要被发现了。我们先进旁边的小巷子，用跟踪器观察他们的动向。”
十来分钟后，跟踪器上的红点停了下来，显示出了详细的经纬度信息，房屋的主人和房屋用途等等。
“这？”
“离线GIS，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黑砂解释道，“不过像他们这样，继续追踪下去不会有结果了。没有了对外联络的设备，也不进行移动，应该到此为止了。我们准备回去解码吧。”
黑砂准备放弃追踪，关闭了追踪器，想要离开。
“不不不。”夜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没有结束！没有结束！手机！他们有手机！”
“手机？但是附近没有基站，手机也不可能传输信息的啊？”说罢，黑砂自己仿佛也感觉道不对劲。
“FM！调频！你为什么没有监控到白明？因为他是手机收到的信息！而现在唯一的手段就是无线电传输！”夜明语无伦次的说着。但是黑砂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我们先不去猜他为什么会来。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截获无线电通讯，手机只够接收，发送源......”
“发送源就是终点！”夜明睁大眼睛说道。
“但是除了手机哪里还能接收FM？我们的无限电通讯都是固定频率，没法实现调频。”
“现在的车上还有吗？”夜明一句话点醒了黑砂。

“这里是内车网，旧型车仍然在路上行驶，找到十年左右还在路上行驶的就行了。”
两人跑出巷子，这时候很多人都回到楼里。
他们俩挨个看着路上停着的车。
“这个！”两人跑到一辆老旧的车前，破坏了这老旧的车门，一前一后的坐了进去。路上也有一些人看到了，但是并不敢上前，而是稍微往远处躲了躲，谁知道这黑夜里谁会干什么呢。
黑砂熟练的破开了控制台的前仓，里面精细的电路暴露在外，然后把通讯手环里改装的微型电源拿出，小心翼翼地接上。
“有反应了。”夜明看到车载FM亮了起来。
“但是维持不了多久，电压电流都不够，这个是手环的电击功能使用的紧急电源。快看看！”
夜明一点一点调着频率，除了雪花落地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他感觉到额头开始渗出汗水，但是也只能一点一点的调试着，到了FM87.7，终于听到了他们希望听到的声音。
“嘀...嘀...计划成功...嘀...嘀...”夜明双眼放光，“找到了！”。黑砂松开了维持电源的手，刚刚微弱的光亮又归于黑暗。
“FM87.7，回去以后丢给专家，覆盖频率查找，应该很快就能够找到。只要命令和电台对上，我们的证据就充足了！”黑砂此时的语气也有些激动。
“到最边缘，我们找一辆旧型车，最后这点电源还能够启动一下。回北河城，联合安全会。”黑砂表现得努力让自己维持着冷静的样子。
与此同时，几枝偷偷的拿起白明的手机，在漆黑的屋内戴上准备好的耳机。
她听着电台那边传来的指令，深深的松了一口气，把手机慢慢放在白明的睡袋旁，安稳的睡下了。

第二天。
白明和几枝走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湛蓝的天空，金色的谷物，两个人手牵着手，慢悠悠的走着，就好像走在另外一个世界中。
“你说，如果我们的世界，回归到最原始的人类生活方式，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几枝问白明。
“如果只是我们两个人，我们在这样一个田野中，或者在某个街区的最末端，找上一间小屋子，把它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慢悠悠的过着一辈子，可能是件好事。”白明驻足下来，望着天空回答道。
风很轻，拂过田野，拂过站在田野中的两人，对于白明来说，或许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也不过如此。
“那如果还有其他人呢？”几枝看着白明，小声问道。
“无非又是冲突，博弈，争吵。”白明缓缓说道，“百余年后，只要人类还在，我们又将重回原地，不论科技倒流到何处。或许这就是人类的宿命。”
“嗯？”白明想了一下，开口问道，“是你发给我的邮件？”
“哇，你猜到了。不过没有奖励哦~”
“为什么？”
“很复杂，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在保护你就行了。”几枝一脸骄傲的说着。
“这么厉害吗？”白明打趣道。
几枝低下了头，浅浅一笑，跑到白明身后，双手绕过他的背包，轻轻的推在他的背上，“走啦走啦~再好的时光也留不住~”说罢自己也笑出了声。
两个人走在田野上，走在最留不住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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