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 Hiraeth（长篇正剧向）[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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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Hiraeth（长篇正剧向）[第4页]

作者:中二不是罪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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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宠坏他。”詹姆吸了吸鼻子，绽放一个耀眼的笑容，比他当年为格莱分多夺下学院杯还要灿烂快乐，“我们该怎么庆祝他每年的生日？圣诞节？万圣节？Oh，他一定会是个格莱分多的！我们可以每个暑假都来一个家庭旅行，我，妳，哈利，当然还有大脚板、月亮脸和虫尾巴。我打算在我们的新家为他打造一个大房间，那里会堆满他喜欢的一切东西——我们还可以一起教导他魔法！他会成为一个出色的魁地奇球员，我们可以每年都去看他比赛，为他加油。他会拥有很多、很多朋友，当然的，他会得到劫盗者所有的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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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家庭旅行那个想法。”莉莉说，看着他们的眼睛里尽是化不开的爱意，“但是你不能这样宠他，詹姆，他会变得任性跋扈的。我们会陪伴他长大，教导他该学习的一切，然后他会成为一个善良快乐的巫师——不用多伟大，平平凡凡的就很好。他会在充满爱意的环境下生长，懂得何谓慈悲、感谢与同理，他会成为一个正直的人，并且组成属于自己的家庭。最重要的是，永远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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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平安。”詹姆附和，他懂莉莉的意思，外头战火撩乱，而这是他们唯一的愿望——他们都希望能给哈利·波特一个远离战争、鲜血与悲伤的世界，他们会尽可能地保护他，不惜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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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哈利在莉莉的床边坐下。莉莉的眼睛闪了闪，将手伸向哈利，将他轻轻拥入怀中，最后在已经熟睡的婴儿额头上种下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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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谁都没有想过，那个她吻下的地方，在几个月后会出现一道红色的、锯齿状的伤疤。也没有想过，当那时候到来，全国各地所有参与秘密宴会的人都高举着酒杯，用一种满含尊敬与严肃的声音道：“敬哈利·波特，那个活下来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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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姆斯·路平曾经觉得自己是这么彻底的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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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十几年后的夜晚，身体被尖牙撕裂、鲜血流淌、心脏几乎停跳的感觉依旧徘徊在他的每个梦魇里。狼人，一个怪物，一个危险分子，一个需要被隔离的人。他是如此痛苦，撇除变身带来的骇骨疼痛，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害怕——他害怕有人会因为他的缘故而受到伤害。他想要交朋友，他想要和其他正常人一样在街上和父母撒娇，他想要像普通孩子一样，能自在又天真无邪地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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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曾经拥有的。
可是如今他已经失去那些权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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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配——他厌恶自己，他在自己身上增添伤口，并且在结束后感到一股奇怪的满足感，好似毁坏自己是一种正义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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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死，但他却又害怕生。他曾为此愤世嫉俗，曾为此绝望崩溃——他的父母为他的自我厌恶感到心碎，但他们什么也做不了，莱姆斯也知道他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他们三个人挤在客厅的小沙发上，他们声音颤抖却坚定地告诉他：“你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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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只记得他们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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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霍格华兹上学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也许曾经梦寐以求），他们真的允许他这样的存在入学吗？其他同学会怎么看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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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这么遇到他们了——詹姆·波特、小天狼星·布莱克、彼得·佩德鲁。他们是他真正的朋友，真正的。他设法全力隐瞒他是狼人的事情，直到有一天被揭穿，但，他们只说了什么？ ——“毛茸茸的小毛病”，听起来多么正常、多么无害，莱姆斯以为他们往后会选择避开他，甚至要求教授们更换室友，但通通都没有。更令人惊愕地是，他们选择成为一名阿玛尼格斯，为的只是希望他在满月时期能不那么疯狂痛苦，不必独自煎熬与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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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他来说是重要的。或不可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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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月亮脸，在想什么呢？”詹姆笑嘻嘻地凑到他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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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只是……”他摇摇头，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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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不会信了占卜课的那个预言吧？”小天狼星发出爽朗的笑声，莱姆斯感觉到自己的背被拍了一下，他不安地提了提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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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你们是说那个预言我们三个会惨死，而莱姆斯将会是我们之中最长寿的那个预言吗？”虫尾巴的眼珠子转了转，有些紧张地咯咯笑，“拜托，谁会相信预言呢？那是不切实际的。对吧，詹姆？”他转头望向乱发男孩，像是要寻求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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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虫尾巴说得没错（彼得的脸亮了起来），月亮脸。”詹姆轻松地勾上他的脖子，淘气地宣布：“嗯，我还打算活到很老很老呢。到时候我会和伊万斯一起坐在波特家的花园里，我们的孩子和孙子将会围绕在我们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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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叉子，这是个美好但遥远的目标。不过我会支持你的。”小天狼星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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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女孩儿正好从他们后头经过，这番话一字不漏地飘进她耳中。莉莉·伊万斯扭头气冲冲地瞪了詹姆一眼，啐道：“别做梦了，波特！我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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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姆斯在虫尾巴的“哇哦——”和詹姆的“话别说的太早，伊万斯！”中笑出声了。小天狼星朝他眨眨眼：“瞧，没什么好担心的，月亮脸。我们都会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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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们都会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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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染上灰白的莱姆斯·路平坐在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壁炉前，手中拿着贴满照片的相册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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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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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堂，他们终于都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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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桌子上的一张羊皮纸仔细卷好，烙上火漆印。要是他有一天遭遇到什么不测，他会希望哈利看到它的——尽管他答应过哈利，他不会离开他，但又有谁可以掌控住命运呢？他已经战斗得太久了，太孤独了……莱姆斯心想，也许他的心脏在波特夫妇和彼得（后来他才知道那只是假死）死去、小天狼星被指认为杀害他们的凶手而入狱时就已经死去一半了，剩下的只有空洞又懊悔的灵魂，辗转在渐渐恢复荣景的巫师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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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欢呼声雷动。只有他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一般地茫然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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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哈利将真相带给了他——小天狼星是无辜的。这确实让他一度激动到不能自己，而与此同时，神秘人回来了。黑暗时代再度开始，就像当年一样，一成不变。他看着自己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人日渐憔悴，却什么都做不到。小天狼星比少年时阴郁许多，他的黑眼圈重得可怕；哈利比起詹姆，他是敏感的、压抑的，他既脆弱又坚强，莱姆斯很想为他做点什么，但很多时候哈利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他像是要证明自己一切都好似地强颜欢笑着，然而莱姆斯知道他们有一天会将自己逼到死角，然后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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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脸，如果我有一天——我是说，要是我有天无法再陪哈利继续长大的话……”一天夜晚，小天狼星对他这么说了，声音粗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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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逆着光他看不清小天狼星的表情。他们沉默了许久，最后莱姆斯缓缓地、试探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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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手冰冷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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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这样的话，我会陪着他的。”他安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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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狼星朝他感激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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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们召来了火焰威士忌，喝得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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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和平！”他们一口同声地说，但比起十几年前，余下的两道声音空荡荡的，失去了年轻气盛的活力与热闹，只留下疲惫和不顾一切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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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如此，莱姆斯也仍坚信，他们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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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哈利——莱姆斯为他感到骄傲，他是个绝对合格的格莱分多，他能毫不犹豫地肯定，要是詹姆和莉莉在世的话，他们也会为他感到骄傲和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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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出色的魔法使用者，三年级时就学会了守护神咒。他安静又有礼貌——有时候却有鲁莽暴躁，他是詹姆和莉莉完美的结合体，却又不是他们的任何一个。他独一无二，他坚毅勇敢，他善良、富有同情心、愿意为所爱奉献一切，同时却又保持着自己的道德底线。尽管他不一定会是波特夫妇想像中的那个平凡单纯、与世无争的儿子，他也绝不会让他们失望，莱姆斯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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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他感到骄傲，但却又感到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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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他们的哈利，不应该在这样的世界、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应该更健康、更高大，而不是身着不合身的衣服，营养不良。他应该更任性、更为所欲为、更潇洒，莱姆斯不介意他向他提出他想要的一切东西，但哈利从来都没提过。他应该更调皮、更常大笑，而不是在一次次梦魇中尖叫着醒来，次次在额头上那条疤痕的剧痛下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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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他低声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向谁付诸歉意，“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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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华兹最后的大战，当他感觉到一波热浪从背后席卷而来时，他将手伸向了唐克斯。他在那双乌黑的眸子里看到了爱恋、不舍与坚定，那里头充盈着的是就算黯淡也不会熄灭的火光，是生的执念，是不屈，是她独有的刚毅和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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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那真的十分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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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指尖几乎要碰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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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开始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那个酷似詹姆和莉莉的孩子。下一秒，他的意识模糊，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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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霍格华兹特快。他疑惑地站在车厢门前，直到唐克斯轻笑一声，抬手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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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月亮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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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又回到了那段时光。温暖，令人眷恋，美好得恍若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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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Hiraeth·爱的悲伤·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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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raeth双更，我差点忘记（==）
*感谢世界，前七章终于结束，我终于可以写穿越
*我上一章混乱到甚至忘记格式，有空再修，我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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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th is just another great adventure.（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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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波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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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炽热的痛苦赤裸裸地舔舐过他的四肢百骸，如一把把尖利的长刀，顺着肌肤的纹路刻进血肉、翻搅灵魂，在里头烙印上永恒的、不灭的疼痛与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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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来都没有那么痛过，相比之下，一年级碰触到奇洛的剧痛温柔得有如被羽毛轻抚而过；二年级被蛇怪咬伤好似在柔软的白云上沉浮着做梦；三年级面对摄魂怪的无力黑暗反而显得美好而平和；四年级虫尾巴烙下的伤疤清凉舒爽，夹带着夏日雨后的清新；五年级留下的“我不能说谎”几个字变得轻轻柔柔，羽毛笔划开皮肉仿如不过一阵恶作剧般的刺痒；六年级被剖析大脑的不适与反胃如今竟会带给他和平；七年级奔逃时所创造出的一切伤口都温和到让他忍不住想要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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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无止境的疼痛从各方面冲撞着他的理智，逼得他几乎崩溃——不，他想要崩溃，他渴望崩溃，如果能陷入潜意识深渊的话，或许一切都不会那么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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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死亡是那么痛的吗？还是这只是因为他是魂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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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这是梅林降给邪恶的惩罚，哈利想起那个在车站瑟瑟发抖的、受了伤的丑陋怪物，迷迷糊糊地判断。也许他认为他跟那个生物是同一类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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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闻得到四周鲜浓的血腥味儿，更多的是从他嘴里品出来的，这很奇怪。他听得见许许多多的人在尖声嘶吼，但一切却又显得那么遥远，那些焦急的哭声和大喊仿佛透过山洞后绕了四五个圈子，最后才平静地晃到他的耳畔。他的眼皮轻轻颤动，炫目的光芒一闪一闪地疼得他发慌，呕吐感混杂着一种不真切的空虚反覆折磨着他的意识，搅着更深层的黑暗将他拖入永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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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死亡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
　　哈利无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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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每个人都得面对这种地狱，那他该如何梳理他的罪行？他想到了那些被索命咒打中的人们，他们的死亡也都是如此绝望吗？ ——他害他们遭遇了这种苦痛，他造就了他们的难受。他是罪人，他是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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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一切都终于要结束了。哈利在脑中朝自己翘起一个笑容，温柔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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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他了结了自己——伏地魔的最后一块魂器，扼杀了那个恶魔的复活可能。魔法界终于真正迎来了和平，明日的朝阳依旧会绚烂地升起，时间则会平复一切伤悲，他愿意那么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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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模糊的意识里闪过了韦斯莱一家人，一种沉甸甸的温暖暂时取代了无尽的痛苦。遇到他们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了，他们对他来说是最像家人的存在，总是无条件地给与他支持、感动，甚至归属。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无法面对他们——他们失去的太多了，为了和平，为了哈利·波特，这是他对他们永远的愧疚，无法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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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哈利！！请你一定要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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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莉莉·波特的声音，这让他幸福得近乎能忽视掉不断绽放在他灵魂上的灼痛。他听到她哭着嘶喊着他的名字，用一种悲痛欲绝的强烈语气，被母亲关心的陌生茫然感和希望她能不再难过的心疼希冀交融混杂，在哈利的左胸口燃烧跳动。
　　他想告诉她不要紧的、没事的，他想让她停止那种充满苦楚的呐喊，他想和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他们就快要能相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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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快要能见到他们了。爸爸、妈妈、小天狼星、莱姆斯、斯内普、邓不利多教授……那些深深爱着他的人，也是同时被他深深爱着的那些人，他们终于可以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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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在心里为那些战后幸存的巫师们和整个巫师界真诚地祈祷，他希望他们的未来能永远光辉明亮，他殷切他们能稀释所有鲜血四溅后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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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哈利！！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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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凄厉的绝望划破他的耳膜，哈利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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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硬生生地从一种诡异的、平和的绝对痛苦状态中拖出来了，思考开始变得明晰，大脑的齿轮恢复运转。他强迫性地吸收了这句话，然后安全感消失，铺天盖地的恐惧和窒息将他掐住。他尝到了喉咙里堵塞的鲜血和胆汁，他能感受到自己被冷汗大范围地打湿，他甚至能隐约分辨出将他围绕在床铺中心的人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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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的，他还没有死，真是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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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觉得或许自己是想错了，梅林一点儿也不介意他是否是个不完整的黑暗生物——梅林爱死他了，他再次让他大难不死。瞧瞧，他分明用索命咒击中了自己，没有半点偏差地精准，但他现在却依旧躺在这儿，维持呼吸，尽管痛苦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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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极了，等他醒来后他该怎么解释？
　　“嘿，因为我是伏地魔的最后一片灵魂，所以我得去死。”听起来真是酷毙了，罗恩和赫敏一定会很乐意接受这个理由，才怪。

　　哈利几乎能看到罗恩死白的表情和赫敏红了一圈的眼眶，哦不，他会愧疚致死的，他打赌他们会让他有这样的感觉，而这一点也不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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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弗勒斯！拜托你救救他……哈利还这么年轻，他不能——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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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我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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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不利多教授！一定还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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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头叉子！你冷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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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觉得自己的意识再度变得混浊，一切都被度上一层朦胧的、色彩斑斓的光影，弄得他晕呼呼的。他勉强从音量忽大忽小的对话中撷取到了几个名字，它们熟悉又陌生，他重复咀嚼了几次才将他们忆起，然后是更多的茫然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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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的父母……？或许还有斯内普和邓不利多教授？那么这里果然是天堂吧，毕竟他们都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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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凶猛燃起的烧灼感中再次陷入黑暗边际，然后突然地，所有的虚幻飘渺、剧痛绝望和沉沦堕落都消失了，就像开关刹地被扭紧，所有感官都变得清晰敏感起来，身体仿佛初浮出水。他几乎要以为方才无止境的折磨是场荒唐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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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觉、触觉、嗅觉、视觉。
　　他猛然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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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红色的头发，红得就像星火点燃了整个草原。那是莉莉·波特，他曾经在厄里斯魔镜里看到过的、在照片上瞥见过的、在众人口中不断听闻过的、在禁林时对他说出“你真勇敢”的，他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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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几乎是呆呆地和她带泪的翠绿色眸子相互对望。它们真的很漂亮，像是绿宝石折射出光芒，和他的不同，她的更加清澈温柔，只不过此时溢满了太多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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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温柔地握着他的，握得很紧，仿佛要将他崁进她的血肉。泪水苍白了她的肌肤，担心和恐惧表彰在她紧抿的双唇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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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的嘴开开合合，他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一个字，但这个举动点亮了莉莉的眸子，她又哭又笑地将他拥入怀中，“哈利！哦……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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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茫然地扫过整个房间，他发现自己躺在染着鲜血的床上，周围是他的父母和教父、魔药学教授和邓不利多校长。他的亲人脸上是过度担忧后的病态惨白，但他们开始露出微笑；斯内普教授哼了一声，将一瓶苦得他呲牙的魔药往他喉咙里灌；最伟大白巫师的蓝眼睛闪了闪，表情严肃却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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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
　　哈利再次张了张嘴，但他惊觉自己是真的讲不出话，一股窒息感紧勒住他的气管，弄得他无法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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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见他试图说话的样子又红了眼眶，她安抚性地一遍又一遍顺着他的背拍抚，喃喃，“哦哈利，我很抱歉……我们尽力了，但是神秘人的力量反噬了你，我很抱歉……你的魔力大量流失，而且声带估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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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变成哑炮了？
　　哈利蠕动双唇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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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听到詹姆和西里斯倒抽一口气的声音，然后他被他们的安慰声连番轰炸，“嘿，哈利，其实这也没那么糟……我是说，简单的魔法你还是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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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安慰他，他得清楚自己的情况。”斯内普的声音冷冷地响起，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用一种看着腐败垃圾的眼神，“波特，如果你那渴望名声的肤浅大脑还能思考，在你将我们所有人出卖给黑魔王的时候你就会发现，黑魔王利用了你。他用在你身上的魔法连结被触发了，你被他的魔力反噬，要我说什么的话，你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完全是因为你的自大及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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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瞪着他，仿佛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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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真的，斯内普在说什么？噢，是的，他是可能被魂片的力量反噬，但既然这里是天堂，哈利不觉得自己还需要什么魔法。不过……什么叫做“他将所有人出卖给黑魔王”？他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他那时候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是伏地魔的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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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
　　他无声询问，发现自己的举动让邓不利多扬起了眉毛，而莉莉也逐渐安静下来，用一双焦虑的眼睛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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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跟我们装傻，波特。”斯内普的语气几乎是在挖苦，哈利觉得对方从来没有用如此憎恨的语气在跟他说话，整整六年都没有过，“哦，还是说我们最年轻的食死徒不小心搞丢了自己的记忆？那我是否也可以假设你已经忘记了你对那只蠢狗发射了索命咒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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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震惊地看着他，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卡壳了，完完全全。斯内普的语句带来的讯息量太过巨大，也太过荒谬，要不是其他人用一种沉重而悲伤的眼神望着他，他说不定会选择爬起来指着斯内普大笑三声，调侃他得了死后精神错乱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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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朝西里斯发射了索命咒？他是最年轻的食死徒？哈利不只一次觉得他的魔药学教授幽默感十分糟糕了，但这倒是他第一次觉得他似乎无法根治。
　　哦，真幽默，所以他——哈利·波特被自己的索命咒击中后大难不死，然后遇到了疯言疯语的斯内普——罗恩一定会目瞪口呆的。

　　他坐在床褥上慢慢消化着这番讯息，一种冰冷诡异的麻木感顺着他的背脊往下窜去，它们隔绝了莉莉温暖的拍抚，近乎冰冻他的心灵。哈利感到了不对劲，非常不对劲。空间扭曲的既视感和陌生却熟悉的交错感让他觉得恶心无比、头昏眼花，一个个荒唐的假设在他心中成立，又被推翻，几番重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需要赫敏，她总会很好地让他冷静下来，面对任何困难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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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它就那么发生了，所谓引爆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哈利的左臂以一种钻心的疼痛被点燃，他尖叫出声。
他的衣服被烧穿了，熟悉的标记裸露空气，那个每每出现在他梦魇里的、照亮了整个魁地奇球场的诅咒符号，他几乎是无法理解地看着黑魔标记焦黑了他的那片皮肤，然后开始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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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姆斯焦急的声音和莉莉的哭泣无法进入他的耳中，他听不清楚他们在叫嚷着什么，也无法回应，这让他感到很抱歉。他不想让他们担心，也不想看到他们露出那样难过的表情。
　　他发觉有人支撑住了他不断颤抖的身体，在他将要倒下之际重新拉起，然后轻柔地将他安置在床头。
　　那大概是他爸爸，或是西里斯，哈利浑浑噩噩地想。他不知道自己该表示些什么，又或是什么都不该去表示，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太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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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死徒、黑魔王、黑魔标记。
　　伏地魔还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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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痛苦地闭上眼睛，他觉得一切都糟糕透了。更要命的是，他能感觉到——他能感觉到“它”，那一片尚未消散的灵魂还剩下小小的一块残渣，此时正深埋在他淌血的灵魂之中，恶劣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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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块魂片的生命力强得让哈利咋舌，两次索命咒，两次了，都未能完全将它消灭，反而使它分裂。或许他应该去写一本关于如何正确切片的书籍或是其他什么的，伏地魔的切割手法随便得可以，好似他完全没有在自己灵魂的等分上深思熟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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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听到他妈妈温柔的安抚声，但他却完全感受不到原先的温暖安全。
　　那不是她，那不是对他说出“你真勇敢”的莉莉·波特。这些人——这些围绕在他身边的、看似熟悉的故人们并不是他们。哈利的心脏猛地沉了下来，情况也许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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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在一般的情况，哈利会将它归于梦境，但痛苦太真实了，这让他感到怀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沉睡在虚假中，又或是来到更深层的幻觉里头。他得去印证，就像赫敏会建议他的，他得自己去找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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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他再次醒来后映入眼帘的是霍格华兹特快车的话，这一次他会毫不犹豫地搭上去的——这是他意识模糊前告诉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哦，是的，他会痛快地拉开车门，然后对着里头的任何一个人笑的。管他呢，他会很乐意看到任何一个人的，甚至包括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他们可以一起欣赏伏地魔的殒落，而他会送给她几个拳头，出于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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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又更新了！果子我爱死你啦！

dd在贴吧二刷一次hh

Hiraeth·温柔乡·8
「家不只是一个地方，而是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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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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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是一大片的白茫，安静无声。他静静地伫立在国王十字车站里头，望着空无一人的站台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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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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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几乎快要笑出来了，而他确实那么做了。空洞僵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空间内，回音一声比一声还要遥远疯狂。冰冷的空气生生扎进肺里，有一种类似于被烫伤的疼痛感，无力感涌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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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他打住笑声，喘着气开始等火车进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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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等了多久，又或许什么时间都没有等，等他回过神来时，霍格华兹特快车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带着熟悉的轻快笛鸣，咏唱着家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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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等了一会儿，一个人也没有出现。于是他三两步跳上车子，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推开他第一次踏上这辆火车时伫足的包厢。他的指尖流连在玻璃窗上，近乎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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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转身，眨眨眼，对着里头唯一一位乘客打招呼，“阿莉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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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双温柔的蓝色眼睛，不同于阿不思·邓不利多，阿莉安娜的眼睛更加朦胧、更加柔和，阳光透过窗子照进她的眸子中，里头流光溢彩，仿佛能够融化世间所有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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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空灵。真要哈利说的话，她让他想到露娜，“要不要来片巧克力蛙？它们真的很美味，阿不思哥哥分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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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的眼睛亮了起来，“邓不利多教授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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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莉安娜摇摇头，她对他露出一个微笑，美丽到足以使任何事物黯然失色，“不，不，哥哥已经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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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程？那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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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莉安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只是将巧克力蛙递到他眼前，然后又是一个微笑，好像那生来就是她的固定表情。哈利迟疑了一下，接过道谢，他走到她对面的位子坐下，小口小口地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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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辆火车什么时候会出发？”哈利问，他出神地盯着手上深色的甜食，思绪飞到了三年级刚开学时莱姆斯分给他的那一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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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所有人都还好好地活着，他最担心的事情也只是一个从阿兹卡班冲出来要谋杀他的罪犯而已——那时候他们都还那么年轻、那么鲁莽、那么不顾一切，他们可以很简单地去冒险，很轻易地犯下错误，他们那时还不用肩负上谁的生命、谁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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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的他们其实活得很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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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辆火车不会启程，只要你在上面就不会。”阿莉安娜回答，她的左手把玩着阿不思·邓不利多的巧克力蛙片，目光落在窗外的一点，好似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你的时候还没到，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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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意思？妳是说我还不能死？”哈利的心猛地沉了下来，他觉得有一种钝痛正在切割着他鈍痛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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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哈利，你还有必须完成的事情，你的生命还没有来到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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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语气毫无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但却正是这样的语气激起了哈利的怒火。他不敢相信，他完全不敢相信——他还必须活着？因为某个该死的、愚蠢的使命？去他的，他只想好好地拥抱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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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该死的去赴死！我是伏地魔的最后一片魂器！这是从一开始就被注定好的，我们两个不能活在世界上——我不能让那个恶魔活下来，为什么我只是想要死掉却那么难？”哈利激动地大喊，“我受够了，我受够了可以了吧！我现在只想要好好休息，最好是永远的休息——我渴望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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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说谎，哈利，你想要活下来。”阿莉安娜歪了歪头，似乎很不解他的爆发，“你现在有了第二次机会——改变、挽救一切，你为什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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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难以置信地瞪着她，滔天怒火烧遍了他的每一根血管，“我的人生不是什么打怪升级的闯关游戏，我不是英雄，我不想做英雄——我只想要所有人都活着，又或是所有人都团聚，我想念他们，我必须完成我的工作，所以我得走入死神的怀抱，现在，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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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你唯一的选择。”阿莉安娜的表情柔和下来，哈利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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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唯一的选择。”哈利防备地说，他双手抱胸，把保护自己用的所有尖刺都往外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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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保护他们，你能带来不一样的结局，你能再次战胜黑暗。”阿莉安娜仿佛在唱歌，她轻轻闭起眼睛，语气柔软，但不知道为什么哈利却觉得她很忧伤， “你是被选中的那个人，哈利，你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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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十一岁起就听够了这句话，他们说我是英雄，说我是救世主——我当够这个见鬼的救世主了！梅林，我愿意放弃我现在所有的一切，换来一个正常的、平凡的人生！然而我现在却连完成我身为'救世之星'的最后一个任务都完成不了，真是好极了！”哈利觉得巧克力蛙的味道变得很苦涩，它们充盈在他的口腔内，麻木整个味蕾。

　　他必须勇敢，因为他没有退路，后面就是万丈深渊；他必须独当一面，因为他是被选中的人，肩负着注定的使命；他必须坚强，因为他是救世主，英雄得领导众人走向预言的胜利；他必须微笑，因为他是焦点，战后的悲伤迫使人们需要一个善良负责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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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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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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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葛莱芬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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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像詹姆·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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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像莉莉·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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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打上各式各样的标签，但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他是哈利，只是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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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想回家。”哈利闷闷地说，觉得口干舌燥。对阿莉安娜大吼让他感到很不好意思，她没有做错什么，哈利懊恼地发现自己的脾气还是一样糟糕透顶、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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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阿莉安娜重覆，她眯起眼睛，一脸认真地思考，“哪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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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怔住了，他张开嘴又闭上，重覆了几次，但都没有真正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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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他到底想回哪一个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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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贞路四号？别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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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格华兹？那的确是他的家，但却又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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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格里莫广场十二号？那里的记忆太多太多，每一处角落都能让他想起某一个瞬间，他能看到小天狼星爽朗地大笑、唐克斯俏皮地改变自己的发型、莱姆斯无奈地坐在桌子的一旁轻笑——太多了，那些沉重的记忆搅着浓重的罪恶感，几乎可以灼伤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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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他所说的“家”到底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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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发现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回的到底是哪个“家”，他明明连家都没有，他就只是喃喃念着，然后发现自己在不停地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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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我只是……”他胡乱抹着眼睛，却沮丧地发现自己止不住那些泪水，像是坏掉了的水龙头，他的脸庞一片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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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很寂寞，很悲伤。”阿莉安娜静静地说，她抬手温柔地抹去他的眼泪，哈利看到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滚落，“哈利，你想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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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微微点了点头，战后他一直觉得空荡荡的左胸口被悲恸填满了，随后是更深层的忧伤。他从来没有那么难受过，铺天盖地的悲伤让他快要窒息了，他这时候才知道这些都是他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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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阿莉安娜，我没有家。”他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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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出来了，而且还是一种很疯狂的格格笑。他被自己的鼻涕和眼泪呛住了，剧烈咳嗽，然后他抬起头，对着阿莉安娜微笑，“妳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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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不敢哭、不敢笑、不敢去面对战后的一切失去。他不敢面对韦斯莱一家，不敢面对乔治，不敢面对罗恩和赫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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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的错，所有的死亡——如果他能再更强大、更有能力、甚至更聪明冷静，他们就不会死。他想起塞德里克，想起科林，想起疯眼穆敌，他们牺牲了，因为他所以死去了。而他将永远背负着这份罪孽，直到灵魂消散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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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想起了战后立起的那些墓碑。那些名字所代表的，那些会苦恼会兴奋，会笑着说“早安”的，那些曾经存在过的人们，已经不存在于任何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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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头看进阳光里。那一刹那哈利闻到了仲夏尾巴的花香味，柠檬草、紫薇、木槿。耳边仿佛响起细碎清脆的铃铛声，熟悉到让人想要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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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不只是一个地方，而是一段时光。”阿莉安娜说，她又拆开了一片巧克力蛙，拿到嘴边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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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无法抑制的悲伤和苦闷在体内处处作痛，他突然觉得心猛地酸了起来，酸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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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呢？阿莉安娜。妳也会想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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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莉安娜的侧脸柔和了轮廓，她的眼神变得清明，里头流淌着与那双碧绿相同的眷恋，“是啊，我也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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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沉默，他和她一起把视线投到了窗外，盯着车站里的某一处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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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会来，因为会来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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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突然意识到阿莉安娜说的并没有错，他确实说谎了，他想要活着。梅林——他居然还想要活着，这样可耻的想法在他脑中引爆，他顿时羞愧到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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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要活着，他想要在扫把上拥抱狂风，他想要踏着泥土与草地，他想要和朋友们一同高歌，他想要见证所有人的爱都走向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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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他很乐意为了所有人的幸福去死。自己的生死一直被他看得无所谓，但若是身边的某个谁走向死亡却会让他悲痛欲绝——如果可以的话，如果是被允许的话，他也有那么一点想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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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著名为“未来”的梦让哈利感到很奢侈，他摇摇头，驱赶掉那些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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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你的旅程还很长。”阿莉安娜说。哈利闭起眼，他一点都不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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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知道，我用索命咒击中了自己，然后遇到发疯的斯内普，他居然说我是最年轻的食死徒，还指控我用索命咒攻击西里斯。”哈利挖苦，他虚弱地揉了揉本来就很乱的头发，叹了一口气，“我希望这会是一场梦，而不是什么更疯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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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疯狂的东西？”阿莉安娜鼓励。

　　哈利翻了个白眼，“平行宇宙，之类之类的，赫敏曾经研究过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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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一个很聪明的朋友，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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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咧嘴笑了，“邓不利多教授也这么说过。所以这是真的？那么我会考虑再补给自己一个索命咒，或是其他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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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莉安娜也笑了，那是一种银铃似的干净，它让哈利想起春末雨后的泥土清香，混杂着彩虹色的甜味，“噢，你才不会，你会选择去保护他们。你很善良，就跟阿不思哥哥一样，你们总是会选择伤害自己的那一个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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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个好消息。”哈利干巴巴地说，他的话让她笑得更厉害了，他能看到她肩膀颤抖的弧度，像蝴蝶煽动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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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是说真的，我并没有准备好要面对这一切。”哈利说，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拉了拉袍子，语气焦虑，“我太糟糕了，固执、鲁莽、意气用事，我会让他们失望的，况且，我并不是他们真正的儿子，'最年轻食死徒'已经死了，这感觉就像我杀了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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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瓜，你在说什么呢，你当然是他们的儿子了。哈利·波特永远都是詹姆·波特和莉莉·波特的儿子，不管在哪个时空，哪个世界。”阿莉安娜伸出手拍了拍哈利的头，仿佛他是一个失落的、需要安慰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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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摇摇头，“不，这不一样……”他顿了一下，然后扮了个鬼脸，“哈利·波特真的是麻烦制造机，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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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莉安娜朝她对面的男孩看去，她能看到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她知道他正在崩溃边缘，方才的爆发只是一个暂时的缓和剂，哈利·波特依旧在压抑他自己的情绪。他这么做太久了，久到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出来，他总是把最负面的情感往肚子里吞，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露出微笑，面对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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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才十七岁呀，阿莉安娜想，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她不太清楚，但绝对不是哈利·波特这个样子的，压抑的、沉重的、悲伤的、自责的，她知道他在自我厌恶，她不喜欢他明明到了极限还故作开朗地开玩笑的样子。阿莉安娜的情感一向都很直接，她快乐就大笑，悲伤就哭泣，寂寞就去找她的哥哥们——她觉得哈利·波特笑得太辛苦了，她不想要他那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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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笑了，哈利，你笑得很难看。”阿莉安娜认真地说，哈利僵住了，他露出一种像是被噎到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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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最后只是沮丧地拉了拉自己的头发，接着把视线投向远方。他们就这样沉默地坐着，空气中安静地只剩下她咀嚼的声音，阳光洒落的温度正好，所有的静谧在一瞬间满盈，时间仿若就这样静止了，世间所有悲伤都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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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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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先开的口，声音很平稳，既不冰冷，也不灼热，依旧是那样单纯的就事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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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你得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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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妳呢？妳要去哪里？”哈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他的眸子充满伤痛，但依然是温柔的、坚定的，那样的柔软如融雪，阿莉安娜衷心觉得非常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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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走下去。”她说，“我会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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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可以，我是说，见见我的父母或是小天狼星？”哈利满怀希望地问，那一刻他的眼睛是明亮的，像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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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莉安娜摇了摇头，“我很抱歉，哈利，但你现在是无法与他们相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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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脑袋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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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在那个世界找到他们，哈利。那些熟悉的人们、相似于你的人们、满腔悲伤与愤怒的人们、等待救赎的人们、来自远方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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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为什么必须是我？”哈利觉得喉咙很紧，他怀疑自己又要哭了，“我只会搞砸一切，这全部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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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总是这样吗？悲观、愤怒、对自己感到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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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就是我的人生！”哈利深吸了一口气，“妳知道吗？十七年前，伏地魔消失的那一天，全世界都在欢呼庆祝。我看过一些巫师儿童绘本，他们甚至还画出我，身为婴儿的我，飞出窗户跟着全世界一起庆祝，就像个救世主似地在天上灿烂地笑着。看在梅林的份上，我失去了父母！那天晚上我失去了全部的东西！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巫师界的小英雄从此后要住在碗厨里、被他的表哥追打、被他的亲戚唾弃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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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现在也是，最后一战后他们希望我能带给悲痛的巫师界安定，他们要求我到各个地方演讲、拜访那些战争中牺牲了家人的人们。他们难道看不出来我办不到吗？他们难道不知道我有多希望——多希望自己可以跟着那些人一起死掉吗？他们凭什么要我去面对那些存活下来的人们，像什么仪式一样，表达巫师界对他们的感谢？我无法面对！我无法面对这一切——我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大叫、大哭，就像个正常人一样，而不是什么该死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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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的眼眶红红的，他停下来剧烈喘息，然后轻声道，“阿莉安娜，我有时候只想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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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阿莉安娜凝望着他叹息，那声叹息温柔极了，“你对自己真的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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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需要奇迹。”她的手覆盖上他握成拳状的手，“而你就是奇迹。”

　　“我就是奇迹。”哈利重覆。阿莉安娜觉得他看起来好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完全碎掉，但她也知道他不会的，因为她明白，她明白他们总能把自己拼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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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仿佛什么都远去了。哈利·波特就只是哈利·波特，不是传奇的男孩，不是伟大的救世主，不是魂器，他就只是一个破碎的、疲惫的、渴望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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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的笛鸣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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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知道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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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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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哈利，祝你好运。”阿莉安娜抬头对他微笑，她眸底的蓝色如同海底温柔荡漾的日光，“你是我所看过最勇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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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了，嘴角向上弯起，“那是因为妳不认识西弗勒斯·斯内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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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拉开车门跨了出去。那个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开怀大笑的西里斯和温和地递给他一大片巧克力的莱姆斯，他还看到罗恩和赫敏，他们对着他笑得好开心，双颊红彤彤的，眼神闪亮，他也看到了韦斯莱双子，他们笑嘻嘻地对他挥手，然后互相扮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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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觉得自己看到了邓不利多教授和斯内普教授，那个老人朝他仁慈地笑着，里头流淌骄傲和欣慰，斯内普教授瞪了他一眼，轻哼，然后很慢很慢地，他给了他一个很扭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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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发现自己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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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后一次回头看了阿莉安娜一眼，然后坚定地、不再回头地走出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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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的笛鸣在哈利消失的瞬间停歇了，阿莉安娜吐了一口气。她把巧克力蛙的包装纸收拾好，然后将自己倚在窗边，盯着远处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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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厢的门再次被拉开，她转头，对着新的旅者露出微笑：“妳好，赫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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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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