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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长安合欢记(小长篇武侠)[第1页]

作者:西门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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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言)
大唐帝国乃中华历史上雄霸万里、光耀千秋的大帝国,帝国疆域东自朝鲜半岛,西及咸海(本文中所谓的西海),北到不毛之地的贝加尔湖畔,南抵越南北部,帝国鼎盛之际,中亚西域诸国都是大唐属国,万国来朝,驼铃悠悠,胡人来往于西域与京师长安,胡姬酒肆林立,盛世繁华,无以复加。
去年十月,唐传奇小说《聂隐娘》被改编为电影,红遍全世界,我心里有了为大唐盛世写一篇武侠故事的想法,但梁羽生先生的女帝奇英传好似高山横在前,自己只能另辟蹊径,好在大唐盛世,英雄豪迈,故事多如牛毛,前人写了又写,终究还有无尽的故事如宝库一般堆积如山。
走在长安古都树影斑驳的城墙之下,一只狐狸突然一闪而过,钻进一个洞穴,调谑地看着你,一个美女突然出现在你身畔,那飘来的幽怨的眼神;还有,夜色朦胧中,那吹箫的人,那哭泣之人,那流浪的人,那拔刀的人,他们都有着怎么样的传奇故事?
最初想写一部古风武侠悬疑小说,但很难绕过唐太宗、狄仁杰、武则天这几个牛人,于是夹杂着庙堂之上波诡云谲,王旗变幻,于是此文不伦不类,有些英雄志的风格。
好在我及时收手,没有姑妄言之,还是回到武侠小说架构之内,以武侠起,以武侠落,整个世界还是刀光剑影,恩爱情仇,还是江湖儿女的拼杀之地,宫闱阴谋、京师之乱终究都是陪衬之物。
这部中篇武侠对追风、阿月、流云、灵雪公主、李淳风倾注了很多笔墨和心血,他们都是我喜欢的历史人物,一个个顶天立地光明磊落,无法更改他们的性格,一如后人无法更改大唐盛世曾经有过的繁华光艳一般。
当然,大奸大恶之人如突厥国师古雁灵、悲惨失意之人后周王子宇文扈、殉情自戕之人如长安老叟也都刻画细腻,跃然纸上,他们人生也许失败,但他们都有永不臣服、永不没落的血性和游侠般的果决,生活中这类人很多,比如贾跃亭等。
既然是武侠悬疑小说,本故事曲折离奇,依然是藏宝图、武功秘籍引发的复仇、复国、逆袭、夺嫡血案,这是武侠小说的既有模式,连金庸古龙等大师也奉为圣经,短时间无人能够超越这个羁绊。
 
一、南山隐士
大侠李淳风隐居在南山之巅的雪峰深处,平日里游走庙堂江湖,行侠仗义,锄奸除恶,极少以真面目示人,是只身入云端、偶尔露峥嵘的高士。
他平生极少收徒传艺,直到他知天命之年,从大蟒蛇口中救出一名四五岁孩童,他感慨世间万恶尚为除尽,自己一身神鬼难敌的技能不能就此失传,遂改变主意,收男孩为徒,起名追风,当做亲生骨肉一般抚养,教他读书识字。
李淳风在追风很小之时教给他一门极为奇怪的功夫,就是睡觉之际收敛内力,抱残守缺,日积月累。追风长大后,才知道这是一门极厉害的修炼内功法门,追风小小年纪,虽然在江湖无名无姓,但其内功已经进入一流高手行列。
追风从小长在山野,身子骨健壮无比,爬山涉水灵敏异常,深山老林野兽蛇虫众多,练功之余,少不了屠狼捕蛇,抓豹戏虎,锤炼了一身了不得的功夫。
十二岁那年,李淳风开始传授他剑法,这是一门极为神秘的剑法,在江湖五大门派的高手没有任何人知道剑法来历。
深山幽谷长草绿了又黄,黄了又绿,云起云落,云卷云舒,追风远离尘世烦扰,无忧无虑长大,每日独自打坐练功,与师父练剑嬉戏,他想着一辈子与师父待在这里。
又过了两年,追风十四岁。一天,他无意间在茅屋附近发现一个黄衫小女孩被一公一母两狼所困,他手挥柴刀,血战良久,才杀退两狼,自己也伤痕累累,所幸小女孩除惊吓外,身体无恙,追风将她带回栖身茅屋,给她烤风干的野猪肉,小女孩饿极,几乎一口气啃去大半条野猪腿。
夜晚,山风呼啸,小女孩含泪述说自己的遭遇,她原是山脚下县城一大户人家的女儿,因为父亲得罪了一个恶霸,被恶霸勾结官府陷害,将全家下入大牢,她死里逃生,但天地之大,却不知道该向何处去?只得一路往南,寻找传说中专门帮助穷人的南山大侠,谁知在深山迷路,哭泣冻饿之际,差点成为狼口之食。
第二日,师父回来,见小女孩孤苦伶仃,也禁不住追风的苦苦哀求,遂将小女孩收入门墙,成为追风的师妹,老人还给她起了名字,叫做流云。
从此,追风不再是孤独一人,身边多了一个可爱的小妹,多了一份牵挂,兄妹俩一起练功,一起游玩,捕蛇捉鸟,抓鱼摘果,足迹踏遍南山的沟壑大泽,留下无数的欢歌笑语。
两人心里,早将对方当成自己最亲的人,他受伤,她会给他耐心包扎,他的衣服一旦有了小洞,她都会给他密密缝制;他对她也是关怀备至,吃饭时分,只要流云未归,他绝不先吃,每晚睡觉,只要流云未回,他绝不闭眼,两小无猜未有期,青梅竹马已有时,他们都将一生托付给对方。
这年寒冬,暴雪频频,李淳风一连数日赴长安办理一件棘手之事,让两个孩子独自在雪山之巅练功,轻易不要四处乱跑。
一夜暴雪,黎明时停歇,深山幽谷尽披白衣。
一处悬崖之下,有几间茅屋,全部被积雪覆盖,忽然,积雪中露出两颗脑袋,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追风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流云,他们从茅屋里钻出来,看见眼前千山万壑雪堆冰封的景象,惊呆之余,孩童纯真的脸上露出惊喜,女孩更是发出银铃般的惊叫,一张美丽的脸蛋红艳艳,一如山崖上挂着的红柿子。
大雪带来无尽的欢声笑语,两个少男少女在茅屋前的山坡之上追逐奔跑,一时间竟然忘了时间,一轮暗淡的夕阳缓缓落入西山之后。
忽然,追风流云听到前面有野兽撕咬咆哮之声,只见雪白的山野里,一只凶狠的大灰狼在追逐一只可怜的小白兔,小白兔浑身鲜血,已经受伤,但兀自往西逃入密林之中。
两人对视一下,几乎是不约而同朝西追去。西边,乃是一片茂密的松树林,高大耸立,怪石森森,积雪过膝。两人顺着雪地里的血迹追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忽然血迹消失,大灰狼与小白兔都不见了踪迹。流云眼泪汪汪,哭道:“追风哥哥,怎么办?大灰狼一定是吃了小白兔,小白兔好可怜。”
追风安慰道:“也许这小白兔是月亮上的玉兔精,专门来欺负大灰狼的。”流云终究孩子心态,一会儿破涕为笑。
两人第一次离开茅屋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抬头见四周都是茂密的森林,流云有些害怕,生怕森林里跑出什么怪物来。追风笑道:“怕什么,如果有野兽出来,就让它见识一下神剑威力。”
忽然,追风伏下身子,将耳朵贴在积雪之上,凝神静气,隐隐听到远处有人在哭泣,伴有有凌乱的脚步声和刀剑撞击之声。追风迟疑一下,拉着流云钻进密林,朝声音之处悄悄掩去。
 

 
顶侠吧木姨奶,曾经看到过你一个在2005年发的帖子
 
走了一百多步,他们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在一株参天巨树之下,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衣人倒在地上,被几个手持刀剑的褐衣男子围困,褐衣人凶相毕露,黑衣人浑身是伤,两只肉掌抵挡对方的五六柄单刀,形势极为凶险。
追风思忖自己武功未必是敌人对手,但师父平日教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焦急之下,抬头一看,旁边一颗巨树之上有一个硕大无比的蜂巢,乃南山深处特有的剧毒无比的鬼面蜂蜂巢,他嘘了一声,让流云矮身藏身于积雪之下,自己几下挖开积雪,将下面湿润泥土厚厚抹在脸上脖子上和手臂手掌,飞奔过去,蹭蹭爬上树摘下蜂巢,从树上跃下,一溜小跑,将蜂巢扔进几名褐衣人中间。
群蜂轰然涌出,如同乌云般将几个褐衣人淹没,随着一阵鬼哭狼嚎之声,几名褐衣人四散奔逃,踉踉跄跄没跑几步,脸上手上就密密麻麻爬满了鬼面蜂,几个人边跑边叫,似乎全身发热,又很快将衣服撕扯下来,跑出去没有一两丈远,几个人纷纷惨叫着倒在雪地里,手脚抽抽几下,再也不动,口鼻流出黑血而死。但鬼面蜂依然不屈不饶,在几人身上堆积,群峰噬咬,发出恐怖的嗡嗡之声。
过了一会儿,鬼面蜂突然哗啦一声全部升空而起,在半空中形成黑色的乌云,不停地盘旋,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方才被鬼面蜂所吞噬的几个人已经变成了枯骨,一丝血肉也没有剩下,躲在远处的追风流云看见这惨像吓得都伸出了舌头,这鬼面蜂确实厉害。而被褐衣人围攻的老汉,因为先行昏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加上身上有厚厚的衣物,脸上满是雪水泥水,似乎被鬼面蜂伤害的不是十分厉害。
就在群蜂在头顶盘旋、进退两难之际,只听见雪地里传来一阵“瓜昂,瓜昂”的声音,一只外貌奇丑、状如蛤蟆的动物从雪地深处缓缓爬了的出来,不时摇头晃脑,嘴里发出“瓜昂瓜昂”的怪异声音。
怪物渐渐到了眼前,流云看见它身上疙疙瘩瘩的样子,吓得闭上眼睛,抓住追风的手,浑身发抖,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这只怪物不再叫唤,而是突然伸出长长的舌头,将雪地上散落的鬼面蜂尸体吞进肚子里。头顶高处鬼面蜂又盘旋两圈,忽然间全部飞的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忽然从雪地里冲出一个小女孩,大喊着爸爸,扑到黑衣人身上,原来,黑衣人见事态紧急,将小女孩藏在雪地之下,躲过敌人毒手。
小女孩摇动着黑衣人身体,伤心至极。追风心里奇怪,黑衣人至少五六十岁,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女儿?
追风蹲下身子,只见黑衣人双目紧闭,面色乌黑,一动不动,一摸黑衣人额头,还有一丝温热,但鬼面蜂剧毒无比,追风一时间没了办法。
怪物远远地看着三个人,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里露出呆萌的神色。追风忽然想起,师父曾经谈及,这南山深处有一种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怪异之物,名叫幽冥血蛤,乃赵飞燕、杨玉环等魂魄所系,她们红颜薄命,最后没有善终,千载怨气凝结为极厉害的奇毒,所以幽冥血蛤号称毒中之王,但师父曾经说过,奇毒之物往往也是解毒圣药,这只怪物既然是鬼面蜂的克星,也许以毒攻毒,才能解开黑衣人身上鬼面蜂之毒。
追风站起来,缓缓朝怪物走去,轻轻将雪蛤托起,嘴里轻轻道:“好宝贝,你一定能够救人性命,我好好赏你,求求你。”雪蛤伸出长长的舌头,调皮地看着追风,小女孩看见如此丑陋之物,吓得大哭。
追风安慰道:“要救你爸爸,只有靠它了。”幽冥雪蛤腾的一声跳到黑衣人身上,伸出长长的舌头,在黑衣人面颊额头脖子等处舔了几下,被鬼面蜂蛰伤之处很快就愈合。追风随即将双掌按在黑衣人胸前,使出师门内力,为黑衣人医治内伤,不一会儿,黑衣人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声音,吐出几口黑血,微微睁开了眼睛。
小女孩看见黑衣人醒来,眉开眼笑,搂着黑衣人又笑又亲。黑衣人看见眼前追风、流云二人,想要说话,但突然间身子一歪,又昏迷过去。他受伤太重,需要再睡一会儿,但身体已经没有大碍。
小女孩还以为爸爸死了,要追风赶紧救治,追风怎么劝慰也不听,只是大哭大闹,似乎有几分疯狂。追风拿出一个木头刻成的小老虎,小女孩爱不释手,终于破涕为笑。追风见她疯疯癫癫,想要带她回,无奈小女孩执意要陪着老者,两人见天色不早,急着赶回茅屋,就留下她一个人陪着老者,追风一步三回头,流云则几次使劲掐他,让他赶快走。
时光荏苒,春风去了,来了秋风,春花谢了,来了秋叶,岁月如白驹过隙,三年光阴弹指一挥间,追风十七岁,流云十五岁时,他们个子高挑,眉清目秀,都成长为金童玉女一般俊俏的人物,虽然他们没有迈出深山一步,不为外界所知,但都是高明的剑术高手,
追风偶然会在夜里想起那可怜的小女孩,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也许早就被野兽吃了,也许早就流浪到了一个不知道的地方。
有一天,在茫茫大雪中,追风发现两只小白兔,一前一后,追逐甚欢,他忽然想起了三年前就在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大灰狼伤害小白兔,他才遇见那个小女孩,如今,小白兔依然在此,小女孩却不知身归何处,难道这对小白兔就是她的化身不成。
在皎洁的月光下,他似乎听见密林深处有人在吹奏着哀伤的笛声,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奇怪的旋律,无助的伤感,如同细细的针扎进他的心里,又如同铜锤敲击着他,追风心里有几分失落,几分烦闷,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也许,到了这个年龄,少男都会自作多情,都会莫名其妙地烦恼吧。他的泪水滴落下来,不知道为谁?也许为不知名字的小女孩。
山野生活总是那么匆匆,忽然有一天深夜,师父突然上山,浑身血迹,一头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后背一处剑伤,深达肺腑,追风忙了许久,才使得师父从鬼门关回来了,师父背伤刚好,每日站立在茅屋前的一块大石头上,远眺群山逶迤,嘴里轻轻颂吟道:“清音俗世留,纷争何时休,谁能破名利,太虚任遨游。”追风知道这是一首魏晋南北朝的一首诗,昔日魏晋之人追求隐逸之事,大多落拓不羁,潇洒狂阶,却干出许多惊世骇俗的怪异之事。
这日晚间,师父神色凝重,将追风、流云叫到跟前,师父满脸忧愁,缓缓道:“为师前几日在长安城被敌人所袭击,天子脚下竟然隐藏有这么厉害的高手,看来对方图谋不小。”追风道:“师父可查清何人所为祸?”
师父道:“听江湖朋友说,最近崛起一个神秘血腥的教派,名叫五灵教,下手凶狠,已经浇灭了好几个武林门派,杀害了不少中原武林高手,威胁到帝国京师和朝廷王公大臣甚至天子安危。五灵教来源神秘,五灵教教主善于隐身,精于变形,从未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教主手下有五大长老,分别统领赤金堂,秀木堂,圣水堂,烈火堂,天土堂,名字分别叫金灵子,木灵子,水灵子,火灵子和土灵子,五个人都是千变万化的武林高手,实在是难以对付。”
追风道:“五灵教怎么厉害,我们中原五大门派联合起来,未必会输给他们。”
师父道:“他们的武功机智虽然厉害,师父倒不是十分担心,师父最担心的是,传说五灵教教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潜伏京师,在暗中寻找一件圣物,这件圣物关系巨大,藏有一个武林最大的秘密,不单决定武林苍生命运,甚至关系大唐国运。如果圣物落入五灵教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追风心急如焚,急切道:“师父,此事如何化解?”师父脸色阴沉,低声道:“追风,流云,你们二人听好,为师以往传授给你们的剑法,都是寻常剑招,从今天开始,为师要传授你们一门武林绝学,分为两种路子,男子炼追风剑,刚猛热血,杀敌不留一个,女子炼流云剑,看似柔弱无骨,可杀人于无形。两种剑法都是前辈高人所创,天下罕有对手你们,你们修习多年,但武林高手如云,你们务必潜心学习,领悟其中精髓,另外,这两套剑法隐藏着一个秘密,就是你二人功力到了绝高境界,双剑合璧,阴阳合欢,其功力将会十倍百倍。百里杀人不留名,千里取上将军首级,当世无双,杀尽天下奸佞。”
 
前排!
 
追风流云都高兴得手舞足蹈,急切问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能修炼双剑合璧?”
师父李淳风仰头看着远山云卷云舒、波澜不惊,缓缓道:“双剑合璧极难修炼,至今没有人修炼成功,你们只有苦练剑法与内功,加之机缘巧合,也许有一朝,自己就会醍醐灌顶,双剑珠联璧合天然而成,何愁古往今来第一大秘密不解开?”
追风、流云跪在师父面前,发下重誓,泪水涟涟,心里百感交集。
李淳风面色凝重,拿出一张薄薄的册子,上面有“双剑合璧谱”五个古朴苍劲的篆体小字,剑招分为阴阳两类,男炼阳,女炼阴,李淳风遂逐一将剑法认真教授了,从太阳升起到月亮落下,晨昏交替,直待两人熟悉无比。
李淳风反复叮嘱道:“追风、流云,你们都是为师关门弟子,情同父子,你们一定要记住,自古成大事者坚韧不拔,你们二人在双剑阴阳合璧之前,切不可有男女私情,苟且之事,否则将会泄露天机,惩罚惨烈,后果不堪设想。”两人一时大窘,师父金玉良言如何敢违背?
追风流云既惶恐又高兴,惶恐的是,修炼阴阳合欢剑法,岂是那么简单,势必要有粉身碎骨的准备;高兴的是,一旦大功告成,就可以下山与师父一道为国杀敌,建功立业,何等自豪!一夜无话,追风睡梦之中都在比划那怪异的招式。
半夜里,追风从睡梦中惊醒,师父端坐不动,他心里难受,想师父白发苍苍,却为大唐庙堂和中原武林操尽了心,加之敌人凶狠无比,他时时为师父担心。就在这时,隔壁的流云被外面野兽吼叫声吓醒,她想起死去的爹娘,伤心不已,追风过去安慰了许久,流云才渐渐平静下来。
一夜大雪,早晨,李淳风突然接到长安飞鸽传书,大唐朝廷发生一件血案,有人在万花宫兴庆宫制造了一起灭门血案,八十名太监和宫女全部遇难,独孤皇太后受到惊吓,一病不起,移驾兴庆宫,性格大变,暴虐无比,师父不敢耽搁,冒雪下山,赶去追查凶手的蛛丝马迹。
追风即唤醒流云,两人按照师父教诲,努力练功,不敢有丝毫懈怠,进展神速。追风暗中激励自己,一定要好好练功,将来帮助师父,扶危济困,铲除天下不平之事。
如此过了大约数日之久,临近年关,师父回到南山之上,摸着胡须,叹息道:“上次万花宫血案,为师一直认为是五灵教的阴谋,可是最近我我走遍庙堂江湖,五灵教突然收手,所有弟子全部消失,此事可真让人琢磨不透。”
追风奇道:“师父,或许五灵教在策划更大的阴谋。”
李淳风淡淡一笑,道:“狼豺虎豹改不了吃肉害人的本性,他们或许觉得时机不成熟而已。对了,最近两月,西北突厥不断向大唐边境用兵,西域动荡,天子目光所及之处,乃是帝国命脉,遂派为大将李靖带兵在平定突厥,无奈突厥高手很多,李靖几次遇袭,为师想让你跟随他征战,保护此人安危。不知道你有何想法。”追风心里感动,跪倒在地道:“师父教诲,徒儿敢不执行?”
李淳风抚摸着他的脸颊,慈祥道:“你身为七尺男儿,就要建功域外,一心一意为国杀敌立功,增加历练,一旦手中有了兵权,将来解决五灵教叛乱就容易多了,我大唐对有功之人历来不吝赏赐,你将来位列朝堂,不枉费为师一番教诲之苦。”
李淳风缓缓站起,口中吟诵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追风从师父处得知,大唐天子李世民经过玄武门之变继位,有吞吐宇内之心,包藏四海之志,欲乘长风破万里浪。
但逃亡西域的可汗依仗百万里领地,及突厥虎狼之师,借口曾帮助高祖李渊出兵南进关中有功,索要金银财宝子女,又时常侵扰边庭,扣留唐朝使臣,向西域发动战争,一时间,突厥铁蹄如同草原上的乌云,掠食牛羊,百姓水深火热,每每成为帝国心腹之患。
天子派出间谍潜入突厥,刺探国情军情,与大臣将军商讨边塞作战,心里渐渐有了彻底荡平突厥虎狼的决心。
去岁冬天,北方草原遭遇百年难遇之大干旱,牛羊饿死无数,突厥国力急剧衰减,内乱纷纷。腊月初六,京师长安大雪,大吉大利之瑞兆,天子在太极殿召集文武百官,宣布西突厥倒行逆施之罪责,宣布对外用兵。
群臣反应不一,胆小怕事之人脸色都吓绿了,对突厥的恐惧有增无减,倒是李懋功、魏征等极力要求出兵扫除边患,天子倾听群臣意见,忽然从龙座之上站立起来,昂然道:“世上没有不能战胜之敌人,突厥铁骑再厉害,难道我大唐士兵就惧怕死亡吗?”天子雷霆万钧之下,无人再敢有畏难之色,一致口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天子陆续任命多位将军,率领多路大军,从玉门关、敦煌、阴山突然出击,直逼突厥王庭,草原上飘扬着大唐的旗帜,受尽苦难的汉家儿女迎来自己的王师。大唐军队一鼓作气,势如破竹,将西突厥打得落花流水。尤其是名将李靖,乃李淳风的风尘知己,在外领兵,龙战于野,被天子授予上将军,此刻他正征战西域,急需一个得力的护卫,李淳风就推荐了追风。
 
李淳风抚摸着追风的脸颊,喃喃道:“追风,十多年前,你就在这儿,与一条水桶粗的大蟒所搏斗,为师杀了大蟒蛇,将你救出,当时奇怪,一个五岁孩子竟然敢与大蟒蛇搏斗,源于你身上一股凛然正气,神鬼不惧,这次协助李靖将军,更要如此。”
追风点头称是。李淳风目光慈祥,接着道:“追风,为师十几年来,数次遭遇强敌,一直处于下风,身心交瘁,五灵教志在远大,一时半会尚不至于突然发难,为了应付五灵教,师父打算隐遁山林,闭关修炼,你们不要挂念师父,就当尘世之中再无为师,你们不必伤心,此事,你们务必守口如瓶,不可泄露半句天机。流云,山下有座玄妙观,主持道姑乃为师多年好友,武功高强,手下一群女弟子,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巾帼女侠,师父已经安排好你去此处修炼。”
追风、流云此刻才知师父乃是名震武林的一代高手李淳风,是大唐帝国所倚仗的江湖龙蛇,为了大唐江山社稷,隐姓埋名在秦岭山中,试图训练出一流的杀手,悟化百年以来无人破解的绝世神功。
追风想到师父十几年养育教化之苦,却不能陪在师父身边,师父一人之力拯救武林浩劫,不知道有多少危险,禁不住泪水泉涌,搂着师父,不忍放手。流云想起今后追风哥哥要远征西域,建功于帝国边陲,兄妹不能相见,亦是满脸泪水,李淳风也禁不住双眼湿润。
追风、流云二人自小听话懂事,此刻听李淳风教诲,心如刀割,却无法改变这残酷命运。李淳风长长叹息几口,将写好的给李靖将军的引荐信交给追风,随即一代高人缓缓退入茅屋之旁竹林之中,再不见踪迹。
 

 
追风无论如何舍不得流云,但想到师父所言,大唐面临危机,自己如何能逃避?但前路茫茫,未来未卜,两人离别之际,说不尽的海誓山盟。
追风拉着流云之手,道:“云妹,我此生只与你一人相守,你在玄妙观等我回来,咱们两人潜心破解双剑合璧的秘密,今生今世再也不分开。”
流云满脸泪水,低头道:“追风大哥,你为国为民,在外征战,封候拜将,你也许就会忘了我。”追风道:“我的心意已决,谁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心,除非我追风死在西域的莽莽黄沙之中。”
他抽出追风剑,右腕抖动,剑花灵动无比,在身旁的大青石上刻下了“南山之中,流云追风,如若无云,风亦无踪!”十六个字,一时间,他但觉天地茫茫,神思恍惚。
流云一双妙目深情地看着追风,右手抽出流云剑,在追风所留十六字之旁刻下了“尘世皆空,流云追风,如果无风,云亦无形!”两人双目交汇,目光中的情丝便紧紧地搅和在一起,似乎要将一生所有的爱与怜惜都输送给对方,永远地存在对方的心里最深处,天亮之后,他们将各奔东西,世路难行,江湖风波恶,他们却祝愿对方能顺利,哪怕让自己永入阿鼻地狱也毫不后悔。
夜风劲吹,露珠打湿了身上的衣杉,追风寂然而醒,清风明月,山岗寂静,流云早不见了踪影,她此去玄妙观,隐入江湖草莽,如同隐身入天上繁星之内。他心里难受至极,抚摸着周围熟悉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一土一石,刺痛着他的心,流云的一瞥一笑历历在目,怎能忘怀。
追风下山,在长安寻找到李靖部下,一起远赴西域,成为名将李靖贴身护卫小校,追随名将南征北战。烽火连天,铁马冰河,李靖作为主帅,追风作为副将,间关百战,血染征衣,神出鬼没,所向披靡,打的突厥闻风丧胆,退入葱岭以西数千里,曾经如乌云密布在隋唐王朝头顶的突厥几年时间便土崩瓦解,烟消云散。一时间西域纶清迷雾,天山南北一时成为汉家内院。
大唐军团饮马西海,一扫南北朝五百余年中原板荡之苦,雄姿英发,国威远布,东方扶桑、高句丽、西方大食、安西诸国纷纷调整对天朝政策,列夷臣服。
短短几年,追风以赫赫战功脱颖而出,被天子看中,刻意拔擢,几次升职,二十一岁时被天子封为大唐北庭都护府都护,经略西域,镇守大唐西大门,成为帝国柱石,天子嘉勉,如此少年英雄战功累累,实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追风雄姿英发,厉兵秣马,领兵西进越过西海,意图将附近的雪山大河全部收入大唐治下,有一天,他在西海东岸,遥望西岸高耸入云的雪山,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身不由主地渡过西海,潘越上高耸入云的雪山,那里开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花,香气四溢,而在雪山之巅住着一个白胡子老者,他高鼻深目,身材高大,却一生征战,蜷缩在白虎皮做成的椅子上,英雄迟暮,他祈求追风保佑他的女儿,她的名字叫做灵雪,宛如这大雪山的冰雪一般洁白无瑕。
追风醒来之时,躺在西海之畔的草地上,海面吹来的风古荡着他的衣襟,这个梦很奇怪,真是一个梦吗?为什么自己身上会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心里却时常想着流云,那个蓓蕾一般的黄杉少女,宛若一朵深谷幽兰,远离红尘,寂寞开无主,让他怜惜让他牵挂,他嘴里默默念叨道:“若云不存,风亦无形!”心里按耐不住思念,恨不得一步飞奔到她的身边,向她倾诉思念之苦,黄杉少女早就已经牢牢滴占据了他强悍外表下一颗柔软的心。虽然很久没有见到流云,但他相信,流云会为他骄傲的。
 
第二章 羌笛杨柳
这一日起来,追风忽然心神不宁。不久,都护府外马蹄如雷呼啸而来,是大唐天子使者到了西域,原来天子感念其忠诚,青睐有加,知悉追风尚未婚配,要将皇妹灵雪公主赐婚于他,追风将军上奏,坚称只要西域诸国一日一国一人不臣服于大唐朝廷,自己绝不成家。
但灵雪公主乃大唐长安城第一美女,一般公子王孙从未入眼,唯独对追风心有所属,一颗芳心早就许给万里之外的青年才俊,暗中催促皇兄赶紧玉成此事,天子莞尔,连发五道圣旨,命追风进京奉旨完婚。
追风难拒天子美意,长叹数声,将都护府诸事用心交代副督护,遂带领一千甲士,返回长安,他无意准备迎娶声名远播的大唐第一美女灵雪公主,而是决心回到京师,勇闯无极殿,当面和天子说明白,哪怕得罪天子抄家杀头也不怕,让天子收回成命,自己心中只有黄杉少女流云。
时值深秋,黄沙莽莽,雪山白头,胡杨如金。一千名雄壮的唐兵,两千匹神骏的良马,从西域的崇山峻岭间一路风驰电掣般朝东奔回长安。西边,一轮落日,在广袤沙漠的边缘似乎喷薄欲出,霞光铺洒沙丘,绵延无忌。
二十一岁的追风已经长出粗硬的胡子,他骑一匹白马冲在最前,他偶尔抬头望去,但见前面皑皑白雪,覆盖祁连,远山脚下都是黄沙莽莽,不见边际。追风心急如焚,加之西域军情突发,他身穿一件铁甲战衣,与他那生得聪明俊秀的面庞和高挑身材,实在有点不称,他归心似箭,双眉深锁,布满了沧桑。遥想着苍茫世间,多少英雄好汉在此折戟沉沙,遗恨千古,多少王图霸业转瞬成空,令人扼腕叹息。天山南北,西域三十六国,塔里木准格尔,每一寸土地都是大唐子弟从突厥胡狄手里夺回,每一寸土地都洒满着大唐子弟兵的血。
一阵疾驰之后,追风抬头一看,前面蓝天白云下,露出星星点点的绿色,在孤雁长空、龙战四野的绝地,孤耸着一座苍凉雄浑的关隘,就是驰名天下的玉门关,左右是一副对联“汉关秦月,千秋巨壁超金塔;黄漠绿涛,万里春风渡玉门。”
追风心里一热,他想起麾下熟悉的笑脸,来自江南闽浙,关东关西,云贵西川、冀北胶东,都是豪情万丈的热血汉子,没有一个**,没有一个软蛋,倒就要往前倒,死也要与敌同归于尽,他们年迈的父母,他们梦里的情人,收到他们的死讯,没有一个嚎啕大哭,而是以他们为荣,全村老幼将他们神圣的牌位供奉在列祖列宗祠堂里,年年供奉,后世香火不断,极备衰荣。
妙龄少女为情人英魂守灵,终身不嫁,合村老小以为国战死者为最高荣誉,前赴后继。每每想到这里,追风将军都是热泪盈眶,他常常想,在某一场艰难之战后,他也许会追随他们而去,与一群大好男儿在九泉之下长歌烈酒,笑傲杀场,那将是何等神气。
数滴热泪流下来,滴入脚下的衰草之中,又被后面无数铁蹄洪流践踏得干干净净,只能期待明年长出新绿。追风想,无数英魂永远护卫着这片领土,谁也夺不走。
进入玉门关,即是陇右河西,汉家乡音传入耳朵,放眼看去,汉家风物男女骤多,让人倍感亲切,沿途官府接待更是热情如火,追风将军却眉头紧皱,世人羡慕已久的灵雪公主就要成为自己的美妻,他心里深处却隐隐作痛。
 
这天晚上,大军宿营在敦煌古堡,冷月高悬,照耀汉家山岭沟壑,追风将部属安顿好之后,带了两个卫兵骑马沿着月牙湖旁边纵横而行,远处的沙丘闪烁着金黄的光泽,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他飞驰一阵,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荡人心魄的笛声,羌笛忽远忽近,忽左忽右,在月光之下甚为诡异,追风心里一动,三年前,他在秦岭深山,他救了一个身份神秘的少女,曾经听过这哀怨的笛声。
斯人远去,再不回头,他心里始终有淡淡的哀愁,但今日在这不毛之地,再次听到这笛声,在敦煌大沙漠里听到这笛声,为何如此相似,牵动着他的心?他索性追随着笛声而去,那笛声似乎越来越远,又似乎在周围缠绕,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追风策马要进去,部下劝阻道:“将军,这沙漠名叫魔鬼沙丘,传说有孤魂厉鬼布设陷阱骗人进去,然后寻机吃掉,被吃者只剩下头颅,惨不忍睹。里面道路交错紊乱,进去容易出来难,千万留心。”追风冷笑道:“我等曾经征服西域,现在回到咱们汉家底盘,还有什么害怕?”跃马而入。
两个士兵紧随其后。追风战马如风,一直朝沙漠腹地而去,那诡异的笛声忽然停止,再也没有任何声息,追风抬头一看,四周已经是一片银白之色,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魔鬼沙丘脚下,看来奔驰了很久,此刻,四周万籁俱寂。
他跃马四周奔驰,别说人影甚至沙漠野狐、黄鼠狼、刺猬也毫无踪迹,白亮亮的沙丘宛如天河一般瑰丽壮观。追风心里郁闷,究竟是什么人在夜里吹笛,或许只是一个错觉,他下马,缓缓走进传说中食人无数的魔鬼沙丘,依然没有动静。
就在这时,一阵暴风吹动扬沙漫山遍野而来,士兵大叫:“不好,将军赶紧回去,魔鬼沙丘要移动了,一旦被沙子埋住,就出不去了。”追风心里微微叹息一声,准备返回,忽然,他发现沙丘边缘露出一团黑色的影子,似乎是一个人,黄沙深处为何有人在此,急忙上马奔驰到近前一看,追风大惊,在一窝沙棘下面,蜷缩着一个乞丐,浑身脏兮兮,在扬沙之下骨瘦如柴,甚为可怜。看见追风的一刹那,乞丐露出了微笑,还有一排白生生宛如贝玉般的牙齿,扬沙瞬间将她覆盖。
追风双脚一蹬,骏马吃力,往前飞驰,追风右臂伸出,将小乞丐拉到自己怀里,身后,沙丘猛然间坍塌,将方才小乞丐栖身之处掩埋。
追风死里逃生,急忙往外奔逃,两名士兵一左一右保护,急奔之下,追风见小乞丐浑身发抖,内心不忍,右手脱下自己的棉衣,顺手将乞丐包裹起来。
几人出了魔鬼沙丘,继续飞驰,大约又行走了一盏茶功夫,返回营地,追风让士兵带小乞丐好好照顾,自己则绕营盘一圈,看看是否有敌情,这是他几年边疆征战的习惯。
营盘之内,牛油大灯高悬,小乞丐蜷缩在帐篷一角,惊奇地看着一干忙忙碌碌训练有素的大唐士兵,眼睛里渐渐少了陌生和惊恐,追风亲自给他端来一碗马奶,问他为何独自一人来到这荒无人烟的古堡,小乞丐低着头,捏着衣角,小声道,他本是中原儿女,因为父母双亡,孤苦伶仃一人,鬼使神差地漂泊到了敦煌,无依无靠,饥一顿饱一顿,不知道要去何处去,追风看乞丐畏畏缩缩的样子不像吹笛之人,况且身上也无笛子,没有再问,遂长叹一声,可怜这么小的少年,却差一点成为魔鬼沙丘之鬼,不禁暗暗心惊,他安排部下给他好酒好肉,还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阿月,作为随身书童,准备带回长安,帮他找到家。
第二天,小乞丐随军而行,一起东归,出乎追风意料,小乞丐竟然对骑马并不生疏,骑在马上,与一干征战多年的老兵一起急速飞驰,只是,小乞丐有意无意会回头看着追风,眉目间流露出迷恋与感激的表情。
 
这日,一行到达酒泉一处绿洲,人困马乏,追风下令大军就地宿营,埋锅造饭,他感慨大汉年间霍去病驱逐匈奴的武功,晚饭过去,带了两个随从去拜谒霍去病墓,阿月闹着也要去,追风无法拒绝,于是四人四马往酒泉城南奔去。
远远看见一个巨大的青石石碑,竖立在一处废园深处,乃昔日大汉武帝赦命所立。追风抚摸风雨斑驳的石碑,想起七百年前的大汉雄风,兀自感到心血沸腾。
就在这时,只听石碑后面转出一群高高低低武林人士,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满脸扎虬,一脸愁苦,抱拳作揖道:“追风将军,我在此等候您半个月,今日终于等到,见到将军尊荣,真是三生有幸。”追风一愣,回礼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扎虬汉子微微弯腰道:“不敢在将军面前托大,鄙人石万山,乃河西酒泉一代山野匹夫,有碍将军视听。”追风曾经听师父说起来河西陇右一带,有个石家堡,武功自成一路,但很少进入中原,今日在此相逢,不知道对方有何目的。
追风抱拳道:“原来是赫赫有名的石家堡石堡主,追风有礼了。”
石万山见对方叫出自己名头,心里一热,道:“将军见多识广,石万山佩服。”
追风道:“不知道石堡主有何指教?”
石万山道:“石某与将军素昧平生,但遇见一件极难之事,今日冒昧之至,想请将军帮忙,还请将军到堡里稍坐,石某详细禀报。”说到这里,石万山吐出一口黑血,身子摇摇晃晃,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追风迟疑片刻,道:“恭敬不如从命。”他派一名士兵回营,让所有人夜里加强戒备,随即与石万山一行骑马往石家堡而去。
过了一大片柳树,面前一座山,远远看去,山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石头屋,高高低低,蔚为壮观,就是酒泉郡远近闻名的石家堡,这里地处河西走廊,来往商客极多,许多胡商喜欢在这里宿营,所以盛极一时。
进了堡门,追风眼前一亮,堡内规整严密,石头铺就的大街遍布各式各类商家,极尽繁华,大多是西域河西一代的土特产,人声鼎沸,比之酒泉更有一番风情。
石万山将追风三人请到石家堡最大的一间石屋之内,命人端上最好的葡萄干、羊肉干以及上等的葡萄酒,追风道:“石堡主,到底有何贵干,不知追风能不能帮忙?”一旁阿月顾不了那么多,大口吃着美味,一点也不在乎。
石万山端起一杯葡萄美酒,道:“将军领兵,为万民征战,开疆拓土,乃大英雄,石某敬将军一杯。”
追风摇摇头,道:“石前辈差矣,我大唐雄师所向披靡,非一人之功,而是倚仗我大唐千千万万将士,他们经年征战,抛妻弃子,才有今日大唐之荣耀。要敬酒,也该敬他们才对。”说吧,将一杯殷红如血的酒洒在地上。
石万山也恭恭敬敬将杯中酒洒在地上,道:“将军所言极是。”
追风问起石家堡有何困难时,石万山唉声叹气,欲言又止,倒是他的二弟石万谷站了起来,道:“将军,我兄弟三人被奸人所伤,此事说来话长。对了,将军可知我们酒泉郡最名贵之物是什么?”
阿月抬头道:“当然是葡萄美酒了,号称酒中嫦娥,盛名远播波斯大食天竺一带,谁人不知。”
石万谷微微摇头道:“酒泉葡萄酒虽然名震天下,由来已久,但在当地人心中,却不是最好的,这里北山出产一物,虽然名不见经传,却是酒泉最好的圣品。”追风、阿月都是一愣。
石万谷接着道:“将军有没有听说苁蓉花?酒泉北山的苁蓉花乃人间极品,三十年开花一次,无论开花多少,只有一朵能够成才,也就是说整个酒泉郡三十年才出一朵花,据说此花可以起死回生,功效无上。每年,有很多人在高山悬崖寻找苁蓉花而失身摔死。我们石家堡在此上百年,承蒙列祖列宗保佑,也一共采到过三朵花,被当成圣物一般供奉在密室之内。可是,一个月前,忽然从长安来了一群褐衣人,出手打伤我石家堡多人,要我们按时限献出三朵苁蓉花,我石家堡大祸临头,听说将军奉天子之命返回长安,我等万般无奈才在这里等待将军,迫不得已为此祈求将军帮忙。”
 
阿月听到苁蓉花三个字,似乎若有所思。
追风道:“你们可知对方是何门何派?”
石万山叹息道:“目前还不知道这群人的身份,但据说有个头的叫做什么木灵子堂主,他们个个凶残无比,杀人掳掠,无所不为。我们三兄弟也都练武几十年,在河西酒泉一代有些薄名,可是给被他们三拳两脚打成重伤,而且被灌入毒汁,他们声称,如果交出苁蓉花,就不给解药,我们三兄弟活不过一个月,眼看还有三天时间,三兄弟每天越来越难受,早晚都要吐血昏迷一段时间,看来离死期不远。”
阿月道:“这活人心狠手辣,从当前情形看,苁蓉花无关紧要,关键要拿到解药,救你们性命。”
石万山咳出一口鲜血,忽然跪倒在地,老二石万谷、老三石万丘也都跟着跪在地上,石万山满嘴鲜血,朗声道:“我们石家堡在此,世世代代守卫着神花,花在人在,花亡人亡。还有,他们准备用苁蓉花炼制一种极阴狠极歹毒的九虫九花膏,借以控住武林高手的心智,让人生不如死,成为行尸走肉,为他们杀人放火,为他们强取豪夺,这等丧尽天良的行径,我石家堡人宁可人头落地,粉身碎骨,也如何不愿意看到他们用苁蓉花害人。”
追风一把将三人扶起,道:“石家三位大哥,你们都是铁血豪迈的好汉,如此不计死生让人感慨。既然你们如此看得起小弟,我就与你们一起渡过难关。”
石万山、石万谷、石万丘满脸愁云一扫而光,急忙站立起来,强忍痛苦,给追风斟满酒。
追风沉思片刻,道:“你们没有听错,果真是木灵子一伙?他们想做成九虫九花膏害人?有木灵子参与抢劫此花,看来他们是五灵教的坏人。三年前,他们在京师长安血洗万花宫之后就销声匿迹,现在又开始出来作恶,我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理。”
石万山奇道:“五灵教?”
追风道:“这个五灵教前几年在长安作恶多端,我一直在寻找他们的蛛丝马迹,没有想到在这里碰到,我要好好会会他们。”
石万山道:“今天晚上就是他们所限的交出苁蓉花的时间,午时他们就要来取,如果不能交出,我们必死无疑。我等无惧生死,宁可将此花交给将军,带到京师救人,也不愿意五灵教坏人糟蹋。”
石万谷大声咳嗽,吐出一口黑血道:“他们还要抢走师兄的一对宝贝女儿,姐妹俩是酒泉郡最美的一对姐妹花,是石家堡的命根子,贼人连人带花都要,我们石家堡几百年基业眼看就要毁在手里。”
就在这时,石室之内出现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追风眼前一亮,只见两个黑纱遮脸的少女从侧面房间缓缓出来,跪倒在地上,泪如雨下,她们虽然蒙着脸,但露着眼睛,身材婀娜,皮肤白皙,弯弯的眉毛宛如秋月一般,眸子里秋水盈盈,让人顿生爱怜。两名女子一现身,阿月停止了嬉皮笑脸,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两人,追风却正襟危坐,不曾斜视。
石万山道:“追风将军如果不嫌弃,老夫愿意将两个女儿石衣、石裳送到将军府,让他们给将军端茶倒水,铺被暖床。”阿月随口道:“那可不行,追风将军成为驸马爷,还怎么敢三妻四妾?”
石万山摇摇手,道:“不求嫁给将军,就是在将军府当丫鬟仆人也愿意,也比伺候五灵教这群**强一万倍。”
阿月笑道:“既然五灵教如此卑鄙,正好,咱们今晚来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追风一愣,不明白阿月所指何意。
石家三兄弟也都是满脸疑惑,阿月笑嘻嘻道:“你们假装将苁蓉花交给他们,今日午夜时分,咱们一起来玩捉老鼠。”
石万山道:“这位小兄弟,石家堡一切都听追风将军和这位小兄弟调遣。”
阿月在追风耳畔一阵私语,追风微微称道,他没有想到,这个小乞丐竟然有如此奇谋,石家三兄弟还以为阿月是追风将军的谋士,没有想到他是追风刚刚收留的小乞丐。
夜色如水,一轮明月升起在酒泉的夜空之上,分外皎洁。石家堡一片幽静,所有人都在凝神等待五灵教的到来。
 
续更啊
 
待续,有没人喜欢?
 
准备写成一部小武侠小说,风格类似白马啸西风与连城诀的合体。15万字
 
三更时分,石家堡外面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踩在青石板路面之上分外清晰,石家堡守卫按照石万山安排,早就恭恭敬敬打开了堡门,五个褐衣人驱马长驱直入,一直到了石万山三兄弟住宅之外,五人下马,当先一人年约五旬,态度桀骜,正是五灵教堂主木灵子,石宅大门敞开,门口站立着家丁,屋内灯烛通明,三兄弟恭恭敬敬站立一旁,让出中间的位子,虚位以待即将来到访的贵客。追风与阿月假扮成家丁,在旁端着茶壶酒杯,准备伺候来客。
木灵子大喇喇往中间椅子上坐下,闭着眼睛,一副高高在上的尊贵样子,冷笑道:“石万山,苁蓉花准备好没有?”
石万山连忙点头道:“这几日,死了好几个家丁,才从城北魔鬼山拿到苁蓉,赶紧孝敬给几位爷爷。”木灵子眉目之间满是不屑,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尔等还算识相。”
石万山一挥手,假扮成家丁的追风从身后拿出一个木盒子,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一名褐衣男子伸手想要去拿,忽然,木灵子嗅到身旁一股异香,忽然睁开眼睛,一挥手拦住褐衣男子,眼睛朝周围扫视一圈,淫笑道:“你们石家堡的姐妹花在哪儿?”
假扮成家丁的阿月小心翼翼走上前,弯腰道:“禀大人,石衣石裳在哪儿?快让他们梳洗打扮我,我要带他们回长安。”阿月恭恭敬敬道:“按照大人吩咐,石衣石裳都在隔壁厢房等候大人。对了,我们石家堡一一遵照大人指示,啥时候给我们解药?”
木灵子哈哈一笑,道:“你们石家堡也学会讨价还价了,看在你们还算听话的份上,就饶了尔等三条狗命。”从怀里拿出一个褐色小包,往石万山一扔,那小包平平飞出,缓缓落在石万山手里,这一手聆风御物的本领着实厉害。
石万山急忙打开小包,见里面是褐衣粉末,放在鼻子下面一闻,是淡淡的辛辣味道。他将解药分成三份,自己先仰头吞下一份,片刻功夫,腹内一阵金鼓齐鸣,浑身功力渐渐恢复,知道解药无异,将一份给二弟石万谷,一份给三弟石万丘,两人跟着将解药吞了下去,未几,三人都恢复了功力。
木灵子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他使了个眼色,褐衣男子上前,左手拿起桌上的锦盒,右手打开锦盒,忽然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而死,锦盒掉在地上,一直五花大蝎子缓缓爬出来,在男子身上游走,显然这蝎子是沙漠异种,剧毒无比。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木灵子闪身到一边,怒道:“石万山,你搞什么名堂?”
石万山假装怒斥追风道:“这是谁搞的恶作剧?难道不想活了,苁蓉花在哪儿?赶紧给大人拿上来。”
追风一脸惊讶,大叫道:“哎呀不好了,怎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他歪歪扭扭走来,似乎满脸疑惑。
阿月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道:“我明明看见石堡主将三朵苁蓉花放在锦盒里,怎么会这样?难道见鬼不成?”追风一屁股坐在地上,茫然无措地摸摸头,忽然,他想起来什么,满脸恐惧,道:“不错,二更时分,我确实见到了两只厉鬼。”此言一出,木灵子及手下几人一个个神色大变,凝神戒备。
石万山怒道:“胡说八道,我堂堂石家堡怎么会闹鬼?我给你们反复叮嘱,不能有任何闪失,你们,,,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追风闭着眼睛,似乎十分恐惧的样子,断断续续道:“不瞒各位大人,我天黑之时,堡主当着很多人面,将三朵苁蓉花放入锦盒,然后就命令小人守在旁边,半步也不许离开。大约二更天时分,我迷迷糊糊,忽然看见窗户打开,两只厉鬼飘了进来,其中一只男鬼青面獠牙,看着我直笑,似乎要将我吞下去,另外一只女鬼长发覆面,眼眶里满满都是红红的血,身子忽上忽下,游来飘去,吐出长长的舌头,道:‘先别吃他,看看这盒子里有什么宝贝?’男鬼狠狠瞪了我一眼,飘荡过来,打开锦盒,两个人,不,两鬼脸上露出狂喜般的表情,更加可怖,女鬼道:‘我说的没错吧,果然有宝贝。’于是,两只鬼疯抢一般将三朵苁蓉花吃了个干干净净。”
木灵子听到这里半信半疑,看追风,痴痴傻傻,满脸憨厚,不像说谎作假样子,一时间脸色铁青,气得浑身颤抖,真气缓缓凝聚到两只掌心,随时准备暴起杀人。
 
石万山怒道:“我石家堡建堡百年,未曾听过妖魔鬼怪之事,迟不来,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还吃了我的救命苁蓉话,这绝对不是鬼魂,是有高手假冒。”
正在这时,只听隔壁石衣、石裳房间两声惨叫,随即再无声息,石万山脸色大变,道:“不好,鬼魂害我宝贝女儿。”抽出长剑,刚要出门去救女儿,这个时候,房门却悄无声息从外到内悄悄打开。
 
突然间,屋内灯烛全灭,一阵阴风吹来,寒气逼人,众人一愣,皆不知所措。木灵子低声喝道:“防备敌人偷袭。”就在这时,只听门外远远传来一阵女人长长的叹息声,像哭泣,像哀怨,像诅咒,像仇恨,众人皆毛骨悚然,那叹息声渐渐来到石屋之外,那凄厉的女声忽然道:“五灵教的弟子在吗?”木灵子心里一惊,道:“在下五灵教竹木门门主木灵子,阁下何方神圣?”凄厉女声突然间哈哈哈大笑,那笑声凄惨无比,仿佛所有的仇恨都倾注而出一样。众人耳膜被震得剧痛,木灵子强忍内心烦恶,大声喊道:“阁下是人是鬼?到底有何指教?”凄厉女声长笑之后,再不说话,忽然之间,一个白色影子从窗户飘了进来,但听啪啪啪几声,五灵教三名弟子惨呼三声,随即扑通扑通扑通倒地。木灵子惊怒交加,手中长剑刺出,白色影子突然欺到他跟前,黑暗中,一只鸡爪般冰凉枯瘦的的利爪抓住木灵子持剑手腕,木灵子全身如坠冰窖,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木灵子出道以来,从未遇过如此诡异之事,对方假扮厉鬼,蛊惑诸人心智,然后一招制敌,对方武功之高,计划之周密,让人匪夷所思。
白色影子道:“木灵子,你们五灵教如此歹毒,今日犯在我南山阴阳侠手上,说,想死想活?”
木灵子浑身颤抖道:“前辈是南山阴阳侠?木灵子得罪了。”
白色影子道:“看在五灵教教主的面子上,今日饶你一命,赶紧滚回老巢,如果再让我阴阳大侠碰见,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木灵子点头哈腰,忙不迭感谢阴阳大侠不杀之恩。其实,五灵教内部流传着关于双剑合璧的故事,木灵子自然相信有所谓阴阳大侠之事。
白色影子枯瘦五爪松开,木灵子慌忙逃出石屋,骑上一匹快马落荒而去,其他四名弟子早死在当场。
灯烛点亮,白色影子露出庐山真面目,所谓白色厉鬼乃为追风假扮,捏在嗓子模仿女鬼声音,木灵子惊恐万分,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欺骗。追风一招制服木灵子的功夫,是十几年在秦岭深山潜心修炼的功夫。
追风面色凝重道:“五灵教阴险狡诈,这次他们吃了大亏,保不齐下次会卷土重来,你们还是早作打算。”
石万山道:“这次石家堡躲过一劫,也看淡了金钱财富,我们三兄弟也商量好了,将堡中多余金银发给附近百姓,我们打算找个地方秘密隐居下来,五灵教一日不除,我们一日不能公开身份。”
追风微微点头。阿月嘻嘻嘻问道:“长安乃盛世繁华的大都会,你们可以来长安,秦岭深山风景优美,进退自如,你们可以来此,也可以与追风将军做个邻居,一举多得。但你们千万不要想着将宝贝女儿送给追风将军,未来的灵雪公主指不定是个大醋坛子,石衣石裳去了会被虐待的。”石万山三兄弟连连点头。
当夜,石家堡灯火通明,石万山按照计划,散尽家财,堡中大小事务一一作了妥善安排。
第二日,追风带领一千甲士先行东归,石万山万般感谢,极力要将两朵苁蓉花送给追风,追风拒绝道:“我若收下苁蓉花,与五灵教狗贼何异?你们就好好珍藏你们的圣花吧。”
石万山无奈之下,给追风一行送了十桶上等葡萄酒,追风看再拒绝石家堡就要急眼,这才勉强收下。
告别石家堡,又是一百多风餐露宿披星戴月,追风一行终于在腊月初进入京师长安。正好一场鹅毛大雪,巍峨大气的帝都银装素裹如同琼楼玉宇,街渠整齐,巷陌交错,家家高挂红灯,红白相映,宛如冰雕玉剔的童话世界。
 
时近隆冬,关中八百里肥沃大地一片苍茫暮色,山野沉寂,西风渐紧,彤云密布的天空又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片片雪花大如梅花,在空中翻滚着盘旋着,落到地上,落到枯枝上,落到角落里。
追风为国征战戍边,身无一分积蓄,长安无立锥之地,只是带了不少美酒。夜晚,追风部下一千军士安营于长安城外军营,他也与大军一起住在帐篷之内。
夜深之际,他一人一马来到城南玄妙观,欲寻找流云,一诉三年相思之苦,也向她当面表白自己绝无迎娶灵雪公主之意,明日面见天子,表明自己态度,宁死不屈,谁知流云却不见踪影,问起玄妙观主持,主持道姑面带微笑道,流云三年前就离开玄妙观,不知踪影,追风心里疑惑,一下子心绪茫然。
他索性连夜往南山而去,流云既然不在玄妙观,极有可能回到昔日两人拜师练武之地,他一定要找到流云,问她为什么躲着自己,因为自己答应了天子赐婚吗?还是三年里发生了意想不到的重大变故呢?还有,师父隐遁深山竹林,也让他时常牵挂。
巍巍南山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在苍茫夜色中显得神秘诡异,他提一口气,身子沿鲫鱼背状的山坡迅疾向上飞驰。两旁巨松如盖,大石巉岩,沟壑深邃,黑云漂浮,他心中有事,未看一眼。
越往上攀,山势越险,越是寒冷透骨,突起的山岩几乎垂直起落,几乎无路可走,他内力缓缓吐出,身子如同壁虎一般贴着滑溜无比的冰雪奇峰夭娇而上,不到一盏茶功夫,他终于登上莲花顶,此处高悬九天之上,远远看去,宛如一个盛开的莲花一般,相传乃是天上神仙星宿居住的地方。
从莲花顶往四周看去,群山都拜服在脚下,苍茫大地,看不到尽头,他知道这茫茫苍苍之地,夜色覆盖之下有生活着悠悠众生,还有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长安乃龙腾虎跃之地,也是九死一生之地。
昔日茅屋,破败不堪,里面一股腐朽味道迎面而来,枯枝败叶,鸟粪狐迹,显然许久无人来过,想起昔日此处家一般的温暖,此刻却人去室空,他鼻子一酸。
他转身出了茅屋,来到崖畔大青石旁,昔日打坐练功的地方,师父曾经传授给自己和师妹一门奇怪的内功心法,两人双掌相对,瞬间,会有一股奇怪的内力在两人体内来回奔涌。这内力,或如清泉石上流,或如清风岗上飘,忽大忽小,忽有忽无,淡淡然,绵绵不绝,他一开始觉得胸腹之内极为奇怪,渐渐地,他开始喜欢每天早晚如此练功,不但能内功精进,更能与小师妹四目相对,虽然心底一片澄明,但能够与小师妹如此相守,看着她娇羞神情,心想此情此景最好能永世如斯。
此时,山风猎猎,裹着雪粒,吹得他脸颊生痛,他看着昔日两人刻在青石上的海誓山盟,三年风霜字迹依稀模糊,他泪水潺潺而下。将军百战苦,壮士十年归,三年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征战在边关冷月之下,虽然衣锦还乡,梦中人却不知去向,铁马长河,热泪一滴滴跌落在身下的雪地里。
回到空无一人的驿馆,追风心绪不宁,激愤难忍,他抽出宝剑,心随意转,一套妙绝天下的剑法施展出来,但见漫天飞舞的雪花中,他宛若一条夭娇的游龙在花朵中穿梭,寒光照铁衣,大雪淹深情,唯有追风剑,解我心头闷。他凝神静气,一招一式施将开来,让人望而生畏。
 
剑花伴着雪花,寒光裹着寒气,一套剑法施展完毕,四周一丈之外积雪厚达三寸,而他的身上肩上脸上手上以及脚下却没有一片雪花。最后,他右腕抖动,在一株雪松树干上刻下了八个字“若云不存,风亦无形”,他跪在雪地里,日日夜夜牵肠挂肚之人不知去向,他内疚痛苦,一颗心仿佛在冰火之间煎熬,他暗暗发誓,自己虽然奉旨与灵雪公主成婚,但绝不会与灵雪公主有一丝一毫越轨之举,一旦完成师父任务,即与灵雪公主解除婚约,哪怕被天子凌迟处死也在所不惜。
忽然,他发现院子一角,蜷缩着一个瘦瘦的影子,一动不动,几乎被厚厚的雪花所掩盖,不是别人,正是阿月,他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一言不发,痴痴傻傻一般,似乎是被自己方才剑气所惊吓,追风心里有几分内疚,轻轻走过去,伸手将阿月扶起,阿月眼睛里泪光闪烁,身子轻飘飘,柔如无骨,尤其是他脖子里皮肤又白又嫩,追风心里忽然一动,阿月虽在外颠沛流离,流浪多年,但这冰清玉洁的皮肤的确与众不同。
追风心里不忍,取出一坛美酒,打开之后香飘四溢,这是专程从西域带回的美酒,他撕开酒封,给阿月满满斟了一大杯,字迹索性高举酒坛,美酒如箭而下流入口中,他的眼泪随着美酒滚涌而出,滴落在雪地里。酒劲上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感到眼皮打架,浑身酸软,忽然,他身子一歪,醉卧在冰天雪地中,沉沉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甜蜜,没有了突厥虎狼的鸣笛,没有了间关百战的羁绊,没有了冷月寒风的摧残,没有了万里云和月的思念,他沉睡在故土,他心里从未有过如此安静和平和。
忽然,隐隐传来羌笛委婉的表白之声,沉睡的他似乎随着这动人的笛声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大雪越来越大,却不知道,在漫天的大雪里,在这孤寂的破旧废园之内,有一双白皙无暇的手,艰难地将他抱在怀里,将他裸露的脑袋臂膀搂在怀里,为他抵挡着暴雪的苦寒,不时有晶莹剔透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身上,落在地上的积雪之中,这双妙目只是关心着追风的一举一动,如同从敦煌回到内地的一百多个日日夜夜。
 
天亮时分,追风猛然惊醒,一跃而起,他还以为是在强敌环伺的西域,及至看到幽静的故园,才明白自己已经回到家邦。忽然,他看见阿月躺在雪地里,脸色苍白,仿佛大病一般,奇怪的是,阿月全身都是积雪,唯独身下有一个大大的雪窝,分明是自己昨晚所留,难道他晚上一直守候着自己?追风心里感激不尽,心想,阿月来历不明,举止痴痴傻傻,有时候古怪精灵,有时又纯情可怜,为何自己却时时牵挂着他?
他心中忽然一动,回身一看,登时全身僵硬,一颗心更是如同跌入冰水之中,只见昨夜刻字的梅树树叉之上挂着一段淡淡的黄丝,在空中轻扬,他几步冲到树梢前,极目四望,院子里风雪肆虐,除了他俩再无他人,他低头去看,浑身又似被铁锤击中,在他刻字的下方,有人刻了八个字“如果无风,云亦无踪”,他一时间如同被冻僵在当场,流云夜里来过这里,她到底身在何方?她为什么不与自己见面?但自己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这娟秀的字体与流云飒爽字体有些不同,如果不是流云,又有谁会知道这些缠绵的情话?
 
第三章 灵雪公主
第二天,追风登无极殿觐见大唐天子,
 
国庆节快乐
中秋节快乐
侠友每天都快乐
武功超过东方不败
容貌超过小龙女
智慧超过任我行
 
第四天,圣旨突然而至,黄门侍郎满面笑容,口宣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追风将军体国忠勇,即日起提拔为左羽林大将军,担任皇宫大内宿卫,钦此。”追风匍匐在地,心里明白,这羽林军统领,乃是皇帝极为信赖之人,天子将自己全族人身家性命交给了自己。
黄门侍郎意味深长道:“追风将军荣升左御林大将军,成为圣上左膀右臂,他日前途无量。”追风谦虚道:“承蒙圣上抬爱,臣敢不肝脑涂地。”
第五天天亮时分,追风衣着整齐进入宣武门,门口那对石狮子,巍峨的宫殿,盔甲照亮的宫廷禁卫军,他终于踏进梦寐以求的大唐禁宫,成为权挺一方的大将军,他心里明白,大内禁宫乃死生之地,左右着大唐万里疆域内每一个人的生死,左右帝国国运,绝不能有任何疏忽。
 
看你写得这么有诚意,我就顶一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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