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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那玫瑰笼罩在阴影之中(重发无水版)[第1页]

作者: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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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圣母玛利亚圣像镇楼(图源:电影《伊丽莎白》)
无水重发版,完结之前请勿插楼。
 
引子
1536年
五月中旬的英格兰春风和煦,温暖宜人。沐浴在柔润阳光下的伦敦比圣诞节的时候要可爱多了,卢修斯如是想到,如果可以让他自由活动,就像在威尔特郡自家庄园里那样就好了。可是他得一动不动地站在父亲身边,时刻注意保持仪态,连表情都要控制。这对年仅七岁的他来说并不容易,不过他还是尽了最大努力。
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今天似乎真的非比寻常,父亲比以往要严肃的多。他告诫卢修斯今天发生的事非常重要,并且会在《保密法》的颁布事宜上产生重大的影响。好吧,既然这段时间人人都会提起“保密法”这三个字,那它一定相当重要,不过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今天他们要观看的又是什么表演?(卢修斯推断他们要看表演,鉴于周围聚拢了太多人,从达官显贵到平民布衣)这场表演又会怎样对那个叫做“保密法”的东西产生影响呢?他很好奇,希望可以快点开始,盯着博尚塔下这片绿地看可太没意思了,除了一个木板搭的平台一类的东西什么也看不到。
人群一阵骚动,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卢修斯和周围所有人一样把目光集中到那个从城堡里走出来的女人身上。那是个高挑、瘦削的女人,深色皮肤,包裹着一身黑色,让卢修斯感到失望。一身黑,他本来期待看见许多明快鲜艳的色彩,就像圣诞节时他看到的马戏团和宫廷小丑。她开始说话,这只是加剧了卢修斯的失望,并且让他感到无聊。这是他见过最糟糕的表演,没有华丽的戏服,没有精彩的杂耍或歌舞,连演员的台词也毫无吸引力。他看了看父亲,惊讶地发现他神情极为专注,而他的母亲则略显不安。她用只有自己的丈夫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国王会赦免她的吧?我听说她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没什么理由一定要她的性命。毕竟她是,你知道,是王后。英格兰还从没有过王后死在断头台上的先例。我记得整个欧洲也都没有。”
“是这样没错。”他的父亲略微向妻子倾斜了一点,“但是,之前也没有哪位王后在没有教皇准许的情况下被丈夫休掉。我们的国王是亨利·都铎,谁都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于是她缄口不言,但是一直焦躁不安地左顾右盼,期待亨利八世会突然出现,戏剧性地宣布赦免他那已被他自己泼上种种污名,桀骜不驯、心肠歹毒,曾被举国民众唾骂现在又因为被他抹黑过度而得到大家同情的妻子——安妮·博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卢修斯百无聊赖地注视着那个女人摘下兜帽,解开披风,取下颈上挂着一个金色的字母B形状的项坠(这让他想到了布莱克家)的珍珠项链,意外地发现她黑色的礼服里是极其鲜艳的红色衬衣。这抹跳跃的色彩稍稍提起了他的兴致。然后呢?他看着一名侍女上前用黑色的布条罩住她的眼睛,而后她屈膝跪下,浑身战栗地把细长的脖颈安放在那个木头台子上。这是要表演,断头台?卢修斯饶有兴味地看着应该是刽子手的壮汉举起了一把利剑,等等,不是应该是斧头吗?真是不专业的表演。卢修斯露出了嘲讽的笑容,然后,就在他的嘴角上扬到他想要它到达的高度时,利刃以一个圆润完满的弧度劈下,瞬间斩断了那女人的头颅。
卢修斯的笑容僵滞在脸上,他的视网膜上还保留着刀起头落、鲜血四溅的那一幕场景。在他周围,人群蜂拥向被斩首的尸体,同时激动地讨论着,“王后牺牲了”、“那个荡妇遭报应了”、“那个妻子殉道了”,各种说法,纷杂不一。而他父亲用胳膊揽住他的肩膀,坚定地说:“我们该回家了。”
 
第一章 玫瑰蓓蕾
1547
卢修斯·马尔福已年满十八岁。自然,他结束了霍格沃茨的学业,然而他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待在威尔特郡的大宅子里,自由自在地骑马、狩猎,和自家林子里的魔法生物打交道,或者只是悠闲地在书房里看看自己想看的书。不,不行,他得去伦敦,去宫廷,去向他们年幼体弱的爱德华国王(和真正掌握权力的爱德华护国公①)展示自己是一个忠实的,绝无二心的朝臣。这点很有必要,他很清楚马尔福家族在这个宫廷里是个微妙的存在。他们没有真正明确的爵位,只是被称为勋爵。他们看似不做任何工作,似乎对英格兰的任何一位重要人物都毫无用处。可他们与绝大多数大人物都保持着友好的联系,而且不论是钱财还是地产都在不断扩大,而这些都是靠经年累月的小心经营得来的。正如侍女与仆役们偶然的窃窃私语中透露的那样,他们是巫师。巫师,梅林啊,这年头巫师可不太招人待见。人们总是期待他们被熊熊烈火烧死,以保护善良、虔诚的民众不受他们可怕妖术的侵害。而宫廷既对他们有所忌惮,又需要他们的魔法提供帮助。在安妮王后以使用巫术的罪名被斩伦敦塔后,每一个巫师都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而需要陪王伴驾的马尔福一家尤其如此。
安妮·博林的倒台也大大激发了巫师对麻瓜的排斥情绪,越来越多的人倾向于把巫师界从麻瓜的社会隔离出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一片净土。马尔福一家不以为然,如果和麻瓜们断绝关系,他们要去哪里弄来那些珠宝,那些名画古玩,那些丰美的草场和丰茂的林地,还有那些和显贵们结交攀附,让自己在英格兰变得举足轻重的机会呢?合格的巫师完全不会受麻瓜愚蠢死刑的威胁,而那些不幸的家伙们,只能责备自身能力不够和运气不好。他马尔福家为何要为那些倒霉蛋们负责呢?这不关他们的事。
“他们的愤慨简直愚蠢。”他幼年时曾听父亲评论,“嚷嚷着国王因为王后施展巫术要处决她,所以麻瓜们不值得信任。疯狂的戈尔贡啊,难道他们完全忽略了那些更致命的死因:通奸和乱伦,以及隐藏在这些罪名背后的真相——她没能给他生出一个儿子吗?”
“她没能生一个儿子?就因为这个要杀她?”卢修斯不解。
“他跟阿拉贡的凯瑟琳离婚就是因为没有儿子。”父亲漫不经心地说,“而博林家的那个丫头当时怀了孕,他以为会是男孩,才不惜跟教会分裂也要迎娶安妮,结果她也只给了他一个女儿,伊丽莎白。女孩儿有什么用呢?后来她也没再生养过,怀上的一个成型的男胎也流产了。”说到这里,父亲的灰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混杂着一种卢修斯看不懂也想不明白的怪异色彩。
“那个骚货。”卢修斯的母亲嘟哝了一句,“水性杨花得像个法国女人,整天招蜂引蝶,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会围着她团团转。”她的鼻翼翕动,胸脯猛烈地起伏了一下,然后用高傲的口吻说,“国王会那么快厌弃她我一点儿也不奇怪。她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女人。”
“你的堂妹已经坐稳后位了,阿格妮丝。”父亲戏谑地微微一笑,“我想我和国王都知道了只有西摩家的女孩才是最好的妻子。②”
她的脸红了起来,而卢修斯好奇地问,“所以她很漂亮咯,那个安妮?”
父亲没有回答,而母亲发出一声怪笑,“漂亮,也许吧,确实有很多人觉得她漂亮。他们还说,男人只要望进她的眼睛里,就会无法自拔地爱上她。”她轻哼了一声,不屑地摇了摇头,“反正,我不喜欢那种深肤色。我觉得凯瑟琳王后③比她美多了。”
几年后卢修斯在霍格沃茨瞥见了安妮·博林的画像,觉得他赞同母亲的想法,那并不能算是一位美人。但是再过几年,当他从十一岁的小男孩长成青春正盛的翩翩少年后,他为自己当年的判断感到惊讶。他觉得安妮美呆了,或者,就算她不是特别符合传统意义上的审美,她那特别的五官也带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那双眼睛,颜色让他想起《天方夜谭》里的描写,“像伤心落魄者的黑夜”。其中闪动着的那种桀骜不驯的光芒能够轻易地勾起男性的好奇心和征服欲。她嘴角隐隐带着挑衅和挑逗意味的笑容,也让他无法把视线移开。
真遗憾,她只存在于画像里。
有时候,卢修斯会为自己被画像迷住而感到可笑。可是每当他在课堂上环顾四周,或是在走廊上,在公共休息室里看着他的女同学们,他总是怅然若失。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都如此平凡与乏味呢?没有哪位霍格沃茨的女生有安妮·博林身上所辐射出来的魅力,哪怕她们是鲜活的真人,而安妮只是一幅画像。她们就像是夏季遍布苏格兰的圆叶风铃草,有着亮丽的蓝色,看上去清嫩可爱,却也不过尔尔。而安妮·博林是带刺的玫瑰,危险却美艳,还满溢着醉人的芬芳。
青春期的卢修斯持续地迷恋着画中人,并悲观地认为自己无法爱上任何一个真实存在的女子。只能像所有英格兰的贵族那样为了利益结婚,还找不到满意的情人。保留着着这样的想法,业已成年的他随着父亲来到托马斯·西摩与前王后凯瑟琳·帕尔的宅邸,这位同他们沾亲带故的美男子想要做一笔交易。
他们到达时,西摩正同他的妻子和继女在花园里嬉戏。前王后用力把公主抱住,让西摩拿剑把她黑色的罩袍割成碎布条,自己笑得花枝乱颤。卢修斯对这一幕感到大为震惊,这样的游戏太危险,而且轻浮猥亵。公主已经是14岁的少女,怎么能让一个成年男子这样公然地把她的衣服划成碎片?而她的继母,曾经无比英明的摄政王后凯瑟琳,不仅不觉得不妥,居然还参与其中并以此为乐!
看到他们过来,托马斯·西摩停下了荒唐的游戏,伊丽莎白挣脱凯瑟琳的双臂,提起凌乱的裙摆快步离开了现场。她苍白的面颊上绯红一片,和那头惹眼的金红色长发连在一起,让人感觉似乎她的脑袋都烧着了。经过卢修斯身边时她下意识地抬起头,于是那张俊秀的面庞映入他的眼帘,那是和安妮·博林如出一辙的鲜明轮廓,只是没有画像上那果敢傲然的气魄和老成。伊丽莎白是青涩的,娇嫩的玫瑰蓓蕾。她的五官更柔和,肤色更白皙,明亮生动的黑眼镜里饱含着少女的娇羞神色,更加令人心动。
凯瑟琳嬉笑着去寻找她的继女,西摩和父亲前往密室谈论他们的生意。卢修斯跟在后面,心思却追随着那花蕾般的红发少女远去。等他终于回过神来,他发现父亲正探究地看着自己,这让他整个人都陡然紧绷起来。
“所以,这可行吗?”西摩似乎并未察觉到卢修斯的走神,只是加重语气问道。
“可行,也不可行。”父亲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凯瑟琳太后深得人心,而且一向身体康健。她也还很年轻。突发暴病什么的太容易令人起疑了。”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西摩,后者把脸凑近,“我听到前一个词是‘可行’。”
“如果能做的不惹人怀疑,当然了。”父亲垂下眼睑,又抬头用掂量的眼神看着对方,“但这很不容易,非常不容易,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如果没有足够丰厚的回报,我们可不甘冒这个险。”
“啊,回报。”西摩突然笑逐颜开,“我狡猾的朋友,你在这儿等着我呢。这不用担心,事成之后必有重谢。我的计划一旦成功,你们全家也一定水涨船高。你不会后悔的。”
“未来太过虚无缥缈。我更想要眼前的利益。”父亲欠了欠身,“我当然希望也相信您能获得成功,但您选择的这条道路一直是荆棘丛生,遍布陷阱。我们家族靠着谨小慎微才得以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维持着体面的生活。男爵阁下,如果我能得到一些切实的回报,我会更安心。”
“多少?”西摩扬起一条眉毛。
“五千英镑。”父亲平静地说,“事成之后。我要独家出口羊毛纺织品的特权许可。”
西摩沉默了一会儿,咧开了嘴,“成交。”
“很好。”父亲点了点头,换上了一副愉快的口吻,“凯瑟琳太后还很年轻,是您播撒种子的沃土。”
“嗯?”西摩愣住了。
“分娩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巨大的风险,哪怕贵为王后。珍王后的悲剧④总是在不同的产床上上演。任何一个平时健康强壮的女人都很容易在这件事上丧命。您和太后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们会确保风险,万无一失。”
说完这句话,他向恍然大悟的西摩鞠了一躬,领着卢修斯走了出去。
“西摩想要谋杀凯瑟琳太后?”等他们回到家里,卢修斯问他的父亲,“为什么?”
“你觉得呢?”父亲给自己倒了一杯麦酒,看似随意地反问道。卢修斯迟疑了一下,知道这是父亲在测试自己。作为家中的独子,他常常不能令父亲满意。他不是那种可以轻易嗅出风向变动,作出利益权衡,在宫廷这张复杂的权利之网中编织经纬的人。比起朝臣,他更像是诗人和艺术家,感性,对不能引起自己兴趣的事情漠不关心。作为马尔福,他不怎么合格。
“唔。西摩要杀害凯瑟琳太后,显然是因为,是因为,”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有底气,但并不成功,“他有了更好的结婚对象。一个能给他带来更多利益的女人。”说完,卢修斯试探地看向父亲,发现他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不禁大大松了口气。
“那么,谁是那个女人呢?”父亲抿了一口酒,又问道。
卢修斯一时语塞,开始在印象中寻找这样的女性,然而这太难了。因为不感兴趣,他对都铎王朝的贵妇们几乎一无所知。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学校里,心思还老栓在安妮·博林的画像上,因此猜中目标人物是个大大的难题。
突然的,西摩拿剑划破公主裙裾的那一幕像一道电光一样划亮了他的脑海。公主年轻貌美,而且是王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如果爱德华陛下英年早逝(鉴于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这很有可能),玛丽公主又没有子嗣,那么王冠就会落在伊丽莎白公主和她丈夫的头上。想到这里,卢修斯觉得胃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伊,伊丽莎白公主。”他说道,嘴唇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
那天夜里,卢修斯辗转难眠,他无法将自己的思绪从公主身上抽回来。花园里的那一幕,那个面色绯红,肌肤雪白,有着火焰般艳丽的红发和星辰般明亮的眼眸的少女是如此鲜活美丽,而她的神情又是那样慌乱,被划成碎片的罩袍更是刺目。唯一能做她保护人的凯瑟琳太后因虚假的爱情而迟钝愚蠢,甚至很快就将丧命。天哪,这世道对公主殿下来说,实在是太艰难了。
他无法入睡,一腔热血汹涌澎湃,促使他起身,披上便袍,来到书桌前,就着昏暗的烛光,刷刷在羊皮纸上写下诗句:
这白皙的面庞是约克家最清丽柔嫩的玫瑰花瓣,
盛开着兰开斯特红玫瑰的娇艳色泽。
你的长发如火,如光,如盛夏骄阳,
又像绛红的花瓣包裹着雪白的面庞。
你这最前途无限的玫瑰蓓蕾,
会绽放最动人心弦的光。
可眼下,我无瑕又娇弱的玫瑰蓓蕾啊,
却笼罩在阴影之中,
时刻将覆上冰冷的寒霜。
① 爱德华国王——爱德华六世;爱德华护国公——萨默塞特公爵爱德华·西摩,爱德华六世的舅舅。
② 这里设定卢修斯的母亲是亨利八世的第三任王后,珍·西摩的远房堂妹。
③ 凯瑟琳王后——阿拉贡的凯瑟琳。亨利八世一共有六位王后,分别叫凯瑟琳,安妮,珍,安妮,凯瑟琳,凯瑟琳……外国人重名重的也是没谁了。阿拉贡的凯瑟琳是第一任,生玛丽公主,即血腥玛丽;安妮·博林第二任,生“荣光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珍·西摩第三任,生爱德华六世。不知道有没有亲看过《王子与贫儿》,里面的王子就是这位爱德华。话说亨利八世孩子不多,但都很有名啊。后面的克里夫斯的安妮,凯瑟琳·霍华德和凯瑟琳·帕尔都没有子嗣。
珍王后的悲剧——珍·西摩死于产褥热。
 
第二章 玫瑰余香
1554
卡利斯托·布莱克长大后一定是个美人。
卢修斯注视着这个9岁的小女孩姿态娴雅地往她的茶杯里倒牛奶,默默想到。她有着安妮·博林那种带点吉普赛风韵的黝黑皮肤,眼睛也是浓墨一般的黑。而她同人说话时那种略略自矜的傲慢派头和挑衅般的神色,也让他想起霍格沃茨那副画像。这些并不是她所独有的,事实上,大部分布莱克家的女孩儿们,也包括男孩,都是这样自带凌人盛气。不过通常这种盛气并不会让人反感,反倒会激起旁人的征服欲和难以描述的爱慕之情:布莱克家出美人,他们夺目的容貌让他们的傲慢显得高贵而迷人。
布莱克家对马尔福家一直持一种轻蔑态度。在他们眼中,马尔福家和麻瓜的大量通婚简直是一种耻辱。真是莫名其妙,这家人对所谓的“血统纯正”有着一种病态的追求。卢修斯给自己取了一块方糖,思考着布莱克们让他难以理解的价值观。每个巫师家族都起源于麻瓜的血脉,所有巫师的血管里都有麻瓜的血。他们有什么必要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嚷嚷自己的血统有多么纯粹?是觉得可以抵消麻瓜祖先的事实吗?当然,现在许许多多的男巫和女巫都这么做,毕竟离最初麻瓜中出现巫师的那个年代已经太过久远了,久远到人们都要忘记了。大多数史料也因年久损毁,即使还有残存,现在也不会有人拿出来公诸于世了。谁会傻到在这种情况下触怒大众呢?在玛丽女王和她那糟糕的西班牙人丈夫的统治下,英国巫师们对麻瓜的厌恶已经达到了顶峰。
卢修斯的思绪再度转向伊丽莎白公主,这朵芳姿出众的都铎玫瑰,即便离卢修斯如此遥远,她的芬芳依旧在他的呼吸中萦绕不散,正如她娇艳的身影在他脑海里不断盘桓。七年来公主经历了许多波折。她逃脱了西摩的魔爪,那个妄图同她结婚从而坐上英格兰王座的男人自我膨胀得厉害,居然在军队中鼓动士兵推翻他的哥哥护国公爱德华,还愚蠢地试图绑架小国王,最后在伦敦塔被摘了脑袋。而被他骚扰多年的公主深受恶劣的谣言影响,甚至有传言说她怀上了西摩的孩子。不过她到底度过了这场危机。许多人说公主确实迷恋上了西摩,但卢修斯对此不屑一顾。他?托马斯·西摩?伊丽莎白怎么可能会喜欢这么愚蠢的老男人?只是卢修斯几句巧妙地煽动就让他决定不出席本可能为其脱罪的听证会,并且孤注一掷要挟持年少体弱的爱德华六世。如此野心勃勃却毫无头脑的男人,怎么可能博得伊丽莎白的欢心呢?
卢修斯的刻意煽动全然出自自己的私心,他对公主满怀爱怜,绝不希望她成为西摩这样一个杀妻者的伴侣。而父亲也默许了他这么做,出于不同的理由——他觉得托马斯·西摩为人太过自负愚蠢,难当大任,对马尔福家族而言没有价值,反而可能引来祸患。而对任何一个马尔福而言,背信弃义就像呼吸一样简单。这从他们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Malfoy。当年卢修斯学习法语的时候,曾为此感到惊讶:在法语里,mal是坏的,不好的,而与foy同音并且拼写相近的foi是信誉、信用。他知道自己的家族源起法国,那么这个意指不忠的姓氏是如何得来的呢?父亲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这就是他们家族的特性,他告诉卢修斯不必遵守诺言,也无需信用良好,谁对他们更有利,就亲近谁,讨好谁。如若形势不利,就要当机立断划清界限甚至落井下石。马尔福只站在胜利者那边,只论利益,不讲忠诚。因此尽管和托马斯·西摩沾亲带故,他们也一度倚仗这位海军大臣获得了不少好处,但把他推向毁灭的边缘,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不仅是托马斯·西摩,他们连带着也在致使护国公爱德华·西摩垮台的阴谋中插了一手。曾经的沃里克伯爵(他现在是诺森伯兰公爵了)约翰·达德利是个优秀得多的野心家,而且他还有金雀花王朝的血统,对于王位的竞争更显实力。他对巫术玄学也有一份喜爱之情,让他掌权是个明智的多的选择。他确实精于权术,以新教大业为由说服了病重的小国王爱德华签署了传位于外甥女简·格雷郡主的诏书。因为玛丽公主是个坚定的天主教徒,如果遵照先王亨利八世的遗嘱由她接替王位,英格兰又将陷入天主教的统治之中,这是新教国王爱德华所不能容忍的。因此,他们不顾亨利八世于1544年颁布的重立两位公主为王储的声明,以玛丽公主是私生女为由废除了她的王位继承权。只是这样一来,同为私生女的新教公主伊丽莎白也被排除在外。这对爱德华来说不是好事,伊丽莎白是他嫡亲的姐姐,都铎王朝的正统血脉,而且也深受他的喜爱。但对约翰·达德利来说再好不过了,因为将要继承王位的简·格雷正是他的儿媳。
本来一切都准备就绪,只是大家算漏了一点。英格兰的人民只承认玛丽公主为他们未来的女王,达德利的贪婪残暴早已引起了民愤,而简·格雷大部分人听都没听说过。当玛丽公主的信件一封封送到全国不满达德利掌权的大贵族手中时,达德利家族的没落已成定局。
马尔福们凭着见风使舵和金蝉脱壳的祖传本领顺利度过了危机,没有被牵连到这场风波里。可是他们的生活也是深受影响。玛丽恢复了天主教的旧制,这不重要,反正对马尔福来说信仰就跟头上的帽子一样随时可以更换。重要的是她为了巩固天主教地位所采取的措施:在举国人民的反对声中同西班牙的菲利普结婚,也在同时引入了西班牙残酷的异端仲裁制度。
新教徒、科学家、巫师……每天都有所谓的异端被送上火刑场。尽管真正的巫师并不惧怕这些,但不代表他们的生活就不会受到影响。伦敦城里四处漫溢着焦尸的臭味和人们的哀嚎声,让每个住在这里的居民都不快活。搜捕男女巫师的密探走街串巷,施加着恼人的无形压力,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许多混血通婚家庭的关系。而麻瓜们对巫师显而易见的敌意也越来越难以忽视,这就在同时刺激着巫师们对麻瓜敌意的疯涨,也引发了对那些亲近麻瓜的巫师们的怒气。其中自然就包括了马尔福家族。
明智的做法是从麻瓜界暂时“消失”,蛰伏起来,躲避那些恼人的盘查和谋害——毕竟作为一个害人无数的家族他们名声并不好。多得是政敌乐意把他们除掉,之前只是忌惮于他们会魔法不敢轻举妄动,又同权贵交情甚好罢了。而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清理巫师,马尔福家最近的大靠山达德利也已倒台,干嘛不抓住这个机会向女王进言拔掉这根刺呢?于是马尔福家从伦敦的宫廷撤出,回到威尔特郡的宅邸,用麻瓜驱逐咒挡开了来自外界的威胁。这么做有个坏处,那就是卢修斯的婚事被耽搁了。他本来应该已经娶了一位出身良好的贵族小姐,或者一个家财万贯的寡妇了。但怎么能指望一位应该在宫廷中以女性手段为家族获取利益的贵夫人全然隔断与亲族和王室的联系呢?这也是许多混血家庭的困扰,因为他们的麻瓜亲人需要正常的人际交往,就不能使用麻瓜驱逐咒来保持清净安宁的生活环境。
不过卢修斯本人还是很高兴,这样一来就不用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了。他总希望自己的妻子就是自己的恋人,虽然这一想法被父亲嗤之以鼻。他觉得卢修斯思想太浪漫,希望他能脚踏实地,锻炼出一个更加精明的头脑。卢修斯努力了,本来他也可以不在乎的,可现在他有心上人,这样就难办多了。
他爱着伊丽莎白,不仅仅因为她是安妮·博林的女儿(说真的,现在看看他当年对一副画像的迷恋实在是太傻气了,简直幼稚可笑),也不仅仅因为她有美丽的容貌。而是她着实招人喜爱。她会六种语言,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希腊语、意大利语,拉丁语,能够相当漂亮地完成这些语言之间的翻译。她在文学上极有天赋。卢修斯看过她用不同语言写的散文,对其清新优美的文笔赞不绝口。她口才也非常好,在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会面中,她如珠的妙语、敏捷的才思和精彩的辩论让人叹服。
这样聪慧而又美貌的少女总是迷人的,可惜并不能迷倒女王陛下。在托马斯·怀亚特为了阻止英西联姻而拥戴她为王的谋反失败之后,伊丽莎白被关进了伦敦塔。然而因为没有证据,大臣们又忧心年事已高的玛丽一世无法给英格兰带来继承人,她并没有被处以死刑,而是软禁在了伊德斯托克宫。
“你在想什么,马尔福先生?”属于小女孩的稚嫩嗓音打破了卢修斯的沉思。他一惊之下险些把杯子里的茶洒了出来。卡利斯托·布莱克歪着头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俏皮的笑容。
“失礼了。”他柔和地说,意识到布莱克家大一些的三个女孩正凑在一起轻声说笑,而卢修斯可以肯定取笑的对象正是他自己。他幅度不大地耸了耸肩,随意吧,美人们,说不定你们中的哪个就要嫁给我这个可笑的男人了。
这正是父亲的计划,既然一位富有能干的麻瓜新娘难以获得,而玛丽女王的黑暗影响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退去,那么就得在巫师世家里寻找一桩有利的联姻了。马尔福家在巫师界已经处于被埋怨的位置,他们也无法像韦斯莱家那样置之不理、我行我素。需要一个纯血主义的结婚对象来帮助他们打入这个慢慢成为巫师界主流的圈子,而一向彪炳血统纯正、生而高贵的布莱克家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家的女儿明艳动人,他们家的名声足够响亮,而最要紧的是,他们家已家道中落。像许多卢修斯所认识的麻瓜贵族那样,布莱克家其实已经捉襟见肘,只是在勉强维持表面的光鲜亮丽。所以哪怕布莱克们对马尔福家与麻瓜的大量通婚颇有微词,他们奉上的丰厚彩礼也足以叩响联姻的大门。
愚蠢,而且毫无意义。卢修斯喝着茶,在心里评价着布莱克家的莫名偏执。他们太过重视所谓的血统纯正,以至于前两辈的某位激进的族长居然选择放弃了在麻瓜世界拥有的采邑!真是太可笑了,巫师界根本没有形成独立完善的经济体系,他们的绝大多数财富都来自于麻瓜。哪怕真的实现了建立独立的巫师社会的理念,不与麻瓜的金融沟通也是会玩完儿的。现在的布莱克们肯定已经意识到了这一行径的荒唐,就算嘴上不承认。他们需要钱。没有财富、生活困苦的纯血巫师可没办法说服大家纯血统有多高贵。
他并不想娶一个布莱克家的姑娘,尽管她们美得叫人心动。太偏执了,偏执到疯狂。而且这样的家族基因会一代一代的增强,因为为了维护所谓的血统纯正他们总是近亲联姻。而近亲结婚很容易产生畸形或弱智的后代,这是马尔福家所观察到的。大家都会觉得布莱克家的孩子都很优秀,但其实,那是因为低劣的后代已经被家族处理掉了。或扼杀,或丢弃,这就是偏执的,一心要维护纯正优异的布莱克们会做的事,而这样的行为让卢修斯不寒而栗。
愿世间远离这种偏执,愿英格兰远离玛丽的偏执,迎来宽容祥和的盛世。他喝尽杯子里的最后一滴茶水,起身和布莱克家的姑娘一起离开花园。卡利斯托走在最前面,回过头来感兴趣地打量着他,露出迷人的笑容。
 
第三章 抛向王冠的玫瑰花
1558
卢修斯和布莱克家的哪位美人儿都没能喜结连理,并不出人意料:布莱克家虽然缺钱,却并不因此而傲气锐减。卢修斯的态度暧昧不明,若即若离。他没有针对过哪一位布莱克小姐献过殷勤,这是大大的失策。因为不论哪一位布莱克小姐都心高气傲,她们需要一个专心的求婚者,而不是一个普遍撒网,对娶谁都无所谓的土豪。更何况他连普遍性的殷勤都献的不怎么用心——这实在是太怠慢她们啦。
两家的婚事开始商量的第一年双方都和和气气,第二年气氛已然开始紧张,到了第三年,谁都觉得不能再拖了。然而卢修斯就是提不起兴致,布莱克家也被太久的等待弄坏了胃口,于是三位正值妙龄的成熟女郎纷纷嫁作他人,其中一位的丈夫赠送了一大块丰产的土地,另一位奉上了华贵的珠宝和大量的金子,还有一位,她跟着一个明显亲麻瓜的药剂师跑了,因此被除了名……真是世事难料。话说她私奔出逃卢修斯还帮了一把,因为小卡利斯托请他搭把手,当时的情景太混乱了,卢修斯并不知道自己应小姑娘要求做的小动作居然放跑了一位潜在的新娘。不过当然啦,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懊悔的,至少有一位美人儿逃脱了偏执的怪圈投入了真爱的怀抱,多美好是不是?虽然除了那一对小情人和卡利斯托之外并没有人会同意他的看法。
父亲不开心,卢修斯知道,也想做些什么来取悦他,但他束手无策。他知道他不是父亲想要的儿子,也许给他生个野心勃勃、雄才伟略的小外孙会让父亲高兴一些,但首先他得有个拥有这种潜质的妻子。毕竟他母亲遗传给他的诗人特质让人觉得没什么保障。唉,真是难办。
这一天,为了躲避家里阴沉的气氛,卢修斯独自一人出来晃荡。他从威尔特郡幻影移形到肯特郡,又到兰开夏郡,又到罗切福德郡,然后是诺福克郡,萨福克郡,最后又回到了肯特郡。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许只是在逃跑。他发现自己相当喜欢幻影移形时那种挤压的感觉,所有的忧思和不安都被强有力地挤出了大脑,只剩下身体上最真切的感觉。不算舒服,却刺激。
卡利斯托听到他这么描述幻影移形的时候吵着要他带她随从显形,被他一口回绝。而后,当他看到她不满的神情和突如其来的傲慢腔调,他连忙改变了态度,使出了在宫廷里学会的与女士相处的小手腕。
“卡利斯托小姐,我不能让你这样的美人儿冒如此的风险。”他严肃地说,“幻影移形容易出事,而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来保证你的安全。像我这样平凡的男子即使因为失误而身首异处也不足惜。可你万一有什么差池,那就是了不得的损失了。”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而后抬起头让她和自己的眼睛对视,“你是布莱克家最耀眼美丽的星辰,也就是整个巫师界最璀璨夺目的明星。我怎么能冒险让这颗星星陨落呢?即使只是让她的光芒有一丝的幽暗,那也是巨大的罪过呀。”他看到小女孩忍不住笑了起来,知道自己成功了,“别为难我了,高贵美丽的星星”他用糖一般甜蜜的口吻劝诱道,“毕竟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啊。”
像这样辞藻华丽的恭维是宫廷里最不缺少的,每一天,每一处,都有不同的男人向女人们进献着诗歌似的蜜语甜言。为贵夫人和仕女们写诗也是男人们的必备技能和日常活动之一。他太久不在这种环境里,这份技艺倒也生疏了,不过讨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欢心不成问题。女孩们总是容易被悦耳动听的赞美哄骗的,当然,其实男人也一样,谁不喜欢听好话?就像当年被他轻易哄动的托马斯·西摩……卢修斯的思绪又一次飘向了那朵风采动人的都铎玫瑰,回忆起了她与托马斯的丑闻闹开时,他在宫里见到她的模样:不施粉黛,衣着朴素,举止端庄,神情肃穆,处处展现着她的矜持纯洁,以此来对抗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还有后来,爱德华上台执政时,作为他最喜爱的新教姐姐,伊丽莎白穿着象征都铎家族的白绿两色的礼服(正好也是斯莱特林的颜色)容光焕发的模样。她的身姿,她的舞步,她令人目眩的笑容和她那头颜色瑰丽,简直只能用辉煌来形容的红头发。哦,伊丽莎白。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海边,发现这里简直是人山人海。出了什么事?卢修斯困惑地扬起了眉毛,把思绪从回忆中抽拉回来,竖起耳朵听着周围人的对话。他好不容易在一大堆纷杂错乱的信息中理清了状况:西班牙的菲利普王将要出海征讨法兰西,那么理所应当的,他妻子的国家也要派人支援,尽管他们在结婚之际就签订了法案,规定英国无需为西班牙的战争提供军事援助。梅林在上,玛丽女王是怎么想的?以英格兰现在的国力,哪来的底气出战啊?
忽然间码头边上的所有人都开始脱掉帽子,低下头。卢修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王室的驳船来了,他差点也要摘下自己装饰着孔雀羽毛和金绿猫眼石的帽子,然后意识到这没必要,因为他正处在幻身咒的保护之下,在这片人潮中根本没人会注意到他。
于是他悠闲的站着,注视着那艘名为“菲利普与玛丽号”的船只靠近。当它靠得足够近的时候,卢修斯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公主!
伊丽莎白像一尊雕像一样傲立船头,这个人人都可以看见她的地方。她高挑挺拔,身形优美,玫瑰色的面颊上洋溢着蓬勃的朝气。她依旧穿着白绿相间的礼服,戴着与之相衬的兜帽,帽檐刻意向下拉了一点,露出头顶艳丽的金红色秀发,像一簇欢快跳跃着的火苗。那火苗跳跃在公主的额前,也跳进了卢修斯的眼睛,继而在他体内熊熊燃烧起来,化成一片火海。
我爱你,伊丽莎白。这句话在卢修斯的心和头脑里回旋,差点脱口而出。要是他能娶她就好了,他渴慕地注视着她。父亲说不定会很高兴,可不是嘛,说不定马尔福家可以从此戴上英格兰的王冠呢!当然,只是种展望罢了。玛丽女王已婚,只要诞下继承人,王位就同新教公主无缘了。但是,卢修斯把视线转向端坐在船尾华盖下的女王,她穿着颜色沉重的礼服,珠围翠绕,表情严肃,事实上,可以说既厌倦又痛苦。她老了。这是一个客观事实,而在看到船头青春正盛、年轻貌美的伊丽莎白后,这一客观事实变得更加清晰。
也许她已经不能生育了。卢修斯想,这么想很恶毒,而且几乎等同于叛国,可是,自三年前她宣布怀孕以后(那次是假孕)就再也没有过好消息,她也确实年事已高。记得当初就是为了她的假孕才将伊丽莎白公主解除了监禁,急急忙忙把她召进宫里好见证继承人的诞生,不想最后却是一场空。所以公主依旧是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卢修斯那终日被罗曼蒂克弄得有些混乱的大脑此刻突然清晰起来:只要玛丽女王被证明不会拥有后嗣,伊丽莎白就迟早是英格兰的女主人。而想要玛丽女王无后,简直轻而易举。自然条件下她本来也希望渺茫了,而人为的陷害对巫师来说又有何难?尽管现在马尔福家选择了避世隐居,但只要愿意,并非没有办法下手。英格兰境内多得是对女王心怀怨怼的臣民和政客,伊丽莎白也总有盟友。54年的时候托马斯·怀亚特就带领过三千人攻打伦敦城。而且有很多贵族子弟希望迎娶伊丽莎白,想找到帮手联合起来扶持公主绝非难事,之后的争斗之后再想。当然,他必须让公主明白他的对她贡献和帮助。卢修斯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伊丽莎白是一位多么理想的新娘啊。她是安妮·博林的女儿,而后者早已在当年断头之时被巫师界的舆论捧成了女巫殉道者。如果能成为她的新郎,在麻瓜与巫师之间都将左右逢源。特别是能给巫师们带来希望什么的,想想吧,女王的丈夫是巫师!简直吐气扬眉啊。
而且伊丽莎白自己也被认为继承了魔法天赋。一个简单的例证就是每当她遭遇危机,她都会立即进入患病的状态来使她得以避免许多困境。她想生病就能生病,而且是医生也无法反驳的那种。卧病在床的公主无法接受审讯,无法进行天主教的弥撒,无法被逼迫去做那些她不想做的事。人们有理由相信这是她身上未受训练的魔力的彰显。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他兴奋地张开了双臂,不小心打到了身边的两个水手,于是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幻影移形回到了家中。
?
“父亲,父亲!”卢修斯大步走向父亲的书房,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情。“什么事,卢修斯?”他从一张羊皮纸上抬起头,皱着眉望着卢修斯,“我正在给你挑选其他可能的纯血家族的女孩子。”他的声音里透露出了浓浓的不满,“错失了与布莱克家族的联姻机会真是大大的失策。我提醒过你……”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卢修斯热情洋溢地打断了他,“父亲,我已经有了最合适的人选。”他的声音太高亢了一点,让老马尔福先生一脸狐疑,眉头皱成了山丘。“你可别告诉我你看上了哪个名不见经传的野丫头!这比伊娥·布莱克和那个推销护发药剂的波特跑了还要糟糕!”
“哦,平心而论,波特家的护发药剂还是很好用的。”卢修斯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一直觉得伊娥小姐的头发太过蓬松张扬,有时候简直像一堆乱草,要不就是为了把头发压下来抹了太多熊油导致……”
“我没说不好用啊。”父亲不耐烦地摇了一下头,“但是只是因为对方能把你的头发变得特别漂亮就跟这个男人跑了也太愚蠢了。”
“是啊,重金酬谢就可以了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卢修斯明智地决定跟父亲站在同一战线,虽然他内心可以理解伊娥·布莱克。不不不,不是说理解她为了头发嫁人,卢修斯还没浪漫到这个地步。他只是觉得那个姓波特的小子特别有趣,并且有胆有识,脑子也很灵活。另外波特家的护发药剂确实特别好用,他们亲眼见证了约翰·波特的药剂是怎样把他自己那头向四面八方张牙舞爪的头发摆平的,不过现在可不应该考虑这个。
“父亲,请听我说。”卢修斯咳嗽了一声,开始了他准备许久的台词,“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是个令您失望的儿子,不关心实际,总是跟您扯一些不着调的事。”他语气恳切地在父亲准备说话前阻止了他,“不,请您听我说。我知道我不是一名合格的马尔福,而现在我想做出改变。我并非意识不到家族面临的窘境,并且一直为自己无法改变这一局面,无法为家族效力而自责。现在我想要为马尔福家争取名誉和地位,让我们成为全巫师界,乃至全英格兰最强大的家族。我的新娘有一位最好的人选,但是要得到她的芳心并为她戴上戒指是一条异常漫长难走的道路,我需要您的帮助。我不适应宫廷生活,我需要适应它,我从未如此迫切地需要您的指点和教导。”他说得唾沫横飞,弄得他父亲默默掏出了花边手帕,“啊,抱歉,父亲。从小您就一直想让我学会如何经营权术,平衡关系,谋取利益,操控人心。而我一直是个失败的学生。但现在,我有十二分的热情和决心去学好它。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我人生的目标。过去我游手好闲,每天过得云里雾里,因为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没有目标,因此没有动力,也找不到努力的意义。可现在不同。我知道我要扛起马尔福家族的旗帜,并且把它插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我会把我们的家族变成英格兰王族的一员!”他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调,而父亲则悚然一惊,示意他闭嘴。
“我们不在宫里,”卢修斯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连忙设法补救,来挽回自己的形象,“如果还在宫里我绝对不会这么说话。可我们家里只有家养小精灵,他们永远也不会透露主人的秘密。不怕被听到。”
“啊,是这样没错。不过还得谨慎点,孩子。”父亲恢复了镇定,“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对安妮的女儿一直有种迷恋。”他叹了口气,下一句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出来,“博林家的女孩儿啊。”
“父亲?”卢修斯试探地问。
“我会帮助你。不管能不能成功,你总能学会很多。那么,首先。”他抬头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儿子,脸上是那种卢修斯所熟悉的,认为他做错事的表情。
“父亲?”卢修斯忐忑地等着他的指示。
“改掉你说话这么戏剧化的坏毛病。”他干脆地说。
 
第四章 玫瑰之毒
1558
玛丽女王亲自下令召见马尔福父子。命令是通过卢修斯母亲的亲族传来的,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阿格妮丝·西摩·马尔福,仍然与自己的母族保持着联系,从而为马尔福家族捕获着朝堂上的风吹草动。护国公爱德华倒台后西摩家的日子并不好过,而马尔福们深知自己逃不脱干系,但他们自然是向姻亲极力否认这一点。也许西摩相信了马尔福的无辜,也许他们没有,但这些都不再重要。只要有共同的利益目标,往日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或者至少是暂时的,在表面上一笔勾销。
玛丽女王同他们会面的地方没有窗户,光线昏暗,空气沉闷。这间密室令卢修斯倍感压抑,但他让自己表现的沉稳自在。他以无可挑剔的仪态向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女王行礼,用恭敬的语调问候她,并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上帝祝福陛下。”
他很清楚自己身在这里的原因,玛丽女王这样对宗教问题极其偏执的女人,居然会召见传说中的巫师,只能是为了一件事,子嗣。她深爱自己的西班牙丈夫,然而对方已对她冷淡多时,而她的身体条件也使她诞育王室继承人的希望微乎其微。她想做母亲的意愿足以压倒她信仰上的偏见,让她来寻求巫师的帮助吗?再加上维护都铎血统的纯正(一直有流言说伊丽莎白其实是安妮·博林和鲁特琴师的私生女,马尔福家并不相信,毕竟公主标志性的都铎红发太明显了,但是玛丽女王很容易持不同看法)和天主教统治的延续呢?她确实已经被逼到了病急乱投医的临界点,不过,这位女王最终下定决心向巫师求助,还是因为西摩家的人曾进言过不同的说法。而马尔福父子就是要证明这种说法。
“这么说来,马尔福先生们。”她焦躁的表情微微有所缓和,“你们确实也是上帝的信徒。”
“当然了,陛下。”德拉科·马尔福深深鞠了一躬,卢修斯紧随父亲行礼,做好随时接话的准备。“我们一直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哪怕是在先王曾误入歧途的时候也不曾改变。尽管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做出一些必要的伪装,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像陛下一样的勇气与力量。”他又向女王鞠了一躬,“您虽然是女儿身,却有着一颗真正的国王之心。上帝保佑迷途的羔羊,愿他们的灵魂得到宽宥。阿门。”
卢修斯用同玛丽女王一样虔诚的口气说了一句“阿门。”在心里分析着父亲的言辞,这是他过去从不真正在意的事。刚才那番话申明了天主教徒的立场,为之前修改信仰的叛教行为做了开脱,表达了对亨利八世和爱德华六世错误信仰的否定,同时又祝福了女王的这两位至亲,还不著痕迹地赞美了女王并肯定了她作为统治者的能力与正当性。在卢修斯看来简直堪称完美。玛丽女王的脸色也比之前好看了些,尽管她仍然愁眉紧锁。父亲做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手势,是时候了。卢修斯走上前去,又向女王行了一个礼,而后以那种年轻人特有的浮躁语气说道:“请恕我冒昧,陛下。然而我觉得我有必要向您阐述一下我们家族的身份。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是英格兰朝野里极为特殊的存在,深受误解和猜忌,还有各种污蔑。请允许我?”他抬头望向女王请求许可,脸上是练习过的,急切、冒失却真诚的表情。他们早在家中排演过场景,分配好角色:父亲德拉科负责演绎沉稳内敛、想在复杂宫廷中独善其身的老学者形象,卢修斯则要扮演渴望得到世人理解,渴望能参与到女王的宫廷事务中,崭露头角的年轻人。他们连台词的轻重音都已练习过,既要激发起这位昔日受宫廷排斥,不被理解的孤独公主的共鸣,又不能太着痕迹,引起她的警惕。做一个成功的朝臣真不容易,以往卢修斯早就厌倦了,可现在,因为有了牵动他神经的目标——迎娶伊丽莎白,他调动起了十二分的积极与热心。就像艺术家会不眠不休地创作流芳百世的作品,诗人会彻底忘我地书写永垂不朽的篇章,卢修斯·马尔福为了成为伊丽莎白·都铎的并肩王I,也会在本不感兴趣的业务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他做的不错,玛丽女王的微表情透露了她对他们的好感度在增加。在她的点头示意下,卢修斯清了清嗓子,陈述起来。
“我们家族的先祖阿尔芒·马尔福从异国来到英格兰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受上帝恩赐拥有神奇力量的人。(考虑到当年安妮·博林在宫里掀起的法式风潮,卢修斯刻意不说清楚他来自法国)他去世后留下一本手札,每个马尔福家族的人都会阅读它,了解我们家族的过往,我们力量的来源,和我们应该如何运用它。
他写道:这力量是主的恩赐,也是主交给我的使命。我们家族中每一个蒙受恩典的族人都应当谨记一点——我们要忠于主,遵照主的旨意,运用我们天赋的力量为主服务。而在这现世之中,我们就应当向上帝在人间的代理人,我们的国王和女王效忠。
他记载下一个梦境,梦见一位天使站在船舷上,手持一顶王冠,上面刻着‘威廉’。周围是天籁般的歌声,不断咏唱着‘阿尔比恩’II。他领悟到这是上帝给他的提示,于是果断加入了威廉III的军队,一心一意地侍奉这位上帝选定的代理人,帮助他戴上上帝授予的王冠。从那时起,马尔福家族就在英格兰的大地上扎下了根,世代为这个美好国度的福祉努力。
然而您知道的,陛下。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上帝会赐福于他选中的子民,魔鬼也会派遣他的爪牙施展蛊惑。确实有许多巫师为来自地狱的邪恶力量服务,而他们抹黑了巫师这个群体,使像我们这样虔诚的子民也饱受误解。那真是令人痛心的误解。我们备受居心叵测者的攻击,周遭浮动着猜忌的阴云,本该信任我们的国王也受小人蒙蔽,质疑着我们的忠心。”说到这里,卢修斯停顿了一下,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这些话亦真亦假:巫师确实有不少基督教徒,巫师遭人憎恨确实与其中的一部分恶劣分子有关——一群以自己的力量为傲,因而瞧不起麻瓜和其他魔法生物的家伙,因为自大而鄙视“低他们一等”的存在所以滥用魔法施加凌虐的狂徒。卢修斯敢打赌日后如果巫师社会会独立出去的话,一定会起草相关法律禁止对麻瓜滥用魔法,不然整个巫师界就别想安宁了。他不算醉心历史,也是能以史为鉴,懂得“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道理的。其实如果巫师能一直保持对麻瓜的尊重IV,大家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愉快地相处。我挥动魔杖帮你些小忙,你动用手工给我些便利;我夸奖你不用魔法就能好好生活机智灵巧,你称赞我拥有魔力各种神奇……这样的美好生活在几个世纪前还是欣欣向荣的。那时候麻瓜出身的巫师很受欢迎,哪怕斯莱特林的愤然离去也没能改变霍格沃茨和整个巫师界对麻瓜同胞们的喜爱。后来嘛,不知怎样就变味了。历史并没有清晰地记载变化是如何产生的。人们只知道巫师说麻瓜嫉妒才能疯狂迫害,麻瓜说巫师肆意妄为妖术欺人。到底是谁有错在先呢?我们不会知道了。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必定是有那么一些人,总是包含祸心。麻瓜中的他们嫉妒并忌惮巫师的魔力,觉得我无法掌控的力量不如毁灭,鼓吹巫师的奇异能力都来自于魔鬼,他们只会运用魔力来给善良平凡的好人制造灾难。巫师中的他们自视甚高,觉得没有魔力的麻瓜是比蝼蚁更卑微的存在,不必尊重他们的情感,甚至不必在意他们的性命。当这两者一齐发力,漠视麻瓜的巫师验证了巫师害人的说法,加害巫师的麻瓜引起了对麻瓜的怨恨,过去那种美好的生活就只能一去不复返了。对麻瓜来说,巫师只要愿意,就能轻而易举地伤害他们还难以正法这一事实着实令人恐惧。对于巫师来说,人数占绝对优势的麻瓜着魔似的围攻也是一样的可怕。于是双方走向了对峙的状态,并且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不会拥有和平。这就像熬魔药的时候,一两种成分出了错,整锅药汤全军覆没。有那么一些人心怀恶意了,整个秩序就都乱了。
 
至于卢修斯话里马尔福家的忠心嘛,那就是在胡说八道了,马尔福可没有忠心可言,被怀疑那是应该的。不过话说回来,英格兰的朝臣里,有几个人不是这样呢?
“陛下应该能理解,也只有陛下能理解我们的惦念。我们本可以离开朝野,离开这是非之地,去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我们任然选择留下来。我们对英格兰抱有一份责任感。也许这样的话陛下听来会觉得有些可笑,我们算什么,也能承担起陛下肩负的重任吗?我们当然不能,但我们能为陛下分担,为这份上帝托付给陛下的事业略尽绵力。”卢修斯抬头注视玛丽女王的眼睛,想象着他面对的是心心念念的伊丽莎白,用极尽诚恳的声音说道:“上天赐福陛下。马尔福家将听任陛下差遣,陛下吩咐的任何事,我们都会不遗余力地替您去办。陛下是天主留给堕落过的英格兰的救星,是英格兰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王,也将是一位名垂青史的明君。我们将尽全力协助陛下完成主的事业,将英格兰建成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说完,他优雅地鞠了一躬,说道,“阿门。”
玛丽女王大受感动,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已有些哽咽,“我知道主没有放弃我,也不会放弃英格兰。尽管这段时间实在是……”她顿住话头,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确实很有王者风范,卢修斯看着她用短短几秒就控制住了情绪,保持了仪态,心里不免有些赞叹。可惜,她被父母的婚姻伤的太深,又被自己的婚姻伤的太深,治理起英格兰来太一意孤行,而且,也太老了。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绮年玉貌的伊丽莎白,赶紧眨眨眼让公主迷人的倩影消散,不至于影响他在她姐姐面前的表现。
“我需要的帮助,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她踟蹰了一会儿,说道,声音不由自主的放得很低,“但这事关英格兰的明天。”她的语气坚定了些,“我,担心我无法为这个国家诞育继承人。”她的嘴抿了起来,脸上的每一丝皱纹都印刻着痛苦,模样看起来无比苍老,让卢修斯情绪丰富的内心忽然涌出了一股同情的浪涛。还好现在不需要他说话了,父亲衣袍上两串宝石流苏的撞击声提醒他该退到后边,看德拉科的表演了。
德拉科·马尔福走上前去,向玛丽女王行了一个礼。他轻吻她的手背,而后说道:“陛下经受住了上帝的考验,必将得到祝福。”看到玛丽女王诧异的眼光,他不急不徐地说道:“臣曾经疑惑过,为何陛下的母亲,可亲可爱的凯瑟琳没能为先王诞育一个男孩。后来臣发现,这就是上帝的真实用意,英格兰不需要一个男孩,因为主为我们派来了一位最优秀的女王。这是件罕事,尽管陛下的外祖母,卡斯蒂亚的伊莎贝拉就是一位伟大的女王。”他又鞠了一躬,“然而陛下毕竟是女性,拥有男性没有的许多弱点。需要磨砺。臣一直静观其变,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等待着主的启示。最终到今天,臣看到了一位不负众望的女王。他取出一个锦囊,恭敬地呈给玛丽一世。
女王好奇的打开它,发出了一声惊呼。“是的,这是您母亲,先王后凯瑟琳陛下当年祈祷所用的玫瑰经书。”德拉科语气沉重地说,“臣在七日前探访了她最后的居所,发现了这件毒物。别担心,现在它所附带的诅咒已经被破解,它不再有害了。如您所见,”他没有任何饰物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经书上的点点黑斑,它们一个一个排列整齐,形状规则,密密麻麻,看得人不寒而栗。“是安妮·博林,这个女巫中的败类,对这本经书施加了诅咒。让您的亡母和您都无法顺利诞育子嗣,好保证她的孩子的继承权。”他低沉地说,“臣很抱歉,当年未能阻止她。可那时她蛊惑了先王的心,臣也被她敌视,被宫廷排斥,对先王和先后不得亲近。还好到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又取出一个绿丝绒绣银线的袋子,交给女王。
“是我母亲的玫瑰念珠V?”玛丽女王颤声说道,眼里泪花闪烁晶莹。
“是的,陛下。很庆幸这串念珠并未遭到黑魔法的毒害。毕竟经书和念珠都是圣物,安妮·博林倾尽全力也无法同时给两件圣物施咒。而且尽管她在一件上成功了,那也耗费了她全部的力量,并且受到了诅咒的反噬——您也知道她最后的下场。”
他们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等心中百味杂陈的女王平息情绪。
“现在,陛下。”德拉科静静地说,“我们将这件宝物归还于您。您已不再受诅咒的迫害,万能的主会赐予你健康的子嗣。那将是阳光下盛放的都铎玫瑰,而博林和她同样恶毒的女儿将永远留在阴影之中,萎靡凋谢,再也无法侵害到上帝祝福下的英格兰。”
“赞美主。”玛丽喃喃地说。
“赞美主。”卢修斯和德拉科一起附和道,而后鞠躬告退。
“安妮·博林真的给阿拉贡的凯瑟琳下了诅咒?”回到马尔福庄园后,卢修斯问道。
“啊,我猜是没有。阿拉贡的凯瑟琳本来也就机会渺茫了。她年纪太大。身体也不好。事实上,我们就私下说说,我想都铎家族自己的血统有些问题。亨利八世的兄长就英年早逝,他的妻子要么怀不上,要么产下死胎,要么生下来也体弱多病难以成活,比如爱德华。两个女儿倒还健康……不,安妮不会那么做,她甚至不会使用魔法来勾引国王,她太自信了。而且她确实也有很好的理由自信。”德拉科饮下杯中的火焰威士忌,嘴角扬起可疑的弧度,让卢修斯陡然升起疑窦。
“我听说当年她让整个宫廷为之倾倒。”卢修斯憋了半天,说出了这样一句试探。
德拉科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一会儿,咧开了嘴,“一点没错。她半点魔法也没用,就迷住了当时宫廷里的所有男性贵族,连她的亲兄弟也没能幸免。可怜的乔治。”
“我以为他和安妮·博林的通奸罪是诬告?”
“事实是我们没人知道。也许子虚乌有,也许确有其事。像安妮那样的妖妇很容易让人相信她生活糜烂。”德拉科喝了第二杯威士忌,又咧开了嘴。
“今晚您似乎非常高兴?”卢修斯自己喝了一大口来确定这酒并没有让人欣喜亢奋的功效。
“啊,高兴,是的,‘无比欢乐’,哈,哈VI。”德拉科喝起了第三杯,“我的儿子成器了。我当然高兴。而他进步神速是因为迷上了安妮的女儿!这些博林家的玫瑰花儿啊,本身就是一种蛊毒……”他纵声大笑起来,让一旁的卢修斯有些惊慌。
看来,当年安妮·博林确实迷住了整个宫廷。他暗自思忖着,连他的父亲也没能幸免。
I女王的国王丈夫称为并肩王。如果卢修斯娶了伊丽莎白,本身并不是国王的他我不知道算不算并肩王。不过如果娶了女王后大概可以变成国王,的吧。希望有更了解这一方面的朋友科普一下。如果不能算就当是卢修斯本身注意力不在这些事上搞混了吧……
II阿尔比恩Albion古时用以指不列颠或英格兰。
III即征服者威廉。POTTERMORE里给出的资料就是阿尔芒·马尔福跟着他过来的。
IV早期麻瓜与巫师:我在某篇大大翻译的破特磨资料里看到过当年麻瓜出身备受喜爱所以那时候排挤麻瓜的斯莱特林让人觉得很奇怪巴拉巴拉,但是找不到了,以及眼睛好痛TAT。
V玫瑰念珠,玫瑰经书:圣母圣咏》经俗称:「玫瑰经」,是用珠子念的经文,此词由拉丁文的Rosarium而来,是由Rosa一就是「玫瑰花」为根,因此Rosarium本意是「玫瑰花圃」或「一束玫瑰花」,今取意一连串的祷文,如一束玫瑰鲜花的馨香和可爱,献给天主和圣母玛利亚台前。这名词是由西欧之使徒,道明会士圣文生、婓瑞Saint Vincent Ferrer推广开来的。「玫瑰经」是连串的经文,故用串珠子来念,我们称为「玫瑰念珠」。——转自修女吧
VI根据菲利帕·格里高利的小说《另一个波琳家的女孩》,“无比欢乐”是安妮加冕时选择的箴言,当时伦敦城里的百姓为了嘲笑安妮,把她和亨利八世的徽章,字母A和H念成“哈,哈”。
 
第五章 五月玫瑰
1558年
卢修斯看到伊丽莎白的时候,她正在跳舞。
在花园里的草地上,五月的艳阳下,穿着清丽服色的侍女们簇拥着她,随着鼓点的节拍练习着如何举手投足。伊丽莎白肩上的玫粉色饰带被风吹涨,仿佛沾染了朝霞的船帆。这艘船将要驶入崭新的一天,一个新的开始,充满着希望。
她们的姿势很优美,个个纤柔袅娜,轻盈灵动,让人忍不住想要驻足欣赏。而伊丽莎白的动作优美得有些不可思议:作为女性她太高了。这样高大的身形跳起舞来,原本会被她娇小的女伴们衬托得笨拙仓促,可她却只是更加的仪态万方,一举一动都富有韵律,看得人入迷。
他开始想象自己加入其中,牵着公主殿下的手翩翩起舞。这样的白日梦他做过很多次。他经常幻想自己是位神通广大的王子,像天神一样降临在这位被囚禁的美丽公主面前,解救她脱离困境。他们的故事会成为传奇,被吟游诗人反复吟诵,传遍大不列颠,传到法国,传到西班牙,传到世界另一头的东方……他想象着自己坐在树上,像个俊美的精灵,俏皮地问候公主,赞美她的舞姿。她会惊讶地回头,聆听他的请求,而后嫣然一笑,伸手让他亲吻。他的仆人和她的侍女露出会心的微笑,而他们会一起舞着,舞着,从碧绿如染的草地上旋转到厅堂,翩跹进内室。灯光幽暗,肌肤相亲,耳鬓厮磨……
“醒醒,卢修斯。”父亲在他耳边低吼了一声,一下子把他拽回了现实。他微微踉跄了一下,意识到公主已经停下了舞步,正在她的监护人,优雅亲切的托马斯·波普勋爵的陪同下穿过花园向他们走来。而她的侍女们三三两两地散落在草地之上闲谈,气氛轻松愉快。卢修斯站在窗前等待着,呼吸急促不安。一旁的德拉科对着自己的独子轻轻叹了口气,拿出手帕擦去额前的汗珠,低声训诫着要求卢修斯保持镇定和克制,千万别把自己浪漫过头的想法付诸实践——昨天晚上谈起这场即将进行的会面时,卢修斯还憧憬地说也许他可以用魔法把屋子变得漆黑一片,然后突然从自己身上发出亮光,照亮整个房间。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公主面前一定能让她眼前一亮,而且符合自己的名字,毕竟拉丁语中Lucius就是“光”的意思。这还可以暗示公主他的出现意味着她黑暗岁月的结束,多棒的主意,是不是?
他这么说的时候德拉科差点没背过气去。好吧,好吧,这位父亲摇了摇头,这就是他的儿子,一不小心就热血昏头的浪漫派。他不该指望卢修斯会脱胎换骨的,毕竟他之前的优秀表现是建立在多次精心排演的基础上,骨子里嘛,还是那个满脑子不知该想些什么的艺术家。真让人头痛,虽然对安妮女儿的迷恋使他应对宫廷事务的能力突飞猛进,但是也是这一腔迷恋之情弄得他冒出了更多奇思妙想。之前因为自己对他的严厉,卢修斯学会了不表露出那些感性的特征,然而最近对他的进步大加赞赏之后,这孩子好像被冲昏头了……
抱着这样的担忧,德拉科的心在公主那双绣着玫瑰花的舞鞋踏进来时提到了嗓子眼。不过还好,没发生什么。卢修斯得体地向伊丽莎白行了礼。房间没有突然变黑,地上也没有突然冒出大簇大簇的玫瑰,也没有一群小鸟突然飞进来绕着伊丽莎白转圈,喙上还衔着橄榄枝……一切正常。这样的正常一直持续到公主端坐在扶手椅上,而父子两人也落座之后,看来也会一直持续下去。
卢修斯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兴奋。他终于再一次面对面见到了伊丽莎白,并且还在刚刚亲吻了她的手背!他现在简直想把握过她玉手的指头凑到嘴边亲吻,不过他决心不要让自己的狂热“吓到公主殿下”,这是他父亲说的。卢修斯很想极尽所能地表达爱慕之情,可既然父亲认为他的做法会吓到她,那么他还是克制一下好了。
在这次会面之前,马尔福家一直都靠书信和公主保持联络。乡间飞过几只猫头鹰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异象,更何况时间还都在晚上。因此伊丽莎白很清楚地知道她将取玛丽而代之,也知道马尔福一家会兵不血刃地让玛丽退位,即便他们眼下可是宫里女王面前的红人。
“我听说最近宫里有件大喜事,马尔福先生?”伊丽莎白满面春风地开口道.
“是啊,殿下。”卢修斯和父亲一起说道,他们有些惊讶地彼此对视了一眼,仍然不放心的德拉科决定还是依照计划由卢修斯主导谈话,他需要锻炼,尽管真的不怎么可靠但还是相信他能做好,吧。于是他对儿子点了点头,后者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将脸转向未来的女王陛下。
“您的姐姐,女王陛下怀孕了。”他说道,直直地与她明亮的黑眼睛对视,“这真是个好消息。”
“那我衷心为她感到高兴。”伊丽莎白露出狡黠的笑容,显得十分活泼俏皮。她真可爱!卢修斯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注视着她嫣红的嘴唇上下开合,洁白的贝齿时隐时现,像两排光泽动人的珍珠。“她特意派遣你们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真是太好了。”
“女王陛下希望您能知道,继承人即将继位了。”卢修斯望着公主白皙的面庞,看到了平静微笑下潜藏着的狂喜。
“多久呢?”她语气轻松地询问。
“圣诞节之前吧,或许更早,或许稍稍会迟一些。您知道,这种事情,不确定的因素很多。”卢修斯开心地和她打着哑谜,问起了另一件他关心的事,“听说殿下又有新的求婚者了?”
“法国的萨伏伊公爵确实有此意向。不过我想姐姐都知道。毕竟他们的大使就在宫里。”伊丽莎白此时流露出了一丝厌烦的情绪。作为英格兰的新教公主,她总有一堆的天主教求婚者:作为英格兰公主,她目前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作为新教公主,时刻都有新教徒愿意为她起义推翻天主教女王的统治。那么不如把她嫁给一个天主教徒,有了丈夫的管束,她一个女人不会有什么作为。即使最后仍然由她继位,也不会改变英格兰的天主教信仰。
“公主认为他会是一个好夫婿吗?”卢修斯热切地问,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太热烈,也感受到了背上被父亲的目光刺了两刀。然而已经晚了,算了,也不算什么大失误。
“我不知道。”伊丽莎白露出了无辜的表情,“我怎么会知道呢?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那么公爵要失望了。”卢修斯松了一口气。
“我想是吧。我真的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伊丽莎白静静地说。
要不是德拉科轻轻咳嗽了一声,卢修斯就要脱口而出“当您有这个打算的时候,您会发现我是有一颗赤忱之心”了。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的桑万·诺巴蒂爵士插了进来,和公主谈了几句,他们一行人就告退了。这位诺巴蒂爵士是玛丽女王派来引导父子俩适应自己的宫廷的,显而易见也是为了监视他们,君王永远充满了疑心,不会放松警惕。当然啦,他们随时可以通过修改他记忆的方式来保全自己,但是有时候和他斗智斗勇也挺有趣。事实上,他已经变成德拉科锻炼卢修斯应变能力的工具了,可怜的诺巴蒂。
此时他们并辔而行,诺巴蒂看似随意地说道:“小马尔福先生在措辞上似乎不够熟练啊?继承人即将继位?阁下是觉得,玛丽陛下的孩子一出生就将继位吗?”
如果回答是,那可就是诅咒女王早死了,不然一个新生的婴孩要如何坐上他母亲的王座呢?卢修斯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凯瑟琳太后因为他们一家而死于产褥热的事,他定了定神,回答道:“当然不。我只是想要表达,等女王的孩子一出生,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理论上来说也就可以理解为继位了。某些野心家应该认清这一点,断绝妄念了。”
“某位野心家说自己还不考虑结婚。”诺巴蒂干脆地抛出下一个试探,“你认为她是不想要一个天主教徒来主宰她吗?”
“也许只是不想受别人主宰?”卢修斯回答道,心里揣测着女王对自己的这一次怀孕有多少疑窦,似乎她仍然想找出公主谋反的证据,或者干脆揪住信仰问题不放好把她丢到断头台上,就像她那个臭名昭著的女巫母亲。女王有了继承人仍然不放心吗?或者正因为她有了继承人,所以更担心妹妹会带来威胁?
“啊,不想受别人主宰?”诺巴蒂鼻翼翕动,“这世界上的女人,只有女王才会不受别人主宰!”
“啊,是啊。”卢修斯说道,“上帝授予女王至高的权利,祝福女王。”
一阵沉默。
就在卢修斯开始把注意力投放到路边雪白的山楂花和花朵间飞舞的蝴蝶上时,诺巴蒂突然开口了:“哪位女王?”
卢修斯僵了一下,慢慢回过头,对着诺巴蒂浅灰色的小眼睛露出无害的微笑。
“上帝选中的女王。”他回答道,“赞美主。”
 
“不,大人。这行不通。”伊丽莎白摇着头,眼神里藏着一丝恐惧,“我是我父亲的女儿。”她说道,声音恢复了坚定,“我必须守住英格兰的王位。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职责。”
“殿下。”卢修斯恳求道,“没有什么是与生俱来的,除了我们自己的力量。您为什么要将自己困住呢?”他目光热烈地凝望着她,满心希望自己的表白能够让他心爱的姑娘想得明白透彻。他已经对她倾诉了大段的情话,而她还没有意识到她的心声,他们可以放弃一切的,那样的话他们也就得到了一切,尤其是自由。他苦口婆心,而她拒绝接受。
“马尔福先生,您有点头脑发热了。请冷静一下。”伊丽莎白不失优雅地说,示意她的侍女送客。卢修斯毫不费力地将那个女侍从石化,继续面对伊丽莎白。公主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动不动,仿佛她也被石化了。卢修斯放缓了语调,柔声劝慰道,“我拥有魔力,我可以带您不着痕迹的离开。他们会忘记这件离奇的怪事,不会有人想来追查您的下落,我可以做到的。相信我,我们可以逃离这一切,您可以再也不用受权力争斗的困扰和威胁,我们……”
卢修斯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些真心话,在对方听来却是实打实的威胁。这个臭名昭著的巫师想要做什么?抹杀她的存在,让世人彻底忘记她?她一直对他小心翼翼,生怕得罪。毕竟当年自己的母亲就是因为和德拉科·马尔福勋爵结了梁子,才招致了被废黜和惨死的命运。一切证据都在向她显示,是马尔福的诅咒和毒药,让她的母后接二连三地流产,并诞下一个魔鬼般的畸形死胎。只要看到他们父子,看到那溺水一般苍白的皮肤,锥子一般尖利的下巴,她就心生恐惧。伊丽莎白在恐惧中长大,她才三岁,就见证自己的父亲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自己沦为私生女。从小她就得不断地学习讨好别人和伪装自己。7岁那年魔法天赋显现出来的时候,她拼命压制,因为这会招来杀身之祸。马尔福向她示好的时候,她绷紧每一根心弦来应对。对方会魔法,且训练有素,运用纯熟,她生怕自己会成为被魔法控制和侵害的对象。每一次与卢修斯见面,每一次给他回复,她都在使出浑身解数保护自己。她希望自己的女性魅力能保护她,又恐惧对方会因为受到吸引而做出更可怕的侵害。她拼命地要让对方感到友好和亲近,又要让对方拥有距离感,保持尊重和怜爱,不会头脑发热行之不轨。哪怕自己就是女巫的女儿,伊丽莎白也能明白人们对巫师的憎恨——不受控制的力量让人恐惧,如果他们肆意运用自己的魔力却不受限制和制裁,麻瓜们要怎样才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卢修斯还在诉说着,然而伊丽莎白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终于突破了界限,释放了出来。那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力量,化作黑色的旋风,直扑向沉浸在自己美好幻想中的卢修斯·马尔福——然而德拉科的到来阻止了她。这名来迟了的父亲急速护住儿子,高声喊道“女王陛下,使者已经过来了,您即将戴上国王的戒指!”
女王陛下四个字吸引了伊丽莎白的注意力,让她尚未完全失控的能力退了回去。可笑的是,卢修斯并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沉浸在自己激情昂扬的叙述里,并未留意到方才那一股涌到他面前的黑气。他惊讶的看着父亲,再看向伊丽莎白,对方的情绪仍处于失控状态,尽管除了扭曲的面部已经没有别的异常。“滚出去!你这黄油头老鼠脸的杂种!”她尖声叫道,声音歇斯底里,“我不会容忍一个巫师主宰我!特别是一个马尔福!我绝不会和一个马尔福结婚!哪怕我要嫁给一个马夫也不会!永远,永远也不会!”
“当然,陛下。”德拉科拖着儿子幻影移形,对刚才那一幕心有余悸。他从未见过那种景象,不明白这可怕的黑气是什么,但他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威力,内心头一次对伊丽莎白生出一丝敬畏。而卢修斯则不然,他正承受着心碎带来的痛苦和随之而起的愤怒。他爱伊丽莎白,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侮辱他。更何况,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的一点是,他爱的伊丽莎白,是他自己脑海里的伊丽莎白。他自己勾勒过太多幻想,而并未审视现实。他想象中的伊丽莎白对他情意绵绵,是他完美的好妻子。他愿做她的奴仆,而她也视他为主人,奉上她的心。这一刻,美好的幻想被她亲手打破。除了伤心,他更多的感受是羞辱。
“我诅咒你,伊丽莎白。”他说道,声音因为羞愤而颤抖,“你将终生不婚。你必须独自一人撑起整个英格兰,没有哪位王子能帮助和保护你。你必须独自一人过完一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成为你的丈夫。你留恋你的王位,那就去吧,在英格兰的王座上孤独终老吧。都铎的血脉将在你这里断绝。你死后你的王国将要易主你的仇敌,你将在无法拯救的孤独中死去!”卢修斯的大脑里热血轰鸣,怨念化作真切的诅咒汇入言语,将他曾经迷恋的姑娘的不婚咒成定局。
良久,他瘫坐在椅子上,胸口猛地抽搐了一下,呼出一口长气。
“好吧,”德拉科定了定神,“既然你已经这么做了。我们或许该考虑寻找英格兰的下一任君主了。”
 
第七章 玫瑰花的葬礼
1559年1月15日,伊丽莎白加冕为王,整个伦敦城都为之欢欣鼓舞。卢修斯漠然地站在人群里,看着伊丽莎白戴上王冠,前额、手心和胸前涂上圣油。她的王座上装饰着象征约克家族的白玫瑰和象征兰开斯特家族的红玫瑰下面的缎带上写着:“约克家族与兰开斯特家族联合在一起,就像亨利七世与爱德华四世之女的婚姻结束了内乱一样,他们的孙女伊丽莎白将为保持英格兰的永久和睦而努力。”
他想过自己是否会再度产生爱意,从而后悔施加的诅咒。然而没有。他依然被她所吸引,她雪白晶莹的肌肤和火红绚烂的长发仍旧光彩夺目,她的面庞依旧美丽,她的气度也越发高贵,她的微笑则愈加令人动容。卢修斯从心底隐隐的疼痛中感受到他还爱她,然而正因为此,他不后悔那个诅咒:他无法做她的夫婿,他也不愿意其他人做到。
这一夜的伦敦城彻夜燃烧着篝火,庆祝烧死新教徒的时代已经过去,纯正的英格兰女王登基。卢修斯披着斗篷漫不经心地走过街道,实行着自我放逐。他随意地走着,突然被人叫住。
“卡利斯托小姐?”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我没想到会遇见你,我还以为你铁定在宫里参加晚宴呢。”小姑娘明快地说,绛红色的天鹅绒斗篷反射着火光,“我们搬到伦敦来了。这里有块土地属于我们,虽然附近住满了麻瓜,不过父亲还是决定要回来。”
是啊,放弃财富是极其愚蠢的,还好他们想通了,不再装清高。卢修斯想到,他们的财务一定又陷入危机了。
“那我改天得专成来拜访你们。”他说,突然意识到卡利斯托是一个人,“你独自一人出门?”
“是啊,有何不可?”她嘴角上扬出一个俏皮的弧度,“我能保护自己。当然我父母不知道,他们还在玩牌呢,爸爸风头可好了,已经从高尔先生那里赢了500加隆。”
“真是纵情豪赌。”他笑了,心想万一输了可是不好看,“我陪着你你不介意吧?多个伴儿?”
卡利斯托低下头,露出一个略带娇羞的笑容,卢修斯猛然意识到她已经十四岁了,心里冒出一个主意。
“卡利斯托小姐,你,订婚了吗?”他问道,语气冒失。
她显然是高兴地睁大了眼睛,“没有。”
“那么我还有机会。”卢修斯说,“说真的,我,等了这么久,我想你已经,嗯,我是说,是时候了。”他表现的很好,就像个情绪激动语无伦次的求婚者,惹来小姑娘欢喜的嘲笑。
“您是说您一直在等我吗?”她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为女王陛下写了那么多诗,我还以为你在追求她呢。”
“我当然在追求她。”卢修斯一口承认,“她是女王,当时不是,不过大家都知道她会是女王。受她吸引,向她表达爱意是男性朝臣的本分。她也确实不凡,美丽高贵,优雅聪慧,像女神一样高不可攀。每位诗人都应该有位女神。”他肯定地说,“我们需要一个意向作为美的化身。但是留在诗歌里也就够了。当我们卸下职业的负担,我们才获得自我,明白内心真正的追求,而我的自我,”他温柔地说,“一直在等你长大。”
一个月后卢修斯和卡利斯托举行了婚礼。平时他们就待在威尔特郡的庄园里,卢修斯每天给小妻子写一首诗。他不再出没于朝堂之上,不然女王陛下一定很不高兴。父亲倒是依然在那里,继续做着宫廷里微妙的存在。时间流逝的很快。女王的求婚者来了一波又一波,每一位都无功而返。她和罗伯特·达德利的私情传遍了王国的每一个角落,卢修斯听到了也不觉得难过,反正他们不会有结果。果然,在罗伯特的妻子艾米·罗布萨特莫名其妙从楼梯上跌下来摔死之后,全国都在怀疑是罗伯特派人暗杀了妻子,好让他同女王结婚。而伊丽莎白为了自己的名誉必然只有放弃她“亲爱的罗宾”。再后来也有过几个赢得她芳心的人,可是无一例外的,他们都失败了。在宣布和阿朗松公爵成婚后的第二天女王就宣布反悔,失去了最后一次联姻的机会。当她的小男宠埃塞克斯伯爵起兵造反被斩后,女王彻底走到了孤独的边缘。
1603年,伊丽莎白逝世。苏格兰的詹姆斯六世成为英格兰国王。“这样一来,去霍格沃茨上学方便多了。”卡利斯托评价道,她已经58岁,仍然活力十足。相比之下,年届74的卢修斯有了点风烛残年的意味。巫师长寿,不过在这个人均寿命35岁的年代,74已经是很老的年纪了。他陷在舒适的软椅里,听着自己的妻子给小孙女讲女王的趣事:我们的女王可喜欢漂亮衣服了,但她又不愿意在外国使节面前暴露对他们国家时装的喜爱,所以法国大使来了她就穿意大利的衣服,意大利大使来了就穿西班牙的,西班牙大使来了就穿法国的。要是各国大使都来了,她就安排他们在不同的房间然后不停的换衣服……
卢修斯轻轻笑出了声,脑海里浮现出当年那个红发少女的模样。他见过伊丽莎白衰老后的容貌,但他几乎从不把这个涂着铅白来掩饰痘疮的老妇和那朵都铎玫瑰联系起来。伊丽莎白身上蕴藏的魔力让她奇迹般的熬过了致命的天花,她身上那股巨大的力量在1588年爆发出来,以无人能懂的方式袭击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使得英格兰成为海上霸主。卢修斯在施下诅咒的那晚听父亲讲述了伊丽莎白身上冒出来的,差点毁灭自己的黑气,他对此不感兴趣,不过觉得这或许会成为一个有意义的课题,关于那些压抑了自身魔力的巫师。难以想象,如果霍格沃茨拒收麻瓜出身了,那些不再有机会学习怎样驾驭力量的小巫师会不会有一天泛滥成灾,集体爆发出毁灭世界的能量?他为此写了一首幻想长诗,多年后成为了研究默默然与默然者的巫师们的参考史料之一。
伊丽莎白。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声这个名字,眼前似乎出现了大簇大簇玫瑰,红白相映,娇美动人。这个身体不算硬朗的老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站起来,走到自己的书房,找到一朵被遗忘的玫瑰。
它就在那里,多年来无人触及。那朵陶瓷烧制的,红白交替的重瓣玫瑰静静地待在书房的一个角落里。这是当年他给伊丽莎白准备的小礼物,只是那时伊丽莎白回信说不想被阴影笼罩,他犹豫了许久便没有送出。如今,伊人已逝,玫瑰也该伴她入土为安了。
卢修斯施了一个咒语,把陶瓷玫瑰送入女王的棺椁之中,心内平静。他少年时代的痴恋早已结束,然而他始终抱有一种复杂的,自认为诗意化的情愫,仿佛他依然爱慕着她。反正因为他,她永远也不属于任何人。这令他莫名的满足。那朵曾经骄傲绽放的都铎玫瑰被笼罩在卢修斯制造的阴影中,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永远属于他。
“永别了,我的玫瑰花。”
——————————完——————————————
在此附上楼主自制视频一枚
视频来自:www.bilibili.com
 
最后,送上一张对比图。你看,拍照的角度有多重要

 
顶顶 裔二这一篇相当耐人寻味
 
帮顶!没赶上ddl真的好可惜啊……qwq
 
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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