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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长篇武侠小说《绿苑逢春》[第1页]

作者:倚月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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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传统的武侠,不善于描述打斗场面,第一人称视角
原本是在晋江发的,好几天没新点击了…也没评论,在这里还请各位看官指点一二啦!
主要是武侠悬疑向,篇章故事,主角团无明确CP,篇章故事或有明确CP
亲情、友情、爱情都有吧
往后也可能有点百合、耽美成分……爱情不分性别嘛……
 
文案:
什么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所以,这个江湖不单单是主角一个人的故事。
很多时候,我们,只是故事的见证者,江湖上的过客,有些事情只能是有心无力。
武侠,不代表目无王法。
只有看清了事情的真相,才能找到真正的公义。
“什么是侠?很多时候我们不过是个过客,帮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既定的现实。”
“大师兄明明一身能纵横江湖的武艺,却低调得如风浪过后沉寂的沙粒。”
“你手上的剑为了什么而挥动?是自以为的公义还是妄断的善恶?”
“有时候,你似乎也很难去界定一个人的好与坏。”
这是一个不一样的江湖,没有大仁大义,没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只有斩不断理不清的羁绊。
晋江链接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465943
 
第一卷,哑云篇
第一章:绛湖·江湖
谈起十年前在绛湖一带发生的一场淹没了上百人命的大火,相信居住在这一带的居民都不陌生,只是当中所引起这场大火的原因,却没几个人真正知晓。
  
  刘大伯说那是天神所降之火,大概是有人作了什么孽,把整个家族拖垮了;邓婶说那应是有人打翻了烛台;卖小馅饼的小伙子说他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怎么就没有一个合理一点的呢?
  
  “唉,不是说‘大隐隐于市’么?敢情这根本靠不住啊!”我看着热闹的大街,有点迷茫。
  
  我来绛湖打探消息已有五天了,却一点收获也没有,因为不断有官差阻路,我钱袋里的银两也所剩无几,不得不急。
  
  这地方的吏治还真不怎么样,听这里的人说吧,今天是花灯节,大街上会很热闹。我想,这样的话,有抢匪也不是稀奇的事情。但是,不知道我面前的这位大哥是怎么想的,眼光差得我都不忍心把钱袋给他了,一看我就该知道我不是有钱人吧?
  
  我抓紧钱袋,虽说没什么钱,但还是不能丢。
  
  “要钱要命?”抢匪大哥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银晃晃的小刀,想学他的前辈一样用刀架对方的脖子上。但他的动作太慢,反应太迟钝,不出几下子,我已经把刀从他手里抢过来,架到他脖子上。未等我发话,他已开口求饶:“我、我要命!小哥别激动……”这把我当什么人了?黑吃黑?
  
  我清了清嗓子,道:“知不知道这里十年前所发生的大火?当中原因是什么?”
  
  “小哥……大爷!?我是真的不知道哇!我……我这是没办法才做抢匪的啊!你饶了我吧!我家里还有卧病在床的妻子等我回去……”
  
  “走吧。”我不愿再听他多说,从他刚才的身手来看,他当抢匪的日子应该不长,而且看他的样子,成功的抢劫也应该不多。
  
  对方见我收走了刀,感激之余又有点不舍,眼巴巴地望着握在我手里的刀。
  
  “不给。”我坚决道,“就算是急着用钱,也不是像你这样拿刀威胁人家的。”这是我师父教我的,虽然如今我也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我师父是隐于江湖的门派——绿苑的创立人以及现任掌门,门下弟子三百,人虽不算多,但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先不说自我懂事至今,师父都未出手,绿苑依旧草木茂盛,生机勃勃,实力未曾减弱过。
  
  绿苑首席大弟子连愈,也就是我大师兄,佩剑有刚,“有刚者,万物皆可摧。”,他算得上这江湖中一流的高手,至少在我开始跟他混到现在,我还没见他真正失败过,他在我心中也是最强的剑客;
  
  绿苑二弟子玉殊,佩剑君玉,意为君子如玉,可与他本人并不相符——他只是座冰山而已,但轻功卓绝,平时一身白衣翩然不染尘埃,倒是比较像个不食凡间烟火的仙子。不过,相比起大师兄,他的弱点就比较明显了——他的毒抗性出奇地低,有一次我和他去执行任务,被人撒了一身毒散,我没过多久就清醒过来,可二师兄还觉得头晕不止,最后跟别人干起架来像耍醉剑一样,少有地带了一身伤回苑。
  
  除了这两位经常带我出去浪的师兄,绿苑里还有不少高级弟子。而我,应是算一般弟子吧?我好像懂事后就跟着大师兄混了……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拜到绿苑门下,又或者说那时我不懂事,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我的父母在哪,不知道我有没有家,不知道周遭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
  
  “青砚,睡着啦?”熟悉而温暖的声音把我唤回现实,我揉揉眼睛,站在我面前的正是大师兄。
  
  “师兄早……”我先是自然地应了一句,然后猛地醒觉现在是晚上,大街上还有灯会呢!
  
  “啧,你这小子还真练成了睁着眼睛睡觉的本领?”
  
  “没有,我在思考!对了,大师兄有没有什么收获?”
  
  “没。不过今天是花灯节,我想‘大隐’应该不会出现了,毕竟是‘隐’,总要保持点神秘感。”
  
  “大师兄,我忽然觉得你很靠不住哎!”神秘感是个什么概念?在夜里包个全身黑么?
  
  “是么?那青砚你呢?站在大街上想事情想得出神,也不怕这里很猖狂的抢匪……嗯?”大师兄的目光落在我手里握住的小刀上。
  
  “……我从抢匪手里抢来的。”
  
  “……黑吃黑啊这世道。”大师兄感慨了一下,然后拉我往灯会走,“等明天花灯节过了,我们再去找找,现在去逛逛吧,机会难得……啧,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我闻言顺着大师兄的目光望去,只见二师兄在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前,睁大眼睛看着一块玉佩,丝毫不发觉老板娘越凑越近的脸……
  
  “你们啊,想事情的时候能不能分下场合?”
  
  “……”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那老板娘,二师兄的眉眼本就生的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眼底的一对卧蚕鼓鼓的,也显得人很温柔,特别是像此时这般看东西出神的时候,嘴角微翘,看起来很好拐带。
  
  这个时候,大师兄忽然快步走过去拉走二师兄,还大声地喊道:“小玉,走啦!”留下一脸愕然的老板娘。
  
  嗯,我想,估计在那老板娘心里,二师兄翩翩如玉的形象瞬间轰塌了吧……“小玉”这个称呼来称呼一个男的还真是……又或者是老板娘在短时间内遇到两个帅哥,惊住了?
  
  “……师兄早。”如梦初醒的二师兄一脸愕然地看着大师兄,无辜地眨了眨眼,那神情和愕然的老板娘没差多少。
  
  哎,我就说“师兄早”是自然反应。
  
  “啧,那玉佩真的这么好看么?刚才那种情况下居然还很淡定地看玉佩?”
  
  “是啊,要不是大师兄,二师兄你的节操就没了。”
  
  “咦?节操是这么用的么?”大师兄一脸疑惑地问。
  
  “随便啦!”就在我想该怎么反驳回去时,二师兄忽然来了一句:
  
  “那玉佩确实有问题。” 插入书签 
 
第二章
“老板娘,这块玉佩雕琢得很是精致呀!”我回到那个摊位,一眼便看出二师兄所指的玉佩。
  
  这块玉佩乍一看和普通玉佩没什么区别,手掌那么大的一块青翠玉佩,长方形,系着红色的流苏,唯一特别的,就是上面的雕刻。雕的是一条龙,龙角、龙鳞、龙眼、龙须、龙爪以及龙尾都刻得很清晰,奇怪的是我好像看不见龙嘴,又或者说,应是龙嘴的位置被割去了一大块。
  
  “哎!年轻人真是识货,这块玉佩可是我这里众多玉佩中最好的一块呀!这雕刻的精细度简直没法说!不过就是少了一块,算你便宜点?”
  
  “老板娘,这块玉佩什么来历呀?看起来确实是珍品。”我试着问道,可是对方并没有回应我了。“老板娘,不知可方便透露么?”我只好把钱袋余下的银两都掏出来,放在手心。
  
  老板娘看了看我手上的银子,眼珠子一转,就凑到我耳边,把这玉佩的秘密说了出来:
  
  原来这块玉佩是一个盗贼趁着主人家失火而偷出来的,恰好官差来到,盗贼慌乱逃亡,玉佩掉落在一暗巷里,老板娘捡到了它。
  
  “这可是十年前的事情?”我忽地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
  
  紧接着,老板娘露出来惊讶的神情,似是刻意压抑着,强行把声音放低:“你怎么知道?”
  
  我想着老板娘可能不是普通人家,我还是别把调查起火原因的事情告诉她比较好。于是,对她笑了笑,假装没有听到她问什么而蒙混过去,晃了晃手里的银两,继续问她:“还有呢?”
  
  老板娘看着我手里的银两,咽了咽口水,继续说了下去。
  
  那玉佩被老板娘捡起来的时候,龙嘴的部分就被割去了,她觉得比较像是人徒手挖的,上面还余留了点点血迹,甚至还有点皮肉。老板娘好不容易把玉佩清洗好,但仍有一点紫黑的血迹凝固在上面,很难除去,老板娘铲了很久,才清除掉,但此后,她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她看着这玉佩一些时间,周遭发生的事情也越来越模糊……
  
  “所以呀,年轻人你也别看着它太久了……年轻人?”老板娘唤了几声,见我不答话,可能以为我也中了这玉佩的邪,伸手就想从我手中拿走银两,我没反应,由着她,趁着她数银子的空档,轻轻地从怀里拿出一张小白纸,往那玉佩上印了印,发现它由白转蓝,我忙向不远处的大师兄打了个眼色,让他过来把玉佩买下来。
  
  我有预感,这玉佩和那大火一定有什么关系!
 
第三章·推论
大师兄掂量着玉佩,淡淡地:“摄迷香。”
  我把转蓝的纸递给他:“这种毒没有攻击性。”
  “对,它只是单纯地吸引人的关注而已。”大师兄把纸撕碎后扔掉,“似是有什么冤情啊……”
  
  我看着似乎还能再用一次的纸被撕掉,不禁感觉有点可惜。
  
  这种试毒纸是我们绿苑特制的,把验毒的药粉封入白纸内,只要沾上毒物便会变色,蓝色的代表该毒没有攻击性,红色即是具有攻击性,黑色的话,那该毒的毒性很强,对人体造成的伤害极大。这纸使用后要撕掉,纸上的毒会因为纸上所释放的特殊药粉而慢慢分解,最后会消失不见。
  
  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种没有攻击性的摄迷香似乎是被人封在玉里后,被老板娘给解封了,然后释放了出来。照理说,一块好生生的玉,老板娘没必要去毁坏它。那么,老板娘说她是把那凝固的血清理掉才发觉不妥的,难道说这问题的关键是放摄迷香的主人,而且,还出事了?
  
  不行,越来越复杂了,虽然我总觉得这事会和十年前的大火有关系,但现在连当时的目击者都找不到,线索实在太少。
  
  唉,还真是猜不透师父让我们调查这事情的用意啊……
  
  “青砚,你说……大火?”大师兄唤了我一声,我有点反应不过来,问道:“什么?”
  “这玉佩可是一盗贼从失火的人家里偷出来的?”
  “嗯,是啊……哎!?”我顿开茅塞,再理了理思路:
  摄迷香的主人,很可能就是十年前被淹没在火海的人,还有一点可能的是,在被淹没之前,就被杀害了。
  
  “这龙没有嘴巴,即是不能说话,它的主人临死前一定花了他剩余的力气去挖掉这龙嘴吧……”我叹了口气,要我挖掉这玉佩的一部分的话,要么给我个工具慢慢敲,不然我就一把摔地上,摔碎了算它运气不好。
  
  “至于为什么用纯吸引人注意而毫无攻击性的摄迷香,可能就是希望有人发现这件事的蹊跷,好帮他……雪耻?”我想了一会儿该用什么词好,可惜没想到。
  
  “那么,它的主人该是什么名门世家,预准了这玉佩会招贼,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贼。”大师兄忽然把重点放到那盗贼身上,我有些疑惑,重点不该是杀害玉佩主人的凶手吗?
  
  “一般的贼没有去火场赚钱的胆量,加上还有官差,吏治再不怎么样,他们还是会去捉小贼的,毕竟这对他们的钱财构成威胁,所以一心只有钱财的官吏,说不定会拼命地去逮捕盗贼。
  
  然而,偷这块玉佩的贼就不会是因为害怕官差而落下东西的人,也就是老板娘没有说实话,真相可能是老板娘把玉佩从盗贼身上抢走了。”大师兄见他把我说得满脸疑惑的样子,不禁伸手揉揉我的头发,笑道;
  
  “重点固然是杀人凶手,可也不能一步登天地直接找出谁是凶手吧?再者,这盗贼很可能是目击者,是我们要找的‘大隐’,刚才我看到了,那种眼神,绝对是纵横四方的大盗,尽管穿着普通布衣,但那举止间仍透露出与普通百姓的不同。看来今晚收获不错,小玉已经去追人了,虽然对方是身手敏捷的大盗,但论速度,我还未遇到比小玉要快的。”
  
  “……那你呢?”我被他这一通话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有点懵了。
  
  “……”大师兄盯着我许久,确认我是懵了,叹了口气,“那老板娘不是一般人,我可要把你这小子看紧点,免得又生出什么事端。”
  
  “……说得我很能生事似的。”
  
  “不然呢?”他瞟了一眼被我扣下的小刀,“黑吃黑。”
 
第四章·老朋友?
我和大师兄离开灯会,回到客栈里。出乎意料的,二师兄已经在房里等我们了。
  我第一眼就看到房里多了一个穿着布衣的中年人,他额上肿了一大块,双眼合着像是晕过去了。
  
  “他发现我追过来,就走得更急了,结果一头撞到了树上。”二师兄的声音很清冷,整个人看起来也很淡定,全然无视我一脸吃惊的模样。
  
  “纵横江湖的大盗撞树……”我看着躺尸在地板上的胡渣大叔,感觉原先在脑子里想象的威武霸气大盗形象瞬间轰塌。
  
  重点是,居然还撞晕了。
  
  “哦,那时候他还没晕过去的,我见他撞得七荤八素的,就帮了他一把。”二师兄说。
  
  我看了看胡渣大叔发黑的额头,感觉这大树撞的还没二师兄“帮”的严重。
  
  “啧,下手够狠啊!”大师兄凑过去扶起那大叔,按了按对方的太阳穴,边按边说:“说起来,方凌风也算我们的老朋友了。”
  
  方凌风?好熟悉的名字……
  
  我仔细地观察胡渣大叔的模样,却想不起些什么。
  
  “谁啊?”我问
  
  “一个被满城通缉却从未落网的盗贼。”二师兄说,“平时脑子还能用。”
  
  “……为什么要加这样的补充?”
  
  未等二师兄回应,那胡渣大叔忽然一下子睁开双眼,醒了过来,但更快的还是大师兄,我都看不清他拔剑的动作,有刚剑一下子就横在胡渣大叔的脖子上。
  
  “绿苑?”胡渣大叔面对有刚剑,脸色有点苍白,却硬生生挤出一个笑,“你想怎么样?”
  “十年前在这一带发生的大火,想必你是知道的。”大师兄故意抖了一下剑,“我希望你能配合一点。”
  
  胡渣大叔“嘿嘿”一笑,“你不会杀我。”
  
  “要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大师兄似有一种被人看穿了的不爽,“反正你这次倒霉落在我们手里,你也别想玩什么花样。”
  
  这一下子,我似乎懂得大师兄口中的“老朋友”是什么意思了,但还是想不起来这大叔是谁。
  
  “呵,我是亲眼看到这场大火的没错,可要是我不告诉你们实情,你又奈我何?”
  
  看来,这人仗着某种身份,丝毫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方凌风、方凌风……
  
  我忽然灵光一闪,方凌风这个名字我从师父口中听过!可能是因为我只听过几次,也没见过他本人,记忆不深。
  
  “我们是不能杀了你,但除此之外,我们怎样都可以。”二师兄说罢,到桌柜里拿了一瓶盐,在胡渣大叔面前晃了晃。
  
  嗯……看样子两位师兄都很不待见这位胡渣大叔啊,不过他这态度也是令人生厌。
  
  随即,大师兄会意地迅速挥了几剑,再重新把剑架回胡渣大叔的脖子上。
  
  我依旧没看清大师兄的动作,转眼间,只见胡渣大叔身穿的布衣绽开了几个口,吐着血沫,他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的,下一刻,二师兄就把装盐的瓶子上的封盖开了,毫不客气地把整瓶盐泼了过去。
  
  我下意识地捂上耳朵,可还是被威力强大的杀猪声震住了。
  听着就很渗人啊……
  
  就这样,胡渣大叔给我们讲了这大火的故事。
  
  根据初步估计,他说的应该是实话,因为我可以看见他望到二师兄到桌子上拿来一瓶辣椒油后,额上直冒冷汗。
 
第五章·哑巴当家
十年前的绛湖有一富贵人家,家主是个哑巴,但因为有财有势,没什么人敢抓这个话柄。
  这户人家已有多年历史了,由最初的贫寒到后来的越来越富贵,当家的也换了好几代。
  
  但是,渐渐地,这家人的性格也变了。
  
  最初贫寒时期的当家为人敦厚老实,脚踏实地,后来渐渐富贵起来了,当家的心眼越来越小,一代不如一代。
  
  可是,到了哑巴当家这一代,情况就有所好转了。
  可能是哑巴当家自知身有缺陷,也了解到别人的痛苦,所以经常行善,也算是为以往当家们的过错赔过。
  
  但始终是做了些错事是无可挽回的,这不,上一代所结的冤家,这一代,冤家的后代来报复了。毕竟哑巴当家是有财有势的人,心眼总会有的,显然,他们不可能像最初的先人那般淳朴了。
  
  哑巴当家是不会吃哑巴亏的。
  
  随后,绛湖流传着哑巴当家的家宅中有珍贵玉佩的消息。
  
  方凌风凭着多年江湖经验,可推算出这消息是那家人放出来的。
  
  不得不服哑巴当家的是,他居然把一切都算得很好,算准了冤家会开杀戒,算准了自己会丧命,算准了来的人不止一两个,算准了方凌风会来偷玉佩……
  
  那场火是他命人放的,目的是把来的仇家一同烧死。
  
  不知道他是漏算了一步还是故意的,这场大火竟蔓延到附近房屋,最后害了上百人命。
  
  而至于在玉佩上挖龙嘴的时候,估计他是临走前拼命的举动,目的是让盗贼带出去,等摄迷香吸引人来重新关注这件事,告诉别人他是被人所杀而不是被烧死的,好处法凶手,为他报仇。
  
  他居然连凶手不会被烧死都能算出来!?
  
  那么,这凶手一定也不是一般人。
  
  师父忽然注意这件事,绝不可能是为了给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报仇,大有可能的是这原是绛湖的凶手,正准备对绿苑下手!
  
  一来,我们不晓得哑巴当家的冤家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组织,可能是江湖上某种势力也说不定;二来,敢瞅上绿苑的,都不会是等闲之辈,这次我们或许会有麻烦。
  
  而师父让我们去调查这件事,应该是为了翻出这帮人的老底,看看到底是什么来历,好作迎战准备。
  
  或许人家早就瞅上绿苑也说不定,这十年都在养兵蓄锐呢!
  
  那么,一个富贵人家的毁灭,也不过是寻常罢了,只是可惜了哑巴当家这个人才。现在,整件事就剩凶手是什么人这个重点未解决了。
  
  “哑巴当家的冤家是什么来历?”我问胡渣大叔。
  
  “他们的家事我怎么知道。”这大叔贱兮兮地笑了笑,明显欺软怕硬,刚对我这个态度,下一刻,看到二师兄把辣椒油瓶的瓶盖打开了,立马来个大转变:“三位,我是真的不知道哇!”
  
  “而且……玉佩也不在我这,被一个女的抢了去。”大叔补上一句。
  
  “我想的没错,那老板娘不是普通人。”大师兄说,“或许,那老板娘是哑巴的冤家?”
  
  第二天清晨,房里已经没了胡渣大叔的身影。
  
  “放他走了?”我问大师兄。
  
  “是啊,看着他很不爽。”大师兄喝了口茶,减减怒气,“又不能杀了他,还不如放他走算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
  
  “……那你还是别知道好了。”大师兄拍了拍我的肩膀,“吃过早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又瞒我。
  
  我总觉得,大师兄有很多事情没告诉我。我小时候曾问过大师兄:“师兄师兄,我爹娘是谁啊?”
  “师兄也不清楚。”
  “那、我有爹娘吗?”
  “有的,谁都会有爹娘的。”
  “我的爹娘在哪里?”
  “师兄也不知道。”
  “……”
  
  总之,我无法听到满意的答案。但我总觉得大师兄并没有说实话。于是,我也问过师父。
  
  “师父,青砚有爹娘吗?”
  “傻孩子。”
  “师父,青砚的爹娘在哪啊?”
  “傻孩子。”
  “师父,青砚为什么叫青砚呢?”
  “傻孩子。”
  “……”
  
  结果呢,师父的答案更糟糕。师父也瞒了我很多事吧,总是感觉他避而不答的。
  
  但我似乎是失缺了幼年时期的记忆,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唯一记得的是一支笛曲。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对一直系在我腰间的竹笛有种特别的感觉。我没有学过什么笛曲,但一拿起这支竹笛,就很自然地吹奏出一首曲子,而且我也就只会好好地吹这一首,指法也都很熟悉,像是生来就会这一曲。
  
  后来,我找来二师兄,二师兄从他的藏书中翻了许久,然后跟我说这一首笛曲名为《望乡》。
  
  我问他为什么我会吹奏这一曲《望乡》,他摇头说:“不清楚,可能是你天赋异禀吧?”
  
  现在,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拿起竹笛,吹奏这一曲《望乡》。
  
  明月高挂照故乡故乡此季满园芳
  佳人窗前纺绣鸳鸯
  秋眸转盼着谁归乡……
  望乡路漫长千里迷雾添惆怅
  空樽对月自彷徨……
 
第六章·深入调查
“大师兄,我们要去哪?”
  “绛湖的官衙,那里应该会有纪录。”
  
  “可是官衙里要有这事的纪录的话,又怎会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起火原因?”
  
  “不是起火原因,是杀人凶手。”大师兄说着,笑了笑,我看出来他仿佛在嘲笑我,便赶紧在他再开口之前抢先道:“我懂了!既然这凶手是能在大火逃生的高手,那就肯定杀了不止一个人了,不然不能杀人后仍然自如逃生。”
  
  “咦?忽然变得这么聪明了?”
  
  “那是。”我回他一笑。
  
  当我看到绛湖官衙门前空无一人时,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师兄……”我下意识拉住了大师兄的手。
  
  “怎么了?”大师兄停下了脚步。
  
  “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如实地。
  
  “我也是。”
  
  “……那怎么办?”
  
  “这一带就这么一个官衙了,想要找人也只能进去看看。”
  然而,就在这时——
  
  “居然有人觉得绛湖官衙可靠呢!云娘,你确定没看错人么?”一把女声忽然传来,接着,衙门周围的丛木冒了一大群人出来,其中一个款款而来的女子,竟然是那花灯节玉佩摊位里的老板娘!
  
  “不会错。”老板娘对她身旁的紫衣女子道,显然,老板娘就是女子口中的“云娘”。
  
  随后,那群人纷纷亮出武器,看样子是来找麻烦的。
  
  “啧,这年头,连觉得官衙可靠也能引来激进分子,真不安全。”大师兄扯了扯嘴角,然后抽出有刚剑,指向那群人,同时把我护在他身后。
  
  眼前这帮人二话不说,直接挥舞手中武器向我们冲来。
  
  大师兄见状,手里的剑迅速凝聚起剑气,然后猛地挥上前,剑气凝成了十二道气剑,半圆形散开,立刻飞速刺出去。
  
  那些人顾着躲避气剑,却忽略了大师兄的真剑,气剑刺出去不到一会儿,一半人就已经倒地了。
  咦?那老板娘和那紫衣女子呢?
  
  哎!我猛地意识到面前的这些人只是掩护那两人的动作的!
  
  下一刻,倒地的人都消失了!还好大师兄动作快,立刻退回我身边,手依然紧握着剑。
  
  随后,紫衣女子忽然出现在大师兄面前,她手里的大刀顿时和大师兄的剑撞到一起。看起来她是和我大师兄交战,但她的大刀却招招向着我砍,一边抵御大师兄的剑,一边找空隙砍向我!我立马抽出竹笛抵抗,却被一种气劲逼得向后,当我反应过来想用竹笛打向身后的人之时,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已经架到了我脖子上!
  
  “喂,那边的帅哥,再打伤我姐妹,这小兄弟的命就没了。”我能确定,这声音是老板娘的。
  “咳咳!”紫衣女子见大师兄停了下来,就走到我面前,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然后笑得妩媚:“云娘,你再不出手,你姐妹就没命了。”
  
  “唉,那也要看准时候啊,绿苑的人太厉害了。”老板娘道,“要是刚才的是真人,棺材费都够我们喝一壶了!”
  
  刚才的人?真人?那……那一大群人都是幻术制造出来的假人啊!?难怪看不到他们留下的血迹。
  
  那云娘,究竟是什么人?
  
  “你们想怎么样?”大师兄把有刚剑收回剑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帮我个忙。”没想到云娘竟如此道。
  
  “这是请人帮忙的态度么?”
  
  “不是请,是威胁。”云娘的语气很平缓,“那哑巴当家,是个好人,他不应该就这么死了。”然后,她很平静地说:“既然要你帮忙,我就实话跟你说吧,这一切都是我在安排的。”
  
  “什么?”我惊呼出声,脑子几乎转不过来。
  
  反倒大师兄很冷静,只是挑了挑眉,问:“你是说,你是故意让我们买下玉佩,故意引起我们了解当中故事的兴趣?”
  
  “听闻绿苑办事效率不错,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哑巴是因为上代当家结下的冤家而死的。”云娘说,“我用当年的玉佩把方凌风引了出来,想必已经让你们逮到了吧。”
  
  “你们现在要往官衙查找的就是杀人凶手了。”她继续道,“很可惜,官衙里的就是一群碍事的**,只会误了我的事。所以,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派人把他们引走了。”
  
  “这么多人还要指望别人帮你?”大师兄笑了笑,“还真看得起我们。”
  
  “那人叫十吉,是旋风寨的,我们打不过。”云娘解释道,顺便拍了下马屁,“从你刚才的身手来看,铲平这山寨也不是难事,如果不是我和我姐妹动用禁术配合得当,我们不但抓不了人质,更可能会就此丧命。”
  
  “但这招对旋风寨没用,那些人嘴上说着义薄云天,但真有人上来起事,牺牲些人换取安定是极其平常的。”紫衣女子说,“云娘没看错人,你们才是重义之人,刚才我和你交战的时候,你完全可以杀了我。绿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曾经的武林正派,还帮助过地方官府平定动乱……”
  
  “你记错了。”大师兄忽地敛了笑容,神情严肃了起来,“你们知道这么多没有什么好处。”
  
  “诶诶诶?我可是在称赞你们……”
  
  “别说了,再说下去他可能就不帮了……”云娘轻声喝止紫衣女子,然后对大师兄说:“哑巴是个好人,你帮下我们吧!我等了十年了……”
  
  “关我什么事?”大师兄许是怒意未消。
  
  “怎么不关?”云娘看来也是个狠角色,架在我脖子上的匕首又贴近我咽喉一步,我觉得是被割破皮肤的刺痛,接着是有点热的液体顺势滑落,沾染到衣领上。
  
  “当然不关。”大师兄轻笑一声,笑得我背脊发凉,大师兄你卖队友啊?
  
  可是下一刻,有人一把抱住我的腰,然后我脚下一空,似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接着安全着地。整个过程太快,所以当我看到眼前云娘手持着匕首,匕首附近空空如也的时候,我和云娘一样惊讶得反应不过来。
  
  “买点东西怎么去了那么久,小玉?”大师兄的声音。
  
  “师兄也不说到哪里去,我找了很久。”是二师兄那把清冷的声音!我忙回头一看,只见二师兄一袭白衣,翩翩而立。
  
  “师兄怎么……”
  
  “我来的时候,你的注意放在了老板娘的匕首上,所以没发现。”
  
  “……我也没发现。”云娘和那紫衣女子异口同声。
  
  “那是你们对于眼前的太紧张,没留意背后,和青砚一样。”大师兄最后一句肯定是故意的……
  
  “各位!听我讲个故事好吗!”顿时没了人质的云娘还是不死心,她眼里甚至还含了泪水。这模样,就像是一个快要淹死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无论怎样,上不了岸就不会放手。
  
  我们没有回应,但也没离开,云娘就当我们默许了。
  
  云娘说她和哑巴是旧识,可我总觉得她对哑巴的感情远不止是朋友。
  
  云娘自小便认识哑巴。
  
  和哑巴不同,云娘出身贫寒,小时候就在街巷中叫卖小手工,但卖出去的并不多。哑巴心肠好,不似上几代当家。一次,哑巴路过云娘的摊子,见着云娘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就停下来,从钱袋中拿了些碎银,递给云娘。
  
  “我不需要施舍。”云娘性子冲,脸上的污垢并不能遮盖住她坚定的神情。
  
  哑巴指了指云娘摊子上的小手工,意思是要用这些碎银买云娘的货品。
  
  云娘看了看这些碎银,想是足以买走她整个摊子的货品,就用手把货品堆一堆,推上前去,“这么多银子,足够全部买走了。”
  
  哑巴见着这么多货品,有点不知所措。他只是想帮一下这女孩而已,没想到这女孩这么率直。
  
  “嗯?要不我送到你府上?”云娘说罢,又瞧了瞧哑巴的衣冠,忙道:“哎哎哎!当我没说!”她自觉得自己一身破烂,不能进大户人家的府邸的。
  
  “要不,你收回这些钱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哑巴摇头,低身把一堆手工品抱在怀里,再转身离去。
  
  云娘看着哑巴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种莫名的好感油然而生。
 
第七章·自古多情空余恨
接下来的日子,云娘到哪里摆地摊,哑巴都总能找到哪里,然后自然地拿出钱袋,如常地指了指摊上的货品。
  “真是败家,你买这么多也没用呀!”云娘总算忍不住掀摊子,“你这样送钱给一个陌生人,你家里人知道吗!”
  那时候,云娘在心里算了算,这是那个人第十天来找她了,花掉的银子不下百两。虽然是明摆着赚钱的好机会,但她良心过不去。
  “唉,财路就此断了吧。”云娘心道,“谁让我这么笨呢?”
  所谓“无奸不成商”,云娘深感自己是做不来这一行的。
  不过她说话这么冲,可能会伤害到人家啊!云娘马上意识到这一点,立即向对方道歉:“对不起,我这人比较冲,这些日子,谢谢你帮我,我会报答你的!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这时,神情一向平静的哑巴忽然皱起眉来,摇了摇头。
  “啊……不可以么?”云娘有点尴尬,“我果真是多事了吗……”
  对方闻言,立马摇头摆手,顿了顿,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另一只手摆了摆。
  “你……你不能说话!?”云娘睁大了眼睛,心道难怪这些天他来找她的时候都没说过一句话。
  富贵人家的子弟,就这么告诉一个陌生人自己是个哑巴,真的没问题吗?
 嗯……说不定,哑巴没把她当陌生人呢?
  云娘这么一想,心里不知怎的觉得很舒服。
  哑巴显然没在意云娘知道了自己是哑巴,向着云娘微微笑了一下,就转身离去了。
  云娘默默地收拾摊子,惊奇地发现哑巴居然留下了银子。她先是一愣,随后抱起货品就直追过去。
  
  “不管你是怎么看我的,我早就说过我不需要施舍!”云娘一追上哑巴,就不管什么了,气喘吁吁地张口就喊。
  她不等哑巴作出反应,硬掰开哑巴的手,把银子扣到他掌上。
  哑巴脸上仍旧没有波澜。他把银子收好,就朝云娘笑了笑。
  云娘看他这么一笑,顿时没了脾气,尴尬回他一个笑就转身跑了。
  
  之后,云娘没有再到街道上摆摊了。
  那天,云娘扛着包袱回到家里,只见许多追债的人找上门来,挥舞着大刀,逼着她父母还债。
  她怨恨自己太愚蠢,又怎能把这些天赚来的银子一下子给这帮人呢?这帮人不是善类,见着她家一下子有钱还债,肯定认为她家有许多金钱,便可找理由增加债款,这不,找上门来了,跟强盗实在没什么区别。
  
  云娘预感没错,那帮毫无人性的家伙为了抢钱,把她的父母杀了。
  云娘那时候年纪还小,看着追债人杀人抢钱不知所措,直到听到她母亲临死前大喊的一声:“阿云,快走!”她才尖叫一声,扔下包袱,发了疯似地跑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云娘实在体力不支,意识渐渐模糊,最后昏迷了。
  后来,一位女子收留了她,给她一套像样的衣服,教她武术,传授她幻术。
  云娘唤这女子作师父。云娘总想着,若那天不是她师父救了她,她已经死在街头了。
  
  云娘的师父有一个女儿,唤作紫依,和云娘关系很好,常以姐妹相称。
  紫依就是现在站在云娘旁边的紫衣女子了。
  她们一起度过了很多年,直到云娘师父去世,紫依就告别了云娘去其他地方了。而云娘,因为某种执念,回到了绛湖。
  
  她沿途听到了人们在议论某个大户人家招亲的事情,是要给未来接班人找结婚对象的。
  这次的招亲大会格外隆重,因为这接班人是个哑巴,挑选的夫人要格外小心,免得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有苦也说不出。
  
  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法罢了。现任的当家真正想找的是富贵人家的千金。
  云娘因为好奇而去招亲大会看看。招亲大会的人很多,但云娘一眼便看到站在高台上,面如冠玉的哑巴。
  显然,哑巴也注意到了在人群中的云娘,脸上露出讶然的神情。他身边的侍从见着了,就下台走到云娘面前,道:“不知姑娘可愿到府上喝杯茶?”
  云娘愣住了,久久反应不过来,直到她面前又来了两位侍从:“请姑娘赏脸到府上喝杯茶吧!”
  “好。”云娘见这些人如此热情,不忍拒绝,便随着他们来到了哑巴所居住的大府。
  当家的没在,只有当家夫人招待云娘。
  当家夫人很热情,又是让云娘坐到贵宾座,又是倒茶倒水的,还一直夸云娘长得好。
  但之后当家夫人的一句话,却让云娘差点没打碎手上的茶杯:
  “姑娘就是多年前在街道上叫卖手工品的孩子吧?”
  “……是的。”云娘惊住了,同时还担心这当家夫人会不会让她还钱,那样得多尴尬啊!
  
  “孩子,现在过得还好吗?瞧你一身风尘的,想是从外地来的,是回来看家人的吗?”
  “我没有家……”
  “那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就把这里当作是你家吧!”
  “这、这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我家那孩子可是很喜欢你的。”
  “啊……”云娘听当家夫人这么一说,只觉得脸颊顿时像是被火烧一样的烫。
  然后,她就答应了留下来。
  
  她当时怎么也没想到,这只是那户人家的计划。
  
  这户人家世代结下太多冤家,但因为世代家住懂得用金钱疏通关系,所以一直没有什么人找上门来讨债的。但哑巴生性正直,不用金钱维持他家和冤家的关系,双方关系持续恶化。这也是现任当家想找个富贵女作媳妇的原因——富家女子一半会懂得怎么明哲保身以及怎么保住最大利益,也可以管管丈夫做的事,主要不能太正直,那当家从哑巴小时候就看出来哑巴是个怎样的人,所以想着为他找个忠心的杀手,到时候和冤家撕破脸皮了,也好保护他。
  
  然而,忠心的话,从孩子时期是最好培养的。因此当家教导哑巴多到街上逛逛,看到衣衫褴褛的孩子,就多用银子帮助他。当然,当家没把目的告诉哑巴,只是强调这是帮助别人,是做好事。
  
  所以,当哑巴看到云娘独自在街道上摆摊子的时候,就停下来想帮助她。
  
  当家的一直在后面看着,见云娘生得不错,也选定了她为目标。
  
  如果当年云娘不是因为家中发生的事情逃往外地,那位当家可要把她接到府上培养她成为杀手了。
  当然,现在的云娘也有一身不俗的武艺,那当家的自然想把她招到府上。
  这也是为什么云娘到了他们府上,独自一个房间,每天都有几个侍从来带她去后院,说什么免费木桩,姑娘随便享用的话其中的原因。
  
  当云娘从府中下人口中知道这个原因的时候,已经是哑巴和一位富家女子的大婚之日。
  
  当夜,云娘偷偷离开了这大府。
  
  她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感觉,只知道心里空空荡荡的,似被人剜去了一大块。
  
  剜空了,所以也不痛吧。
  
  她原以为自己被邀至府上,是因为那些人看中了自己作为哑巴的结婚对象。
  “不是说,他很喜欢我吗……”她喃喃着。
  
  她承认自己是喜欢哑巴才答应留在府上,以为是答应了这门亲事。
  她承认自己在这府中的三个月都是痴痴地等着哑巴和她大婚的那一天。她也承认,是喜欢蒙蔽了双眼,以致于即使是这三个月来,每天见着木桩,没见过哑巴一眼,她都没怀疑过。
  
  “哪有未婚妻天天对着木桩的,我怎么就这么不清醒呢?原来啊,我只是个笑话。”云娘坐在树荫下,抬头望着月亮,嘴角竟微微扬起,而后笑出声来:“云娘,你怎么这么蠢呢?哈、哈哈!”
  
  她不知道,这一夜,哑巴也逃了出来,此时正痴痴地在树后望着她……
  他不能说出什么来安慰她,也不敢再往前一步,生怕刺激到她。
  
  他自觉得他一家都有罪,积下了太多仇怨,他也知道父亲挑选富家姑娘作媳妇的目的。
  他真的很想正直地做人,但自云娘留在府中后,他只是在不起眼的一处看她每天都把他家的木桩打碎,他都没有去接近她。一来,他是哑巴,二来,他这个家府有很多事情,他要做个了结,不能误了她。
  
  这个了结,是在哑巴接手当家的第三年,他给所有冤家写了嘲讽信,然后在家府布置好柴堆,摆下机关,只要有人闯入,这机关就会启动,燃起火苗,燃烧柴堆,令整个大府烧起来。
  
  而之前,他放出消息引出方凌风,利用他把一块玉佩带出去,让别人发现这事情的蹊跷——他有种感觉,这火烧不死某些冤家,只好让别人帮忙报仇了。但他失算了,原想着先把玉佩敲去一些地方,不料刚拿起锤子,旋风寨的十吉就闯进来了。最后,他挣扎着把玉佩上的龙嘴挖去了。
  
  听闻哑巴所在的大府失火了,云娘就到那府前观望,只见熊熊大火不断蔓延。但令她注意的是一个盗贼从府中逃了出来,她立刻追了上去,几下把他打晕,拿走了他手里的玉佩。
  她认得这玉佩是那府中之物。那府对她有恩,这是不可否认的,先不说招待了她三个月,就算是要把她培养成杀手,她到底也没为府做过什么,也算不得亏待了她。再说,哑巴成亲这是,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以为自己是新娘而已。
  
  云娘打算等这场大火过后,要到府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烧剩的物品,给这家人设个衣冠冢——这么大的火,人都要烧没了吧。
  可当她到了这废墟中的时候,她看到一只金属的箱子,没有锁,好像是故意让它在大火中留下来,让人发现的。
  云娘打开箱子,看到的是哑巴写的信,写给她的。
  
  她看完了信,知道了这一切,心里不但没有茅塞顿开的豁然开朗,反而堵得慌,特别是信末的一句,令她不禁掩面而泣。
  
  “云娘,你要幸福啊。”
 
第八章·这个大师兄不靠谱
“我知道……那场火祸及了很多无辜……可、可哑巴他也做过不少善事啊……”云娘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大师兄见状忙打断她道:“我又没说不帮啊!”
  云娘听到后,终于哭了出来:“谢、谢谢你们……”
  
  大师兄便愣了:“怎么还是哭了啊……”
  
  “我太高兴了,我、我等了十年了……”
  “行了,我会帮你解决了十吉的。”大师兄说,“不过铲平旋风寨的话,我倒没这个本事,它所牵连的不止一个势力。”
  “只要报仇了就好。”云娘很快就抹干了泪水。
  “是啊,我们无论怎样都进不了寨里,也打不过。”紫依说,“实力差太远了,到手的人质也会被救走……”
  “咳咳!”我不禁有点尴尬……
  “抱歉啊!”云娘对我说,“你没事吧?我刚不小心下手狠了一点。”
  
  “没事。”我便朝她笑了笑,也就衣服弄脏了,回去洗洗就好了。
  
  “谢谢。”云娘忽然一笑,“小青砚。”
  
  “……我叫青砚,不叫小青砚啦!”我说。
  
  “小青砚怎么看都比我小很多呢!”云娘说罢,我才留意到她的容貌,岁月的尘埃并不能掩盖她曾经的风华绝代。
  
  我想起花花师姐说过的一句话:
  
  “女人若是不在乎男人,不为情所困的话,会活得很美好。”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问云娘:“你和那个哑巴当家是什么关系呀?”
  
  云娘沉默许久才说:“还能是什么关系呢?我不过是欠了他人情而已。”
  
  站在她身旁的紫依闻言叹了口气,但也没说什么。
  
  “是暗杀好呢还是直接砸场子好呢?”回到客栈,大师兄一边用他修长的手指拎着块布擦拭着有刚剑,一边喃喃自语。
  
  “暗杀吧,单是潜入旋风寨而不被人察觉就很有难度。”他自言自语地,“直接砸场子吧,惊动全寨,要活着出去也有难度。”
  
  “那还是暗杀吧,至少能活着出来。”我插上一句。
  
  “……你以为暗杀行动被发现了不会惊动全寨然后活着出来?”大师兄瞪大双眼看我。
  “那直接砸场子吧!光明正大!”
  
  “……智商呢?”大师兄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那敢情大师兄没把握就答应云娘了啊?”
  
  “哎!我这不在想吗?刚才好像被你打断了……”
  
  “……明明是你还没想到吧?”这锅还能扣我头上了啊?
  
  “也是。”他还直接承认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二师兄忽然打断了我们:“你们见过十吉吗?”
  
  “没有。”我和大师兄异口同声地。
  
  “你见过?”大师兄问。
  
  二师兄摇摇头,再问:“所以你们想把旋风寨铲平吗?”
  
  ……也是啊!我们连十吉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杀个什么啊?
  
  “没事,一般来说名字这么难听,行为这么猥琐的人都长得比较难看或者还长得欠揍。”大师兄拍拍我的肩,让我们别担心。
  
  “大师兄,我觉得你真的很不靠谱啊!”
  
  “小青砚别对你大师兄我这么没信心。”
  
  “……把‘小’字去掉。”
  
  最后,我们决定用一个原始的方法把十吉引出来。
  
  我原本的构思是在旋风寨门前扔个纸之类的,上面写着什么十吉重要的人在哪里约见十吉。十吉在旋风寨里应也算是“大人物”,那些巡山的人见着,都会禀报给他。
  
  “不错,那谁是十吉重要的人?”大师兄问道。
  
  “嗯……十凶?”我托着下巴思考道。
  
  “好难听。”大师兄正色。
  
  “是这样么?”二师兄效率很高,马上就写了一张纸条摊在我和大师兄面前。
  
  内容写的是:“致十吉,你的一位重要的老朋友十凶在我手上,若明天午时,在贵寨前树林小径上的茶铺见不着你的话,你就等着给你老朋友收尸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把夺走二师兄手里的毛笔,面无表情地把纸上的“十凶”划掉。
  
  “好了,接下来我们好好打扮一下。”大师兄说。
  
  “打扮?为什么?”我不解道。
  
  “虽然绿苑早晚会和旋风寨大战一场,但在此之前,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为好。”大师兄解释道,“毕竟我们还没准备好,而且这一次,我们只是要去杀一个人。”
  
  大师兄说罢,从他的包裹里拿出一块黑色面纱,戴好,说:“这样就行了。”
  
  我见状,也去翻我的包裹,但是……我没带面纱。
  
  “我这里还有。”大师兄笑道,“小青砚下次要准备妥当再出门啊!”
  
  “……”
  
  “好了,好好休息吧!”大师兄说完,看了看我脖子上的伤疤,“没事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可要打起精神,旋风寨的人可比云娘难对付多了。”
  
  “嗯……”我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看见二师兄不知何时戴上了斗笠,提起剑鞘就要往外走。
  
  “师兄?”
  
  “没事,我去送纸条。”二师兄轻轻地把门关上,“晚安。”
  
  大概是半夜吧,我模模糊糊间听到什么声音,就睁开眼睛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房间里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那声音是窗户那边传来的。
  
  于是,我往床头边上拿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下了床,然后走往窗边。
  
  然后,我看见大师兄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书,哗啦哗啦地翻,可眼睛看的是窗外,而且似乎很专心,丝毫不察觉我的醒来。
  
  “大师兄?”我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抱歉,把你吵醒了。”出乎意料的,大师兄很快就回应了。
  
  “师兄,现在什么时辰了?”
  
  “丑时。”
  
  “你一直算着的吗?”
  
  “不是,刚才睡了一会儿。”
  
  “二师兄呢?”
  
  “还没回来。”大师兄总算转过头来看我,“我在想,师父所在意的可能不止旋风寨。”
  
  “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旋风寨,师父不会挂心到特地要我们下来绛湖查看的地步。也就是说,绛湖这里附近还聚集了其他势力。”大师兄严肃道,“而且,这些势力和旋风寨有巴结。”
  
  “哈?”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明天小心点吧!”大师兄拍拍我的肩,“去休息。”
  “睡不回去了……”
  “去休息。”
  “真的睡不回去了……”
  “去休息。”
  “……好吧。”
 
第九章·十吉和大师兄的战斗
我在床上翻滚了很久,总算是熬到太阳升起的时候,立刻兴奋地穿好衣服,下楼拿水洗脸去。
  我回来的时候,大师兄已经整理好衣装,戴好面纱,见我回来,递给我一块面纱,再拿起挂在床头的剑,动作利索,“走吧!”
  
  从客栈到旋风寨有好一段路程,特别是旋风寨所在的山上,山路很不好走。
  不过,我担心的还是二师兄,他一整晚也没回来。
  我们又穿过一个树林后,在山径边上的小茶铺就摆在我们眼前了。
  
  看起来小茶铺也是刚开张,几个伙计在整理东西。
  茶铺老板见我们朝他那边走来,就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然后先给我们倒了两杯茶,见我们没喝,就去拿了个被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在我们面前喝光,道:“我呀,在这里摆了十多年铺子了,这茶保准没问题的!”
  我只是礼貌性地对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茶铺老板见我们也没说什么,也就不管了,转身就去整理铺子。
  
  “差不多了。”大师兄轻声对我说,“藏好,别中了暗箭。”
  于是,我看了看四周,最后决定躲在一棵树叶茂盛的大树后面。
  
  十吉还没来到,但他很有可能会暗中出手,我和大师兄在茶铺里坐着是很扎眼的,因为此时的茶铺只有我们两个客人,在暗处的十吉很容易就能偷袭我们。
  但若没人的话,搞不好十吉也直接不出现了。所以,我就不动声色地藏在树后观察好了。
  不久,远方走来一个男人。我抓紧树枝,探出身子,想看仔细点:那人长得清秀俊美,气质高贵,若不是穿着平实无华的粗麻布衣,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难道这就是十吉?不是说名字难听行为猥琐的一般都长得难看么?
  ……我居然会相信这种鬼话。
  
  不过,这不是十吉。
  大师兄未等那人来到茶铺,已经拔剑就招呼过去了,那人反应很快,马上闪身躲开,然后拔刀就挡住大师兄的剑。大师兄由着这种局面僵持,也没用力,也没变招,时不时用力推了推剑,却又马上收回力量,存心让对方陷入极度的紧张。
  此时正值午时,烈日当空,太阳光照下来,我看见那人额头反光,似乎流了不少汗。
  大师兄忽然抽回剑,在对方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一把将对方的刀打掉在地上,然后把剑架到对方脖子上。
  
  这时,一群人忽然冒了出来,嚷嚷着什么放开谁……反正喊的不是十吉。
  “十吉在哪?”大师兄直视那人,一双丹凤眼里是逼人的气势、
  然后,周围除了那群人围过去嚷嚷的声音,我们看不到那人的反应。
  “纸上说得很清楚,若不是十吉亲自来,他老朋友就死定了。”大师兄一本正经地骗人。
  “我这不来了?”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放了我手下。”
  我看着十吉的外表,觉得这只能是一个平庸的大叔,没什么领袖的感觉,如果不是他脸上的刀疤,我还以为是街道上闲逛的大叔而已,而且,他也不算是难看或者欠揍啊,怎么名字就这么难听呢?
  ……我为什么要跟着大师兄的逻辑走!?
  不过事实上,十吉是旋风寨里的大人物,所谓人不可貌相嘛。
  
  “大名鼎鼎的十吉吗?”大师兄爽快地收了剑,“派些手下来就是应付我了,不够诚意啊!”
  “那是我没和他们说清楚。”十吉摆手让他的手下退开,“十凶呢?”
  “……哈!?”我和大师兄都不由得一惊,吓得我差点一口水呛到自己。
  “我人是来了,我朋友十凶在哪?”十吉一脸严肃,眉毛都快竖起来了,没有半点玩笑之意。
  不过,相比起他的严肃,大师兄再确认了一遍自己没听错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围的人顿时一脸莫名其妙。
  “喂!老大问你话呢!笑什么!”十吉身旁的手下大喊道。
  “哈哈哈哈……”大师兄笑了好一会儿才竭力忍了下来,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跟十吉说:“十凶他觉得这名字太难听,刚才就从山崖上跳下去了……”
  “噗!”我差点也笑出了声,我看那帮人气得都要冒出烟来了。
  
  “竟然敢耍我们老大!”十吉的手下按耐不住了,拔刀就扑过去,这时,十吉也有明显的怒意,大喝一声,拔出刀,顿时,一个强大的气场瞬间凝成,似能撼得地动山摇一样,周围的树木也纷纷掉下叶子。不过,我们绿苑的武艺多数与叶子相关,这地形对我们还是有很大优势的。
  
  大师兄挥挥剑,地上的落叶就被勾了起来,围绕着有刚剑转动,反而为他所用。可能是叶子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一般人也不会刻意防范它们,集中力都是放在大师兄手里的剑身上了。大师兄手握着剑,纷纷碎叶围绕在旁,待前面的人冲来,他冲着十吉就是几式连招攻击,这套连招是他自己创出来的,名字很普通,就叫“连剑诀”,而且他的剑看起来朴实,剑法也平实无奇的,但是,在他越过十吉,在人群里穿梭了一个来回后利索地收剑入鞘,下一刻,他们齐刷刷地倒下了,只剩下十吉和那俊美男子。
  
  十吉看着他手下身上被许多叶子划伤,又拿下自己肩上带血的叶子,似是明白了些什么。而他的手下,也就是那俊美男子,刚才一直在观战,并没有出手,因为没参战的缘故,他也没有被大师兄伤到,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你是什么人?”十吉问道。
  “不告诉你。”大师兄说罢,十吉又操刀砍了过来,似有猛虎相助一般,冲过去所引起的强大气流撼得我手里的树枝都断了。我下意识要走开,可是被这气场定住了,走不动。不对啊,这么强大的一招,怎么刚才不用,非要这么手下倒了才发飙呢?我看了看在一旁观战的俊美男子,他的脸色苍白了许多。
  
  大师兄似也走不动,硬横着剑挡在身前,生生吃下这一招,被这强大的冲撞力撞得后退了几步。接着十吉使出了一套连斩刀法,多种招式毫无破绽地甩出来,配合气场定住人,大师兄无法通过走位规避招数,只能硬碰硬,看谁的头铁。可是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还好我这里受气场影响并不是很严重,我试了几下,成功跳出了它的影响范围。而后,我再看那观战的男子,这下我看清楚了,他这是在用自己的血来辅助十吉的气场,刚才的不作为,大概是在蓄气,然后施行以血辅法,使得十吉变得如此强大。
  
  他现在正用血推动着气场,看着他脸色,应该很虚弱,我抽出竹笛,一下子冲过去打断了他的运功,他显示讶于我的到来,然后很快地提起大刀就砍过来,我用竹笛挡了一下,感觉力道也不强,就不打算躲了,直接起脚踹过去,对方条件反射地要躲开我的脚,我正好一竹笛打他身上。随后,他又是一刀横过来,我起身一跳,拿起竹笛正要敲他脑袋上的时候,一道气劲迎面袭来,我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然后又是迎面一刀,我马上翻了个滚起来,用竹笛挡住。回神一看,原来是十吉发现我了。
  
  相比起他手下,十吉可是真的狠,搞不好我的竹笛就此折断了!我抽开竹笛,十吉的大刀直砍下来,我侧身一闪,但左肩还是被划到了,翠绿的衣袖很快就染上了红色。我没时间思考洗衣服很麻烦的事,闪过一刀,趁十吉未转身,用竹笛在他背上狠狠地打一下,然后就往后退开,但很快,我感觉被他的气场定住了,走不动。
  这样我就只能是挨刀啊!我用竹笛抵挡着,用脚感受这气场的力道,但只觉都是一致的,没有破绽。
  没办法,拼了!
  在十吉的大刀砍来之前,我使劲往上一跃,在竹笛上凝聚气劲,算好大刀会砍到的位置,然后猛地握着竹笛打下去!
  这一招太冒险,必须算得敌人位置准确无误,不然倾注全力地由上往下打,搞不好撞死自己……
  
  不幸的是我算错了,十吉不是一直冲过来的,他快到我面前时转了方向,到了我后面。之后他做了什么。我都看不见——我直朝着石板路上撞,这冲力太大了,先是竹笛落地,地面就裂开几道痕,然后到我整个人撞在地上,猛烈的剧痛之后就是渐渐觉得**,别说站起来了,我连力气都使不上,加上左肩的伤经过剧烈碰撞,越发疼痛。
  
  不过,我这么一撞,倒是打乱了他的气场,周围的气流逐渐薄弱,我活动下手脚,发现已经没什么阻碍,只是使不上力气而已。
  但十吉的大刀眼看就要砍过来了。
  其实我也不算完全的失败,打乱十吉强大的气场至于,还震落了不少树叶,我顿时有了想法——这类小树叶,一般可以当飞镖用。我马上运起绿苑的心法,把内力倾注在竹笛上,向着落叶摇了摇,然后努力地把竹笛对着十吉,挥动了几下,但实在没什么气力了,眼睁睁看着竹笛从我手里滑落,然后“啪!”地落地,滚了滚。
  
  事实证明叶刃是绿苑最简单实用的必修招数,只见地上的树叶迅速飞向十吉,许多划伤了他拿大刀的手,以至于他一下子就砍歪了,正砍在我身旁,和我的距离大概有一个巴掌大。
  当十吉再度拎起大刀,正要砍向我时,“铛!”地一声,有刚剑护在了我面前,挡住了大刀。
  刚才大师兄做什么了我都没看见,我和那俊美男子打着打着,十吉就来帮架了。
  现在的大师兄像是摔了一跤,他身上纹着青色竹纹的长袍上点点斑驳,握剑的手也有血迹,有点狼狈。
  
  大师兄一剑挑开十吉的刀,然后直刺过去,逼十吉往后退而远离我。
  我勉强撑起身子,坐着缓缓气,感觉好点了后,却又觉得周围的气流不断增强。我朝大师兄和十吉打斗的那一边望去,只见那俊美男子又在以血推动十吉的气场。
  
  我伸手把地上的竹笛捡起来,蓄好力气就瞄准那男子,狠狠地把竹笛飞了出去——看来我很有远程射击的天赋,又或者是那人放了过多的血,身子虚弱,被我飞出去的竹笛给敲晕了过去。
  接下来,十吉的气场变回之前那般平常了,我看着十吉渐渐失去了优势,被打得在地上翻滚着来躲避大师兄的攻势,没有了还手之力。
  最后,十吉的动作停了下来——大师兄的剑正指着他的咽喉处。
  只不过,大师兄的面纱早在此之前,硬是让十吉扯掉了。
  
  “绿苑的,挑事吗?”十吉恶狠狠地。
  “还早着。”大师兄说,“我不过受人所托。”
  “什么?”
  “十年前在绛湖的大火你还记得吧?”
  “记得,那哑巴当家的居然写信嘲讽我,死了活该!”十吉骂完后,又道:“你是想说杀人偿命吗?”继而冷笑一声,“那你知不知道这家人世代为恶!”
  “但哑巴当家也做了不少善事。”大师兄的眼神有点复杂。
  
  十吉没听,径自说下去:“好不容易换了个软柿子哑巴,不懂巴结其他权势,我总算能报仇了,呵呵!”十吉笑得颤抖,脖子几度碰到剑尖,被划了几道,血顺着他喉咙流淌下来。
  据十吉所言,上一代的当家害死了他家人。
  
  “上一代的恩怨,不该强加给下一代吧,哑巴是无辜的。”大师兄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那我家人呢?我家人就不无辜吗!杀人偿命,那些人杀了我家人!”十吉越说越激动,丝毫不顾他胸前已是一片鲜红。
  
  “杀人偿命!哈哈哈哈!”十吉笑得阴森,“连愈,我知道你,你手上也有不少人的性命,不知道什么时候该你来偿命呢?呵呵……”接着,他一头撞向有刚剑,了结了自己。
  
  “……”大师兄看着淌血的有刚剑,轻声说了句:“早晚会的。”
  我虽然明白身在江湖,没有一个人能保证自己能活到多久,很可能今日才和你说过话,明天就长眠不起了。但是当我听到大师兄这么说后,还是会感到心里一阵痛楚。
  我也无法想象要是有一天大师兄不在了,我会怎么样。
  
  大师兄似是看懂了我内心的想法,走过来对我一笑,道:“我在阎王殿前徘徊了很多次了,或许阎罗王嫌弃我了也说不定。”
  “那、人间不嫌弃你,你就别到阎王那了吧!”我想了想,对他说道:“也别在阎王殿前徘徊了,搞不好阎王看着你觉得烦,直接扔你去三途河里。”
  大师兄只是笑笑,没有回应这个话题,伸手说:“我扶你起来吧?”
  “不要,又有泥又有血的。”我作出嫌弃样,“怎么搞的?”
  “被刚才的气场甩树林里了。”他无奈地。
 
第十章·云娘,你要幸福啊
“不过,那气场强得不正常啊……”大师兄说。
  我说:“是那个人用血来推动气流。”然后把目光移向被我打晕了的男人。
  “哦?”大师兄走向那人,我也扶着身旁的树干站直身子,走了过去。
  
  待我们真正走近看清楚的时候,我们都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人,那男子正被那人抱在怀里。
  
  “云娘!?”我和大师兄惊讶地。
  抱着他的人,正是云娘!
  
  我想起刚才那男人以血辅法的诡异武学,以为云娘被什么幻术迷住了,想上前把她拉开,大师兄却拦住了我。
  
  大师兄轻声问她:“这位可是……”
  
  “他便是哑巴。”云娘极为平静地回答道。
  
  “啊?怎、怎么会……”相比起她的平静,我是十分的不淡定。
  
  就算是风华绝代的云娘,如今绝丽的面庞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但面前的男人却很是年轻,怎会是当年的哑巴当家呢?十吉是哑巴当家的冤家,哑巴当家也想烧死他,又怎会这么拼命地去帮他呢?还有,哑巴当家不是在十年前死去了吗?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哑巴对于江湖人士来说是举足轻重的吧。”云娘缓缓道:“他家族的事情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居然还有‘凝魂’这种诡异的方术。”
  
  据云娘所说,所谓“凝魂”,就是把死去之人的离开肉体的魂魄凝聚起来,让它可以和常人一般活动,但一般来说,它们不会思考,只是空有形象。然而,会“凝魂”之术的术士却是有办法让它们按照他的想法做事,这些凝聚起来的魂魄反倒成了傀儡。
  
  哑巴是死了,但他的魂魄不知道被什么人用“凝魂”之术凝聚了起来,反正后来就是落入了十吉那边的术士手上,然后为十吉所用。
  
  “被凝聚起来的魂魄不会思考,但会被术士加入指令,它们就会一直按着这指令行事。”云娘说,“哑巴的指令就是为十吉做事情……我一直想帮他从这种痛苦中解救出来。”
  
  被仇家杀死后还要拼命为他做事情,谁都会很痛苦的。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现在,十吉死了,他就能解放了,谢谢你们……”云娘顿时一惊,她怀里的人居然抓住了她的手!
  
  我想,“凝魂”所聚成的“人”不会思考,但还是会有生前的意识吧?
  只见哑巴一只手握着云娘,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又把她额前散落下来的碎发撩起,然后向着她微笑。
  
  云娘也握住了哑巴的手,回他一个微笑,可眼里的泪水却滑了下来,滴在了哑巴的衣服上。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对哑巴说话,声音带着哭腔:“这样多辛苦呀!你走吧……”
  哑巴看到云娘眼里的泪珠,抬手温柔地为她擦拭。
  “你快走啊……”她努力抑制着悲伤,挤出了笑容,“你放心,我会幸福的……”
  然后,哑巴的身体渐渐化作长风,飘然逝去……
  
 
第十一章·尾声
云娘拭干泪水,站直了身子,斜阳照在她身上,显得非常单薄。她喃喃自语:“这里离尼姑庵还真远呢……”
  她打算就此看破红尘削发为尼!?
  我忙劝她说:“别啊,十年前得知哑巴当家死了的时候你不也挺过来了吗?现在仇也报了,恩也还了,不是很好吗?”
  “就是因为恩怨都了结,他也走了,我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云娘道。
  “可你刚才还对他说过你会幸福的!”
  “长伴青灯古佛,耳根清净,内心安宁,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知怎的,我就觉得还算年轻,风华不减的云娘不该是在尼姑庵里孤独终老的,而且我也觉得她是目睹哑巴离去一时想不开才有这个想法,我还是想再劝劝她。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那紫依呢?你的姐妹怎么办?”
  “……紫依,对啊,紫依……”云娘喃喃着。
  不一会儿,我看见她露出一个微笑,“她一直都是我的好姐妹。”云娘说罢,就向我们道别了。
  我舒了一口气,她总算想通了……
  
  “青砚,师兄我给你换把剑吧?”回到绛湖的镇上,路过铁匠铺的时候,大师兄忽然对我说,“当然,不是这些在大街上花几个银子就买到的。”
  “不用了。”我看了看系在腰间的竹笛,经过这么多波折都完整无缺的竹笛在这世上很难找到第二支。以前我练功时把木剑弄丢了,就拿起这笛子当武器用,结果意外地顺手,而且威力比短棒要好,以致于我都看不上其他武器了。而且,剑一类的武器比竹笛重多了。
  “那小青砚回家后可要勤加修炼才是。”大师兄说:“刚才和十吉打的时候一直处于下风吧?”
  “嗯。”我坦率地点点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
  “哈?那二师兄呢?”
  “他会发觉的。”大师兄说,“你也该发觉的。”
  “什么?”我一脸疑惑。
  “回客栈再跟你说吧。”
  “……”
  
  一路上,晴空万里,我抬头看向天上飘浮着的云朵,它们在蔚蓝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飘着,飘向远方,很美。我心想它们肯定能飘得很远很远……
 
帮顶!!!
 
第二卷·何归何从篇
第十二章·未结束的战斗
我和大师兄回到了客栈时已经入夜了。二师兄仍旧没有回来。
  我有种不好的感觉,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那是肯定的。”大师兄说。
  “……啊?”
  
  “旋风寨和其他势力联合起来了。”大师兄解释道,“据我所知,旋风寨里还没有身法特别厉害的人,能把你二师兄给难倒的,若是在绛湖附近的话,应该是以刺客世家闻名的宓罗门,最近我走在绛湖时感觉有他们的人盘旋。”
  
  “最近的绛湖可不太平啊!”我感叹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重归平静。
  
  有那么一刹那,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窗外飞进来冲向我——我还没抽出竹笛,眼前就有一道银光闪过,原是有刚剑挥落了突袭过来的两把飞刀,两把飞刀“砰砰!”地掉在地上。
  大师兄立刻拉起我的手,“走!”
  
  我跟着大师兄的步伐下楼,期间忽地一个黑色身影在我身旁掠过,随后又是“砰!”地一声,大师兄挡在我旁边,用剑挡下了飞刀。
  
  那是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手里拿着银晃晃的月牙刺,见暗器都被挡掉了,索性挥舞着月牙刺就向大师兄冲过来,他速度极快,我只看见一团黑影闪来闪去,还有就是接着的刀光剑影。
  因为我们身在楼道,大师兄更侧重于我的安危,我只见那黑衣人打了几下,迅速跳开与大师兄拉开了距离,就在楼下站直了身子,似要蓄力,而我再看回大师兄,他衣服上被划了一道口子,鲜红一片。
  
  那黑衣人见状,笑了一声,道:“绿苑也不过如此,及不上我们分毫啊!”
  大师兄听罢,却也笑了笑,“你哪来的自信?”
  
  下一刻,在黑衣人惊讶的眼神下,他的衣服纷纷爆出开裂的声音,他嘴角也滑落下了鲜红,滴落在地上,然后,他便身子往后一仰,倒地了。可下一刻,又有两个人破窗而入,月牙刺直指大师兄,大师兄几剑把他们扫了下楼,又挡下了几把飞刀。“居然为了两个人出动一大群人,你们真是闲的!”
  
  楼下传来了声音回答他:“大堂主有令,拿下绿苑弟子的赏金一百金,拿下你的话,就赏一百五十金。”
  “没想到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不过,”大师兄笑了笑,“你们那么多人,怎么分?”
  然而下面没有人回应他了。
  
  大师兄抱起我一下跳了下楼,可着地的那一瞬间,比起包围在这里的数不清的蒙面黑衣人,我更被眼前所见的狼藉惊住了:原本整整齐齐的客栈,现在桌椅全是东倒西歪的,或者残缺不全了,而那些本来应在喝茶吃菜的客人,也变成了一具具尸体,整个地面血迹斑斑的!
  
  “你们怎么乱杀人!?”我顿时怒火攻心,他们的目标不是绿苑吗!杀这些无辜的人算个什么事!
  
  “碍路的,都得死。”那些黑衣人如此应道,冷冰冰的语气让我的怒火燃烧得更猛烈了。下一刻,我挣掉大师兄的手,握着竹笛就冲出去打向最近的黑衣人,不想他的速度快得惊人,一下子就不知道闪哪里去了,等我意识到后,他已经出现在我身后,用月牙刺刺了过来,我来不及闪躲,只侧身用竹笛抗了一下,但还是被他刺伤了腰。我忽然想到个办法——我故意又打向他,等他闪过后,我装作没反应过来,暗中握好笛子,感觉有气劲在身后时,立刻往上方一跃,接一个空翻,用竹笛狠狠地敲他脑袋上。
  
  然后他就倒在地上了。
  我揉了揉腰后,却发现居然没有人对我动手,转身一看,原来那群人都冲着一百五十金去了,根本懒得理会我这个一百金。
  不就多了五十金,至于吗!?
 
第十三章·二师兄回来了
那群人包围住大师兄,我只看到黑乎乎的一团,都看不见大师兄了。
  
  当然,有几个黑团从中心飞了出来摔地上的时候,我还是能看到有刚剑闪出来的剑影的。
  我拿着竹笛跑过去,对准了一个黑衣人的背脊处,就是一竹笛拍过去,同时推入气劲加重这一记攻击,只是一瞬间的事,那个倒霉的黑衣人就倒了,而后,一些黑衣人发觉了我的举动,也好像觉悟到一百金也是不错的,就拎着月牙刺向我打来了。
  
  他们都是身手敏捷的人,我躲过一刺,躲不了两刺,只好靠后疾退,试图和他们拉开距离,但是没用,他们很快就围了上来。
  
  大师兄那边很明显有高手在其中,战了许久都没了结。大师兄注意到了我这边的情况,立刻冲了过来,手上被那高手划了好几道,顿时有血花飞溅出来。
  
  可他也不管伤了多少处,凝起剑气就化出气剑,直接击退围着我的黑衣人,护在我身前,又化出了气场,作为保护。
  
  大师兄右边衣袖都要被血染红了,他衣服上的翠绿竹纹也被艳红的一片遮住了,但他看起来毫不在意,手上的剑仍旧握得紧紧的。
  
  黑衣人都围在了气场外面,大师兄也没怎么去攻击他们,我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恢复一下气力。
  不过我也知道我的情况没比他好多少,自打十吉那会儿摔地上后,我觉得我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现在不过是好转了一点点,但左肩上的伤也没好,腰上又添了一道,很麻烦。
  
  “绿苑?不过如此。”打伤大师兄的高手傲然地站在气场外面,“看来你们这三个绿苑弟子就要命丧于此,其中两个据说还是苑里数一数二的,呵呵……”
  
  “二师兄!?二师兄在哪!”我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明白这些天的不祥预感是怎么回事了。
  “大概是在九泉之下了吧,从来都没有人能在大堂主的刺下活命的,呵呵……”
  
  “你!你们!”我急的都要冲出去和他们拼了,大师兄一手拦住我,“别冲动,你现在出去,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我说啊,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区区一个气场我还破不了?”对方闻言,又笑了起来,笑得阴森森的。
  
  “你还真破不了。”大师兄的眼神很坚定,“只要我在。”
  “哦?”
  
  “还有,”大师兄忽然一笑,我在他的那双丹凤眼里看到了光,“你们这自信是哪来的?”
  下一刻,一阵寒风从门外吹了进来,一眨眼的功夫,许多黑衣人刷刷倒在了地上。
  大师兄的笑意更深,“这世上,我还没见过有谁的身法比他还快的。”
  
  客栈门外出现了一个人,戴着开了几个口的斗笠,手里提着的剑散发出一道白虹,成为了黑夜里的一束光。
  那黑衣高手顿时一惊,“你是什么人?”
  门外的人走了进来,一身白衣,尽管下摆大片血褐色,仍不减气势。他缓缓摘下斗笠,露出了美如白玉的面容。
  
  “二师兄!”我几乎是惊呼的。
  “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死在大堂主的月牙刺下了吗!”黑衣高手双眼都瞪大了。
  
  “你们那堂主也是一夜未归,就不能是他死了吗?”二师兄冷冷道。此时的二师兄脸色看起来苍白了许多,有点像个脆弱的瓷娃娃,他头上的白玉簪不知所踪,一头黑发散落下来,但还系着一块弯月青玉,看起来没那么散乱,衣袖也有点点血迹,看来是和那个大堂主狠狠地打了一场。
  
  “哼!”那人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看到大师兄渐渐恢复,二师兄活着回来撂倒了他的弟兄,自知再打下去无益,便扔下一个迷雾弹,等烟雾散尽后,已是没了踪影。
  我心里有点不甘,正要追上去,大师兄说:“别追,我们回家。”
  “宓罗门和旋风寨联手了,这样贸然追上去很危险。”二师兄也拦住了我,然后用目光打量我和大师兄身上的伤,“更何况是你们现在这种情况。”
  “你不也是么?”我盯着他衣摆的那片血褐色道。
  那一大片血褐色,就算是我肩上的加上腰上的血,都没那么恐怖。
  “师兄你确定你能走动么?”我不禁道。
  “……嗯。”
 
第十五章·龙字玉佩
下午,师父说有事找我们,大师兄就和我过去了。
  我们过去后,看见二师兄也在。
  
  “怎么样?有没有找到龙字玉佩?”师父问。
  “龙字玉佩?”我疑惑地。
  
  据师父所言,龙字玉佩不是中原之物,玉佩上的龙是后来加上去的,它原本的样子已经无人知晓了。
  
  很多年前,一支军队征服了一块外族的地方,使得那里的外族肯归顺,而且族长向那军队的领袖承诺他们族人会世代援助于他,并赠予玉佩作信物。
  后来,那军队领袖谋反,用那玉佩让外族相助。
  
  传闻那块玉佩很是邪乎,那些族人看到玉佩后全都应允相助,无一反对,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都成了血红色,力量大得惊人,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染天幕。
  
  正当这些叛军正屠杀城镇百姓时,一个道人瞧出了这玉佩的不妥,为了拯救这个地方而冒死偷走了玉佩,并把玉佩原来的纹铲掉,重磨了一遍,再涂上一层符水,确保当中诡邪之气已除。
  
  第二天,那帮外族人离奇死亡,叛军因为朝廷援军的到来而被镇压住了。
  自此以后,那个地方流传着外族玉佩的各种传说,但这件事之后,那个道人和玉佩都不知所踪了。
  但是,最近有消息说原来这玉佩落在了绛湖一带的富人之家,那户人家看在这是块好玉的份上,用了重金为这玉佩雕上了龙。然而,这户人家在十年前的大火中毁灭了,玉佩的下落就此中断。
  
  “是这块吗?”大师兄拿出前些日子从云娘那儿买来的玉佩问。
  师父先是接过了玉佩,细细观察后,问:“这玉佩从何而来?”
  
  “在十年前大火中被……”大师兄忽然停顿了一会儿,再继续道,“被一个贼偷去后,又被另一个人抢走了,十年后让我买到了,可谓旅途坎坷。”
  “这便是龙字玉佩。”师父说,“龙嘴残缺的地方,摸上去的感觉和表面不一样,不是中原之物。”
  
  ……那样的话可就厉害了!我想着这玉佩先是被赠予他人,然后被人偷去,又是铲又是磨的,还涂上符水,接着就失踪,之后被人雕龙纹上去,经历大火、被偷、被抢,最后被卖掉,可谓是玉生坎坷了!
  
  “玉佩找到了,就可以放心了。”师父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不管这传说中的力量是不是真的,都不能落入有心人的手上。”
  “那为什么十年前就失踪的玉佩,现在才来找呢”我好奇地,“若是真的有那种力量,会怎么样?”
  
  “本来它失踪了就没有什么人提起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近来又传来它的消息。”师父说,“要是这玉佩真有那种力量,落入邪教的手里会很麻烦的,可能会连累到不少无辜百姓。唉,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把这玉佩的消息放出来,想是故意要引起大乱的。”
  
  师父口中的“邪教”指的是蛊惑人们入教的教派,并不是和“正派”为敌的“反派”,自古以来正邪本来就没有一定的,只是相对而已。但是,师父一向觉得拜师入门完全是个人意愿的,特别不待见蛊惑人心的教派,所以就用“邪教”来称呼这类教派。这类教派通常都是让教众崇拜某个人或者某个神,行为也大多比较极端,就比如我特别不理解的“血祭”,我甚至能想象出如果他们得到了龙字玉佩的力量,会有多少人会被用以血祭。
  
  师父还是很会为民生着想的,就算绿苑现在是隐于江湖了,但仍不失曾为武林正派的侠气。
  所以我有时候会想,绿苑是因为什么原因而退隐的呢?不,我想,只有隐,没有退,我们只是低调了许多吧……
  
  “连愈,那个贼人是谁?”师父向我们解释了当初不告诉我们查绛湖大火的原因是怕我们把玉佩的消息再散播开来后,话锋一转,大师兄刚才的停顿太明显了,师父不可能听不出来。
  
  “恕不相告。”大师兄脸色一沉,似怕师父再追问下去,转身就走了,“告辞。”
  于是,师父把目光转向二师兄,而二师兄则是摆出一副“我只是路过的,我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更向师父无辜地眨了眨眼,师父没办法,看向我。
  
  唔……那个贼叫什么来着?“我忘了。”我如实相告。
  “……”师父无奈道:“你们怎么可以把青砚带坏了?”
  “我是真的忘了!”
  “哎,算了算了!”师父摇摇头,对我们说:“山贼老窝已经找到了。”
 
第十六章·葱
山贼老窝?“就是有旋风寨撑腰的那个吗?”我问。
  
  “是啊,”师父说,“你们出去的期间,花花来信了,但她那边时间仓促,抽出来写信的时间不多,没有详细交待,所以你们明天到百花楼一趟可好?”
  
  花花师姐许多天前独自潜入了山贼掌控的青楼,也不听我们劝告“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之类的,说是她一点也不输男人,也用不着找个人陪她去。
  
  花花师姐原名并不叫“花花”,而是“夔花”,虽然她强调过很多遍读音是“葵花”就好了,但我总是记不住,可能这个字实在太复杂了,刚想起这个字,就忘了读音,苑里的同门也经常喊成“菱花”“傻花”等等,后来她让我们干脆叫她“花花”好了,最后连师父也喊她“花花”了。
  
  花花师姐的名字听起来可能不够霸气,可她本人的豪气却是不输给男人的,还常常觉得女人不该太依顺男子,相夫教子,让男人在外干活,没有独立能力,一旦失去男人,就像整个人都死了一样。而且,她一直觉得一夫多妻是很不公平的……好吧,我觉得无论是一夫多妻还是一妻多夫都是不公平的,我也不欣赏这样的爱。
  
  当然,花花师姐也没说要一妻多夫,她说的是:“男人有什么好?凭什么就要女人千依百顺的?我就不信女人没有男人就活不了!”
  “这么说,师姐你不喜欢男人?”我问。
  “不喜欢!”师姐回答得很坚决,更强调了一遍:“男人有什么好!”
  “不喜欢男人,那么说,你喜欢女人?”大师兄笑道。
  “……我只喜欢我自己!”
  
  百花楼所在的那条街道都是山贼所掌控的,而这些山贼因为背后有旋风寨撑腰,肆无忌惮的,就连当地的官府也不放在眼里,强抢良民,威胁官府,逼得当地的人四处逃亡。说是有旋风寨撑腰,但我怎么看就觉着旋风寨只是把他们当喽啰使唤,要真出什么事,说不定旋风寨根本就不会管,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这么嚣张了,而且定期往旋风寨送钱送女人事事奉承,觉得旋风寨会把他们放在眼里,未免有点自作多情。就比如说,一个流氓向你要保护费,你出了什么事情,他就真的会保护你吗?
  
  有这点保护费,还不如请花花师姐吃一顿!许久之前,花花师姐下山买东西,恰好碰到逃亡到此的百姓,听到他们的诉苦后,向来一身侠气的她就答应他们还他们一个安宁的居所。这也是为什么她坚持要独身潜入百花楼的原因之一。
  
  “这便是百花楼了。”二师兄停下脚步,望向一座灯火明亮,门前堆满了人的楼屋,门前牌匾写着“百花楼”三个大字。
  
  门前的老鸨正扬着丝帕招揽客人,一些衣着暴露的女子也忙着招呼来人,但因为人太多的缘故,就连走上去看看也是很有难度的。
  那些客人说的话十分露骨,我隔着不远听见了都觉得很不舒服。花花师姐潜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想,如果我强行把周围的人拨开闯进去的话,老鸨一看我这身打扮就知道我身上没什么钱,轻者无视我去招呼那些衣装华丽的富家子弟,重者喊几个保镖来赶走我这个闹事的,所以,我可能需要一个契机——
  
  “喂喂喂!你们也是去百花楼的吗?就你们这穷酸样?别挡爷的道!”一个富贵人家打扮的人使劲地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开就往百花楼走去。
  我险些就摔倒了!我站稳了之后心里就不爽,我虽然不像他们那样富有,但我也不至于“穷酸”吧?我这身是正常的布料,又没有破洞,穿着还挺舒服的,莫名就被人嘲讽了算什么事啊——“撞人还有理了?”我不满地说了句,没想到那人立刻转身过来,恶狠狠地瞪着我:“你算哪根葱?竟敢说老子?找死?”
  
  因为那人的嗓门还挺大的,周围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就连老鸨也停下工作打算看好戏,煽风点火道:“哟!这不是何公子吗?有谁这么不识抬举冒犯您了?给他点教训!”
  
  这公子哥还挺容易爆炸的……可我就是心里不爽快,一句“你才是葱,我是人。”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莫名地爽快,补上一句,“还有,你这根葱真是侮辱了老子的名声。”
  
  随后,周围的人都不禁发笑,何公子似是没遇过这种局面,脸色很难看,他身旁的两个壮汉保镖见状,挥了挥拳头,何公子就狠狠道:“怎么?想打架?”
  “怎么,想打架?”一瞬间,二师兄就到了我身旁,抽出了君玉剑,看着何公子,冷冷道,“你这根葱。”
  他是怎么可以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非常不正经的话来的……
  之后,又是一阵哄笑。
  
  “老子不是葱!”何公子的脸色越发难看。
  “老子当然不是葱,你才是。”我看着他的反应觉得好笑,瞬间解了气。
  “……我不是葱!”何公子总算正常地说话了,实在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少爷……”其中一个保镖见何公子那般的窘态,担心地唤了声。另一个保镖则是异常愤怒地挥舞着拳头就要砸过来,嘴里喊着:“竟敢侮辱少爷!找……”一刹那,他的动作和话语都停了下来,只见二师兄的君玉剑已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死?”二师兄见他好一会儿都说不上话,就替他接上道。
  一下子,全场一片寂静,而那何公子则是瞪大了双眼看着我俩。
  
  随后,何公子的声音变得很轻柔:“退下。”那个保镖就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二师兄见状,收回了剑,看着那三个人离开,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街上渐渐恢复过来,人们也各管各的去了,似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不同的是,百花楼门前的客人没刚才那么多了,可能是为了看好戏而找位置去了,我们正好过去。
  
  老鸨见是我们,额上冒出几滴冷汗,小心地问:“两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见老鸨这样子,似是被吓到了,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想让她放松一点,“我们想找花花。”
  “啊?这个比较难办,那孩子最近不接客。”老鸨为难道:“好像是生病了。”
  老鸨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那么花花师姐到底怎么样了?我不由得担心起来。
  “我们不算是‘客’,就是想作为朋友一样去探望她。”我想了想,把钱袋拿出来,说:“放心,我会付钱的。”
  “也是也是,看你们的样子也不是来这里花天酒地的人。”老鸨还是抵不住金钱的诱惑,收下了钱,让我们进去了。
  百花楼很大,尽管有老鸨的指示,真要找的话还得费许多功夫,所以我和二师兄分头去找了。
  我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老鸨所言的花花师姐所在的那个房间。房门是紧关着的。
  
“咯咯!”我敲了敲门,然后听到一把男声,很微弱,听起来很焦急——“救命……”
 
第十七章·王狗蛋
我抓着门把摇了几下,门被锁住了,我实在担心,也管不着那么多了,拿出竹笛就使劲往门上砸,门一下子就被我砸开了,为了安全起见,我后退了几步,往旁边挪了挪步,看看门里有什么反应。
  
  然而并没有什么反应……
  
  我见许久没反应,看来没有机关了,就握着竹笛,小心地往里面走去。
  
  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确是花花师姐的作风。此时,我看不到有人在此,床的那边被一扇屏风挡着了,那声音应是那里传来的。我走过去,那把男声又飘了过来,不过比刚才还要虚弱无力,似是垂死挣扎的人坚持着向别人求救,尽管无力也没有放弃,仍旧喊着那一声“救命……”。
  
  我走过去一看,之间一个青年男子被绑在床头,他的脸色苍白,1唇都干裂了,“救我……”
  我觉得这里也不像有什么埋伏(不然我进来的时候就会有动静了),就帮他松绑,然后去桌面倒了杯水给他,待他喘过气了,我想着要先问他是什么人呢还是问我师姐在哪里好,结果他已经报上名来了:“王狗蛋。”
  
  ……不可信啊不可信!这名字也太随便了吧?他还长得不错的呀?……我怎么一不留意又陷入大师兄那鬼逻辑里了。
  “快去救人!”王狗蛋忽地激动道:“快去救花花姑娘!她被山贼识破身份了!”
  我一听,心里就一个咯噔,“在什么地方!”
  “跟我来!”
  
  跟着王狗蛋走了不久,我便觉得不对劲,这种感觉在他问我“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之后尤其强烈。
  我便开始寻思着他这忽然一问,是有什么目的?还有,这条路我有印象,这不是通向山贼势力那边的,尽管现在是夜晚,不对——这就是我来的时候所走的路!
  
  “等等!”我意识到这点后立刻停下脚步,喊住王狗蛋。
  “晚了。”王狗蛋轻声道。
  
  我一惊,顿时感觉周围有什么动静,忙抽出竹笛,下一刻,路边的丛林冒出来了一大群人,不一会儿就围住了我和王狗蛋。“狗蛋,做得不错!”
  王狗蛋却是垂着头。
  
  我看到那些人标志性的刀疤,想是山贼了。我被这王狗蛋引到陷阱中了!
  山贼不断逼近,我攥紧竹笛,打算和他们好好打一场的时候,我的手忽然被什么人拉住,然后“呯!”地一声,顿时烟雾弥漫,我就被他拉着跑了。
  
  跑了好一段路,眼前的烟雾淡去,我才看清拉我跑的人是王狗蛋,方才的□□也是他放的。
  王狗蛋拉我跑进了一个山洞,然后舒了一口气,坐到地上,头靠着石壁,“这里应该安全了。”
  “你什么意思?”我不管他累不累的,直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山洞的光线比较弱,我自觉得这么站着看起来有点恐怖的。
  
  “为什么引我入陷阱,又救我出去?你到底是什么人?”
  “哥们,别生气啊!”王狗蛋嘿嘿一笑,“帮助仇人害对我有恩的人,我还真是可笑。”
  “什么?”我没听懂,随后,王狗蛋招呼我坐下,“你先坐下来啊,这么看着我,我压力很大的。”
  
  “你方才说我对你有恩?”我扶着墙壁坐下。
  “是啊,他们把我捆在哪里,你帮我松绑了。”王狗蛋又是嘿嘿一笑。
  我苦笑一声,心道要不是看着你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加上对师姐的担忧,我才不会给你松绑,如今反倒让你给耍了一通。
  
  不过,我的重点并不是这个。
  “你说的‘他们’是指那帮山贼?他们是你的仇人?”
  王狗蛋又是嘿嘿地笑:“是啊!就是那帮**!”
 
第十九章·她们
“百花楼那地方归山贼管你知道的吧?”花花师姐说,“我在那里的日子里认识了一些朋友。”
  
  花花师姐说的朋友就是那些风尘女子了。
  这些风尘女子原都不是做这些生意的,是被山贼强抓来的。还好的是老鸨不坏,她们能有温饱,不少人还甘愿留在百花楼,本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但最近山贼又要往旋风寨送女人,就去百花楼抓了几个,这时候,被抓的姑娘们都慌了,有的哭嚷着,脸上尽是恐惧与不甘愿,花花师姐就见着那些姑娘可怜,就悄悄跟了过去,趁着山贼休息,就要去救她们,不料被几个头子般的人物发现了,一直追杀她,最后她找到了这个山洞。
  
  “等等,师姐!”我听完后,立刻对她道,“这事情可能是要关涉到整个山贼势力的,师姐你想想,就算你救出了她们,她们能去哪?回百花楼吗?可百花楼是归山贼管的,他们再去抓人也很容易,要真正救那些姑娘,必须把整个山贼势力灭了才行。这太危险了,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我知道了,可我还要先救出被抓去的那些人呀!”
  “师姐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是在她正要往外走的时候硬把她拉住,“那些人在附近对吧?”
  “是啊,怎么了……喂你想做什么?”她见我要往外走,就喊住了我,
  “我去吧。”我答道,“师姐受伤了吧,好好休息一下。”
  “……”
  
  这时,从洞外吹来一阵寒风,在夜里格外刺骨。我想了想,把身上的外衣解下来,披到花花师姐肩上。
  “你是在小看我吗?”师姐有点不满地。
  “哪敢。”我冲她一笑,“等我回来。”
  “喂!小心点!”我走出山洞后,听到师姐在我身后喊道。
  “好的。”我笑了笑。
 
第二十章·救援行动
夜里很静,但并不见得太平。我听到不远处有女人的啼哭声,在静夜里听来格外渗人。
  ——我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心想着。
  
  我循声走过去,远远望去,黑漆漆的树林里有星星点点的火光,能隐约地看见几十个人在山路上走,我便亮起火折子,往山路边的树林走,也跟着上山。待我加快脚步靠近他们后,我看清了那些人当中有几个衣着暴露的姑娘,此时正不停地抽泣着,她们旁边不少身形魁梧的人凶神恶煞,不断地恐吓她们,但又好像不能拿她们怎么样,毕竟这是他们老大吩咐下来的,他们就只是瞪大了铜铃般的眼,胡子乱飞,面目扭曲而狰狞。
  
  他们忽然停了下来,是发现有人跟踪了么?我忙一跃到树林较深处,但又想到连花花师姐也被他们发现了,我这样应该还不够,就跳到树上,以枝叶作遮掩,应该比较难发现了才对吧……可是,下一秒,一支夺命镖砸了过来!我忙转了个肾,差点闪到腰!
  
  我抹了一把冷汗,回头只见那支夺命镖打在后面那棵树上,炸出来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地飞走了。
  
  “啧,原来只是小鸟吗?”那些人说道,“头儿吩咐过我们要小心,会有人来捣乱,可这一整天不就一个女人来打搅,还被我们赶跑了。”
  “是啊,害我们这么紧张!”
  “紧张得都要变神经病了,连小鸟都怕!”
  
  我听着心里舒了一口气,看来他们没有发现我啊。可我也不敢太大动静了,他们看起来很敏感啊!
  而且,我看他们一直往山上走,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要怎么做才好?难道要一个人去单挑他们?而他们一群人围殴我一个人?不不不,太刺激了,对身体不好。
  
  要不,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好了?
  我想着,扯了一片树叶,把气力凝聚在指间,对准一个壮汉的脑壳儿,弹指就把树叶飞出去。
  果然,这些人反应极快,他一伸手就接住了叶子。
  我马上跳到另一棵树上,又扯下一片树叶,飞出去,紧接着跳到下一棵树上。
  
  “追!”我听到他们的大喊。
  我尽力把这周围的树都交叉地跳个遍,把他们带入我的节奏里,让他们尽情猜测袭击者的方位。
  
  果然,那些人分散去寻找搅局者了,只留了一个人看守那些大姑娘。我立刻操起竹笛往这个人的后脑勺劈过去,一声闷响之后那人就晕倒在地。
  “跟我来!”我打了个手势让姑娘们别出声,然后带着她们往山路的另一边树林里跑下山。
  “尽量藏深一点。”我轻声对她们说。
  
  但下一刻,又一支夺命镖飞了过来!我一把推开它将要射中的大姑娘,但我左臂上因此被划了一下。
  
  不愧为夺命镖,被划了这么一下居然比被刀划的还要疼。
  我揉了揉手,想着我们明明藏得挺深了吧……
  
  姑娘们毕竟不是在江湖上飘的,看到我衣袖上流淌的鲜红后,纷纷尖声惊叫起来,我想捂也捂不住。
  所以——“在那边!”不远处传来了山贼的声音。
  这样的话一个也回不去了。
  “你们快离开这里,去哪都好!我来引开他们!”我对姑娘们说。
  她们看着我,眼里尽是惊恐,说了声“谢谢”后,继续往山下跑了。
  
  “喂!”我走出树林,作出嚣张的样子,朝着追来的人喊道,“人是我救的,你们想抢回来就先放倒我吧!”
  
 
第二十一章
“哪来的多管闲事的家伙!”对方怒视着我,面容狰狞。
  
  “我就是多管闲事的闲人。”我手上拿着竹笛,转了转它,作出更嚣张的模样,“你管我?”
  
  下一刻,他吼了一声,拎着武器就往我这边走来,接着,他身后也纷纷过来了人,气势汹汹的。
  
  这嘲讽是不是太过了……我看着他们的武器,冷汗直冒:这是什么!?狼牙棒哇!密密麻麻的尖刺在月光的照耀下都反光了!要是一棒子敲脑壳上,怕是血浆飞溅吧!?这绝对比我的竹笛犀利太多了,我回去也要弄一个……不对,看起来很重的样子,而且有点丑。
  
  就在这时,他们已经到我面前了!
  
  他们似乎很喜欢打别人的脸,可能因为他们自己的脸不好看吧——一个头儿举高狼牙棒就往我脸上砸,我马上用竹笛挡了一下!这人的力气很大,我才勉强抵挡了下,身子都被震得往后滑了下,我见势马上一个后翻拉开距离,然后迅速跃到树林里,使劲用竹笛拍打了一下最近的一棵树,接着把竹笛放到唇边吹奏起“叶舞”,让被拍打掉的纷纷树叶飞出去御敌。
  
  ……说一个比较打击人的故事吧,我奏起叶舞后,用事实证明了我的笛子吹得很难听,那些人都纷纷捂起耳朵来了,而且只顾着捂着耳朵,连叶舞也不躲,竟然都被叶子刮得不轻。
  不、不带这样歧视我的笛子的!?
  
  不过,后来我知道了原来他们以为我的招式是笛声,听到了就可能会被蛊惑了之类的。
  还好,心里有了一点点安慰……
  
  当时的情况其实除了很打击我,还挺凶险的——我吹奏完叶舞后,绿苑的心法让我能让片片细碎的树叶短暂地停留在我身旁,绕成一圈,形成一个微弱的保护气场,我接着奏起一曲“狂风卷叶”,以内力旋落周围树叶,成旋风一般快速缭绕,越集越多后,握着竹笛往前一蹬腿,冲向面前的人群,身旁集成的树叶旋风像蛇一样跟着我往前冲,速度比我快多了,很快就冲散了他们的阵仗,等他们招架住了叶蛇时,我也扑上去给了他们一竹笛。
  
  打完后,我就直愣愣地在他们面前,有点难全身而退了……
  他们也没给我退开的机会,两三个拿着狼牙棒就砸过来,我正要后退时有两个人拉着我,再是一个人趁机一把锁住我的腰,一瞬间,我的手和上半身的行动都被限制了,他们可真是合作愉快。
  
  眼看着狼牙棒就要砸我脸上了,我只好起脚往上踢掉它们——总算没让我这张帅气的脸挨这么几下,不过脚踢这么多刺的狼牙棒上也可真是……酸爽。
  下一刻,我连忙踢开拉着我的手的人,再硬掰开我腰间的手,猛地往后疾退,挣出来后累得直喘气,这些人的力气也太大了吧?
  
  可他们还没累,再次挥舞着狼牙棒就打过来!
  
  就在这时,我眼前忽然漫起烟雾,灰蒙蒙的一片,我的手被什么人的手抓住了,把我扯了过去——我被扯着跑了不知道多远,然后停了下来。
  
  我面前的是一个湖,周围有许多芦苇,随微风轻轻地飘荡,湖面有粼粼银色月光。这个地方看起来很偏僻,也很安静。
  我这才看清带我到此地的人,他就站在我面前。
 
第二十二章
“何葱!?”我脱口而出。
  “是何从不是何葱。”何公子纠正道。
  
  何从!?这个名字听起来简直如雷贯耳!何从,何从,莫不是何归的弟弟!?我想到此,差点就想抓他领子问他是不是有个哥哥叫何归的——可我冷静了下来,这个何葱看起来就是一个富家公子啊,何归不是说他弟弟被山贼掳走了吗?怎么会穿得如此的锦衣华服,一点山贼气质都没有……
  
  要是就这么贸然跟何归说找到他弟弟了,结果他看到这个何公子根本不是他的弟弟,只得了个空欢喜,会更难过吧……
  
  “还以为你能打得过他们呢!”何葱忽然的一句话打住了我的思路,我越想越纠结,也先搁在一边了,闻言看向了何葱:“你怎么会在这里?”富家公子大半夜跑到有山贼盘踞的山来观光吗?还随身带着迷雾弹打算放烟花吗?
  
  “跟丢了。”何葱老实回答。
  
  “什么跟丢了?”我一头雾水,难不成他们家大半夜来个集体登高,而这位公子跟丢了?
  ……登高就不能选个好时辰,好一点的山吗?
  
  “还以为你能打得过那些人呢!真失望。”何葱没回答,反而有点欠揍地来了这么一句。
  “这里可没你的保镖。”我提醒他。
  
  “……好歹我也帮了你啊!连声谢谢也不说。”何葱的嚣张顿时不见了。
  “谢谢。”我便朝他笑了笑,我想来也是,何葱是没有恶意的。
  
  刚才我确实没把握能打赢那些山贼,我也确实没有一个打十个的能耐,要不是他帮我,我也不知道下场会怎么样。而且,刚刚我被夺命镖划了一下,现在想来都觉得左臂上又开始发痛了,我下意识捂了一下。
  
  “你没事吧?”何葱见状,问道,“对了,刚刚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呢?”
  “没事……”我放开手,只见手上鲜血斑斑,便把手收到背后,蹭了蹭,“你是说我师兄吗?”
  
  “嗯,我就是跟他跟丢了的。”何葱老实地,“他现在在哪啊?”
  “我也不知道。”我也老实地回答他,心说你没事跟踪我师兄做什么啊?
  “啊?那你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啊?你不是他师弟吗?”何葱言下之意: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我还没问你没事跟踪我师兄做什么。”二师兄的确怎么看都是个美人,但到底也不是大姑娘呀,对于何葱的跟踪行为我实在是理解不能。
  
  “我……我想让你师兄帮个忙。”何葱像是在组织语言,说一会儿停一会儿的,“其实……嗯……不是……是我觉得你师兄的武功应该很好,能帮到我的。”
  
  此时的何葱已经完全没有富家子弟那种傲气,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孩子。
  看样子,我应该还要比他年长些许。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师兄在哪,帮不了你。”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想着现在应该没事了,可以回山洞找师姐,“我走啦?”
  
  “你要去哪?”何葱问。
  我:“这一带有山贼,要找个地方过夜。”
  
  “不,这里是最安全的。”何葱的一句话成功让我停下了脚步,转身问他:“怎么说?”
  “因为我了解他们。他们精神都紧绷着,越偏僻的地方他们越会关注,然后往往就是夺命镖伺候了。”何葱说完后,看到我的脸色变得难看,道,“你是去找你的朋友吧?给你这几个迷雾弹,你快去把你的朋友接来这里。”
  
  我接过他递来的迷雾弹,外表是圆圆的掌心大小的钢珠子,拿着也还方便,“谢谢你!”我向他挥了挥手就赶紧跑去找师姐了。
  
  边跑边想着,这真的是刚才在大街上嚣张、看不起人的富家公子吗?怎么像被人调包了似的!?
 
第二十三章
我找到通往之前那山洞的路,走着走着,就听到山洞那边传来了什么动静,我心里一惊,马上跑过去看看。
  
  洞外聚集了许多的人,举着火把,照得我看见他们手上的武器,我想他们显然是发现了这个藏身之地,正前来赶尽杀绝的。
  
  花花师姐单手拿着她的一根名为“银月棒”的短棒,挡在山洞入口前,银月棒上布了点点月光,看起来很是美丽。
  
  周围环境很安静,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看样子,他们刚才打了一架,现在正在等待时机。
  花花师姐受了伤,这么打不是个办法。我横着竹笛朝那群人冲了过去,显然他们没有防备身后,我顺利地推开眼前的人来到她的面前。
  
  “师姐,我们走吧?”我轻声地,手上捏紧了何葱给的迷雾弹。
  “里面还有个人。”花花师姐瞟向洞里。
  
  “王狗蛋!你个叛逆!给我出来!”面前的人闻言后,大声叫嚷道。
  “我来了,嘿嘿!”那声熟悉的难听笑声传了出来,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我转身一看,何归模样从容地走了出来,“我来了,你们带我回去交差吧嘿嘿!散了散了!”
  “喂!你不是身子吃不消吗?别给我装伟大!”花花师姐把银月棒横在何归胸前,拦住了他,“不许去。”
  
  何归自被我松绑后,行动和常人无异,可在此之前,他那副虚弱的模样我再度想起来都心疼,这绝不是装出来的,他应该是强撑到现在的。刚才在山洞里,他闭着眼睛休息时,我能看出来他真的很疲惫了。
  
  “怕是与花花姑娘无关吧。”何归淡然地,抬手想要拨开挡在他身前的银月棒。
  
  “何归!”我喊住他,他看向我,我便朝他笑了笑,“再坚持一下……要不我背你吧?”我朝他抛了个眼神,看了看我捏着迷雾弹的手,再看看他,他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
  “啊?干嘛?”师姐疑惑地看我。
  
  “师姐已经很累了,别打了。”我也给她一个微笑,然后抱过何归,让他趴我背上,紧接着就是一个迷雾弹砸到对面,趁着烟雾弥漫之际,一手稳住何归一手拉起师姐的手就跑,“走!”
  何归这人瘦瘦小小的,没什么重量,我背着他跑起来倒也不吃力,就是他上来的时候抓了我伤了的左臂一下,疼得我差点把他摔下去而已。
  
  幸运的是那些人没有追上来,我们也算安全地跑了一段路。不幸的是我感到左臂的伤越来越痛,那种疼痛感似电流一般在身上肆意流窜,以致我忽地脑子一昏,眼前一黑就往前栽去……我猛地一挣,很快就恢复过来,第一反应——面前的不是泥地,我没摔!我还站着!厉害了!
  不对,咦?眼前的布料怎么这么熟悉?唔?上面还纹了翠绿的竹子……我伸手推了下眼前的人让自己站直,再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抬头看看这人是谁。
  
  “咦?大师兄!?”我惊讶地看到大师兄就这么笔直地站在我面前!
  
  “诶?小青砚你没事吧?还真不叫人省心。”大师兄说着,抓过我的左手,拉起袖子,只见臂上有一大片血红,看得我自己都觉得恐怖,真没想到被划了一下就成了这副模样,真是看着都疼……喔,这是我的手——“嘶!”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过来。”大师兄拉我到湖边,我看到那在岸边飘飘摇摇的芦苇后,才知道我已经跑来这个何葱口中的“安全区”了。诶?背上的负担也没了,我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花花师姐,她旁边正坐着何归,看来她早把何归放下来了。
  
  花花师姐:“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他和你一起扑街?我当然伸手捞了一把!”
  我:“所以你看着我们扑下去第一反应是捞他而不是捞你师弟吗?”
  花花师姐:“嘻嘻。”
  
  “嘶!”忽然间,我的左臂又猛地疼起来,我转头一看,见大师兄正用水冲洗我手臂上的伤口,血顺着滴下来的水流流去湖面上,点点血红在湖面上晕开。
  
  “现在才知道痛?”大师兄说,“当时也不等等我。”
  “大师兄不是和师父……”我打算找个好一点的词,但是失败了:“闹别扭了吗?”
  “噗!”一旁的师姐闻言立刻笑出了声。
  
  “没有。”大师兄正色地,“就算是,你们也不该这么冒险。”
  “大师兄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问。
  大师兄:“说来也奇怪,我走这山路时有个富家公子告诉我这里的。”
  “何葱!?”我又一次脱口而出。
  
  “很奇怪的名字,你认识?”大师兄问完,还低声叨叨了一句:“为什么最近我们遇到的人名都那么奇奇怪怪。”
  “也算不上认识,就是……”我看了看正闭眼休息的何归,又不敢确定何葱是不是他弟弟,“唔,他之前帮过我,还给了我几个迷雾弹。”
  
  转眼间,我见手臂上的伤清洗好了,一片清凉,尽管还是痛,可到底比起刚才,舒服多了。
  “啊!”大师兄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双眼都睁大了!
 
第二十四章
“怎么了?”我看向大师兄。
  
  “小玉!”大师兄说,“那何什么葱的说小玉好像为了找花花而去山贼老窝了!”
  
  “啊!?”
  
  “抱歉,我……”花花师姐正要说什么,大师兄打断了她,:“别这样,没事。”
  
  “唉……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大师兄摇摇头,“不过小玉的话,应该会有分寸的吧?”
  “比如说?”我好奇地。
  
  “铲平前寨。”
  “……”
  
  夜渐渐深了,越来越冷,天上的星星也只有寥寥几颗。花花师姐抱着银月棒睡了,何归就在她身旁,挨着树干,也睡着了,喃喃地说着梦话,我凑近去听,发现他叨叨着的是:“何从、何从……”这个哥哥真是心心念念着他的弟弟啊,要是何葱是他要找的弟弟就好了,我可以带何从去找他,看他们相认……
  
  不过,我有点难以把锦衣华服的何葱和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的何归连系在一起,或许真的只是撞名字了而已……
  
  我累了,靠着树坐下,静静地看着湖面上睡着银色月光。
  那么的安静美丽。
  
  大师兄看我们都累了,就让我们先休息,天亮了再说。然而此时,我见他靠着树,修长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更长,他嘴里叼了片青翠的树叶,双手交叉叠在胸前,有刚剑就立在他旁边,我看他的目光所至,他应该和我看的同一片湖面风光。
  
  “大师兄?”我轻声唤了一句。
  “嗯?我在。”他转头看向我,藉着夜空中洒落下来的银白月光,我看见了他眼眸里的温柔,就似这柔和的月光一般。
  “晚安。”我朝他笑了笑。
  “晚安。”他柔声道。
  
  睡到清晨时分,阳光洒在我脸上,痒痒的。我睁开眼张望,这里的景色比夜里要好看:湖面上闪着金灿灿的阳光,岸边芦苇随风摇摆,摇摆着点点细碎阳光,似金粉挥洒。
  
  大师兄依旧是靠在树上站着,嘴里叼着树叶,但看新鲜度,应该是换了叶的,有刚剑还是直直地立在他身旁,他的目光依旧停驻在湖面上,想来他应该是一夜未眠。
  
  花花师姐还没醒,在明亮的阳光下,她脸上的污垢格外明显。
  女孩子做成她那样的还真是少见!我不禁笑了起来。
  
  何归似是醒了,正静静地坐着,我猜他是在想他弟弟,我感觉他和他弟弟之间还有不少故事……
  
  “青砚,睡醒了没有?”大师兄的唤声打断我的思考,我回神往眼前一看,只见一张放大版的大师兄的脸,吓得我差点跳起来给他一拳头。
  
  “师兄你别贴这么近,吓死我了!”我深呼几口气才让自己淡定下来。
  “我想着叫醒你的,但看见你睁开眼了。”大师兄一脸无辜地,“可是我又不能确定你到底醒了没有。”
  “……我不都睁开眼睛了吗?”
  “谁让你练成了睁着眼睛睡觉的绝学啊?”
  “咳咳,我那是思考啦!”
  
  “好啦,时候不早了,叫醒花花我们就走吧!”大师兄走向花花师姐,边走边喊:“花花起床啦!花花!”
  “唔……师兄早,早饭在哪……”花花师姐正揉着眼睛时,何归则站了起来,问:“去哪?”
  “早饭?那边有树叶,你可以随意扯几片。”大师兄伸手将花花师姐拉起来,然后看向何归,扬了扬嘴角:“去清理这山头,敢不敢?”
  
  “不敢的话你们也会扯我去的吧?嘿嘿!”何归答道。
  “拖、拉、扯、扛、揪,随你选。”花花师姐笑道,然后随手扯了块树叶叼嘴里,紧接着就忙吐了出来:“咳咳咳!好苦!”
  
  “苦尽甘来。”大师兄拍拍她的肩膀安(忽)慰(悠)道,“带路吧?”
  “嗯……”花花师姐似很艰难地应了声,然后又道:“不对,还是好苦……”
  
  我们走了好几段绕来绕去的山路,总算走近了山贼的老窝。这一带的山路多少有点血迹,有点渗人,还好不是在夜晚去走这山路。
  
  “奇怪,明明到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花花师姐停下脚步,疑惑地四处张望,“我能肯定是这里没错了啊!”
  “啊!”忽然,她一声惊呼,我们都向她望去,只见她指着一处说:“守山门的山贼不见了!”
  那处应该是山贼窝点的入口,我离远能看见铁门,两扇铁门都敞开了,其中一扇摇摇晃晃似要坠下来。
  “走,过去看看。”大师兄抽出有刚剑,握在手里,往花花师姐所指的那处走去,我们听罢也跟了上去。
  
  走过去后,总算看清了这里的情况。可以确定的是,有人攻击过这些山贼——不少山贼的尸体横在地上,周围还有褐色的血迹,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血腥味,混杂着尸体散发出的恶臭。
  “这是那几个看守山门的。”何归看向其中几具尸体。
  
  没想到我们就这么轻易地进来了这个山贼营地!而且周围还是意料之外的非常安静,没有山贼来攻击我们。
  
  “这里被铲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再深入‘调查’一下。”花花师姐提议道。
  于是,花花师姐和何归领头,我和大师兄跟上,继续深入贼营。一路上很安静,就是都横了不少尸体,气味难闻。
  
  我们在听到有动静后止住了脚步。
  “从偏营那边传来的。”何归仔细听了听后说。
  “偏营?”花花师姐疑惑起来,“偏营不是不管事很久了吗?怎么有人会去找偏营?”
  “确实,不过那动静是真的从那边传来的。”
  
  “你们……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以后再解释,我们过去看看吧?”花花师姐按住快要讲故事的何归,我也知道此时应该先去看看那边什么情况,也同意了。
  
  越是靠近了他们所说的偏营,这动静就越是明显,然后就听得清楚了。
  这是一把男声,颇有雌性:“我说你是聋了还是聋了啊?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花花姑娘真不在这里!”
  
  花花师姐听到自己被点名后,惊讶地“诶?”了声,抓紧了银月棒就拨开草丛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见状也快步走过去——
  
  “师兄!?”前面的花花师姐惊讶地喊道,我们紧跟着上前去,看见帐营前的空地上站着两个人,站在营前正面,向着我们的是一位穿着暗蓝布衣长袍的陌生青年男子,而背对着我们的人,一身熟悉的白衣,清瘦的身影,随着微风的翩翩衣袖,手上拿着的剑,剑身中有一道白虹,是君玉剑特有的。
  
  “二师兄!?”我也惊讶地喊了声。
  “葵花,没事吧?”二师兄转过身来,看向花花师姐。
  “咦?原来是叫我啊……没事没事,好着呢!”花花师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现在还叫我原名的也就师兄你了,有点不习惯。”
  
  “喂!”对面的陌生男子见状,开口道:“我都说了花花姑娘不在我这了吧?铲了前寨也就算了,还杀到我们偏营里做什么?我们又不管事,要铲就铲主寨去啊!”
  
  我刚郁闷为什么在同一山寨,有人铲了前寨也能算了,还叫人家去铲主寨,但下一刻二师兄的回应直接让我无言:
  
  二师兄:“抱歉,打错了。”
  
  ……师兄难道觉得一个抱歉就没事了吗!?铲了别人那么多同事一句抱歉真的就可以了吗?要真这样还要官差干嘛啊!?
  
  “知道就好,别来偏营了。”那男子说罢,还友好地笑了笑,转身往帐营里走了……走了!?
  还真可以的啊!?这……这真的没问题吗?
  
  “这俩,智商有问题吧……”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大师兄见状,总算是忍不住了。
 
第二十五章
“走吧,我知道主寨在哪。”花花师姐转了转手中的银月棒,利索地走在我们前头,我们便跟上去。
  
  可我却发现何归有点异样。他没有很快地跟上来,我感觉奇怪,就过去看看,只看见他就这么站在原地,双眼直愣愣的目光落在偏营的大帐营上,失了神。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问他。
  
  何归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一下子就转过身来看向我,咧嘴又要笑:“嘿嘿……”可这次我没等他“嘿”完,我一掌就往他肩上招呼过去,“你再对我‘嘿’一声,信不信我灭口了?”
  
  他马上就被吓得呆了,仍然保持着要“嘿”的嘴型,却发不出声音来。
  我被他这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逗笑了,尽量把语气放得柔和了些:“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吧,不要总是用这种笑来遮盖什么,或许我们能帮你。”
  
  “啊?谢……谢谢!”他一愣一愣地,说完后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因为你笑得太难听了。”我笑着补充道。
  
  “……”他便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说这一句,或许我还能感动很久。”然后,他叹了口气,说:“我那弟弟在偏营。”
  
  “啊!?”我惊讶地往偏营方向看去,“那我们去找找看?”
  可我没想到他居然跟我说“算了。”
  算了!?
  
  “哎,你……”我正惊讶着,他就给我转移话题了:“你师兄师姐都走远了,快跟上。”
  “可你弟弟……”我犹豫着,可回头一看,师兄师姐都快看不见人影了。
  
  “我们俩又打不过。”何归说,“走呗,边走我边跟你说。”
  ……虽然你说的没错,但我还是有种莫名被人小看了的不爽感。
  
  何归向我解释他被带来这贼窝后,曾几次偷溜,但一旦想到弟弟,每每折返回来。他在一次被派去打水的时候看见了他的弟弟,他就在那大井边,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路过。
  
  “他穿着挺华贵的,我一时也以为自己出幻觉了。”何归说。
  “你……你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认得?”
  
  他却自嘲地笑笑,“我是个懦夫。”听罢,虽然还是恨铁不成钢,可看他这副模样,还是先安慰他吧?可我的手还没触及他的肩膀,他的肩膀却微微地颤抖起来:“后来,在这地方混久了,得知他就在偏营后,我就总是偷闲到偏营想去看他,哪怕只是远远一个身影。”
  
  “他啊,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他声音听着有点嘶哑,脸上却是笑着的。
  
  我看他似笑非笑,似悲非悲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那你弟弟呢?他不来找你?你们在这儿这么多年了,也没有相认吗?”
  
  “我不知道。”何归深呼了几口气,渐渐缓和了下来,“他有他的想法。尽管我不知道,我也相信他。”
  “很快就能知道了。”走在我们前面的大师兄忽然插话道,“铲平这个山寨只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只是之后可能还会牵涉到不少麻烦,但也与你们兄弟无关了。”大师兄说,“对了,这个偏营是个什么情况?不管事了?”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略略解释一下,这是两任寨主的恩怨了:现在的寨主是在多年前逼迫老统领下台夺取权力的,而老统领和他忠诚的部下被安置到了偏营,现在寨中有什么事,一来现任寨主不允许他管,二来他们也不想去管。可能是安心养老了吧?”何归说,“这动乱发生的时候我正被差去做苦力,没有完全了解。”
  
  “那么昔日冲散你家人的是……”我问。
  “老的那个。”何归说。
  “不过,我在这里过了没多少天,新的那只就□□了,这些年的恶事都是他干的,比老的那个干得更多。”何归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我感觉他对现任寨主的观感更差,前任寨主好歹用“个”作单位,现任寨主直接用“只”了。
  
  虐待他让他做苦力的应该就是现任寨主部下所做的吧……
  
  从偏营到主寨的路还真长,我们走了许久,才看到标志性的寨旗,红褐色的旗子,中间画了一个狼牙棒。
  
  两边的木质围栏,零零散散的小帐篷,中间一个大帐篷,绘着色彩纹路。
  同时,也听到了喧杂的人声。
  
  “什么人?”几个手持狼牙棒的人挡在我们前面,但下一刻,他们就齐刷刷倒地上了。
  紧接着,我听到一把慌张的声音:“报!昨、昨晚杀了前寨不少兄弟的人来了!还带了不少帮手!”
  
  两个师兄出剑极快,剑光一闪,挡路的都来不及“啊”上一声就躺了。
  
  我心想,要不是二师兄比较路痴,这山寨早就被铲平了吧……
  
  很快,赶在寨主出来迎敌之前,前面道路的障碍都被清理掉了,我们一路走到了离大帐篷差不多还有三百尺的地方,我能看到大帐篷前还有个矮台子,上面正是寨主座,铺了几张虎皮。
  
  来到此处,周围的气氛都变了——我们还没过去呢,数十个人就涌了出来,乍一看,寨主身边的人果真要比普通看守高好几个档次,身材都特别高大,而已他们手中的狼牙棒,在阳光的照耀下,棒上的刺闪着光,格外吓人。
  
  “三个人?”那些人很快就把我们包围了,寨主见状就嗤了一声,“真是不简单。咦?王狗蛋?哦,原来是三个人外加一条狗呀!”
  
  “何归。”那寨主说话难听,我下意识就想去握下身旁何归的手,可我却见他仍是面不改色的,似没听到对方说的话一般。
  
  这时,我见着大师兄手里拿着的有刚剑开始聚集气流,只见他虽是因为矮台子的原因,抬头仰视着寨主,可气势一点不弱:
  “这年头,连个小山贼窝都会嘲讽人了啊!”
 
第二十六章
“哼!”那寨主不屑了哼了一声,“我是小贼窝,那你们呢?也不掂量掂量有几斤几两!”可他话音刚落,还没等他完成抽出旁边武器架上大刀的动作,属于有刚剑的剑气一下扫过去,那武器架瞬间轰塌!
  
  “不好意思,两百斤。”大师兄笑着,手上有刚剑剑气缭绕。
  
  下一刻,那些山贼纷纷对我们发起攻击,他们人数虽多,可在200斤的大师兄的剑下,全都不是问题了——他们甚至都没有触碰到在大师兄身后的我、师姐和何归,就全数倒在了数道凌厉剑光下了!
  
  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眼前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竟全部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寨主脸色大变,捡起一把大刀就冲过来,大师兄马上提剑上去,很快,两个人纠缠了起来。
  
  与此同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上面袭来——夺命镖!
  
  “小心!”我大声喊道,同时扯走身旁的何归——然而,不消一会儿,什么动静都没有了,我看见眼前只剩一道背影白衣翩翩。
  
  我看向二师兄的双手,修长的指间接下了近十支夺命镖,我基本上还看不清他刚刚的动作。
  接着,二师兄的目光移到大帐篷旁边的树林里,“嗖嗖”地把手上的夺命镖全数奉还过去——激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而后,二师兄一下子就走进那个树林里,不一会儿,更大的惨叫声传了过来,宛如杀猪一般……
  
  于是,转眼间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了。
  师姐“小青砚。”
  我:“啊?”
  师姐:“你觉不觉得我们完全就是看戏的,啥都不用做。”
  我:“嗯……”
  何归:“**。”
  
  我们三个刚想着磕嗑瓜子,忽然“轰”地一声,面前扬起灰尘,灰蒙蒙的一片,呛得我们三个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上方狠狠地摔了下来,听这声音,摔得可厉害了。待到尘埃散去,才见刚才还非常神气嚣张的寨主正满脸淤青地滚在地上,眼睛和脸都被打肿了,跟个卤猪头似的。
  
  “我已经封了他的穴道(确定不是打残了?),他现在做不了什么,大可放心~”大师兄乘着轻功过来了,拍了拍何归的肩膀。
  
  我心想你把他打成猪头一样他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吧……
  
  “你有什么想问他的?”大师兄看向何归。
  “我弟弟!我弟弟在哪!”何归一把揪住寨主的衣领,双眼都发红了:“我弟弟在哪里!”
  “谁你弟弟?”寨主顶着一张猪头,却仍冷傲地“哼”了一声,看着竟有点滑稽。
  “何从!我弟弟何从在哪!”
  
  寨主又是冷傲地“哼”了声。
  
  “配合点。”大师兄再拍拍何归的肩膀,让他别太激动了,而后看着那卤猪头:“你不说的话,不怕我杀了你?”
  
  “你把我杀了,你们就不知道那小子在哪了。”卤猪头非常冷傲。
 
第二十八章
那位老者的头发都白了,但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一点也没有老人家那种比较孱弱的感觉。
  
  “主人。”蓝袍的男子向老者行了个礼,“这些人就是把山寨铲平的人,他们还想在这里生事,属下正想把他们轰出去。”
  
  主人?这老者是偏营的主人,也就是上一任的寨主?想着,我再细细打量面前的老人,虽然有异于常人的好精神,却是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看不出肆虐城镇的山贼气势,是因为年纪大了,褪去了年少的意气?
  
  不过,看何归的反应就清楚了——何归的眼睛又发红了,略显苍白的嘴唇微微抖动着,那老人的目光和他对上之后,他彻底失控了,几下跑过去,速度之快连蓝袍男子和老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抓住了老人的衣领,大吼道:“你还我弟弟!还我爹娘!”
  
  相比起他的激动,那老人家却是任由着他吼,没什么动作,而那蓝袍男子马上把何归扯开,可何归也不示弱,几个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呼,两个人就这么扭打了起来。我见状,上前去试图拉住何归,但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力气也大得惊人,几乎把我摔到地上。
  
  “何归现在这样,你是拦不住他的,倒不如让他自己发泄下。”大师兄伸手扶住了我。
  
  也是,现在何归疯了似的,根本不可能阻止他,但我还是担心他不是那男子的对手,便握紧了竹笛,一旦看到他有什么危险就过去帮他。
  
  老者由始至终都没反抗的意思,反而过去拉住了蓝袍男子,“让他们打吧,如果这笔陈年旧事就这么清了也好。”
  
  听起来有种莫名的凄凉,老人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还是到了老年,总会想起许许多多的事情,或许连生死也看开了,看淡了吧……继而,产生了这种以生命作以往过错的弥补的想法。
  可恨之人必有可悯之处吗?
  
  “主人!”蓝袍男子转头刚回应了一声,却被何归趁机的一记重拳打翻在地。
  
  紧接着,何归一把拎起老人的衣领就举起拳头打过去,老人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不要!”忽然间,一把焦急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哒哒”的急促脚步声。
  这个急得跑起来差点脚底打滑摔跤的人竟是……何葱!?
  
  “不要杀他!求你们了!”何葱下一子跑到老人和何归面前,“咚”地跪了下来!
  “……!?”何归听到这把声音后,浑身一震,双手一软,松开了老人的衣领,颤抖着转过身去——他差点没跪下来!
  
  “何、何从!?”何归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何葱竟真的是何归要找的何从!
  何归看见何从后马上抱了过去,一直喃喃着:“弟弟、弟弟……”
  何从也伸手回抱,温柔地喊着:“哥。”
  良久,因为蓝袍男子搀扶起老寨主的动静,何从忽地推开了何归,“哥,可不可以别杀他……”
  “啊!?”何归满脸的不可置信,我见他的双眼里溢满了愤怒:“你知道你护着的是什么人吗!”
  何从便低下了头,“我知道。”
  接着,何归就更激动了:“那你知不知道爹娘是怎么死的!”
  何从听罢,头垂得更低了:“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未等何归说完,大师兄就拉住了他,“你先听听你弟弟说话吧,别一上来就这么轰炸他啊!”然后转身对那蓝袍男子道:“你看吧,你让人家打,人家还是不解气啊!”
  蓝袍男子则是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苦笑道:“不然还能怎样?一个不小心把他杀了,主人可能见不上公子一面就上路了。”
  “你们人又多,又残暴。”他补充道。
  
  之后,何从把他的经历讲与我们听:
  
  那一年的动乱之中,何从和他的家人走散了,在混乱中,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就找了块地方藏了起来。相比起都是找地方藏起来的何归,何从要幸运得多,藏了好久都没有人发现他。
  当他以为安全了,走出去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当时的山贼寨主,如今坐在地上的老人。
  
  那时候何从知道父母已经去世了,又找不到哥哥何归,正值迷茫,老寨主见他这样,就带他回到山寨。
  
  老寨主没有子嗣,见何从生得讨人喜欢,就收养了他。然而,何从的真名并没有几个人是知道的,寨中的人多称呼他为“何公子”。
  
  何从自然知道父母的死与什么人有关,但在被老寨主收养之前,他几乎快要饿死街头了,老寨主对他有救命之恩,也对他很好,他有碍于此,也不好撕破脸皮,随着日子增长,老寨主对他的好一点一滴地积累下来,他发现他根本就无法判定自己到底是恨他还是依赖他了。可与此同时,他也深感愧对父母、愧对兄长,以致于在寨中偶然看到何归,也没有去相认的勇气。(当然,他不知道他的兄长被那些人怎样虐待)
  
  至于为什么招摇过市,常常以“老子”自称,纯属为了保护老寨主。
  
  老寨主被人篡位□□,调到偏营,不能参与寨中事物,寨中势力自然倾向于新寨主,这种情况下就危险了,新寨主想要暗中解决掉老寨主也根本不是问题。为了表明老寨主还是存在的,风光不减,何从在外就装出一副富家公子般的风光,只为了让想拿老寨主性命的人知道,老寨主的命不会那么好拿,而且也不会死了也无人知晓。
  
  “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爹娘。”何从总算敢直视何归的眼睛,“但是,你说我认贼作父什么的也好,他始终救过我,而且对我很好。”
  
  何归总算冷静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这许多年来的恩情,能不能抵过?”何从眼眶红红的,声音也带了几分嘶哑。
  
  下一刻,我好像听到了疑似回声的东西:“是啊,能不能抵过呢?”
  那声音很轻,但也很清晰。可我转念一想,是回声的话哪来的“是啊”呢?
  那是大师兄说的。是我的错觉吗?我竟然感觉他是对我说的。
  
  “好了,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不干预了。”大师兄把剑收好,让我们离开,说是让他们兄弟俩好好静一静,谈一谈。
  
  “保重。我只能再跟你说一件事,老人家已经没什么害人的心思了,你……自己定夺吧。”大师兄走前拍了拍何归的肩膀。
  随后,我们便走了。
  
  何归何从到底怎么样了我也无法见证着了,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我觉得大师兄的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沙哑,他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而且,我有种感觉,好像他是不愿意去看这个故事的结局的。
 
第二十九章
 后来,我从花花师姐口中得知何归并没有伤害老寨主,只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山寨,至于何从怎么样了,师姐说她也不知道,她也只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大师兄苦笑道。
  
  我说:“满足你的好奇心。快谢谢我!”
  
  “那真是感谢你啊,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师兄。”我忽然想到大师兄的迷之回音,便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是啊!”即使大师兄反应得很快,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他脸上转瞬即逝的僵硬。
  他到底在想什么?
  
  “青砚。”大师兄忽然无比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看他的神情,好像要说什么重要的大事情了!是要解释那个迷之回音吗!?
  
  “嗯,师兄有什么事?”我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我饿了。”
  “……”
 
第三十章
回到苑里后,休息了许多日子,除了药师堂里苦得要死的药,生活还算安逸的,之前落下的伤痛也渐渐恢复了。
  
  绿苑里别的不多,就是绿色植物多,随意地踏出门就能呼吸到一口新鲜的空气,让人倍感心旷神怡,实在是个养生的好地方。
  
  这天早上,师父大概是见我们恢复得差不多了,让我们去他那边议事。
  
  师父说已经确实旋风寨和宓罗门联合起来,并打算对绿苑不利——初步推测是近年来旋风寨野心增长,想彻底掌控绛湖。之前我们苑里派去打听的弟子回来时受了重伤,现在正在疗养。
  
  “与其猜测他们什么时候下手,倒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师父说,“现在,我们的目标是旋风寨。”说罢,他似乎不想让气氛太严肃了,又干笑两声:“想不到我苑归隐了,还有老朋友揪着不放啊!你们说是吧?”
  
  结果冷场了,根本没有人回应他,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师父:“咳,你们有在听吗?”
  
  “有啊!”花花师姐回应道:“可我和青砚还太小,以前的风雨都没有体会过,不知道该作什么回应。”不愧是和我一起玩到大的好师姐,说出我的心声了!我赶紧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是啊!”
  
  二师兄则是若无其事地坐到一旁看风景,似乎看得很认真,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师父说话……
  平时最多回应师父的就只有大师兄了,可现在师父讲话的时候他一直没反应,也没参与,师父冷场了他也不救场。
  
  师父也没怎么理会大师兄,兀自笑了笑,让我们自便,就坐下翻起书来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问花花师姐,她说她也不是很清楚,我就转头去找二师兄了。
  
  “师兄,风景好看吗?”
  “好看。”
  “唔……我想问一下……”未等我想好措辞,二师兄就起身走开了,我正疑惑,只见他到桌边倒了两杯热茶,放到师父和大师兄面前。
  “师父。”
  “原来你在听的啊?”已经习惯二师兄的经常无视的师父似是受宠若惊地。
  但二师兄仍旧面无表情地,也不回应师父,放好茶后说了一句:“两个大男人竟然为了一个男人闹。”
  
  下一刻,两位刚喝了几口茶的大男人差点被呛到,猛咳了一顿:“咳咳咳咳咳!”
  “精、精辟!”花花师姐佩服地竖起拇指,然后“哈哈”地大笑起来。
  
  我先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仔细地想想,大师兄和师父“闹别扭”的,好像是因为一个胡渣大叔,叫、叫“方凌风”来着?
  
  “连愈,你是不是找到凌风了?”师父的话肯定了我的想法。
  “叫得真亲切,师父和那人有什么关系吗?”大师兄冷冷道。
  “你也知道的,他在哪?”
  “那可是神出鬼没的江湖大盗,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大师兄说罢,甩下一个“告辞”又潇潇洒洒地走了。
  接着,师父叹了口气,对我们说:“你们回去吧,让为师一个人静静。”
  
  方凌风和师父是什么关系?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想来师父看起来是不会告诉我的,我也不好自讨没趣,我甚至能想象出如果我去问他的话,那会是怎样的场景:
  “师父,方凌风是谁?”
  “傻孩子。”
  “师父,大师兄好像很不待见他?”
  “傻孩子。”
  “师父,方凌风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傻孩子。”
  ……
  
  所以,我没有去问的必要。那么大师兄呢?可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随后,我到厨房里拿了一碟点心,装篮子里去找大师兄。
  
  这碟点心是大师兄喜爱的荷花酥,他说这些小不点样子很可爱,吃起来甜甜的,很治愈。
  所以我想着,把这碟荷花酥给他,或许能让他开口呢?
  
  “大师兄,开门呀!”
  “噢?小青砚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师兄压根儿就很正常啊!
  
  “大师兄饿了没?”我咧出一个笑容,“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荷花酥,你只要诚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它们送你了。”
  
  “比如说?”大师兄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我手里的篮子。
  “方凌风到底是什么人?他和师父是什么关系?和你有什么过节?”
  “嗯哼?我到底要不要为了荷花酥出卖师父好呢?这样不太好啊不太好~”
  我便笑了笑:“其实大师兄很在意师父的。”
  
  大师兄扯扯嘴角:“当然。”
  
  我:“那你又为什么……”还没说完,大师兄的脸色就是一沉。
  “我也是为了师父,师父根本就没欠那人些什么,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啊?”
  
  “可是师父就是死脑筋。”大师兄揉了揉太阳穴,“青砚,你说咱家师父脑袋里是不是关了只机关猪?”
  
  “为、为什么是机关猪?”
  
  “因为普通的猪会生老病死,可他脑袋里的猪是永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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