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 当雪中遇到将夜[第5页]

所有知晓不可知之地的修行者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悬空寺绝对是四大不可知之地中最宏伟的所在。
然而这昔日拥有无数洞窟与佛像的佛门圣地，如今只剩下了残垣断壁，昔日在这里工作的农奴都已在君陌的帮助下逃出生天，连讲经首座本人都被君陌镇压山中，生死不知。
人间之战结束后，书院和大唐并未对佛宗赶尽杀绝，可是佛宗仍是日渐凋零。
原因很简单，当年君陌那一剑，不仅仅斩破了佛祖法身，更斩破了所有僧人的信心。
涅槃的佛祖......死了？
七念每天清晨醒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问题，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念佛诵经，每天都沉浸在痛苦的思索中，境界也愈发不稳。
不只是他，所有悬空寺的高僧都在思考这个问题，都沉浸在痛苦之中，而且修行越高的人就越痛苦。
有人忍受不了痛苦，自杀了，
有人忍受不了痛苦，还俗了。
有人忍受不了痛苦，消失了。
所以悬空寺里的人越来越少，已经没人念佛了。
七念此时处于悬空寺的洞底，而非峰顶。
他像多年前的那些农奴一样，抬起头，却看不到上边的风光。这看似高耸的峭壁当然拦不住他，可是就算上去了，又能去哪里，又能做什么？
他的佛心早就不知沉到了哪里。
蓦然，远处有诗号传来。犹如人间天籁，犹如魔鬼低语。
“佛子道士大魔头，神仙老虎癞皮狗，我欲成佛便成佛，我欲入魔便入魔！”
七念听到这些狂霸到极致的话语，心中竟有豁然开朗之意，悚然回首，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莲生三十二，瓣瓣各不同。
七念身为佛宗天下行走，自然知道很多修行界的秘辛，所以在经历了短暂的震惊，冷静下来过后，心情很是复杂。
眼前的老僧，是佛宗不世出的天才，是道门的裁决神座，也是魔宗的大宗主。
若是以往，七念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和眼前老僧战个你死我活。可现在连佛宗都要没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正邪之分。
七念双手合十，微微颔首：“莲生师叔。”
老僧很满意。
“为何如此痛苦？”
“佛祖死了。”
“他很早之前便已涅槃，涅槃就是死了。”
“可现在我们连信仰都没有了。”
“为何没了信仰？”
“因为佛祖死了。”
“那就再找一个佛祖不就成了。”
“这不可能。”
“我是莲生大师，我是莲生神座，我是莲生宗主，这些本不可能同时发生的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轲浩然和昊天一战，居然活了下来，还有什么不可能？（这里以我之前写的同人文长安之战为准）”
“昊天败给了人类，还生了孩子，还有什么不可能？”
七念默然，不知如何回答。这些大不敬的话语以往他连想都不会想，可如今佛宗地位岌岌可危，似乎也只好孤注一掷。
夫子说，佛宗之人最擅长闭嘴。
可现在，如果继续闭嘴，命都要没了。
“可是，书院和大唐，不会允许另一个佛祖的诞生。”
老僧微微一笑，很慈祥同时也显得很狡黠。既然七念已经承认佛祖可以不止一个，那其他人接受也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老僧将手指向南方：“那边虽然兵荒马乱，但是有人礼佛。”
七念犹豫了一会儿，盘腿而坐，多时不曾诵佛的他再次念佛，响若洪钟，传遍整个悬空寺。
越来越多的僧人开始聚集，开始盘坐，开示念佛。
莲生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是桀桀而笑。
大唐天逝元年，离阳祥符二年，月轮佛宗入北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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