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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笔记]《雨村笔记》作者:南派三叔[第5页] |
作者:DMBJ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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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篇 第八章 苔藓慢慢在长,坑越挖越大。 一个完美的庭院可能需要一年才能真正长成, 没错,因为庭院永远不是建设成的,而是长成的。而这个坑挖的差不多之后,整个院子一片狼藉,如果心理素质不是很好的人,恐怕随时会放弃。 此时我买的很多国内外庭院的书都寄到了,我园林系的朋友也寄来了很多他们的意见。 其中有一个老同学,写了一段话给我,我觉得很有道理。 “人开始渴望生活在美景旁边,是一种很高级的追求,一隅池塘,一个庭院,在窗框和门框的作用下,如果能成为一幅图画,那在闲暇抬头之余,你就能知道自己生活在美中。如果你生活在四季分明的地方,而恰好你又有能力让你的四季在你的窗门构图中,出现四副各有不同美感的画面,那你的庭院已经可以称呼为名园,可惜我们现在的生活,得一隅自己的世界,已经非常困难,又如同吴邪你一样,又闲又有人帮你,而你又对此有所执念和追求,更是难上加难,望你可以实现你的梦想,避世隐居,乃人世间最大之能力者可为,凡人进入山中,最多成为野人。” 随信有很多的细节的嘱咐,都十分有用,包括不要去幻想庭院完成之后的样子,因为人无法预见这些会自己生长的东西,他们最终的形状。 不过这个同学没有署名,我是群发的咨询邮件,但回过来是没有地址,不知道是哪位学长——看这小作文的势头,应该是个学长。 我在书房里,仔细的研读,开始画一些草稿,庭院需要对草色进行调和配比,所以我不停的查阅各种景观的草类,还去买了水彩,不停的画来画去。 喜来眠四周种了非常多的花,林六人平日里一直在添品种,到了秋天之后,他好像谈了女朋友,回女朋友老家的次数很多,所以常常整段时间不在,他不在的时候,小薛也经常不在,所以胖子老是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想要单干。 我知道不会,因为林六人对这里的花园有归属感。 但对于我来说,花儿确实不是我的风格。 说实话我自己设计的庭院,我希望是绿色的苔藓和灌木比较多,我希望设计简单,干干净净的,但是很有力量。 其实我知道林六人对于这方面的研究比我更深,也许他能给出没有花的方案,但我却不想让别人来设计这个院子。在最开始整理资料和图片的时候,因为没有头绪焦虑,那段时间,我无数次问自己是不是如此洁癖是错误的,叫人来帮忙会快很多。 但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等我确定了方案的时候,其实已经过了一周了,书房里所有的墙壁,都贴着过程稿。这段时间,似乎也没有见到更多的猫了,也没有什么怪人,似乎一切都是我之前的臆想。 原材料也清单列了出来,让学长们帮我采购,可以预见很快这个院子会完全崩坏,需要我一点一点重建成心里的样子。 期间我开了几次会议,让胖子和闷油瓶提意见,但他们每次的方案都说挺好的,我有时候觉得,他们就是在陪我疯而已,胖子在我画图的时候,继续挖那个坑,所以等我设计完,那个池塘有点过深了,但我也没有说什么,按风水说,明堂中的水越深风水越好,就这样吧。 我给庭院现在的狼狈样,拍了一张照片,这是它最开始的样子,未来它一定会惊艳众人。 在明年夏天的时候。 到那个时候,我们三个人会在池塘前喝茶,影子会倒影在池塘里,鱼在我们的影子里,而这一切都会有水草作为底纹装饰。 对了,水草,我想要的那种在完全清澈的水里长满水底的水草,是什么种类的? 那玩意长的非常慢,如果不能收集很多,那得十年才能长成院子...... |
庭院篇 第九章 那晚上梦里全是水草,梦到村支书带着林六人在我边上另开了一家农家乐,叫做乐着醒,然后为了气我,他带头跳水草舞。 早上刚醒的时候真是气死我了,很久没有那么真情实感的生气了。那时候才五点,我到院子里坐在废墟上就生闷气,看在人在梦里,所有成年之后的盔甲伪装,后天学习的能力城府都是失效的,梦里的情绪偏向于小孩子。 最生气的还是我得帮村里搞什么灯会,是什么时候搞来着,我已经没啥记忆了。 等闷油瓶和胖子起来的时候,就看到我摊开了全市的地图,贴在墙壁上,把装备都给他们准备好了。胖子问我干嘛,我对他道:“作园要勤勉,今天全市一百公里内狩猎水草,每一个水潭都不要放过。” 胖子就像看神经病一样看我:“咱们国内不是有个东西叫网购么?” “主要是我看小图认不得我要的那品种,我得在水里看见。” “天真,咱这隐居比倒斗还累。”胖子对我道,我看着胖子,缓缓道:“吃螃蟹的季节要到了。” 胖子一下就精神了,几乎是同时他肚子就咕噜了一声,对我道:“看水草,同时——” “放蟹笼!”我对他道。 “热黄酒。” “等桂花。” “香醋裹糖碎姜花,文火熬料炸猪油。” “大蟹生蒸小蟹刮黄,蟹脚沾醋下酒,蟹黄猪油拌饭。” 我们说完都看着闷油瓶,按道理他应该有最后一句,我们花腔才算完美,他默默的看着我们,我们等了三分钟,他还是看着我们,胖子就道:“走吧。” 三个人一个小摩托(专业人士危险行为请勿模仿),开始了寻找四周水潭的旅程。 先到了最近的一个水潭,我们也不能去别人的鱼塘,这些野水都是山泉汇聚或者是小河形成的沼泽水位变高形成的,胖子去村里买猪肉,肥肉三十斤带回去榨油,瘦肉当蟹饵。蟹笼都是边上野竹直接砍了用刀现拉的竹丝编的,胖子一把好手,每到一个地方就地取材,很快就搞完。 第一天我们扫了七个野堂子,晚上累的够呛,期间只有我一个人在找水草,两位都是在抓螃蟹,回到村屋里,也是难得直接就睡了。 只有闷油瓶没有睡,其实白天我察觉到他有一丝不对,有好几次,他都会忽然停下手上的事情,看着边上的竹林。 这在以前我和胖子都会认为非常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之前猫的事情,我总觉得有人在我们四周,但如果闷油瓶发现了,就让他去解决吧,反正大概率是他的家事。 第二天去收蟹笼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太对,胖子提上来的蟹笼里,前几个水潭还算正常,每一只笼子里都有六七只螃蟹。 我们院子里有一个坑,加点水,每天喂点厨余垃圾,西北风吹起来的时候,就算是现在不算胖的螃蟹壳都会肥起来,螃蟹真正的吃法是这样的,因为一口气吃太多没有意义。 但到了第四个水潭,起出来的蟹笼就不太正常了,那个水潭里的螃蟹,起出来之后,有几只,身上绑着红绳,绳子上都绑着铜钱。 胖子解下铜钱,就喃喃自语:“这些铜钱,怎么那么眼熟?” 我接过来看,确定就是当时从泥巴里挖出来的那几枚。 这是有人半夜起过我们的蟹笼子人为绑上去的,我们都看向闷油瓶,铜钱的事是他处理的,难道期间有一些复杂的故事么? 闷油瓶此时就看向边上的野林子,我们也跟着他看去,看着看着,就从林子里,走出了一只野猫来。 那猫的脖子上,带上了一个蒲草的圈,上面挂着一个老饭盒。好奇的看着我们手里的泥鳅——蟹笼的副产品就是大量的泥鳅和小龙虾。 那个老饭盒我们也面熟,饭盒很重,猫其实有点吃力。 胖子拿出了一泥鳅,丢过去:“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来吧咪咪。” 那猫过来,我们一条一条泥鳅的引,最后猫到了我们面前,胖子给他解开饭盒,打开,就看到饭盒里放着一张照片。 照片非常眼熟。 |
第十章 竹林灯会 在古老的路上可能遇到古老的灵魂。 这是很早的时候我得到的一张照片,用我拍的一条山间小径的照片改的,上面都是涂鸦,有花灯,有两边五彩斑斓的各色摊位,有远处的彩色流星。 我一直以为这张图是下载了我的照片之后,用数位板涂的,拿到照片才意识到,这是打印下来,然后用油画颜料在上面画的,现在这张实体照片,就在我的手里。 在照片的背后写着第一段话,后面还有一行新加上去的字。一看就是两段写于不同的时期,用不同的笔。 请走猫猫的来路。 我把照片递给胖子,帮野猫把项圈解下来,野猫已经吃的饱了,歪倒在一边舔自己的菊花。 胖子啧了一声,又递给闷油瓶,闷油瓶没接。 “这是什么情况?这林子里有什么?这是让我们走猫来的路线?” 我道:“这人用词的方式很特别,雌雄莫辨,我说我们身边最近闹的这些奇怪的事情,都有缘由,果然没错。” 胖子问道:“那咱们是赴约还是撤了?” 我一向不喜欢跟着剧本走,而且今晚有蟹,本来晚上的幸福已经预定了,这横生枝节虽然让我好奇,但心中的逆反在燃烧。 不管是哪个傻逼戏多,我现在转身就走,他应该会傻眼。但这毕竟不是在和别人以命相搏,用这种斗争技法是不是有点违反生活的原则。 站着想了一会儿,闷油瓶忽然往林子里走去,胖子瞬间跟了上去,我叹了口气,意识到胖子是很想去看看。 平静的生活中有小插曲其实是动听的,我很早就发现了这个定理,说实话我认为我们都期待这种插曲,就算这是一个小陷阱,只要不致命,我也想去刺激一下。 而且我此时判断,这件事情最多是一件蠢事。 我也跟了上去。 这个林子是竹子和树木混合生长的林子,里面并没有路,其实不知道猫咪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进去之后,我们立即看到在很多竹子上,绑着一些装饰用的风铃,一路绑着通往林子的深处。 风一吹,风铃发出了各种清脆的声音。 这片林子那么深倒是我没有想到的,三个人再次对视一眼,就开始顺着铃铛往里走,胖子就轻声说:“是不是最近那种叫什么剧本杀的东西?” 我没玩过,我不知道。 继续往里走,天色暗了起来,但不是天黑,而是日头往下,在林子里光线暗的很快,走着走着,只能听着风铃的声音引路。 神奇的是路的两边,林子的深处,开始出现了很多的花灯,密集的挂在离我们大概十七八米外。随着日头暗淡,花灯都亮了起来,不知道是光控的还是有什么机关。 “不妙啊,天真。”胖子说道。 我点头,这规模可不能一个人能做到的事,这显然是一堆人完成的。 因为这条路一路过去,两边几乎都是花灯。 “是不是村支书在对你进行花灯挑战?” “他有这个审美就不至于把自家拖拉机漆成红绿条纹的。”我说道,我看了看手里的照片。 再走了几步,我就开始皱眉。 “也许我们要遇到古老的灵魂了。”我心说。 因为我看到前面,出现了一条石头古道,这里的山里这种古道特别多,很多年代极其久远,很多还能使用。 古道的入口处有一个巨大的花灯楼,就是纸扎的牌坊,很大,牌坊内部里面都是灯,现在也是全亮的。 但是这个花灯楼的后面,就再没有花灯了,而是一片幽深的黑暗。 “这些灯都是用电池的,所以 不是闹鬼。”胖子在边上轻声说。 我点头,但这花灯楼后面的黑暗,开始有点不吉利了。 |
庭院篇 第十一章 这种不吉利的感觉并没有来自于我觉得危险的雷达,因为所有的灯都是使用电池的,灵异事件不会那么合理。 这种不吉利的感觉来自于我觉得等下我可能要面临特别尴尬的场景。 说实话,此时我已经确定了,这一定不是张家人做的事情,张家人有些人是比较脱线,但他们和现代社会格格不入,也不会用讲诉一个故事的方式,去做什么娱乐活动。 没错,这是一个讲诉故事的方式,显然这是一个非常小清新的神奇地方故事,有灵性的猫的邀请,有灵性的竹林,以及一道灯火形成的大门。 门外门内隐喻着现实和梦境两个世界,往里走,也许我可以像很多日本动画片一样,走进另外一个充满幻想和民俗的世界里去。 如果里面真有那么一个世界,或者说真有一个类似的假装的景观,我也会觉得开心——即使都是用电池的。 但我知道对方做不到,无论是谁在干这件事情,他既然没法在外面用真的蜡烛点花灯,就说明他还原这样的故事根本力不从心。 那多少会有点尴尬的。 我想了一会儿,就往门里走去,走过门洞——其实挺有感觉的,这道花楼门比我想的要厚,我通过这个门用了大概七八秒钟,走进去之后其实真有一种进入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出来的时候,眼前非常暗,我抬头就看到天光被竹子顶上的什么东西遮盖了,似乎是一层黑纱。 那黑纱规模很大,覆盖了非常大的一片竹林,我啧了一声,觉得这有点成本,老子何德何能,值得被这么戏弄?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声清脆的铃声,不是之前的风铃,这是一个特殊的铃铛。铃铛应该很小,但是声音很清脆。 我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一个非常小的蜡烛亮了起来,照出了后面一方拳头大的区域。 能非常模糊的看到,举着蜡烛的,是一个岣嵝的老人。 我眯着眼睛看,老人一定穿着古装,至于是什么款式的,看不出来。 在那个瞬间,我心中咯噔了一声,忽然觉得不妙。 这是我一路过来第一次产生危险的感觉,因为我内心的逻辑扣不上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一个老人,这个老人是谁?老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我和老人产生过什么关系?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忽然一瞬间,四周的黑暗中,同时亮起了好多花灯。 整个黑竹林瞬间被照亮了,因为花灯的彩色杂光非常璀璨,那个瞬间十分的震撼——就算是电池驱动的也十分震撼,我就像忽然被彩色玻璃的迷宫瞬间包围。 接着我就看到之前的那个老人,竟然是一个纸人,我走进看,就惊讶的发现,那纸人眉宇之间,竟然有几分像我。 但这是一个老人的造型,同时胖子也惊呼了一声,我发现在那些花灯中间,有很多很多的纸人,都是老人的造型。 但我仔细去看纸人,就发现自己多想了,那纸人只是做的比较丑而已。 “怎么回事呢?”胖子问我。 我看向闷油瓶,我实在摸不着北了,闷油瓶默默对我说道:“不是因为你来的。” “那是因为你?” 闷油瓶点头,看了看地面的枯叶,“有张家人要死了。” “什么意思?” “寿命到了。”闷油瓶看着我:“长寿会有尽头,因为寿命太长了,正常死亡对于张家人来说很难得,是一件大事。” 我看了看四周:“这些?” “如果是在过去,张家对待死亡会以庆祝的方式,如今张家的老人们只能孤独的死去。”闷油瓶看着这些花灯:“他在准备自己的死亡,按理不在古楼附近,应该由族长切下手掌,带回古楼。” 胖子就也看了看四周:“出来吧,切手不收费。” “他不会出来的。”闷油瓶说道:“坐下,很快就会结束。” 我们三个人在花灯之间坐下,我就问闷油瓶:“一定要通过猫来送信么?” “这个人,知道自己要死了,在我们身边,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他和猫应该有一些渊源。”闷油瓶道。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意思,他生活在哪儿呢?还是说他就混在我们身边? |
第十二章 百年大丧 我们不再说话,默默的坐在那儿,听铃声风声,天色逐渐变暗,彩灯越来越亮。 我坐在那里,内心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冲击。 这个人活了多久了,200年,300年,如此长寿的人,会如何面对自己的结局呢? 我们四周是戏剧化的一幕,但这也仅仅是一个人能够张罗起来的极限了,这种戏剧化对于当代人来说,其实也不算夸张,很多地方的丧礼要铺张浮夸的多。对于一场百年大丧来说,其实显得无力而简陋。 这其实是因为,他只有一个人。 张家人极难获得子嗣,如果本家通婚难以生下孩子,那么就要和外族通婚,通婚的时间必须是在他们生命中相对和正常人相似的那段时间中,过了也会变得非常困难,生下的外家寿命要短很多,而且五五开的几率会是正常人。如果是百年大丧的主人,几乎可以肯定没有后代,就算有也已经早就先离世了。 那么,他在布置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他在想什么? 我试图去还原他心中在想什么,但是我想象不出来,如果是我的话,***拉鸡巴倒,活的也够本了,死也要死了,找个三甲医院门口一躺,收尸的也专业。 为什么要有仪式感,是仍旧有留恋么,还是说,这不是给自己的,这是给我们的仪式感。 毕竟这段百年的长途,最终送别的人,也是相当的缘分? 我想不通,但是这些彩灯如同有魔力一样,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这整件事情似乎改变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没有改变。 有一个人正在我们附近死去,他孤身一人行事,所以他的想法,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有时候我也痛恨我这种一定要得到一个可能性的习惯,我开始问自己:不知道有什么关系,不知道为什么会痛苦? 于是我开始思考他这段时间的岁月,是如何流逝的。 他生活在我们四周,应该比我们看到的东西要多,毕竟他没有什么需要去思考了,人生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情。 所以他能看到非常多我们看不到的风景,也有足够的时间,和那些猫培养感情,也许他一遍观察着我们,一遍和猫厮混在一起。 在印度,有很多烧尸庙,往往都在城市的中心,大河的边上。 在烧尸庙的边上,就有非常多的等死旅馆,这些旅馆里住的都是将死的人,得病的老人,绝症病人,他们就住在那儿,六个床位一个房间,窗户外就是烧尸的现场。 每天他们都在窗口看下面的尸体被烧成灰烬,隔壁床的朋友今天还在一块看,明天就已经在下面了,他们相当的坦然,似乎那是一个车站,一班一班车开往下一个彼岸。 有时候他们也下去,和烧尸的人聊天,他们知道这个人,就是最后接触自己的人,自己的冥河舵手。 我经常梦到自己在那个旅馆里而惊醒,我绝对没有那么坦然,我不怕死,但我无法接受这种对死亡的态度。 也许是我不相信有来生。 而且,来生对我毫无意义,我不会有比今生更惊心动魄的人生了。 在古老的路上,遇到古老的灵魂。 我忽然大概能拼凑出他的一些想法了,为什么是彩灯,是因为我的帖子,闷油瓶不知道他在附近么?也许知道,也许他不愿意深究。 我终于停止了思考,因为闷油瓶站了起来,对我道:“等我一会儿。” 我点头,闷油瓶继续往前,走进出了彩灯的区域,走进了黑暗中。 不久,他离开的方向,燃起了大火。 电池开始耗尽,彩灯一盏一盏的熄灭,我和胖子就这么干看着,一直等到连火也完全熄灭,闷油瓶拿着那只老式的铝饭盒回来。 “结束了?” “结束了。”闷油瓶说道。 回到村屋,胖子默默的开始包起饺子,说白事要吃饺子,闷油瓶把饭盒放到房檐上,然后看着我。 我问他:“你要离开一下?” 闷油瓶点头:“要回楼。” “我陪你去?” “不用。”他说道,“明天走,三天回。” 我点头。 那一天之后,林六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他是不告而别,还是他就是那个张家人,不得而知。 花园枯萎,无人打理。 不过在那一天的第二天,我回到别馆准备骑摩托送闷油瓶出发去车站的时候,发现门口挂了一袋水草,就是我要找的那一种。 |
第十三章 工程 接下来的时间,发生了几件大事。 一是设备从哈尔滨运了过来,我也采购了抽水机。 闷油瓶走的那几天,只有胖子在干活,我一直看着院子发呆。 我觉得我的灵魂在那个竹林子被抽离了,但胖子每天雷打不动,还是那几句话,那几个屁,然后继续的干活,挖池子,收材料。 慢慢的,我的世界线被重新拉回到了当下。 我忽然意识到,胖子在这里,一直是我的基准线,因为他在人间,守着那道南天门,我的魂才没有到处乱飞。 那天晚上我们终于吃了第一顿螃蟹,半夜算起来闷油瓶就回来了,但胖子等不及先试吃了。我们热了酒,拌了饭,我就问胖子:“你就没多想么?是我有毛病还是你有毛病?” 胖子就嘿嘿笑:“人嘛,有点情绪很正常,但你是打算一辈子有这种情绪么?” 我摇头:“不是,那他妈多凄凉。” “那你不是,你总得回来对吧,你迷惑几天回来,一看活都没干,是不是还得干,我把中间过程省了,我先干着,你忽然琢磨明白了,抬头一看,哎,胖爷我把活干差不多了,你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你自己往下掉,我原地不动,你再抬头,我就是佛啊,你肯定纳闷,我怎么那么高大伟岸,但胖爷我啥也没干,我这佛成的多便宜——你知道人原地不动多难么?人不自己作死多难么?为什么有的佛叫做不动明王,不动就能成佛,为什么?因为凡人,老乱动。”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不动明王不是这个意思吧。” “无所谓,胖爷我告诉你,天大的事不如我现在在沙发上点把火,你说你是继续琢磨,还是灭火?” “你敢。” “打个比方。”胖子啧了一声,懒得和我贫。 我叹了口气:“灭火。” “火有什么深远的哲学道理没?这还是胖爷放的火,更加俗气,和烤串那火没区别。你为什么不做你内心更重要的事去了?” 我就笑,胖子就道:“少他妈想那些有的没的,没事的时候谁都是思考者,煤气没关的时候谁都是居委会大妈。” 我没好气的骂道:“***才大妈。” “我不歧视大妈,你是不是歧视大妈,劳动不分贵贱,县官不如现管,你现在得罪大妈试试。而且你胖爷我的年纪,目前和大妈是同辈人,我得叫小芳。” 我长叹一说,是,胖子说的对,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不动,但我毕竟是个容易变动的人。 “吃饭,晚上接小哥。”胖子给我掰螃蟹:“有黄了黄了。” 那天晚上,月色如初,我的思绪终于回到了那些设计图上。 第二天三个人上山去挖溪道,那是一个大工程,而且我挖的时候才想到,我得用水泥才能让溪道不渗水。 天然泉水水量无穷无尽,所以流淌过程中,有巨大的体量是在溪水底部的沙底流淌,一部分会渗入深处成为地下水,一部分会在地下往下游走,浇灌山体,表面上的溪流只是真正溪流的一小部分。 但我这么干就等于拿个自来水管滋撒哈拉了,我能有多少水费玩这个。 于是又去联系买水泥和砖头,开始挖水道,铺砖头,拌水泥。 这项工作大概花费了两周时间,花灯会的事,我就用大丧的场地那些花灯打发了村长,专心做庭院了。两天之后,简陋的水道做好了,在山腰上我们用水泥也浇了一个池,然后抽水机拖到我们院子里,开始吸水到山腰,然后再冲水道回院子里的池子。 这个步骤是完全没有装饰的,完全就是试运行,两个礼拜我们三个人废寝忘食,和在山里没什么区别了。 这个步骤最终还是比较顺利,至少水的运行很顺畅,抽水机在山腰,有点吵闹,我们就盖了一个临时房在山腰上,把山腰的水池盖住。 只盖了一天就被卫星扫到,然后土管过来直接罚了3000块拆了。 胖子和我就直挠头,琢磨了半天,就用塑料薄膜做了一个大棚代替,然后上面铺上枯叶,用无人机航拍下,发现看不出来了,才松了口气。 大棚不算违建,我们也不算犯法,胖子就在外面堆枯叶,枯叶可以隔音,很快这大棚就变成了一个类似于霍比特洞的东西。 接下来是细心的我,巧手邪的工作,设计过滤层,这很简单,用铁丝编好几个大框,里面先堆鹅卵石——都是河滩上捡的,然后是小石子,然后是细沙,然后海棉,然后是粗砂,最后要放火山石,网上买的,拇指大小。 几十个框一个一个卡死在水道里。 再是装备压缩机给水降温到7度左右,那简单,就是光伏没到,所以有点费电,但我们热情高涨,先拉了家里的电测试。 大概五天时间,本来浑浊的泥水,变的像玻璃一样透明,而且寒气逼人。 接下来就可以开始整理院子里,先把院子里的水全部抽上去,然后用水泥做了水池的防水底——我其实一度想实现天然水池,但算了估计每天需要40吨水,就算了。 水泥干了之后,把整个水池用石头围了起来——感谢解老板送我的中秋礼物,一些运费到付的巨大造景石。 那些造景石非常天然,应该是从贵州运来的,不是造作的那种,也不是太湖石——我不喜欢太湖石,这和一次下地的经历有关——石头半拉屁股大,围着水池一圈,然后上面开始铺青苔。最终效果是所有的石头完全被1cm厚的青苔覆盖。 然后水池地下铺满了半米厚的火山黑颗粒泥,这是火山喷发出来的小颗粒石头。 然后我郑重其事的种下来那一小撮水草。 整个水池开始运转,如今看来,这玩意就像一个秃头的汉子,但所有的元素都有了。 接下来用剩下的造景石,就着我们门的画框,开始按照我的设计图造景,我废掉的设计稿里,有模拟长白山天池的,有模拟雪山的,都废掉了。 那玩意别人看着内心平静,我们看着常常觉得头疼。 最终我选择的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普通的造景。 艺术是什么,艺术就是过程加结果。如果我第一个设计就是这个造景,那它就屁不是,但我们经历了那么长的设计过程,最后选择了这个造景,它就是艺术品——艺术大师吴邪。 虽然普通,但也很好看了,种了枫树,铺上了粗砂,上面也种上苔藓,有灌木和枫树构图。 院子的竹门是整个院子的背景,竹墙竹门,做完之后,枫树凋零,苔藓像瘌痢头一样,水底什么都没有。 比起房子,庭院我们熟练了很多,也不恋战,因为我知道,真正的作庭人,一定是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又收集了一段时间苔藓,算是能看到的地方都铺了一点,水草是真的找不到,也不知道这一小点毛啥时候能长满水底。 从此之后,这个小小的庭院,就如同一个小小的福利彩票点,每天起床,我都要用尺量一下苔藓是不是长大了一点,胖子给每根水草都起了名字,希望它们子孙满堂。 幸福和所得,原来可以这么微小。 闷油瓶只是看着我们,我们的庭院里有苔藓,他的庭院里有我们和四季。 |
小品 1 村里要出黑板报,村支书来找我。 在村口有三块黑板,年代久远,本来是黄水泥糊在墙上,然后涂黑的,现在黄水泥已经脱落了很多块,非常的斑驳。其实黑色的部分已经变成了灰白的颜色。 仅剩下的一些黑色,让我也有一些感慨,这些黑色,坚持了20多年,在这个没有遮雨棚的露天墙壁上,当年的墨水质量真好。 这活我真不想接,就问之前出黑板报的人去哪儿了,虽然我平时不怎么看这三块黑板,但路过的时候,经常看到上面是满的。 村长告诉我是村里轮班的,每家的小孩来负责,现在轮到我了。 于是我们三个人拿着粉笔,来到了三块黑板之前。 胖子就问:“上学时候负责过么?” 我点头,我这种从小受过美术训练的人,在班级里表演才艺的时候,经常中这种陷阱:表演完了,黑板报的工作就落我身上了。 而且我写字是比较有名的——当然黑板报的内容不归我管。 胖子说道:“画个大屁股妞服务一下村里的鳏夫吧。” 我看着胖子,心说最近在上老年大学么,这字你都会念了,说道:“那么多小孩呢,影响不好,写个故事吧。” “啥故事?” “古代三个大侠的故事,聪明侠,沉默侠和胖侠。嗯,去打败武林败类,拯救武林的故事。” 胖子想了想:“为什么你们都是两个字的,胖爷我只有一个字?我不能是义气侠么?” 我看着他笑:“你其实是聪明侠,胖侠是我。” 胖子眯起眼睛看着我,叹了口气:“有点反差也不错,那反派是谁?” “解大官人,是个财主,能力是记账的记性特别好,鱼肉乡里,身边还有一个打手,是黑熊帮的余党,称呼为黑瞎子。” 胖子轻声道:“不合适吧,这故事不是三侠犯错在先,洗劫了人家的场子,解大官人帮三侠平了账。” 我想了想,点头:“那换个设定,古代三个强盗的故事,聪明大盗,沉默大盗和胖大盗的故事。” 胖子点头:“可以,犯罪故事也是个题材,那这个故事的反派是谁?” “聪明大盗,沉默大盗和胖大盗。” “不是,我问错了,正派是谁?” “解大官人,乐善好施,身边有一个黑侠,叫做黑瞎子,又叫盲侠一根葱。” “那我们三个的主线任务是什么?” “三个强盗,夜盗解大官人府,将其捆绑威胁盲侠,最后得逞,然后亡命天涯,最后在思过崖被官府六扇门团团围住,三人跳崖不就范,最后落入三个山洞之内。其中聪明大盗掉入了秘籍洞,学会了绝世武功凝神功,沉默大盗落入了寒冰洞,得到了冷落真气和失踪迷步法,胖大盗落入了糖洞,胖了二十斤,获得了体重。” 胖子歪着嘴,我看着他:“我是胖大盗。” 胖子点头:“行吧,写吧。” 于是三个人开始做黑板报。 当然,并没有人关注黑板上写了什么,写完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部分创作,就是这样的结局。 |
小品 2 镇里的医生到村里来给老人做免费的身体检查。 有小护士长的挺好看的,胖子每天送早饭给人家,很快他就以隐士的身份博得了医疗队的喜爱。 我问他是不是想离开我们这个温暖的小集体了,他说不是,他只是想给我们混个免费的体检。 当然他很快就成功了,因为医疗队晚上到村屋吃饭了,小薛回来了,我和胖子三个人做大桌子饭流水席给他们吃。 然后一起吃饭喝酒,自然就顺便可以给检查一下身体。 其实没有办法验血的情况下,主要还是看看牙齿,问诊一下,然后外科可以检查一下骨头和内脏。脂肪肝是可以摸出来的。 胖子轻微有一点脂肪肝,我本来以为他肯定是个大脂肪肝,因为他每天吃太多了,但小护士给他检查,说他肌肉含量挺高的,其实比我高。 有老医生给闷油瓶检查,是个鼻毛没有好好修剪的老专家了,他摸着闷油瓶的肌肉和脊椎骨,胖子就说:“主任,没见过这么完美的肉体吧。” 那老医生的表情很有内容,看了胖子一眼,说道:“确实很完美,也可以说很奇怪。” 胖子看了我一眼,说实话,我也很好奇,闷油瓶的身体里,平时都在发生什么,就看那老医生这么说。 老医生说:“骨骼之间的椎间盘和软骨组织,和正常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更厚,更有弹性,但比正常人更硬一些。” 这种软骨组织一直也是我的疑问,人体的设计并不能支撑太长的寿命,长寿的人如何抵抗软骨的损失? 老医生问闷油瓶说:“你平时吃啥药么?” 闷油瓶对他道:“锻炼。” 老医生叹气:“锻炼好啊。大家看看,好的环境和锻炼可以让人非常健康。” 很多小年轻都是他的学生,纷纷点头。 他捏着闷油瓶的肌肉:“你这个纤维密度,比运动员还好啊,你做什么锻炼。” 闷油瓶没有回答他,胖子说:“老爷子,办私教卡么,一对一才能告诉你。” 老头笑笑,胖子继续道:“是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椎间盘,论文要出的话,我得顺位第二啊老爷子。” “倒也不是第一次。”老头说到:“我在厦门当你实习的时候,也体检到过一个,和他一样。” 我们都愣了一下,老头继续说道:“那是个姑娘,姓张好像,脾气不太好。”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胖子忙问:“这么久了您该不是记错了?” “没有,因为是我们院长带过来的,长的特别漂亮,但头发是白的。” 胖子嚼着花生,眯眼看着闷油瓶:“你有一姐姐?” “那多少年前了,那时候年轻,现在年纪和我一般大了吧。”老医生说道:“肯定不是姐姐。” 说完他给闷油瓶把脉,眉眼低垂了一会儿,“你这是将军脉啊,可不能和别人打架,别人打不过你。” 胖子就把手给小护士:“我什么脉?” 小护士搭了一下:“元帅脉。” “我靠,这么帅?” “天蓬元帅。” “你他娘的这小妮子,把吃的鸡给我吐出来,白疼你了!” 大家都哈哈大笑,老医生就默默的把手按到我的脉上,我有点尴尬,因为有一个人身体那么好,自己如果有点问题,觉得自己就是优等生边上的反衬一样。 摸了一会儿,现场都安静了下来,都看着我们。 场面竟然有一种张力,老头深吸了好几次,每次都更加入定,似乎在我的脉中听出了千军万马,又或是曲径通幽,渔歌晚唱。 大概10分钟之后,老头才睁开了眼睛。 我问道:“如何?” 老头说道:“你以前落下过大病根啊,在这里挺好,在这里挺好的,多吃点温补的东西。” “这么虚么?” 老头指了指我的头:“思绪伤身,要向天蓬元帅学习。” “***个老逼登。”胖子就用花生丢老头,老头哎呦哎呦叫别闹。 当天晚上,临睡之前刷牙,我看着我的头发,找了很久很久。 哎嘿,哎嘿,哎嘿嘿嘿。 没找到。 |
小品 3 灯会要开始了,喜来眠的老顾客们,有各种少年少女在网页上看到了消息,都表示纷纷要来参加。 灯会是要穿古装的,村支书显然下了决心要把这里的主题旅游做起来,对于我来说,只要不在村附近搞这些事情,变成网红景点,我也希望围绕着喜来眠的文化产业可以改善一下附近的设施。 比如说希望未来这十几个村的中间可以有一个医院,设备相对较好的那种。 我们三个是赞助人之一,此时我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上小花,其实是有点疑惑的,胖子告诉我人数不够,喜来眠在那儿有一个摊位,卖酿的第二批酒和喜来眠的会员卡,正好可以去缓缓脑子。 会员卡是这样的,买一张卡可以预定一瓶第三批或者第四批的酒,并且在喜来眠打八点八折,还可以在喜来眠拍照。 如果没有会员卡是不让拍的。 古装没有严格的朝代限制,胖子在网上买了三套,拿到的时候我发现其实不是古装,而是仿古的潮牌,这种衣服如果在现代服装里穿插,其实是挺有古韵的,但在真正的古装里,就会像古代码头的苦力。 于是就在网上问喜来眠的老客户借,灯会当天,喜来眠是一个集结地,老客户们来了不少,在这里换上古装,拿起灯笼。 有姑娘给我们三个换古服,其实是三件所谓的捕快服,不是我小时候看的像楚留香胡铁花的衣服,有些失望,胸口还有一个衙字,穿着怪怪的,自己心里有些怯场,胖子的衣服还太小了,一如既往肚子露在外面。 一行人出发去了山里,我们锁门时三个人面面相觑,说实话挺新鲜的。 “张兄,头前带路。”我把灯笼递给闷油瓶,胖子挠了挠肚子:“材料很便宜啊,痒痒。”也就去了。 本来想潇洒一下,但穿着像押解林冲的反派,也就收敛心神,好好做生意了。 大家都是绫罗绸缎,画着精巧的妆容,只是都端着各种相机,我们三个很快就是喜剧人物,被人要求摆拍。 “衙门办案,不准拍啊。要拍买卡。”胖子说。 当天卖出了9000多块的会员卡,卡就卖空了,酒很多当场喝光了。 一开始所有人都在试图穿越千年回到当年另外一个时空,但是到了后来,大家就开始互相换衣服拍照。 各种脱的剩裤衩,我们三个捕快在人堆里,被人拍了一张照片。胖子看了说这是怡红院扫黄的时候的现场图像。 灯会最终圆满结束了,这个灯会如果从主办流程的角度来说,没有高潮,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安排放一点烟花——当然森林防火是不允许的,我也知道,其实村支书备了烟花,只是最后没敢放。 回到喜来眠,大家告别,胖子就把那些烟花在店门口的空地上放了,算是补上了这个高潮。 第二天早上就看到网站上陆续有人开始放昨天晚上的图片,其实很有意思。 我开店打扫,给林六人的花浇水,忽然有一种热闹之后的空虚感。 我希望欢乐永远持续下去么,我贪恋这种情绪么,并不,但忽然安静的四周,会让人以为自己失去了什么。 所以人需要节日,当你结束了一个节日的欢愉,觉得有所没落的时候,你会发现下一个节日,就在你可望又可及的未来,你就会安心的回到自己的生活,你知道春节之后有元宵。 古人其实直接把一年分为了三个大元,点缀了无数的小节日,用来解放天性,上元节,中元节,下元节。 上元节天官赐福,中元节地官赦罪,下元节水官解厄,为天地水三官。 所以当年发丘中郎将也有三官,持天官禄的不是最厉害的,其实地官禄是最高的禄位,逻辑其实非常明了。持地官禄为地府禄员,来你这儿盗墓,其实就是来抄家来了,妖魔鬼怪要退避三舍。 胖子出来,问我干嘛呢?发什么呆? 我问他道:“福建是不是有过下元节的习惯,他们是怎么过的?” “有点小众啊,要折腾么?” “据说有特殊的节日食物。” “那可以,主要这个节日过什么?” “除了祭祖之外,我只记得有两项比较记忆深刻,一是普祭亡灵,就是祭祀所有的孤魂,二是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这是一个主旨帮助别人的节日呢,水官解厄。 胖子点头,“太好了,正好我们可能需要别人帮助。” 我拍了拍他,怎么理解都行,我似乎是思绪过多了,如果回归孩童的思维,真的会开始在乎节日起来。但有何不可呢? |
小品4 九声安寝 在杭州我有一个景色我非常喜欢,南屏晚钟。 古人所取的景点名称,又美又大气,不拖泥带水。 人言是人类思绪和想象力的药引,语言哪怕只是一个词语,在人类社会都带着力量,而名字更是一种咒语,可以凝固时间景色,晚钟两个字,夕阳钟声佛度庄严寂寞,情绪就出来了。 村里我也尝试取过一些名字,去命名一些时刻,比如说这里的落日,在田野是一个味道,在瀑布边上看,又是一个味道,但看到最美的落日的时候,常常感慨自然之美的霸道,又词穷,半天和胖子合计出一个什么大水奔日的名字,第二天说起来回忆的时候,脑子出现的画面是一个叫大水的巨人在冲向日本。 很快我就放弃了这种在美景中自寻烦恼的举动。 在村里我唯一成功取名字,觉得还行的是九种声音,在这里因为空气好睡眠好我都不会拉窗帘,因为日出的时候我醒过基本上不会有困意。每晚入睡之前,我就看着窗外,月色,或者院子里的灯没关,或者闪电。 那个时候会进入一种冥想状态,那时候帮助我入定的,我总结了有九种声音。 常规的雨声,风声,和雷声就不说了,这里的雨淅淅沥沥的,非常让人安心,风声是在台风天听的,你那时候心中会极度踏实,你知道你出不去,别人也出不去,而你努力加固盖起来的房子,你的劳动成果在保护你,这感觉让你觉得自己是一种躲避自然灾害的穴居动物,雷声么,天空的脉搏,你会接受自己的渺小。 人接受自己的渺小对健康很有利。 一雨二风三雷电。 壁炉烧竹子,在特别潮的时候可以很方便的去湿,烧的时候竹子的油脂会发出噼啪的声音,温度和噼啪的声音加上你看一本不是那么精彩的书,很快就会犯困。当然,这是得睡在沙发上。 夏天的时候,虫鸣在四周此起彼伏,在村屋里有墙缝里会有蟋蟀,别馆是架空的,屋子下面会有大虫子,金铃子,纺织娘,只要它们不在你窗户上,都有很好的安眠效果,而且那个时候有萤火虫,你会感觉自己生活在童话里。 如果什么其他声音都没有,在村屋里能听到丰水期瀑布的声音,那声音很容易让人入定,你也知道山上下雨了,这里很快就会有雨声。 四炉五虫六落水。 最后三种声音,都非常非常的需要心境。 第七种是房吟,木头房子热胀冷缩会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出现,有点像弹珠的声音,我们在盖的时候,衔接的地方都放了牛毛避免剧烈的声音产生,但温和了之后,这房子发出的声音就好像是窃窃私语。 第八种是雪落,那要非常难得的下雪的时候,你才能听到,那声音非常轻微,天地之间必须万籁俱寂,什么声音都不能有,那时候你就会听到雪落之声。 第九种是叶浪,论名字,肯定是雪落最酷,但声音论声音,还是在小风下,树木树叶之间的摩擦,让人觉得生命更加美好,你会觉得有什么东西来了,在你窗口经过,又走了。 七听房吟八落雪,九为叶浪十指尖。 其实还有第十,就是自己指尖翻书的书页声。 但最终我还是用了九而没有用十,原因我自己也不清楚。 胖子曾经问我,为什么没有风铃声和青蛙的叫声。 因为我的睡眠我比较主观,青蛙叫我真睡不着,四周如果有青蛙叫我会起来拿扫帚去赶,而风铃这东西,在我这里不算什么神奇的力量。 胖子又问我,难道他起夜的声音不算安寝么? 所有胖子按照自己的想法又加了几个。 十一夜尿频繁,十二呼吸暂停(打呼噜是呼吸暂停综合症),十三直播没关,十四夜猫叫春,十五小哥早起。 如果按照胖子的打油诗的分法,其实可以入选的,还有胖子炒菜的声音,那时候在沙发上偷懒,听着油水爆炸的声音,闻着香味,其实会有一种睡意,慢慢的你就会发蒙,一直到他摆筷子的声音才会惊醒,胖子就会在那儿骂,睡睡睡,睡死你得了。 |
小品5 体重 洗完澡,在镜子面前看自己,觉得自己和之前有一些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呢? 端详了很久,发现自己厚了一点。 胖子和我一起洗,出来之后,拍一下肚子,肚子上的肥肉抖到了全身。他看我目光呆滞的看着镜子,问我:“怎么了?” 我道:“最近是不是吃的太油了。” 这几日都是猪油饭蟹黄,事实上,蟹黄猪油饭配起来最好吃的,是小馄饨的面汤,所以最好的情况是,有一个人吃小馄饨带牛肉薄皮汤烧麦,然后汤给我来吃猪油饭。 但因为没有人单独吃小馄饨,也没有牛肉薄皮汤烧麦吃——这玩意确实得有一些手艺才包的出来——所以,我们吃的就是小馄饨加蟹黄猪油饭。 吃完确实是十分的满足,但似乎连吃的天数太多了。 “小哥怎么没有长肉。”我问胖子,闷油瓶从我们身后经过,准备去洗澡,我看了一眼。 “每天巡山,我倒是觉得,他这种运动量,是不是吃的太少了?” “他昨天吃了多少?” “和你一样。” “那他每天巡山,肯定营养不够啊,他怎么没瘦呢?” “山里有果子。”闷油瓶在里面说道,然后水声就起来了。 我看着胖子,胖子也看着我。 “小哥还得自己去摘果子吃,天真咱们失职啊,咱们得给小哥加餐。” “明白,得让他体重长上去。” 我和胖子都开始坏笑,第二天,我开始琢磨那种必然会吃胖的食谱。 最后我选择了新的晚餐菜单。 闷油瓶的口味很普通,他喜欢正常的菜,有些人有口味,比如说他会喜欢甜口的,那么所有的菜在他这里,都应该是偏甜口的。但是闷油瓶没有,我觉得他的口味是古菜口味,也就说当年最早这个菜的口味,总体来说是偏淡的,因为他的那个年代,盐还是比较珍贵的资源。但比如说,如果是腌笃鲜,那对于他来说,就要吃腌笃鲜应该的味道。 那么如果是拔丝香蕉,就应该是甜的。 他不会认为拔丝香蕉里应该放点其他东西,也不会认为腌笃鲜可以甜一点。 当然这也是我的臆想,他可能单纯就是有什么吃什么? 不过他不太吃吃起来费劲的东西,这倒是真的。而且他给人的印象,是吃的很少——但事实上,我觉得他应该吃的不少——否则怎么维持体力。就和他睡一样,他睡的也不少,只是你不知道。 那么新的菜单,就是保证一定会长肉的,应该是碳水+油脂,而且应该是非常合理的碳水+油脂,这道菜发明出来的时候,就应该是那个样子——那他就会失去警惕。 蟹蒸饭。 青豆,火腿,糯米,酱油,虾米,米葱,萝卜丁合成一碗厚厚的糯米饭。先用猪油炒一边,快炒不要熟。 然后取一只大海蟹,大青蟹,带黄的。放在蒸屉的上层,把饭放在下层开始大火蒸。 所有的蟹黄和海蟹的汁液蒸的融化滴入下面的糯米饭里。 熟了之后,海蟹肉挖出来,黄,肉拌入糯米饭,倒入一丝香醋。 这就是至尊无敌的plus版的蟹黄拌饭,那香味,完全无法抵抗。 最绝的是,第一次炒饭会有很少的锅巴,直接扣下来,泡一碗锅巴汤,就着饭吃。 我在构思这道菜的时候,口水已经满溢,用手擦了擦。 之后的一个礼拜时间,我们都在吃这道菜,我们在煮这道菜的时候,喜来眠的生意会好上几倍。很多路人都会停下来看发生了什么。 但这东西真的是一个热量炸弹。 一个礼拜之后,我和胖子全部脸都圆了。 但是闷油瓶完全没有变化。 为什么? 这个地方,又添了一个未解之谜。 |
小品6 黑板报第二期的故事 黑板报第二期的故事。 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口述过,关于长白山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近代,当时人都还活着。当时有两个猎户,暂且称为王一和张三。 两个人都是林场的员工,平时喜欢打猎,两个人平时配合的很好,一个用铁砂枪,一个用弹珠枪,都是用火药前入枪管的土枪。 长白山附近全部都是多年封山的原始丛林,里面有着非常多的野生动物,他们在森林里越走越深,希望有所收获。主要目标是其实是狍子,但那一天他们看到了一只麋鹿。 当时还是夏天,所以看的很清楚,两个人同时举枪,弹珠枪打脖子,铁砂枪打腿,他们的习惯是同时开枪,基本上可以一击就得。 但那一天,第一枪,两个人竟然同时哑火了。 麋鹿没有发现他们,他们立即小心翼翼的重新装填了火药,结果第二枪,还是哑火。 当时王一已经觉得有哪里不对了,但张三觉得是火药有问题,特别重新拿出底部他认为干燥的火药,先点了一下确定有效,才进行了第三次装填。 第三次射击,还是双枪哑火。 王一觉得非常奇怪,他看着前面的麋鹿,就觉得这东西不是正常的东西,但张三还要继续装填。 王一只能帮张三继续,确实他们已经深入林子太深了,如果没有收获,其实这一次会空手回去,他也是希望有所收获的。 他们重新装填需要低头,这一次装填的很仔细,等他们再次抬起头来,他们就发现那头麋鹿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王一直接就吓尿了,用他的话说,那麋鹿在他们面前,就如同一面墙壁那么大。 这是一个巨大的动物,比正常的麋鹿大上很多倍,遮天蔽日,犹如行走的墙。 即使是食草动物,如果它大成这个样子,也足以把人吓疯,王一和张三这一下直接抛下枪就连滚带爬,逃回了二道白河。 王一还好,但是张三在那天之后,连续发了一个月的烧。 这件事情后来传开了之后,都说他们遇到了长白山的山神,这个传说故事如今在长白山,很多人都听说过。 我问闷油瓶这件事情他怎么看,他在长白山有没有也遇到过山神。 闷油瓶告诉我,他听说过这样的故事,但是是从一些奇怪的人身上。 长白山二道白河如果你生活一段时间,和当地老百姓多聊,会发现有一种人,他们会告诉你,他们就住在长白山山里,已经好几百年了,他们在里面修炼,但你平时进山,是看不见他们的。 这些人都很不起眼,有些还是外地口音,他们所谓的几百年,是指他们自己的年纪。 我问闷油瓶,这不是你们张家人么? 闷油瓶摇头说不是,那些人不是张家人,因为张家人是看的见的,而这些人是看不见的。 我其实很纳闷,长白山还有一些长寿的人,他们竟然不是张家人。 闷油瓶告诉我,那些人只是自称,他并没有求证过。 此外,在长白山附近的古旧县志类资料里,有过长白山水怪的传说,那个水怪,是一只长着龙脸的鹿。 其实在古代传说中,那东西就是麒麟,这东西平时是生活在水里的,但是就是在水边和人遭遇,被人看到,记录是清朝这里的护林看山人写的。 以上记录全部都是真实的。 长白山山中有很多地表被枯叶覆盖的细小裂缝,很多正巧可以让一个人坠入,所以在长白山中行走,野路非常危险,裂缝下面是几十米高的悬崖,这些奇怪的缝隙就是在山中不起眼的地方,一旦跌入就会完全消失。长白山当年有着非常多的失踪事件,所以闷油瓶还推测山体里面现在有不少尸体,很早就形成了积尸的状态。 传说长白山山神比较温和,尊重自然的人,都会受到保佑,但这是休眠活火山,在一个不算长的时间里,长白山可能会再次喷发。 麒麟窝火而休,一切皆不是空穴来风,胖子认为长白山山底肯定能找到那头山神,闷油瓶没有给出解答,他只是说。 我们的体质,无法到达真正的山底,我也推测长白山青铜门那个位置往下,肯定还有东西,但黑板报的位置没有了,这一次就写到这里。 扶农二组,吴邪文,插图:你爹,口述:你爸爸。 |
小品7 一个梦 我在雨村做过七个大梦。 梦里有很多精彩的故事,很多梦都是在雷雨的时候做的,觉得也许不是梦而是另外宇宙发生的事情。 其中有一个大梦,我做完之后记忆深刻,在梦里我似乎要通过一面很长很长的墙。 那墙特别长,生长在丛林里,孤零零的,我当时遇到这面墙壁的时候,十分惊讶,那似乎是我在丛林中被困了许久之后,遇到了第一个人造之物。 那墙又十分的普通,不似古墙,也不是什么特殊的结构,那墙壁就如同以前学校老教学楼的那种墙壁,斑驳,上面是没有任何美感的涂料,已经发霉变质。 似乎这里本来有一个老式的建筑被拆掉了,只剩下这一条长墙。 墙上每隔10米左右,就会有一扇窗户,有些窗户是关着的,所以看不到窗户后面的另外一边的林子,有些是开着的,有些则完全没有窗户。 而墙的根部,其实有一条水泥路,非常脏,上面什么都有,而且全部都是涂鸦。 让人比较害怕的是,大部分涂鸦都是一句话:蹲下来,从窗户下面过,不要让它看到。 看似似乎是这道墙壁另一边的林子里,有什么东西,会透过窗子看到这一边的我,而看到了似乎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虽然莫名其妙,但梦中的我还是非常听话的——对于玄学认怂是我的习惯——蹲着顺着墙壁根朝一个方向前进。 当然我可以直接从窗户翻过来,但这是一个梦么,我没有那么理智,所以整个过程里并没有想到这一点,或者说,我根本不想翻窗户,我只想顺着墙壁寻找墙壁的尽头。 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这个梦有上集的话,我一定在这个林子里游荡并且经历了非常恐怖的事情,所以我对于人造之物似乎非常迷恋。 这些水泥似乎有一种可以保护我的魔力。 我蹲着通过了一扇又一扇的窗户,我没有抬头,也没有对窗户的另一边产生任何的兴趣。 在整个过程中我也不停的告诫自己,我一定要笃定的完成我心中的目标,不要被其他的信息吸引了注意力。 顺着墙壁找到墙壁的尽头,通过所有的窗户。 大概走了几个小时,我忽然就停了下来,因为我直觉的感觉到,我前面的某一扇窗户,后面有一个东西。 之前通过所有的窗户,我都没有这种感觉,即使我有点后脑勺发凉,我也没有抬头,因为我没有感觉到真正的异常。 但前面的某一扇窗户后面,一定有东西站着。 这是我的强烈直觉。 我在那个位置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始前进,因为我知道我无法在这里犹豫一辈子,但这一次我十分的小心,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并且不停的起鸡皮疙瘩。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三十几分钟,我经过了一扇窗的时候,忽然就停住了,因为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部都立了起来。 在梦里,我清晰的感觉到,有一个东西,从我上面的窗户里探头出来,正在看着我。 它离我的后脑勺非常的近,近到我似乎能感觉到它的影子。 每一次,我都会在这个瞬间醒过来。 我不知道这个梦对于意味着什么,墙壁是什么意思,窗户代表什么,林子的另一边是什么。 胖子和我说,墙壁代表着别人用来隐藏东西的一系列的遮掩,窗户代表着各种破绽,林子的另一边可能是某种真相。 而那个从窗户探头过来的人,那东西应该是在世界上搜索着谁在窥探秘密的秘密守护人。 这是一种潜意识的反射:我们其实经历了很多,我大脑里有很多的资料,也许有一个真相隐藏其中,我的潜意识已经发现了真相的存在,但我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这个真相非常可怕,可能会招惹很多不必要的可怕力量——那个窗户里探头的人。 所以我的潜意识并不打算把它的发现告诉我,而且它在阻止我的灵光一闪。 我的潜意识也许也在贪恋这里的平静,不想让我再发现什么。 胖子说的有点道理,但我却觉得,这个故事另有深意。 这个深意也许只有我不在害怕窗户里探头过来的那一个人之后,我才能窥探到,我才能梦到这个梦境的后半段。 但我始终过不了这一关。 |
小品8 最后的瓶中故事 刚到这儿的时候,发现过一个瓶子,里面有一个竹中生骨的小故事。 故事的后半段说是还在那块竹林子里,如果有缘还能挖到。 当然我没有刻意去挖,不是说有缘就能挖到么,我更加关注的是自己是不是有缘,而不是后半段讲了什么。 院子正在缓慢的生长,第一次造园,我对于时间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这几周的等待,大概有了自己的预判——估计真的得一年多才能完全长成。 为了加速,还是不停的上山寻找苔藓,这一段时间我觉得山上的苔藓都躲着我。 长的更慢的是水草,我已经委托园林的学弟学妹去寻找是否有种子可以播种了,还没有答复。 光伏最后也终于装起来了,钱包就见底了,人一穷干活就积极,呆在店里的时间也多了,蟹蒸饭也加入了菜单,成为了网红饭,生意越发的好,梦的也做的少了,睡觉也没心思去听风雨雪落,村里的活动也没怎么参与了。 我这一段时间有了一个很大的心得,原来古人为了吃饱肚子,其实一天是没有什么时间冥想和做自己的事情的,酿酒,备菜,洗碗——插一句,因为要洗石锅,所以我的臂围粗了很多,那石锅非常重,洗碗如同健身——做清洁,网上答疑,做账,忙的不可开交。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算是证明了自己可以经营好一方生意,在喜来眠的经验也让我反哺了吴山居,在我的英明改革下,吴山居那边的陈设和经营方式也进行了改革,开始有了很大的变化。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结了一下,做一个农家乐,盖一间自己的房子,做一个自己的庭院,其实真的挺有象征意义。 其实人在古时候,成年之后最先面对的都是这三个问题,这是基础:你的生存,你的住所,你的风景。 但我大学毕业之后,其实没有经历这些,前半生就像流浪汉一样,剩下来的就是几个朋友和一堆孽债和善缘。 其实,做完了这些,我内心对于自己的人生,有了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不足与外人道,我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坐在门口看着院子,我其实有时候会好奇的后半生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种疑问中日子日复一日,终于有一天,胖子在维修大棚,清理竹林的时候,挖到了一个新的瓶子。 里面同样有一条纸条,我们展开就看了那个故事的结局。 “既然我们有缘到如此的地步,我就告诉你,那块宝石我藏在了后山竹林当中。 它对于我其实没有意义,在我告诉你藏匿之处之前,我想和你说说我的故事。 竹子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在地面上的部分挺拔但地下的东西丑陋扭曲,犹如地下行走的畸形的蛇。 这和人这种东西很像,我们家是世代生活在竹林边上的,我出生的时候,骨骼不好,骨头中空,家里人就砍了竹子给我做了支架,一边治疗一边保护,我那个时候整个人就像从竹子里长出来的一样。 后来确实是好了很多,在长期的治疗过程中,我知道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比如说,有一种虫子叫做竹蛆,有时候你撬开比较嫩的竹子,会看到非常多的白色虫子,密密麻麻,在小时候给了我很大的阴影。 那是竹蜂的幼虫,你身上的竹子支架总有响声,你剥开来看到里面那么多虫,对于小时候的我冲击很大。 那段时间我总觉得会有竹蛆留在我的身体里,进入我中空的骨头。 当然这是无稽之谈,最终我康复之后,这段生活给我留下的痕迹,是我大腿根的一片绿色。 说实话我不知道这片绿色是怎么染上去的,但那片绿色就是竹子的绿。 医生说这是内出血导致的某种乌青,但我觉得不是,因为那儿我的肉很薄,我觉得是我的骨头透出来的颜色——我的骨头已经变成了竹子一样的绿色。” 而随着这个人的逐渐长大,他开始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意识:他就将要变成一片竹林了。 这既不是幻觉,也不是臆想,而是强烈的本能冲动,他甚至觉得自己不是一颗竹子,而是一片竹林,这才是他的归宿。 |
小品9 最后的瓶中故事2 当时的民众对于他的这种想法,评判非常简单——精神分裂。 而他恰恰有极强的交流欲望,希望别人能够理解自己奇怪的想法,很快他就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疯子。 这种情况久而久之,他也学会了闭嘴,所有人都以为他正常了,这件事逐渐变成了笑话。 到了最后,他的这个奇怪的想法,在世界上只剩下了竹疯子这个外号,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外号,完全被人遗忘了。 只有他自己内心里,完全没有变化,他仍旧认为自己最后将变成一个竹林,而且,随着他逐渐成长,这个日子越来越近。 他也时常开始行走与山岭之间,寻找自己蜕变的地方。 你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也是很难模拟的心路历程。如果你是一个人,你长到一定的岁数,你会变成一个竹林,你会怎么思考呢? 那还不同于选择墓地,因为墓地其实只和后人有关,但变成竹子,并没有死亡,而且,从他的意识来看,似乎变成竹子之后,他的意识仍旧会存在于竹鞭之中。 那他就要面对自己从一个哺乳动物变成植物的不便之处了,他无法移动,也无法抵抗正面伤害,无法说话,是否有感知也不清楚。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希望自己蜕化于深山之中,没有熊猫的地方,最好是在一处风景优美的高处,人迹罕至。 然后雨露要丰富,蜕化的时候我身上可能会抱着很多的竹蛙,我成为竹林之后,它们可以生活在其中,吃我身上的坏虫。 如果我内心接受这种转变,那整个过程还挺诗意的。 这个写瓶中信的人,选了很多地方,最终选择了喜来眠的这块地,他说他蜕化成竹子之后,身体中会长出竹鞭,自己的各种碎骨头,可能会出现在竹鞭长出的各种竹子的空腔里,头骨可能是唯一一块完整的骨头,最老的竹鞭就是从眼洞中长出来的。 而他知道他身体会有一个部分变成宝石,那就是他大腿根部的那一块绿色,那是他第一块竹子一样的骨头,现在应该已经变成石头了。 他会带着两封瓶中信蜕变成林,讲述自己的生平,当别人在竹林中看到信的时候,就可知道四周的竹林,就是他所化。 看完这个故事,我和胖子沉默了很久。 说实话我很喜欢这个故事,但实在难以让人相信,更像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即使我经历过非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也不相信人会化作一座竹林。 但他属实有一种异样的,非常不走寻常路的浪漫主义意味。 胖子就抬头看面前的竹林,此时彼时,感觉很不一样,胖子就问:“这哥们是男是女。” 其实很难分辨,按逻辑,这瓶子那么丑陋,我觉得可能是男性。 胖子就说:“那刚来的时候这儿好多笋,又粗又大,是他的什么东西,老子吃了好多,现在想来有点恶心啊。” “那就当是个姑娘吧,你可能好受一点。” “哇,那吃那些笋也感觉很不尊重人啊。” 我们两个走到那片竹林之前,竹林很不起眼,风吹过摇曳的十分欢快。 我就觉得十分的神奇,原来,这么一个故事,就可以让我的感觉变得如此不同。 我竟然就感觉到他在朝我笑,朝我招手。 “如果是真的话,我们就和睦相处吧。”我对着林子说:“你的宝石我不要,你的故事我很喜欢,我会让大家都知道你真的变成了竹林。” 那几天我去石头厂买了一块石头——不要意外,你去任何城市的郊区,都有买石头并且可以负责雕刻的地方。 我设计了一个图案,是一个身上长着竹枝的菩萨,让厂里雕刻——菩萨不分男女。 简单雕刻了一下,放在竹林子外面,做了一个三合土的小房子,就像当年的小土地庙。 每天在小房子和雕像上浇水,很快青苔就长了出来。 “如果真的是你,明年就在这菩萨边上,长出一颗笋来。” 我对竹林说道,虽然知道这基本百分之百只是一个故事,但玄学认怂,我什么都信。 “也请和我的水草和苔藓多多商量,让它们不要懈怠。”胖子在边上道。 如有可能,我也愿化作一片竹林,120年开花,花开既死,毫不留恋。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可惜是我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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