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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小说]少年忉怛(传统奇幻反快餐流,没错就是这么任性)[第5页]

作者:苍沧_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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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正在埋葬这条街。
  
  叶不书这样想着,挑灯孑立于长街的尽头,此夜他换下了寻常所穿的甲胄,黑色布衣袖口扎紧,底下是一件铁扣织就的软甲。大雪似要压灭微小的灯火,他悄无声息的浸没在夜色之中。
  
  黑色岩石砌成若大的城池,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冢。这样的夜,他却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手畔的长刀刀鞘在寒夜里变得冰凉,叶不书微动了动手指,握住了刀柄。他的每一次吐息都平稳而放松,如同在伺服着等待猎物,他却只是在等一个人。
  
  风雪已掩不住远处摇曳的红光。
  
  他等的人已要到了。叶不书轻轻呼一口气,面上似乎带两三分模糊的笑意。这并不是一个特别的雪夜,只是这一个雪夜的他在变得特别,被寒意与夜色浸透的刀柄触感陌生而又引人怀念,他并不记得这怀念从何而来,绵远又冰冷的过于如冬雾般缠绕着他,像一个暂时的寝居。
  
  “辰殿下,有失远迎啊。”
  
  白幕般的大雪掩藏的人影此时终于近至眼前,楚北辰迎着唤声停住了脚步,他没有应答,那张线条生硬的坚毅面容上没有显露出分毫多余的神情,漆黑的甲胄如龙的鳞甲,包裹着他结实有力的身躯,他似乎安稳镇定的如一座山岳。
  
  夜色,风雪,太多的东西阻隔着视线,他紧绷的下巴与僵硬的肌肉被它们所隐匿,而显得并不那么分明。
  
  玄宇宫就在不远的地方,楚北辰已可以想象,在那里披甲佩刀的武士们举着火把,把整座庭院耀得通明,大臣们和贵族们伫立着等待,或许正彼此窃窃私语,那里定没命令迫使他们停止交谈,隐约地不安感随着刻意压低中声音弥散开来。这样的深夜,大多数人都该是从床榻上被叫去了那里,他几乎想到那其中定还有几个,或许前一刻还正温香暖玉在怀。
  
  一个心照不宣的共有揣测让他与他们一样迅速的清醒了过来。
  
  父亲是要真的不行了么。楚北辰想不该是今日,不该在这样一个风狂雪骤的夜里,更不该如此的突兀……无论是哀恸亦或遗憾都只被这诸种“不该”淹没,冗杂的思绪竖起的囚笼里他譬如一匹困兽。
  
  “叶将军不在玄宇宫,反倒在此等我,倒是稀奇。”楚北辰声音有些沙哑,“深夜急诏,父亲是出了什么事么?”
  
  “陛下无恙,请殿下放心。”叶不书的面容大半浸没在阴影之中,楚北辰看不清他的申请,只听出他语调悠然,“殿下说的对啊,我在这里是件真是件稀奇事,这种时候,我本该在玄宇宫的。”
  
  楚北辰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道:“你不是因为父亲的命令才在这里的。”
  
  “殿下对内城的道路不太熟悉吧。入城式之事我有所怠慢,因而今夜特地来为您带路,望能弥补我的过失。”灯内的火焰突然暴涨了须臾,一瞬耀明了叶不书的侧脸,他微微勾起了嘴角,抬手抚了抚下巴,“深夜出行,殿下还是该带着侍卫啊。”
  
  “我父亲的城应当是安全的,你的人护卫着它,你难道不更该这样认为么?”楚北辰嗤笑一声,下一刻神情便冷硬如刀,“至于我,就不劳烦叶将军的人费心了。”
  
  “森军是陛下的军队,而非我的军队。边陲荒寒之地,殿下莫非错以为山军是自己的了?”叶不书止了脚步,语音中的笑意似乎隐约消褪,却又似乎没有。
  
  “现在,自然不是。”楚北辰沉声应道,寒风须臾间掠过,灯火一瞬黯淡。
  
  这一个忽而驾临的万籁俱寂的瞬间。提灯滚落在雪地上,在潮气不及浸透之时肆意燃了起来,下一刻又死灭在融雪化成的寒水之中。
  
  像是刀光闪过划破了黑暗,又在冰冷的杀意中重回寂静无声。
  
  “我说过的,殿下还是应该带着侍卫的。”叶不书在笑,灯火黯淡的瞬间他的刀已出鞘,锋刃抵在楚北辰的脖颈之上,这是真正的诡道之刀,在寂静中发刃却全然无声,灯火的燃灭隐去它划过的弧形,“这世上,唯有想不到的事才叫做疏漏啊,不知您是否想到了,如若今天您死在这里,那么您此刻拥有的与以后将会拥有的东西,都不再是属于您的了,永远不会。”
 
  第五章
  
  —1—
  
  楚逸兴醒来时屋里并没有人。
  
  他感到胸腹之间翻涌的血气暂且的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走遍四肢百骸的麻木感。安静得过分的寝居里流转着安逸的味道,他支起身子向外望去,半开的雕花木窗恰到好处的把落日的云霞裁下一角,他看到一尾红的耀目的金鲫鱼,微风吹散了它的尾鳍。
  
  他想起去年夏天,阿然在涟国的市集上买的两条金鲫鱼,也是这样冶艳的正红色,像是两盏小小的红色灯笼一般,摇曳在澄澈的青绿色的波光里。卖鱼的贩子送了她一株小得可以盛在茶盏里的荷花,那时荷花的花期还未到,白色的花苞比拇指的指甲盖还小上一圈,娟静的亭亭立在水里。
  
  阿然送来的铃铛就放在床头的木案上,他取过那只铃铛,让它躺在自己的手心里,觉得那个夏天群青色瓷碗中沁凉的湿气好像还停留在这里,可是交睫间又是一年,这一年的夏天也只是回忆里的事了。
  
  他的时间越走远快,像是长大了的雏鸟,风一起就从视野里掠过。
  
  从前他的时间走得总是慢悠悠的,慢到他能捕捉到每一刻留下的纹理,那只譬如日升与日落,一朵花的开谢,江河凝固而后破冰。这一个的落日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从前,他觉得心里很安稳。
  
  可是这安静下一刻就被散乱的脚步声敲破了。他透过窗看到院门遮掩了住一半的森然的铁制臂甲和插在皮鞘或铁鞘里锋利的长剑与弯刀,侍女和仆从都不知所踪,来扣门的披着铁甲的佩刀的武士。
  
  楚逸兴应了一声,武士将木门推开,先走进屋中的是一个华服的陌生年轻人。 他从没见过那年轻人,却瞧得出这里的人对着那年轻人时,都是很恭敬的。
  
  华服的年轻人走进了屋中,在他床边停了下来,稍顿了片刻,转头道:“你们都退到院子外面去吧。”
  
  “将军已下令让我等驻守在这里。”其中一个武士上前躬身应道,“还望监正大人体谅。”
  
  “我不喜欢人多。”年轻人神色很是疏淡,认真地一字一句道。
  
  武士止了一下,沉默地退了出去,楚逸兴不动声色的数着步声,发觉他们居然当真退到的院墙之外。
  
  “你是不是在想,他们为什么会听我的话退出去。”年轻人忽而开口道。
  
  楚逸兴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他跟在楚北辰身边也有些时日,知道楚北辰手下的兵士是鲜少听从别人的命令的,虽不过一件小事,但在这城中除却戡王陛下,还有谁能让楚北辰的人甘心违背主帅指令,他也想不出来。
  
  “我不知道。”
  
  楚逸兴微微怔了一下。
  
  “我不知道为什么。”年轻人又重复了一遍,“他们本不必听我说的话,我也并没有为难他们的打算,我说我不喜欢人多,只是告诉他们我希望他们出去的理由罢了。他们以为我是在命令,所以做了多余的事。”
  
  楚逸兴忽而面前这人给自己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想了想,却又寻不出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年轻人等了片刻,忽而撩袍在窗前蹲了下来。
  
  “我姓纪,你舅舅请我替你看病,我不是大夫,但未必比不上陛下的御医,你要信我。”
  
  楚逸兴蓦然明白他为什么会觉得面前这年轻人熟悉,他虽然没有见过面前这位纪先生,可却很熟悉另一位纪家人。
  
  “劳烦监正大人了。”
  
  “无事,既然北辰将军亲自造访请我来,我也没有回绝的道理。”
  
  楚逸兴动了动嘴唇,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他把手掌摊开,沉默里银铃铛清脆的响了一声。这一只银铃铛里没有铜珠,而藏着三枚红豆大的药丸,先前在车里的时候,这三粒药丸卡在了一起,铃铛才一直发不出声响。
  
  现在这铃铛里只剩下两枚药丸了。楚逸兴其实并不知道这药到底是什么,铃铛上刻着清霄城与苏深的印记,苏深是阿然的养父,他知道苏深那里的药,并不是为活人准备的。
  
  苏深的药将他所中的毒抑制了片刻。他像那个人所教过的那样,把自己走出过房间的痕迹谨慎而迅速的伪装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做这些事,却有一种古怪的娴熟。
  
  “监正大人,外面的守卫,是我舅舅的人么?”
  
  纪青崖神色依是疏淡,点头应了一声。
  
  “他们佩刀了。”楚逸兴轻声道。
  
  “昨夜他向陛下急谏,以你的事为由,责备王城卫守备不利,将自己的人换了进来。”纪青崖顿了顿,续道,“我不知道陛下有没有见他。”
  
  “叶将军他……”楚逸兴开了口,却突然不知自己到底是该问些什么。
  
  “他去向陛下请罪,说自己办事不力,使宗室子弟受损,正在等陛下的责罚。”纪青崖淡淡道,“陛下罚了他三个月的俸禄,让他暂且回家思过,其余责罚等你醒后再来议论。”
  
  “我见一面叶将军么?”
  
  “大概不行。”纪青崖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伸出手来,“我只是来替你看病的,你要是还有什么想问的,不如等你舅舅回来。”
  
  楚逸兴躺下去,动了动脖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陷进了软榻里,落日的残光渐渐隐没在窗棂,纪青崖提他诊脉,从头到尾神色都是淡淡的,楚逸兴甚至觉得自己都未映到过他的眼中。
  
  过了好一阵,纪青崖将手收了回去,掸了掸衣上的灰尘,站起身来。
  
  楚逸兴安分的等着纪青崖言说诊脉的结果,然而沉默好一阵,却仍不见对方开口,他抬眼却看纪青崖,却发觉纪青崖正望着窗外。他顺着纪青崖的视线向外望去,只看见院墙上停驻着一只白鸟,交杂的日光与月光从它的油亮而光滑的长长尾羽上滑落下去,楚逸兴觉得心像是轻拨动了一下。
  
  “监正大人,我的脉象如何?”
  
  “从你的脉象看……” 纪青崖偏过头像是思量了片刻,眉目间又多了几分楚逸兴所熟悉的另一位“纪大人”的影子,“你大概快死了吧。”
  
  楚逸兴怔了怔,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你还是不要死比较好。”纪青崖脚步在门边止了一下,又道,“你死了会有很多人为难,所以还是不要死比较好。”
 
  楚北辰进屋时,楚逸兴正靠着枕头翻书。
  
  床案边一盏孤灯洒了方寸的光,像是下一刻就要被墙影所浸没。楚北辰心中微动,扶了一盏等过去,低头去看他翻的那本书,上面字迹清秀地注着许多小楷,墨迹已干了很久了。
  
  “这么晚了,书明天再看也可以,先休息,别看坏了眼睛。”
  
  楚逸兴翻书的动作顿了顿,听话的将书合上了,低声道:“这本书,是我母亲的吧?”
  
  楚北辰怔了片刻,苦笑道:“这书确实是阿润的,而且是我送给她的。”
  
  书面上题着《河间志异》 四个大字,并不是什么登大雅之堂的书籍,说的大概也是些荒诞的怪力乱神之事。小时候他常喜欢和妹妹一起拉着侍奉他们的婆子听这些有几分森然的小故事,后来婆子的故事讲完了,他大一些,又是男孩子,偷跑到外城玩耍时就随手带几本这样的话本给阿润,却没想这些东西居然留到了现在。
  
  “母亲她……是怎么样的人?”
  
  “你的母亲,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楚北辰叹了一声,“她在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跟她说过,我一直把她当作我的骄傲。后来你的爷爷……陛下他把你的母亲送去了清霄城,我和你的爷爷吵了一架,你爷爷他令我半年不需踏入清霄城半步。阿润走的时候我没能去送她,后来她回来时我见到她,知道她心里是埋怨的,她以为她都要走了,我却连送她都不愿。”
  
  “舅舅没有去向母亲解释么?”
  
  “我在心里,对她是有愧的吧,我们没有护好她,父亲拿她换来了清霄城的援助……没有她的话,会死很多人。”楚北辰替榻上的孩子掖了掖被角,“我不去向她解释,是因为我知道如果让我来做决定,我一样会放弃掉她。其实即便让她自己选择,也是一样的。宗室子弟,本来就没有那么多路可走,没有人有资格平白拥有什么,不做些事情,心里也不会安宁。”
  
  楚逸兴揉了揉眼睛,看着屋顶雕梁上刻着的仙鹤,他心里忽然觉得有几分难过,他想如何是他的话大概是不会愧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愧疚也好不愧疚也罢,都也不过是无意义的绞结。
  
  他想自己这样的人,就算被人放弃了也是不该埋怨任何人的,那些沉重而模糊的情感,像是和他隔着一层纱帐,抬手就能撩开,站在这里,却怎么都看不清那一半的情境。
  
  “舅舅和母亲都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他眨了眨眼睛,“可是你们心里还是不安定的。”
  
  “因为对我来说,你母亲她不仅仅是戡国的王姬,还是我的妹妹,对你母亲来说,也是一样的。”楚北辰沉声道,“我已经对不起她了,我欠她的已还不了,至少我绝不会再对不起你。”
  
  楚逸兴应了一声,问道:“监正大人,是怎么跟舅舅说我的身体的?”
  
  “他说你没什么事情,好好休养,切忌动武,他会拆人送药过来。”楚北辰顿了顿,“我想你该已知道自己是中毒之事,所以也不瞒你什么。这里的侍仆都需审问,我也不信任他们派来顶替的人,所以就叫我的守卫留在这里……明日我会安排其他人来,至少不会让你在这里看书,也没有人知道多点几盏灯。”
  
  “不用了,这样就好。”楚逸兴迟疑了片刻,脑中忽然闪过了白日里纪青崖的那句话来,“我不喜欢人多……”
  
  “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他们都是些粗心思的军人,比不得侍女的机敏,你要由什么需要的,大方告诉他们就好,你不说,他们大概也想不到去做。”该说的话已说完,楚北辰没什么可再嘱咐,沉默了一阵,忽苦笑了起来,“你在我这里出了事,你是不是怀疑,这本来就是我安排的?”
  
  楚逸兴未想到他会这样问,微怔了怔,却终究没有说话。
  
  楚北辰叹了一声,淡淡道:“早些休息吧。”
  
  他熄了床边的两盏灯。
  
  楚逸兴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先前似是而非的憾然已再不动声色间消散了。他感到了一种不带温度的冷静感,让他想起很久之前清霄城的那一个雨夜。
  
  他安静的躺了下去,让自己的每一寸肌肉都变得放松。这是一种刻骨的平静,他需要用休憩来使自己的身体从长久的麻木与疲惫中恢复过来,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叶不书所说的弓弦,这一个瞬间他才忽然了悟自己其实已经很累了。
  
  这座城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太多的事,这里的时间太过匆匆。他想起从前的日子,那些时光慢悠悠从他面前走过的日子,那个时候他也不必想那么多的事情。所有事情简简单单的排在他的眼前,他只是做他所能做的一切,也不会在走过路上回头。
  
  他心里本来空无一物,像是一只没有铜舌的不会响的铃铛,察觉之后他一直想填进去些什么,然而终究是不一样的。
  
  这城中他所信的人其实不多,如今却又少了一个。
  
  这世上也是一样。
 
  “那孩子倒是敏锐。”酒已温好了,叶不书伸手探了探壶颈,“他刚入城不久,就察觉了陛下的暗卫,却偏偏什么都没有问,之前我去世子府邸探察时,发觉回廊立柱上有过血迹,只是被擦洗干净了,他察觉自己中毒后起身去探察,末了又把所有痕迹抹去,随后却不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他很谨慎,谨慎敏锐,可以做大事了。”
  
  “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纪青崖应道。
  
  “我听说陛下曾请纪大人为那孩子占算过命途?”
  
  “陛下有些踌躇,因而问天命,我只是向陛下转交了本家送来的东西。”纪青崖淡淡道,他的面容有一种冷淡的秀美,“有人交给了本家两封旧信,一封尾注青琼,另一封则印有九方的印信。”
  
  叶不书怔了怔,却是笑了:“他曾跟我提到过他有位姓周的朋友,我也不是没有想到……他倒真是交了些好朋友。”
  
  “陛下已作决断,之后还要劳烦叶将军。”
  
  “你要我去拦下他么?”
  
  “不必,我想他会自己来找叶将军。”纪青崖摇了摇头,“他会来跟你告别。”
  
  “如此说来,倒是要我唱黑脸,做这个不仁不义之辈了吧。”叶不书轻笑了一声,神色却依旧很是轻松,“说到底,本来这件事就有我的一份。”
  
  “陛下病重,国无储嗣,人心浮动,这一次春占依然无太学子弟承启天命,民间已有言语渐起了,所以我们才会向陛下谏言,毕竟王姬润是戡国最后一位承启天命之人,而她的嫡子恰好是戡国唯一没有受过春占之人,让他回来,再好不过。”
  
  “陛下终究还是心有不忍。”叶不书为自己斟了杯酒,“你来找我,是因陛下不愿亲口下令追捕那个孩子吧。”
  
  “不。”纪青崖眨了眨眼睛,“我是有个不情之请。”
  
  “哦?纪大人但说无妨。”
  
  “我希望叶将军能劝那个孩子,自己留下来。”纪青崖这样说着,站起了身来,如水的月光从他的身上流泻而下,他的神色十分认真,又充盈着遗世独立的不容拒的高傲。
  
  叶不书将酒杯放在了一旁,沉吟了片刻,淡淡道:“你们都把我当神仙了么……”
  
  “我是很相信叶将军的。”纪青崖向前行了两步,在叶不书面前蹲坐下来,有手支住下巴,仰起头来,“请您务必做到。”
  
  叶不书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纪大人拜托别人的方式真是分外特别……”
  
  “是么?”纪青崖思索了一阵, “我没有求过别人什么,所以也不知道恳求别人的方法。”
  
  “所以您这是……”
  
  “我来前思索了许久,想起当年家中幼妹有事相求时,就会一直这样坐在我屋门前,待我答应才愿意离开。”
  
  “纪大人,拔竖城不比纪氏的属地,这里寒冷潮湿,这样待下去可是会死的……”叶不书皱眉苦笑道,“反正我也没有说不去试试看。”
  
  “我是信叶将军的。”
  
  “这我倒看不出来啊。”叶不书笑了笑。
  
  “叶将军和我是故人。”纪青崖向着他微微点头,“比十一年更久,在叶将军来拔竖城之间,我们就曾见过。”
  
  叶不书身形微顿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能在这里碰到故人,我也觉得十分愉快。”纪青崖轻声续道。
  
  “要是别人说了这样的话,我一定不信,可是你是不屑于说谎的。”叶不书于是有斟一杯酒,向前推了推,“纪大人喝杯酒暖暖身子么?”
  
  “不必了,该说的已经说完,我只就回去。”纪青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上的灰尘。
  
  “那就不远送了。”叶不书并不挽留,只是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向纪大人请教,只是不知纪大人放不方便告知。”
  
  纪青崖停住脚步,在远门边回首道:“叶将军请说。”
  
  “纪氏本家向来不涉诸国国事,纪大人交给陛下的东西,是有人委托转交的吧。”叶不书有些困倦般向蜷了蜷身子,“只是不知,这委托之人是谁?”
  
  “送来这些东西的,就是寄信人自己。”纪青崖微微侧首。“委托本家使者把这些东西送来这里的人,就是公子青琼自己,涟国公次子周墨玉。”
 
  “那孩子倒是敏锐。”酒已温好了,叶不书伸手探了探壶颈,“他刚入城不久,就察觉了陛下的暗卫,却偏偏什么都没有问,之前我去世子府邸探察时,发觉回廊立柱上有过血迹,只是被擦洗干净了,他察觉自己中毒后起身去探察,末了又把所有痕迹抹去,随后却不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他很谨慎,谨慎敏锐,可以做大事了。”
  
  “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纪青崖应道。
  
  “我听说陛下曾请纪大人为那孩子占算过命途?”
  
  “陛下有些踌躇,因而问天命,我只是向陛下转交了本家送来的东西。”纪青崖淡淡道,他的面容有一种冷淡的秀美,“有人交给了本家两封旧信,一封尾注青琼,另一封则印有九方的印信。”
  
  叶不书怔了怔,却是笑了:“他曾跟我提到过他有位姓周的朋友,我也不是没有想到……他倒真是交了些好朋友。”
  
  “陛下已作决断,之后还要劳烦叶将军。”
  
  “你要我去拦下他么?”
  
  “不必,我想他会自己来找叶将军。”纪青崖摇了摇头,“他会来跟你告别。”
  
  “如此说来,倒是要我唱黑脸,做这个不仁不义之辈了吧。”叶不书轻笑了一声,神色却依旧很是轻松,“说到底,本来这件事就有我的一份。”
  
  “陛下病重,国无储嗣,人心浮动,这一次春占依然无太学子弟承启天命,民间已有言语渐起了,所以我们才会向陛下谏言,毕竟王姬润是戡国最后一位承启天命之人,而她的嫡子恰好是戡国唯一没有受过春占之人,让他回来,再好不过。”
  
  “陛下终究还是心有不忍。”叶不书为自己斟了杯酒,“你来找我,是因陛下不愿亲口下令追捕那个孩子吧。”
  
  “不。”纪青崖眨了眨眼睛,“我是有个不情之请。”
  
  “哦?纪大人但说无妨。”
  
  “我希望叶将军能劝那个孩子,自己留下来。”纪青崖这样说着,站起了身来,如水的月光从他的身上流泻而下,他的神色十分认真,又充盈着遗世独立的不容拒的高傲。
  
  叶不书将酒杯放在了一旁,沉吟了片刻,淡淡道:“你们都把我当神仙了么……”
  
  “我是很相信叶将军的。”纪青崖向前行了两步,在叶不书面前蹲坐下来,有手支住下巴,仰起头来,“请您务必做到。”
  
  叶不书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纪大人拜托别人的方式真是分外特别……”
  
  “是么?”纪青崖思索了一阵, “我没有求过别人什么,所以也不知道恳求别人的方法。”
  
  “所以您这是……”
  
  “我来前思索了许久,想起当年家中幼妹有事相求时,就会一直这样坐在我屋门前,待我答应才愿意离开。”
  
  “纪大人,拔竖城不比纪氏的属地,这里寒冷潮湿,这样待下去可是会死的……”叶不书皱眉苦笑道,“反正我也没有说不去试试看。”
  
  “我是信叶将军的。”
  
  “这我倒看不出来啊。”叶不书笑了笑。
  
  “叶将军和我是故人。”纪青崖向着他微微点头,“比十一年更久,在叶将军来拔竖城之间,我们就曾见过。”
  
  叶不书身形微顿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能在这里碰到故人,我也觉得十分愉快。”纪青崖轻声续道。
  
  “要是别人说了这样的话,我一定不信,可是你是不屑于说谎的。”叶不书于是有斟一杯酒,向前推了推,“纪大人喝杯酒暖暖身子么?”
  
  “不必了,该说的已经说完,我只就回去。”纪青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上的灰尘。
  
  “那就不远送了。”叶不书并不挽留,只是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向纪大人请教,只是不知纪大人放不方便告知。”
  
  纪青崖停住脚步,在远门边回首道:“叶将军请说。”
  
  “纪氏本家向来不涉诸国国事,纪大人交给陛下的东西,是有人委托转交的吧。”叶不书有些困倦般向蜷了蜷身子,“只是不知,这委托之人是谁?”
  
  “送来这些东西的,就是寄信人自己。”纪青崖微微侧首。“委托本家使者把这些东西送来这里的人,就是公子青琼自己,涟国公次子周墨玉。”
 
  公西璟怔了怔,半晌才回神,终于忍不住骂出声来:“叶不书,你真是……不可理喻!“
  “何必那么生气呢?”叶不书犹自笑得悠然,他并不应答,却向着蜷坐在角落的老板抬了抬手,“空着肚子谈话实在让人不快,不如先吃些东西吧。”
  公西璟向着对面年轻的友人怒目了片刻,却发觉对方丝毫不为所动,只得无奈叹息道:“你不要命了么……小叶,你向来是不插手这些事的,这次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因为那个孩子么?”
  叶不书却是微微讶然:“我和那孩子不过有数面之缘,此问从何而来呐。”
  “他很像你。”公西璟倒是轻笑了起来,“我在云玑台上看到那个孩子时,就像起许多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的样子。”
  “是么,我想不起那时的事了啊。”叶不书稍想了一阵,“我倒是觉得我在那个年纪时要比那孩子活泼很多啊。”
  “比起你,那孩子确实该说是乖巧可爱。”
  叶不书无可无不可的笑了笑,淡笑道:“说的倒像你知道一样。”
  “平心而论,我是想劝你就此收手的。”公西璟又叹了口气,“只是你也不是听劝的人,你如果要让我帮你,总也该告诉我些缘由。”
  “其实也没什么缘由。”叶不书想了一阵,“纪大人倒是来找过我一次。”
  “原来连他也插手了这件事么。”公西璟苦笑了一声,“那我真是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我也想出去走走,我在这里呆了太久啦,好多以前的事情,也不怎么想得起了……”叶不书顿了片刻,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般笑道,“顺利的话,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若是不顺利呢?”
  “也许不回来了吧。”
  公西璟笑了笑,他转头偏过头看向食肆外头,方才笑闹着的孩童都已不见了踪影,几滴融了的冰水顺着冰棱滴下来,似乎有微微的声响。
  他转回头,向着叶不书问道:“也或许回不来了吧。”
  “我从纪大人那里拿到了一些东西,有些我们都认识的人压了身家性命在上头。”叶不书缓缓道,面色笃定,“世上虽然难有双全之事,也未必都是不能,既已至此,我也不妨去试上一试。”
  “这倒是像你过去的样子了。”公西璟笑着摇了摇头,“先前老师跟我说,小叶你的障是破不除的,现在看来,他倒是说错了。”
  “薛先生说的倒也没错。”叶不书苦笑,“现在想起那时的事,我也只是觉得后悔罢了。”
  “那这一次呢?”
  “事若不成,那么从今往后,我这一生,卸不去的罪责,大概又多了一宗吧。”
  “你真是……”公西璟捉摸了一阵,只觉得词穷,只得付作一笑,“小叶,他们是让你顺道来作说客,把我也拉进你们的事中去么?”
  “我敬重公西的为人,也将你当做我的朋友,万般无奈,只能劳烦。”叶不书低首思量,“不过,我也说不清,我到底是希望你答应,还是希望你就此甩手,只当作今天没有见过我,说来卑鄙,我也背了许多人的姓名,有时也回想,其实再多一两条也没什么分别,不过……”
  “人命终究是太重了。”公西璟长叹了一声,“我会帮你,但不是因为你是的我公西璟的友人……我毕竟也算是王都的官吏。”
  “既然不是为我,那我也不必谢你了。”叶不书点头道,“这种事情,就交给家主大人来做吧。”
  “这倒也算是桩让人有所期待的事情啊。”公西璟笑着挺直身子,敛容正色道,“望先祖神明,能庇佑吾等事成。”
  未着甲胄的年轻将领笑着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有着明亮的神采的,“也望家主大人,福祚绵长!”
 
重发修个BUG……然后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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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您,在这种时候议论陛下也未免有些太不谨慎了。”卫习澜沉吟了片刻,叹了一声,“您如果真想做些好事,不如让老太傅少生些气,多予他几年寿命吧。”
  
  楚英发握着那把戒尺在掌心击节,闻言稍顿了顿,忽然笑道:“那是当然。”
  
  秋风忽起扫尽一层层枯叶,夕阳与荒冢相对无言,更深沉的静谧遥对着远处的炊烟。楚英发把玩着那一把戒尺,望向炊烟升起的方向,那是森军的驻地,而此时的森军总领,亦是拔竖城两位宗室公子,戡君嫡子楚安与戡君弟嫡子楚英发的武学老师。
  
  “我想要离开拔竖城。”楚英发从残碑上一跃而下,肃然道,“也许离开戡国,卫习澜,你以为这一件好事何如?”
  
  卫习澜怔了片刻,忍不住低呼:“请您莫要再胡闹!”
  
  “你去收拾东西,不要带太多,实在舍不下的带在身上,其他就丢在这里,有可以换钱的都拿上,但上面不要有国府的印记。”楚英发没有转头,卫习澜看到他的侧脸神色疏淡而认真,只眺望向远处升起又消散的炊烟,“书简不要带在身上,你带一本我烧一本。”
  
  “公子是宗室子弟,更应当谨言慎行。”卫习澜站住了,他皱了皱眉头,然而想说的话却终究压了下去,“也请公子适可而止。”
  
  “把我当作傻子也好混账也罢,你们怎么想我都不在乎。”楚英发向是有几分不耐般叹了口气,“卫习澜,你现在不跑,难道要留在这里等死么!”
  
  卫习澜身形一定,他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年轻公子,终于正色应道:“公子是想要救我卫家么。”
  
  “谁要救你们卫家,再说你们家除了你这个书呆子还剩下别的什么玩意么?若有的话不妨说来给我听听。”楚英发嘲笑道,语罢,却忽而想到什么般无奈的勾了勾嘴角,“太傅希望能借着我保住你的性命,老家伙对我也算有恩,我不想让他失望,虽说他也早对我失望透顶了……他太高估我的身份了,肃清卫氏是陛下和宗族长辈们的意思,我从来没有说话的资格。”
  
  卫习澜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沉默了一阵,只顺着楚英发的视线远眺天边,风把炊烟撕扯开来,像是在远方的天阙上留下了一刀烟灰色的伤痕。
  
  “公子有天命在身,又是宗室子弟,也许春占之后,能得天命为君也未可知。困于这种小事,未免太可惜了。”
  
  “天命?”楚英发不可思议的瞥过一眼,“你看我像是当国君的料子么?”
  
  卫习澜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放心吧,我不是为了救你在要离开这里的。”楚英发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发,“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如果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现在就走也好,我在东门那里安排了骑兽,钱费也已经准备妥当了……”
  
  卫习澜定定看着楚英发的侧脸,终于从他的神情中觅楚了几分狼狈来,他顺着楚英发的视线望去,炊烟已在渐渐消散,号角声随着萧瑟瑟地秋风传了过来。那一个瞬间,这个言辞凿凿说着弃乡之语的少年人眼里闪过了分明的痛惜和不舍。
  
  “公子是想去和您的武学老师告别么?”
  
  卫习澜忽然了悟楚英法偷走那把戒尺的意味,其实这个身份显赫的年轻人心里也系了细细缕缕剪不断的牵挂,让卫习澜不得不逃亡地这一场由朋党而起的祸乱,而让楚英发不惜弃国而去的,却是这一场场争斗背后,更晦暗不明的地方。
  
  “不必。”楚英发摇了摇头,“老师必然会阻我离开,所以,不必了。”
  
  卫习澜在那里站了一阵,慢悠悠地抬手走怀里摸楚一块玉佩来,递到了楚英发的身前:“我没什么要收拾的,卫家的财产已都收入了国库,只有这个还能换些钱。”
  
  楚英发露出些微讶异的神色,随即却又笑了一声:“这又是谁的遗物?”
  
  卫习澜垂下头去:“是家母所留。”
  
  “当了也没关系么?楚英发把那块玉佩接了过来,扣在掌心之中。
  
  “就算留着这种东西,不在的人,也不会回来了。”卫习澜没有再去看那块玉佩,“离开戡国之后,公子有什么打算么?”
  
  “现下天气渐寒,戡国的海港恐已不能行船,我欲跃过望春山,到达朴国的西南,从那里渡海东去,投奔昌国的名士奚仪房先生。”楚英发朗笑道,说起这件事时他眼底的狼狈如破冰般消解了,满是少年人远行前的神采奕奕,“天下之大,岂会无你我二人容身之地!”
 
然后是随手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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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1—
  
  戡国,容州,客店。
  
  夜风推开木窗,灯烛之火轻轻一晃,兀然熄灭了。只在这瞬息间,黑暗如肆虐的猛兽般统据了整个房间,叶不书本坐在窗旁依着案几闭目养神,现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应该把刀收起来。”叶不书等了一阵,向着隐匿在黑暗中的不速之客淡淡道,“你伤不了我,不必做无谓的事情。”
  
  如披夜色般裹着黑色斗篷的暗卫低声应道:“叶帅还是那么自负。”
  
  “如果你认得我,就该知道我不是个自负的人。” 叶不书轻声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是敌人,你既不是来追捕我的,也不是来杀我的,你对我拔刀,只是因为你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所以想来试试我的本事罢了。”
  
  暗卫沉默了一阵,只是将刀握得更紧了些:“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叶不书不做声的在黑暗中微笑,他凝视着那一个黑色的影子,感到对方已经绷紧了每一寸肌肉,作好了进攻的准备。他把手轻轻搭在了放在案几上的那把长刀的刀柄上。
  
  “我已经很久不用刀了。”叶不书轻声道,像是在喟叹着一位阔别已久的老朋友,“你我学的都是杀人之术,不以生死相拼,也就没什么意义,还是把刀收起来吧。”
  
  “如果我执意要试呢?”
  
  “那你就只能用命来试。”叶不书应得很平静,亦很认真,“你很有天赋,不要讲你的性命浪费在这些无谓的好奇上。更何况,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已回答你了。”
  
  那暗卫沉吟片刻,终究是将刀收了起来,黑暗里,叶不书能看到他那双年轻的眼睛里,有着锐利的神采。
  
  “叶帅竟也曾和我们是一种人么?”年轻的暗卫带几分苦涩的笑了起来,“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刀,我以为像我们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只能呆在这样的黑暗里,永远走不到阳光之下。方才冒犯叶帅,只希望您能拉我一把,我必为您赴汤蹈火。”
  
  “如果你愿意,森军倒是不介意多一名士官。”叶不书放开了那把刀,“你该知道,风卫本是绝不允许背叛的,凭你方才那一句话,作为陛下的家臣,我本该杀了你以儆效尤的。”
  
  “我向您拔刀之事,已有决意,事若不成,一死而已,况且……”暗卫忽停了下来,并不将这句话说完,只是道,“叶帅此时应当在拔竖城,怎会忽到了千里之外的此处杀一个人呢。”
  
  “是谁命你来这里找我的?”叶不书敛去了笑意,问道。
  
  “纪大人与巫大人都有消息要告诉叶帅。”暗卫收起了锋芒恭敬地应道,“卑职正是为此前来。”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让你来做这件事么?”叶不书的面上已没有分毫的笑意,他身上那种惯有的惫然的气息忽而消散了,“我方才之所以不杀你,不是因为我不能,只是因为你的头领确实看错了人,你不适合当一个杀手,这是他的过错,而非你的过错,但是你要记住一件事,任何地方都不会容忍一个不够忠诚的人,是因为待在不适当的地方,本不是你的错误,但是你毕竟背叛了风卫,我虽然收留了你,当你要知道,你没有犯下任何错误的机会。”
 
  “卑职明白。”
  
  “把你带来的消息告诉我把。”叶不书这样说着,抬手把被夜风吹灭地提灯重新点了起来。
  
  微弱却温暖的光芒盈满了整个屋子。
  
  屋外可以望见浸没在月光之中的大片农田,雪粟子挺立在夜风之中,这只在北地生长的强韧的草类已经结出了饱满的穗子,混杂着淡淡苦涩的草叶的气息被夜风吹散,融进了北地寒冷濡湿的空气中。
  
  拔竖城外,山军驻地。
  
  沈夏撩开营帐的布帘向外望去,皎月被乌云所遮蔽了,无月亦无星的天穹像是张着的巨口,要把大地吞进腹中。忽然涌进肺中的寒气让他的胸口有些闷痛,他任不住轻咳了几声,感到有某种东西正随着每一个咳声从身体里抽离。
  
  “沈军师,您的脸色很不好啊。”传令官随着他从帐子里走了出来,“需要请军医过来么。”
  
  “不必了。”沈夏抑住了咳嗽,“今日还有什么事么?”
  
  “夫人托人带了信,要交给将军。”传令官应了一声,他的神色里有隐约的担忧,“您要回内城了么?”
  
  “是,把信给我把,明日我会交于将军。”巡夜的兵士从帐边走过去,火把的光亮稍稍柔和他如厉鬼般苍白的面色,却也将他面上那可怖的疤痕照的分明,他察觉到传令官正凝视着自己布满疤痕的侧脸,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只淡淡道,“这张脸很可怕吧?”
  
  传令官怔了怔,慌忙垂首道:“卑职冒犯军师了,请您责罚!”
  
  “没事,你不必在意。”沈夏温和地笑了笑,面上的疤痕绞结起来,他稍稍偏过了头,让那半张脸浸没在阴影之中,“我也已经习惯了,只希望不要让见了的人难受,我也想打算托匠人做一只面具,将军却觉得不好,说山军将士本都就如一家人,既然都是自家人,便不应在意这些,有什么另眼相看之说,你若愿意,就抬起头吧。”
  
  传令官抬起头来,面色有几分尬尴,似是踟蹰了片刻才斗胆道:“不知沈军师这伤是……”
  
  “炭火烧的。”沈夏淡淡应道,“都是些过去的事了,只是如果没有这伤,我也未必能遇到山军的弟兄们,这样想来,倒也算一件好事。”
  
  真是可惜了啊。传令官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叹道,他打量着沈夏那未被伤痕侵据的半张面容,隐去那些伤痕,他看到的是一张轮廓分明,俊美得要让那些内城里自负风流的世家公子们妒恨的面容。如今却已让那些虬结的疤痕所毁坏殆尽。
  
  “骨肉皮囊,不过外物。”似乎窥见了传令官心中的感叹,沈夏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天晚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我这就回内城去了。”
  
  夜确已很深了,离开了驻地,少了那些巡夜的士兵的脚步声与火把熊熊燃烧发出的声响,就只剩下了死一般的寂静。沈夏不疾不徐地向着内城的方向走去,他没有持灯,月光把青黑色的石板映出一层银光,像是蛰伏在水中的巨兽的鳞甲。
  
  只有月光,没有灯火,这种湿润的寒夜特有的黑暗像是一个可以安寝的巢穴,码在道旁的石砌的房子也不过是散落在着幽深的巢穴中的石块,独自行走在这夜路上的人,正像是右移在丛草与石块间的蝮蛇。
  
  这种黑暗本该一直蔓延下去,像疯长的藤蔓般侵吞整个城池。
  
  然而路的尽头,却有着明灭的光亮。沈夏有些迷惑地抬起头,向着那个方向走去,他看到那些不安定的跃动着的火灭,像是浮在夜色里的一簇簇鬼火。
  
  那当然不是鬼火,待到距离更近些的时候,沈夏终于看清了火光的由来。那是一支支燃着的火把,入塔的技巧前立着一队正彼此攀谈的武士,他们都身披着黑色的甲胄,乍看去仿佛融进了夜色之中。
  
  沈夏的心骤然跳得快了许多,他不自觉的握紧了刀柄,感到手心开始发汗。从戡王急诏臣下入宫那一日起他便感到有一种不安感在滋长,而这一种不安恰像是随月盈月亏来去的潮汐,在这个乌云蔽月的夜晚终于汹涌了起来。
  
  那并不是没有缘由的。沈夏已看清那一队武士的甲胄与面容,除却楚北辰,这世上大概再不会有人比他更熟悉那一件件甲胄、一柄柄刻着徽纹的长刀,与那一张张面容刚刚。立在塔前的,是山军最精锐的队伍中的几人,入城式时,他们也曾充当过楚北辰的仪仗。
  
  “沈军师。”为首的武士看到沈夏,恭敬地向他拱手行礼,方才他似乎正与身旁人说些什么笑话,此时面上还有尚未收敛的笑意。
  
  沈夏也在笑,他的笑容里没有分毫的异色,嵌在狰狞面容上的双眼中甚至有着隐约的戏谑之色:“方都尉不是昨日才值过夜么?莫不是今日又有些兄弟出去玩乐,所以才在此处?”
  
  “军师说笑了。”其中一个兵士笑着接了话端,“兄弟们都是知道军法的,替人守夜这种事不是没有,可今夜我们倒真不是提人顶班,而是奉了将军之命出内城传令的。”
  
  “这么晚了将军还没有休息么?夫人若要知道,又该生气了吧。”沈夏笑了笑,向前上了一步,“是将军亲口传得令么?”
 
  那兵士怔了怔,应道:“我等是听方都尉……”
  
  “山军将士众多,将军之令向来由我们代传,消息到时我碰巧在将军那里议事,因此将军便命我传令。”方石应道,他把笑意敛去了,多少带点不快的挑了挑眉,“沈军师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以为我等在诓骗于您么?”
  
  “怎么会呢?”沈夏淡淡道,并没有看向方都尉,倒是转过头去,似乎在看石板路上散落一地的月光,“我只是想将军这个时候还没有休息,有些忧心罢了。不知将军传得是什么令?”
  
  “方才得到消息,楚逸兴如今匿身容州。”方石冷冷应道,“楚逸兴盗走戡国宝重,欲献别国,乃是宗室之贼,将军让我等速来传令,命人前去追捕,以防此贼逃脱。”
  
  “原来如此。”沈夏地点了点头,又向前上了一步,“我看方都尉方才在与人闲聊,不如我也来说件有趣之事如何?”
  
  “沈军师请说吧。”
  
  “几位出城传令,还未折返,那受令的兵士必然也才刚刚离开,要去容州,从南城门出城最为方便,可沿官道直下。我军的驻地也在城南,就临着官道不远,可是我这一路回来,却并没有见到什么出城之人。”沈夏淡淡笑着,仿佛当真在讲一段笑话,然而他的眼神却一寸寸冷了下去,“我方才看,反倒是向北的道路有马蹄踏过的痕迹,将军命人速往容州擒贼,却偏偏让他们避开我军的驻地绕路而行,方都尉,你说这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我等只是按照将军的安排传令,不敢随意揣测将军之意,沈军师若有疑问,大可去询问将军。”
  
  “方都尉不如和我一同去见将军如何?”
  
  沈夏冷冷地笑了,他盯住对面武士的面容,就像是一条伺服着的蝮蛇在注视着将要吞入腹中的猎物。方石下意识的将手搭上刀柄想要拔刀,沈夏却先了他一步,他的刀只抽了三寸,那一道乍出的银芒便已抵在了他的颈脉上。
  
  “我一直敬仰沈军师筹谋之才,没想到您还有这样漂亮的刀术。”方都尉面色不改,他缓缓把刀压回鞘中,“沈军师既然怀疑我,我自愿意与您去将军处对峙,何须动刀。只是恕我多言一句,我知道军师近来与将军有所争执,将军已对您有所疏远,您做出这样惑乱军心延误军机之举,将军恐怕不会再放任姑息了吧!”
  
  “若是如此,我当然是听凭将军处罚,以正军心。”沈夏淡淡应声,转头向着一旁的兵士道,“请诸位兄弟骑上最快的马,追回奉令出城之人,请他们稍待一阵,日出之事,若不见他命,再前往容州。”
  
  内城清寂的长街不知尽头,笔直地指向威严的黑色宫阙。这里的夜那么静,风过的声音,积雪从枝上坠下来的声音,都听得那么分明。
  
  “方都尉,我还记得我初到山军时,受了你很多关照,那时你曾跟我提起过,将军救过你的命,对你有再造之恩,山军就是你的家。”沈夏轻声叹道,“我以为,山军是不会有叛徒的,就算有,也绝不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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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楼主诈尸啦!我原以为又是一个走上现充之路有生之年再也不见的人。
 
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值得玩味,面对吧里一干白文而指点江山嫌这嫌那,为yy横行而感到痛心疾首的所谓老书虫们,对于挑不出什么大毛病的东西却又看不见几个人支声了
 
没错就是那么那么的任性 加油楼主
 
  “沈夏,你又为什么要留下来?”方石冷嘲道,“你愿为将军致死,可他何时领过你的情?”
  
  “我何必跟你解释这些事。”
  
  方石像是忍不住般大笑了起来,他把藏在舌头下的毒嚢咬破了,风把乌云吹散了,借着月光,沈夏看到他喉结稍动,只像是吞了口吐沫:“那我也不必多说了,沈军师,你我同袍一场也算缘分,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已感到毒液顺着自己咽喉滑入了他的腹中,融进了他的血脉,他的心跳变得沉闷而缓慢。他面上是坦然的笑意,像是想要将这最后的嘲讽永远的凝在脸上一般。
  
  然他的笑意却忽凝固住了,下一刻,骤然扭曲成一个痛苦的样貌。
  
  方石奋力的垂下头去,只看到一柄短刀斜刺入了自己的胸口,铁制纹花的刀柄露在外头,月光一映,居然有透出几分古朴萧瑟的味道。他想要张开口再说些什么,可却怎么都无法发出声音了。他能感觉到那是一柄极古怪的刀,扭曲着刺入他的皮服里,把肌肉与脏器都绞结在了一起。
  
  或许那本就不是一把刀,而是蛇的毒牙,剧烈的痛苦把快要消散的意识又聚集了起来,他觉察到握到的那双手是冰冷的,那不是人所该有的体温,冰冷的如同爬虫一般。
  
  “我怎么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沈夏微微俯过身去,“我听人说,死也并不是终结。方都尉,你说你死了之后,会去到哪里?”
  
  没有应答,沈夏把那把短刀缓缓从方石的胸口之中抽了出来,血被粘起的断裂肌肉阻塞了片刻,才一股股从被穿透的胸腔中涌了出来。方石的身体软软地滑倒在内城的石道上。
  
  “会到地狱里去吧……”沈夏轻声叹道,其实他本就不在意方石是生是死,方才的问话,也不过是自语罢了,“你到了那里,若还能回来,记得来告诉我一声,那里是什么样子。”
  
  “那是个很可怕的地方吧……可是什么样的地方,会比这样的人世更可怕?”
  
  沈夏抬起头,止不住般笑了起来,然而眼里却是没有笑意的,还驻留在那里的,只有如焚野过后的大片灰败与荒芜。
  
  —2—
  
  容州,客栈。
  
  楚逸兴从床铺上支起身子时,来拜访叶将军的那位不速之客已经离开了。他怔怔然坐了一阵,过了半晌才像是突然觉察到了寒意般把被子扯过来裹在了身上。窗户半开着,如水一般干净的月光洒在摆在窗边的桌案上,又顺着雕了山水烟云的桌沿流淌下来,漫漫洒了一地。
  
  他一直醒着,呆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睁着眼睛,把一墙之隔处传来了每一个响动都听得分明。可是他却一直不怎么想动弹,任凭着时间就这么像沙子一样从他的指缝里漏下去。
  
  他的心也是这样,总是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留不到那里,全像是细沙、流水或者月光一样,不动声色地就这么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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