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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原创长篇 第一剑[第4页]

作者:陌色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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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个座
 
  少女走近,一脚踹在他腰袢里:“本姑奶奶问你话,少跟老子装蒜!”
  张青吃痛,并不喊叫,却还是不理她。
  少女见罢,心里微微有怒,竟敢无视她,便多踹了两脚!见他嘴角都沁血了,还死不理自己!心头大怒:“你不说话,难道我非要你说话不成?”转头向大白猿说道:“哼,老规矩,将他丢下山崖去!”话罢,回身便去检查那被张青打伤的小白猿。
  大白应声而动,下身移动,正要抓住张青的双腿,将他倒抓而起,不料,张青双腿忽如旋风般腾起,连环踢向大白的双眼。
  大白双眼被遮,不住后退,双臂在身前胡乱抓打,却也抓住了张青的一条腿,臂力贯处,一把将他扔了出去
  “呼——砰砰砰”张青平飞了出去,三棵树木应声而断!
  “噗——”一大口鲜血从口中灌出,他躺在地上,竟爬不起来!
  那少女走近,又一脚踹在他腰袢里的同一个位置,笑道:“怎么样,服不服?”
  张青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要理会她。冷哼一声,仍旧不说话。
  少女心头不悦,转而一想,又笑道:“我知道了,你是个哑巴!”
  “你才是哑巴!”张青忍着痛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才知是中了计!
  那少女得意地笑道:“原来这招这么好使!”
  张青沉默了半天,才突然问道:“你要杀我?”
  少女笑着,却将张青当凳子使,直愣愣地坐了上去,她顺手拍了拍他的头,道:“本来你冒犯姑奶奶我,我是想将你丢下断魂崖的,不过——”她侧过头,又拍了拍张青的脸,接着道:“我刚才改变主意了,就暂时留你一命!”
  张青讨厌她坐在自己身上,但实在一时半会没力气,只得用言语来表达,冷道:“你给我起开!”
  少女拍了拍他的脸,完全不管他大呼拿开她的手,笑道:“我就喜欢看你这个样子,怎么,你要说服了姑奶奶呢,姑奶奶还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不整你!”
  要说当时自己喜欢气蓝秋,后来更为了逃命回去假装给岳天火请罪,然后抓了师娘,将岳天火气晕了,现在却是自己实在被气得不行!
  少女看他气得再不说话,坐了半晌,起身道:“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想打我剑庐的主意,那都是妄想!”
  “哼,不知道你说什么!”少女起身了,张青缓了一口气,但语气着实想杀人!
  少女见罢,道:“我看你有趣,自己的命还在我手里还想杀我?”忽然扬鞭,“哧——”一鞭打在张青身上,紧接着又抽了三鞭,鞭身上本来许多小刺,张青又瘦,简直就是直接刺到了骨头上!
  张青硬咬着不叫疼!他觉得男人不能在这小女人面前丢脸!那少女见他不叫喊,便越抽越狠,直到将他抽晕了!
  少女见已晕死过去,觉得没劲,跺了跺脚:“怎么这么不经打!”随后招呼大白仍旧将他扔下断魂崖!
  少女蹲坐在方才张青躺下的地方,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左右徘徊了几步,忽然甩开她的鞭子,练起功来……
  日照正当空,阳光洒在林子里显得很静谧,大白从西方奔了过来,猿臂急急挥舞,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少女停下来,静静看它挥舞,突然惊叫道:“什么?他逃了!”
  那大白似乎点了点头!
  少女气得跳脚:“他还有力气从你手中逃脱!感情他刚才是在装晕?”顿了顿,接着惊叫道:“这臭小子居然骗了我!他居然骗了我!”话罢,便奔在前方,将大白远远抛在了后面!
  少女首先来到了断魂崖,左右看了看,知他定没有走多远,便高声叫道:“臭小子,你给我听着,再让我见到你,我要让你死得很惨!”
  “是吗?”冷冷的一句话语冒出,紧接着少女只觉“呼——”一掌打在自己后背上!
  “啊——”她没有防备,这一掌竟直将她推下了断魂崖!
  张青冷哼一声,见着自己的左臂,又看了看右臂,真叫疼,随即全身也火辣辣的疼起来!
  他最终还是赢了,就在他心里微微自喜时,一条鞭子从断魂崖下飞了上来,卷住了他的右臂——
  呼——
  “啊——”张青也被拉下了断魂崖!
 
占座
 
这…主角怎么说呢,故事黑暗,感觉没啥让读者认同的地方,开始还有点同情,后来就没感觉了,三观扭曲没救了,作者想把主角大卸八块活活弄死也不会心痛,或者主角成为武林最强也没啥爽快的。照着作者的思路,最后就只是武功高强的坏人吧。
问题就是这个主角目前还看不出什么闪光之处,不然最后不管是悲剧还是喜剧都没有那种应有的气氛。
 
  首先见到的是一条粗红粗红的信子,张青与那少女皆不是太笨的人,只这一见,两人同时惊惧地退了一步,随后就见到了一个头,那是蛇头,它的头有人头那么大,紧接着是身子,它的身子稍微比头细一点……首先见到的是一条粗红粗红的信子,张青与那少女皆不是太笨的人,只这一见,两人同时惊惧地退了一步,随后就见到了一个头,那是蛇头,它的头有人头那么大,紧接着是身子,它的身子稍微比头细一点……
  两人惊惧地再退了一步!
  巨蛇缓慢地行了下来,两眼似乎直直盯着他俩不动,身子却已逼近了两人一丈之处!
  嘶嘶嘶——它口中的粘液掉到了地上,似在宣告它现在极其饿!
  两人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世界仿佛安静了,只听得见他俩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巨蛇吐信的嘶嘶声……
  两人像是有默契似的,突然同时向一个方向逃跑……
  他两人都逃得快,当他们两同时到达了蛇窝边缘时,却不想那巨蛇也追得快,两人同时被巨蛇的蛇身挡了下来!
  少女怒道:“你也跑这边做什么?”
  张青回怼:“你少废话!先合作!”
  张青与少女对视一眼,仿佛心意相通,两人同时向巨蛇奔去,期望合二人之力,尽快杀了它!
  少女左手抽出了藏在裤腿处的短剑,右手以鞭子卷上上方某一树干,呼地一声荡了过去,她想要刺它的七寸!
  张青力灌于左掌,冲到蛇头下方一跃而起,他想要击它的头部,最好一掌能打死它!
  巨蛇向前一行,随后向左一转绕起圈来,它的速度也快,似乎只是一瞬便将两人绕到了圈内,身子再一紧,直接将两人牢牢地勒在它身子做成的圈子中,然后越勒越紧,越勒越紧,要将他两个勒得窒息而死!
  少女与张青被迫贴在了一起,只是一个头朝上,一个头朝下,两人全身都陷在蛇圈中,除了头和手还有点空隙。少女左手拿着短剑,一剑又一剑的刺到蛇身,可一点作用也没有,反倒越勒越紧,她想怕是逃不过今日之祸,故而心上烦乱,竟哭喊起师父来!张青也烦,但听得她在一旁哭喊师父,心中也不知哪里来的无名怒火,喘气骂道:“你她娘的不是神气得很!喊个鬼!”
  哪知少女哭着怒怼道:“喊出鬼来也比与你死在一块强,最可恨的是,我与你一起做了这巨蛇的美餐,然后在它肚子里一起被消化,融合在了一起,简直比被人大卸八块还恶心!”
  张青愣了愣,没想到她想得……如此深远!不禁勉强笑道:“那还算不错的!”
  “呸!”少女气结,但一想到自己将要和这臭小子一起被吃掉,心里就特别不乐意,然后又开始大哭起来。
  张青不知为何心中是一点不怕的,莫不是这次是有人陪他一起死,才一点也不怕?此时的他更多的却是愤怒,愤怒自己此刻就算有力气也使不出来!于是他拼命在脑海中搜索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做?
  兹——一道闪电划过树林,要变天了!
  张青忽道:“你有火吗?”
  少女听罢止了哭声,道:“在我右脚裤腿里!”
  张青二话不说便向她裤腿摸去!听她在那里叫道:“臭小子,摸姑奶奶的腿你还是第一个!”
  张青白了一眼,却哪里有功夫跟她怼!他摸出火折子,同时也摸出了一把短剑,这短剑比较特别,比平常用的匕首还短,但比匕首更细更薄,握柄与寻常一样大,刃却像是缩小版的长剑,看起来非常的脆弱,可是之前少女使用来也不见什么脆弱!张青将短剑用力插在蛇身上,随后将少女裤腿上的衣物扯了下来,少女自然尖叫,什么小色鬼,什么***一起骂了出来,他也不管,只是用短剑划开蛇身一长条口子,将火折子努力吹亮,然后将那扯下来的衣物点燃,努力快速地草草捆在那口子处!他闲火不够旺,口衔短剑,又扯下旁边少女半边裤腿,也不管少女大呼小叫,仍旧做自己的!
  许是火大了一些,容易发烫,只微微片刻,那巨蛇的蛇身忽然一松,得这一空,两人纷纷跳出了蛇身圈子!
  只是身形还未稳定,那巨蛇突然张开大口张青扑去,同时蛇身摆动,向少女卷去!
  风!巨蛇咆哮而来的风!这算是它的愤怒?
  林木颤动,枝叶哗哗作响,远处的鸟兽也惊得飞走了!
  少女躲不开,却在被蛇身卷住的时候,也用鞭子卷住了它的头:“快,斩七寸!”
  可是她忘了,张青手里只有她的另一把短剑,根本刺不进去,何况她的鞭子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便从巨蛇头部滑落了!
  这一刻,张青只见一血盆大口朝自己扑来,带着一股难闻的臭味,突然之间,他从心中生出畏惧,同时感叹自己太渺小,怎么能打败它?
  “砰——”张青却倒了下去!
  “砰——”巨蛇放开了少女,少女直直掉到地上,地上比较潮湿,又加上是腐土,所以不怎么疼痛!只见她爬起身来,见那巨蛇已到了张青身处,然后见它张大了它的嘴……可是张青没有动,难道他死了?
  巨蛇张大嘴巴一下一下地吞噬着张青!
  少女站在那里,心头明明知道若不趁着它进食时逃跑,就怕再没有可能的机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看个究竟,也许是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就在张青快被吃完了时,少女见到他动了!他的上半身或许都已经被吞到了巨蛇的胃里,可是他的双脚忽然有力的左右各挂在了巨蛇上颚与下颚的的连接处!
  哧——哧————有什么东西划破了肌肉!
  少女只见巨蛇头部下方四五寸处,有一点东西在它皮下左右游动!她忽然全身一个冷颤,如此所见来看:这臭小子多半是装死来引诱它吃下自己,然后再用小剑从内攻破,能够装到这种程度也是够狠的!
 

 
43 侥幸
  这次少女先醒了过来,夜已经深了,时不时有几道闪电划破天际,也不知到底什么时候了!巨蛇死了,它在受伤之后乱爬乱打,好不闹腾,可这样却让它死得更快!
  借着闪电光芒,也能看得清楚周围事物的大概!
  张青还倒伏在蛇身上,全身都是黏液,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左手还死死拿着短剑,右手还拿着巨蛇分叉的舌头,也不知混乱中他怎么将巨蛇的舌头也给割了!
  少女捂着鼻子走近他,查他鼻息尚在,只是身上大伤小伤太多,只怕一时半刻是醒不过来了。而后她扭头见那巨蛇蛇头就在不远处,它的眼睛还睁得那么大,竟像是未死似的!少女心里忽然高兴,走到蛇头边用力踢了两脚,道:“叫你身躯庞大欺负姑奶奶我,这下好了吧,死不瞑目!”突然间,少女脑袋一阵晕眩,全身竟然发起抖来!
  莫不是蛇毒发作?不可能吧,师父从小训练我抗毒的本领,虽然不是百毒不侵,但……咦?这臭小子竟然也斗了这么久,难道他也有抗毒的本领?
  想归想,少女运功抑制住毒性蔓延,拖着身子开始在这蛇窝周围找起东西来!一番搜索之后,果然让她在阴暗处找到了一株花草,这草在轮生一圈叶子中衬托着一朵花,花形与叶子很像,在这夜里似乎份外美丽,这花叫做七叶一枝花,对治蛇伤有奇特的疗效!少女想也不想取了几片叶子便吃了下去,同时又找了找,运气还算不错,又找到几株,又搓了点根汁敷在患处,然后才回到张青身旁,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敷了敷患处,只是他伤太多,身上粘液又太恶心,也就敷了些大伤!又扭头见那巨蛇,心道:倒是奇了怪了,我竟然不想你这臭小子死!
  然后,少女又走到蛇旁,费了一番功夫,将巨蛇的蛇胆取了出来!她是想自己一个人独食,但又不想臭小子死了,权衡了一下,便一人吃一半,苦是苦了点,但毕竟这蛇胆是好东西!
  做完了这一切事,夜变得更深了,天空中的闪电时刻提醒着少女得找个避雨的地方!
  叮……叮……一窜急促的铃铛声从不远处传来!
  少女皱了皱眉:是人?
  少女心思转得快,快速地搜索了周围,拖过张青藏在一矮树丛下的落叶堆中,若一眼看去,只以为是落叶堆!
  铃铛声音越来越近,少女透过落叶的缝隙,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急速窜了过来,她身戴银冠,腰环银饰,裙子上也镶嵌了许多银饰,莫非是师父说过的南疆人!
  那女子踏进这蛇窝便见到巨蛇的尸首,早被惊得连路也不会走了!
  沉默,沉默的时间显得空气都紧张了!嗒嗒嗒嗒嗒,雨点适时的落了下来!
  忽然,一声怒吼划破树林,随后她走至巨蛇前,抱着它的头嚎啕大哭,哭声震天,仿佛世界都陷落了!雨,越下越大!
  少女躲在落叶里感受到她那股悲伤,或许只有亲人去世才有这样的悲伤!她心中微微一叹,感慨自己只有师父!
  “出来!”那女子抱着蛇头,斜着眼睛向落叶堆里瞅去!
  少女心中一惊,只是心里微小的变化也能让她觉察?那女子一身亮白的银饰滴落着颗颗雨珠,透过雨珠却见到她那冷漠得冰一样的眼神!那是极度愤怒,极度伤心之后才有的冷漠!可是少女心道:你叫出来就出来?
  霎时,一声尖啸破雨而来,直朝落叶堆……
  少女跳了出来,鞭子一扬,虽将那物挡了回去,自己的手却觉麻木,并后退了三步才站稳!刚站稳,只听两声尖啸同时破雨而来,少女连向后翻了几翻,才有空隙使鞭,鞭子扬过,却哪里抵得过,只听得“呼——”地一声,少女直直飞了出去!这一下受伤不轻,她干脆也装起死来!
  叮——那女子的兵器乃是两个一尺三的银环,前刃后柄,并有一古怪的花纹刻在上面,两银环相撞,发出悦耳的叮鸣声!那女子接过返回的银环,毫不犹豫再向少女再掷了一只出去……
  少女只觉来势依旧不变,哪里肯安心装死,翻身而起,鞭子一长,卷住上方树木枝干就要逃……熟料,那女子再将第二个银环掷出,刚好击打前一个银环的尾部使得第一个银环转向,正向那枝干斩去——
  少女只得环住旁边的树干,将鞭子收回,欲再来一次,这时第二个银环经过树木的反挡却向她斩去……少女虽不想与它硬碰,却终究还是躲不过,鞭子与那银环再一次碰撞,雨点横飞,“呼——”少女再一次飞了出去,她正要爬起,一银环之刃已逼上了脖子……
  那女子冷道:“还有一小子呢?”
  经她一问,少女恍然,仰脸看着她,雨水打在脸上像是满脸汗与泪,她咬牙道:“我们掉下来之后,是你将我们捡来扔到这里来的?”
  那女子听此一脸寒霜,道:“是你们两个杀的?”
  少女见她不说,算是默认,笑道:“我说大姐,你将我们扔来喂蛇,难道不知道我们不是这些蛇的对手?”
  女子并不想与她多说,刃已递进了一分,颈上已见血,仍问:“那小子呢?”他的语气很冷,像是已经死了的人。
  少女心中一念,想这女子定是想报仇,遂道:“你若杀了我,便永远不可能知道他的下落,也就让这臭蛇永远死不瞑目!”
  女子眼中闪过不耐,向少女脸上扇了一巴掌,却也没说话!
 
  少女心中气愤,想自己长这么大还没被扇过,心里气不过,反以言语相激道:“好,你要杀便杀好了,你若不杀我,休想让我再同你讲一句话!”说罢,真就闭口不言。
  雨越下越大,沁到泥土深处……
 
  44 少年对少年
  渝州城外,风雨酒舍。
  茶一盏,酒一壶,小菜一碟,牛肉一盘,米饭一碗。
  一位身穿藏蓝色衣衫,腰挂一把小俏弯刀,面皮黑红,浓眉大眼的十八少年端坐在桌前,直盯着桌上饭菜。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动时,忽见他快速抓起碗筷,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老样子像是许久没吃过饭一般,又像是从未吃过这般美味珍馐。
  不一刻,酒肉菜尽,少年丢下碗筷,嘴上流油还咂舌了一把,赞道:“好酒,好肉,好菜!”
  周围三两客人尽以为怪!
  这时,却听舍外马蹄声扬,尘烟后起,少年扭头望去,只见三骑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乘客短衫劲装,腰携佩刀,脸上风尘仆仆,显是赶路多时。
  马嘶,蹄扬,尘烟扑旋,三位乘客迅捷下马,舍下小二快步迎去,还未走近,最后一位乘客扬手一扔,一条麻绳正落陷儿,手中,麻绳尽头动处,只见尘沙中缓缓走出一位瘦削的人来,这人面目衣衫尽为尘土所遮,只从身形来看,约莫是一位少年。
  这少年上身被捆束如粽,显是那马上乘客赶马疾驰,将其牵于马后,看这样子是吃了不少苦头。
  小二正疑惑,却听当先那乘客叫道:“好酒好肉快端上来。”
  “马上来!”回答的是酒舍老板。
  那小二迟疑地看着那被束缚的少年,低声问:“这个……这个……他怎么……”
  “与马栓在一块,喂点马料就成!”那走在第二的乘客不耐道。
  “这……”那小二犹豫,忽听啪地一声大响,转头看时,却是那浓眉大眼的十八少年拍桌而起。
  那少年道:“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那三乘客扭头看过来,最末一位嗤笑道:“黄毛小子莫管闲事。”
  十八少年正是血气方刚,听罢不服,右脚踏桌,左手搁膝,右手已覆上身侧的刀柄,道:“想江湖豪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义不容辞——”话音未落,弯刀出鞘,一片红光划过,弯刀逼颈,哪容得那乘客动作,颈项间已是一丝血红。
  前两位乘客悚然动怒,欲拔佩刀,皆见红光一闪,腰间配刀已不知所踪。惊愕间,那十八少年已然将那瘦削少年从绳缚中解脱,两把佩刀正在那十八少年手中。
  此时,那最末那位乘客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摸了摸脖子,方知若不是那少年手下留情,此刻他已命丧黄泉。
  酒舍众人一时面面相觑,那小二更是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沉默,良久。
  瘦削少年首先动了,越过十八少年向末位那乘客走去!那乘客惊惧间竟不由自主后退。却听瘦削少年冷笑道:“你怕什么?不是天不怕地不怕,阎王来了也要给你磕头?”少年缓慢地伸手去拔那乘客的刀,他动作很慢,却似乎有种无形的压力让人不敢动弹。“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哼!”他冷冷一笑,好不冷漠,“我若脱身,必叫你们生不如死!”
  杀气!好重的杀气!
  刀锋清冷,一刀砍下——
  铿锵——
  红光闪过,刀刃对上刀背,十八少年振刀一挥,将瘦削少年逼退四步!他道:“原来你也不是善茬!”
  瘦削少年冷笑道:“是善是恶,是对是错,仅凭一眼就能分辨?”
  “这么说,你是善茬?”十八少年讥讽道。
  “呵!”瘦削少年噙起难看的笑容,极其缓慢地回答,“我曾经以为我是!”
  “那么,我倒是不该救你?”十八少年讥讽嘲弄,更多的却像是在嘲笑自己救人愚蠢。
  “对,你不该救他,他是让人痛心疾首的大恶人!”那当先一位乘客当先反应过来,立马对答。
  “***的有脸说别人!”十八少年一听这话,立时动怒,看也不看,将手中从前两位乘客身上拿来的佩刀一股脑儿扔了过去。
  只听一声惨呼,两把佩刀一一砸落在那乘客的胸口,叫他摔倒在地,一时间竟然爬不起来。
  只听那十八少年接着道:“什么大恶人,你是欺我眼力分不出来大小?就他这样能算大恶人?*****呢!”
  呵!那瘦削少年又是一声冷笑,忽然纵身闪过,刀锋依旧,却向第二位乘客出刀!嗤——一声响,那乘客应声而倒,双腿齐断,鲜血涌出。
  众人再惊!
  啊——此时,那乘客才发出惨叫声,叫声连马儿也惊动了,一马儿一蹄挣脱缰绳的束缚,飞快奔驰而出,几个眨眼已奔进山坳不得见。酒舍众人这才逃的逃,躲的躲。
  “你——你——”十八少年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不曾想他这出手真是又快又狠,虽未取人性命,但如此断人双腿,岂不是比死还难受?果真是生不如死!
  十八少年还未回过神来,瘦削少年再动,那走在最后那位乘客已然惊呆,并无反抗,“嗤——”双腕齐断,叫也没叫一声便晕死过去。
  十八少年这才回神,见他还动,躬身横挡,弯刀再出,红影如月向瘦削少年斩去,心中骂道:都是*****!
  瘦削少年闪身相避,见那十八少年弯刀锋利,两次交手,已知不是对手,他心里明白,忽然扬手弃刀,道:“我张青一时不注意,被这三人折磨至此,本是要叫他们生不如死,现在已经伤了两人,你既然不喜欢看我伤人,那剩下这人我便放了他,就当是你救了我的谢礼!”
 
  要问张青如何落到这步田地,这得从他醒来说起。当他从落叶堆爬起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那天还下着一点细雨,他不知道那少女哪里去了,也没见到那巨蛇的尸体,只是肚子饿得很,便满山找食物,也不知是吃了什么果子,满身瘙痒,好不容易下得山来,在大道上遇见这三人,这三人闲他挡道便起了冲突,那时全身瘙痒加上与巨蛇大战之后元气尚未恢复,与他三人对打便吃了亏,被三人折磨了好几天,这才得以解脱!
  十八少年听罢,也不知道是什么歪理还说得振振有词,弯刀上扬,怒道:“好大的口气,我唐云飞自出门以来,还没遇到你这种人,来,将刀捡起来,谁赢了谁走!”
  “这么说,你要跟我定生死?”张青笃定,脚下运力,地上刀刃被动而起,只见他一脚踢出,口中还道,“那么你接我这招!”刀刃破风而去。
  唐云飞斜身避过,余光瞥处,只见那张青后跃而起,稳稳落在一马背上,缰绳一拉,脚下狠夹马肚,那马儿立刻疾驰而出。
  “***——”唐云飞大是恼怒,立马飞身夺下最后一匹马,疾驰追出。
  尘沙过后,那被唐云飞用刀砸中那位乘客忍痛爬起身来,检视两位同伴,都伤得很重。
  “**的黄毛小子,****祖宗十八代!”他狠狠骂道,并吐了口唾沫。忽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踝,他低头看去,是被断双腿的老二,只见他血淋淋地爬在地上,眼望自己,眼神之中无限的祈求,那是救命的眼神!“好,我自然会救你!”他说着,忽然拔出佩刀,一刀下去,这老二立时毙命。
  “大哥——”那被断双腕的乘客失声惊呼。此刻他才从晕厥中醒来,见到这一幕如何不惊?他见大哥执刀走来,想从地上爬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这事怪不得我!”老大疾步上前,手起刀落,他回刀往自己衣袖上擦血,自语道,“你们受了这等伤,回去有什么用,杨王那,我替你们领功了便是!”
 
顶顶
 
46 生死之间
  川蜀的秋雨虽小,夜间却尽显湿冷。
  渝州城内一座庙宇里,香烛从未熄过,此时已是深夜,只见里面香烟弥漫,和着摇曳的烛光,仿佛确是那仙境!
  雨夜里,一个落魄的书生走了进去,但见庙内肃穆寂静,心头更觉悲伤,尤其是雨水浸透衣衫之后,他左右寻找,想聚烛取暖,却听左手墙角处隐隐传来一些声响,不由心中一紧,但忍不住往向那处看去,却见那昏暗的墙角处,有什么东西在反光。这一来他心头立刻有了喜色:若是什么宝物,还用现在受这些老什子的苦么?
  书生取烛移近,烛火摇晃中,这暗黄的光线渐渐洒了过去,墙角处那东西越是发亮,可是越近,那声音越响,随即闻到一丝难闻的臭味,他心头忽然涌上了一丝胆怯,于是他停下脚步来,看着暗处,吞吞吐吐地道:“什么……什么东西在那?”这声音本也是给他自己壮胆,岂知这一问许久都没有了声音。
  书生吞了吞口水,才又渐渐移近,突觉暗处一物向自己飞来,同时伴随着那股难闻的气味,他根本来不及躲闪,‘吧唧’一声,那东西砸在了他的脸上,一股恶臭钻入鼻孔中,他随即用手摸下,只觉入手湿软,烛火一照,只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下连着一块血淋淋的肉,“呀——”他一声大叫,双手瘫软,烛火与肉齐落,正转身要跑,却在抬眼间再也迈不开脚。
  昏暗中,只见一个上身裸露,手持利器的人影向自己走来,那亮白的利刃上还滴着殷红的血,更近一步,但见那人从右肩至左胸乳下处,长约半尺、宽约一寸的一条深可见骨的沟壑,血液还从那里流出,那个人影还在向自己靠近,凌乱的发丝中竟还能见到他的眼睛,那眼睛像厉鬼一般……
  “鬼……鬼……”书生呢喃自语,瞳孔收缩,双腿发颤,心里明明想跑,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哗——”利刃的清光挥下……
  “啪”地一声响,随即听到“蹬蹬蹬”三声响,书生才回过魂来,那手拿利刃的恶鬼伏倒在旁边一香案上,他的眼睛正狠狠盯着自己身旁。
  “阿弥陀佛,施主身受如此重伤,当需好好修养,却何故伤人?殊不知,身受孽报,更该积德行善,以求福泽!”说话的正是书生身旁的人,这人一身粗布僧衣,头上带着行僧帽,左手拿着行僧钵,右手佛手竖立,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那恶鬼听罢,眼睛依旧恶毒,只是并未行动,反倒忍痛靠着香案坐了下去。
  僧人扭头向那书生一礼,道:“施主受惊了,无碍吧?”
  书生木然摇头,早已惊骇的他说不出任何话来,漠然转身,向庙外走去。
  僧人见罢,瞥眼看了看香案旁的人,随后捡了个位置,席地而坐,片刻入定。
  风雨既来,久久不歇……
  “嗯……”一声粗重的喘息声传入僧人耳中,僧人睁开眼来,脸色微变,“施主身受如此重伤,将死之际,却还不忘梦中淫欲,真可谓是性情中人!”性情中人四字说得极为轻蔑。
  没有回答,但他从他喘息声中听出一股漠然的冷傲,这无声的冷寂更让僧人瞧不上他一眼。
  “嘻嘻,大和尚好意思说人么?人家在梦中淫欲比你们平日里空色挂嘴,实际上却在佛脚下淫欲的人强过了不知多少倍!”庙外传来一阵银铃般悦耳的声音。
  “既然来了,何必站在庙外,进来说吧!”僧人脸色微变。
  “我怕你会看上我!”话音落下,只见庙外进来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头戴银冠,腰环银饰,身穿蓝白刺绣裙,上面也是缀满银饰,在这烛光的映照下,少女仿佛是从月光里走出来的一般。
  僧人不由得一呆,半晌才道:“是你?”
  少女盈盈笑道:“当然是我了,难道是你梦中情人?”
  僧人听罢,眉头紧皱:“你还来做什么?”
  少女嘻笑道:“你说我来做什么?难道方才你也做了春梦,忘记了我的目的了吗?”
  僧人已有怒色,却尽量和颜悦色:“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贫僧不忍造杀孽,你还是哪里来回哪里去!”
  “我可是从娘胎里出来的,你要我回去,难道不是孽?”少女捂嘴轻笑,“佛家五戒中,不杀生,不妄语,你可就犯了两条了!”
  僧人不悦:“小娃娃胡说起来倒是厉害得很,贫僧说不过你!”
  “亏你什么佛门中人,连话也听不懂。你让我哪里来回哪里去,我从娘胎来哪里回得去,这不是妄语?”少女扬头,用下巴示意那香案旁的人,道:“诺,人家要死了,你们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不见你救他,这不是杀生?”
  少女说到这,却听那香案旁的人似乎冷冷笑了一声,也不理睬他,接着正色道:“所以,清悲和尚,不是你的东西你放在手里做什么,自家戒都破了,还坚信什么以正压邪,以求天下和平?”说法后面语气已冷,随时都有出手的可能!
  僧人清悲冷哼一声:“小娃娃懂什么,贫僧不与你作口角之辩!”说罢拂袖朝门外走去。
  少女拦在门口,厉声道:“和尚,你跑到哪里我便会追到哪里!”说到后面,忽然一掌向他拍去,身上银饰在身动时候更加晃眼。
  然而清悲袖袍挥出,借势一措,已然跨出门外,顷刻间便消失在雨中。
 
  少女跺脚道:“臭和尚,你不与我动手,我偏不信!”她双手叉腰,脚下往后用力一踢,正好将之前落魄书生掉落的蜡烛踢到了香案旁那人身上,她转身见他正吃力裹腹自己胸膛处的伤,不由走近道:“你还裹什么呀,反正要死的!”
  一阵沉默之后,他又继续裹伤。
  少女心上奇怪,又道:“喂,这毒早已入了肺腑,反正是死,何必死得那么痛苦呢?不如将你手中那把——”她沉默了半晌,只觉那匕首又不像匕首,也不知叫什么,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姑且叫匕首吧,把它往你心脏处一送,岂不省事多了?”
  “怎么死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来多嘴!”他的回答满是愤怒与不甘。
  少女撅嘴,微微皱眉,心头不太高兴,心想自己也是好心提醒他,脑中思虑一阵之后,忽又展颜一笑,蹲下身来,道:“既然你不怕痛苦,反正你也要死了,我就拿你试试我的小蛊吧!”话罢,从身后取出一精密的方形盒子,盒子是银色,但那盖子边缘分明可见的黑色与银色形成强烈的对比。
  少女轻轻三击盒盖,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但见一条三寸来长,宽不过半厘的虫子探出了头,随即少女将盒子推到了他的身前,那虫子迅速射出,未等他反应,便已钻进了他裹伤之处。
  那虫子爬过之处奇痛难忍,并且似乎那虫子在伤处布条之下啃食着自己的肉,他不由得张嘴大呼,痛未呼出,虫子竟然迅速爬进了他的口中,进而入胃。
  “啊——”他痛苦的声音在空气中播撒开来,使得少女退了几步,但见他痛苦得将身子蜷缩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抽搐,紧接着在地上疯狂的翻滚,和着他痛苦的哀嚎声,使得这个庙像是地狱一样。
  过了许久,他的呼喊声渐渐变小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喘息声,他的身体痛得已经扭曲变了形,喘息着喘息着,这才有机会将手指伸入自己口中,然后他狂吐,吐出一堆黑物酸水,连同唐云飞请吃的那顿饭也吐了个一干二净,直到胃里什么也吐不出来了,他才放弃了让自己呕吐。原来那黑虫本也是剧毒之物,吃了他剧毒的腐肉爬进胃中遇胃酸,反而将黑虫给分解了。
  臭,秽物的臭气熏得少女也扶柱呕吐起来,余光瞥见,他向自己爬了过来,骤然之间,让人窒息的杀气弥漫了整个空间,这杀气似无数冤鬼向她缠来,她从未有过害怕的感觉,这一刻心神都在摇动。
  “你……你……”她说不出话来。
  他的右手如枯骨般抓住了她的左脚脚踝。
  “放开!”少女心神慌乱,右脚用力地向她腋下踢去,这一脚虽未用全力却也用了五分,然而竟然没有踢开他的手。
  “放开!”少女尖声厉喝,右脚连环踢他腋下,直踢到第七脚才将他踢飞了出去,她转身奔进了雨里,再也不敢回头。
  “守平……”
  少女听罢,在雨中忽地停下了奔行的脚步,只见与她穿同样银饰的女子一脸冷漠的走了过来,任由雨水淋遍全身,而身后还跟着一个顶着一张荷叶脸上很不高兴的少女。
  守平心中稍定,站在雨里问道:“阿珍姨,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不走山林,却走大道?她又是谁?”
  ……
  他的身子被少女踢飞,在空中推倒了一排的烛火,紧接着庙外吹进一股冷风,庙内瞬间暗了下去,犹如神鬼扯下一块黑布将庙宇包裹,而他——张青还滚在黑暗中苦苦挣扎,每一寸身体,每一寸意识都在被黑暗吞噬,将他蹂躏得不成人形。
  他不想死,他不能死,他绝不能死在这!他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顶顶!
 
48 充军
  丘陵长,冷风寒,长绳缚,过者悲。
  悲,扛不过鞭,而鞭者,乃催命人!
  一路往南,奴隶们被长长的绳子套成一串,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不知哪里套来这么多人,稍微走慢了一点,便会劈头一鞭。据说前方战事吃紧,兵者不足,他么这些人全是向富人们要来作充军之用的。
  走了许多日,终于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座算不得城池的城池,城墙损毁,城内硝烟弥漫,有的房屋还燃着熊熊的大火,人们的哭喊声、尖叫声、嚎叫声,和着房屋的倒踏声、破碎声,使这城池显得极为凄凉。
  舍不得离开故土,却化作泥土归了故土!
  在鞭子的摧打下,众人来到了一个校场,看样子是平时点兵用的场所,场内设有不多的帐篷。
  此时,有几个帐篷的帘子被掀开,出来几位身穿锁甲的士兵,士兵们有的缺了腿撑着棍子,有的脑袋半边都还滴着血,有的胳膊还缠挂在颈上,他们的身子都还算健壮,然而他们的眼里却没有了神采。那里面还能看到希望吗?那是希望后的绝望,绝望后的平静。
  寒风卷过城池,一时间场上所有的人和物都像静止了一样,不知何处适时的传来几声暗哑悲凉的箫声,众人抬头仰望灰暗的天空,燕子飞过,它又来过冬,只是它还能找到家吗?士兵们的家又在哪里?何时能归?
  接下来几天,士兵们给他们发了铁锹之类挖掘的东西,没日没夜地催促他们在城池巷道之中挖沟埋索或者在没有攻打的时候去修补城墙。那几日很快,但也很慢。
  隔一段时间,便能听到外面杀声震天,辱骂大笑。
  可城中将士在城内部署,不管外面如何辱骂,也不出去迎战,反叫奴隶们加紧干活。
  部署完毕的那一日,奴隶们与所有的将士都得到了最丰富的一顿饭,据说那是决战前的惯例。
  那一夜,奴隶们在将士们的施威下也穿上了锁甲,拿到了兵器,所有的人都要作战。
  那一夜,似乎满城的人都落了泪,不知何方又有人吹奏起悲凉的萧曲,点在无眠之人的内心深处。
  第二日,战鼓擂,兵甲至。城外喊声震天,城内鸦雀无声。
  张青等一众人站在队列的最前端,若他们要想回逃,后面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会直接杀了他们,据说此法叫做“后队斩前队”,就是要断了你回逃的念头。
  前方城墙上大步走下一位将军,将军的脸很黑,他的眼神很疲惫,疲惫之中又散发着一点锐利的光芒,他摘下他的头盔,目视了场上所有的人,然后拔出他的佩剑,指天道:“国若破,家何在?天若塌,民焉附?今日是最后一战,此战不成功便成仁!这是我们最后一击,拿出男儿的热血,拿出男儿的方刚,让南诏知道,纵是我小小城池,有的是不屈的大唐子民,纵是我兵少将寡,也能重创你们,纵是我只有这一条路,也能反败为胜,打得你落花流水。”
  他高亢的讲完,却只有几人应声相喝,足可见士气极其低落。
  那将军见之,分明无奈,但他作为他们的将领,无论何时都不能有放弃的神态,他以剑击鞘,“铛——”一声,震声喊道:“杀——”
  他铿锵有力地嘶喊,回应的却只有低落的声音。这是一场大家都觉得打不赢的仗。可是,这一战,迟早会来!这一刻,迟早会到。
  城门开,战鼓擂,杀声起!
  战马嘶声,剑戟交戈。血,是谁的血洒进了旁人的眼;手,是谁的手飞扬上了高空;身体,是谁的身体践踏得血肉模糊?
  谁不想活着?
  杀!杀!杀!只要还有一丝力气,便要将剑挥出去;只要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停下等死!杀!杀!杀!要活着,要活下去,我只要活下去!
  “撤退!”一个声音在后方高声喊道。
  张青没有看到那个人的面目,但他看到他骑着马在人群中疾驰挥旗,口中高声喊叫。
  退了是不是就败了?
 
49 生存之战
  南诏大军攻进了城里,然而却吃了大亏,城里到处部署了陷阱,当他们撤退时,又轮到他们追击。
  “杀——”几声铿锵有力的呐喊唤醒了将士们的希望。
  “杀——”几乎所有的将士都呐喊起来,一时间,城中杀气腾腾,喊声震天。
  “撤退——”南诏军中发出这样的命令。
  “追——”己方令旗挥出,那将军打马带头追出,己方士气大振,呐喊着追了出去。
  尽管张青想逃,然而当他跻身在上万的人群中,他却不得不跟着跑了起来,而且若稍微慢了一点,只怕真的成了‘千人踩万人踏’的局面。
  南诏军败逃,军旗盔甲散落,己方乘胜追击,追至一个峡谷之中,忽然起了一阵浓浓的雾,南诏军的尾巴在前方一扫不见。
  “中计了?”这时候,许多人心中都冒出这样一个疑问。
  众人正自警惕,忽闻一阵香气袭来,随后,雾气渐淡,又听一阵银铃般笑声隐隐在峡谷之中回荡。
  张青警觉,凝神细听,向声音来处望去,隐约见到峡谷缝隙外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两个女子的身影,那影子轻轻闪动,分明见到耀眼的银色,就如……就如那天雨夜里,那全身缀满银片、像是从月光里走出来的少女一般闪耀。
  “南诏小人,装神弄鬼,出来!”那将军身侧的副将大喝。
  然而那银铃般的笑声却笑得更厉害。
  张青皱眉,忽然想起那夜她拿出的黑虫来,虽说自己也不知为何没有死,却是痛苦得生不如死,想罢,忽地拔腿向来时的方向奔去。这时,雾气虽然稀薄了些,却仍然辨不清方向,他也只是凭借自己的感觉行事,尚未奔得十步,忽听两端一阵轰隆声传来……
  “啊——”但听得人声惨叫,随后便是落石之声回荡,接着尘土扑旋而起,迷了众人眼睛。
  那银铃般的笑声却在此时渐渐隐去,直至听不见。
  众人凝神警惕,不久之后,雾气散去,细看之下,才知这峡谷两面绝壁,下面开阔,上面逐渐合拢,想要爬上去,几乎不可能,前后两端均已被巨石堵住,众人已明,南诏故作败逃,佯退中将他们全部引到这峡谷中来,再封住两端出口,是要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张青手抚绝壁,心想,难道自己会死在这里,不,绝对不会!
  能用的办法都用了。
  当所有人被困在此处几天后,肚腹之中传来的饥饿远比战场上杀人残忍得多,能吃的都吃了,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人裹腹?
  那将军早在半月之前不止一次向西川节度使请求援助,然而派出去的使者竟然一个都没有回来,可谓是孤立无援,别说期待有人来救!
  于是,在饥饿的驱使下,开始有一部分人失去了理智,面对自己的同伴挥剑相向!而后,众人大乱,那将军阻止无效,不忍心看自己的手下自相残杀,不由挥泪自裁!
  张青记得他死之前悲愤地高叹一句:报国行赴难,古来皆共然!
  他记得将军死之前的悲壮,可是心里却并不同情可怜他,因为自己努力要活,绝不会像他一样去早死一刻。
  后来,他看见那些存活下来的人开始饥不择食地割下死去同伴的肉来吃时,他一度被恶心得晕过去许多次。接着没多久,许多人都丧失了理智,不是为了吃而杀人,而是在极度绝望与饥饿中,心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仿佛一件东西扭曲变了形。张青每次醒来时,饥饿感便遍布全身,于是他眼前出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像那日唐云飞请他吃的那顿饭那般,他割下了旁边的肉,开始大吃起来,等他吃完,又被后知后觉的清醒弄得吐了出来,如此反复多次,到底还是活着。
  一次,醒来之时,峡谷之中只有五人活着,这其中还包括他自己,或许因为他太瘦,瘦得只剩下一张皮,再加上他基本没怎么动过,才没有人理过他。
  他记得,他醒来时看见三个人围攻一个人,他无力想他们在抢什么,饥饿这魔鬼又将他包裹,他慌忙中就抓起旁边的东西就往嘴里塞,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他吃了又吐、吐了又吃的那团人肉。
  张青休息了很久,终于缓过神来,再看时,除了自己,峡谷中便只剩下那一人了。那男人的身体看起来挺壮实,可是两眼深陷,脸色苍白,显然也是饥饿过度,只见他站在一堆尸首旁,忽然一阵抽搐便倒了下去。
  过得很久,张青缓缓站立起来,时值冬季,天气已寒,这一峡谷的尸首还是散发出了难闻的味道。他凝目四望,这场面何其壮哉,脚下走动间,忽觉一股剑风袭来,但那剑风并不逼人,分明是气力不济,张青他只是轻轻一转,便已躲开,这时,只见方才倒下去那人缓缓站立了起来……
  “你没死?”张青问,但显然他说出去的时候并不是问句。
  “你不是也没死?”男人回答。
  张青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我不想死!”
  那男人苍白地一笑,像是诧异他说出这话来,道:“谁又想死?”
  “那咱们就不用拼命!”张青道。
  “是没有必要动手!我以为是他们三没死呢!”男人说着,指了指被自己杀掉的三人。但就算动手,张青所展露的身手,让男人没有必胜的把握。
  张青听罢,不再说话,便往回走,靠在峡壁上,看着脚下的尸首,又觉得有些饥饿,伴随饥饿而来的又有些恶心。
 
那男人见罢,也不说话,席地而坐,半晌才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
  张青毕竟好奇,向他手中瞧去,一瞧之后,就再也挪不开目光。那是一枚青色的果子,只是这样看了,在如此环境下,谁能抵得住诱惑,也难怪那三人要围攻他了。
  男人小心翼翼地剥开了一点果皮,他慢慢将果皮送进了嘴里,神情极是享受!张青咽了咽不多的口水,强忍住想冲过去抢吃的冲动,问道:“你这东西哪里来的?”
  男人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兀自咀嚼口中的果皮,过了很久很久,他见张青也没有再问,只是两眼放光地盯着自己手中的果子,才回答说:“天上掉的!”
  “你不该在我面前吃得这么舒适!”张青的话语中已有杀意。
  男人扭头看他,无奈笑道:“所以你要动手?”
  张青道:“听说有句话叫见者有份,都饿极了,能不动手自然最好!”
  男人点头道:“你说得对,可惜这果子太小!”然后便掰了一半的果子给他,接着道:“我叫何安景,你叫什么?”
  “张青!”张青接过果子,头也不抬,便剥下一大块果皮放进了嘴里。
  何安景又剥了一块放进嘴里,却问:“张小弟,你说我们还能活多久?”他虽是在问,但他的语气里明显是绝望,绝望中又希望别人还有希望可以给自己。
  张青一怔,抬头仰望峡谷上空,怅然道:“能爬上去吗?”这个问题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不能!”何安景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沉默了片刻,又道:“你知道这地有多硬吗?”
  “我知道这土下面全是石头!”张青知道,因为当时那将军就是命令将士挖地道,可是下面却全是石头,根本挖不动。所以,剩下的就只是等死?不,我不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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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石中玉
  不知是几个晚上了,两人照旧升起了火,坐在一处。峡谷虽是两面绝壁,但枯枝落叶还是不少。
  火光静静地燃烧着,何安景在火上搭了个架子,拎着剑挂着人肉在上面烤。
  张青闭目养神,却在内里想着那里面的经络行气。
  “你吃不吃?”何安景烤好肉后,问了一句,但见他没有动静,便自己吃了起来。这人肉吃多了,便当是常物一般,丝毫没有了感触。
  突然,“啵”地一声,一颗石头从火里跳了出来,张青被惊得立刻睁开了眼,看时,那石头滚到了峡壁旁,“滴——”一声清脆的水声滴落到那石头上,石头上“哧”地一声冒出一阵青烟。
  张青的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他霍然扭头,向何安景问道:“你说这里什么时候会下雨下雪?”
  何安景吃着肉,答道:“鬼知道什么时候下!”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怨气。
  “如果……如果我们用火烧那堵住出口的巨石,烧得滚烫时,一场雨或雪下下来,那巨石会不会开裂或者碎了?”张青说这话时,明显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激动。这是希望,是好大的希望。
  何安景听罢,愣了半晌,突然跳起身来,一把搂住张青脖子,狂喜道:“张小弟,你怎么不早想出这个方儿来,要早想出来,说不定咱兄弟二人早在外边好吃好喝好睡了!”
  张青早已不习惯像儿时那样被伙伴搂住脖子,将何安景推开,捡起小石头,唇角微微上扬,道:“得谢谢这小石头。”
  于是,接下来几天两人将峡谷中的枯枝落叶收拾到一起,堆到一方巨石下,而后静静等待,所等待的不是小风小雨,而是等到天色大变之时,才会将火升起。
  幸运地,没过几日便等来了天气大变。那日,乌云压顶,一场大风雨眼看着似乎就要下来,两人慌忙以剑相击,将火升了起来。火越大希望就越大!峡谷上空,狂风呼呼地刮着,幸而峡谷两面绝壁,两边又被堵,否则这大风从这峡谷穿过,这火不熄也飞走了。
  巨石渐渐湿润了,仿佛是被火烤热了而流下的汗。
  火还没烧完,只见峡谷上空一阵阵的闪电蜿蜒似蛇的爬满了他们所见的天空,紧接着奔雷之声滚滚而来,不一刻便下起了雨来。
  何安景仰望落下来的雨水,兴奋得手舞足蹈。
  张青虽不像何安景那样狂喜,但眉宇之中早也有喜色。
  听得巨石发出一连串的“兹、兹”声,两人又喜又有点紧张,都淋着雨紧紧盯着那巨石。
  “兹——”巨石的下方已开始出现了裂纹,紧接着裂纹向上延伸延伸……
  何安景不由默念道:“老爹保佑,祖宗保佑,等我出去以后多给你们烧点钱来!”
  然而许久之后再无其他动静!两人脸色均不太好!
  “张小弟,它怎么还不碎?”何安景愤怒地问,但他明显也不是问张青!
  张青没有回答,沉默,相对的沉默似乎随时都会爆发。
  一夜无话。
  第二日早晨,何安景还在睡梦之中,忽听得几声尖锐地破空之声,睁开眼看时,三柄军剑尖啸着从他面前飞过,“铎铎铎”三声同响,那三柄军剑直直插在那巨石上的裂纹处,三个剑柄以同样速率颤动,并发出嗡嗡的响声。张青跪倒在远处,他的胸口有血沁了出来。
  “你怎样?”何安景话音刚落,便听得巨石处一阵啪啪作响,石头碎裂成块,终于落了下来,他的笑容随即绽放,但随着那三柄剑落了下来,他的笑容又缩了回去,这掉落的石块只不过是巨石的一层皮罢了。
  张青看罢,尽了全力所掷出去的剑也不过只有这效果,心里自然恼怒,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尸体上,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愤恨地回答道:“命贱,死不了!”
  这时,何安景踢着那还未燃烧完而剩余的枯枝残叶道:“剩这点能再来一次?”
  张青看着脚旁的尸首并未说话。
  良久,何安景份外恼怒起来,拔出剑在那巨石上乱砍:“什么破石头,倒是给老子让开路来!”
  张青也气急,随手捡过尸体旁的长枪走近巨石,内劲灌入,全力一刺,使得长枪钉入半尺再不得进。这一用力,内息翻腾得更为厉害,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地喷了出来,点点血迹印上了巨石,犹如文人故作的点墨红梅。
  “喂——”何安景慌忙扶住张青,却赞道:“功夫不错!”
  张青愤恨道:“不错?这臭样子算不错?”
  “喂,我可是在夸你!”何安景不满,一把放开扶住他的手。
  突然松开的力度使得张青不由连跌几步,才勉强稳住身体靠在那巨石上,他道:“我没力气了,你也试着将这些剑钉入这巨石中,越深越好,等这些衣服干了,咱们再试一次。”他指着地上尸首。
  “自然!”
  天气越来越冷,今年冬天似乎姗姗来迟,巨石下方全部插满了长枪和军剑,有的全部没入,有的只是插入半尺,远看巨石下方,就像是一个大刺猬。
  火,这只能算是最后能烧的大火!火光熊熊,映得峡谷一端灿烂辉煌,像天堂,而另一端则满是尸首,像地狱!天堂和地狱似乎只有这一点差别。
  火已经渐渐灭了,剩下的只差天公做美。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峡谷缝隙中开始零星地飘下雪花来,却是在这里过冬的第一场雪。
 
雪,渐渐下得大了!张青抬头仰望,似乎想起了从前堆的雪人,接着想起了后来的苦,也想起了慕容晓晴,她那时似乎从天而来,像雪一样美丽,而那一剑也像雪一样冰冷。
  “张小弟——”何安景不由兴奋地叫了起来。
  张青回过神来,见那巨石的裂纹的延伸,也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雪下了半夜,可那石头还是没有完全碎裂,只是巨石下方形成了一个有形的洞。
  何安景先是大怒,对着巨石又打又骂,最后终于叹了口气,坐在那洞边,而后竟哭了起来。
  张青一言不发,却是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第二日早上,张青还在游离的梦中,便听得何安景疯狂的大笑,他爬起身来,冷冷地说道:“昨晚大哭,今早大笑,明日怕是要抹脖子了!”
  何安景还在疯狂地笑,然而他转过身来看张青的时候,眼中分明有泪,他指着那石洞道:“你看老天爷对我们多好,这巨石里面竟然是上好的玉石。你看看这些碎石。”
  张青走近,只见那石头里晶莹剔透的绿,应该值不少钱,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他不由冷笑道:“老天,你可真会开玩笑!”话罢,便一拳捶在了那巨石上。
  不料巨石微微颤动,
  张青心头一念,聚力于拳,全力向那巨石打去。
  “轰——”那巨石终于碎裂倒塌。
 
问下楼主,能改编成广播剧吗
 
俺系廣東嘅,又系第二次發貼,為了唔忘了自家方言,只得方言普通話對照發帖,也唔知你能唔能睇嘅懂,總之你寫嘅小講很好,希望繼續勤力啊。[俺是廣東的,又是第二次發帖,為了不忘了自家方言,只得方言普通話對照發帖,也不知你能不能看的懂,總之你寫的小說很好,希望繼續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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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公子止住护卫:“行,你三娘的面子我当然是给的,就是不知那不识趣的乡野匹夫能不能给脸。”
  何安景真气,真恨不得给那李二公子一巴掌,却被张青止住:“算了,何大哥!”
  “可是……”何安景皱了皱眉,转而向三娘子道:“今日我确实拿不出一千五百两,就这九百多两,余下的我过几日再给,这薛娘子就先给我兄弟留着,直到我们拿钱回来的那天,怎样?”
  “说得倒好听,等你们有钱时,那人家娘子都成黄花菜了!”一人嘲笑道。
  “老子说话算话!十天,十天为限!”何安景吐了口唾沫。
  “我没什么意见,看人家李公子愿意不?”
  李二公子大笑:“好!好!好!本公子有的是时间,我倒要看看乡野匹夫怎么拿出千两银来!”
 
52 怀璧其罪
  两马疾驰,八蹄翻飞,尘土扬处,一马忽停!
  何安景听得身后动静,勒马回旋,问道:“怎么不走了?”
  张青四处张望,只见几面皆是山坡小道,并无异常,郑重地说道:“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倒没觉得!”何安景也四处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又道,“咱们快些吧,我可说了十天,要不然那薛美人就该跌到别的男人的怀里去,想想真不是滋味!”话罢,一夹马肚,又跑在了前端。
  张青赶马跟上,道:“我真觉得犯不着这样做。”
  何安景呸了一声,道:“争的就是一口气!妈的!张小弟,我可是帮你来的,你别显得你不在乎!”
  张青在后面尴尬地一笑,不再说话。
  两人来到峡谷外不远处的埋藏地点,山水依旧,只是现在与那时候的情况不一样,多少有些感慨。
  何安景拿出了准备好的工具给张青,催促道:“快动手!”
  两人挖了一会,便已经现出里面的东西,上面是两具尸体,尸体已经腐烂了了一半,上面还有虫子爬来爬去,看起来甚是恶心。何安景拿过两个麻袋,递了一个给张青,道:“这次我们弄几块大的回去,直接放桌上,震也震死那**子的李二公子。”
  张青翻开一具尸体,石头杂乱,却见下方一块拳头大小的玉石上有一点斑斓的红色,像是寒冬里的红梅点缀在里面。张青心想怕是这血渗透进去才形成这样的,当下也不再想其他的,顺手揣入了怀中,只觉一股冰凉隔着内衫也从玉石中透了出来,不由使得精神一震,这一震像是在头上浇了一壶冷水,他霍然回头四顾,只见南方草丛中有一点光芒隐隐闪烁。
  “何大哥!”张青大喊一声以作示警,麻袋扔出时,身侧军剑已然抽出,整个人似箭一般向那草丛处撺掇而去。
  “铿——”但听得兵器交响,草丛中跳出一个手持单刀的人来。看时,这人竟是当时那李二公子的护卫。
  “是你?”张青皱眉,两个字问出,虽然有疑问,但手上的剑却毫不停歇地攻击。
  铿、铿、铿、铿,四声响过,竟将那护卫逼退四步。
  这护卫功夫本不弱,只是被张青一阵抢攻,这才落了下风,但他从这几招接招的程度上感知,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显是负有内伤,否则这一轮抢攻何时只能逼退自己四步?
  此时,何安景已从旁杀到,剑技无巧,横削立斩,皆是直接的重力打法,用在战场上自然比较实用。
  护卫展刀自卫,面对两人的合攻,有些吃不消,心头正自焦急,一阵箭雨穿射过来,他的刀锋顿时长了势,各攻一招,随后跳出了圈子。
  张青二人眼见箭雨轮射时,小道上转出一队短装轻骑,当先那人竟然是那李二公子,此时,他身穿劲装青袄,发冠高束,身上散发着一股锐利的锋芒,丝毫不似当日那纨绔子弟的模样。
  “公子!”护卫转身,单膝跪地。
  李二公子左手示意请起,右手像身后打了个暂止的手势。
  这时,箭雨方歇,张青二人各自多处挂彩,两人正喘息着调理呼吸,手中的剑却毫不放松。只是,张青抬头看李二公子时,只见他眼中笃定自信的光芒,脑海中一闪:“难道这是你计划好的?”他问话的声音很沉重,是一种笃定的问话。
  李二公子勒马站定,笑道:“那也多亏你们配合,否则怕是要多费一番功夫的!”
  “呸!”何安景早已经是怒火中烧,只是自己却打不过他们。
  “什么时候就盯着我们?”张青问,他的心里也沉到了谷底,只怕很快就有一场恶战。
  “你们一进成都,摆出石头来卖时!”李二公子干脆地回答。
  张青紧抿双唇,沉默了一阵,才道:“那么,你现在要如何?杀了我们?”
  “我看你二人功夫不错,有意收而用之,不知你们有什么想法?”
  “我呸,问***屁想法!”何安景满是怨气。
  面对何安景毫不客气的话语,这李二公子并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看向张青,那眼神并不着急他回答,反却倒胸有成竹似的。
  “我们哪有别的路可以选?”张青丢下手里的剑,单膝跪地。
  何安景怔怔地看着,沉默了半晌,终究也丢下剑跪了下去。
  李二公子看着张青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虽然年少,却懂得这个道理,心眼倒是通透!”
  张青低着头,挤出一点笑容,问道:“公子是在夸我?”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李二公子倒不想再回答他的问题,却问,“这些玉石是从何处得来?”他右手一挥,已有四五个人拿着麻袋跳入坑中装填玉石。
  “天上掉的!”何安景有些气,但也是说的实话。
  李二公子听罢,冷哼一声,道:“我李沐向来耐心比较好,二位不妨试试!”他这话说出来满满的威慑力。
  “公子又不缺这些东西,何必抢我们的?”张青道。
  李沐道:“你们不曾听说怀璧其罪这道理?我蜀郡的财力岂能旁落于他人。”他的意思是说,他若不先下手,就被其他有野心的人夺走,以牟取暴利了,这财路不由他李家控制,那是万万不能的。“更何况玉石乃天然之作,如何确定它们就是你们的呢?”
  张青听罢,不由愤恨地抬起头来:“你这话说得不错,东西没有标志是谁的,但是谁强就是谁的,这就是这破天下的强道理。”
 
  李沐听了,眼神一暗,仅仅一瞬间又恢复了初时的神采,他轻笑道:“我说得不错,你就是心眼通透,这道理你既然懂,就不要希望日后能得到什么公平对待。”但后面这句话却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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