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武侠小说 -> 江山烈 -> 正文阅读

[武侠小说]江山烈[第1页]

作者:夏书年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5]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金刀断浪,铁手擒山!
——这是玄法未艾,武术方兴的时代!
机械崛起,火器盛行!
——这是传承末路,文明火种的交锋!
 
民国武侠,京味儿,原书在起点。
第一次写书,希望多多支持。
楼下正文。
因为怕被吞楼,所以有些地方直接上图。
 
第一章 上茶。

“思悠悠来恨悠悠,故国明月在哪一州……”
  正是个青天白日里,趁着几分和煦的阳光,摆了个藤椅,随着细碎的微风斜搭搭地晃着,教人好不惬意。
  “哟!三爷,听戏呢?”
  偶有行人打门前路过,笑意盎然地打趣儿,听者却只是点点头以作回应,末了又将眼睛闭上,少有接话的。
  再往细了看,躺在藤椅上,闲适地晃悠着的,却是个未及而立的青年,扮相整洁利落,眉眼干净分明。偶尔睁开狭长的眸子,没见着困顿与惫懒,反而是神采奕奕。
  几缕阳光余下些暖意,从他指缝里头穿过,洒在石阶上,化作一片斑驳。
  后头竖着红木漆的立柱,正正的靠着灰白的墙面,顶上挂块黑底鎏金的大匾,也不知多少年头了,面上都模糊不清,独独剩个“当”字摆在里头,像是后来放进去的。
  “三爷!可算等到您了!”
  风风火火的趟来个五短身材的胖子,隔老远就高声喊着,掩饰不住话里的喜意,在石阶底下站定,没多往上迈一步。
  到了跟前,他又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道似的:“费了老大劲儿,昨儿个才起出来的,您给掌掌眼?”
  “嗯。”
  梁安抬起眼皮瞧了瞧,淡淡地应了一声,起身往堂里走去,胖子脸色又是一喜,舔了舔发枯的嘴唇,把晃动的藤椅摆正,这才亦步亦趋的跟上。
  堂里的陈设很老旧,各式各样的物件儿搁在柜面上,没有明码标价,却一眼就可以看出不是什么稀罕货色。
  屋子打扫的很干净,有一股子经年的腐朽味道弥漫开来,却很难让人心生厌恶,充满了岁月的气息。
  老式的挂钟“滴答”的响着,算是最有生气儿的一件东西,正好使进门的人一眼就能看见,提醒,警示,或是别的什么。
  “拿出来瞧瞧。”
  梁安往堂里一坐,抿了一口茶,摩挲着青瓷面上光洁的胎釉。
  “哎!”
  胖子连忙应和一声,举起手里紧紧攥着的一个布袋,小心翼翼地放在梁安面前。
  他咧着嘴立了一会儿,见梁安没有旁的动作,念头一转,身子靠过来,正要自个将布袋打开。
  “不着急。”梁安敲了一下桌面,出声打断他的动作。
  “三爷,您这是……”胖子脸色一滞,目光中多出了不解,搓了搓手掌上的老茧,不明所以地笑着。
  “杨广财,你知道我这儿的规矩。”梁安端坐着没动,扫了胖子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
  “过手落三成!三爷,胖子我晓得!甭管别的,您先瞧瞧成色,绝对教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嘿……”
  杨胖子满脸堆笑,眼睛几乎快要眯成一条缝,市侩而又精明。
  “咔!”
  正巧也就这时候,搁门外的洋玩意儿传来了响动,就歇了声音。或许是里头的唱针又该寿终正寝了,这事儿常有,梁安抬了抬眉毛,也没多在意。
  “哟嗬嗬,都在呢?”
  打门边上进来个驼瘦的老头,下颚骨突出,半张脸好似被火烧过,眉毛被燎光了,眼窝深深陷进去,浑浊的眼珠耷拉在眼皮底下,衬上大片坏死的暗红疤痕,活脱脱的半张鬼脸。
  他搭了搭袖子,后边就跟上来几个短衫大汉,个个都是牛犊似的壮硕身板,束在紧巴的裤腰里头,发上扎着蓝色方巾,满脸横肉里挤出对大黑眼珠。
  “喝茶?”老头轻飘飘地问出一句,压了压脑袋,嗓门也愈发低沉,“两位也忒不地道,老头子赶巧过来了,没口水喝?”
  “鬼……鬼脸张!”杨胖子舌头打了个结,脸上的肥肉都哆嗦了一下,咽口唾沫,没法子掩饰心里头的恐惧。
  “啊?听不清?”鬼脸张别过脑袋,浊青的眼珠子动了动,要从那张烂脸皮里滚落下来似的。
  这才看清,他半边脸上的耳朵也没了去,只残留着烧灼的痕迹,褶皱的皮肉融成了一块,狰狞而又恶心。
  “说什么呢?大点声儿!”他自言自语着,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忽然大吼出来,嗓子还发哑呢。
  他脖子伸的老长,抬手抹了一把稀拉的头发,又神经质的桀桀怪笑,转过脸来直勾勾的盯着杨胖子。
  “昨儿个夜里,老头子就总琢磨,哪个不长眼的截了咱的东西,借他双招子用用,好叫咱家宝贝能吃个肚儿圆。杨胖儿呀,你觉着这主意可好?”
  鬼脸张裂开嘴角,露出一口腥臊发黄的烂牙,缺掉的地方黑洞洞的,见不着底。
  缩了缩脖子,杨胖子没由来身体有些发冷,想起外边和鬼脸张有关的传闻,没敢接茬儿,不着痕迹地低头瞧了梁安一眼。
  “坐。”
  梁安端坐在那,手中把玩着青瓷杯,头也没抬一下,嘴里含着金铁似的,吐出来就是分量。
  盯着梁安看了一会儿,鬼脸张僵硬的脸皮扯了扯,看不出是个笑容还是什么,也不避讳,驼瘦的身子就直接挪到近处,拉过来个椅子垫在屁股底下。
  更冷了。
  杨胖子又瞥了梁安一眼,缩了几步,才觉得稍微暖和了些许,只是心里头仍忐忑不安,有些话头噎在喉咙里,想吐又吐不出来。
  “上茶。”
  气氛有些凝滞。
  鬼脸张眼皮拉下来,挑着指头缝。梁安眯着眼,手指扣着茶案面。剩下杨胖子在那抹着冷汗,一排子壮汉面面相觑,瞪着大眼。
  “听不懂人话呢?梁三爷叫上茶,手脚还不麻利点儿?”鬼脸张接过了话头,也没抬眼。
 
 
立刻有两人分将出来,拉开腿往后堂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提上了砂壶,沏好的茶水盛在杯里,递到鬼脸张手上,正准备候在一边。
  “啊!”
  滚烫的茶水浇在脸上,那倒茶的汉子捂脸惨叫,脖子上青筋密布,迅速胀红起来,粗粝的嗓门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尖锐。
  “先给梁三爷倒上喽,再往老头子这儿放,懂不懂规矩?”
  鬼脸张拔高了声调,鹰钩似的手指夹着个青瓷杯子,里边的茶水已经洒了个干净,只余下一点儿细碎的茶叶,明晃晃的映在杯底。
  短瘦的裤腿直出来,落下的砂壶稳稳的接在他脚面上,布面没有一丁点的打湿,一转脚尖,砂壶到了另一人手里。
  “来呀,去给梁三爷满上!”
  
 

 

 




 
倘若说鬼脸老头的拳,讲究的是个浩大的声势,那么梁安,恰恰同他区分开来,没有花里胡哨的多余动作。
  身子轻如鸿燕,宛若随风荡起,人好似没动,可也离了椅子,从来没坐下似的,站的稳,立的直。
  正是在这当口,鬼脸张的拳也奔了梁安的中部,或是喉头,胸口,也可能是别的地方,总之看不大清,时刻都有着相当的变化。
  梁安脸色一正,忽然就有了势,脚下一错,把拳让开,胳膊往上一压,架住鬼脸张变拳为爪的手,腕又一翻,反掌就去捏他的手腕。
  眼看手底下正要见真章,鬼脸张反而嘴角开裂,浑浊的目光忽然变得明亮,提膝就往梁安下盘撞去!
  梁安脸色不变,脚尖点在鬼脸张鞋面上,凭仗这股力,身子轻飘飘向后落去,临了手指猛然扣紧,狠狠地发力一剜!
  两人各自退开,暂且停手。鬼脸张喘出一口气,微屈着膝,身子愈发而显得佝偻,半晌没说一句话。
  他僵着可怖的怪脸,死人般的眼珠子盯着自己的手腕——袖口处的内襟被扯烂,三道鲜红的指印快要滴出血来。
  屋子里静的叫人发慌,只有挂钟“滴答”地响着,梁安活展开脖子,脑袋就这么偏着,脸上忽然有了笑容。
  “练练?”
  
 
第三章 妖风

“嗬嗬……”
  当众被扫了面子,鬼脸张也没言语,依旧是那森森地笑。老家伙身子骨还算硬棒,些微小伤压根没当回事儿。
  众汉子冷眼瞧着,也没敢接茬,喜怒无常说的就是这位主儿,平日里伺候着就少不了胆战心惊。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这是个威风的活计,却也不比挑大粪来的轻巧。低贱、苦累倒沾不上边,可卖命和卖力气,终究是不大一样。
  他们的心思没人好理会,也就暂且不提。说到底,两位爷交手,也就眨眼的功夫,场面又冷了半晌,杨胖子依旧心中惴惴,没缓过气儿来。
  怎么能说打就打了呢?
  好在他也是个有急智的,趁着那会儿工夫,早早摸到过廊边上,再蹦出个什么意外来,他杨广财跑还不行么!
  也就是这时候,门外“噔噔”地有了响动。一晃神,人已经都涌进来,整齐,且利落,十足的神气。
  “梁三爷,今个不请自来,有何叨扰之处,还望多多包涵呐!”
  听见这声音,杨胖子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目光往那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去,看清那人样貌,不禁暗暗叫起苦来。
  怎么把这位爷也给招来了!
  当今世道,皇朝早已不复存在,也无人挑起这杆大旗,继任统治。时间,亦无法治好这片大好山河的顽疾,反而愈发地恶化,各地分崩离析。
  悍匪自关外而入,占山为王;军阀纷纷自立,割据一方;殖民者远渡重洋,建立租界。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恰不巧,眼前这位,正是隶属于京城警务处,堪堪就任刑查所所长①,后来人们随了租界的叫法,称作探长。
  锃亮的高脚皮靴,一尘不染;束腰收胸的制服,用的顶好的料子;挂了肩章、别上胸针,端的是一个庄重肃穆。
  学的是洋人的那套玩艺儿,里子自先不必提,面子须得做好,一定有直教人不敢逾越的威严。
  “康探长抬举了,就梁某人这间破庙,倒谈不上叨扰。今个秋高气爽,吹的是什么风,劳驾各位贵客登门拜访?”
  梁安拧着眉头,说话意有所指。
  姓康的还算客气,可梁安心中早有了计较。打这杨胖子一进门,屁股还没热乎呢,麻烦就一茬接一茬地来。
  杨胖子什么德性,能让这些人这么兴师动众的?这里边的缘由究竟,指定还得着落在杨胖子带来的这东西上。
  吃的是这碗饭,保不齐哪天就能惹上祸事儿,路这么难走,他也走到今时今日,才这点场面,不至于畏首畏尾。
  架子得先端住,不好给人随意拿捏。这京城,可不是哪家的一言堂,就是姓康的屁股再往上挪挪,也没这个能耐。
  “反正吹的不是秋风!”
  康探长没听懂似的,脸上仍带着爽利的笑。紧跟着就有心眼活泛,手脚灵便的下属端来了椅子,也就顺势大马金刀地坐下。
  “杨广财,往哪儿跑呢!本探长还能把你给吃了不成?梁三爷问你吹的什么风,还不赶紧给大家伙说道说道!”
  迈出去的脚还悬在半空中,杨胖子听见声儿,又连忙给缩了回来,脸色垮下来,勉勉强挤出个笑容。
  “瞧康探长您这话说的,我杨广财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犯得着瞎跑个什么劲儿!这不是见您来了,就想着去后堂沏上一壶茶,好给您解解乏嘛。”
  杨胖子没别的本事,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功夫倒是学了不少,正好也给自己落个台阶下。
  说完,杨胖子脸上带着赔笑,眼轱辘打了个转儿,就再没言语。
  康探长眯着眼,靠在椅背上,脸上是从未有过丝毫波动的笑容,而使人觉不出他心里边究竟在琢磨什么。
  “老头儿,你来讲讲?”
  他好似没把鬼脸张放在眼里,就像忽然想起来了,才招呼一声,不至于冷落了对方,已经算比较客气了。
  鬼脸张听见声儿,阴恻恻地又笑,嗓子里含了沙子似的,浑杂不清,好半天才磨出句话来。
  “嗬嗬,康探长打的好算盘,这莫不成也是庞厅长授意的?”鬼脸张的话和声儿一样含糊不清,叫人难以听懂。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老头儿,明白人哪!”康探长赞叹道,缓缓站起身来,给出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京城风云荟萃,向来都是能人异士辈出。总厅的意思嘛,凡可用之人才,须得齐心协力,做大事,成大业!老头儿,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梁安眼皮一跳。
  这两人都言谈隐晦,背后牵扯出来的东西却很深,虽说听不大明白,可按姓康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要拉他下水。
  “你也瞧见了,梁三爷,这吹的是什么风,他们都不肯说啊,要不,你自个琢磨琢磨?西城警务繁重呐,恕不奉陪了。”
  康探长最后留下句意味不明的话,直接转身出了门去,一众下属紧跟在他身后,皮靴砸在地面上,响起整齐的节奏。
  没有丝毫的留恋,就真真地走了,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好似他今个过来,就只为说会子话儿。这,也正是他高明,而不使人觉出别有用心的地方。
  “三爷,您可别听那位康探长糊弄啊!小磨山那帮人,前些日子走了趟新乡,指头缝里漏出来点东西,胖子我指望着能发点小财呢,谁能想到这档子事!”
  杨胖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一变,又很快地隐藏起来,连连开口,急忙设法撇清其中的利害关系。
 
 “嗬嗬嗬,杨胖儿,你觉着谁好糊弄?”没等梁安开口,鬼脸张已在边上怪笑了起来,又道:“放心哪,跟老头子回去,吃喝管够,好生伺候着,没准儿过些日子,还能再长二两肉……”
  “不能啊!三——”
  叫声戛然而止,杨胖子还没喊出口,就已被人制住,嘴也给捂了个严严实实,他瞪大着眼,慌乱、惊惶、恐惧,种种情绪浮现,却没法儿动弹。
  他眼神中露出乞求,挣扎着向梁安求救。可有一样,他想岔了,这是潭看不清深浅的浑水,人心暗涌,利益漩涡,不那么好淌的。
  其中的是非曲直,善恶与道理,在这黑白交织,人心难测的京城,谁也没法儿说个清楚。无关对错,谁好糊弄呢?
  “不送。”
  
 
“探长,这……按理说是没问题,可若是不经过总厅,人手怕是……不大够用。”赵文有些迟疑,犹豫着说道。
  “嗯……那先这样,着重盯着那些奇装异服的,或是身傍武艺的,他们进城后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别落下。”
  康绍成盯着桌上的文书,看好了一会儿,才折起来放进屉子里,起身往外面走去,一边说道:
  “还有件事儿,你亲自去办。带几个身手利索,嘴严实的弟兄,找个时候试探试探梁老三,动静一定得小,他不好对付,别留下蛛丝马迹。”
  “别用枪,去正阳门的孙老头那儿,置换点家伙。这事儿办妥了,用不了多久,我的位子就是你坐。”
  他人渐行渐远,话却好似钉子钉在了这里,丝毫也不容撼动。
  “记住,别出任何漏子!”
  
 
第五章 飞月

胭脂胡同,娼寮丛处。
  秋风向来肃杀,而在这地方不是,无外乎酒色取暖,活色生香。
  乐曲悠扬,在谈笑声中也变得杂乱,异样的味道弥漫开,教梁安拧紧了眉。
  街面上常有人清扫,挡不住榕树叶子时时飘下,梁安小心地落脚,步步须得踩着叶子,走的自然极慢。
  这是京城早已通电,而夜色便愈发不使人困倦的时候。
  边上连排的娼馆,檐下都是顶好的鎏金大匾,打出各自的声名,有的还在底下刻上了姓氏——是馆里的头牌。
  新阁深锁,红帐添灯。
  多好的地方,这里的气氛总教人流连忘返,没法儿挪动脚步。
  梁安终于来到一处不起眼的门前。也是座小馆,和别的好似没多大分别,挂的梨木鎏金匾,不过单就两个字——花月。
  推门进去,里边称得上是气派非凡,却决不是个热闹的地方,连丁点声儿也没有,把门掩了,就好似与外边隔绝了一样。
  实际上,梁安是知道的,敢在里头喧哗的人,大多已经被扔了出去。
  这里不是玩闹的地方。
  入眼有斑斓的花朵,华丽的顶灯,却决没有风骚艳俗的舞女,金钱蚀骨的权贵。
  不用人接待,梁安自个走到楼上,推开一扇镌满雕花的月门,绘着鸳鸯的画屏挡住他视线。
  蓝影闪过,一只长尾山鹊扑腾着翅膀,落在梁安肩上,翠羽朱喙,眼珠乌黑,跟宝石似的泛着光。
  “梁子平!”山鹊的声儿听出欢快,小脑袋高高的昂起来,朱色的尖喙张合。
  放下手里边的东西,梁安便顺手抚摸了它的翅膀,笑着回应道:“别来无恙呀,山娘。”
  说着走到画屏后边,也不客气,自个就坐了下来,端详起跟前坐着的女人。
  一双瑞凤眼,眉目里暗含着英气,唇色朱而薄,鼻翼高而挺直,脸颊上没抹脂粉,而也像两块白玉。
  她生的煞是好看,身段也极为曼妙,穿的并不大露,而也使人觉出妩媚,这是浑然天成的,衣装没法儿掩盖。
  梁安与她相交多年。
  名字唤作花飞月,不像寻常人家能取出来的名儿,而她也决不是一般人。
  在胭脂胡同立馆,却不做皮肉生意,精于一手花卉培植。胡同里的胭脂马,时而也有雅趣,多是不吝啬费些钱财的。
  整个京城的花鸟生意,也给她占去半边,打主意的也不少,一直到如今,结果是怎样,明眼人都知道。
  “飞月!飞月!”山娘可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时刻都不能有半点停歇,梁安一坐下来,它又到了花飞月肩头,使劲地叫唤。
  花飞月鬓角有汗,发丝紧贴在额头上,指尖绕着根银线,恰好被山娘这么样一闹腾,手底下动作慢上半拍。
  银线忽而崩断,各类机括散了一地,材料有如木头,铁芯儿,碎牛皮,线圈类,总之是相当零散,乱七八糟的都有。
  “子平,今儿想吃什么?山鹊火锅,怎样?”花飞月的声很轻,而不似一般女子的柔弱,有种独特的韵味藏在里面。
  她抬起头来,随意地拭了把汗,语气中并不易听出有无怒意。
  山娘却给吓坏了,惊叫着腾飞,急的四处乱窜,而又掠过顶灯,使片片好看的金银箔叮呤作响。
  “救命!子平救命!”它似乎也有些机灵,最后还回到梁安肩头,小眼珠灵动地盯着他。
  它这样有趣,梁安也没忍住而发笑,忽然也起了好玩的心思,脸色变得严肃,出声逗弄道:
  “夷州蓝鹊肉质紧而实,嫩滑不腻,味少腥而不失鲜美。假若配上蜀椒、八角,再以干锅、小火烹制……”
  山娘好似吓懵了,就待在梁安肩头也没动,小脑袋耷拉下来,眼珠也呆滞了,光彩照人的羽毛都似乎黯淡了些。
  肩上传来异样酥麻的感觉,梁安扭头看过去,这小东西居然正打着摆子,爪尖勾住他衣料里边,才勉强维持住没掉下去。
  “这次回京待多久?”花飞月没心思理会这傻鸟,一面收拾着各类零件,一面随口问道。
  “先不提,把我那洋玩意儿修修。”梁安指了指边上搁着的留声机,没了这东西,平日里他还真不好习惯。
  “就放那吧,有工夫了再弄。说起来,你回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花飞月不经意间提了一句。
  “怎么?这才多久,京城还能容不下人了?”梁安浑然不在意似的,笑着回道,还有闲趣逗了逗山娘——指尖拨弄它无精打采的小脑袋。
  “那倒不是,潘家园的鬼脸张,还有警务处的康绍成,今天不是上你那去了么,你没觉出点不对劲?”花飞月也不急,慢条斯理地问道。
  凭她这一句,已可以笃定,今天“三合当堂”这事儿,不说传遍全城,至少在许多有心人眼里,是看了通透。
  梁安也不甚奇怪,来这之前他心中就有了主意:康绍成那番做派,打一开始,像是要刻意使他与鬼脸张不对付,实际上,并不全是。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杨胖子进门,鬼脸张后脚就跟上,再然后他康绍成也来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那布袋里的东西,梁安是没见着,鬼脸张上赶着要,而康绍成并不一定,把这水搅浑了活泛了,才是他的目的。
  消息传的这么快,保不齐也有康绍成在后边做推手。
  可有两样,梁安摸不大透。一来,京城这样多人,为何偏要找他梁安的麻烦。二来,究竟是怎样的大事,好搅动的满城风雨。
 
 “确是有些问题,总觉有大事儿发生。可京城常有风云变幻,我这离了三个月,又怎样清楚。”梁安琢磨着脑海里的讯息,皱着眉说道。
  恰是这时候,山娘又有了神气,眼珠转了两转,似乎也明白过来,梁安是在刻意玩笑它。
  “坏!坏!”山娘在梁安前后盘旋,朱喙作势欲啄,可也没真啄,只是卷起气流扑到梁安脸上。
  “咕——”
  叫声好似忽然被人掐住了脖子,几片幽蓝的羽毛落下。
  花飞月面无表情,好似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身子微向前压,散出淡淡的怡人花香。
  “九王密藏!”
  
 
第六章 密藏

崇文门,瓮城左首。
  北新桥海眼,锁龙井,一丈多高的铁龟气吞日月,镇压六百多年,有了响当当的“崇文铁龟”的名头。
  边上三间大殿坐落,正殿立了座金身,须髯似动,双目赫赫如神,有摄魂夺魄之势。供的并非神佛,而是中兴四将之首——武穆岳飞。
  香火长燃,氤氲不绝。
  褐灰色的墙壁刻着精美的浮雕,康绍成立在武穆金身像下,边上待个和尚,身披袈裟,盘着串念珠,指掌如飞。
  和尚无名无姓,法号、清规戒律早已忘干净,忝为镇海寺住持。
  庚子年,八国联军入京,觊觎上了寺里的财物。和尚单凭一双肉掌,打杀了整队外国兵,连夜逃出京城。
  时局一天一个样,崇文门“南路烧酒”的招牌摘去,而鞑子皇帝早已不在位了。和尚返了京,就还待在这。
  “九王密藏?”
  和尚声落下很低,好似在自语,又猛地抬头,目光射进康绍成眼中。
  “康探长,假若你所说为真,宝藏能者既可得之,为何不吝与老衲分享?难不成巡警总厅无人,恐怕吃撑了肚皮?”他放高了声量,话说的不很客气。
  和尚的警惕非是没有道理,康绍成不请自来,见面就抛出个香饽饽,要是没个说法,谁能信。
  康绍成并不恼怒,脸上笑意更浓,悠然说道:“成宗义皇帝打下鞑子的江山,权倾朝野,坐拥天下。他的财富,哪怕漏出丁点来,都够保荣华富贵一世。”
  “而我要的不止这些!”康绍成掷地有声,话头一转:“和尚,我与庞四海,必定会分个高下!”
  “钥匙已快要齐聚,找到密藏,你我联手,做掉庞四海,好处我七,”康绍成眼中好似有火,要把和尚枯树皮一样的脸烧着。
  “你三!”
  康绍成吐出两个字。
  和尚面皮一颤,大手上盘着的念珠转的飞快,沉思了半晌,脸上显出一抹厉色。
  “探长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嘿!庞四海死,你坐总厅;老衲被他的余党惦记,亡命天涯。一点蝇头小利,老衲就给你卖命?都说探长鹰视狼顾之相,如今老衲觉出,反倒像是鸱目虎吻!”
  话头顿住,老和尚面皮崩紧,忽然手上念珠寸断,颗颗菩提子砸落在地,声从牙缝里挤出来。
  “庞四海的命,可不止这个价!九王密藏,老衲要取一半!”和尚心中自觉要的并不多,应当处在康绍成的底线。
  大殿里变得幽静,康绍成没接话,笑容从不带变的,使人很难读懂。
  他续了一柱香,对着殿上武穆金身拜了三拜,明灭不定的火光中,一挥手,人已踏出了大殿,余声回响。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
  胭脂胡同,花月馆。
  山娘不敢再闹腾了,生怕花飞月再给扯下几支翎羽来。它那样专注而仔细地衔弄着,掩住残缺的羽,万不愿做无毛鸟。
  “捕风捉影的事儿,谁也说不准。”花飞月给梁安倒了一杯茶,回到座上,自己也饮上一杯。
  她有些口渴。
  大致的来龙去脉,梁安已听她讲完,虽说这事的真假,还有待商酌,可瞧城里边这架势,假的也能弄成真的。
  还真不是个好消息,也难怪花飞月说他回来的不是时候。
  “大概有多少人知道?”梁安问道,他得弄明白,倘若必须卷进这件事,有哪些人会掺上一脚。
  “不多。也就巡警总厅,潘家园,小磨山,威护馆,亲王府,柳巷,孙氏,再加上我。不过,这是下午的时候,现在可不只这些。”花飞月报出一大堆名号。
  可梁安清楚,还真不多,京城近几年混乱无章,大大小小势力往海了去了。有许多人蒙在鼓里,那是因为不够格。
  “刑查所康绍成,这人心思比较难以捉摸。他为人桀骜,心气儿也高。另一方面,又城府极深,脸上永远戴着面具,心机手段都是拔尖儿。”花飞月话头一转。
  “庞四海那样制他,他不仗着当年护城之功发难,而隐忍到现在,足见所谋之大。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种人最是可怕,你多加小心。”她提醒着梁安,语气中却并不大有担忧。
  “倘若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谋划,既然认准了我,那就躲不掉。”梁安忽然笑笑,又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使什么手段,我接着就是。”
  “怎么,不如去南下玩玩,正好离京避避风头?”花飞月眉头一挑,别样的风情显露,更见妩媚。
  “南方的武师大都已拜会,久不在京城与人讲手,怕都早忘掉我这号人了。这哪能行,我可还吃典当这碗饭。”梁安带着点调侃的意思说道。
  他视线忽然落在窗户外边,夜已陷入幽深,零星的灯光点缀。
  “时候不早了,歇着吧,有工夫帮我把那洋玩意儿修修,没了它可不成,**它入眠。”梁安慢慢地立起来,伸手指向边上放着的留声机。
  花飞月并不有动作,敛着眼皮瞧了梁安一眼,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我这地方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晚上有声儿,我可受不了山娘在边上叫唤。”梁安一语双关,这地方清是清净,毕竟还在胭脂胡同,和卖弄风骚的女子做邻居,他没法习惯。
  说来也奇怪,花飞月在胭脂胡同立馆,发迹多年,按理说赚了个盆满钵满的,无论换个什么地儿,也要比这里住着好。
 
可她还真就在这待着,一直也不挪窝,若是一般人,落在有心人眼里,怕怎样也得坐实个**之名。
  而花飞月分外洁身自好,至今也没传出过任何风言风语。
  这点梁安比谁都要清楚。
  “胭脂胡同待了这么些年,没想过换个地方住住?”梁安随口一提,并非怀疑,只是着实有些好奇。
  两人结识多年,情分不足以言表,这话他已问过多遍,不过都被花飞月搪塞过去。
  “你那三合当堂住了这么些年,没想过换个地方?”花飞月面色不变,反倒用同样的话来顶他。
  梁安脸色一滞,还没想好要怎么回,花飞月又扔下句话,人已转身过去。
  “你不离,送你样东西。”
  
 
 花飞月在梨花柜边上喝了口水,放下杯子,从袖口扯出根银线,忽然脸色一白,嘴角涌出鲜血,染红月白色的衣襟。
  “哐!”
  瓷碗砸落在地,汤水溅的到处都是。怜音端着汤才从门外进来,正好瞧见这幕,心中慌了神。
  “月姐!你怎样?稍等等,我让君兰她们去叫大夫!还有洋医生!”
  怜音冲到花飞月跟前,慌乱的不知怎样才好了,最后一跺脚,就要出去叫人。
  “不用!”
  花飞月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而使她半点都不得动弹,咬紧的牙关里溢出血来,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别惊动其他人!去取炳钱,鸡血,还有五毒来!”
  怜音用力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子应声而出。虽然不大明白,花飞月要这几样东西的用处,可她选择相信。
  花飞月斜倚在梨花柜边上,面容憔悴,多出了一些柔美的风韵,而英气不减,盯着杯里的殷红。
  “天阴镇煞,满则溢。烟花柳巷,终究也压制不住。”
 
第八章 暗箭

走街穿巷,离了胭脂胡同,便是颇有盛名的正阳门大栅栏。
  遗憾的是,白日不再高悬,热闹的市井已冷下来,生意口稀稀落了几个木架子,而半个人影都见不着。
  边上观音寺的香火灭了。
  好歹鼎盛了那么些年,西风再烈都没使它衰败。可有两样没法挡——刀枪与大炮;失掉的信仰和希望。
  这时候的正阳门,没有长明的灯火,就更显出黑暗。
  九月的秋霜已要落下,使人觉出寒意。而梁安手上的百花伞,传来冰冷的触感,一丝丝透到骨子里去。
  梁安立在城楼下,入眼是满目疮痍的瓮城与箭楼,他早已习以为常,而想到的是另一个要紧的问题。
  这百花伞,姑且称作百花伞吧,究竟是个怎样的使法?花飞月没教。假若让他自己去瞎琢磨,可不敢大意。
  梁安心中困惑着,脚步不作停留,径直顺这条道往前走,只须再拐过两个巷口,就能远远瞧见琉璃厂。
  街面上铺着是青石板,顽强的野草从裂缝里头挤出来。脚落在上边,听不出声儿。两边的老榕树颓下枝杈,叶子沙沙地叫。
  “咻!”
  毫无预兆地,一声微不可查的哨响藏在风中。漆黑的夜色闪出零星的光亮,由远而近,转瞬之间就到了梁安面前。
  来不及细想,连眨眼都不能够。梁安才把脑袋微让,袭来的一抹黑色已刮过他的耳边,响起刺耳的厉鸣。
  梁安手中铁伞扣紧,脚往地上一戳,立在了原处。
  四围都没着见人影,榕树叶子也藏不住;低矮的院墙上爬满了青藤,门户紧闭,早已荒废多年。
  巷子更深处的废弃院落后边,却有楼阁林立。曾有士子进京赶考,落榜后在此地卖掉墨砚与书籍。
  再往后,家道中落的子弟们,迫于生计卖掉祖辈的宝贝,更促进了生意的兴起。
  庚子年的那把大火,烧的只剩下残砖败瓦。三合当堂离的稍远,逃过一劫;这排楼阁就没好运道,不近不远。而正好能看见梁安这里。
  倒是会选地方。
  梁安注意力散到四面八方,立了半晌,没听到有任何异样的动静,放慢着脚步,开始往前走。
  废楼爬满了蛛网,烧的剩下个架子,立柱的漆皮被烤掉,断裂的横梁砸落得到处都是,积压的灰尘结成了块,满是霉臭呛鼻的味道。
  却有两个人影,藏在勾檐上,穿的黑色的小短褂,裤腿和袖口都用鸡肠儿扎住,蒙了面,与夜色融为一体。
  眼看着梁安步步逼近,两人没出声,对视一眼,右边上那人单手抬起,持着一把精致小巧的手弩。
  “咻!”
  一支弩箭破空而出。
  好似响起了信号,另一处废楼,同时出手,不同的方位,四支弩箭齐头并进,纷纷射向梁安。
  “找到你们了。”
  梁安霎时间顿住脚步,腰身扭转,人已在空中盘了半圈,堪堪躲过两只弩箭,右手持伞而架,左手往外一捞!
  金铁相击的声音响起。
  梁安把身微屈,脚在地上踩实了,单手钢鞭似的使劲一甩,探去的左手抓住的弩箭激射而出,朝的是废楼的方向。
  紧接着也不看,轻轻一纵,就跳上了爬满青藤的矮墙,踩碎朽蚀的破瓦,如履平地似的,沿着墙头往废楼飞奔。
  另一边,在弩箭折返的当口,檐上两人心中就猛的一突。再接着,左边那位肩膀骤然吃痛,箭头已撕裂皮肉,扎进了他的骨头里。
  这人额头立刻见汗,剧烈的喘息,蒙脸的面巾上下起伏,一双眼珠子快瞪出来,却咬着牙没吭声。
  “走!”
  旁边那人瞳孔微缩,这才反应过来,望了奔袭而来的梁安一眼,对其余同伴招呼了声,抓住伤者的胳膊,从檐上跃下。
  “文哥!小顺儿他——”
  “闭嘴!”
  同伴情急喊出来,领头的“文哥”眼神发冷,厉声喝止,紧接着闭口不言,几人搀起小顺儿穿行。
  巷道错综复杂,拐过几个巷口,原本就能甩掉身后跟着的尾巴。
  只是这时已离了高处,不大好看见梁安的方位,愈是快到地方,文哥心中便愈发而小心,提起万分的警惕。
  在矮墙上狂奔,不仅可以抄近道,比他们快出许多,一旦拉近距离,准能第一时间发现他们,而到现在都没有追上来……
  “停下!”
  文哥忽然出声,喝住同伴的脚步,随后指了指小顺儿说道:“六子,麻鬼,你们两带他先走。”
  “文哥,你呢?”
  “那人想设法顺藤摸瓜,我留下挡他一挡,必不能让他如愿。你们先自个出城,不要露面,找个地方落脚。”文哥仅露出一双眼睛,赫然发亮。
  紧跟着就变得凶狠,逼视着两人:“谁要敢自作主张留下来,回乡之后,别怪我辣手无情,教他****!”
  “不!文哥,你们先走。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小顺儿虚弱的说道,他身子有些发软,撑着自己站起来。
  “滚!”
  六子和麻鬼交换眼神,看出来文哥的坚决,终于发了狠似的,齐齐一点头,架住小顺儿的胳膊:“走!”
  丝毫不拖泥带水,有这耽搁的工夫,早就够跑出老远的。
  剩下文哥立在原地,索性也就不动,等到六子他们走远了,直接一把扯下面巾,对四围里拱了拱手。
  “梁三爷,得罪了。”
 
 
 在面巾下边的那张脸,赫然正属于康绍成手下的得力心腹,赵文。这时他好似变了气质,与白日里大不一样。
  而在赵文话音落下,脸正慢慢地抬起来的时候,巷口的拐角,梁安的身影从墙后也出来。
  “你怎样看到我?”梁安使铁伞轻轻敲着青石面,而言语之间有一种压迫感。
  “三爷手段高明,自然是发现不了。可有一样,以三爷的智慧一定知道,我那帮兄弟,对您没什么用处。”
  赵文深呼出一口气,稍稍平复心情,侃侃而谈。
  与在康绍成手底下不同,为下之道,须得藏好自己,办事利索,忠心不二,无谋无略最为合适。
  而现在,他得先稳住梁安,至少让他把话说完,不会突然就出手。他心里边也愿相信,梁安既然耐心跟了这么久,定不是个莽夫。
  如他所料的,梁安并没有动手,而是皱着眉,盯着他的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铁伞忽然往地上一立。
  “我见过你。”
  
 
第九章 钉子

久不待京城,就算略有薄名的人物,到了梁安跟前,指不定也能面生,都得踌躇一会儿,才好认出大概来。
  这人还是正巧今儿刚见过,又是康绍成手底下的,梁安白日里记下几分样貌,端椅子那个,就是他了。
  “没错。晌午的时候,随探长同去拜访过三爷,没待多久。实在西城事务繁忙,毕竟探长吩咐下来,都得处理。”
  他话说得含糊,梁安听的可不含糊。言下之意很简单,他赵文深得康绍成器重,不好随意打杀。
  另有层意思就是,无论梁安想知道什么事,保管他这里,都能给出答复。这也是他为何以真面目视人的缘由。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愿杀你?”梁安眼皮抬了抬,又把伞尖敲了敲,看起来像是在心中计较着得失。
  赵文听明白了,是不愿,而非不敢。而他更清楚,梁安也听懂了他的话,这就好办的多,至少还有余地。
  “是康绍成吩咐的你,教你带人来埋伏我?”梁安又接上一句,心里头藏着句话没说,暗中考量着。
  早年他与康绍成颇打过些交道,按说两人算是互有了解,就派几块废料来,想收拾他?不大合常理。
  难不成这人有什么脱身的法子,又或是康绍成对其不满,好借他的手除掉?梁安多留了个心眼,一时倒不急着对他怎样。
  “都是误会,三爷。以您的身手,要真想埋伏您,不如放冷枪来的轻巧,何必要使这个法子。”赵文清了清嗓子,解释道。
  “枪?”
  梁安抬起头来,脸上似笑非笑。
  使枪对付他?康绍成还没那个胆子,除非这探长的位置不想坐了。
  京城练武之人多如繁星,十几双眼睛盯着,一旦他康绍成有任何逾越,立时就得被人拉下马来。
  赵文见着梁安轻贱的笑容,心下也是暗暗不服,如他和康绍成所说,要是他整队都是使枪的,何必和梁安虚与委蛇,一个练武的又能有什么蹦儿?
  而又想到这趟差事,以及来之前康绍成对他的吩咐——
  梁老三此人,一方面孤高,没法使强硬的手段胁迫,他早年的经历甚是传奇,造就了这个性子。
  另一方面他也多疑,这在水深火热的京城,打小摸爬滚打,以至于到了如今,他尤好谋定而动。
  你记住,我只让你试探,使他起疑,不用取他性命。这点倒不须担心,他要是那么好对付,我也用不着你。
  不要**大意,这些练武之人,不可以常理度之。若是失手,你直接亮出身份,他不会轻易杀你。
  你要是死在这当口,造成的麻烦反而会更多。赵文,你跟着我六年,办事一向滴水不漏,这是万不得已的法子,别让我失望。
  ……
  两人心思各异,梁安时而敲敲伞尖,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出手。赵文理了理思绪,想着要如何应对。
  小顺儿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这些个练武的,动起手来,是一点儿也不含糊。他赵文的命是自己挣的,从不期望人施舍。
  虽说康绍成交代过,梁安应当不会轻易动他,可他不敢赌。
  康绍成让他试探,他挑了个好地方,正面对着放了支冷箭,好给梁安留下点反应的时候。第二回,可奔着取梁安的性命!
  “三爷,实话跟您说了,弟兄们也是奉命行事,探长交代下来……”赵文到底是没沉住气,先开了口。
  一面吸引着梁安的注意力,一面手摸向后腰。管他康绍成吩咐也好,哪个的谋划也罢,统统都是狗屁!
  这么近的距离,赵文就不信,他梁安能快过枪子儿!
  “咳……喀……”
  赵文说不出话了,脸上涨得老红,眼睛突出大半,脚渐渐离了地,一双大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提起来。
  后边的手没了力气,“啪嗒”一声,枪掉在地上,砸的草皮子掀起一小块。
  赵文算漏了一样,梁安确是快不过枪子儿,可比赵文的手快就够。他嘴里还在说着话呢,梁安已瞧见他的小动作。
  身子一晃,前脚落地,后脚就拉扯着跟上,使的是查拳门中的连跳步,瞬间就到了赵文跟前。
  左手探成爪,赵文连影儿都没见着,脖子就被制住,而右手使伞尖一点,落在赵文摆过来的手腕上,骨头都被这下戳断。
  “康绍成那样精明的人,就养出来这样的**?这次不杀你,回去告诉他,他和庞四海之间,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别扯到我身上。”
  梁安语气中透出森冷,说完这话,掐着赵文拉到自己眼前来,直到他两眼泛白,快要断了气儿,才一甩手腕,将人扔了出去。
  又见着地上的枪,烙印着洋人工艺的影子,擦得油光。铁伞一戳,枪管顿时直接弯折,再要想开枪,指不定就得炸膛了。
  “枪?”
  梁安还是似笑非笑,而这次更让赵文觉出嘲讽,不仅仅只是轻贱,好像嘲笑着一个摆明的事实。
  赵文捂着手腕,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脸色涨红,因为窒息而眼角显出湿润,看起来狼狈非常。
  再没法动了,也实在动不了。挣命的勇气,他有,也敢于一搏。可相比之下,有活命的机会,谁又愿意去死。
  听见梁安的话,赵文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虽然不大明白,为何轻易就放过他,可自己到底是活下来了。
  再一晃神,这个“练武的”已经渐渐走远。老榕树拉下长长的影子,藏住赵文模糊不清的眼。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撑着爬起来,踉跄着扑到梁安之前站立的地方。
  疯也似的把枪从草与泥里刨出来,用手肘与胸口托住,一遍一遍地小心擦拭着,最后揣进怀里,仰面躺在了地上。
  ……
  崇文门,刑查所。
  楠木桌铺上顶好的宣纸,狼毫笔持在手上,康绍成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字如笔走龙蛇,苍劲有力。
  “运!”
  把笔搁好,拿起边上的茶杯,康绍成仰着脖子一气喝完,浓郁的茶香四溢,脸上笑容顿时更多,好似在仔细品味。
  独爱喝浓茶,没旁的,醒脑!又立了小会儿,康绍成坐下来,盯着桌上的大字,眼神如钩。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庞四海呀庞四海,这颗钉子你埋了六年,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第十章 先生

清晨的霜露还没散去,梁安这日起了个大早。当堂的门并不开,也没关实,就这样虚掩着。
  藤椅没法搬出来了,东边那块见了些红光,可太阳到底是没升起来。昨夜的事仿佛一道风似的,眨眼就散了干净。
  院里边不冷,梁安穿件带纽的白色小短褂,下身是青绸缎的裤子,脚上踩双抓地虎靴。一身利落打扮。
  这时辫子头已不兴了,早早都有人削了发,梁安也一样,留的是寸头,更显出精气神来。
  梁安抹把脸,把眼皮揉开,屈身往后退几步,到院子中场。拉开架子,打了套形意拳。风随身动,而拳随心走,由意发。
  腿脚如盘根,手出如枝桠,好似一棵老树,扎得深,立得直。下盘如桩,定定地总也不倒,而上节如冠,噌噌地直往外窜。
  双手时而如飞,舞得密不透风,教人没法捕捉。忽而又变了势,变得慢腾腾地,一板一眼,里外的拳路都印下很深。
  再变,手已捏成了爪,脚步也活展了,形如一只鹰,整个人都已腾飞,打到院子满场,扑面而来的都是惨烈的味道。
  来来回回打了三趟,院墙里边都灌满风声,呼呼地直响,堂前后的燕子离了檐,没处落脚,四下乱窜。
  正是所谓:气达周身,惊起四梢。
  到了把脚尖一戳,人已立稳,手臂弹回来,贴在腿边,浑身的劲道都崩出去,霎时间就收掉势,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梁安长长呼出一口气,理了理衣着,打盆水洗了把脸,才听见外边响起吆喝声,已是日晒三竿了。
  街头巷角摆上生意口,大小的贩子早早地都忙活起来。虽说不是闹市,勤快点也能混个三吊两吊的。
  招来洋车夫,梁安径直上了崇文门。
  京城的茶馆生意一向热闹,各行各业的人都在这出入,清早起来茶水下肚,听听评书戏曲,整日的乐子都在里边。
  “嚯!三爷,好久没来了!来来来,先到上边,立时给您腾出个好地方。”伙计眼尖,一眼就看见搁门边上立着的梁安,连忙迎上来。
  “不用,我就在外边坐坐。”
  打发掉伙计,梁安在堂口里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前边搭着小舞台,四围是三十多张红木八仙桌。
  “说的是南边那个祁山十八寇,个个都是能上马使洋枪,下马弄拳脚的狠角儿,庚子年哪……”
  台上的老者穿一身长衫,花白胡子上下翻动,口若悬河,底下人听得入迷,不时品一口茶,眯着眼,好似置身于故事中。
  也有人窃窃私语,说着平日里的新鲜事儿,不时惹来边上的人一瞪眼,声音便低下去,过会儿又忍不住起来。
  “李乖子,听人说,你昨儿夜里爬了张寡妇的墙,怎样?那滋味……”有人低笑,小声地说着坊里的传闻。
  “嗨!别提了,张寡妇看着风骚,倒挺难搞,就一贞洁烈女,差点儿被她弄死,看给我这头上,用面擀砸的!”
  回话的是个贼眉鼠眼的汉子,面相蜡黄消瘦,脖子伸出来,指了指额头的淤青。
  梁安打量了几眼,提不起任何兴趣,就没再多看。也不着急,虽说他来这,可不是为听这些民间轶事。
  “三爷,您的茶。”
  茶是顶好的滇贡普洱,落到杯里是红中带紫,闻不着香味,只喝到嘴里不涩,也不苦,一股醇正的茶香,久久不散。
  正在梁安细品的时候,打茶馆门外进来一人,也穿身长衫,戴顶瓜棱软胎帽,作老学究打扮。
  而他也确是个老学究的。
  一进门,便有人仰着脖子大喊:“周举人!今儿怎么有空闲来喝茶,没去学堂教人作功课啊?”
  “哪有什么学生?哪有什么学生!早没了!早没了!”周举人哆嗦着嘴,两手插在袖口里,佝着身子走到梁安座前。
  “后生,能否凑个桌?”
  周举人瞧了梁安一眼,觉不出脸熟,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去去!三爷的座儿,也是你个老梆子能凑的?起开,一边去!”伙计正好从边上经过,不耐烦地骂道。
  “没事,老先生,坐吧。”梁安抬头看看,笑了笑,伸手作了示意。
  “得,三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注意点儿老梆子,可别冲撞了三爷!”伙计一阵赔笑,不放心的叮嘱两句。
  “嗯。”
  周举人鼻腔哼了哼,似乎因为听到“老先生”三个字,枯瘦的老脸上升起一抹满意的神气。
  “老先生贵庚?”梁安也并不大在意,左右闲来无事,与他闲聊起来。
  “五十有八。”
  此时再看梁安,周举人已觉顺眼许多,认识了许久似的,便笑着回答,还端着袖子拱了拱手。
  “后生,你这喝的,莫非是那……滇贡普洱?”周举人也是个有见识的,一眼就看出梁安杯中的门道。
  “正是,老先生好眼力。”梁安抬了抬眉毛,倒没觉出什么。
  “啧啧啧,说起来,这滇贡普洱,老夫……老头子当年,罢了!不提。不提!”周举人想到伙计的叮嘱,中途改了口,最后丧气地一叹,到底没说出吹腾的话来。
  “后生,你做哪行啊?”周举人见梁安没说话,又主动询问道。
  “典当。”梁安应了声,见他有些欲言又止,笑着问道:“老先生做哪行?”
  “教书!”
  他重重的吐出两个字,眼珠里边都发了光,眉毛可扬得老高,脸上好似升起万般的神气。
 
 
 “清华学堂!”周举人一字一顿地,颤颤地说出四个大字。
  “嗯,听过。”
  梁安喝了口茶,有些心不在焉,没往别的方面想。没个熟识的,长久在这坐着,确是不大有趣。
  可这下周举人的神气落了个空!
  没法再扬起眉了,也没法再吐出气儿来,鼻尖颤了两颤,他的眼忽然模糊,双手在袖口里攥不紧了,一下子松开。
  没招呼梁安,周举人立起身子,慢慢地把腿直起来,而身板弯地更多,摇了摇头,自个走了。
  边上那桌又叫出来。
  “周举人!今天教哪家的孩子?有工钱么!够得起喝茶么!我这儿还有份差事,周举人你来么!”
  周举人泄了气,眼珠子灰暗了,还是哆嗦着嘴,手从袖口里拉出来,负在了背后,身子一下忽然立直了。
  “哪有什么学生!早没了!早没了!学生都学了洋文!学了刀枪与大炮!”
  
 
暂时发到这里。。。作者码字去了,觉得好看的,可以去起点支持一下,觉得一般的,可以就在这里当个乐子来看。觉得实在太差的,请左上角退出。
谢谢诸位。
 
后面的再慢慢发。
 
顶顶,写得好。
 

 
先顶一下
 
开头有点意思,希望能更下去
 
 “十两!消息不止这数,可你不定卖我一人。”梁安打断刘兔儿想说的话,人已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成!那就给三爷实话实说了。和孙家做买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巡警总厅,庞厅长手底下的大将——柯佑山!”
  刘兔儿一咬牙,什么话都给梁安交代了,小心地瞧了梁安一眼,还生怕他不信似的,挥着手又连忙起誓。
  “三爷!这条消息,千真万确!要敢瞒您,我老刘……”
  “停!”
  梁安把手压在刘兔儿肩上,使他身子一沉,忽然说不出话来,而又笑着问道。
  “我就再问你最后一问题。教你来茶馆找我,故意漏出这事儿,又卖给我这条消息的……是谁?”
 
第十二章 计较

早在茶楼的时候,刘兔儿在那高谈阔论的,就显出些不正常。
  要说一般人,得了灵便的消息,好找人炫耀炫耀,那是情有可原。而他刘兔儿是什么样的的人?
  他是在京津两地跑趟儿的,各处的消息都得拿来卖,这样重要的事,就在茶楼里边给讲个干净?
  梁安就多留个心眼,总没坏处。
  再说刘兔儿出门的时候,往台上的那青衣看了好些眼,舍不得走。而他还是走了,走去哪?做什么?
  这都不必提,假若是有急事,这也说的通。到了梁安跟在他后边,被他瞧见,他倒好,两脚一拐,进了个死胡同。
  还那句老话,他刘兔儿做的是什么样的生意,怎能轻易就被人拿住?京津两地的大街小巷,让他来走,不就跟好玩似的?
  所以,不管这刘兔儿嘴里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梁安只当假的来听。
  而这一番举动背后的深意,就大大地值得琢磨了。是谁给他的胆子,来梁三爷的跟前卖弄,给三爷下套?
  “三爷,您的话小的不大明白。嘛样的人敢使唤小的作弄您?刚才说的这可都是实话啊!”刘兔儿哭丧着个脸,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哦?你当真不准备说实话?”梁安压了压手腕,手指隔着皮肉,嵌入刘兔儿的骨头里,教他禁不住痛呼出声。
  “啊!三爷!疼!疼——”
  梁安没理会他,反而加大手上的力道,笑容不变,只盯着他的脸,好似直接从他的眼,看进心里。
  “我说!三爷我说!”
  刘兔儿只觉肩上一松,钳住肩头的那只铁手就没影儿了。他自个浑身也泄了劲,瘫软在地上。
  挪了挪屁股,使背靠在墙上,而碰到肩头,痛的他龇牙咧嘴着,腿胡乱地岔开。
  “三爷,实话跟您说,老刘我真不知道是谁!”刘兔儿畏惧地瞧了梁安一眼,身子抖如糠筛,又习惯性地举起手要发誓。
  “哎哟!”
  胳膊一动,肩头又是一痛,可也没断了他的话。
  “三爷您听我说!我是真没见着他长嘛样,那人戴了个斗笠,蒙了面,扔下十两银子,就教我做这些,别的都没说啊!”
  “三爷!饶命啊三爷!小的家有重病老母,待哺幼儿,您就放过小的吧!”刘兔儿凄惨地嚎叫起来,眼角满是泪花,摸不准是疼痛所致,还是别的缘由。
  见他这般模样,梁安心下也是相信了大半。虽说这种人的嘴里吐不出实话来,可假若有人在背后指使,就不应当留下太过明显的马脚。
  至少在刘兔儿这,是再探不出有用的消息。梁安只须明白,有人在后边盘算着什么主意就行。
  康绍成?
  鬼使神差的,梁安又想到这人。才回了京城多久,就生出好几件事儿,都是康绍成在背后推波助澜。
  当堂里他掺和一脚,夜里的埋伏是他指使,这才第二天,又扯出这档子事儿。要说不是他搞鬼,梁安都不大信了。
  可也不大好说,这也太过明显。而假若以康绍成的性子,这种虚虚实实的手段,还真没准能做的出来。
  “那人怎样找着你?”梁安不好多作细想,踢了刘兔儿一脚,继续盘问道:“他生的多高,是胖是瘦,哪里的口音?”
  “京……京城口音!高大约……比我高一个头,当时正好能瞧见他下巴。胖倒是不胖,也不好算瘦的。”刘兔儿勉强从脑袋里挤出那人模样。
  “从哪找着你?”梁安重复问了遍。
  “妓馆。”刘兔儿答的很快,他是个没脸没皮的,说出来丝毫不觉羞臊。
  “哪家妓馆?”
  “柳巷的青叶馆!”
  ……
  梁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从怀里摸出半块银锭,扔在刘兔儿脚下,径直向巷子口走出去。
  “说好十两,就不会少你的,要是给我发现你敢骗我……”
  “不敢不敢!三爷!小的死也不敢对您有任何隐瞒哪!”刘兔儿扑倒在地上,肩头的痛楚都顾不上,头一磕,顺手把银锭扫进怀里。
  “宣武门的龅牙李,跌打损伤他在行,你就先去那治着,等我回来,还有赏。”梁安扔下句话。
  “小的这就去,不敢要赏!”刘兔儿连忙应承,虽然不知道梁安去做什么,大抵也明白他的意思,办的顺利,有没有赏可不知道;要发现有隐瞒,那指定没好果子吃。
  晦气!
  刘兔儿心里暗暗啐了声,忽而又想到了那蒙面人刀子似的眼,和梁安铁爪似的手,肩膀又痛了起来。
  摸摸怀里的银锭,而使他脸上变得忧喜交织,暗暗打定主意,只待回到家里,赶趟着就收拾收拾,逃到津门去,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蒙面人是在柳巷找到他的没错,可不能指望就觉出,那挨千刀杀的,还就定在那儿不走了呀!
  ……
  柳巷,柳细凤。
  这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十岁让人卖进窑子,老鸨使唤龟公给她破瓜,反倒教她咬掉胯下那玩意儿,然后活生生给咬死。
  到了第二天一早,老鸨进门察看,迎向她的,是满屋子黑红的血迹,和一截尖利的桌腿。
  老鸨的眼眶被捅穿。十岁的小女孩儿,嘴里含着皮与肉,血与骨,把老鸨拖进屋里头,把她的脸给捅了个稀巴烂,一对招子也挖出来,嘴还大张着。
  按说,柳细凤该给人活活烧死,连同她的卖身契一起。
  可柳细凤运道好,有大人物看上她,将她养成了一条蛇。一条藏在阴暗底下,随时能反咬一口的蛇。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5]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武侠小说 最新文章
建议凤歌修订《昆仑》
〔20-08-19〕谁有风流小子花无缺上册原书有
〔22-09-28〕临剑携《剑魔携香》新修版及有
求一部小说名,太久记不清了
木不木不具看武侠
说一说金古之后的高质量作品
《昆仑》里谁最强?9大高手排行
一直有人推荐缺月梧桐,找来看下,慕容秋水
说一说金古之后的高质量作品
武侠小说你是看金庸还是古龙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1-07-13 12:46:55  更:2021-07-13 13:04:58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