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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龙族5改[第8页] |
作者:吻淫鸭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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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白手套的服务生打开玻璃柜,取出了那枚碧绿色的复活节彩蛋,纯净幽深的绿,像是夏季的波罗的海。 掰开彩蛋,从中滑出一艘赤金色的装甲舰模型,昂然进击的姿态,似乎正要扬帆出海。 “亚速海回忆彩蛋,蛋壳材料是碧玉和宝石,里面藏着‘亚速’号军舰的黄金微缩模型,军舰下面代表大海的是产于布里亚特共和国的整块绿玉。虽然是仿制品,但从材料和工艺,都完美地复刻了法贝热先生在1890年为亚历山大三世制作的那枚纪念彩蛋。拿去跟克里姆林宫里收藏的那颗比较,只是更新更璀璨,挑不出任何毛病。”服务生殷勤地向贵客介绍。 但是他有点犹豫不知该把彩蛋递给谁,因为在他面前三位贵客一字排开。 凭他多年服务贵宾养成的直觉,这应该是一位来自中国的显贵青年带着两名随从。左侧的随从也是中国人,体型剽悍,眼神锋利,整个人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应该是保镖一类的角色;右侧的随从是个俄罗斯女孩,精致寒冷,像是冰雪捏的娃娃,一头白金色的长发盘起在头顶。 按道理说他应该先把彩蛋递给居中的那位显贵青年鉴赏,但显贵兄显然心思没在这枚彩蛋上,一个劲儿地左顾右盼。又或者他应该把彩蛋递给那个俄罗斯女孩,着迷于复活节彩蛋的多半都是女孩子,很难判断她的年纪,你可以说她十六岁,也可以说她二十五岁。 最后还是女孩解决了他的疑难,女孩问,“多少钱?” “十五万美元,我们接受现金、支票或者转账。本次特卖会所有的收入都会用于救助那些天生听力缺陷的患儿。”服务生喜不自胜,不看货就出手的买家实在是太少见了。 女孩点点头,“放进托盘,一会儿一起结账。” 三个人的身后跟着另一位沙皇侍从般魁梧庄严的服务生,昂首挺胸,手捧巨大的银托盘,托盘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天鹅绒首饰盒。 那个巨大的银托盘应该就是这位显贵的“购物车”了,装复活节彩蛋的盒子进入“购物车”之后,三人溜达着前往下一处展台。 卡洛明斯克庄园一年一度的珠宝特卖会,成交额全部捐给俄罗斯儿童基金会。这里的任何展品价格都不会小于十万美元,买家通常都会合影留念,发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再附上几句“少年强则俄罗斯强”之类的话。这本就是是权贵们彰显爱心的完美场合,但这个年轻人感觉是来扫货的,或者说他是来散步的,他的秘书顺带帮他扫货。 “一会儿你清空这辆购物车得花三百万美元!”路明非压低声音,“可别跟我说你叫我来参加这个特卖会是为了买几件礼物逗孩子开心。” “这一件确实是为了逗孩子开心。他看了很长时间,应该是喜欢。”零瞥了楚子航一眼,“其他的是随便买买,挑贵的。” |
路明非也注意到了,楚子航对那枚复活节彩蛋颇有兴趣,目光往那边瞟了好几次。跟着零在路明非背后悄悄推了一把,路明非就这么走到了彩蛋的展台前。 “他不是什么孩子好么?给他一支冲锋枪他就能冲进克里姆林宫把真的那枚给你抢来你信不信?” “年龄不看外表,他心理年龄只有十五岁,那他就是孩子。”零拿起一串嵌满钻石的项链,只看了一眼就放了回去,摆摆手拒绝了想要上前介绍的服务生,“我十五岁那年有人送过我一枚复活节彩蛋,我很开心。现在他十五岁,喜欢复活节彩蛋,我就送给他一枚好了。小孩子都应该有礼物的。” “随便给他买个玻璃做的就好啦!” “又不是什么特别贵的东西,当年我收到的是法贝热制作的原版。” “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想了解。”路明非说不上博闻多识,也知道法贝热制作的复活节彩蛋是复活节彩蛋这门艺术上的王冠。这位伟大的珠宝师一生都在为沙皇家族制作彩蛋,作品总共只有六十多件,绝大多数都是某间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很难想像还有人能搞到原版,而且毫不吝惜,转手送给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当礼物。 “跟钱没关系,”零瞥了他一眼,“那个人不喜欢赝品。” “帮我跟那位真正的贵族说,你有个叫路明非的朋友很想把膝盖献给他,请问他接不接受快递上门送货!”烂话脱口而出,但其实路明非对于送零彩蛋的那家伙毫无兴趣,以零的颜值,十五岁就有崇拜者也不难理解,这干他路明非屁事,十五岁那年他穷得连漫画杂志都是蹭看,“不过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撒钱?是公主殿下你气不顺么?气不顺你可以揍我啊,揍完把你买东西的钱打到我账上就行。” 今天一早,路明非正在刷牙,楚子航正在倒立,零推门而入,一身青灰色的羊绒大衣,一双白色的高跟靴子,打扮得很干练,像是某位要员的秘书。 “先生们,十五分钟后车在楼下等你们。”零把手中拎着的两件大衣扔在床上,转身出门。 一进一出,疾风闪电,路明非还含着满嘴泡沫,楚子航还倒立着。 就这样他们出席了这场慈善特卖会。零没做任何解释,路明非和楚子航都觉得以这疾风闪电般的做派,应该带上家伙,结果居然是买买买。 |
第114章 但为君故(18) 说得好像有备而来,其实零只是抱着探探路的心态。她不得不留意特卖会现场的每一个人,试图找到突破口。 亚历山大T布宁是个非常神秘的富豪,他的生意很大,见过他的人却屈指可数。传说他是个非常慷慨的人,如果你跟他是初次见面的朋友, 他会不取任何报酬帮你一个忙,作为你们友谊的见证。这个忙可大可小,取决于你的要求,你可以问他要他的私人电话号码,也可以请他帮你搞定一份 采购天然气的巨额合同。他的生意集中在军工产业,想必在政府中的关系匪浅,这块生意完全由本地财阀和权阀掌握,外人难以插手。 罗曼诺夫家族的主要业务集中在金融领域,在莫斯科的上流圈子中属于新贵,除了瓦图京大将,零仍然接触不到苏联时代幸存下来的那些“大人物”。 她跟着瓦图京的指引来到这里,但也只能乱花点钱,吸引旁人的关注。在这种“老贵”的圈子里,她就像初登社交场的少女一样,全无经验。 “什么人那么拽?你不是沙皇家族的后裔么?你说句话他还不颠颠地来请安?”路明非还在聒噪。 “如果是零;拉祖莫夫斯卡娅t;罗曼诺娃约他见面的话,他一定会找理由推辞不来。所以我不能以这个名字去见他。” “反了他!凭什么不来?” “王不见王。”零淡淡地说。 路明非一愣,点点头。他不是觉得零说得有道理,就是觉得这话牛逼。 “那你以什么名字见他?”路明非问。 “不是我,是你。你是中国来的隐名富豪,初来乍到,很想在莫斯科结交几个有门路的好朋友,所以来特卖会上花点钱展示实力。我是你的秘书蕾娜塔, 那边是你的保镖,保镖的名字不重要。你不怎么会俄语,所以一切问题都由我代你回答。” “你家在俄罗斯那么大势力,你都王女殿下了,他能认不出你?” “我当年还是个孩子,很多年不在莫斯科露面,他未必认得出。” “可你样子没什么变化,也没长高。”路明非随口说。 确实零从入学到现在看起来就没什么变化,她当年可以冒充十六岁,现在也还是可以冒充十六岁,时间在她身上像是凝固的。 “你对我的身高有那么大意见么?”零冷冷地问。 路明非却忽然间走神了,转过身去,目光尾随一个红色的身影。那是一个身穿红色露背礼服的女孩,背影伶仃,蝴蝶骨也伶仃,漫漫的长发像是海藻,随着步伐, 弯曲的发梢轻盈地起落。她对琳琅满目的展品没什么兴趣,一路行去,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了。 路明非回过神来,发现零正冷冷地看着他。 “刚才那个女孩,”路明非赶紧朝那个方向虚指几下,“看背影有点像一个朋友。” “你在莫斯科还有朋友?”零的语气还是冷冷的。 “没有没有,像,我是说有点像。就是那个老鸨嘛,你也见过的,东京那个老鸨。”路明非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他是莫名其妙地想到苏桑,那位神秘的高天原老板娘。据座头鲸说,从某一天起老板娘忽然就消失了,再过了几天,律师登门,带着老板娘签过名的文件,把整间店转给他了。 座头鲸感慨地说他这一生多亏了女人,那么多的女人对他好,他也一定要努力工作报答女人。但下一刻又有点忧伤地说老板娘长得好像他年轻时的 一位客人,他跟那位客人之间有过一段情,不知道是不是背着他生下了女儿,女儿长大了回来偷偷地看看老父亲。要不然怎么会把这座热门地段的建筑 平白相送?难道说这就是诀别,父女再不能相认? 路明非安慰他说应该不至于,老板娘看起来就是那种为了钱亲爹都能卖掉的人, 如果她真是座头鲸的女儿,座头鲸应该已经被卖到索马里,跟着海盗一起跑船了。 这纯属鬼话,座头鲸不明白,他还能不明白? 老板娘明显是带着目的来的,为了蛇岐八家,或者为了赫尔佐格。这件事结束,她的目的达成,就离开了。至于这间店,对她不算什么,再度抛售 反而麻烦,不如留给座头鲸。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念旧了,希望自己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好好地活着。即使大家相识的时候各怀鬼胎,即使天涯海角永远不会再见。 “我去一下洗手间,我回来之前不要跟任何人搭讪,礼貌地微笑就好了。”零转身离开。 走到可以躲开所有人视线的角落里,她忽然一个转身靠在墙上,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挂耳耳塞来。这小东西正嗡嗡地震动着,像是一台等待接听 的电话。 它是一部蓝牙对讲机,可以不借助任何服务器直接对联,避开了被EVA追踪。 零把它塞进耳朵里,“什么事?” “妈的,刚才大意了,从你们旁边经过的时候,那小子扭头一直看我。别是认出我了。” “没关系,他只是说你的背影很像他认识的东京老鸨。”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片刻,换了恶狠狠的腔调,“枉我当年在高天原那么照顾他!早知道给他找五十个肥婆,让他陪酒陪到死!” *** 零回到大厅的时候,路明非正跟人聊得风生水起。 零微微皱眉,她离开时告诫路明非不要跟人搭讪,就怕他露出马脚,可这家伙转头就忘。如果他是跟来来往往的白俄美女们搭讪也就算了 ;有很多影星和模特受邀参加这次特卖会;他搭上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两个人挥舞着雪茄侃侃而谈。 零凑上前去正要说话,路明非微微抬眼,递来一个微寒的眼神。零下意识地闭嘴,扮作可靠的秘书模样。 “林哥也是在俄罗斯这边做生意?”路明非微笑,“布宁先生的晚宴请柬拿到了么?” 零立刻明白了。这个姓林的中国商人也抱着跟他们同样的目的,要结识亚历山大;布宁,或者说今天来买东西的每个人都抱着一个奢望,希望能收到布宁先生的请柬。 像她这样一掷千金的人不在少数,年轻女孩也都把自己打扮得风情万种。获得布宁先生的友谊,你就能一步踏进俄罗斯最顶层的圈子。 “做生意当然靠关系,布宁先生的请柬要是公开卖的话,1000万美金一张都有人买。”林先生感慨颇多,“可是别说拿到请柬,见过那张请柬的人 ,都屈指可数。不瞒老弟你说,我来参加这个慈善特卖会差不多十年了,一次都没接到过邀请。” “初来乍到,想发财,没门路,咋整?”路明非扮着豪爽,说话一股东北味,零觉得出门时给他披件貂就完美了。 “还是要靠关系,在莫斯科做生意,当地没朋友不行。我刚来的时候,每次吃饭都带一箱茅台,喝呗。”林先生拍拍路明非的肩膀,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感慨,“哥们也是来找布宁家请柬的么?” “布宁先生不好认识,可有人说拿到那张请柬就打开了莫斯科的生意场。”路明非的语气云淡风轻,“老哥哥有没有门道?” “兄弟在中国做的什么业务?”林先生试探。 “老板在中国的生意主要是房地产和文化产业。”零微笑着说。 “小姑娘中文说得很溜啊!”林先生竖起大拇指赞叹,“小兄弟你有福气!但想要拿到布宁先生的请柬,可没那么简单。房地产和文化产业都很好 ,小兄弟为什么要来莫斯科发展?” “世界。”路明非缓缓地说。 “世界?”林先生略显惊讶。 “老林你做生意是为了什么?”路明非微笑。 “赚钱养家。”林先生耸耸肩。 “对我来说还不太够。”路明非缓缓地说,“在我做房地产的那些年里,我一直疑惑一件事,就是如果我在我能买下的每一寸土地上都盖满了房子 ,我是不是就满足了?” “那样你会很有钱。”林先生略显茫然。 “不,有钱是个伪命题,因为总有一天钱会多到你花不完。老林你为何要做生意?难道不是为了改变这个糟糕的世界么?你需要一通电话就解决很 多人要上网发牢骚才能解决的问题,你需要坐在一个很狭窄的空间里就能影响这个世界,比如告诉你的股票经理说,你不喜欢苹果手机最新版的设计, 让他帮你抛出所有的苹果股份。”路明非微笑,“我们忠于自己的判断,但我们能影响到全世界。” 零微感诧异。这个男孩似乎刚从梦里醒来,但迅速地找回了自己的身份。 这是一个心里藏着狮子的男孩,是一个可以失败不会屈服的男孩,他为了崇高的理想而活,尽管这个理想可能是去死。 一直以来她太小看路明非了,她还觉得这是个她可以随意指挥的孩子,是个梦里醒来懵懵懂懂的孩子,然而此时此刻,路明非正老练地探着林先生 的话,完美地扮演着一个来自中国的富豪,放眼天下,纵横捭阖。 |
第115章 但为君故(19) 路明非环顾四周,“三个小时里,一举成名么?” 林先生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两小时五十九分,祝你好运,兄弟。希望日后的莫斯科生意场上还能听到你的名字。” 林先生踱着步子远去了,路明非看了一眼身后捧着托盘的服务生,抓下托盘中的复活节彩蛋丢给楚子航,“其他的我不要了。” 他站在角落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零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保持沉默。两小时五十九分内成名,打动莫斯科最神秘的富豪,这看起来是个不可能 完成的任务,可路明非正在思考,零不想打断他。楚子航把玩着那枚复活节彩蛋,金色的军舰滑出彩蛋又收回去,那条船曾经是沙俄帝国海军的骄傲, 想要突破黑海进入浩瀚的大西洋。 “记得我在那间餐馆里跟你说的话么?Aspasisa。在每个场合都有一个权力的位置,无论是餐馆,还是莫斯科。”路明非的背后,走出身穿白色西 装的男孩,“看看你面前的这些人,那些穿着露背礼服笑得很可爱的女孩子,还有那些西装革履揣着大额支票的男人,他们都是为了权力而来。就在他 们之中有个最完美的位置,那是汇聚权力的中心,就像风暴中的风眼。它是平静的,难以觉察,但习惯于玩弄权力的人能找出来。” 男孩走出来的那一刻,周遭的一切都归于静止,时间在此暂停,女孩们飞扬的裙摆和男士们雪茄上的烟雾都凝滞在空气中。 “需要帮忙么?”路鸣泽微笑,“1/4条生命的价格。” “你知道我不会跟你成交的,这个时候跑出来,如果只是说教的话,就滚远点儿。”路明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哥哥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对不对?我的把戏你都能一眼看穿,我还怎么玩?”路鸣泽故作委屈,却又笑容灿烂,“我可以给点免费的提示。亚历山 大·布宁是个军火商,他交易的东西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是战争。你如果能证明你有发起一场战争的能力,他就会跪下来管你叫爸爸。” “三个小时里发起一场战争?”路明非皱眉,“家里两口子吵架还要酝酿一下情绪呢!” “对于一般人来说当然不可能,可哥哥你不一样,你有我啊。”路鸣泽走到前方的展台上,旋转那个水晶雕刻的地球仪,“此时此刻,从中东到非 洲,世界上的很多地方都在酝酿着战争,就差一把火。你随便点个地方,我就去帮你丢个火星过去。你只需要走到大厅最中心的位置宣布说,哪里哪里 马上就要陷入混乱了。几分钟后,战争启动的消息才会传到莫斯科,布宁先生的代理人们立刻就会奔赴那个区域开展业务。而他派出的观察者,就会把 你的请柬送来了。”“会死人么?”路明非低声问。 “当然会,”路明非耸耸肩,“发动战争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杀几个人,比如我可以调用一颗查不出来历的巡航导弹把某个区域炸平,那个区域的领 导者立刻就会把这件事的黑锅扣到敌对方的头上。他会迫不及待地发表一场演讲,号召他的人民拿起武器。如果那家伙有轰炸机的话,三个小时足够他 的轰炸机飞到敌对人的领土上炸一轮了。” “那会死很多人。” “哥哥你可真是心软。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人类本就是热爱战争的动物啊,只有本性里迷恋战争的动物,才会总把和平挂在嘴边。有过那么一个统计,从二战结束到今天, 世界上没有战争的天数只有26天。除了那26天之外,世界总有某个角落里有人端着武器,杀死他的敌人。枪和子弹被造出来 ,就是为了打穿敌人的心脏。即使你什么都不做,战争也还是会爆发,不过换个时间罢了。何不让某一场必然会爆发的战争成为你觐见亚历山大·布宁的垫脚石呢?” 路明非沉默了。 他听过那个统计数字,当时深深地震撼了他。路鸣泽讲述的是某种邪恶的真理,但邪恶的真理也是真理。世界仿佛在他眼前畸形地展开,他能听到 某处传来的枪声,还有咒骂声、哀嚎声、和哭声。那些黑暗的角落里孩子擦拭着老旧的步枪,那些金碧辉煌却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权贵们轻碰酒杯,瓜分了某地的利益, 战争的火星就此被播撒出去。就像路鸣泽一直跟他说的那样,权力和欲望永恒不灭,它们无法被观察和监控,却仿佛洋流那样永不停息 地流转着。它们形成漩涡的地方,就会有纷争。 “人类并不是那么完美的生物,只不过人类自己并不会承认。肮脏的东西总是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路鸣泽一边说着,一边在大厅中踱步。 “这家伙的口袋里揣着一张大额支票诶。”路鸣泽居然开始翻检客人们的口袋,“看抬头是写给俄罗斯国防产品出口公司的总经理,那家伙应该也 是被邀请的客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个来为儿童捐款的家伙会找个隐蔽的地方喝杯咖啡什么的,顺便就把这张支票给了过去。应该是想买一批武器。” “至于这位美女呢?”路鸣泽围着一个身穿裸色晚礼服和高跟鞋的女孩转圈,毫不避讳地盯着女孩暴露的胸口看,然后忽然伸手从女孩的内衣里拿 出了某个小东西,对着路明非摇晃,一脸的怪笑,“应该是想在这个权贵云集的地方吊个凯子,献身什么的对她不是事儿,所有准备都做好了。” “这家伙居然带了一把枪进来,塑料做的!天呐这里的安保可真是太差劲了,居然放进了一个劫匪来!” “这位女士的手机上有条短信,我给你念念……算了还是别念了,怪不好意思的,她的情人说很想念她的身体,让她展会结束后等他,他会先送他夫人上车回家。” 小魔鬼是如此地肆无忌惮又如此地轻描淡写,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他穿行在一场巨大的行为艺术展中,展览上满是衣冠楚楚的模特,他把模 特们扒得精光,读出裸体上用红字书写的罪名。 就像青铜与火之王铸造的那套武器,傲慢、嫉妒、愤怒、懒惰、贪婪、淫欲和暴食……人类的罪孽罄竹难书。 他走到零的面前,捏了捏零的脸蛋,路明非眼角抽动,想要挡在他跟零之间。 “好看。”路鸣泽拍拍零的小脸,跟她擦肩而过。 “哥哥你听没听过一个故事啊?二战的时候,有个探险家跟非洲一个食人族的长老聊外面的事。长老听说全世界都在打仗,死了几千万人,很惊讶 ,说那你们得吃多久啊?探险家说我们不吃人,我们只是打仗。长老吃惊地说你们可真凶残,你们不吃他们还要杀了他们?” 路鸣泽拿过楚子航手中的彩蛋,饶有兴致地把玩, “你说这样的人类和龙有什么区别?死几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够了。”路明非轻声说,“你这套说辞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是,我应该发起一场战争,但我要发起的战争里不能有无辜的人死。” 路鸣泽为难地挠挠额头,“这可太难了,战争哪管你无辜不无辜?” “做不到就闪开,”路明非挥挥手,“我赶时间。” 好像这个挥手真如君王下令般无可违抗,路鸣泽耸耸肩,如烟灰被风吹散。人群再度恢复了流动,刚才被路鸣泽扒得体无完肤的权贵和美女们仍然 笑语晏晏,女孩们风情万种,男人们优雅从容,他们为儿童的福祉来到这里,眼神和言谈中都传递着爱与和平。 路明非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向着大厅的中心走去,零愣了一下想要跟上,却被路明非挥手阻止。 路明非从路过侍者的托盘上取了一杯香槟,又从杯子蛋糕上拔了一把银勺。他在大厅中央站定,用银勺敲击香槟杯发出叮当的响声。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向他,这种事多数都发生在婚礼上,新郎借此吸引宾客们的注意力。 “女士们先生们,请拿出你们的手机对准我。”路明非笑笑。 他是那么地体面和优雅,让人误以为是要代替邀请方发言,也就是亚历山大·布宁的代理人,很多人都拿出了手机,看起来倒像是一场记者招待会。 零心中震惊,俄罗斯境内的互联网被严密地监管,EVA的触角很难展开,但他们还是要尽量避免暴露在公众场合,路明非来之前用皮肤色泽的塑胶 贴在两颊,让脸显得丰润,又用隐形眼镜修改了瞳孔的颜色。然而路明非正在卸下那些伪装,直接暴露在数不清的摄像头前。 “EVA,你现在应该已经看到我了。”路明非掏出一枚卡塞尔学院的校徽别在自己胸口,“我在莫斯科的卡罗明斯克庄园,等着你的突击队。” 角落里响起缓缓的掌声,路明非抬头看去,白色西装的男孩微笑着鼓掌。 “Bravo,哥哥!真厉害啊!没错,你那场战争里,没有无辜的人!” |
第116章 但为君故(20) 全场寂静,宾客们相互对看,神色茫然。占据了全场最中心的位置,让大家把手机镜头对准他,这个来自中国的年轻人应该宣布一件大事,比如捐赠两千万美元给儿童基金会。可他只是跟 一个名叫EVA的女孩报出了自己的位置,他以为他是谁?埃隆;马斯克?马克;扎克伯格?单单是站在这里就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把卡罗明斯克庄园当作什么地方了? “亚历山大;布宁,我是来见你的,可是听说见你得有资格。布宁先生的代理人,我不管你是谁,继续拍,不要停,把视频传给布宁先生, 他会对我有兴趣的!”说完路明非对空丢出那杯香槟,等它下落的时候一记漂亮的扫腿,香槟杯在某个年轻人的额头上粉碎,溅起金色的酒花。 正常人被这样迎头暴击,至少也是轻微脑震荡,然而这个年轻人却只是随手一抹额头,抹掉血和玻璃渣,从风衣的衣摆中抽出透明的匕首。 更多的年轻人跃出人群,手持各式透明武器,从轻巧的战术匕首到厚重的猎刀,甚至三尺多长的刺剑,在阳光中微震,折射出璀璨的流光,仿佛用水晶雕刻而成。 他们从四面八方扑向路明非,龙腾虎跃。 EVA根本不必派遣突击队,卡塞尔学院俄罗斯分部早已经抵达卡罗明斯克庄园,始终控制着局面。 俊男美女们惊声尖叫,保镖们冲上前来护住他们的老板,训练有素的服务生们也离开站出来掩护宾客。密集的人群暂时阻拦了执行部的精英们,他 们还得防备保镖们手中的武器。路明非要的就是这份乱劲儿,他助跑起跳,漂亮的“李小龙式”三连踢,把冲在最前面的那名专员踢得倒飞出去,撞翻了跟在后面的两个人。 几乎就在同时,零和楚子航在人群外围动手。那些被人流挡住的专员,注意力全在路明非身上,却不想身后有人发难。 零仍是在日本对战阿须矢时用的战术,贴身的膝击和肘击,全身上下任何部位都可以用做武器,动作轻盈,但爆发力惊人。楚子航则砸碎玻璃,抄起了彼得大帝曾经用过的古董弯刀,旁边的立牌上说这柄刀是1702年一位鞑靼部落的首领献给彼得大帝的,号称曾是成吉思汗的佩刀。楚子航连刀都不出鞘,在人群中左右闪动,接连几位专员手中的透明武器被“成吉思汗的弯刀”砸成闪光的碎片。 刚才走向大厅正中央时,路明非看似挥手阻止零跟着他,其实低声说了句,“准备动手。” 零委实很好奇,即使以零的敏锐,也只是觉察到展厅里有很多训练有素的人在活动,有的看起来是客人,有的则是微笑着跟你介绍展品的服务员。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这里集中了莫斯科最有权势的一帮人,安保当然会很严密。而路明非却看出那些人中混有学院的追捕者,那可是号称“远东最强分部”的俄罗斯分部, 也是这个分部在中蒙边界追得他们几乎走投无路。如果再晚片刻,俄罗斯分部的布局完成,他们想要杀出去就很难了。 说来说去,还是路主席领导有方。路明非一个侧滚翻,避开了从天而降的血红色子弹。 弗里嘉子弹,卡塞尔学院用炼金术制造的强效麻醉弹,从几柄透明的手枪里射出,枪手们占据了二楼的有利地形。 路明非再度起身的时候,已经抓起了一支透明刺剑,和冲上来的那名剑手进入了斗剑模式。击剑不算他的特长,刺剑也不如短弧刀趁手,不过仗着 过人的反应速度,还能跟俄罗斯分部那位击剑好手比划那么几下。 “不愧是哥哥,看穿了我的把戏。”路鸣泽依然站在角落里鼓掌,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全变了。 “滚远点儿!别挡着老子逃命!”路明非唰唰唰连续三记弓步突刺,逼退那名剑术好手,转身一记侧踢,逼得背后悄悄逼近的家伙后撤。 他自曝身份当然不是为了展现英雄气或者跟小魔鬼怄气。他要真那么豪气盖天,也不至于这一路上一直藏头缩尾。布宁先生是何方神圣他都没搞明白,为了瓦图京大将给的一个名字,他还不至于冒失地去撞EVA的枪口。他做这个决定,是因为看到了路鸣泽从宾客提包里拿出的那支塑料枪。 那件武器是3D打印出来的,完美地复制了德国产的USP手枪,除了撞针整体都是塑料材质,却能够跟真枪一样发射.45口径的标准弹药。 这种枪根本不是小贼用得起的,它比原型枪更贵,它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躲过安检。 最关键的是,那支枪的透明弹匣里,装着暗红色弹头的弗里嘉子弹! 小魔鬼的来意并不是指点他如何吸引布宁先生的注意力,而是暗示他他已经被包围了。 头顶传来了巨大的风声,那是一架直升飞机正从卡罗明斯克庄园上空掠过,看起来俄罗斯分部并非只在展厅里布置了人手,而是设下了天罗地网。 “走!”路明非大吼。 他决意发难,是因为悄然撤出展厅已经不可能了,他闹得足够大,或许还能引起亚历山大&布宁的注意。就算得不到那份请柬,布宁这样身份的人应该也不会允许自己一年一度的盛会被搅黄,这会成为莫斯科上流圈子中的一个笑话。 但俄罗斯分部显然并不顾忌后果,也许是因为元老会的命令和催促越来越严苛了,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带走路明非。他们上次也是调用了一架武 装直升机,但那是在蒙古大草原上,这次是在莫斯科市区里,这需要很大的权限,才能让防空系统放行。武装直升机的攻击范围极广,可以很轻松地炸 毁整个卡罗明斯克庄园,它的追踪系统可以锁定在场的每个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警方都不敢靠近这个区域,除非他们的配车是俄罗斯最先进的T-14坦克。 或者某个传奇的牧羊人。亚历山大;布宁的威严在这绝对的武力优势面前没用,他在卡罗明斯克庄园的武力配备不过是几十名持枪保镖,而且已经被俄罗斯分部制服了一大半。 “路明非,你已经被锁定,放弃抵抗。你有180秒钟的时间走出卡罗明斯克庄园,180秒后,我们会发射导弹。”EVA冷漠的声音从天而降。 路明非一击凌厉的飞刺,两支3D打印的透明长剑剑头相抵,剑身弯曲如弓,最终因为无法承受这大力而崩溃。对方剑手优雅地退后一步,举断剑当 胸指天,作为这场斗剑的结束敬礼。路明非没那么优雅,无奈地丢下断剑,长长地叹了口气。就算这一剑能胜他也没机会了,二楼那些枪手早就用枪指 住了他的后心,只是因为对于持剑的同伴太有信心,所以没有继续开枪。 楚子航和零各制服了一个人,以那人为人质挡在胸前。他们面前是成排的持枪专员,3D打印出来的枪械居然也带有激光瞄准仪,红色的光点在他们脖子周围晃动。 宾客们差不多都撤出去了,路明非想要混在人群里逃走的计划也泡汤了。 小魔鬼倒还留在角落里没走,“果然是你的战争里不能死无辜的人啊,你本来有机会抓住几个更有价值的人质,比如现任外事部长什么的。” 路明非懒得鸟他。零和楚子航也不得不放弃手中的人质,三个人被枪指着相互靠近,直升机上抛下三根吊索,想来俄罗斯分部早就准备好了怎么带走他们。 这时整个卡罗明斯克庄园上空回荡起威严的机械拟声,“未知飞行器,你已经侵犯了卡罗明斯克庄园的领空,你已经被锁定,你有30秒的时间撤出 。30秒钟后,我们会发射导弹。” 直升机驾驶员不解地看着下方的庄园,一间庄园有什么“领空”可言?一间庄园居然号称要发射导弹? 但随着这个警报声响起,他的雷达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圈子,一个标标准准的、以卡罗明斯克庄园为圆心的圈子,覆盖了周围很大的一片 老建筑。 这个圈子边上还明显地标注了一个人的名字,亚历山大;布宁。 俄罗斯国防部居然单独给这间庄园设置了一个禁飞区,这个小小的禁飞区属于布宁先生,他不希望自己一年一度的拍卖会被打搅。 与此同时,卡罗明斯克庄园草坪上陈列的SAM-6防空导弹车缓缓地抬起头来,那些历史悠久的武器可以追溯到上世纪50年代,如今也算是古董了。 参加特卖会的宾客们也都认为那些只不过是徒有其形的外壳,就像是军事博物馆门前总会有几架焊死在铁架子上却做翱翔蓝天状的战斗机。可那些古旧 的导弹真的动起来了,像是苏醒过来的百眼巨人,他们的眼睛冷冷地看向天空。 还有那些早该退役的T-64坦克,枪口和炮口上还蒙着防雨布。居然真有驾驶员从炮塔里钻了出来,扯掉防雨布,露出泛着油光的HCBT式高射机枪, 它被维护得就像是刚刚出厂子。 激昂的进行曲响了起来,仪仗队踏着整齐的步伐进入展会大厅,这些人原本站在卡罗明斯克庄园的门口迎宾,看起来也像是些摆设,但此刻他们肩 上扛着的是二战时期的传奇名枪波波沙冲锋枪,目光凛冽,每支枪都是上膛的。这支仪仗队伍像是穿越了时间来到这里,扛着火红色的旗帜。他们如铁 流般不可阻挡,即使是俄罗斯分部的精英们也被震慑,不由自主地让开了道路,仪仗队的汉子们似乎随时都会用他们肩上的波波沙冲锋枪来射击,那些 并不是摆设。 仪仗队长来到路明非面前,立正行礼之后,持旗让在一边,站在路明非面前的人变成了老林,那个号称带着成箱茅台酒来俄罗斯做生意的老家伙。 “路先生是布宁先生的客人,在卡罗明斯克庄园,他受我们的保护。”林先生瞟了一眼俄罗斯分部的为首者,那人的气质一眼就能分辨。 僵持了片刻,为首的专员显然不愿意放弃这即将到手的猎物,“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代表亚历山大;布宁?你说他是布宁先生的客人,请柬在哪里?” 老林脸上僵了一下,路明非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个表情变化,凑到老林的耳边,“别管我,快走,这些人不好蒙骗。” |
第117章 但为君故(21) 神秘的布宁晚宴居然真的是吃饺子,猪肉酸菜馅儿的,牛肉胡萝卜馅儿的,三鲜馅儿的,边儿捏得薄薄的,热腾腾地上桌,蘸着泡了蒜瓣儿的宁化府醋。 这餐饭要是盘腿坐在炕上吃,旁边热腾腾烧着火墙,再挂几串红辣椒,就完美东北了。可餐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巨大的圆形餐厅,挑高十米,金色的水晶吊灯如瀑布般垂落,可供20名宾客围坐用餐的巨型圆桌,客人们面前摆着银质刀叉和水晶器皿。每个人背 后都站着一名窈窕的俄罗斯少女,金色长发、藏青色长裙、素白的围裙,随时准备着服务客人,但吃饺子委实没什么可服务的,她们能做的也就是倒酒剥蒜。 参加晚宴的居然都是路明非的同龄人,他们优雅谦和,着装得体,男孩们穿着笔挺的猎装,英俊干练,女孩们晚礼服高跟鞋,容光照人。他们似乎 都很熟悉彼此,落座后临近的人就自然而然地交谈起来。有趣的是二十张餐椅背后是二十张画像,画像上都是穿着苏联军服的老人,肩章和胸章说明他 们为共和国建立的累累功勋,细看那些年轻人的面孔,和画像上的老人颇为神似。 “一年到头难得吃上几回饺子,平时还是凑合吃俄国菜。包这一大桌饺子,我家从管家到女佣忙活了半宿。”老林给路明非倒上满满一杯茅台,“兄弟咱们走一个。” 烈酒入喉,绵柔芬芳,路明非这种不懂白酒的人也喝得出好来。 “85年产的铁盖儿茅台,搁你们国内也得卖4万多,莫斯科有的货,全堆我家地下室里了。”老林拿起酒瓶给路明非看背标,还咂着嘴品着那口茅台的味儿。 “所以老林,你就是亚历山大·布宁?”直到此时,路明非才终于有机会问了这个问题。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在这张巨大的圆桌上,老林坐在主位,来参加晚宴的年轻人都在落座前先向他点头致意。更别说那份随手写就的请柬,能 够写出亚历山大·布宁的请柬的人,只能是亚历山大·布宁本人。俄罗斯分部在验证了笔迹之后,含怒撤离,显然亚历山大·布宁的笔迹是可以查询的 。然而这个人在莫斯科的声望地位,竟然可以令桀骜的俄罗斯分部暂时退却,路明非不禁很好奇。 |
但另一方面说,俄国军工贸易的水很深,连零都说罗曼诺夫家族虽然在金融圈子呼风唤雨却连军工业的边都摸不到,那么一个地道的中国人,如何成为这个行业的领袖呢? “没错,不过老林这个名字也是真的,很多人叫我老林。”老林同志微笑,“路先生您一定觉得我是个中国人吧?但很遗憾,我是个土生土长的俄罗斯人。” “你是个鞑靼人!”零恍然大悟。“没错,聪明的小姑娘。”老林,或者说布宁先生微笑。 提到俄罗斯人,大多数人立刻想到的都是金发碧眼的东斯拉夫人,但事实上俄罗斯也是个多人种的国家。昔年成吉思汗远略欧洲的时候,骑着矮马 的蒙古人一直冲到多瑙河领域,把俄罗斯也纳入了金帐汗国。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统治这片疆域的其实是黄皮肤褐眼睛的蒙古人,他们被称为鞑靼人。 后来鞑靼人的血脉一直在俄罗斯流传,历任沙皇和苏联期间的名将有很多都有鞑靼人的血统,有些看起来完全就是蒙古人的长相。甚至列宁都有很高比 例的鞑靼人血统,他的祖母是卡尔梅克蒙古人,列宁家里居然是喝奶茶的。 布宁是个鞑靼人姓氏,而亚历山大·布宁是个血统过于纯正的俄罗斯裔鞑靼人,如果他再有一段中国经历,那么跟中国人完全分不出来。 “我出身在西伯利亚的埃文基自治区,父母都是合作社的社员。我在国有拖拉机厂工作过,但我是个不安分的人,跑到莫斯科来想做生意。我认识了几个中国来的朋友,他们教我喝茅台和进口服装,给我起了中国名字。那些年我总来往于边境口岸,在口岸的这边,我喝伏特加,说俄语,过了口岸,我就喝茅台,吃饺子和泡面。我在东北地区进货,拉到各个加盟共和国的黑市上去卖,赚了不少钱。但时局忽然就变了,苏联解体,伟大的理想破灭 。那是个混乱的年代,你能用一箱茅台酒换到一台刚出厂的坦克,也能用一双丝袜结交到俄罗斯小姐级别的漂亮女孩。红色的巨兽倒下了,但它的尸骨 仍是巨大的宝藏。我喜欢喝酒,也很会交朋友,很快我就明白军工业是苏联的最大遗产。船坞里还存着建造到一半的航空母舰,苏27战斗机的零件堆满 了仓库,只等着重启生产线把它们装配起来,黑市上甚至有人在叫卖一枚就能毁灭半个美国的白杨洲际导弹。我关掉外贸公司,成了一个军火商人。我 |
结交苏联时代的高官们,通过他们找到苏霍伊设计局、米高扬设计局、金刚石设计局、北方造船厂、共青城潜艇制造厂……帮他们把没用的库存和图纸 换成过冬的燃油、给老婆的漂亮衣服、给孩子的玩具。但渐渐地这样的生意不好做了,仓库的库存总有卖完的一天。幸运的是我已经通过军火贸易赚了 更多的钱,我在莫斯科的关系也日渐稳固。我转而收购军工厂,承包国防部的项目,渐渐地大家都知道了亚历山大·布宁这个名字。我也知道军火行业 里没一个人的手是干净的,所以我给孩子们做点慈善,也许是因为在中国混过,有点相信报应。”布宁先生笑笑,“我是个旧时代遗留下来的人,幸运 的是,旧时代留下的东西还能帮我赚点钱,否则我能招待您的只有发酸的黑面包了。” 布宁先生指向餐桌边的男孩女孩,“来,认识一下我的朋友们。切尔涅亚尼夫先生,他的曾祖父曾是勃日列涅夫的外交部长,我们一般都叫他瓦洛佳。” 身材挺拔、鼻头有点小雀斑、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孩向路明非点头致意。 “索尼娅,她的祖母伊万诺夫娜曾是苏联外交部的首席机要秘书,在古巴导弹危机事件中表现出色,后来担任过外交部副部长。” 那位一昂头就能喝掉二两茅台酒的俄罗斯美少女摆着手冲路明非打招呼,酒精烧红了她的面颊,她的青春活力如同被烧沸的烈酒那样蒸发开来,熏染着周围的每个人。 她刚进门的时候芬格尔就吹过口哨了,所以路明非伸手到口袋里把他关机了。 布宁先生逆时针介绍下去,一连串光辉显赫的名字,照耀过苏联的政坛,却早已蒙上了历史的尘埃。 “我之前的生意伙伴都过世了,都是些被历史遗忘的老家伙,本来就风烛残年了,你现在看到的都是他们的继承人。我们聚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 就每年吃顿饺子。他们一开始都吃不习惯,但你看现在他们都能熟练地用筷子了。你可以把我理解为一个合作社,社员们互相帮助。军工产业是个高风 |
险的行业,互相扶持会活得更久一些。这张餐桌上的人基本是固定的,但偶尔我们也会邀请新的朋友,前提是他友善,并且有资格和我们坐在一起。” 布宁先生感慨地说,“我们这种老俱乐部,实在不敢一下子引进太多新人。” “你知道他是谁?你认为他有资格和你们坐在一起?”零插入两人的对话。 她对莫斯科的军火交易圈子没兴趣,对亚历山大·布宁的兴趣也不高,她来这里,只是因为她相信瓦图京陆军大将。 亚历山大·布宁幽默也诚恳,是那种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的人,但对零而言,信任感的积累只取决于相处的时间。 “我不知道,卡塞尔学院告诉我的。”布宁先生微笑,“我跟您就读的那间学院之间,是有合作的。他们是群守规矩的生意人,在我们这个圈里很 有信用。他们很神秘,但是感觉很有能量,我们彼此尊重但也并不走得很近,直到几个月之前,他们忽然要求我想办法说服国防部,以便他们的网络可 以突破防火墙进入俄罗斯境内。这是个很过分的要求,俄罗斯怎么会对一间学院把国门打开呢?卡塞尔学院的人也很清楚这是个过分的要求,他们声称 这是为了缉捕一个名叫路明非的危险人物。那是我第一次听说你的名字,我有种感觉,你应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路明非恍然大悟。事实上卡塞尔学院位于世界各地的分支机构都是情报机关和商业组织,他们时刻监视着龙类的活动,但更多的时间是用来赚钱, 卡塞尔学院庞大的开支很多都来自分部的贡献。至于业务则因地制宜,埃及分部养了一批很出色的文物贩子,美国分部则充斥着金融家,英国分部的人 钻研黄金和石油期货,中国分部的干部们独辟蹊径,他们收购了众多餐馆和白酒厂,因为吃饭喝酒这事在中国太好赚钱了。 不难推测,俄罗斯分部也在从事军工贸易,要做这个圈子的买卖,就不得不结识亚历山大·布宁。 “得看您怎么理解‘有意思’这个词了。”零冷冷地说,“但这仍然无法解释您是如何跟踪到我们的。” “我没有跟踪到他,我跟踪到的是您,零·拉祖莫夫斯卡娅·罗曼诺娃殿下。”布宁先生微笑,“我很期待跟您和路先生的见面,但我又希望路先 生能证明他真的是我以为的那种有意思的人。所以我找他聊天,给了他一些暗示。如我所愿,他就是那种会自己发光的钻石,即使黑夜都无法掩盖他的光芒。” 他忽然间像是变了个人,不再是市井气的商人、你从东北来的二叔和泡在茅台里的酒腻子,而是优雅的贵族、忠勇的骑士甚至金帐汗国的王子。 他站起身来,在零的面前单膝跪下,亲吻她的手背,“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呢?皇女殿下。” 零无法拒绝这位骑士的吻手礼,所有人都放下了餐具,站起身来微微躬身,表达他们对罗曼诺夫家族的敬意。唯有路明非和楚子航不知所措。 零沉默了片刻,把早已准备好的纸条递给布宁先生,上面是那个神秘的坐标,“我们想去这个地方,它位于军事禁区,您能帮助我们么?” 布宁先生看了一眼那个坐标,接过女佣递来的平板电脑查阅了一下,神色惊讶,“这个坐标,不久之后就会被一场核爆摧毁!” |
第118章 但为君故(22) 零和路明非震惊地对视。 “苏联时代的核试验基地,以西伯利亚北部和新地岛为主,那里土地荒芜人迹罕至,方便保密,成本最小。数以十万计的苏联红军秘密地开进北西 伯利亚,在那里建设基地、城镇和铁路,最优秀的大学生响应共和国的号召,成为无名的英雄,奔赴西伯利亚。这些设施在民用地图上都是看不到的, 但在苏联极盛的时期,时速200公里的喷气式列车在浩瀚的西伯利亚雪原上来来去去,就像闪电。年轻人们乘着巨型气垫船和地效飞行器从一个城镇到 另一个城镇,要是坐气垫船,他们还能迎着风雪唱歌。那是个青春燃烧的年代,不过我没经历过,我也是从国防部的档案中知道的。苏联解体后,西伯 利亚的设施都被废弃了,有的做了简单的掩埋,有的就暴露在空气里慢慢地生锈。但那些设施在军事上还有很高的价值,研究它们的话,会得到苏联时 代某些超前的军事技术,甚至还有半成品的武器。以今天俄罗斯的国力,要完成这项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情报显示越来越多的国际探险队进入西伯 利亚北部,他们可能是出于商业目的也可能服务于某个大国。我们不希望旧时代的秘密落入那些人手里,所以最好的办法……”布宁先生双手张开,“嘭!” “用一场核爆把一切都掩埋掉。”零明白了。 “准确地说,是一连串的核爆炸。我们将在北西伯利亚试验我们最先进的RS-28萨尔玛特洲际导弹,它会用潜艇从太平洋上发射,首先进入外太空 ,飞行到北西伯利亚上空的时候丢下15个分导式核弹头,15场小型的核爆炸,15朵蘑菇云,精确地摧毁苏联时代的军事遗产。不会产生很多辐射尘,成 本也很低廉,还能顺便测试RS-28的性能。我的公司承接了这项工程,发射洲际导弹是国防部的事儿,我的人负责清场和锁定目标。坦白地说我也是想 借机去那些遗址里挖些宝,我是个商人,你们中国人说,无利不起早。”布宁先生摊摊手,“我可能说得有点多了,就把这作为我送给新朋友的礼物吧。你们应该也听说过,我总会送新朋友一份大礼。”零思索了片刻,“我们能去那里么?” 布宁先生摇了摇头,“很遗憾,那会违反我们和国防部之间的约定,那个区域已经是军事禁区了,里面的人可以离开,外面的人不能进去。” “真是遗憾。”零冷冷地说。 就在路明非以为零会直接告辞走人的时候,零端起满满一杯茅台,“有幸参加布宁先生您的晚宴,那么我们今晚的酒,就从这杯开始吧!” 布宁先生先是惊讶,旋即笑出声来,“很好,我喜欢开始,而不是结束。”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这一老一少开始豪饮,用他听不懂的俄语畅叙,零的表现竟然远比她跟瓦图京大将见面时热情。 一位身材苗条的女佣过来给他们续上新的茅台,又端着托盘袅袅婷婷地撤了下去。路明非不自觉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眼,这女佣也是一头海藻般 的长发,看起来有点眼熟。那款款扭动的腰肢,在这间老贵族风格的餐厅里,显得有点过于风骚。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拉了回来,因为热情奔放的索尼娅小姐姐已经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跟在她后面是略显腼腆的瓦洛佳小哥哥。 晚宴至此变成了酒会,路明非被莫斯科的年轻贵胄们围绕着,大家握手和拥抱,欢迎这位新朋友。他们把路明非拉进旁边的舞池,男孩女孩们跳起 俄罗斯传统舞蹈和探戈。酒精的作用下他们卸下拘谨的外壳,开心地笑着,手拉着手转圈,像是冰天雪地里围着篝火跳舞的少男少女。餐厅里,零和布 宁先生酒到杯干,楚子航百无聊赖地吃着饺子,他身后集中了四位女佣,不停地换盘子,永远保证他有热饺子吃。 路明非有些累了,靠在舞池旁的柱子上稍作休息,这歌舞看起来会通宵达旦,让人安心和快活。年轻是最美好的事,似乎能对抗世间一切的阴霾, 他也还年轻,可不知道留给他的时间还有多少。 *** 天边微微发白的时候,零才回到伊丽莎白宫,推开了自己的卧室。 苏恩曦正盘腿坐在床上,用吹风机和直发膏把那头海藻般的长发拉直,对她这种懒惰的女人来说,养护一头卷发实在太费劲儿了。 零在苏恩曦身边躺下,缓缓地吐出一口酒气,“查出了点什么么?” 路明非亲眼看着她喝下了一斤茅台酒,扛着她离开布宁先生家的时候,她脚步发飘像是踩在棉花上,可说话的语气仍是那么寒冷寂静。 她既不喜欢喝酒也不会允许自己真的喝醉,她拉着亚历山大;布宁的唯一原因是苏恩曦那时已经潜入了布宁家。苏恩曦是个文职干部,聪明 机变胆大心细都没问题,却不是酒德麻衣那种神出鬼没的忍者,她把主人和客人都拉在餐厅里狂欢,女佣和管家们也都得忙着服侍,苏恩曦行动起来就容易多了。 苏恩曦抓起旁边的遥控器按下,激光全息投影笼罩了整间卧室。 展现在苏恩曦和零面前的是一个类似博物馆的空间,展品丰富,从二战时的“莫辛-纳甘”步枪到苏联当年为登月试制的月球车模型,展馆正中矗立着那门“沙皇巨炮“的仿制品。 她们的视线不停地向前移动,因为这个视频是苏恩曦用全景摄像机拍下来的,她们正跟着当时苏恩曦的步伐去看亚历山大;布宁的宅邸。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回到了1990年之前,红旗垂地,军礼服笔挺,看起来亚历山大;布宁没说假话,他收藏苏联的旧物,也靠苏联的遗产赚钱,是个旧时代的遗老。 苏恩曦一身睡裙,趴在松软的大枕头上吃薯片,跟看电影似的,“一个心理上还活在苏联时代的老家伙,瓦图京大将都比他洋气。他家里倒没有防 备森严,没看到保镖,我一路上也就遇到了几个女佣,低个头就过去了。” “他对儿童基金会的事看起来也确实很上心,他家的会议室里有面墙,墙上挂着他跟孩子们在一起的照片,各种各样的小孩子。” “我东摸摸西摸摸,终于让我找到了他的书房,这是收获最大的地方,我在他的书架上找到一台笔记本电脑,推测应该是他自己用的。我破解了它 的密码,大概是电脑里的文件并没那么重要,所以密码也就设得很随意。我把里面的文件全都拷了出来,其中就有那份用RS-28型导弹定点清除西伯利 亚老旧军事设施的计划书。” 苏恩曦再按遥控器,投影切换成那份计划书中的动画演示,地球表面呈暗蓝色的弧形,太平洋上一道火光升起,化为十五个光点在西伯利亚落下, 十五个目标点化为红色的叉。 “还有28天,这个清除计划就会被执行。亚历山大;布宁的人这时应该正在北西伯利亚地区疯狂地挖遗产,设计图、武器模型、核燃料棒, 一切有价值的东西,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俄罗斯国防部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确实有个试射RS-28洲际导弹的计划,这一点跟亚历山大;布宁的消息能相互作证。” “所以我们没有什么理由怀疑亚历山大;布宁,对么?” “是,那老家伙看起来太诚实了,他说的每句话都有据可查。我很想怀疑他,但我就是没有找出他的漏洞来。 “我找到了一个。亚历山大;布宁在说谎,他知道黑天鹅港,至少知道一部分。” “哦?” “我给他的坐标,是错的。”零缓缓地说。 “错的?”苏恩曦一愣。 “我修改了那个坐标,在地图上漂移了大概120公里,可亚历山大;布宁看了一眼,立刻就告诉我那个坐标是要用核爆摧毁的。他并不是要 用一枚超级核弹炸平西伯利亚北部,而是要用15枚小型核弹头精准地摧毁十五处目标,那是外科手术式的核打击。在那种精确程度的打击中,120公里 是很大的误差,虽然反映在经纬度上不过是一点点的变化。” 苏恩曦思索片刻,“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坐标!你随便给他一个坐标他都会说是要被清除的目标!” “苏联时代留下的遗产,航空母舰和核弹头是遗产,基因技术制造的超级战士也是遗产,即使他对龙类一无所知,也该会对超级战士这个概念心动 。但他并不知道那个孤儿院的位置,所以他要邀请我们去参加他的晚宴。现在他拿到坐标了,他还控制着那个区域,28天,足够他把黑天鹅港的遗迹翻个底朝天了。” “可他挖到底也只有石头!”苏恩曦大笑。 零沉吟了片刻,神情忽然警觉起来,“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得到坐标之后,第一件事应该是清除掉其他知道坐标的人?” |
第119章 但为君故(23) 伊丽莎白宫里养着两只圆滚滚的暹罗猫,白天就懒洋洋地趴在壁炉上面打哈欠,晚上则会跳上路明非的肚子睡觉,完全不怕生。 现在它们醒了过来,喉咙中滚动着低低的嘶声,猫瞳在黑暗中像祖母绿那样莹莹发亮,简直就是领地被入侵的狮子。 路明非翻身坐起,一手抱住那只正挠他肚子的小猫,一手已经抓住了藏在枕下的西格绍尔手枪。伊丽莎白宫加装了极严格的安保系统,那些英俊优 雅的管家全都配枪,庭院里还有八条看起来懒洋洋的大狗,其实是某种杀手犬。如果不每天用带血的牛肉喂养它们,很快它们就会以打量食物的眼神看 你了。 现在安保系统没有被触发、狗没有叫、管家们没有鸣枪,两只小猫却像是觉察到某种危险的逼近。 路明非推开卧室的门,走廊里,楚子航靠墙而立,手中提着一柄青光流动的利刃;源稚生曾用过的蜘蛛切,这是乌鸦最后的赠礼,它和童子切安纲一起被送上了那架飞机。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结成了相互防御的队形,背靠背地下楼。从楼梯到走廊,再经过那些雕饰华美的会客室、音乐室和祈祷室,偌大的伊丽莎白宫 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那两只小猫的喵喵声。它们相互勾着尾巴,一步不落地跟在路明非和楚子航后面。 从窗户望出去,那些凶猛的斗犬正聚在一起打瞌睡,并没有被人下毒或者悄无声息地抹了喉咙。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情况一切正常,除了这两只猫觉得不对劲。 也许它们纯粹就是做了噩梦或者觉得猫生有点空虚求安慰? 吊灯的影子摇晃,花瓶中的花枝也摇晃,静谧得就像有风的午后……路明非忽然抬头看着那盏微微摇晃的吊灯,这就是问题所在,这不是什么有风 的午后,伊丽莎白宫的门窗紧锁,哪里来的风吹得这么大一盏吊灯也摇晃起来?吊灯摇摆得越来越剧烈,地面都微微地震动起来,警报声忽然间席卷了 伊丽莎白宫,那是震动感应器被触发了。 |
难道小猫们预感到的危险是地震?路明非还没想明白,庭院里的斗犬们集体起身,对着某个方向咆哮起来。 路明非闪到窗边,举枪瞄准那个方向,下一刻他惊得下巴都要砸脚面儿了。他看见一门巨炮撞开了伊丽莎白宫庭院的后墙!而那门125毫米的滑膛 炮属于一架喷着滚滚黑烟的T-64主战坦克! 不是地震,而是那台坦克高速行进震动了地面,伊丽莎白宫的隔音做得太好了,所以他们才没有听到坦克发动机的吼声。 八条斗犬本来瞪大狗眼放射着“你已经死了”的凶光,现在全傻了,呆呆地坐成一排,看着那辆钢铁战车从它们面前驶过。 这是一场俄罗斯式的进攻!明火执仗地用了一台坦克来拜访,而且是在莫斯科市区! “趴下!”路明非猛按楚子航的头,因为他看到坦克的炮塔正在旋转,那门恐怖的125毫米榴弹炮正指向伊丽莎白宫。 但楚子航摆脱了他的控制,一手提刀,一手平伸出去,吐出沉雄的龙文,眼瞳转为刺眼的金色。剧烈的爆炸笼罩了T-64,烈光、火流、冲击波,还 是路明非熟悉的老配方老味道,师兄十五岁但也还是路明非记忆里的那个狠人。路明非心中一喜,他们手中的武器对上T-64基本上跟苍蝇拍也没什么区 别,好在还有这个自带免费炸弹的炸弹人。 但下一刻路明非就开心不起来了,被炸得漆黑的T-64冲出烈焰,继续奔向伊丽莎白宫。君焰奈何不了T-64的装甲,虽然是上世纪60年代的产品了,但毕竟是冷战时期曾经威震欧洲的大国武备。 |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不要开枪!”女侍长用毫无起伏的声音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但他们的枪栓已经拉开,子弹已经上膛,他们只是要在敌人进入有效射击距离的时候一次性用饱和火力摧毁对方的锋线。那支默默推进的军队应该 也是这么想的。 黎明是静悄悄的,但枪声响起的一刻开始,不知多少生命就会灰飞烟灭。 路明非看向楚子航,楚子航神色犹豫,如果是对付步兵,“君焰”的效果会明显很多,但那有可能演变成一场屠杀。 秘党是绝对禁止在自身没有受到致命威胁的前提下用言灵来对付普通人的,但某种角度来说眼前这个楚子航根本就不是秘党的一员,他是个野生混 血种,不受秘党法则的限制。 这时候有人拉了拉路明非衣袖,零从三楼的主人卧室里下来了。看起来她被惊动之后还收拾了一下仪容,换了一身带暗纹的驼色猎装和一双高跟的 麂皮长靴,淡金色的长发盘起来藏在一顶鸭舌帽里,还拎着个沉重的皮箱,看起来是要跑路。相比之下路明非披着件浴袍,楚子航则是赤裸上身只穿了 条牛仔裤。路明非心说不愧是罗曼诺夫家族。 “交给他们吧,他们是专业的。”零把他俩抓到大理石壁炉后方。 路明非点点头,“你们家管家和女佣都很厉害。” “不过他们很快就会撤退。”零拿着一个精致的镀金小望远镜,看向庭院中的浓烟,和浓烟中隐隐绰绰的人影,“伊丽莎白宫的安全级别被设计为 能抵挡一个步兵排15分钟的攻势,雇佣兵们接受的合同也是坚守15分钟,现在还剩7分钟。我们得在7分钟之内完成撤退。” “果然是雇佣兵,你怎么想到要雇一群雇佣兵来做家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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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君故(24) “亚历山大·布宁那个老***么?”路明非恨得牙痒。 如果是执行部动手,不至于那么肆无忌惮,秘党狠归狠,为了保护龙族的秘密,行事风格还是低调的。剩下最可疑的就是亚历山大·布宁。 这个神秘的军火商人跟国防部关系密切,可能有办法调动军队。他们离开布宁家的时候,布宁亲口承诺会负责他们在莫斯科的安全,即使执行部查出他们住在伊丽莎白宫,都不敢踩上伊丽莎白宫的草皮,但没过几个小时布宁的承诺就被打破了。反过来想,最能保护你的人,也最能杀掉你。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一枚穿甲弹打穿了伊丽莎白宫的后门,带着地狱般的尖啸把沿路的一切化为齑粉,钢琴、书桌、鲜花和肖像画的碎片在空中飞舞。最后它被一堵坚实的墙壁挡住,喷出恐怖的高温金属射流,不到一秒钟就把精美的祈祷室化为熊熊燃烧的废墟。 那是挡在步兵们前面的BMP-3步兵装甲车发射的,它装载的100毫米口径的线膛炮虽然比不上T-64上的那门炮,但是对付伊丽莎白宫这样的老式建筑绝对是绰绰有余。管家们和女侍们立刻还以颜色,数不清的手榴弹从窗口里丢出去,连续的爆炸令格鲁乌特种部队的战士们无法借助炮火优势展开突击。双方都想火力压制对手,雇佣兵们的火力网密集,格鲁乌特种部队的更密集,再加上BMP-3战车上的那门30mm机关炮,伊丽莎白宫的墙壁根本挡不住它的炮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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