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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东游演义[第3页] |
作者:慕云V嬴无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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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未雨绸缪 在董闰的严格训练之下,这支乞活军意志顽强、作风凶悍,周边各种来犯势力无不铩羽而归,主将石敏声名鹊起,开始称雄淮北,比当年中流击楫的祖逖势头更猛,焦岗湖坞主蒋干和硖石坞主缪嵩闻风投诚。 陈留内史、振武将军陈午死后,手下勾心斗角,互不相容,以致无法自保。陈午部将冯龙、李头曾经率部协助祖逖将军讨伐谯城豪强樊雅,如今听说石敏将军在祖逖旧部的辅佐之下迅速崛起于淮北,于是主动以陈午儿子陈赤特的名义,派遣使者送来朱龙神马一匹、同心双刃矛一把,请求归附。 同心双刃矛,镔铁打造,重一百零八斤,矛头两边开刃,尾刃相向内收,形同心状。石敏随意抖了几个枪花,相当称手。 朱龙马,通体赤红,没有一根杂毛,长鬃飘扬,四蹄健硕,身形神骏优美,嘶鸣高亢激越。石敏飞身上马,朱龙奋蹄蹬踏,转瞬便风驰电掣起来,让人只觉得耳朵里灌满了疾风。朱龙,不愧是一匹日行千里的大宛天马。 毫无疑问,马是好马,矛也是好矛,但大事还是要大家一起商量,毕竟中原现在的局势扑朔迷离。 去年,后赵石勒的司州刺史石生进攻前赵河南太守尹平,石生胜利之后,不仅杀掉了尹平,而且还从刘曜前赵的新安县掠走了五千多户人家,由此拉开了两国大战的序幕。 今年,后赵西夷中郎将王腾杀死并州刺史崔琨后,以并州归降前赵。东晋司州刺史李矩、颍川太守郭默多次被后赵石生打败,以致军粮难继,也派遣使者请求依附前赵。 于是,前赵皇帝刘曜决定向后赵发起进攻。刘曜配给中山王刘岳甲士五千,宿卫精兵一万,命刘岳军主攻孟津;派镇东将军呼延谟率领荆州、司州的兵马从崤山、渑水向东进发,试图会合李矩、郭默,共同进攻后赵石生部;刘岳军顺利攻克石勒孟津、石梁的守军,斩获五千多首级后,继续挥师南下;石勒的侄子石生所部为郭默军所牵制,撤退不是很及时,被刘岳军围困在了洛阳西北角的金墉城里…… 陈午乞活军余部在这个时候请求归附,有利有弊,石敏这个一坞之主不得不慎之又慎。很快,八公山议事厅里几位头领便齐聚一堂了。 石敏坐在首位,好整以暇地说:“陈留内史陈赤特派来使者,请求归附我们,大家看看这事怎么办?” “大哥,陈留地方虽小,却是天下要冲,当年魏武帝曹操就是在那里起兵的。有了陈留,我们才有可能实现祖狄将军当年的夙愿。”闻言,老三张伯时拍腿欣喜地道。 老五姚公麟起身抱拳,冷静地说:“东汉末年,袁绍、袁术、曹操、吕布、孙策、刘表、刘璋、马腾等势力割据一方,可以说是群雄并起,陈留四通五达,又有余粮,确实是块用武之地。但如今陈留的形势就大不相同了,西边匈奴刘曜,东边羯族石勒,二胡兵强马壮,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而南边司马朝廷的那班名士只会清谈,李矩、郭默二将又自身难保,恐怕无法依靠。天下哪里会有平白无故的好事?还请大哥三思!” 张伯时无言以对,老六郭申却鼓着牛眼,不服地道:“五哥,照你这么说,陈赤特为什么不去投靠刘曜,或者石勒?” “那六弟你现在能不能告诉大家,刘曜与石勒的这场生死较量,谁会是最后的赢家?”姚公麟不假思索地反问。 “陈赤特不肯投靠胡人,我听说呢,是因为他老子陈午当年留下了‘不许向胡人投降’的遗命。”老四李焕章补充道。 茹琳闻言,狐疑地说:“如果陈午的遗言管用,那他的部下应该就不会互相猜忌,不停的内斗了吧?” 老七直健一脸困惑地道:“我们现在并没有祖将军全盛时期的实力,陈赤特为什么要归顺我们呢?” 老二康安裕淡定地说:“七弟,陈赤特不归顺我们,恐怕连继续观望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各位,我想提醒一下你们,事实上,不仅仅是陈赤特乞活军需要我们,我们八公山乞活军其实也同样需要陈赤特部。”坐在石敏左边的茹嫣端起茶杯,优雅地喝了一口水后,继续从容地道:“道理很简单,因为我们与陈赤特部已经是唇齿相依的关系了。大家想一想,如果刘备当初拥有荆州的话,长坂坡还会那么狼狈吗?官渡之战,刘表倒是一直都在观望,可结果呢?杂胡凶残远胜曹操,一旦刘曜与石勒决出了胜负,等他们回过头来,别说是实现祖将军的遗愿了,我们这数万军民恐怕都将沦为他们刀下的亡魂。” 随机应变,不断壮大自己,才有可能在乱世中多赢得一分生机,众人茅塞顿开,齐齐点头。 “危机、危机,危中有机。”坞主石敏的疑虑烟消云散,当即起身,果断下令:“康安裕、张伯时、李焕章、崔通、王郁、蒋干,你们六位率五千人马,随我和两位茹姑娘前往陈留;姚公麟、郭申、直健、董闰、徐机、籍罴、白同、缪嵩,你们八位留守坞壁,好生经营,不可懈怠!” “遵命!”议事厅众头领齐齐起身,大声领命。 数千人的队伍出动,让沿途所有的坞主、豪强、流寇全都绷紧了神经,好在这支乞活军只是路过而已。 八公山乞活军虽然没有与沿途任何势力厮杀,但一路向陈留走去,石敏、茹嫣等人依然只感觉满目疮痍,民生凋敝,贪婪的群鹫随处可见,它们往往就停在道旁不远的秃树上面,耐心地等待着附近奄奄一息的孤寡鳏独们不支倒毙,随即便飞过去肆无忌惮地啄食着他们身上所剩无几的余肉…… 从这些“行尸走肉”之中,茹嫣救活了几十名孤儿。这群孤儿虽然幸存了下来,茹嫣也试过艾灸神阙、针刺神门,但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目光依旧显得呆滞而空洞,只有一个叫做戴恩的八岁男孩渐渐恢复了些儿童的天真。戴恩右边眼尾处有颗泪痣,比较惹人疼爱,石敏便安排他做了茹嫣的小随从。 半个月后,石敏一行进入到了陈留境内,骨瘦形销的陈赤特闻讯,连忙率众出城迎接,盛情款待。 |
“刘曜与石勒目前只是小打小闹,一时半会儿的还决不出生死,所以呢,我们也不用急着决定究竟跟谁合作。”石敏淡定地安抚完,转而郑重地道:“只是乱世之中,有备才能无患,既然他们都在调兵遣将,我们也不能闲着。赤特,是陈午将军的遗属,我们必须保障他的安全,所以,我决定在大战来临之前,把赤特一家和城里的老弱妇孺全部安置到八公山坞壁里去,顺便再从那边调些兵马粮草过来。另外,陈留周边大大小小的坞壁有好几十个,也都是些苟延残喘、朝不保夕的可怜人,我们总不能看着他们自生自灭吧?所以,能招纳的,统统招纳过来,至于那些经常勾结杂胡欺凌中原遗民的坞壁,就不用客气了,一律把他们给我剿灭掉。” 兵贵神速,蒋干带着石敏的命令,在一百名士卒的护卫之下连夜出发,好让八公山坞壁里留守的头领们率部途中接应,并预先做好相应的准备。 |
第26章、杜绝后患 第二天一早,八公山坞壁众头领齐聚府衙为石敏送行。 “小哥,这次人员转移,难道就不能让你那三位梅山兄弟去护送吗?”茹琳不情愿地把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和藕丝步云履拿了出来,语带抱怨地说。 闻言,梅山三将立即上前请命,老二康安裕由衷地道:“大哥,小琳姑娘说得对,你还是留下来坐镇吧,护送这样的小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了。” 石敏一边穿着金甲,一边诧异地问:“怎么,你们都觉得护送是件小事情吗?” 老三张伯时不解地道:“大哥、茹姑娘,现在整个陈留城都在咱们的控制当中,何必多此一举呢?” 石敏暂停穿戴,环顾一众部下,沉郁地说:“陈留是块肥肉,不管与谁结盟,另一方的胡人迟早会杀上门来的,到时咱们自己都不一定顾得过来,谁能保证他们就不会起二心呢?” “一座城里,不能同时有两面不同的‘旗帜’。”茹嫣嘴角上翘微笑着缓和气氛,耐心地继续解释道:“陈赤特留在这里固然是个麻烦,但万一路上出了点什么事,同样也很难交代。” 老二康安裕恳切地说:“大哥、茹姑娘,给我一千人马,我保证将他们安全地送到八公山坞壁!” 茹嫣和颜悦色地道:“陈留就这么点兵力,给了你一千,周边那些跟胡人勾结的坞壁势力,咱们就没有实力清剿了。所以,你们大哥才是唯一合适的护送人选,因为他只需要三百骑兵。” 灵猴大哥天赋异禀,不仅生得俊逸英挺,而且耳力、眼力、体力、智力都远在众人之上,戴金冠、着金甲、穿云履的他器宇轩昂,每次征战时总是一马当先、锐不可当,一众手下无不心悦诚服。 石敏穿戴停当,目光与众将一一交会后,威严地说:“我不在的时候,陈留由茹嫣姑娘坐镇,她的话,就是我的意思,你们必须遵从,听清楚了没有?” 众将齐齐抱拳,躬身应道:“卑职遵命!” 茹嫣信步走到石敏身边,解下佩剑,递了过去,满目柔和地说:“小哥,把含光剑带着,说不定你能用得上。” 石敏虽然桃眼闪亮,却毅然推辞道:“茹姑娘,你有含光剑防身,这次前去护送,我才能放得了心。” 茹嫣心中一热,不再坚持,在众将的簇拥下,与石敏并肩走出府衙,然后骑着马,迎着烈烈晨风,一起奔向陈留南门。 迷蒙的太阳懒懒升起,不见任何煊赫的气势,以致清冷的玄霜肆无忌惮地占据着屋顶、树枝、草丛,迟迟没有消散的意思。 城门之外,千余名衣裳单薄面黄肌瘦的老弱妇孺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缺衣少食的他们如果继续困坐愁城,必然挨不了多少时日,所以茹嫣坚决要求带上他们一起转移。这会,五十名乞活军兵卒正在给他们发放着路上所需的干粮,而领头的王泰正认真地做着甄别的工作,将混进转移队伍里的富商及其家属逐个逐个地拎了出来。乱世之中,谁的命难道就一定比别人的更值钱? 队伍的旁边,三百“狂澜”骑士手牵打着响鼻、喷着热气的马匹站成一列,任寒风透甲,所有的人全如石雕一般肃立不动。 队伍的前面,除了按计划必须转移的陈赤特之外,还多了陈留乞活军大帅冯龙、李头,以及他们的家属。被意外逐出队伍的那十来个白净肥胖的富商,不甘心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齐齐跑到冯龙和李头的身边,不停地打躬作揖乞求着他俩兑现承诺,带上他们一起离开,毕竟中原是越来越不安全了。 可惜两位大帅翻脸比翻书还快,目无表情地一招手,亲兵们立即便围了过来,直接拔刀相向,吓得富商们脸色惨白, 一个个差点瘫坐在地上。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八公山一众将领瞬间明白,这支曾经能够硬杠石勒羯胡的乞活军,在陈午死后为什么会迅速衰落了。 石敏不想节外生枝,见干粮已经全部分发到位,当即跟大家挥手道别,然后轻轻一夹马肚,“朱龙”会意地小跑到队伍的最前面。石敏没有调转马头,右手举起直接往前一挥,安坐马上的旗手立即开始用力地挥动着明黄色的“火凤”军旗。见“燃烧的凤凰”舞动起来,“狂澜”骑士们动作整齐划一,提脚踏镫,跃身上马,逐渐拉开距离,跟着转移的队伍一起缓步前进。 开头几日,队伍行进一路顺风。但在远离了陈留之后,骚扰逐渐频繁起来,沿途一些豪强、流寇见随行护送的人马不多,便胆壮气粗倾巢出动,想要拦路打劫。 可单打独斗石敏始终没有碰到过一合之敌,“狂澜”挥刀集群冲锋时更是有如群狼猎羊。在连续击败了十余股骚扰者之后,“狂澜”铁骑开始名动淮北,“火凤”旗帜所到之处,其余势力唯恐避之不及。 然而,在前赵昭文帝刘曜眼里,除了石勒,其余都只不过是些小势力而已,包括慕容廆和石敏在内。所以一收到石敏离城的消息,白眉刘曜就按捺不住了。 长安未央宫里,刘曜召来游子远,双眼放光地说:“朕想率兵攻打陈留,大司徒你觉得怎么样?” 游子远的过目长眉微微一拧,委婉地劝谏道:“陛下,劲敌石勒已经够强大了,为什么非要把石敏推到他那边去呢?” 刘曜轻捋长须,故弄玄虚地说:“青州的石虎已经在返回襄国的路上了,大司徒还不知道吧?” 游子远见微知著,不假思索地建议道:“石虎,是石勒手下的头号猛将,刘岳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希望陛下赶紧派兵增援,争取尽快拿下金墉。” 刘曜摇了摇头,兴味盎然地说:“没有了鱼饵,石虎这条大鱼哪里还会上钩呢?” 游子远心头一紧,慎重地提醒道:“陛下,兵行险着,必须知己知彼。” 闻言,刘曜虽然颇感不悦,但仍然信心满满地说:“石生被我军围困在了洛阳西北的金墉城里,如今必然是度日如年。石虎不想劳而无功的话,多半会渡过黄河疾走虎牢,选择这条最为快捷的路线。而陈留是洛阳的东面门户,只要陈留在手,我们与刘岳部一东一西夹击石虎,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
第27章、利令智昏 “石敏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崛起,必然有过人之处,还望陛下能够收起轻慢之心!”游子远满目忧虑地道。 “朕在陈留有内应,石敏只不过是一只厉害一点的猴子,他已经护送着陈赤特前往八公山了。”刘曜不以为然地说。 “‘石敏的女人美如天仙’,不会也是那名内应告诉陛下的吧?”游子远固执地反对道。 “放肆!”刘曜拍案而起,拂袖而去…… 主意已定,刘曜亲率三万大军疾速东进,企图出其不意地拿下陈留,只是“飞鸟”的素质明显超出了刘曜及其内应的预料。 已经到地狱的门口打过转的人,不知畏惧为何物,他们只知道石敏和茹嫣是他们的再生父母。所以,“飞鸟”们除了警惕性极高、悍不畏死之外,更是忠诚无比。隔得老远,他们就侦察到了前赵军的动静,当即便飞马上报了崔通。 强大的敌人,并没有让“飞鸟”们感到惶恐,他们始终不远不近地监视着敌军的一举一动,源源不断地将敌情汇报上去。 崔通将情报紧急送上去后,茹嫣立即派遣王郁等人相续飞驰八公山,将最新的敌情传递给石敏,然后全城戒严积极备战,并将那些负责清剿变节坞壁的兵力果断调回城内,加固防守。 陈留乞活军仅仅还只展示了这一点点“过人之处”,就让刘曜变得被动起来。随后,坏消息接踵而至——后赵中山公石虎与国师佛图澄已经率领着四万大军从襄国出发了。至此,兵临城下的刘曜没得选择,只有对坚城发起强攻。 随着刘曜一声令下,陈留四门的前赵军冒着被连弩射中的危险立刻展开进攻,潮水般地涌到城下后,成百上千架飞梯靠上城墙,将士们呐喊着,密如蚁群般地往上攀爬。可他们才刚刚爬到半空,陈留城内便突然鼓声大作,城堞后的乞活军将士张弓便射,悬于半空中的前赵军士卒根本无处躲藏,一个个非死即伤,第一轮进攻很快便以失败告退。 但刘曜自恃兵多将广,不以为意,休息片刻之后,又督令将士们继续进攻。吸取了教训的前赵军将士,口衔着兵刃,一手推举着盾牌,一手扶着飞梯,再一次蜂涌而上。可茹嫣也早已有了对策,当他们再次爬到半空的时候,城墙上无数的滚木、擂石以及滚烫的开水、金汁瞬间从天而降,攻城的前赵军将士无不被砸伤、烫伤,直接从飞梯之上跌落了下去…… 就这样,前赵军一波接一波的进攻,乞活军拼命死守,相持一日,陈留城依然牢牢地掌握在茹嫣的手中。 刘曜也算是沙场老将了,见攻城很不顺利,当即决定多派士卒配合随军工匠连夜加紧打造云车。在皮鞭与刀枪的“侍候”之下,没有人敢消极怠工,等到清晨来临,前赵军竟然已经将九辆高达十几丈的云车布置在了陈留城外。 云车高出城墙一大截,确实有那么点高耸入云的感觉。工匠们在云车的顶部安装了一个方形的厢子,可容纳十来个人,前赵军将士站在云车里,如鸟俯瞰,城中情形,尽收眼底。刘曜心中大喜,迫不及待地下令进攻。云车虽不多,但前赵军将士居高临下,成排成排的强弓硬弩集中发射,一时间箭如飞蝗,以致陈留城中的百姓们连打水都必须背着门板。 刘曜在损兵折将之后,终于在气势上讨得了一些便宜。 第二天攻守双方打得都很艰苦,天黑之后,远道而来的前赵军终于停止了进攻,决定好好休息一晚。 但陈留乞活军并不肯消停,前赵将士刚刚入睡,他们就猛地擂响了战鼓,刘曜以为是敌军夜袭,立即传令全军警戒,可等了半天,也没见着半个人影出现。这样反复折腾了三次之后,刘曜断定敌军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于是下令不许轻举妄动。 大半夜里,陈留城上又传来了两阵鼓声,可前赵匈奴人只当是小儿伎俩,根本不为所动。凌晨时分,茹嫣再次传令击鼓,借着夜色的掩护,康安裕、张伯时、李焕章、王泰四人率领着从乞活军中挑选出来的一百多名擅长射箭的将士,悄悄溜出四门,向着目标前进,随后,一通用油脂浸泡过的火箭猛地射向刘曜巨大的九架云车,弹指之间,木质结构的云车便熊熊燃烧起来,如同九个巨大的火炬一般…… 传说中的美人,不仅倾国倾城,而且有胆有识,弄得前赵君臣灰头土脸,刘曜只得采取游子远、呼延晏等人的建议,一边赶制云车,一边调整部署重点进攻西门。 明面的厮杀虽然暂时消停了,可暗流却又突然汹涌起来,陈留军民之中有些人活灵活现地说:“前赵军攻打陈留,不过是想得到茹嫣、茹琳这两个人间绝色,只要把她俩献给昭文帝刘曜,尽早开门投降,一城的百姓就都能获得平安了。” 流言无翼,但却传得飞快,城头巷尾人们到处交头接耳。 “飞鸟”们将情况上报之后,崔通如临大敌,打算在陈留城内追本溯源,可茹嫣却微露贝齿,淡定地指示道:“为什么不照着葫芦画瓢呢?” 随即,哪里有流言,哪里就会有人驳斥:“投降有用,那后赵石勒孟津的五千守军,怎么会被前赵刘岳军杀个精光呢?” 事实胜于雄辩,从“八王之乱”开始,晋室分裂,国力空虚,民生凋敝,迁徙中原的杂胡们趁机起兵,军队所到之处,烧杀洗劫一空。而刘曜的暴虐一度震惊天下,当年他率部攻破洛阳,不仅俘虏了晋怀帝,并且纵兵劫掠,大肆发掘陵墓、焚毁宫殿,更惨无人道地杀死太子、宗室、官员、士兵及百姓三万多人,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二十来年过去,中原大地侥幸活下来的遗民几乎家家户户都与杂胡有着血海深仇,苟安的陈留人自然也不例外。记忆或许可以尘封,但却无法彻底抹去,所以一回想起杂胡军队过去的种种暴行,便再也没有任何人还敢抱有侥幸的想法了。 稍后,又有人散布流言说:“石敏大人早已经带着两位茹姑娘逃跑啦!” “石敏很快就会回来的。”茹嫣对那只俊挺的灵猴充满了信心。这一次,“飞鸟”们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两位茹姑娘已经骑着骏马在巡视全城了。 |
第28章、众志成城 不仅石敏随时可能杀回来,后赵石虎与佛图澄率领的大军也正迅速向着黄河挺进,前赵军是越来越拖不起了。傍晚时分,刘曜终于又有了六架云车,上万前赵将士云集于陈留西门,激战在所难免。随着鼓声隆隆响起,夕阳向西而去,箭雨却自西而来,密密麻麻,压得陈留乞活军抬不起头。 有了云车的大力协助,前赵军这一轮进攻顺利了很多,借着箭雨的掩护,数百架飞梯迅速靠上城墙,匈奴人顶着零星的流矢蚁附登城,很快便不断有人登上了陈留城墙,双方立即交缠在了一起,直接白刃对战,而这时前赵军云车的威胁也大为削减。 见敌军不断地突破防守,茹琳拔刀毫不犹豫地冲上了城头,匈奴将士轻蔑的狞笑往往还挂在脸上,锋利的“无前刀”便已干脆利落地割破了他们的喉咙,茹琳所到之处必然鲜血飞溅。见平日清秀可人的小姑娘如此勇猛,血溅满身的康安裕、张伯时、李焕章、王泰、法饶等乞活军将领顿时热血沸腾,纷纷率部与敌军浴血奋战。 随着短兵开始相接,伤亡迅速攀升。茹嫣忙个不停,一边指挥着战斗,一边安排人手抢救伤员,连八岁的戴恩都忘了恐惧,勇敢地参与到照料伤员的队伍当中。 城中百姓都清楚,破城之后必然会遭到匈奴人的血洗,得知形势紧张,也不需要茹嫣动员,家家户户主动拆下门板、床板,争先恐后送到军中,好让守城的将士们当作盾牌使用。 眼见前赵军攻势越来越猛烈,乞活军险象环生,城中百姓全体出动,青壮年纷纷登上城墙,加入守军队伍;年少体弱的人也走出家门,纷纷捡拾箭支、石块、砖瓦送往军中;妇女们有的做饭、送水,有的参与抢救伤兵。 军民同心,视死如归,众志成城,在盾牌、门板、床板的掩护之下,陈留人愤怒地用刀剑将匈奴人赶下了城墙,用檑木、金汁、羽箭、石瓦抵挡着前赵军连续不断的进攻。 刘曜也已经陷入到疯狂的状态之中,燃上成千的火把,命游子远、呼延晏、丘中伯、平先等将督促着士兵们彻夜不停地发起进攻。潮水般的匈奴人虽然数次爬上了陈留墙头,但乞活军茹琳、康安裕、张伯时、李焕章、王泰、法饶等将一手握盾、一手持刀,冒着箭雨,身先士卒,毫不留情地挥刀将爬上城头的匈奴人统统砍落下去。 乞活军士卒深受鼓舞,抱定必死的决心,纷纷与匈奴人展开一轮又一轮的激烈搏斗,绝不给敌军在城墙上站稳脚跟的丝毫机会。乞活军将士经过连续两天的浴血奋战,始终将陈留城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 离开陈留城的第十天,姚公麟、籍罴等八公山坞壁头领终于率领着一千余名步骑兵出现在了石敏一行人的面前,可两支队伍会合在一起没走上多久,飞马来报的王郁便追上了他们。 得知前赵刘曜率军袭击陈留,会师带来的喜悦气氛顿时消失无踪,冯龙、李头更是变得忐忑不已。还好,石敏虽然全程黑着张俊脸,但并没有不管他们的死活。 “茹嫣、茹琳都不是凡人,不会有事的。”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地思考了一番之后,石敏果断下令:“姚公麟,你率领五十名步兵,全速返回八公山,征调两千兵马增援陈留。” “遵命!”姚公麟立即领命而去。 石敏:“籍罴,你们接应队伍里有多少匹战马?” 籍罴:“三百匹。” 石敏:“籍罴,先将你们队伍里的马匹全部调集起来,再让负责接应的兄弟们立即分出人和马四天所需的口粮、饮水,赶紧交给‘狂澜’这边的兄弟们。” 籍罴:“遵命!” 石敏:“王郁,你一路马不停蹄,辛苦了,领兵护送的任务就交给你吧。” 王郁急切地道:“大人,我不辛苦,还能够杀敌!” 石敏沉毅地说:“执行命令。” 王郁:“遵命!” 军情紧急,命令迅速得到贯彻,很快石敏便跨上朱龙,率领着三百“狂澜”铁骑匆匆向着陈留方向奔去。在连续逢着几拨“飞鸟”信使之后,石敏对陈留目前的战局终于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并逐渐在心中构思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狂澜”骑士们骑着双马连续不停地飞奔了三天之后,眼看着就要进入陈留地域了,却突然调转马头迅速南下,连夜疾驰绕行至陈留南面。随后,石敏严令:人尽衔枚收声,马皆勒口裹蹄,全体保持安静,向陈留城方向开进。 凌晨时分,三百“狂澜”铁骑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距离陈留南门五里左右的地方。这时,石敏再次传令全军:立即下马解鞍,开始补充休息。 疲惫不堪的“狂澜”骑士们全都一头雾水,还剩五里,不过就是一个全速冲锋的距离,真要休息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杀入城里再作休息呢? 可疑惑归疑惑,帅猴太守的命令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下去,而且这群曾经长年流亡的年轻人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伺候好战马,自己也吃饱喝足之后,一个个竟然真的很快沉沉睡去。 西方夜空中的漆黑逐渐淡去,东方天际刚刚露出鱼白肚的颜色,陈留南门五里左右的地方,一个三百来人的箭行骑阵已经排列得整整齐齐。霜风徐吹,战马打着响鼻,骑士们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扫连日来的疲惫,一个个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石敏脚穿藕丝步云履、身着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骑着神驹朱龙居于阵前,一举同心双刃矛威风凛凛地道:“犯我家园,格杀勿论!” “狂澜”骑士们手握七尺长刀,齐齐振臂高呼:“犯我家园,格杀勿论!犯我家园,格杀勿论——” 石敏:“出发!” “狂澜”以石敏为箭头渐渐疾驰起来,转眼之间,陈留城便已经进入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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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冲冠一怒 中原重镇陈留,虽然攻守双方都快精疲力竭了,但厮杀不仅没有停止,反而进入了最后的癫狂之中,在上千火把的照耀之下,一个个浑身是血的将士们,如野兽一般的嘶吼着,如疯子一般的缠斗着。见手下将士不断倒下,石敏顿时桃眼通红、獠牙暴长,仿如愤怒已极的雷公一般。 五里,勉强够朱龙热一下身了,石敏身先士卒杀入敌阵,快速冲散南门的前赵军,然后驱赶着他们潮水般地向西门涌去。 陈留西边正是战况胶着的时候,突然间蹄声雷动,续而传来成百上千的匈奴人惊恐万状地大叫声:“石敏杀过来啦!石敏杀过来啦——” 众人不由转头南望,只见“火凤”旗帜逆风飘扬,一股“狂澜”正势如破竹般地席卷了过来,在前赵军宽广的营地里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为首一骑更是威猛不凡,一杆长矛使得出神入化,所向披靡,勇不可挡。 陈留乞活军大多来自八公山坞壁,一见石敏那熟悉的英姿,忍不住齐齐兴奋地狂吼起来:“石太守回来救我们啦!石太守回来救我们啦——” 刘曜为了拿下陈留,已经倾尽全力,这时察觉有异,不得不传令暂缓攻城,仓惶组织人马迎战石敏的突袭。只是士气可鼓不可泄,突然间由攻转守,匈奴人憋着的最后一口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他们虽然眼神飘忽、脚步虚浮地不断挥舞着刀剑涌了上去,但奈何石敏势大力沉,持矛狂舞横扫,锋利的矛尖瞬间划破正面敌人的身体,成排成排地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狂澜”结队冲锋,虽然气势磅礴,纵横无敌,但石敏并不打算与匈奴敝卒作过多的纠缠,而是率军狂攻猛进,直趋刘曜所在的中军。 刘曜惊得白眉倒竖,怒吼道:“谁能砍下石敏的脑袋,朕封他为万户侯!” 前赵头号猛将平先自持壮勇绝伦,平生罕有敌手,纵马斜刺里杀至石敏马前,双手举起八尺大刀以力劈华山之势侧击石敏;石敏满脸不屑,单手挥矛逆势格挡,两人兵器猛地相撞,直振得平先双手发麻,战马横移;平先大惊失色,试图加速从“狂澜”阵前横冲过去,但石敏矛出无空,其疾如风,晨曦之中,周边的人只见矛光一闪,平先还没来得及哼上一声,便已经被挑起飞向右边的空中;与此同时,朱龙冲势不减,奋起双蹄,直接将平先的坐骑踹得横飞了出去。 妖猴石敏何止有“过人之处”,自己的头号猛将在他面前竟然不堪一击,此刻的他既如天神一般的威风,又有如魔鬼一般的骇人,只是区区三百来人的队伍,却仿如怒海中的狂澜一般势不可挡。眼看着石敏铁骑越逼越近了,号称神射的刘曜却手脚发软莫名地拉不开弓。 “镇定!镇定!结阵!结阵——”任凭前赵的将校们吼破了喉咙,也难以挽回兵败如山倒的局势。 前赵西边营地一片混乱,惊天动地的杀喊声、号哭声、哀嚎声、惨叫声、马嘶声将那些将校们的狂吼声全部淹没,即使将校们不断挥刀斩杀那些极度惊慌的士卒也只是徒劳。 见大势已去,溃兵渐有反卷而来的趋势,刘曜魂飞魄散,跨上战马,转身就逃。 无可奈何,游子远、呼延晏等将也只得率领亲兵,紧紧地护卫在刘曜的身后。 城上的茹琳看得真切,立即大声喊道:“快看,刘曜逃跑啦!刘曜逃跑啦!” 乞活军将士一看果然如此,随即齐声呐喊:“刘曜逃跑啦!刘曜逃跑啦——” 刘曜弃军逃跑,上万人马顿时失去了统一的指挥,转眼间变得混乱不堪,全军迅速走向崩溃,陈留四门的匈奴人斗志无存,一个个转身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三百“狂澜”铁骑紧随着“火凤”旗帜,由东向西卷起噬人巨浪,排山倒海般扑向前赵溃军,驱赶着成千上万的匈奴人身不由己地向着西边有如洪水一般地席卷而去,不断有跑得慢些的前赵将士惨叫着腾空而起,跌落时早已血肉模糊,“狂澜”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但石敏全然不顾,只想死死地咬住刘曜,所以带着“狂澜”铁骑挟着血腥的狂风,不断地突进、突进、再突进,只可惜前赵溃军实在太多,而冲杀他们,并不是石敏的目的。 疯狂逃窜的刘曜频频回头,见这层层叠叠的溃军有效地减缓了“狂澜”追击的速度,逐渐拉开了自己与石敏之间的距离,不由暗暗庆幸起来:如果自己反应稍微慢点,这会儿必然被裹挟在了溃败的洪流当中,恐怕就在劫难逃了。 察觉到“狂澜”追击的速度减慢了,后赵大司徒游子远立马抓住时机,组织起数百名长枪兵当路摆下一个锥形之阵。正午阳光直射,明晃晃的枪尖整齐一致地斜斜指向前方,在连续刺倒了数十名不长眼的匈奴人之后,其余溃兵开始识趣地从枪阵两侧绕行而过,堆积的尸体终于让他们略为清醒了一些。 没过很久,“狂澜”铁骑便尾随着前赵残兵败将杀到了枪阵的前面,石敏见敌阵竟然能在溃军的冲击之下立稳阵脚,果断下令止住了追击的脚步。 望着阵前这个眼神坚毅的中年男人,居高临下的石敏顿时想起了一个名字,不禁脱口而出:“游子远?” “没错,是我。”心跳加速的游子远从容地回答。 “就凭你手中的这一点点残兵败将,也想阻挡我‘狂澜’的攻击?”石敏手中同心双刃矛从左往右一挥,杀气腾腾的“狂澜”铁骑立刻转换为雁行之阵,将敌军的枪阵半包围起来。 手脚战栗的枪阵士卒们一个个顿觉压力陡增,眼神变得无比的慌乱。只有游子远不为所动,望着眼前这只凶猛果决的灵猴,拱手一礼后,强自镇定地说:“我等在这里,并不是要与太守大人您为敌,只不过想争取一个谈话的机会而已。” 石敏獠牙渐收,点头回完礼,好奇地道:“你可以说了。” 游子远由衷地说:“经过这一战,大人您必定名动天下,为什么不见好就收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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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弱而示强 石敏不由目露精光,狠狠地道:“刘曜小儿,欺人太甚!” 游子远一指石敏身后遍地的尸首,耐心地说:“大人您这一怒,横尸百里,这口气出得应该差不多了吧?石虎已经过河,再穷追下去,大不了两败俱伤,最终便宜了谁呢?” “游子远,我敬你是条汉子,这次的事就算了,但愿后会无期!”石敏闻言,迅速冷静下来,说完之后,果断率部离去。 得知石敏凯旋归来,茹嫣满心欢喜,一马当先奔向西门出城迎接,留守众将赶紧策马跟了上去。没有见面之前,两人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等到相见的时候,只是脉脉无声的对望,彼此心中满满的关怀便已尽收眼底,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即,在一众将士的簇拥之下,两人并马率先入城…… 游子远确实没有诳骗石敏,后赵石虎趁着刘曜全力攻打陈留的大好时机,顺利渡过黄河之后,率部全速通过陈留西北方的虎牢关,主力直奔洛阳而去,而他的儿子石遵则率领着一万偏师缓缓地向陈留进发。 石敏回到陈留的第二天下午,石遵的部队也好巧不巧地来到了陈留,在北门安营之后,随即设宴,宣称要款待功臣石敏。 宴无好宴,石遵一来就想坐收渔利,顿时让陈留乞活军一众将领怒火中烧,纷纷叫嚣着要调集人马与羯胡血战到底。 “陈留死的人难道还不够多吗?”茹嫣冷静地说。 “大家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石敏面带笑容,从容靠近茹嫣,轻巧地摘下含光剑之后,健步走出府衙,骑着朱龙马毅然只身赴会。 石遵,字大祗,是中山公石虎的第九个儿子。此刻,他的营帐里面,虽然好酒好肉摆满了桌案,但帐中之将似乎少有善类,多是些白皮黄须恶形恶相之辈。 主客落座之后,安坐上方的石遵举杯示意大家喝酒。一杯下肚,谈兴渐起,金发蓝眼的石遵摩挲着下巴客套地说:“石太守三百铁骑便杀得刘曜小儿落荒而逃,即便霸王再世,怕也不过如此吧?” “侥幸而已,大人您过誉了。”左边首座的石敏手握酒杯,淡定地回答。 “匈奴人连续好几天不分昼夜地攻打陈留,这才让石太守捡了个便宜吧?”右边首座,一个眼珠淡黄、棱角分明的壮汉语带挑衅地说。 “夔安,不得无礼。”石遵假惺惺地呵斥道。 “公子,我们羯族人历来敬重勇士,但却只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夔安起身,抱拳恭肃地说。 二十几岁的石遵点了点头后,随着满是敌意的众人一齐望向石敏。帐内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石敏心中冷笑,放下酒杯,指着石遵右手边架子上的一套精致装备,一脸平静地问道:“请问大人,舍得那副珍贵的铠甲吗?”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石遵仍然故作慷慨地说:“我大赵雄踞北方,一副黑光铠甲算得了什么?” 石敏泰然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走到黑光铠甲的前面。望着眼前密密麻麻像鱼鳞一般的黑色铁片,石敏突然拔剑猛地一劈,回剑入鞘的刹那,黑光铠甲连同架子一起,从上到下整整齐齐地被分为了两半。随着头盔“咣当”一声落地,惊呆的众人这才蓦然回过神来。 “我不是什么勇士,只不过有把好剑而已。”石敏回转英挺的身躯,目光冰冷地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坦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 没有听见任何金属碰撞的声音,精铁炼制的黑光铠甲就这么诡谲的一分为二了,如果是挥剑杀人的话,那岂不是容易得就像切豆腐一般?饶是身强体壮的胡人,当石敏眼中寒芒扫射过来的时候,也只觉得脖子一凉,特别是夔安,在石敏挥剑的刹那,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那股神鬼莫挡的气势。 石遵也是刀头舔血的主,知道一味来硬的,绝对没有便宜可占,于是迅速转弯,当即斟酒举杯,哈哈笑道:“石太守气势非凡,如果你都不是勇士的话,那天下谁还配得上‘勇士’二字?来,我敬你一杯!” 满帐胡人赶紧举杯,起身作陪。 石敏见胡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傲慢,这才放下心来,果断端杯站好,顺势恭维地说:“大单于英武雄壮,横扫天下,那才是真正的勇士。在下借大人这杯美酒,遥敬大单于!”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众人举杯齐吼:“遥敬大单于!” 吼完,全都一饮而尽,这才重新坐下,气氛立时缓和起来。 “刘曜不仅是大单于的夙仇,现在也是石太守你的死敌,从今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石遵喝了一口酒,一脸亲切地道:“大单于对石太守欣赏有加,特封你为扬武将军。” 闻言,石敏再度起身,抱拳恭敬地说:“在下愿追随大单于左右,效鞍马之劳!” “石太守,少年英雄,令人折服,不必拘礼。”石遵满意地挥了挥手,示意石敏坐下,蓝眼之中满是热忱地道:“四海‘石’姓是一家,我叫你一声‘贤侄’,怎么样呀?” “谢谢大人厚爱。”石敏双手端起酒杯,爽快地说:“愚侄敬叔叔一杯!” 石敏先干为敬,石遵开怀畅饮,其余胡人见状,无不识趣地举杯恭贺…… 陈留乞活军虽然没有被吞并,但从此加入了石勒的阵营,也就不得不为后赵出力了。这次二赵相争,石虎的目标,是正围困石生的刘岳;石遵的目标,是依附前赵的司州刺史李矩;而石敏的目标,则是依附前赵的颍川太守郭默。 靠抢劫发家的郭默不堪一击,无情丢弃家人后,只身骑马从密县南奔建康。李矩独木难支,只好也率领着部众南归东晋,但手下将士在途中纷纷逃亡,只有扬武将军郭诵、参军郭方、功曹张景、主簿苟远等一百多人弃家追随,可惜李矩走到鲁阳县时,不幸坠马而亡,其长史崔宣率领着其余两千士卒投降了后赵。 解除掉南面的威胁之后,石遵率部北上,进攻驻守并州的叛将王腾。而石敏与茹嫣则带着茹琳、张伯时、李农、王泰等将率部西进,协助石虎攻打刘岳。 刘曜夹击石虎的“妙计”虽然彻底破产,但在游子远、呼延晏、刘黑等将的鼎力协助之下,还是迅速收拢残兵败将,试图攻打石虎,救援刘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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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众生有罪 焦头烂额的刘岳这时不仅无力攻打石生,还得分兵抵抗石虎的三万骑兵。而石虎军得到石敏增援,士气高涨,主动向列阵以待的刘岳部发起猛攻,两军在洛水西面展开激烈战斗,刘岳被流矢射中,前赵军抵挡不住,只得退守石梁坞。石虎下令设置沟壕和栅栏把石梁坞四面围住,断绝刘岳与外界的联系。刘岳将士又困又饿,只能杀掉战马充饥。 见一时难以解决掉刘岳军,腰肥体胖的石虎没了耐心,决定分兵攻打前赵镇东将军呼延谟。虽然石虎顺利地斩杀掉了呼延谟,但前赵也抓住机会果断进攻后赵驻守八特阪的石聪部,刘曜前将军刘黑大败石聪,进驻金谷,逼近石梁。危急关头,幸好北上的石遵军一举擒杀了并州王腾,在活活坑埋了七千敌军之后,及时南下回援。 刘曜军好不容易打了一场胜战,原以为好好休息一晚后,明日肯定能够再接再厉。谁知当天夜里,马厩中突然冒出一只头发燃着红色烈焰的女夜叉,所有战马顿时变得躁动不安,狂嘶乱跳个不停,刘曜无奈,退守渑池。可第二天夜里,更多面如蓝靛、发似硃砂的夜叉张着獠牙巨口在营地上空疾飞乱窜,似乎想要择人而噬,惊得前赵将士们魂飞魄散,刘曜束手无策,只得率军匆匆忙忙向着长安方向撤退。 刘曜撤退后,刘岳孤军便没有了任何希望。石虎很快率部攻陷石梁坞,擒获刘岳及其将佐八十多人,氐族、羌族兵众三千余人,其余各族人马合计九千之众。从此,司州、豫州、徐州、兖州地区全部归入后赵的版图,与东晋以淮水为界。 前赵昭文帝刘曜身穿素服哭祭阵亡将士,七天之后才进入到长安城中。 攻陷石梁,擒获刘岳,解围金墉,战争终于结束了。石敏原本是打算早些返回陈留的,没想到硬要随行的茹嫣、茹琳有些佛缘,与后赵国师佛图澄一见如故,竟然成了忘年之交。南瞻部洲少有精通佛法的高人,难得见到茹嫣能与别人谈得这么投机,石敏随即决定多留一天。 冬夜风寒,石敏帮茹嫣披上一件白色印花斗篷后,两人缓步来到佛图澄的营帐之前,九十多岁的国师笑脸相迎,和颜悦色地为他俩讲解着《华严经》。 突然帐中烛焰一晃,茹琳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慌慌张张地说:“不、不好了,中山公、下令,将、将俘虏,全部活埋掉!” 石敏不由惊疑地问:“小琳,你这是听谁说的?” “猴哥,都、都在、挖坑了,还、还要听谁说呢?”茹琳边说边比划着。 望着大耳长眉的佛图澄,茹嫣双手合十,虔诚地说:“恳请圣僧慈悲为怀,救济众生!” 身披豆灰僧袍的佛图澄镇定地道:“你们在这里呆着,老衲过去看看。” 果然,石梁坞距离洛水不是很远的地方,上千支明晃晃的火把正点亮着夜空,洋洋得意的石虎带领着一万多名狂热的将士,正驱使着成千上万的俘虏连夜开挖着埋人的巨坑。 西北寒风如刀刺骨,又冻又饿的俘虏们,有气无力地操作着手中的工具。有些累得坚持不下去了,只是拄着锄头想要歇一会儿,可立马就有羽箭破空而来;有些稍微强壮一点的,实在不想忍受了,愤怒地举起锄头,可才蹒跚地迈出了几步,就被乱箭射成了刺猬;夜空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有些胆子小的,跪在地上频频磕头哀嚎不已,可等待他们的,依然是穿胸的冷箭。在疯狂狞笑着的羯人面前,只有顺从地操作着手中工具的俘虏,才有多活上片刻价值。 佛图澄见状,不顾年迈,疾步走到满脸横肉的石虎身边,双手合十,讶异地说:“这么晚了,中山公怎么还不休息呢?” 石虎见是国师来了,不由收敛起眼中的凶光,一指坑中那些衣衫褴褛的俘虏,面带忧色地道:“不解决掉这些祸患,怎么能睡得安心呢?” 佛图澄:“中山公,战争已经结束了,杀俘不祥。” 石虎摆摆手,断然否定道:“大和尚,短暂的平静之后,往往将会有更大的风暴。” 闻言,簇拥着石虎的一众将校齐齐点头,表示赞同。 佛图澄虽然只觉人心比寒风更冷,但依然坦率地说:“各位大人妄造杀孽,徒增因果,‘风暴’哪里会有停止的时候?” 石虎:“孤为武将,不靠征战杀伐,拿什么去征服天下?” 佛图澄:“中山公想要征服天下,就更应该不施暴虐、不害无辜,否则必有无穷祸殃。” “那大和尚,孤现在诚心供佛,还来得及吗?”佛图澄的话一向都是灵验无比的,石虎虽然喜欢杀戮,但也害怕灾祸,闻言,不禁有些惶恐地问道。 佛图澄:“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有福报。” 石虎意味深长地道:“少杀点人,真的会有‘福报’?” 佛图澄庄重地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国师,如果我们肯听你的话,也会有福报吗?”一众将校顿时来了兴致。 佛图澄:“欲为诸佛龙象,先做牛马众生。” 石虎所求的“福报”,儿子石遵哪会不明白,当即机敏地建议道:“父亲,看在国师的面子上,要不我们就少杀一点?” 望着手下将校,石虎爽快地说:“既然我儿大祗跟大和尚都开口了,那就将刘岳和他手下的八十名将佐,以及氐族、羌族三千名士卒押上来,明天送到襄国去吧。” 佛图澄有些郁闷地道:“中山公为什么不高抬贵手,全部放他们一条生路呢?” 石虎直白地说:“这一战,我们也伤亡了一万多名将士,全都放了,你让孤怎么跟大家交代?” 佛图澄环顾一众将校,见这群嗜血莽夫的脸上皆有不满之色,知道众意难违,只得脚步沉重地转身,往回走去。 见佛图澄终于回到了营帐,焦急等待的茹嫣目光灼灼地道:“圣僧,您将他们救出苦海了吧?” 佛图澄摇摇头,一脸黯然地说:“只有刘岳和他手下那八十名将佐,以及氐族、羌族那三千名士卒能够获得一条生路。” “还有九千多人,圣僧为什么不肯救救他们呢?”茹嫣难过地望着佛图澄,不解地道:“难道是因为他们前世造了罪吗?” 茹琳宽慰地说:“真姐,他们今生就没有少杀人,确实有罪。” “每个人都有罪,包括我们在内。”佛图澄神色肃穆地道:“所以佛祖才会跟我们讲因果业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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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业网恢恢 茹嫣低沉地说:“圣僧,就算众生真有罪业,也不一定非要用如此悲惨的方式来受报吧?当我们看到众生饱受折磨的时候,究竟有谁可以帮他们分担和救赎呢?” 佛图澄叹道:“茹姑娘,业就好比是一粒种子,一个生命的契约,众生迟早都是要偿还的,而共业自然需要众人还。业是无法破除的,否则果报也就不成立了。” 石敏不想茹嫣难受,心有不甘地说:“国师,难道众生就只能顺从了吗?” 佛图澄双手合十,正色地提醒道:“老衲知道各位施主不是凡人,但是神通也不能违背因果吧。” “难道国师就从来没有使用过神通?”茹琳不由好奇地问。 佛图澄坦然地说:“滥用神通,必将遭致杀身之祸、枉死之灾或是凶死之难。老衲使用神通,确实预先得到过消息,但却从来没有粗暴地干预因果,试图着去改变过既成的事实。” 石敏不满地道:“强者应该有强者的担当,地藏菩萨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国师难道忘了吗?” 佛图澄:“地藏菩萨许下宏愿,可他并没有滥用神通啊。” “我不需要什么神通法力,也不怕什么杀身之祸。嫣儿,把含光剑给我,既然国师有他的难处,我去救他们好了。”石敏满目怜惜地看着茹嫣,傲然地道。 石敏无条件的支持,让对视的茹嫣感动不已,但她仍然转头望向佛图澄,迟疑地问:“圣僧,众生的共业会祸及无辜吗?” 佛图澄缓缓伸手指着巨坑的方向,冷静地说:“三位施主先别说话,看看能不能听到点什么?” 按理来说,正刮着西北风的季节,应该是听不到东南边的动静的,可在这深夜里,亢奋的狞笑夹杂着无助的哀嚎之声,偏偏就是这么的刺耳惊心。 茹琳叹道:“这班羯人真是禽兽不如!” 佛图澄却望着人猴难辨的石敏,淡定地说:“石施主,老衲知道你勇冠天下,可你也应该知道含光剑不喜欢杀戮,那么你有什么办法杀光那班‘禽兽不如’的家伙呢?” 石敏纳闷地道:“我控制住中山公不就行了吗?” 佛图澄:“那班羯人现在就像是中了邪一般,太亢奋了,你只能压得住一时,又有什么用呢?” 茹嫣悲哀地道:“难道真的只有鲜血才能熄灭怒火吗?” 佛图澄:“众生共同的恶业确实会造成极大的祸殃,但原本并不会祸及无辜,如果你们非要横加干预、妄造杀孽的话,那这业报的链条只会变得更加复杂……” 茹嫣:“众生是如此的弱小,又有什么能力从这恢恢业网之中逃脱出去呢?” “茹姑娘,你的境界高于老衲,为什么还是参不透‘因果业报’呢?”佛图澄摇了摇头,感慨道:“老衲跟你们讲个故事吧。” 很久以前,在西牛贺洲有个叫做憍萨罗的强国,波斯匿是憍萨罗国的太子。还在年少的时候,太子就曾听说属国中的迦毗罗卫国释迦王族不仅箭术高超,而且他们的女子种姓高贵、容貌漂亮。在登上憍萨罗国的王位之后,波斯匿王立即派遣大臣带着千两黄金,前往迦毗罗卫国求婚,诚心想要迎娶一位释迦族女子做自己的夫人。 面对宗主国国主派遣过来的使者,迦毗罗卫国国主净饭王感到十分棘手,因为释迦族之人觉得自己是最优等的种族,看不起种性低下的波斯匿王,不愿意与他联姻,但是憍萨罗国强大的军事力量,又不是迦毗罗卫国能够抗拒的。 眼见净饭王愁眉紧锁,他的侄子摩诃男建议道:“尊敬的国王,我有一名婢女,名叫末利,长得十分美丽,我现在把她收作女儿,嫁给波斯匿王,您看怎么样?” 在征得释迦族人同意之后,摩诃男将末利精心打扮一番,亲自用宝车将她送到了憍萨罗国的王宫里。 虔敬三宝的末利不仅美艳动人,而且智慧超群,很快就赢得了波斯匿王的欢心,并从五百夫人中脱颖而出,被立为王后。 备受宠爱的末利王后如愿地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叫作毗琉璃。在毗琉璃王子年满十六岁的时候,波斯匿王置办了丰厚的礼物,让儿子前往迦毗罗卫国拜访“外祖父”摩诃男和释迦族的王子们,并顺便学习箭术。 这时,净饭王已经去世,五欲之乐未断的摩诃男继位成了新的国王。摩诃男王虽然让毗琉璃王子住在宫中,出入乘坐高大的象骑,从表面上看,似乎是真的在按照既定的礼节“款待”着自己的“外孙”。但事实上,为了避免让释迦族年轻的王子们向毗琉璃王子行礼致敬,摩诃男王早就事先将他们全部转移到了郊外的村落里。 在迦毗罗卫国安然地住了一段时间,毗琉璃王子一行人便踏上回国的路程,然而上路之后,王子突然发现自己落下重要的东西,于是就叫侍从好苦梵志返回去拿一下。 好苦梵志回去后,惊讶地发现一些女仆正在用牛乳清洗着毗琉璃王子接触过的东西,一些释迦族人认为神圣的地方,更是掘地三尺,重新更换一遍净土。 “这个坐具很干净呀,为什么要擦洗它呢?”好苦梵志觉得很奇怪,就跟一个正在干活的女仆攀谈起来。 女仆一脸不屑地说:“那个婢女生的儿子使用过的东西,怎么可能还是干净的呢?” 闻言,好苦梵志感到十分震惊,经过旁敲侧击地打听,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回到憍萨罗国后,好苦梵志立即将这一惊人发现汇报给了毗琉璃王子。 得知真相后,毗琉璃王子感到异常屈辱,怒火中烧的他,当着好苦梵志的面,咬牙切齿地说:“日后我登上王位,一定要踏平迦毗罗卫国,杀光释迦族所有的人!” 四年之后,二十岁的毗琉璃王子趁父亲出外巡视之机,在舍卫王城发动兵变,一举解决掉波斯匿王的侍卫,杀死兄长祇陀太子,夺取了憍萨罗国的王位。 在母亲末利王后的哀求之下,毗琉璃王允许双亲前往迦毗罗卫国避难。又过了几年,波斯匿王因病客死他乡,释迦族人用王者的规格将他厚葬。 王位终于稳固下来,毗琉璃王召集群臣,试探地问道:“如果有人侮辱你们尊贵的国王,视国王为不净的人,你们说这种罪行该如何处罚?” “罪该万死!”群臣异口同声地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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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冤冤相报 “好!很好!”毗琉璃王满意地鼓了鼓掌,怨忿地说:“释迦族把我看成是不净的人,伤害我的自尊,侮辱我的人格,既然他们罪该万死,那我就不得不率领四部军队去讨伐他们了!” 净饭王是佛陀的父亲,迦毗罗卫国是佛陀的故国。当毗琉璃王要来征讨的风声传出来以后,释迦族人顿时变得惊恐万状。于是,佛陀孤身来到憍萨罗国军队必经的大路中间结跏趺坐,试图阻挡毗琉璃王前进的步伐。 行军途中,得知佛陀亲临,毗琉璃王立即翻身下马,疾步上前行礼,恭敬地道:“佛陀,路边有枝叶繁茂的大树,可以遮荫蔽日,您为什么偏偏要坐在大太阳的底下呢?” 望着年轻气盛的王者,佛陀没有动怒,而是动情地说:“我的国家就是我的‘大树’,现在你要把这棵‘大树’砍掉,我还能去哪里寻找‘树荫’呢?” 佛陀神通广大、声威卓著,西牛贺洲有不少国王、显贵都是他忠实的信众,甚至连自己的父亲波斯匿王都皈依到了他的门下,现在佛陀亲自出面阻止自己攻打迦毗罗卫国,毗琉璃王无论如何也不敢公然向佛陀发起挑战,于是只好下令撤退回国。 没过多久,毗琉璃王便再度挥师去讨伐迦毗罗卫国,可途中又遇到了坐在大路中间的佛陀,年轻的国王只得再次退兵;当毗琉璃王第三次出兵的时候,还是在途中遇到了固执的佛陀,他仍然选择了退兵。 虽然佛陀心系故国,可释迦族人始终没有觉悟忏悔,毗琉璃王心中的怒火也就始终无法熄灭。仇恨成了执念,在短暂的休整之后,毗琉璃王第四次率军踏上了征途。这一次,佛陀突然剧烈地头痛起来,身体就像被巨大的石头压住了一般,他深知自己再也无法阻拦了。 见佛陀的脸色很差,弟子中多闻第一的阿难尊者上前关切地问道:“佛陀,我跟随您出家学道这么些年,不论多么艰辛,都没有见您像现在这样困苦难受过,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佛陀悲伤地回答:“迦毗罗卫国即将灭亡,我这是在为故国和亲族服丧。” 闻言,弟子中神通第一的目犍连尊者急切地说:“佛陀,既然毗琉璃王不知好歹,请允许我使用神通将他的四部军队抛撒到其它的地方去!” 佛陀哀示道:“目犍连啊,这是释迦族的共业所感,因缘之果,你我是无法为他们代受的。业网恢恢,生、老、病、死、罪、福、因缘这七件事情,众生避无可避,如果强行用神通去阻断业力,只会遭到更加惨烈的报应。” 可二弟子目犍连并没有完全听从佛陀的劝告,他还是施展神通,悄悄把五百个相识的释迦族人藏进钵盂里面,从空中飞出了迦毗罗卫城。 憍萨罗国的大军这次顺利地包围了迦毗罗卫城,毗琉璃王隔着城墙,向城内的摩诃男王发出严厉的警告:“献城投降,可免一死,否则,城破之日,血洗全城!” 看到族人不敢抵抗,十五岁的奢摩登上城墙独自应战,他箭无虚发,杀死了不少敌军。受他的鼓舞,释迦族中又有兄弟三人也奋勇出城,提刀杀向敌军。憍萨罗军非常惊惧,毗琉璃王甚至吓得躲进了土洞里面。 然而,释迦族人却嘲讽地说:“谁还不知道应战?我们都能以一敌万,打败敌军易如反掌。只是我们释迦族人向来修善,持守五戒,连蝼蚁都不愿意伤害,何况是夺人性命?你们残忍地使用暴力,杀伤生灵,有辱我们释迦族慈悲为怀的门风,你们赶紧离开迦毗罗卫吧。” 四位少年英雄闻言大怒,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杀出重围,逃往别国,开始了各自的传奇人生。 没有人再率众反抗,憍萨罗军很快便顺利地攻入城中,毗琉璃王命令部下挑选了五百个年轻美貌的释迦族女子送到他的行宫里,年轻的国王意气风发地安慰众女子说:“不用害怕,你们现在都是我的夫人了。” 毗琉璃王志得意满,想要临幸其中一位有着花容月貌的女子,谁知这个女子却大骂道:“我为什么要和女奴的儿子同房?” 近侍们赶紧换过另外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结果这个女子同样不屑地说:“谁会需要一个女奴儿子的宠幸?” 毗琉璃王脸色挂不住了,下令砍断这两名年轻貌美女子的手脚,扔到坑中活埋。只可惜暴力并不是万能的,五百名释迦族女子全都这样辱骂毗琉璃王,她们宁愿悲惨地死去,也不肯向毗琉璃王屈服。 暴怒的毗琉璃王将抓获的释迦族男子集中起来,把他们的双脚埋进地里,驱逐暴象任意践踏,又放纵将士烧杀抢掠。顿时,迦毗罗卫国变成了人间地狱。 这时,憔悴的摩诃男王跪倒在了毗琉璃王的面前,悔恨不已地道:“让末利冒充释迦族人嫁给您的父亲,是我的主意,所有的恶业都是我一个人造成的,请大王放过无辜的迦毗罗卫人,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毗琉璃王坐在王座之上,以胜利者的姿态,戏谑地说:“‘外公’,我给过你机会的,可是你不珍惜呀!” 摩诃男王苦苦哀求道:“希望大王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现在沉入水中,请您让无辜的人出城逃命,等我浮出水面之后,迦毗罗卫人是杀是剐,任由您处置,您看怎么样?” 邪火正旺的毗琉璃王虽然听说过摩诃男王善于潜水,但凡人终究不是鱼鳖,这个提议真是既新奇又刺激,所以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只是摩诃男王跳入水中后,就再也没有出来,眼看着城中的迦毗罗卫人几乎就要跑光了,毗琉璃王这才起了疑心,忍不住对身边的近侍们说:“摩诃男不可能潜这么久,就算是淹死了,他的尸体也会浮上来的。” 近侍们赶紧派人下水查看,水手们在一棵巨大的云杉边发现了摩诃男王,只见他将自己的头发紧紧地系在水底的树根上,早已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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