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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当大风客栈变成同福客栈[第1页]

作者:地点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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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上交,原帖被隐藏,重发
 
引子
树林深处,寂寂无声。
展昭俯卧在泥地上,听着耳边滋滋的引线燃烧声,额上全是冷汗。
这些火药能不能炸开捆龙索,他不敢确定,但足以炸残他的一只手,或炸飞白玉堂的一只耳朵。
到那时,锦毛鼠便可以改称一只耳,而他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三脚猫了。
但他不会跑。
因为白玉堂也没有跑。
白玉堂的额上也全是冷汗,身子却倔强地贴在地上,像生了根一样。
“臭猫,你该不会怕了吧?”
“鼠辈才怕。”
就这样,三秒,两秒,一秒。
轰的一声。
………
永历年间,江湖上有一个传说。
七侠镇有个同福客栈,出了名的卧虎藏龙,任你是什么土匪强盗,武林高手,著名杀手,穿越人士……只要来的不怀好意,就是东厂里的大佬也给你拉下马来。
这里,有着出身显赫的掌柜,轻功绝佳的跑堂,侠肝义胆的杂役,精通英语的账房,就连厨师都是当地知府的侄儿。
哦,还有个当了衡山掌门的熊孩子。
今天的同福客栈也一如既往的开门营业着着。
夕阳西下,离打烊已不到半个时辰了,同福客栈堂堂一跑堂白展堂倚在门边,手里拿着一把瓜子,正在: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顺便欣赏下正在打扫楼梯的郭芙蓉小姐灰头土脸的模样。
“白展堂!你能不能收敛点!”郭芙蓉把扫帚一戳:“拜托诶,姑奶奶我在这里累死累活,有什么好看的,看个毛线啊!”
白展堂乐了:“行行行我不看,你接着干你的。”
郭芙蓉把扫帚一丢:“不干了啦!人家昨晚就没睡好觉,今天又那么早起来打扫,凭什么我从早忙到晚,他就那么闲!”
“呦,额刚刚好像听到有谁说不干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位身着半新不旧雅致服装,风韵十足的女子自二楼款款而下,正是同福客栈女掌柜佟湘玉。
“掌柜的,你看他!”郭芙蓉一指白展堂。白展堂下意识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湘玉,我这是在迎接客人……”
佟湘玉蹭蹭跑下来:“迎你个大头鬼!你还不快去招待客人?还撒站这干嘛?”
“可是湘玉你看,根本没什么客人好招待啊……”白展堂一指稀稀落落的大堂。
佟湘玉皱起眉头:“这是咋回事情吗?这个点是高峰期才对呀……”
“都是今天上午那场大风刮的!”吕秀才插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晴天忽然就刮起风来了,听说西街钱掌柜的铺子都被掀了,老钱正在夫人监督下修铺子呢!真是惨绝人寰惨无人道惨不忍睹……”
“可怜滴老钱啊……”佟湘玉扶额叹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所以说,今天客流量因为这场大风下降了?”
“这……掌柜的这也是没办法……”
“不行!”佟湘玉一甩披帛“下个月就要评选最佳商户了,营业额绝对不能下来!
“秀才你去告诉大嘴,今天客人一人赠送一小碟花生米,让他少放油。小郭,别忘了今天起实行新的上菜制度,记住每一位客人的姓,千万把菜上对了!还有你,白展堂——”
佟湘玉一把夺过白展堂手中瓜子:“今天客流量要是下降都是你的责任!”
“不是,这关我啥事啊?”
“月钱全部扣光!”
白展堂蹭一下窜到门边:“客官,里面~请!同福客栈放血大酬宾,每位客人赠精美小菜一碟——”
“你看他那样,能拉到客人就有鬼了。”郭芙蓉嗑着瓜子,佟湘玉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咋个说话捏?怎么就拉不到客人了?”
“那打个赌好了,我赌他一分钟内拉不到客人,赌输了这个月瓜子都给你——”
郭芙蓉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正见白展堂引着一个白衣服顾客和一个蓝衣顾客,笑的跟朵花儿一样。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佟湘玉噗嗤一笑:“哎呀美滴很美滴很,又给我省钱嘞……”
 
第一回 同福栈迎来他乡客,同心锁始锁二心人
其实展昭从一开始就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炸药爆炸的瞬间,他和白玉堂同时一跃而起向前跑去,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来。然后二人在河边争吵,四周雾蒙蒙分不清身在何方。待他们走上去那条道路时,更是天色昏暗看不清周围景色。
而他们走进那家同福客栈时,竟没有意识到,他们所处的时空已经完全变了。
“两位客官里面请——”跑堂的直把他们引到桌边“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
“住店。”
二人同时脱口而出,对视一眼,展昭一撩衣裳坐下来,白玉堂也坐了,手中的剑放在桌上,无意压在了一起。
“二位客官到底是打尖还是住店啊?”跑堂的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展昭道:“住店……”
“打尖!”
展昭冷瞟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丝毫没有闭嘴的意思,略带惫懒地扫了他一眼,嘴角上扬。
“住店。”展昭一字一顿。
“打——尖!”白玉堂面带笑意理起衣裳来。
跑堂的擦一把汗:“二位客官真有意思,要不先打尖再住店?”
“行吧,就照你意思。”白玉堂一笑“菜挑好的上,再来壶花雕。蒸一条鱼,我要喂猫。”
言毕笑看展昭,见展昭毫不为所动,顿觉没趣儿,心想过会定要找个法子,再逗这猫大人一逗。
跑堂的应了一声,去收拾茶水了,半晌一个女杂役过来问:“客人贵姓?”见二人并不答话又笑道“二位得罪了,这是我们掌柜的新推出的店规,为的是上菜上的准。”
“免贵姓展(zan)。”展昭道,白玉堂瞟那女杂役一眼,目光下移落在她手腕上。
只有从小练掌法的人,手腕才会生成这个样子。
“哦,原来是攒(zan)先生,那我去准备了。”
郭芙蓉打个哈欠去后厨传菜了,半晌白展堂送来茶水,转身欲走,忽闻身后那蓝衣青年问到:“伙计,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老大爷带着一对母子从这里经过,或是在同福客栈投宿过?”
白展堂皱眉想了一会儿,又叫起来“小郭,小郭,你有没有见过客人里有生脸儿?一个老头带着一对母子的那个。”
“老头儿?没见过。掌柜的你见过没?”
“木有啊。”佟湘玉看向吕秀才“你见过木有?”
“没没没,我什么都没看见。”吕秀才直摆手。
“喂喂,你搞什么啊,究竟有没有见过,我怎么感觉你那么可疑呢?”郭芙蓉揪住他耳朵“你给我从实招来——”
“真没有!不信你问小贝。”
正放学回家的莫小贝闻言贴着墙角往后院溜去,佟湘玉一声大吼:“莫小贝你给我过来!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那个,我真的没有打架!嫂子我错了,我……我回屋写作业了……”
看着佟湘玉追着莫小贝去了后院,秀才长出一口气:“小贝今天把书院的男同学打了,那孩子的娘和爷爷来告状了,说让掌柜的赔医药费,好说歹说才劝走,这会儿估计还在书院门口蹲着呢。”
“这倒霉孩子——唉,二位客官,我们家小贝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看……”
展昭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不过之前的疑虑也去了八九成,一挥手:“走吧走吧,你说的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白玉堂却一招手:“跑堂的,你过来。”
白展堂闻言小跑过去,白玉堂将手搭在他胳膊上,笑道:“你确定没见过那三个人?”
“真没见过,要不你问问小米去——他在门口坐着见到的人多。”
白玉堂笑而不语,端杯饮茶,手肘不慎将茶壶碰到桌外,电光石火间已被那跑堂的伙计接住,在桌上放好,讨好的一笑:“客官还有别的吩咐没?”
“没了,你去吧。”
白玉堂挥手打发走伙计,半晌饭菜端上,竟是意料之外的丰盛,荤菜无外乎些鸡鸭猪羊之类,做的虽不算精致,滋味都是说的过去的。素菜却甚为新奇,内中一道大荤叫排骨炖玉米,其中那种叫玉米的菜,看起来和高粱几分相仿,咬在口中却滑糯甜美,味道是极好的。还一道拔丝红薯,那红薯也是从未听过,色泽金黄口感甜美,叫糖衣一裹有种别样滋味。
白玉堂左手端碗,右手拿筷,正吃的潇洒快意,忽觉左手被人一扯,原是展昭举筷夹菜,他俩双手缚在一起,行动自然会相互妨碍。
白玉堂正想逗猫,登时眉开眼笑,左手往回一扯,展昭筷上鹌鹑蛋顿时掉到桌子上。
回看罪魁祸首,那人一双桃花美目弯起,笑的是极好看的,但真教人越看越生气。
展昭低声喝道:“白玉堂,你能不能斯文点——你懂不懂吃饭的规矩!”
“猫儿,非常抱歉,我一向吃饭都喜欢左右开弓,这样吃的过瘾,吃的干脆!”
展昭并不想同他置气,又去夹另一盘菜,白玉堂又是一扯,干脆站起身来端碗吃饭,连带展昭右手也扯到了空中,犹自摇头晃脑:“不错,不错!”
展昭再忍不住了,使出一个绊脚,白玉堂顺势一跌,将手往回一扯,展昭失去平衡,顿时跌倒在他身上。
两人以一个别扭的姿势靠在一起,白玉堂转过脸,一挑眉:“哎哟,两个大男人靠在一起成何体统啊,被人家看到多不好意思啊?”
两人此刻挨的极近,已到了呼吸相闻的程度,展昭忙触电般将他推开,扭过头去。白玉堂细看,发现展昭面上竟染了层薄红,心头莫名的一痒。
这猫儿真可爱。
白玉堂看向桌上菜肴,那盘拔丝红薯还热着,顿时福至心灵,哈哈一笑:“这么好的菜肴不用实在太可惜了,来,猫儿,你不方便,我喂你,来,吃红薯。”
言毕夹起块拔丝红薯,轻轻碰上展昭的唇。
展昭直觉唇上一烫,忙向后躲去,白玉堂哈哈大笑,将那块红薯送向口中:“猫儿,你不吃,五爷就自己消受啦!”
展昭分明见到一痕亮晶晶的糖丝牵在红薯和自己唇上,拉的越来越长,白玉堂竟丝毫不以为意,反笑看他一眼,目中七分挑战,却有三分暧昧。
很久以后,展昭回忆起这段过去未来,真实幻梦都混乱的日子,想到的不是那从未面对过的强大对手,不是客栈里这群热热闹闹的江湖人,甚至不是客栈——而是那道叫拔丝红薯的菜。
彼时他们二人正荒唐完,自己觉的腹中饥饿,白玉堂便起身去弄宵夜,问他想吃什么,他下意识脱口而出,拔丝红薯。
然后就被人按在榻上深吻,说如今红薯没有了,拔丝白鼠却有一只,不知猫儿可吃的惯?
他迷迷糊糊瞅着二人唇间牵连的银丝,任白玉堂又欺上来折腾一番。溺在欢愉的浪潮中,他想,世人皆道姻缘是红线牵的,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却成了糖丝呢?
亮的炫目,甜的醉人。
……
 
……
“砰——”
展昭猛的一踢,同福客栈历史悠久的凳子哪里吃得住这一脚?白玉堂登时摔了个四角朝天,躺在地上,竟不生气,笑着将红薯送入口中,脸上全是满足。
“这客栈的饭菜还真不错——这凳子怎么这么差呢?”
展昭看着地上大老鼠四仰八叉的样子,心里极为痛快,那说不得也想不得的酸涩也轻了些,刚想讥讽他两句,楼上忽然响起凄厉惨叫!
展昭顿时一惊,白玉堂亦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二人循着声音来处望去。客栈老板娘摊在楼梯扶手上,脸上的表情堪称哀怨。
“额的椅子!额可怜的百年老榆木椅子啊!”
白玉堂哈哈大笑,坐回原处,随手将一两碎银子抛给佟湘玉:“掌柜的,你们这里的饭菜很不错嘛,再加几个!”
……
同福客栈的后厨中,李大嘴听到佟湘玉的脚步,连忙把手里的碗塞在灶里:“掌柜的,你看我这正炒菜呢,这烟熏火燎的你进来做啥呀?”
“好消息啊,特大好消息。”佟湘玉摩挲着手中的银子,脸都快要笑裂了。
“内啥,掌柜的你要给我涨月钱了?”
“那倒不是——告诉你,今天店里来了两个大客户,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你可要把所有手艺都拿出来!”
“行,掌柜的你就瞧好吧。”李大嘴撸起袖子“掌柜的你说的是那姓攒的吧?说哈哈哈你看这人,姓攒,是不是叫攒钱?”
佟湘玉瞪一眼李大嘴:“亏人家还夸你做的菜好吃!”
李大嘴愣了一下“真的假的?哎妈这我可是得罪了,不行,我得好好招待人家,这可是对我手艺最大的认同……”
“认同归认同,附赠的花生还是要少放油——”
“行行行知道了,抠的这……”
“好好干啊大嘴,争取留这位攒先生多住两天,哎呀美滴很美滴很……”
大堂之上,白玉堂逗猫逗得心满意足,也不再欺负人了,规规矩矩吃着饭,时不时夹些菜到展昭碗中。
展昭见白玉堂闹够了规矩下来,暗自松了口气,他到底是温柔平和之人,虽之前气的不清,但很快便抛在脑后。
只是想到方才那人话语间若有若无的暧昧,和那堪称亲密的举动,心还是会加速跳几下,复涌起挡不住的酸涩和失落。
白玉堂这到底算的是什么?说是玩笑也未免太过,而且他们的关系似乎没好到那种成都,说是调戏……
或是羞辱。
羞辱,是最说的通的。
展昭搁下筷子,已没了什么食欲,一旁白玉堂似也吃的差不多了,转着酒杯眯眼看他:“猫儿,想什么呢?”
“我是在想,这客栈里的人是否真的没见过他们。”
“你们这些人,看谁都像犯人。”白玉堂闻言冷笑一声“不过,以白爷爷我的江湖经验可以告诉你,他们值得你我用心防备。”
“白兄,会武功而隐匿江湖,并不一定是坏人,而坏人也不一定武功高强。”展昭道“我并未怀疑这客栈的人,我只是在想,这方圆几十里就这么一个客栈,季高若不投宿这里,又去了哪里。”
白玉堂摊开手,无奈一笑,心道这猫儿总是如此心善。官场中暗剑无形,他这么心善的人,虽跟随包拯,走到今日,也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吧。
白玉堂摇一摇头,心想我怎么心疼起这只臭猫来了,真是莫名其妙。忽见桌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略胖的汉子,长得倒是一脸老实,手中端着一盘红彤彤油光光干果子,也是见所未见。
那汉子冲他们讨好一笑:“那个,这位先生还有攒先生,我是这个客栈的厨子,我叫李大嘴,感谢你们对我厨艺的认同,这是我们店里今天特别赠送的花生米,我特意多加了油——内啥别让我掌柜的知道,不然她又要扣我月钱了。”
两人对望一眼,均是心生警惕,白玉堂一笑也不接,自顾自饮起酒来:“好吃的话你也尝尝。”
李大嘴闻言抄起一粒丢进嘴:“这火候正好!我跟你说相信我的手艺……”
“别停,接着吃!”白玉堂喝到。
那李大嘴一脸莫名其妙,却是依言照做,展昭原想尝尝那干果子什么滋味,见白玉堂要伙计试毒便在一旁等待。然后,眼睁睁看着那盘果子被伙计吃了大半。饶是耐心绝佳的他,也产生了种深沉的无力感:怎么进了这客栈之后,什么事情都跟经验里的不同了?
李大嘴看着盘子里剩下的十几颗花生,忐忑地放下盘子:“那啥,可以了吗?”
白玉堂:“……行了没你事了”
“那这花生米……”
“不要了不要了,你端走吧……”
 
第二回 白盗圣发现大疑点,锦毛鼠舍身暖御猫
吃罢晚饭,店里也打烊了,跑堂的拿着根黄瓜边啃边问:“那现在二位客官是住店了吧?二位要什么房间?”
女掌柜锤了他一拳:“问什么房间呀,当然是客栈里最好的,展堂你快带二位客官上去,小郭,快去烧水,大嘴,夜宵赶紧准备起来——二位客官,额看你们不太方便,委屈你们挤一张床嘞,不过放心,额们的床绝对宽敞,三个人也挤的下……”
“没关系,五爷不介意和人挤。”白玉堂笑笑,展昭一言不发。
“五爷是吧?哎呀您真是心胸开阔,展堂,千万伺候好五爷和攒先生!”
展昭听见女掌柜这话愣了一下——展堂?叫的是那跑堂的?
这什么破名字……
片刻后二人随着跑堂的进了客房,屋子倒也宽敞洁净,就是意外的寒冷:比起昨日要冷的多的多,丝毫不像江淮天候。
跑堂的手脚利落地收拾好,笑道:“那二位客官就好好休息吧——我姓白,你们叫我老白就成,有事千万招呼我啊。”
白玉堂忽然叫住他:“跑堂的,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的跑堂挠挠头:“那啥,客官您老问这干啥呀?”
“没什么,随便问问。”
“好吧,我叫白展堂。”
展昭踢了白玉堂一脚,让他闭嘴,白玉堂却只当没察觉,追问:“哪三个字?”
白展堂嗫嚅半晌,道:“白是白璧无瑕,展是展翅高飞,堂……堂就是那个,堂堂正正。”
展昭:“……”
白玉堂:“……”
白展堂“……没什么事我走了,二位客官慢聊。”
白展堂转身溜出客房,白玉堂和展昭相顾无言片刻,白玉堂咳嗽一声。
“这什么破名字……”
……
当晚,佟湘玉正梳洗卸妆,听见有人敲门,也不回头:“谁呀?”
“我。”
“还有我。”
郭芙蓉推门而入,白展堂紧随其后,将门仔细关好,又闸上门闸,佟湘玉看的惊奇:“你们这是做撒呀?有什么话就说,搞得神神秘秘的。”
“掌柜的,今天晚上来的那两个人有古怪。”郭芙蓉开门见山。
“古怪什么,说说看。”佟湘玉随手披上一件外衫。
“第一,他们的武功非常高,你看见他们的两把剑没有?那都是正经的宋剑,在当今江湖用的极少,只有高手。而且他们脚步极轻,几乎听不见,轻功亦十分了得。”郭芙蓉严肃道。
“武功高又能说明什么?咱们同福客栈武功多高的客人没接待过?不算不算下一个。”
“第二,他们来住店却没带什么行李,感觉不像是远行的客人。可他们明显不是本地人。但他们又在打听路过的人。”郭芙蓉打了个响指,慢慢点头推理着。
“还不许人家出外游历体验生活?再说人家那么有钱,为啥要锅碗瓢盆都带上?下一个下一个。”
“第三,这两个人本来就很奇怪唉,除了官差和贼人,没事谁会把自己和别人捆在一起?可他们明显不是那种关系,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郭芙蓉拍了下桌子“掌柜的,你就不能认真的想想吗?我可是为了大家好唉!”
“你知道个撒?那绳子是传说中的捆龙索,是那五爷的干娘不小心把他们弄到一起的,我亲耳听他们说的。”佟湘玉打个哈欠,自顾自打开柜子收拾起来。“总之人家既然来嘞,饿们招待好人家就行,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我看这两个人都是一身正气,错不了,放心吧。”
一直站在旁边思索的白展堂忽然一惊:“等等?湘玉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捆龙索?”
“是呀,就是这东西把他俩捆一块的,究竟是啥额也不知道……”
“坏了,指不定还真是……”
“是谁?”
白展堂揉着太阳穴:“江湖传言捆龙索是开封展家的传家宝,说起来,你们两个就没觉着那个穿蓝衣服的,长得很像一个人?”
佟湘玉回忆一阵,先是慢慢点了点头,又疑惑道:“这个人不是姓攒吗?”
白展堂道:“那是江苏一带的口音!哪有真姓攒的,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抠啊?”
“可那也不能确定,哪怕他真滴姓展,这个展也未必是那个展,就算这个展真滴是那个展,天底下又不止她一家姓展。”
“但长得跟她足有四五成相像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哎呦,你对她长什么样还记得挺清楚吗?”
“我又不是脸盲——咱这说正事呢,你别乱寻思。”
“那也不能说明问题呀,展堂长滴还像她呢,足有七成像。”
“你瞅你自个儿不也记得挺清楚的——不是谁长得像她了?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额说的是那个展堂。”佟湘玉拿手比着剪刀“东厂还是锦衣卫那个。”
“哦,是那个先是锦衣卫后是东厂那个?”
“行了行了,别瞎猜了。”郭芙蓉打断道“不可能的,开封展家这一代没什么人。”
“你怎么知道?”
“她家和江湖人那么多过节,谁不知道啊。”郭芙蓉不自在地理了理衣裳,继续道:“展红绫这一代人丁稀少,她大哥是个傻子,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的,下面也没什么弟弟妹妹。旁支里全是女孩,就一个堂弟才三岁,我上次回家还抱他来着……掌柜的你这么看我干嘛了啦,他们来给我爹祝寿我总得客气一下好吧……”
白展堂瞪佟湘玉一眼,目光转向郭芙蓉:“你确定展红绫的哥是个傻子?”
“反……反正从没有人见她哥出过家门,除了傻子就是疯子,我爹也一直这么说……”
“行嘞!”佟湘玉打断郭芙蓉,在白展堂肩上一拍:“展红绫他哥跟你有什么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言毕打个大大的哈欠:“睡嘞睡嘞,你们也早点睡,明天还要干活捏。”
“总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掌柜的你要多加小心。”郭芙蓉亦打个哈欠“不过掌柜的你放心,小贝大嘴秀才的安全交给我,没问题。”
“要你操心,快去睡吧!展堂你也去睡,别想东想西的,把人招待好就行嘞……”
白展堂却一下窜到佟湘玉面前:“不行,湘玉你赶紧的把免罪金牌给我,我手上不拿着心里没底!”
佟湘玉:“……”
却说展白二人,无论愿意不愿意,今夜都要同睡一张床了。展昭虽怀了心思,但从未抱有希望,兼之案情紧急,也不曾多想。
白玉堂则浑浑噩噩,只当展昭要和自己抢阿敏,时不时阴阳怪气说猫儿晚上可别打呼噜,吵到白爷睡觉什么的。展昭只当是耳旁风,实在忍不了才翻一个白眼,讽一句有只大老鼠在床上,就是想睡也睡不安稳。
 
约莫三更天的时候,展昭自浑噩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喉干舌燥,四肢百骸皆冷重如铁,背上的伤口一阵一阵抽痛,连带胸口也发起闷来。
七侠镇时近重阳,夜里已是霜重露寒,他们自宋时来,气候原就比大明温暖许多,此刻的衣衫便显得分外单薄,身上秋日薄被亦御不了多少寒。白玉堂生来血气旺盛,加之修为深厚,并不觉寒冷,顺带着回绝了老白点个火盆的建议。展昭却有自胎内带来的一股寒疾,只半宿便熬不住了。
展昭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并不想吵醒他,就这么卧在床上运起内力御寒,运行两个周天,只觉得眼前发黑,再熬不住,侧身呕出一口血来。
身边一阵窸窣,白玉堂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臭猫,不睡觉做什么……”
“无事,睡你的吧。”
展昭悄悄擦去唇边污血,感觉已好了很多。这种情况,他在外出办案时已遇到了太多次——若是往日还能以内力御寒,可若内伤未愈,便会发作。幸而他已总结出经验:夜里吐出淤积的污血,次日再吃一剂猛药压制,这一阵就能熬过去了。
展昭躺下,见白玉堂仍坐着不动,道:“你也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白玉堂借昏暗月光看着展昭背影,忽然翻身下床,展昭没防备顿时被他拉起,差点没拽下来。
他本就不舒服,白玉堂还这么不分时节的胡闹,饶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白玉堂!你怎么……”
话没说完,胸口又涌起一阵钝痛,再顾不得争执,倒回床上,把头埋进枕里强忍。只盼着白玉堂能赶紧睡觉。
白玉堂不理他,打亮油灯,借火光一看,展昭面色苍白的不正常,嘴角尚噙着丝血痕,不由心头一震:“你怎么了?”
展昭闻得此言,只觉得胸中涌起股暖意,轻声道:“无妨,白兄快睡吧。”
白玉堂眉头微皱,忽用空着的右手捉住展昭的手腕,本想切脉,却如攥了一团冰,不由惊道:“你手怎么这么冷?”须知,学武之人多血气最盛,更何况是他这等修为!
“今夜乍寒,旧疾发作而已,无甚大碍,明日吃一剂药便好了。”
展昭生怕又引出什么事端来,忙去挣白玉堂的手。白玉堂却沉着脸,又是一拉,直接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来。
“把药方给我。”
“白兄,你用不着……”
白玉堂冷笑一声“虽然我和你这臭猫不对付,可也不想看你白白病死在这荒郊野岭。”
展昭无奈,只得取了随身携带的药方给他,白玉堂借着火光一看,顿时皱起眉头:他不大懂医术,但也看得出来这方子上尽是虎狼之药。展昭的脉象明显有未愈的内伤,像必也是由此引发的旧疾,用这药一催,虽能暂时压制,但长远看根本是透支自己的生命!
这开封府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给展昭用这样的药——怪不得这猫被他们养的那么瘦!
展昭见白玉堂面上阴晴不定,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半晌,白玉堂道:“一会我给你找人煎药,你别管了。”
“不劳白兄费心了。”展昭道“我随身有带丸药,亦可用得。”
白玉堂原想把这药方收藏,找机会让大嫂重看一下,闻得此言顿时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半晌磨牙恨恨道:“这药是谁给你开的?”
展昭沉默半晌,道:“这是我私下里找御医求来的方子,公孙先生亦不知晓,你不要错怪他。”
白玉堂听了这话,不由又惊又怒又喜,惊的是展昭竟完全知晓自己心中所想,怒的是他全不在乎身体,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成?这死猫也忒嚣张!喜的原因却不知为何,似是欢悦展昭同自己思维合拍,又似是因为南侠展昭到底没跟错人……
白玉堂干脆利落地将手中薄纸凑到灯上:“既是如此,你就别吃了!”
展昭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那药方烧为灰烬,一时又急又气——他只这一份药方,叫白玉堂烧了,日后又如何是好?
“白玉堂!你……”
“你给老子闭嘴!别他奶奶的在老子面前装蒜。”白玉堂得意道“难不成你还想病倒床上,叫白爷爷我欺负一回不成?”
言毕,白玉堂不由分说钻进展昭被窝里,拉过自己枕头,背对着他躺下:“睡吧,冷的话就靠过来,五爷勉为其难给你暖暖。”
展昭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心脏不受控的突突跳着。半晌后叹了口气,亦背对白玉堂睡了,竟是一夜温暖安眠。
 
第三回 锦鼠御猫流落大明,衡山掌门解释穿越
鸡鸣响时,展昭睁开眼睛,见天色已蒙蒙亮,忙推醒白玉堂,二人匆匆起床洗漱,预备继续走小路上京。
下了楼梯,那白展堂正睡在客栈的大堂里,桌子上铺一层褥子便是床了,他看样子也是刚起来,系着外衣的腰带,睡眼惺忪:“二位客官走的真早,这是去哪儿啊这么着急……”
“去京城。”展昭随口道,又问“敢问兄台,附近哪里有卖马的地方,我们急着赶路。”
“这好说,往西走左拐,过两条街就是车马行。”
白展堂腾一下从桌子上跳下来,落地极轻,展昭心道这轻功比自己和白玉堂还要略胜一筹,若不是赶着去找阿敏母子,他还真有心探寻下这人的来历。
“说起来做皮货买卖的刘掌柜今儿上午也往北走,要去进货去,二位若不介意我跟他说一声,带你们一起去——说起来二位这衣裳实在单薄了些,骑马上京城怎么也得有三四天,刘掌柜家也做皮袍买卖,你们可以看这……”
“等等——从这里到京城才三四天?你莫诓我!”白玉堂打断他,冷笑道“我早看你不对劲,你给我说实话,你把阿敏他们——”
“不许动粗!”
展昭拉住白玉堂,朝浑身绷紧的白展堂瞟了一眼,冷声道:“说实话。”
白展堂感觉自己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脊背,他闯荡江湖多年,阅人无数,对三教九流十分敏感:官有官气,匪有匪气,侠有侠气。而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男子,一板一眼,绝不乏官威,眼睛深处却是一股子侠气。
这种气质,白展堂曾在那个追捕他半个大明的女捕头身上见过一点,但她说到头还是个大小姐,有梦想,但不知如何实现,甚至不知自己想要什么,不知如何自己靠自己。
但这个人,目光之清明凛冽,他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没见过,别说普通的官差,就是所谓的四大名捕都不曾有过。
白展堂若还是往日那个胆小怕事的盗圣,此刻恐怕腿已经软了。幸好他如今已是清清白白,也没什么值得心虚的事情。
“我真没见过他们,真的!两位不管是什么人吧,我们同福客栈是这一代声誉最好的客栈了,不信你问街坊邻居们,不会有这种隐瞒不报的事情的!再说我诓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虽这么说,白展堂双指已暗中窝在拳中,若真发生最坏的情况,两个人都点上他可不敢说,但点上一个人个把时辰,还是有把握的——毕竟他们捆在一起,点上一个,另一个也没法搞事了。
“做一件事可以是没有理由。否则,你轻功那么好,干嘛在这个小小大风镇的客栈里当一个跑堂的?”白玉堂冷笑一声,手指已抵上剑鞘机括。
白展堂这下子瞒不过了,肯定是冲着我来的,刚想接着打机锋,忽然反应过来:“啥?大风镇?这里是七侠镇啊!”
“七侠镇?”
“当然了,二位客官你们难不成……走错了?”
白玉堂和展昭似乎同时意识到什么,手上的绳索骤然放长——说来这里确实不像一个荒郊野店。
难不成……真走错路了?那可坏了!
“两位打哪儿来呀?”白展堂回过味来,小心翼翼问道。
“昨日从江陵城外出发,晚上到了这个镇子。”展昭眉头紧皱,恨不得飞过去“请问去大风镇怎么走?”
“大风镇?没听说过……”
“算了,这里去汴梁怎么走?”展昭叹一口气。
“您是说开封府吧?那近!快马加鞭一天就到……等等!你们说你们从江陵来?这江陵离广阳府几百里地,一个多月的路,怎么一天就到了?”
展昭一时懵在原地,竟不知怎么接话,白玉堂一扯他:“猫大人,别浪费时间了,这伙计分明是疯了——或是装疯卖傻拖延时间,想把你我拖在此处!”
“慢着!这位大侠别动怒!”
白展堂瞬间产生了种不好的预感:他其实早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这二人单薄的衣衫,手中的宋剑,以及一些言语间透露的信息……
但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姓展,和展红绫眉目相似度极高,如果他真的有可能……宋代的人……
穿越时空这种事小贝就经历过,还跟他说过,当时他不信……
“二位客……客官敢……问尊姓大名?来自何方,是……是大明——”
“开封府,展昭。”
白展堂一个趔趄摔倒在桌子底下,还没爬起来,又听那白衣人不耐烦的声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玉堂。”
“这这这……那个你们身上有那啥没有,对就那个腰牌……你们给我证明一下你们真的是展昭和白玉堂,我求你们了……”
“什么玩意儿,五爷就是五爷,还用什么去证明?”白玉堂啧了一声,把手按在剑柄上“你若不信,爷剁了你一条胳膊,看你还装疯卖傻!”
展昭按住他手:“莫要动粗。”复道“确是我二人无疑,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或是有什么线索?“
“展前辈,白前辈,我求求你们给我个证明,我现在真的快疯了。”白展堂一脸似哭似笑的表情“我现在真的搞不懂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穿越了。”
展昭看着这跑堂的近乎疯癫的模样,极度不符合常理的言辞,心道这太诡异了,抄手冷声道:“我没时间和你废话!你若知情不报,罪当问斩!”
却不料白玉堂忽然将手忽的伸进自己怀里,展昭一愣,再看时自己的牌子已到了他手中,那人朝自己勾唇一笑:“怎么猫儿,你是怕落下逼供的口实?装模作样假正经了,你们官场中人都是这副德行吗?”
展昭看着白玉堂把牌子扔给白展堂,看着白展堂四分震惊三分恐惧二分激动一分茫然的靠在桌子旁看着牌子,刚才对他那点怀疑再一次受到了极大的动摇,心说这人和自己之间,肯定有一个疯了。
白展堂忽然把牌子一扔,喊起来:“湘玉,湘玉!出大事了!小郭!大嘴秀才!你们快出来啊!”
……
……
 
傍晚的同福客栈早早打烊,大堂的长桌上,分别围坐着龙门镖局千金佟湘玉,关中大侠吕轻候,雌雄双煞郭芙蓉,七侠镇大厨李秀莲,还有个正在写书院作业的衡山掌门莫小贝。
“所以,情况就是这样——其实大家一天前早就知道咧,展昭还有白玉堂穿越了,到了咱们大明的七侠镇。”佟湘玉扶住额头“跟他们说了他们不行,非要去开封府确认一下,现在是第二天,估计回来就在这一会儿了——额滴神呐,这可怎么办吗,我们以前可没经历过这种情况啊。”
“这有什么好怕的,人生永远不知道下一天会发生什么事。”吕秀才一甩发带:“子曾经曰过……”
众人:“——去!”
吕秀才一缩头:“总之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办法,掌柜的我都听你的。”
李大嘴放下手里的碗,挠挠头:“不是……这穿越是咋回事?那展昭和白玉堂又是什么人?这说半天了谁来给我讲讲?”
“我的天,展昭和白玉堂你都不知道,这二十多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郭芙蓉翻个白眼“展昭是北宋仁宗年间的一个大侠,包青天身边的护卫——”
“嗨,不就北宋吗,谁不知道啊,咱大明前面是蒙古人的大元,然后好像是唐朝,唐朝前面是秦朝……不是,你们咋都这么看我?我说错了吗?”
“行了行了,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些——展昭你不知道,展红绫你总知道吧?”
“展红绫啊,知道知道,那不老白初恋吗?”
众人:“……”
佟湘玉:“……李大嘴!”
李大嘴尴尬的笑了两声,小声问:“那他俩啥关系,父女?看年纪不像啊……”
“总之展昭就是展红绫的祖宗!祖宗你知道吧?”郭芙蓉忍无可忍一拍桌子“总之你记住他们两个都是大侠中的大侠中的大侠就行了!而且是一千年前的大侠!跟你说话真的能活活把人气死……”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那穿越是怎么回事?”
“小贝!给我们来个官方的解释!”佟湘玉笑道。
莫小贝闻言站起来整了下领子,声情并茂道:“穿越,是穿越时间和空间的简称。通俗的是指某人物因为某原因,经过某过程——括弧,也可以无原因无过程,从所在时空穿越到另一时空的事件。”又道“说白了就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在原来的地方了,身边的人都不认识了,总之,非特殊情况一万个不推荐。”
“讲的太好嘞,鼓掌!”
莫小贝在掌声中微笑地坐下,继续写作业(其实是画王八),佟湘玉长出一口气:“所以咋办么,他们虽然是大侠,但在这个世界上没跟没底的,我们是不是该想办法把他们送回去——小贝,你有办法吗?”
“嫂子!我怎么知道?”莫小贝一扁嘴“我那次也是被迫穿越好不好?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咋个办么……”
“要不嫂子你招他们当杂役好了,我当时就被招去打杂了,你说行不行?”
“行个鬼,人家可是超级大侠,就是我爹都得管他们叫前辈的!”郭芙蓉一个爆栗敲在莫小贝头上,一探头:“哎?小贝你这是在写作业?我怎么看这像是画王八呢?”
“我我我……我作业写完了!嫂子不信你检查——”
“莫小贝,你说实话是不是自己写的?”佟湘玉冷声道。
“嫂子……”
“行了行了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纠结这点破事!”
客栈大门砰一声被推开,白展堂风尘仆仆走进来:“唉呀妈呀,这一天一夜给我走的。”
“展堂!你可算回来了。”佟湘玉忙迎上去“咋回事么?他们两个在哪儿?”
白展堂往桌边一坐,先端起茶碗灌了一气,才道:“他们昨天晚上出发,四匹马拉一辆车,一天的功夫从七侠镇跑到开封府,在城里转了一整夜,终于信了这里是大明。找个小客店睡了一天,然后又往回走,可怜我这两条腿啊,追着四匹马跑了两天两夜,差点就磨没了……”
“可怜滴娃啊……”佟湘玉心疼片刻,又问:“那他们两个现在?”
“别提了,正在镇子外小树林吵架呢——没事,他们打不起来,我先回来打点,待会他们回来……”
门砰一声被推开,众人愕然回头,来人一身不合体的蓝色官袍,正是七侠镇的唯一捕头燕小六。
“谁呀?谁回来?”
 
第四回 白老鼠恶语激御猫,燕小六防贼查户口
历史记载,唐宋处于中国历史上的温暖期,而明末正处在小冰河期,而七侠镇位于秦岭淮河线以北,霜降时节一过,夜晚泼在地上的水已会结冰了。
总而言之,从大宋,还是江陵的八月来到这里的白玉堂和展昭二人,身上的衣衫可以说单薄的不能再单薄。
明月高悬,一阵寒风吹过,枯叶簌簌而下,饶是白玉堂也不由打了个冷战,心道这大明的天候还真是寒冷,再看一眼展昭,那一身单薄红衣的背影像根木桩一样,呆呆地站着。
白玉堂在他肩上一拍:“臭猫,别傻站着了,快回同福客栈吧。”
“不行。”展昭道“我认为,我们要去来时的地方看个明白”
“臭病猫!这大半夜的这么冷,你想要冻死不成?”
“无论如何,今日我必须去。”
展昭扭头便走,白玉堂啧了一声,脚像生了根一样牢牢钉在地上“去个鬼!你忘了咱们上次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的同福客栈?再说这大晚上的你找的到路?”
展昭嘴唇颤抖着,眼中满是血丝。自确认了他们真的离开了大宋,一股近似绝望的情绪就如跗骨之蛆一般,愈来愈频繁地占据了展昭的潜意识——入官府这些年来,他从未像如今这样焦躁过,茫然过。
算日子他们已离开了近三天了,太子和敏姑娘可安好?涂善那狗贼有没有把他们抓到?那季高耍了什么阴谋诡计?该死……该死……该死!
在这最紧要的关头,他展昭就此失踪了,案子该怎么办?开封府该怎么办?
这大宋的江山血脉,会不会就此断送?
该死!
展昭一狠心,运起内力强行拉扯捆龙锁,白玉堂没想到他来这一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怒火:“臭猫,你干什么!”
“白玉堂!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跟我纠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轻重缓急?”展昭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再拖下去,别说这个案子破不了,就连开封府亦要受到牵连,往大了说,皇室的血脉都可能就此断绝!这些事情,你应该知道的!”
展昭本是想晓之情理,说服白玉堂,却不料白玉堂眯眼看了他片刻,冷笑一声。
原来,白玉堂平生最烦的便是展昭把官府的那套大道理挂在嘴边——展昭入官场的目的,白玉堂自然明白:仅是为了助包青天断人间清白而已,但看着他在官场中的官派官腔,白玉堂依然会不喜欢。
展昭对别人打官腔,其实也无所谓,但若对自己这么说话……白玉堂几乎每次都无法忍受,此刻若不是被捆龙锁缚在一起,他早就和展昭大战三百回合了。
至于生气的原因,白玉堂从未想过,也懒得想,总之跟臭猫作对肯定没错就是了。
“若我仍要说不去呢?”
“你!”
白玉堂干脆一撩衣摆坐在树桩上,展昭急的围着他转了两圈,蹲下身来:“白玉堂!你就一点也不着急吗?敏姑娘和太子……”
白玉堂听了这话,不知怎的更气了,冷笑道:“我反正不担心阿敏——反正我已经逮到你这只臭猫了。大不了回去之后拿你要挟,你们不是官官相护吗?拿你的命换一个平凡女子,还是不成问题吧?”
展昭听了这话,竟气的手都颤抖起来,喝到:“白玉堂!你再这样信口开河,我……”
白玉堂见自己一提阿敏这猫儿就气成这样,心里不由泛起些酸意,这臭猫,离了大宋还什么都跟白爷爷抢——若是这样,我偏要气你,气死才好!
想到这里,白玉堂勾唇一笑:“猫儿,你吃醋了?”
“你——”
“你是怕我借机追到阿敏吧?告诉你臭猫,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我跟阿敏早就好上了,她有什么事都跟我说,你只不过……”
展昭猛然站起,转身就走,白玉堂猛不防被他揪起来:“哎,臭猫,你这是……”
“回客栈。”
言毕展昭再不做声,脚步匆匆往七侠镇走去,白玉堂几乎赶不上他的步伐,偷眼看他神情,月色下,只见那猫儿眉头紧锁,眼神竟有些绝望。
白玉堂心头一震,方欲说的讥讽言辞顿时噎在喉中,心道自己是不是过了,想赔个不是吧,又实在说不出口。
二人各怀各的心事赶路,腕间的捆龙锁,已经缩到扯不开一尺的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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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6-03 01:15:55  更:2022-06-03 01:2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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