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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贾宝玉雪夜探林[第4页] |
| 作者:喜欢大海边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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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次日一早，那宝钗拿上做好的一叠鞋样子，径望园子里去了。 看门的小厮见是宝钗，笑道：宝姐可是又来送活计的？几时也帮俺缝条犊子裤？ 宝钗啐道：没脸的小猢狲，问你老子娘去自会帮你缝条开裆裤！ 却说宝钗进了园，在曲廊上行了一会穿过一片假山浅池，却来到一间粉墙花障的别院前。 宝钗小心从墙格子望进去，却见院内静悄悄的，宝钗轻喊到：燕子妹妹在吗？ 那小燕正在院犄角扫着落叶，闻声忙走了出来，道：是宝姐姐来了，快进来吧！ 宝钗道：公子爷的房子，我那里敢进去！ 小燕笑道：打什么紧，今日二爷随老爷去应酬去了，不到晚间不能回来的！ 宝钗又问道：那春香，秋月他们呢？ 小燕冷笑道：二爷一走，他们还不乘机斗牌吃酒去了，否则就连我也近不了房门！ 宝钗见小燕这样说，遂进了院子，拿出了鞋样子递给了小燕。 小燕喜道：姐姐费心了，我一向弄不了这个，那春香秋月光会差使人，却自己领功，着实可恨，这一向多亏了姐姐，我必要多谢姐姐的！ 宝钗道：妹妹怎么说起见外的话来了，你我都是最受人气的，怎可不同气连枝。 小燕道：姐姐说的是，今日我请你到二爷房中去开开眼界，也不枉姐姐来这一趟！ 宝钗道：这可使不得吧？ 小燕道：有甚使不得？我们长在外面受苦受累的，进去瞅瞅又怎么啦？ 小燕不由分说，拉了宝钗进了房。 宝钗看了房内布置，只见一派金碧辉煌，碧纱笼厨，销金花帐，真是个温柔富贵乡，宝钗却不以为意，走到书桌前瞅。 宝钗见平阔梨花木书桌上正中，铺着一张画，一张宣纸，画上是一宫装女子低头刺绣，面有惆怅之色，另一宣纸上题着两句诗：慵鬟高髻绿婆娑，早向兰窗绣碧荷。后面又涂抹了几句，似是难以为续。 小燕笑道：姐姐且坐，我去沏杯茶，就怕姐姐吃过后再吃不得寻常茶水！ 宝钗点头一笑，那小燕自去沏茶不提。 宝钗想了一想，提笔续了两句：刺到鸳鸯魂欲断，暗停针线蹙双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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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做白日梦潇洒，实则哭哭啼啼凄凄惨惨都怪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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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趣。等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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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端了茶进来请宝钗吃，宝钗见是一官窑填花盖碗，刚打开盖子，就已觉清香扑鼻。 宝钗略一尝，知是君山银针。须知那银针茶贵为贡茶，一年所产不过区区百十斤，非大富大贵之家莫说吃了，连闻都不得一闻。 小燕待宝钗细细品过后，笑道：姐姐吃着这茶还好？ 宝钗笑道：茶倒是好茶，只是水不太相称，未免美中不足。 小燕奇道：我不信姐姐还吃得出这是什么水？却又怎么不相称了？ 宝钗道：入口轻浮，想必是隔年蠲的雪水吧？ 小燕道：正是！姐姐果是行家，却不知如何不相称了？ 宝钗笑道：世上吃茶之人总被一些歪理邪说所惑，好好的井水，泉水不用，却偏要雨水，雪水的，更有矫揉造作甚者还要扫梅花上的雪来吃，却不知茶本草木之根性，用雪水这轻浮无根之水却如何泡的出味道，徒贻笑大方而已。 小燕听得瞠目结舌，当下叹服。（脂批：此回即所谓薛太君破陈腐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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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又往房中打量了一眼，见那销金花帐上挂着一件事物，甚是别致，却是一柄白犀拂尘，柄用白玉，束一鹿尾毛，宝钗微奇问道：难道这样的房子里还有小咬虫不成？ 小燕见问，脸一红，先啐了一口，在宝钗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宝钗听了，心中亦是一惊，掩口道：哎呦，想不到这二爷还喜欢这种调调！ 宝钗又笑道：那妹妹可要当心了，别让二爷…… 小燕那里等他说完，伸手就挠宝钗，娇嗔道：宝姐你敢说，看我不饶饶你！ 两人笑闹了一阵，宝钗弯腰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好妹子饶了我吧！ 小燕方放了手，宝钗听小燕方才所说，心中亦惊也不敢久留，谢了茶，向小燕告辞，小燕笑道：可巧我也要去吴嫂子那叫他预备醒酒汤给二爷，正好就送姐姐一程。 两人出了院子，一路说笑行过花径，行至假山旁，不意前面转出一女子，生得妖娆，头上是金丝八宝攒珠髻，身上穿件半新不旧的大红洋缎夹袄，却是张姨娘。 两人见了张姨娘，方欲回避，那张姨娘眼尖早望见两人，张姨娘见是宝钗，骂到：赵家小蹄子，前儿我叫你给我描两件肚兜儿，你怎么就推三阻四的，到现今还不见个影，你来了才多少时儿就敢狗眼看人低，拿班做势起来！ 宝钗道：我何曾不愿给奶奶描了，只是这府里两位奶奶都派了活计，四个院子里的姐姐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爷们吩咐，也各有活计吩咐，我也不敢问，我只是十个指头，忙得不知白头黑夜的还不曾做完哩，不然奶奶去院子里问问姐姐们，看看是不是爷们吩咐的，若不是，我就替奶奶先做了可好？ 张姨娘骂道：你这没脸的小蹄子，还教我去问人！你不过是个罪人秧子，是个走千家门，万家户的小淫妇，我怎么就使唤你不得？ 小燕冷笑道：姐姐还不知道呢，他现在那里还是奶奶，大爷说过了，众人不要理他，让他自生自灭，自做自吃，休要再当他是姨娘！ 宝钗一听，冷笑道：原来你是过秋的蚂蚱，蹦跶不起了，老鸨死了粉头，没指望了！斑鸠跌了弹，嘴里答谷了！ 张姨娘大怒：你这刁嘴小的蹄子！老娘今日非打死你不可！张姨娘赶上来就打宝钗，宝钗见来得凶猛，忙望后就走，道：奶奶不要打，饶了我吧！（脂批：此处乃宝钗兵法，看官勿被作者瞒！） 张姨娘那里肯饶，追上要打，宝钗退至浅池边，见张姨娘追得猛，宝钗忽往旁一闪，张姨娘收不住脚，竟直冲进池子里，头身皆湿透了，一时挣挫不起，坐在水中大哭了起来。 （脂批：观宝钗此役，初如夏日乌云渐起，示之以弱，正不知雨落何时，忽然霹雳一声，倾盆大注，何乐如之！何快如之！其令人宁不叫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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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看成了贾宝玉雪夜上梁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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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三人进了村子，宝玉见那村子约有百十户人家，疏疏落落，间有禾田柳林，多是竹篱茅舍，其贫可见，然炊烟四起，牧童笛归，亦有一番风味。 宝玉见此，心中不觉羡慕，只暗叹了一口气。 途中人见了杨建康，皆称杨先生，杨大夫，杨建康也一一拱手回礼。 不久行至王小二家，杨建康隔篱唤道：王二哥可在？ 王小二闻声忙出门，迎了三人进去，杨建康笑道：怎么不见嫂子？ 王小二微尴道：自从先生替那婆娘医治后，那婆娘就有些怕丑，俺对他说，杨先生不过看过你的屁股，在杨先生眼中，你那屁股还不如猪屁股！你怕甚丑来！ 杨建康闻言大笑。王小二喊道：那婆娘还不快出来见过杨先生，林姑娘！ 那只见一微胖的妇人低头出来，见了杨建康犹有些忸怩，与黛玉招呼了一声，又与宝玉见过礼。 黛玉笑道：王嫂子多时不见了，却又胖健了些！王嫂子见了黛玉也甚喜，拉着手说笑起来。 随后王嫂子铺下了菜肴，王小二请三人入席，宝玉见甚是丰盛，荤有鸡猪肉，素有白菜，萝卜，木耳，笋片，又有一大瓦罐村酿，以村中人之物力，足称盛宴。 王小二举杯道：杨先生俺佩服你！你那几鞭子真是痛快，怎么俺就想不到呢哈哈！俺敬先生一杯！ 那王小二虽无文但性格豪爽，频频劝酒，又能说些村野笑话，引得三人大笑不已。 且说众人欢饮，叙些桑麻家常，山野轶事，颇有兴味，不觉已至中夜，俱有醉意。 那王小二酒意上来，却骂王嫂做得鸡肉少，慢待了客人。 王嫂子叫起撞天屈来：你这天杀的就知道打肿脸充胖，却不见两只大鸡都杀了，留下只下蛋的母鸡！ 王小二骂道：下个鸟蛋，天天趴窝里从没见个动静，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现就去把他宰了！ 王嫂子见王小二起身欲去杀鸡，又急又怒忙扯住王小二，两人撕扯起来，打得盆碗俱碎。 杨建康已有醉意，见状大笑，击甑唱道：我有嘉宾，不羡贵官，我有佳妇，不羡绮纨，今夕聚首，皆当欢喜，为君行酒，劝君加餐！ 黛玉又惊又笑！然略知此夫妇脾性，亦不甚怪，当下与宝玉劝住两人，重归宴席。 宝玉见黛玉正笑言安抚王嫂，悄悄走出屋子，深吸一口气，只见月明星稀，林风吹草，远处几盏昏灯，好不萧瑟！ 黛玉瞥见宝玉离席，不久亦悄然随了出去，见宝玉于篱外静立，黛玉走上前道：宝哥，你可是不惯这等喧闹？ 宝玉道：非也，王二哥嫂虽有吵闹，但其情也真，足感盛意！林妹，俺见此景致忽然想了两句词，却不知好不好？ 黛玉笑道：宝哥且说。 宝玉轻吟道：细草空林，丝丝冷雨挽风片。瘦小孤魂，伴个人儿便。 黛玉听了，半晌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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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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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宝钗进园子去后，赵嬷嬷拿了扫帚在胡同扫着雪。 何嫂子经过道：嬷嬷这么早，忒辛苦了。 赵嬷嬷叹道：没奈何，那些个懒蹄子们一个个都在被窝里挺尸呢！ 何嫂子低声道：那钱二家的也不象话，派的活苦乐不均的，好没道理！ 赵嬷嬷恨道：那**是个九国贩骆驼的，两面三刀，过了河就拆桥，且看他能得意几天！ 两人骂了几句，何嫂子就进府里去了。 忽见四喜手中提着两个包裹，笑吟吟而来，口称：干娘！ 赵嬷嬷举扫帚打去，骂道：你这没脸的小猢狲还敢来作死！那个是你干娘！ 四喜闪过，赔笑道：干娘也略疼小人一疼，小人这不孝敬干娘来着？ 四喜举一举包裹道：这一包是上好的官用缎子，是孝敬干娘的，这包小的是暹罗胭脂水粉，是小的向院子里姐姐讨的，孝敬宝姐儿的。 赵嬷嬷见礼物不菲，脸色稍霁，嘴里却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快说来，敢在老娘面前弄鬼！ 四喜尴笑道：小人那里敢在干娘面前弄鬼，小人略翘一翘尾巴，干娘就知道小人拉干拉稀的，小人的心思干娘还不明白？只求干娘在宝姐儿那替小人美言几句。 赵嬷嬷骂道：你这小猢狲也不撒泡尿照照，我女儿生的一把水葱似的，又能识文断字，府里多少人来求老娘，老娘都不曾应承！你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哩！ 四喜赔笑道：干娘休要这等说，那些人却都是镴枪头，其实中看不中用，想干娘一把年纪身边又无人扶持，小人虽然无用，却也是爷们身边一小卒，干娘若招了小人，小人管服侍得干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享那清福，还扫甚大街？ 赵嬷嬷听说，也有些心动，道：你这小猢狲倒能说嘴，只是那小蹄子有些牛心左性，老娘怕也犟他不过。 两人正说着，却望见宝钗正行入胡同，忙住嘴不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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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三人赴宴，宾主尽兴，不觉已至中夜，杨建康等谢过了酒向王小二告辞。 王小二忙点了个大纸灯笼交与杨建康，又与王嫂送至篱外。三人辞谢了王小二夫妇就行了。 杨建康提着灯笼前行，已有七八分酒意，行起路来摇摇晃晃。 宝玉笑道：康贤弟却有林下之风！ 黛玉笑道：只是一贪杯酒鬼而已，奴家常怕他找不着路回家呢！ 杨建康笑道：岂不闻醉乡路稳，况家有贤妻，为夫纵醉爬也爬回去了！ 黛玉忽脚一滑，娇呼道：老公，宝哥，奴家行不得了也！ 杨建康忙轻轻脱下黛玉所着红香羊皮小靴子，检视伤情，只是醉眼朦胧，看不甚清楚，轻捏了几下道：应是崴脚了！ 黛玉忍痛含泪道：老公，这可怎生是好？ 杨建康道：为夫已醉，行不稳当，唯有劳请宝兄背娘子回去了。 宝玉道：这，这可使得？（脂批：如何不使得？） 杨建康笑道：我等岂是那拘礼迂腐之人，宝兄请勿惮劳。 宝玉只得蹲下身子，黛玉轻轻攀上宝玉肩膀，两只手臂环着宝玉的颈。 杨建康提着灯笼在前引路，宝玉背着黛玉随后，宝玉觉得发丝拂面，又闻得一阵幽香，听黛玉叹道：宝哥，这一路你太辛苦。 宝玉心中一阵激动道：不辛苦，俺，俺只恨俺不是马匹！（脂批：惭愧之言，呜咽如闻。） 黛玉将脸颊伏于宝玉肩上，羞嗔道：宝哥你又胡说了! 时月明风清，时闻寒鸦啼树，宝玉恍在梦中，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知行在何处，只盼此路没个尽头。 不觉行近杨家，杨建康将灯笼挂在篱上，开了篱门，让了两人进去。 黛玉见宝玉无甚动作，羞道：宝哥，到家了。 宝玉一愣：到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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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宝钗自园子回来，见赵嬷嬷与四喜正鬼鬼祟祟不知商议什么。两人望见宝钗正行入胡同，忙住嘴不言。 那四喜忙满脸堆笑道：宝姐儿来的倒巧，小人与干娘正念叨着宝姐呢！ 宝钗正眼也不瞧四喜，对赵嬷嬷道：干娘也好没成算，搭理些不三不四的人做甚，岂不闻男僧寺对着女僧寺，没事也有事！（脂批：是宝卿身份） 赵嬷嬷讪讪道：女儿啊，喜哥儿性子顽皮爱闹，只是也隔三岔五的给咱娘俩扛米抬水的，女儿也略看顾一下他吧。 宝钗冷笑道：喜哥儿？干娘倒叫的亲热，莫不是那小猢狲有孝敬来了！ 赵嬷嬷微尴道：老娘也不是那眼皮浅的，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且这小猢狲此番是有心了。 赵嬷嬷又把那胭脂水粉递给宝钗看，宝钗看了看对四喜道：既是如此，你且过来，我有话说！ 四喜大喜，走近前腆着脸笑道：宝姐儿有何吩咐？ 冷不防宝钗把包胭脂水粉劈面撒去，染了四喜一头，倒像个戏台上唱花脸的！ 赵嬷嬷见都洒了，不禁跌足叹息。 四喜哭道：哎呦我的姑奶奶啊！我的亲姥姥啊！你这姐姐辜负了我一片心了！ 宝钗见他那模样，也忍不住笑，啐道：还不快去，休要再来弄鬼，不然姑娘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脂批：宝卿此则神情在烟飞水逝之间，惜喜哥儿看不见） 那四喜用手在头脸上乱抹，眼中看不甚清楚，只喊道：这好狠心的宝姐儿！跌跌撞撞而去。 宝钗问清楚赵嬷嬷事由，赵嬷嬷又讪讪道：女儿呀，我看那四喜倒还不错，模样端正，人也机灵。 宝钗闻言须弥山不觉红了半边，又羞又怒，啐道：干娘你是个灯草拐棒儿──原拄不定把，人家给你一根棒槌你就当针！囷头儿上不算计，圈底儿下却算计，劝干娘也后再也休提起这没羞没臊的话！不然女儿一头就栽井里，大家一拍两散，落个干净！ 宝钗言罢，也不管赵嬷嬷，一扭头自去了。 赵嬷嬷顿足恨道：这小蹄子总不叫人省心，说的话忒毒了些！罢了，罢了，老娘原是没有福气，今后只管与那起子没脸的骚 货们入野牛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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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记丁巳春日谢园送茶乎？展眼二十年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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