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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小说]《烟墨红尘醉倾颜》[第6页]

作者:Serena小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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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暗影含砂
01 失忆
混沌漆黑,无声无息,一缕幽魂飘荡其间,只见她闭着双目,眼角似有泪光,极不安稳的沉睡着。幽幽白光一闪即逝,包围着她的黑幕也随之消失不见,不过瞬息场景变换,沉睡着的人悠悠转醒,立在她身前的巨石上刻着让她熟悉又陌生的三个大字。
“三……”呢喃出声,她入魔般将手伸向巨石,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被一道声音制止。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一声叹气,冰凉如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当她转身还未看清身后之人,只见一道白光瞬间注入她的眉心,周围的世界再次变得模糊,她不安的想要抓住眼前的模糊身影,却在即将触碰到那人衣角时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还没退烧?”男子坐在床边皱着眉头,床上的小人面色苍白,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额间。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小小的身子在黑暗中摸索着,突如其来的冰凉之感让她的身子一震,周围的环境逐渐开始变得清晰。
“唔……”细小的呻吟从唇畔发出,额上冰凉柔软的触感也在一瞬间消失,床上的小人似是不满的皱了皱眉,小手不安分的摸了摸额头。
“你醒了。”那入耳的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他的声音很轻,就好似花瓣飘落在水面般。听着他的声音,她试图睁开眼睛,长时间昏迷的她一时间受不住入眼的光亮,男子不动声色的用手挡在了她的眼前,挡住了那双泪流不止却倔强不肯闭上的双眼,“慢慢来,你昏迷了很久,眼睛一时间不适应也很正常。”
“我这是,在哪里?”待眼睛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她才开始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她所处的房间不大,视线一扫几乎一览无余,房内的陈设也是极其简单。
“墨竹居。”男子将她扶起靠在床边,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一边搅动着手中正端着的汤药,一边悠悠开口,“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问,但你刚醒过来,身子还未大好,不宜劳心伤神。”
“谢谢。”听着他不紧不慢的话语,见他不欲多说,她也不好再问,只得一口口喝着他喂过来的汤药,入口的苦涩滋味让她皱起眉,而他手中动作未停,直到一碗药见了底,他才留下一句好好休息转身离开。
我昏迷了很久?脑海中回想着他方才的话,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两眼无神的盯着房梁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昏睡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耳畔依稀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呼救,一声接着一声剑刺入身体的声响,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她,鲜血流了一地。
皓月当空,洒落一室银辉。夏夜微凉,屋外是悦耳的声声虫鸣。床上的人儿在睡梦中惊醒,“你醒了?”房门应声而开,男子皱着眉头,面无血色的小脸比之前更显苍白几分,湿漉漉的发丝贴在她的面颊上。
“做噩梦了。”男子将手中的一碗清粥的放在桌上,见床上的人儿不答,他继续说到,“我煮了粥,吃一点再睡,会舒服些。”
“恩。”她挣扎着慢慢坐起身,看着男子的背影纠结着,终究还是小心的询问出声,“能跟我说说,出了什么事吗?”她抓着被角的手紧了又紧,“我是说关于我的,你是否认识我?我的意思是,我是谁?”
男子端着粥的动作轻轻一顿,在她的注视下他坐在了床边,轻轻摇头的动作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看着她眼眸中一闪即逝的黯然和失落,男子轻轻抚过她头顶的发丝,“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许久,男子才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枚近似透明的玉石放于她手中,此玉触肌冰凉,遇水似生烟,“这枚寒烟石是在你身边拾到,想来自是重要之物,你年纪虽小,却招此横祸,这玉石兴许能让你想起些什么。”
她看着手中玉石,莹白之中似有青丝如烟,端详许久却终是摇了摇头,至此她不在说话,只是盯着手中的寒烟石出神。冰凉的触感萦绕在指尖,身体里的疼痛似有缓解。
“你身上虽有多处擦伤,倒也不碍事,再换几次药便可痊愈。但你这腿,免不了要在床上多躺上一个月。”男子看着她空洞无神的双目,轻叹着继续道,“记忆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她转过脸,无神的双目似有聚焦,目光停留在男子脸上,终是不至一语。
她的伤在他的调理下好的很快,时日一晃即逝,她每日呆坐在屋前,一坐便是一整日,不言也不语。墨竹围绕的林间竹屋再美,也难以化解她眼底一层淡淡的迷惘。
这日,男子见她依旧如往日那般呆坐着,不言不语的模样,终是不忍走到她身边坐下,“我救下你,虽不需你感恩戴德,涌泉相报,但你如今这副模样要是让他人瞧见,我穆青衣这神医的招牌怕也是砸了个彻底。”
“穆青衣?”她转过头去看他,阳光透过竹林洒在他的身上,二十几岁的模样,面如桃瓣,眉如墨画,那本是魅惑众生的眸子却清逸超然,厚薄适中的唇恰到好处。
“想不通的事,何必要去浪费时间?如今你伤已痊愈,虽无意赶你走,墨竹居却也不养闲人。”穆青衣语气冷淡,冷冷的打量她,“即便你没有失忆,即便你知晓一切,但如今的你又能做什么?”
“我!”话到嘴边,她却无力反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此时的自己又能怎么样?
“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再来寻我。”穆青衣看着面前已经陷入沉思的少女,一抹笑意在嘴角一闪即逝。黑釜山,事后他有回到山崖之上去查看过,那里打斗痕迹明显,而且打斗之人武功绝对不低。以他救下这丫头的日子推算,江湖之中也确有大事发生,一大江湖势力被满门屠杀,唯一的少主生死未卜,如果她真就是那个少主,兴许失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02 拜师
夜晚,曾几何时变成她最不愿面对的时刻,空白如无物的大脑每到闭上眼的那刻就混乱不堪。不绝于耳的厮杀,呼救如梦魇,大片大片的天地变成血色。刺眼的红一反转,一抹美的让人窒息的容颜突兀出现,只见他绝美的面上挂着残忍的笑意,银光一闪,长剑入体,他依旧在笑,依旧笑得那么美,那么残忍。
“苏璟珅,你会后悔的!”一抹身影如清雅白莲,血红很快染红女子的一身白衣。长剑抽出,白衣女子挡住的,是那一身红衣似火的绝美男子。
“不要。”睡梦中的她无意识尖叫出声,穆青衣破门而入,入目的是她紧抓着被角,浑身被汗水打湿,面色极度苍白不安的神情。
“醒醒!”穆青衣坐在床边,试图叫醒床上的人。
“玥儿,不要!”风驰电掣,她身体轻盈的好似消失一般,耳边是一道熟悉的呼唤,却满是绝望。
“我是谁?他们是谁?为什么他们的死,我会这么难过?”脸颊上的冰凉,手背轻轻一擦,满脸是泪。
“玥儿要乖,爹爹很快就回来,爹爹会给玥儿带你最喜欢吃的桃花酥。”男子一身白衣紫衫,俊逸非凡,宠溺的大手揉乱她的发,很温暖。当她抬头,身后的女子亦是温柔的看着她。
“玥儿别怕,爹爹一定不会让玥儿有事。”依旧是那双温柔的大手,却满身是伤。
记忆就像碎片,从小到大一幕一幕在眼前回放,俊朗的父亲,温柔的母亲,每一张带笑的脸最终都抵不过那残忍的银光,一个个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她是谁?她是骆晗玥,南境骆府的少主子,或者她谁也不是。
“你醒了?”穆青衣依旧坐在她的床边,她没有睁开眼睛,手中的寒烟石泛着凉意,“谢谢你。”她的声音沙哑,在穆青衣听来却比以往少了些什么。
“又做噩梦了?”如玉的手放在她的额间,肌肤相触的温暖让她身子一颤,好不容易稳定的情绪险些失控,鼻头一酸,眼眶里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隐入发间。
“哭出来或许会好些。”穆青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多久便听到她有些哽咽的声音,“也许死了,那里,就不疼了。”
穆青衣看到她眼底的泪,胸口一紧,已经伸到她脸颊的手一顿,转而轻抚着她的发叹息着,“人活一世,想死很容易,刀抹脖子不过片刻的事情。”
“或许,你说的对。”她自嘲的勾起嘴角,心底却有一道声音告诉她,“不能死,老天让我重活一世,大仇未报,仇人还在逍遥快活,我又岂能在这里自怨自艾,荒废度日。”
穆青衣注视着床上的少女,见她神色有变便已松了口气,心中却不由赞道,“该说不愧是那个人的女儿吗,小小年纪便能如此,遇此大悲却能固守心神不乱,看她神色的转变,且让他看看她能在这个纷乱的江湖中闯到何等地步。”
她的目光清明而坚定,只见她起身向着穆青衣的方向单膝跪下,“骆氏一族惨遭灭门,晗玥虽有幸得阁下相救,但如今的晗玥无力护自身周全,更谈不得重振骆氏一族。晗玥之名,于此时的我百害而无一利,甚至会牵连身边之人。”她随即又到,“冷雨寒烟,血海深仇,日后我便以烟冷为名,还望阁下能相助于我。”
“我是医者,不是杀手,只会救人,如何助你?”在烟冷未曾看到的地方,穆青衣嘴角含笑,他起身轻轻掸了掸衣衫上的褶皱,出口的话语却异常冰冷,“救人与杀人虽不过在一念之间,可你怀着杀人之心,又如何能学得好这救人之术。”
“那阁下要如何才肯收我为徒?”烟冷抬头看向穆青衣。
“医者仁心,救世为怀。”穆青衣顿了顿继续说着,“教你医术不是不可,但有句话你必须记住。这一生你可以不善良,可以为了复仇双手染满鲜血,但你不可以不感恩,不可以欺凌孤弱,失了本心。”
“师父在上,烟冷谨记。”重重一头磕下,烟冷拜倒在穆青衣身前,“穆烟冷,你自幼失去双亲,被我收养已有数年,一直在这墨竹居随我学医。可记清了?”
“烟冷明白。”
之后的一年里,烟冷跟随在穆青衣身边学习医术,从最初的辨识药材,到简单病症的应对,她的悟性和进步就连穆青衣也惊叹不已。短短三月时日,烟冷凭借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日夜书不离手的意志力,读遍了穆青衣书房里所有的医书、随记和手札。
作为师父的穆青衣有着绝对的严厉,尤其是确诊和用药,容不得烟冷有丝毫马虎,他总说人命容不得半点差错。而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两年里,烟冷学会了很多东西,同样也让她认识到一个问题,那便是她眼前这个江湖人称第一神医的男子,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你在想什么?”穆青衣看着明显长高的烟冷笑着问到。
“徒儿在想之前埋在竹林里的梨花醉。”烟冷明亮的眼睛溜溜的一转,灵巧的小舌在唇上轻画了一个圈。
“你这丫头。”穆青衣无奈笑着,手指在她的脑门上敲了敲,眼底却满是宠溺,“好了,早去早回。”
“恩,师父等着,烟儿去去就回。”看着烟冷一溜烟跑出墨竹居的小身影,穆青衣摇头失笑,谁曾想短短两年的时间,这丫头不仅在医术方面悟性极高,炼药制毒也颇有造诣,甚至熟读了所有的医书药典,这样的她一旦丰富了实战经验,假以时日必不可估量。
而他,是不是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只是一想到要离开,心里却有些隐隐作痛,他还有着他的执着,而她也有着自己的路要走,他二人间终会一别。
“如果当初,没有收下她,是不是会更好些?”穆青衣看着眼前墨竹成荫的院子低低呢喃。风过,竹叶沙沙作响,猛然回神的穆青衣摇头苦笑,“我都在想些什么。”
 
03 落水
通往后山的小路被大片大片的竹林包围,透过叶片照耀在地面的阳光斑驳而绚烂。烟冷穿梭在竹林小道间,洒落的光点在她的衣衫上跳耀着,她微眯着眼感受着竹林间的风轻抚着脸颊。
竹林深处,隐约可以听到流水的声音,烟冷抱着刚从地下挖出的酒坛在小路的岔路口停下,低头看了看裙角上粘着的竹叶,又回头看了眼墨竹居的方向,“回去晚一点,师父应该不会怪我吧。”
“你们是什么人?”男子一声轻喝,反手一剑,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便倒在地上。
“哼,废话少说,识相的留下命来。”其中一个黑衣人轻哼一声,扬手一挥,他身后的黑衣人立即将男子包围。
“想要我的命?”男子不怒反笑,握紧手上的长剑向着黑衣人冲了上去,“那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竹林深处是一弯湖泊,这湖泊是山泉的分流汇集而成,经过长年累月的冲刷倒是形成了一个小瀑布,而湖泊其他三面皆被竹林包围,倒也是一处静谧之地。
烟冷将那坛梨花酿放在岸边,缓缓解开身上的衣扣,十四五岁的烟冷已出落轻佻。解开发带如瀑的青丝顺着肩头滑落,褪去衣衫,肌肤如凝脂般白皙,粉色肚兜遮盖住的胸前的美景,烟冷一步步向着湖中走去,冰凉的湖水使她浑身一颤,很快便归于平静。
“你已无路可逃了,乖乖受死吧!”黑衣人一手提着刀,看着满身是伤的男子。
“想杀我的人多了,你们,还不够格。”男子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杀气,月白的锦袍多处被鲜血染红,握着长剑的骨节泛白,他拼尽全力再一次杀向黑衣人。
“兄弟们,杀了他,主子重重有赏。”
夕阳西沉,霞云似火,山崖上下金辉一片,烟冷将自己泡在湖水里,如玉的十指捧起湖水,宛如金色的液体在手心悄悄溜走。在水里的她正玩的不亦乐乎,突然一个重物从山崖上一头扎进湖里,溅起的水花差点弄湿她放在岸边的衣物。
“老大,人掉下去了,怎么办?我们要下去吗?”
“不忙。”为首的黑衣人一扬手,看了眼山崖之下,深不见底,“这山崖深不见底,从这里摔下去,不死也残,更何况他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山崖上有人?烟冷一头扎进湖里,向着那人掉下来的方向游去。湖水之中,烟冷看到的是一个男子,十七八岁的模样,满头的黑发遮住面容,只见他身上的锦衣被利器划破,伤口处还溢出斑斑血迹。
“这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山崖上的,是要杀他的人。”看着受伤的男子,烟冷拨开他遮住面容的黑发,露出来的容颜俊逸无双,那张略显苍白的脸竟让她看的出神。转瞬的晃神,鬼使神差的为他渡了气,离开那冰凉的唇,烟冷看着那张依旧苍白的脸,“还好还好,他伤的这么重,应该是没有醒过。”
竹林的环境得天独厚,最后的一缕阳光也没入天际,山崖竹林的阴影在月光下浑然一片,山崖之上仅能看到小部分泛着月光的湖面,烟冷以最快的速度拖他上岸,将他放置在竹林的阴影里。
烟冷俯下身跪坐在他身侧,探了心脉,为他做着心脉起搏,反复几次后那男子终于有了反应,他不停的咳嗽,呛着的水也咳了出来,呼吸也逐渐顺畅。
烟冷刚松了口气,却突然被刚醒来的男子抓住手腕,一声无力的轻喝,“什么人?”烟冷眉头轻皱,瞪着自己还被抓着的手腕愤愤的说着,“这么有力气,看来是好了。”
“你……”看清周围,男子尴尬的将要说的话也卡在喉咙里。
“怎么了?”烟冷对男子的反应不明所以,探上男子的脉搏,“你受伤太重了,这里也不太安全,山崖上那些追杀你的人随时可能会下来。”
“咳咳!”男子别开眼,脸上隐约有一丝红霞,“姑娘,多,多谢姑娘相救,在下……”男子看了眼烟冷,立即闪躲着移开视线。注意到男子的表情,烟冷好像意识到什么,迟疑着低下头 ,瞬间红霞直接串到了耳根。
背过身刚穿好衣服,山崖附近发出细碎的声响吸引了两人的注意,烟冷皱了下眉,“看来,那些人当真要将你赶尽杀绝。”
“今日多亏姑娘出手相救,他们的目标是我,姑娘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以免徒添危险。”男子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的向前,他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溢出,未走出两步便又一头栽倒在地。
烟冷略显无奈的蹲在他身旁,探了脉搏,轻叹口气,“还好只是晕过去了。”看着地上的男子,烟冷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裙,“看来只能把你带回去了,唉!希望师父不会生气的好。”男子的身高比烟冷要高出许多,以烟冷的现状将他背起是不太可能,只能让他倚在自己身上,扶着他一步步向墨竹居走去。误入墨竹林的那些人,至始至终烟冷都未曾担心过什么,除去这林中设有的五行八卦阵外,不知穆青衣还在这林中动了什么手脚,误入林中的人,穆青衣可以准确知道他们的方位。
“师父。”烟冷刚到墨竹居门前,便被穆青衣堵在了门口,他眉头紧锁,一脸不悦的看着浑身湿漉漉的二人,“我让你去取酒,谁让你带个死人回来。”
穆青衣视线所及之处,只见衣服包裹着烟冷未干的身子,曲线尽显,微敞的衣襟下露出白皙诱人的锁骨,一番运动后脸上更是红晕未退,湿漉的发丝随意披洒,不经意间滑落的水滴尽显诱惑,“该死,还不给我回房去。”
“那他?”烟冷身上一轻,秀眉微蹙,不放心的看了眼被穆青衣扶住的男子。
“我自有主张,还不回房去。”穆青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径直转身将受伤的男子带进客房。
 
04 分别 上
两年的相处,对于穆青衣,烟冷还是有一定了解。清冷如他,一向不喜被外人打扰,虽素有神医之名,却也不曾以救世为怀为己任。
烟冷回房,她想起曾经问过穆青衣的一个问题,她曾问他,“师父这一身医术,天下间有何人能比,可师父却隐居在此,岂不是埋没了这一身好医术。”
记得当时穆青衣只是望着天边那清冷的月,淡淡的说着,“天下之大,生死有命,就算我自负有这世间最好的医术,却也无力救得天下人。”
“师父,你可是……”未救下什么该救之人?后半句话,烟冷终究没有问出口,月光清冷,就如此时的穆青衣一般,浑身透着令人心疼的寂寥。
月凉如水,不知二人在这月下屋前坐了多久,当穆青衣不再遥望天边那清冷的月,烟冷早已倚在穆青衣肩头沉沉睡去,穆青衣抱着烟冷起身,一向少言的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烟冷的睡颜,“烟儿,希望日后,你不会像我一样,救不得该救之人。”
“师父。”烟冷推门而入,入目的却是男子只剩下一条亵裤的身子,烟冷尴尬的立在门口,却不见屋内有穆青衣的影子。
“看够了?”穆青衣突然出现在烟冷身后,歪着脑袋看着烟冷满是红霞的侧脸,“看够了,就过来帮忙。”
“是。”烟冷不敢多问,让开路让穆青衣进门,穆青衣将手中拿着的干净衣物放在床头,转身拿起桌上的药方递给还傻愣在门口的烟冷,“帮他更衣之事,你多有不便,还不快去煎药。”
“啊?”穆青衣前半句话听得烟冷一愣,抬头看了看床上还昏迷着的男子,又看了看穆青衣快黑了的脸,立马警铃大作,握着手上的药方就跑出客房,“哦,徒儿这就去煎药。”
“站住,我的话还未说完。”穆青衣没好气的瞪着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徒弟。
“师父请讲。”烟冷转个身恭恭敬敬的立在门口。
“你将药煎好后喂他服下,我还要出去一趟,顺利的话,明日清晨就可以回来。”穆青衣交代到。
“这么晚了,师父还要出去?烟冷陪你一起……”烟冷话还没说完,穆青衣直接打断到,“你留下来看着他,他身上多处刀伤,又被湖水浸泡,寒邪入体,如今高烧不退,明日清晨前若是不能醒来,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那师父……”烟冷还想要说些什么。
“放心,好好照顾你的病人。”穆青衣神色缓和了许多,“去煎药吧。”
当烟冷端着药回到房间,屋里只剩依旧昏睡着的男子,穆青衣已将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并换了干净的衣物。
“师父还真是,走也不说一声。”烟冷小声埋怨着,她在男子的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男子的睡颜,“这么好看的人,若是就这么死了,当真可惜。”烟冷扶起男子,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手中端着的药一滴不剩的给男子喝下。
“喝了药,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男子剑眉紧蹙,额头的温度烫的吓人,烟冷将浸过水的娟帕敷在他的额上,手指缓缓下移抚上他紧皱的眉心,男子睡得极不安稳的模样,却让烟冷想起另一个倔强的身影。
“江湖之中,再无南境骆府,就算有一日你回来了,那个与你有六年之约的人却早已不在,如此不守约定,你一定会怪我吧。”烟冷心中所思终只剩一声叹息。
南境骆府,富甲一方,它是盘踞在天曜南方的一条巨龙,暗中掌控着天曜大半的经济。骆府府主骆辰熠惊才绝艳,仅凭短短数年,骆府的地位将再无人可撼动。无人敢招惹世代作为商贾之家的骆府,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骆府在江湖中惊人的号召力。而这一切,都是作为骆府少主的烟冷不曾接触到的。
“别走,别离开我,别……”烟冷的手腕被男子一把握住,她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你醒了?”烟冷一喜,看向男子时,他却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烟冷探着他的脉象,略有些失望的摇着头,“原来是做梦,还好脉象稳定,体温也降了不少。”
“别,别离开,别离开我……不要……”睡梦中的男子低声呢喃,抓着烟冷的手却迟迟不肯放开。
天,微亮。
男子悠悠转醒,入目的是干净整洁的竹屋,缓缓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嘶,我身上的伤?都包扎过了?”男子正查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势,趴在床边睡得正香的烟冷一声轻语,男子低头之间,二人十指相扣,“原来是你。”
穆青衣一进屋,入目的便是十指相扣的二人,穆青衣俊脸发青,冷冷道,“醒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男子将视线移向刚进屋的穆青衣。
“你无须知道,伤好之后,离开便是。”穆青衣神色清冷,他径直走到床边抱起烟冷,转身正要离开,男子却下意识抓紧了那只手,穆青衣回头冷声道,“我一向不喜与人多做纠缠,还请自重。”
穆青衣将烟冷安置妥当,起身便回了书房,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漆黑刻着尊字的令牌,“时隔这么多年,没想到会再见此物。岚煜,这么多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书桌之上,一个简单的木盒之中,存放着的一枚黑色令牌,相较之下只是陈旧了些,但无论材质还是花纹都如出一辙。
“那人又何故遭到这帮人的追杀,他们一出,这江湖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穆青衣辗转之下停在烟冷窗前,看着屋内安睡的她,穆青衣静静地立着,“或许,我已不能陪在你身边了,烟儿,之后的路该如何走,就要靠你自己了。”
穆青衣深深看了眼屋内之人,一狠心,拂袖转身,风起引得满园竹叶沙沙作响。就在穆青衣即将跨出墨竹苑之时,吱呀一声,客房的木门应声而开,穆青衣闻声转身,锦衣公子面色苍白却不显狼狈,他扶着门框而立,远远地看着回过身来的穆青衣。
“这里墨竹环绕,清雅竹居,阁下医仙妙手,想必您就是江湖中有神医之称的墨竹居士吧?”锦衣公子淡淡开口。
“是与不是又当如何?”穆青衣面色冷然,眼底冰冷一片。
“我知道你已经去过竹林深处,那些人想必也已经被你处理掉了。”锦衣公子笑容和煦,看向穆青衣的眼神清明一片,“你?难道就准备这么一走了之?”
穆青衣移开视线,对于锦衣公子的话不做理会,锦衣公子见此,一个猜想在心中一闪即逝,“难不成,你与他们本是相识?”穆青衣神色一变,锦衣公子见状心底更是一惊。
“若她醒来,帮我转告她,江湖再见,但凭缘分。”穆青衣再看了一眼烟冷所在的房间,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墨竹居。锦衣公子见穆青衣走远,正欲回房,隔壁的房门应声而开,烟冷眼圈红红的立在门口,看着穆青衣离开的方向。
“方才他说的,你都听到了?需不需要我……”锦衣公子关切的看着烟冷。
“不需要,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分别,不过是早晚的事。”烟冷不再看向墨竹居门前小院,“公子伤还未好,近日还是多多休息,师父虽然走了,但公子的伤势,烟冷自会照料妥当,还请公子放心。”
“我……”男子话未出口,烟冷径直关上了房门,男子看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烟冷?原来她叫烟冷。”男子如玉的指腹抚上自己的唇,昏暗的湖底隐隐约约透着光亮,她的唇是那湖水里唯一给予他的温度,口齿间的幽香是劫后新的希望。
 
05 分别 下
脑袋里思绪乱飞,门前的一片墨绿如海,随风而动。恍然之间好像又见到那个如竹一般的修长身影,细长的眉,高挑的鼻,一双让人难忘的桃花美目。纤纤玉指拨弄着琴弦,墨竹居小院内琴音袅袅,与那林间的虫鸣鸟啼相应相和。
“姑娘好琴艺。”温墨宇一身月牙白袍,随意而立,气质温润而内敛。
“公子要走了。”琴音依旧。
“恩,这些日子多谢烟儿姑娘照顾,我的伤已无大碍。”温墨宇笑容和煦,如沐春风。
“好了就好,公子也无需多谢。”琴音戛然而止,烟冷抬目对上温墨宇的视线,“公子准备何时走?”
“在下就是前来与烟儿姑娘告别的。”温墨宇礼貌施礼。
“公子既然要走,烟冷也不便多留,烟冷送公子下山。”烟冷起身,手指拂过琴弦,恋恋不舍的看着墨竹居里的一草一木,心中思绪万千,“这里就像个世外桃源,师父待我如兄如父,如今这梦也该醒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温墨宇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烟冷的背影,“看来你也要离开了。”
晌午之后,二人一同离开墨竹居,烟冷最终只带走了穆青衣赠予她的落梅琴。
“烟儿姑娘,离开墨竹居,以后可有何打算?”温墨宇看着下山路旁的竹林。
“打算?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烟冷淡然一笑。
“烟儿姑娘。”温墨宇迟疑片刻,再次开口,“烟儿姑娘,接下来你准备去哪?”
“去一个,我应该去的地方。”烟冷抬起头看向南境方向,眼底的神色复杂,“那里,终究是要回去的。”
“烟儿姑娘,你在想什么?”温墨宇眉头轻皱,她眼底一闪即逝的复杂神色被他尽收眼底。
“没什么。从这里下去,往前不远就是翠竹镇,我们,就此别过吧。”烟冷停下脚步,看向身旁的温墨宇,面上依旧是淡然如水的笑容。
“那,珍重。”
“珍重。”
烟冷二人相互告了别,温墨宇已经走远,烟冷站在原地,林间的小路蜿蜿蜒蜒,茂盛的墨竹郁郁葱葱,清雅幽居隐藏在山间的竹海之中,“师父,烟冷走了。”
翠竹镇医馆内,烟冷坐在内堂之中,旁边的老者将桌上的瓷瓶一一过目,眼中的惊喜之色毫不掩饰,“穆姑娘,这,这些药,当真卖给我了?”
烟冷放下手中的茶盏,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瓷瓶,“卢大夫说的哪里话,这些药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再说了卢大夫与家师也算旧相识,不是吗?”
“姑娘说的是,姑娘稍等,我这就让账房给姑娘拿钱。”卢大夫喜滋滋的招来账房,“看姑娘这样,是准备出远门?”
顺着卢大夫的视线,烟冷点点头,“奉师命外出游历。”
“既然是这样。”卢大夫吩咐伙计阿福,“阿福,这几瓶药你先收起来,再给姑娘取五十两银票和一些碎银。”
“这可使不得,卢大夫。”烟冷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五十两银票和十几两碎银,为难的看着卢大夫。
卢大夫不好意思的摸着鼻翼,“姑娘不用跟我客气,其实不瞒姑娘说,墨竹居士的药千金难求,就姑娘给老朽的这几瓶药,老朽能赚的远不止给姑娘的这些。”
烟冷恍然大悟,对着卢大夫莞尔一笑,“那烟冷就不客气了,多谢卢大夫。”烟冷径直起身,“时候也不早了,烟冷就不打扰卢大夫做生意了。”
“那老朽送姑娘,慢走。”卢大夫一路将烟冷送到药店门口,药店门口,“卢大夫无须客气,烟冷告辞。”
烟冷离开药店,天色尚早,街道两旁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姑娘,上等的胭脂水粉,要不要带上一盒?”
“不用了,谢谢。”烟冷微笑着婉拒,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在这街道上横冲直撞,烟冷见此却也是避之不及,少年大惊冲着烟冷挥手大叫,眼底的狡黠一闪即逝,“快让开。”
少年与烟冷比肩相撞,烟冷后退两步险些撞翻身后的一摊脂粉锦盒,“你这人怎么……”烟冷揉着被撞疼的肩,愤愤抬头,眼前却早已没了那个少年,“人呢?”烟冷下意识摸向腰间,原本挂着钱袋的地方,此时已是空空如也。
“那人?”烟冷还未多言,卖胭脂的老板早已不耐烦,指着烟冷大声喝道,“去去去,不买就走远点。”
“你这人,晦气。”烟冷一甩衣袖,冷冷瞪了胭脂铺老板一眼,那老板心底一虚,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哆嗦着指了一个方向,烟冷轻哼一声,便向着那个方向离去。
小巷之中,少年警惕确认无人跟来,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在巷子里找了一处僻静之地打开钱袋一看,撇撇嘴,“才这点银子。”
“怎么,嫌少?”烟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少年身后。
“可不是,这点银子还不够小爷我塞牙缝呢。”少年埋头数着银子,下意识接话,转过身看清烟冷的瞬间,吓得他瞪大了双眼,手一哆嗦,钱袋落在地上,“你,你怎么在这里?”
“笑话,你偷了我的钱袋,还好意思问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烟冷径直当着他的面弯下腰捡起自己的钱袋,少年呆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只听烟冷继续说着,“出来混的,眼睛就要擦亮些,莫惹了不该惹的人。”
烟冷与少年擦肩而过,迷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少年眯起眼吸了口气,香气环绕让他如梦如幻,双手传来的瘙痒让他突然惊醒,拼命抓挠,手背上一道道渗血的抓痕,瘙痒沿着手背顺势而上,不一会儿就遍布整个胳膊。
烟冷回过头,冷眼看着地上痒的打滚的少年,原本的胳膊早已布满血道子,烟冷见那少年面上湿漉一片,也不知是泪还是汗,一甩衣袖,一根银针扎在少年手背之上,再轻轻一扯银针上的金丝,银针便被收回袖中,“看你年纪尚小,今日就先饶过你,以后……”
烟冷话还未说完,少年惊魂未定,立即抢着道,“不敢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如此甚好,你走吧。”烟冷挥挥手,少年见状也顾不得手上的伤,撑起身子就向着巷子深处跑去,烟冷还未反应,巷子里已经不见了少年的身影。
 
06 遇贼
烟冷站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空气里残留着未散去的淡淡幽香,烟冷握紧手中的钱袋,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转角之际,一个黑影突然出现,二人避闪不及撞个满怀,原本手中握着的钱袋被抛向空中,碎银从钱袋中掉落,洒了一地。
烟冷跌坐在地上,揉着自己手肘,愤愤道,“真是贼心不死,好心放过你,现在倒好,偷不着,改抢了是吧!”
“我,我不是故意的。”少年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烟冷闻声看过去,少年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眼睛清澈干净,如墨的青丝用发带随意系着,一身不合体的穿红挂绿,如今跌坐在地上,前襟微敞,白皙而略显清瘦的身子一览无余。
“你?”烟冷吞了吞口水,指着少年如此撩人的模样目瞪口呆。少年顺着烟冷的视线一低头,白皙的小脸瞬间红透,手忙脚乱的扯着自己的衣衫,“我,你,别误会,我不是。”
“去那边找找,不能让那小子跑了。”不远处的一个男子声音让烟冷眼前的少年浑身一震,他顾不得向烟冷解释,爬起身就跑。烟冷也注意到巷子里的动静,少年与她擦肩而过之际,烟冷下意识拉住少年的手腕,借力一推将少年按在小巷墙上。
“你!”一根手指直接抵在少年的唇上,“嘘,别说话。”烟冷神情严肃的注意着巷子里的动静。
少年背抵着冰凉的墙面,整个人像绷紧的弦,他的视线向下,瞥见的是烟冷神情严肃的侧脸,他紧抿着唇,感受着肩窝处烟冷呼出的气息,轻轻一嗅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突然鼻腔一热,他下意识用手捂住鼻子。
“怎么了?”烟冷压低声音,抬起头看向少年,只见他用手捂着鼻子,脸像一个熟透的苹果。少年依旧捂着鼻子,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什么话也不敢多说。
“找到没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二人在这一瞬间全身紧绷,从此人的声音判断,这人离他们几乎只有一个转角的距离。
“这边没有。”一个相对远的声音响起,烟冷死死地盯着小巷的转角处,一直垂着的手指间银针闪着寒光。
“继续找,不能让那小子逃了。”近在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少年紧张的双手紧握,眼底闪现一丝恐惧与绝望。烟冷注意到少年的反常,入目的绝望与恐惧让烟冷感同身受,她拉住少年的手腕,在少年的视线看向她时,她的唇一张一合,无声的放心出乎意料的就让少年安下心来。
脚步声一步步逼近,二人都死死地盯着转角处,一个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男子一步步从转角处走出,暴露在二人的视线中,男子警觉到危险气息,一扭头看到的正是他要找的少年,狠话还没来得及说,烟冷眼疾手快,一根银针直接出手,见血封喉。
男子瞪大双眼,直直倒在地上,烟冷放开少年走至男子身旁,看了看男子,手腕一动银针便收回袖中。
“他,怎么了?”少年吞着口水,如此健硕的男子竟在他完全没有看清的情况下就这么倒了,他好奇又小心翼翼的蹲在男子身边,伸出手就在即将碰到男子的那刻,烟冷轻声阻止,“别碰,有毒。”
“有毒?他?”少年猛然收回手,脚下一软他跌坐在地上,惊了一身冷汗,他下意识捂住自己想要大叫的嘴,满眼的惊恐丝毫不加掩饰,他看向烟冷,谨慎的问着,“死了?”
烟冷神色不变,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魁梧男子,又看了看一直盯着自己却惊魂未定的少年,冷冷道,“不杀他,难道让他抓你回去?”少年似是想到什么,浑身一颤,紧紧地抱着双臂,眼底的惊恐之色也淡了许多,只是看向烟冷时,明显多了几分戒备和不安,“你,你为什么救我?”
“没有什么为什么,而且这里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烟冷弯着腰一一拾起掉在地上的碎银子,收好钱袋,烟冷看了眼一旁的少年,“你要不要走?那些人应该很快会找到这里。”
“走,自然要走,我拼了命从那种鬼地方逃出来。”少年拼命摇着头,“不能被他们抓回去,不能被抓回去,不能。”
烟冷警觉,“不好,有人追过来了。”她瞥了一眼陷在自己思绪里的少年,烟冷顾不得少年的反应,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快走。”
烟冷拉着少年头也不回的离开,二人离开不久,一身月牙白袍的锦衣公子从另一处出现在此地,看着早已不见人影的空巷,轻笑道,“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出手精准,杀伐果决。”
“主上别碰!”温墨宇身边的黑衣男子即刻出声,制止温墨宇触碰地上的尸体,温墨宇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黑衣男子眉头紧皱,眼中划过一抹忌惮,出声到,“这下手之人,主上可认识?这毒可真狠,依属下看能炼制此毒者,必是此间高手。”
“此间高手?用毒?”温墨宇暗自失笑,那么一个玲珑之人,却被自己的暗卫如此之说,看来她也不比她那个神医师父简单,“暗尘,吩咐下去,找到她。”
“主上是要?”暗尘不解自家主子找个小姑娘做什么,是想要收归己用?还是有别的目的?暗尘皱着眉盯着自家主子看了又看,不确定的问到,“莫非她得罪了主上?若不然主上怎会让我等动手。”
啪,一记爆栗敲在暗尘的脑袋上,温墨宇没好气的瞪着他,“你小子脑袋里都在乱想什么?罢了,让我们的人留意着点她的动向,危难之时,在不暴露的前提下帮衬点。”
“恩?嘶,主上,难道你?”暗尘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盯着温墨宇。
“只是还她一个恩情罢了。”温墨宇脸色一沉,冷冷瞥了暗尘一眼,他立即禁声,自觉后退一步立在温墨宇身后保持静默。
 
07 少年
翠竹镇外,一处常年失修的半塌残垣,烟冷费尽力气在这处残垣断壁中清扫出一片干净之地,一路跟着烟冷逃出来的少年,此时却昏睡在稻草之间。
“这么烫。”烟冷取出丹药填入少年口中,少年睡颜清秀,烟冷安静地坐在他身旁守着,“好好的一个少年郎,却穿的这么花花绿绿的,真丑。”
“又不是我自己喜欢的。”少年说话的声音极轻,他扯着身上的衣衫,挣扎着想要起身,一脸嫌弃模样。
“先躺着吧,你发烧了。”烟冷直接压住想要起身的少年,“放心吧,那些人想必也不会在追来了。”烟冷想了想,突然神情一变,笑着看向少年,“那现在,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讲讲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吧?”
“没什么好说的。”少年闭了眼,冷漠的翻身看向里面的墙壁。
烟冷放弃继续询问那个问题,她淡淡的出声转移话题,“那,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名字?亲人?”少年突然笑了,笑容里却满是自嘲,“我没有亲人了,没有了,就在他们将我卖给人贩子的时候,他们就不再是我的亲人。”少年越发激动,直接坐起身。
“若是不想说,那就不说了。”烟冷扶住少年,将水袋递给他,“先喝点水吧,你之后可有什么打算?不过这么一闹,翠竹镇你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烟冷将一旁的包袱打开,里面除了些瓶瓶罐罐,也就只有一两件换洗衣物,身上除了平日用惯的一套银针,便只剩下刚下山时卖药换得的一张银票和些许碎银。少年看着她的动作,见她分拣身上的银钱和药物,对于她的用意心底已是了然大半。
少年唇角微勾,神色如常的问着,“那你呢?看你的样子,本就是准备离开这里的。我是否能问问,你是为什么离开?”烟冷装银子的动作一愣,少年看向烟冷的眼睛,“你要去的地方,又是否能带上我?”注意到烟冷的目光略带诧异,少年认真解释到,“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真的无处可去。”
烟冷深深吐了口气,“无奈之事何其多,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两件不愿与人提及的过往。我叫穆烟冷,无父无母,少时得好心人收养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如今也是再无牵挂。”
少年低下头无声说了句抱歉,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关于我的父母,并非我不想说,只是这些年记忆里留下关于他们的,已经没什么印象深刻的了。少时随着班主走南闯北,见过天曜的繁华,祈辰的辽阔,雪域的高原,北疆的黄沙。可惜好景不长,我们的商队在沙漠里遇了马贼,班主被他们杀了,我和几个年幼的孩子被他们卖给了人贩子,一路上死的死,散的散,来到这翠竹镇的就剩我一个了。”
他身上的衣料质地轻柔,一看便是上乘料子,但此等轻浮花色又绝不会是一些世家公子的喜好,加上他身上艳俗的脂粉香气,还有之前追他之人的装束,只能是那个地方,烟冷并未直言,“那种地方确实不适合你,能逃出来也好。”见他垂泪,烟冷取出手帕,“你让我想起年少时认识的一个朋友,他也是被人贩子带到了天曜。”
少年好奇的看着烟冷,一双杏目明亮又清澈,他那样看着她,好似再问那个人的下落。烟冷摇摇头,“六岁那年我与他初次相见,相识不过三日,他就离开了。离别之时,我曾与他相约,待六年后他有能力护我周全时再见。但,可叹世事无常,家中遭逢巨变,亲人无辜惨死,唯我一人苟活于世,就算六年之后他有回来,我也不再是当年的我了。”
“不会的,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少年一把握住烟冷的手,眼神中透着几分认真,“不如我们就一同回你的故乡去看看吧,兴许他还在那里等你呢。”烟冷见他如此,噗呲一声就笑了,抽出手一把捏在少年的脸上,“你呀。”
她将少年细细打量一番,除开那一身花衣不看,少年眉目清秀,肤色健康红润,面容虽算不上顶好却也耐看,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看你的模样年岁也不大,夏至之后我就十五了,你可还记得自己生辰?”
“锦瑞五年,大致记得是在立秋之后,但具体是哪一天,记不清了。”少年撑着脑袋想了想,又摇摇头,“反正不管是哪一天,烟姐姐你比我大是错不了的。”
少年干净清澈的笑容,烟冷心底一暖,眼底的疏离也淡了许多,唇边带着浅笑一口应到,“好,姐姐就姐姐吧,以后这江湖啊,就你我姐弟二人一同闯!”
“恩,都听烟姐姐的。”
天边泛白,恰巧不远处的柴堆燃尽化作一缕青烟消散,烟冷望着墨竹峰的方向,十里群山连绵不绝,在那晨雾之中若隐若现,待到太阳升起的那刻,金辉洒下,晨雾消散,面纱下的群山生机盎然。
“绵烨,绵长不绝,光辉烨烨。”烟冷回过头看向愣住的少年,眼底带着笑意,少年回过神拼命地点着头,“绵烨,穆绵烨,我很喜欢,真的,谢谢姐姐,我真的很喜欢。”
想要前往南境,环山绕水的林谷关是必经之路,林谷之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它就像南境的大门屹立于此,故而又有一个别称叫做南门镇。
二人从翠竹镇一路南下,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到达林谷关也是走了足月光景。
“烟姐姐,你快看,前面就是林谷关。”绵烨指着不远处的城楼,一脸兴奋的喊着身后的烟冷。
“恩。”烟冷轻声应着绵烨,远远望去路尽头的城门上,刻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前面就是林谷关,过了这里,再有两三日路程就到南境,时隔三年,也不知道如今的骆府是个什么样子。
穆绵烨停下脚步,“烟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怎么又停下了?”烟冷闭目掩去眼底的情绪。
绵烨指着不远处的茶铺,说到,“前面有个茶铺,我们是直接进城,还是去那边休息一会儿?”
烟冷看向茶铺方向,猛然全身颤栗,僵在原地。那一袭青衣绿裙的年轻女子,就算她周身的气息全变,烟冷依旧一眼就认出了她,“莫香绮!”
“怎么了?”穆绵烨向前走了两步,回头发现烟冷仍然站在原地没动,绵烨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烟冷摇摇头,收回视线,故作不在意的露出微笑,“没什么,天色也不早了,我们直接进城找家客栈,再好好休息吧。”
“恩,好。”绵烨跟在烟冷身后并未多言,他的视线在茶铺里扫了一圈。茶铺里人不算多,不过是来往的普通客商和一些江湖人士。绵烨皱眉,不确定的又瞟了一眼茶铺方向,同一时间,茶铺里的莫香绮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也向着绵烨的方向看过来。与那锐利的视线相撞,惊得绵烨立即看向别处,右手抚着胸口位置,那里还砰砰的跳着。
 
08 南境城
南境,是位于天曜南方最大的一座城池,这里四季如春,往来的商队络绎不绝,这里有着不输给天曜帝都的繁华,却又有别于帝都的纸醉金迷,这里八街九陌,如花似锦,绿水红桥环绕其间,别有一番似水般的柔情。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在这三年里,烟冷长高了,也瘦了,原本纯善干净的目光染上寒霜,让人再不能看清那双璀璨如星辰的眸子。
骆府朱红色的大门伫立眼前,烟冷一身素色纱衣静静地立在不远处的楼台之上,那里的一砖一瓦都是那样的熟悉,而她至始至终都不敢靠近,直到夕阳西沉,暖暖的风染了凉意,衔在眼角的泪终是没有滑落,烟冷转身,身后就如同一条分界,而她终究不会踏入光明的那一面。
“烟姐姐,这边。”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一身素衣,白纱遮面的烟冷格外引人注意,绵烨小跑两步停在烟冷身前,嘟着小嘴满是埋怨的瞪着她,眼底却满是担忧,“你去哪了?可让我好找。”
“不是让你在客栈待着,怎么跑出来了?”烟冷绕过绵烨,继续不紧不慢的走着。
“哎,烟姐姐你等等我。”绵烨转身向着烟冷追过去,直到与其并肩才放缓脚步,“烟姐姐,你是不是去看那个骆府了,你也听说了对不对?”烟冷脚步一顿,扭过头看向身边的绵烨时,他依旧自顾自的讲着那些听来的见闻,丝毫没注意到烟冷听到骆府时的异样,“听说差不多三年前,那骆府起了一场大火,从此付之一炬。”
“那骆府好端端的,红墙绿瓦,这样的消息你何处听来的?”烟冷眉头轻皱,谈及骆府时一些焦躁的情绪被隐藏的很好。
那映天的通红火光她何曾忘记,那一夜她与父亲狼狈逃出骆府,身后的厮杀是她这些年难以忘却的梦魇。可三年之后她重回南境,眼前看到的一切又该作何解释?
生怕烟冷不信,绵烨连忙解释,“是真的,我特意打听过,三年前几乎大半个南境的人都见过那场大火,那场大火连烧了三天三夜,火光映天,之后南境又连续下了多日大雨才将那大火扑灭。”
“那后来呢?”烟冷别开视线,眼圈红红的。
“听说是寻仇,无人生还。有人说,在那之后,曾看见一个年轻男子在那堆残垣断壁里找着什么,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走上前去问他在找什么,后来那个男子也不见了。就在前不久,这个被人遗忘了许久的骆府,几乎在一夜之间,完好如初地出现在它原本的位置上。”说到最后,绵烨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年轻男子?骆府?莫非是当年受过骆府恩惠之人?烟冷摇摇头,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就算是受过骆府恩惠之人,能在一夜之间将骆府恢复如初,这需要怎样的人力物力财力才能办到,就算是那些与骆府交好的世族大家,也断不会做到如此。若不是这样,那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能力?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回到客栈,烟冷径直回了房间,绵烨一直跟着烟冷到了房门口,突然关上的房门吓了绵烨一跳,“奇怪,怎么自从来了南境,烟儿整个人都心事重重的。”
天下之大,这方大地之上总共分五个地域,这五个地域间相互接壤,又算是一个整体。雪域的积雪终年不化,北疆的黄沙漫天,祈辰绿草如茵、一望无垠,南蛮群山峻岭、植被繁茂,唯独这天曜所属的中原之地,地大物博,宜人行居。
烟冷立在窗前,视线的尽头隐约能见,盈盈波光映着天边寒月,那红墙琉璃瓦的台阁伫立一旁,“或许,我该趁着这夜色,去骆府一探,看看究竟。”
烟冷一身黑衣,轻手轻脚出了客栈。儿时的她本就随在父亲身旁习过一些拳脚,这些年烟冷又随着穆青衣住在山上,上山挖药砍柴,下水摸鱼捉虾,这一身功夫虽算不得正统,但也是步履轻盈,下手精准。
月黑风高,烟冷沿着围墙绕过大半个骆府,直到后门。“奇怪,这一路竟然没有一个人?”靠近之后,骆府给她的感觉更加奇怪,这里的一砖一瓦绝对都是重新修葺,可如此之高的复原,就算是在这里居住了十二年的她也几乎难以办到。
最让烟冷不解的却是,费如此心力重建的骆府,却没有半点有人居住的痕迹。为了验证这一点,烟冷翻墙直入,从走廊到内院,烟冷甚至看不出与当年的骆府有何不同,若真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骆府花苑里的花草,一把火烧了,就算如今花苑里的那些可以以假乱真,但终究是缺少了些东西。
“藏月阁。”烟冷在一方小院前停下脚步,看着小院门前匾额上的三个大字,似笑非笑,抬起的右手挡住眼睛,轻声的话语只有自己才能听到,“没想到在这有生之年,还能再回到这里。”
“什么人!”在烟冷感应到有人之时,手中的银针已向着那人的方向袭去。借着月光的青辉,烟冷清楚的看见藏月阁的屋顶之上,那人一身月白长袍,腰间白玉衣带和袖边领口都用银丝绣满花纹,他的脸上带着镶着金边的银色面具,透过面具,那双如深水寒潭般冷冽的眸子,似一眼就能让人千疮百孔。
面具男子轻易就躲开了烟冷的银针,一身夜行衣黑巾遮面的烟冷一闪身,企图利用夜晚的优势逃之夭夭,谁料方才还在屋顶上的人,下一秒直接迎面向着烟冷袭来,见此人一招一式既快又狠,就如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你打不过我。”面具男子开口,他陈诉着这个事实,说话的语气就如他的眼神一般,让人冷到骨子里。
烟冷不慌不忙躲着面具男子的一招一式,虽然看上去吃力了些,但烟冷心里清楚,眼前这男子怕是只用了三分力,若是方才他的全力一击,任凭她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躲过,“天色不早了,我就不陪阁下继续耗下去了。”
“休走!”面具男子向着烟冷抓来,只见烟冷在其近身前快速捏碎一粒药丸,二人之间浓烟弥漫,面具男子立即收手掩住口鼻,依旧止不住的咳嗽起来,直到浓烟散去,藏月阁前再无烟冷的身影。
面具男子握紧手中的黑色面巾,迷雾间的匆忙一眼让他又惊又喜,“玥儿,是你吗?”他看着藏月阁的方向,视线柔和了许多,轻轻呢喃却又有几分不确定,他抚上自己的脸,冰凉的触感让他突然勾起唇角,“或许下次再见,能让我摘下面具,只为你。”
 
09 下马威
烟冷一路回了客栈,换下一身夜行衣,疲惫的躺在床上。隔着烟雾,她最后一眼看到的那双眼睛,如海洋般的蓝,深邃而柔和,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想要了解,这样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
天色微亮,街道两旁的商铺已经陆续开张,不时还能听到走街串巷的小贩几声吆喝。
“殇!”面具男子身后,女子一身紧身黑衣,衣袖领口是一指宽如血般的红边,面上是同男子一样的黑色面具,上面是红色的烫金花纹,如若细看那是一朵盛开到极致的彼岸花,“找我,何事?”
“找到她。”面具男子转身,那双好看的蓝色眸子里溢满柔情,单凭这一个眼神足以让魅魈震惊,她咬紧下唇,压制心底将要迸发的情绪,接过男子递过来的一条黑色纱巾和一卷画轴。
由下而上,画卷在她的手中慢慢打开,画中的女子一点点展现在她的眼前,直到画卷完全打开,魅魈瞪大了双眼,那里面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和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幅画她不是没有见过,甚至见的不止一次,她一直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心里有那么一个心心念念的人存在,她跟在他身边八年之久,对于一个八年都未曾出现过的人,她从未担心,就算他心里一直有那个人,于她终究构不成威胁,一个八年不够,她可以再陪他走过下一个八年,直到他忘了她,或者注意到她。
可当这幅画摊开在眼前时,画中的女子,那眉那眼,每一笔都能看出作画之人的用心,如此美好的画中人,美好的甚至让她想直接撕了它。
“魅魈,找到她,完好无损。”最后的四个字,男子咬的格外清晰,看向魅魈的眼神冰冷刺骨,带着不容忤逆的警告。
“需要我,带她回来吗?”魅魈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她闭上眼,这一刻她是多么庆幸自己没有摘下面具。
“她就在南境,你只用找到她,之后的事不用你管。”魅魈拿着画卷的手不断收紧,就好像手中握着的是敌人的咽喉。
魅魈刚一离开,不远处的一道黑影立即向着她的方向而去,“魑枫,回来。”面具男子声音一落,一个衣着同魅魈一样的男子出现在原地,他的脸上同样是黑色的面具,只是花纹与魅魈刚好相反,“你去做什么?”
“云殇,这就是你不对了,这种事你怎么能派魅魈去呢。”魑枫直接取掉脸上的面具,外表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狭长的眸子里满是算计的精光,“你瞅瞅,别说你没看见,就那一幅画,魅魈那小妮子都险些将它揉碎了。你让她去找人?我看你是让她去杀人吧。”
“她要杀人,你去了,她就能不杀了?”云殇不怒反笑,魑枫张张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不会有事的,我派魅魈去也是想试试。”
“试试?”魑枫直接给了云殇一记白眼,“你可真毒,该不会昨晚人家没认出你来,你就蓄意报复吧!”
云殇一记眼刀,收效甚好,魑枫立即住了嘴,“我可不像你,没那么无聊。魅魈若是聪明,她自然能安然无恙,如若不然,最坏不过搭上一条命而已。”
“有意思,有意思。”魑枫拍了拍云殇的肩膀,大大的笑容堆满了诚意,“你呀,继续你的矜持。骆府少主那儿,你放心,兄弟我帮你去看看,顺便帮你确认下是不是正主。”
福来客栈,烟冷脸上满是困意,看着这满桌的美食依然提不起精神,“烟姐姐,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事。”烟冷摸向腰间,她身上携带的多是一些疗伤救命的常备药。她这一身医术是穆青衣一手调教出来的,虽然时间不长,但也算略有小成。但要说穆青衣最拿手的却不是医术,谁能想江湖上名满天下的神医,最拿手的却是调香制毒,而烟冷也是尽得穆青衣真传,调香制毒信手拈来。
“绵烨,吃过饭,去药铺帮我抓几味药回来。”烟冷将一张药方放在桌上,快速的扫过一眼,推到绵烨面前。
“这?烟姐姐,你哪里不舒服吗?”绵烨放下手中的碗筷,拿起药方看了又看,抬起头担忧的看向烟冷。
“没有。”烟冷的话直接被人打断,一男子大大咧咧径直从绵烨手中抽走药方,在坐下的瞬间已将药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他笑呵呵地看着烟冷,“滋滋滋,姑娘这几味药,单看上去不过就是一张治伤寒的方子,可这药的剂量就……”
“就怎么?”烟冷撑着脑袋,直接对上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同样是带着笑,眼底的寒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没什么。”男子立即收了视线,笑容依旧,他径直拿起烟冷面前未动的筷子,自顾自的斟茶倒水,吃的津津有味。
“你是大夫吗?快看看烟姐姐她怎么了?”绵烨从男子手中接过那张药方,满是焦急的看着男子。
“你是大夫吗?”笑容依旧,烟冷将绵烨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咳咳!男子直接被刚入口的一口酒呛住,咳了好半天,一张俏脸呛得通红,“在下魑枫,姑娘别误会,我这人吧,看见漂亮姑娘,难免就……哈哈,别在意,别在意,二位就当我是来交朋友的。”
烟冷看了看桌上的残羹剩菜,似笑非笑,颇为认真的哦了一声,“原来,你是来蹭吃蹭喝的?”
魑枫坐在二人中间,左右看看,烟冷至始至终都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原本殷切的望着自己的绵烨,此时一副随时要扑过来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模样,魑枫尴尬的放下手中的筷子,“别,别误会,我,没有恶意的。要不,这样吧,这顿饭呢就当我请了,二位给我个面子如何?”
“绵烨,去抓药。”绵烨拿着药方,看着一旁恢复了一脸笑意的魑枫,犹豫再三,“去吧。”烟冷再次出声,绵烨临走前深深瞪了一眼魑枫。
“看来被误会了呢。”魑枫看着绵烨离开的背影,语气里笑意明显。
“是不是误会,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更何况这大厅之中,我姐弟二人坐的位置如此偏僻,若不刻意寻找很容易会被忽视,你之前的那番说辞逗逗那些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兴许还有人会信。”烟冷当着魑枫的面拿起那双他用过的筷子,“你家主人没有告诉你吗?”
魑枫看着烟冷的一系列动作,前后如此大的反差,他甚至不愿承认,眼前这个少女给他的压迫感,远超过这些年游走于生死边缘时的绝望,他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等着少女接下来的话,“我碰过的东西,最好不要乱动。”
 
10 坦诚
魑枫的脑袋嗡嗡作响,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回的府,记忆停留在客栈大厅的桌前,桌上依旧是他吃剩下的酒菜。他也终于明白云殇那一句最坏不过搭上一条命究竟何意,他这冒冒然的搭个讪,竟然也不自觉中在鬼门关前走了一朝。
云殇注意到庭院里神游天外的魑枫,想来魑枫应该也会吃些苦头,却没想到玥影楼这个公认的最不怕死的男人,有一天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云殇拦住魑枫的肩膀,嘴角微微勾起,心情极好的看着他,“魑枫,你看的结果呢,可还满意?”
魑枫扭头看着云殇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取出那个只属于玥影楼右护法魑枫的黑色面具,认真的将面具看了又看,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当着云殇的面将面具戴在脸上。
魑枫的声音低沉,“见过地狱的人,杀人是为求生。只有真正从地狱回来的人,杀人可以不问缘由,命于他们,只有何时该死。你我这些年杀过的人多不胜数,时刻隐藏在黑暗里,为的不过是冻住这胸腔里的热。而她,即便生活在阳光下,只要一眼,你会发现死亡就在眼前。”
云殇惊得瞪大了双眼,魑枫带上面具时说的那句话一直在耳边环绕,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不敢想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魑枫出去一趟又遇到了什么。
“云殇。”云殇抬起头,面具下的魑枫整个人就像被黑暗包围,看不清表情,平淡的话语没有情绪,“作为多年并肩作战的战友,就算死,我情愿她死在战场上。”云殇深深的看了眼魑枫,点了头。
烟冷并非有在自己经手的东西上下毒的习惯,只是不刻意隐藏自己的魑枫一出现,过于的引人注意,而烟冷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个男子,却未曾想他来此的目标竟然是自己,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烟冷都会让这个第一次见面格外印象深刻。
“烟姐姐。”绵烨回来时,喘着气,脸上还有未干的汗珠,“这是你要的药,我都抓回来了。”
“跑这么快做什么。”一杯凉茶递到绵烨手边,烟冷顺手从他手中接过药材。绵烨喝着凉茶,一边疑神疑鬼的找着什么,烟冷看着他轻笑出声。
“姐姐?”绵烨不放心的又看了看,却看见烟冷气定神闲的看着自己,“那人找姐姐做什么?”
“你又知道了?好了,别乱想了,有姐姐在,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绵烨欲言又止,烟冷从身上取出一个漂亮的锦囊,面上也没了以往的笑容,“绵烨,有些事情不告诉你,不是姐姐不信任你。只是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只会增加你的危险。”
“可是绵烨不怕!”绵烨拉住烟冷,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那若我说,我就是你之前口中所言那骆府的少主。三年前,在那场屠杀中九死一生。三年后,我改名换姓回到南境,只为报仇。你呢?又当如何?” 房间了突然安静异常,只有烟冷平静的声音回荡其间,绵烨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他只能呆呆的看着她,他想说些什么,哪怕只是一句安慰的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绵烨,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担心什么。三年前,参与了那件事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南境不过是一个开始。”烟冷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对不起。”与烟冷相识这么久,这是绵烨第一次见这个样子的她,周身透着肃杀的寒意,那双笑起来如星辰璀璨的眸子,看不出情绪。但绵烨知道,现在的她心里一定很难过,三年前骆府的惨案,他这几日也听了不少,除了道歉,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说。
南境四季如春,初夏的时节依旧百花争奇斗艳,柳绿花红。一抹红色的身影正穿梭在这满园春色之中,身后的众人皆小心翼翼的跟着,好似这满园的春色多看一眼都会触怒为首的红衣男子。
“我在问一遍,段岚煜人呢?”红衣男子指尖划过一朵牡丹的枝干,动作轻柔,眼里却没有半分欣赏之色。
“回,回阁主,鬼医未曾回府,找,找不到人。”身后的男子脑袋几乎低到地上,弓着的身子瑟瑟发抖。
“找不到人?我给了你三天又三天,不是想听你跟我说找不到人。”清脆的折断声,红衣男子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是属下无能。”
“无能?你岂止无能,你是该死。”红衣男子手轻轻一挥,立刻从暗处出来两名暗卫将人直接拖了下去。
“阁主,阁主饶命啊!”远处传来男子一声高过一声的求饶,直到再次安静,红衣男子眼都未眨。
红衣男子指尖抚过牡丹的花瓣,满园春色尽收眼底却没有一丝怜惜,身后的众人将头低的更深了,心中不断的告诫自己,眼前这人是魔鬼,他们的命对他而言还不如他手上的牡丹,“听着,莫污了我这一院花草。”
“阁,阁主。”身后众人中,有人出声,却被红衣男子轻笑着打断。
“恩?想清楚在说,不然的话......”红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身后众人,手上的牡丹花顷刻间化为灰烬,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想清楚了就说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视线相汇,一咬牙,“我等......无事禀报。”
红衣男子怒极,在一众人的注视下,他转过身面对着众人,三千墨发不扎不束,肤若凝脂,容颜如画,这般绝色倾城让人过目难忘却生做男儿,刚柔并济,他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眼底却是一抹让人难以忽视的阴狠,“你们无事禀报?依你们所言,今日你们是陪本阁主来踏青赏花的不成?”
一众人扑通跪倒一片,口中念念有词,“阁,阁主息怒,我等确实有负阁主重望。”
红衣男子俯视着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众人,神色冰冷一片,轻哼一声,“都自行去领罚吧。”
“谢阁主不杀之恩。”一众人头磕的越发卖力,恨不得立马起身离这里越远越好,就在众人整颗心都放回原位,红衣男子一出声,立即让众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记住,没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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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病人
晌午之前还是艳阳高照的天,不过一个时辰,乌云密布,厚重的乌云间隐约可见一闪即逝的电光,随即雷声滚滚。
“看这天色,马上要下雨了。”掀开轿帘,一身戎装的少女忧心忡忡地看着天边厚重的乌云,“林副官,离此地最近的城池还要多久能到?”
“回小姐,里此处最近的南境,快马加鞭最多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林副官立在马车前,同样一脸担忧。
“哥哥这样子,管不了那么多了,快马加鞭,我们必须尽快给他找个大夫。”少女看向身侧,马车内,安静地躺着一名男子,苍白着面色,他的模样与那少女有几分相似。
林副官的视线越过马车,落在队伍中间的棺椁之上,少女也随着他看向马车后紧跟着的棺椁,紧咬着唇,眼眶一瞬间红了,她抓紧马车的门框,指甲恨不得嵌进去。
“小姐,你放心,有兄弟们在,绝不让老将军有半分差池。”林副官立在车前,立下军令状。
少女的视线扫过众人,她从林副官手中接过马鞭,一翻身直接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神色坚定认真,“林副官,爹爹就拜托你们了,我们南境见。”
“小姐,少将军,保重!我们南境见。”一众将士抱拳而立,少女拉过缰绳,扬起的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伴着滚滚的雷声,少女驾着马车飞速赶往南境。
南境城中,城南一处别院,锦衣公子立在院中,厚重的乌云让他皱紧眉头,这场众人翘首以盼的雷雨将落未落,众人的心也随着这天悬着,“暗尘,端木少将军到哪了?”
暗尘一五一十的报告着,“回主上,端木小姐独自带着少将军前往南境,此时已经在路上了,兴许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老将军的棺椁,由林副官带领的精锐部队紧随其后。”
“半个时辰。暗尘,前去迎接,必须保证二人安全。”温墨宇思索一番吩咐。
“主上放心,那少将军的伤?”暗尘停下脚步。
“暗鹰已安排妥当,南境最好的大夫都已在府中待命。”温墨宇回过身,神情严肃,暗尘召集人马前去迎接端木兄妹二人。
端木情驾着马车的速度比预想的还要快,眼看南境已近在眼前,乌云压境,电闪雷鸣,那雨却迟迟未见落下,端木情担忧着车内的兄长,越发心急如焚。
路上行人本就不多,见此马车更是纷纷避让,端木情又是一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只听城门之处马儿嘶鸣,一边车轮压过路面上的碎石,极快的速度,马车整个向着另一边倾斜,突然间的变故,马儿受惊,马车侧翻,端木情眼疾手快护住车内的端木逸,拉住他飞身扑出车外。
豆大的雨滴顷刻间纷纷落下,端木兄妹二人狼狈的趴在路边,马车尽毁,拉车的马儿已不知跑去了何处。
端木情看着这满地狼藉,怀中的男子面色苍白依旧,顷刻落下的雨滴打湿了她的衣,她的发,她眼圈红红,拼命用衣袖擦着端木逸面上的雨滴。
“你没事吧?”她的视线里多出一素色的衣角,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在这只有雨声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端木情抬起头,为她撑着伞的女子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袭白衣仙姿玉色,不施粉黛的她雪肤花貌,尤其是那双璀璨如星辰的眸子,让人过目难忘。
“这里雨太大,再这样待下去,你们两个都会生病的。”烟冷将手中的油纸伞递到端木情手中,她蹲下身子,手指搭在端木逸的脉搏上。
“姑娘懂医?我哥哥他?”端木情一时情急拉住烟冷的衣袖,一脸期待。烟冷探着端木逸的脉搏,不过片刻猛然收手,下着雨的街道安静异常,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这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烟冷不动声色从端木情手中抽回衣袖。
“端木小姐,在下暗尘,奉磬王之命前来接二位回府。”暗尘一行人到来之时,端木情一手举着油纸伞,死死地抱着怀里的端木逸,背对着众人的她红着眼眶。
“怎么样,这人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何会昏睡不醒?”温墨宇立在床边,剑眉紧皱,房间里站着的一众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摇头叹息。
为首的老大夫是一众人中年纪最大,资历最老,他代表着众人开口,“公子,这,这位将军他,身上并没有伤口,我等把过脉也没查出什么病症,既然他没病,我等确实束手无策啊。”
至始至终,端木情都神情恍惚,大夫们的话她完全没有听进去,直到温墨宇不耐烦将要赶人之时,她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身戎甲还滴着水,她的目光黑亮,“有一个人应该可以救我哥哥。”
“什么人?”温墨宇转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险些跌倒的端木情。
“一个少女,十四五岁的年纪。”听了端木情的话,一屋子大夫嗤之以鼻,甚至有人不屑,“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丫头片子,当真是笑话。”
“哼,你们检查了这么久,我哥哥是何病症,你们不是也没查出来吗?”端木情厉声喝道,扫在众人身上的视线如一把利刃,让这一帮愤愤的大夫立即闭了嘴。
暗尘不解的问到,同时也问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端木姑娘,你如何断定你口中的女子可以医治好少将军?”
“那把油纸伞就是她的,在暗尘大人到来之前,那位姑娘给哥哥把了脉,离开时留下了一句话。”所有人都看着端木情,听着她继续说下去,“她说,要想救哥哥,一般的大夫根本无用,因为哥哥得的根本不是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温墨宇恍然大悟,一挥手,暗尘心领神会送走了一众大夫,“端木小姐,我是否可以问一下,你口中的那个女子,可是一身素衣,面带白纱。”
“王爷?”端木情惊讶抬首,神情的变化,温墨宇笑意渐深,“暗尘,去一趟吧。”
暗尘立在门外,强忍着笑,故作为难的说着,“主上,暗尘直接去拜会姑娘,怕是不方便吧。不如,主上亲自去一趟?”
“王爷,莫不是知道那位姑娘的下落?”温墨宇眼角微不可查的抽搐着,门外的暗尘忍不住抖了抖,却依然挺直背脊,只听温墨宇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也罢,为本王更衣。”
 
13 中毒
这场雷雨下了整整半日未停,烟冷回到客栈之时,满身衣物全然湿透。
“烟姐姐。”绵烨推开烟冷房门,一脚刚踏入,烟冷一身湿衣裹身,玲珑身段尽显。烟冷侧目,眼底的冷光让绵烨一惊,回过神他立即退出房间,带上房门,“姐姐,我。”
“有什么事吗?”烟冷换下一身湿衣,房门由内打开,屋外的绵烨依旧立在原地。
“烟姐姐,刚刚……”绵烨踟躇不前,红着脸不安的扯着自己的衣角,“我,不是故意的。”
“你呀,跟姐姐还这么生分?”烟冷笑着拉过绵烨,“说吧,你这个时候突然来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绵烨一拍脑袋,“啊,险些忘了,外面有一位公子自称是姐姐的朋友。”
“我的朋友?”烟冷在脑海中将相识之人过了一遍,敛了笑容,“那人现在何处?可有说找我何事?”
“那人就在外面,但找姐姐何事,那人没有明说。”烟冷掩了房门,向着那客栈大堂而去,绵烨说完见烟冷已经走远,不曾多想,立即向着烟冷方向追了过去。
客栈大堂,暗尘等在原地,一见烟冷和紧随其后的绵烨,“穆姑娘,我家公子在翠倚楼摆下宴席,恭候姑娘大驾。”
“你家公子?我倒要看看,他找我所为何事。”烟冷莞尔一笑,向着暗尘做出请的动作,“带路吧。”
“烟姐姐。”绵烨下意识拉住烟冷的衣袖,烟冷回过头,轻轻拍了拍他拉住自己的手,暗尘也随之停下脚步,“我知道若将你留下,只会让你在这儿胡思乱想,跟上吧。”
“二位,请。”暗尘也未阻拦,尽职尽责做好带路之职。
翠倚楼,堪称南境第一楼,此楼坐落在南境城中,半边楼阁立于河畔之上,杨柳依依随风飘荡,流水潺潺,小桥环绕。
“竟然是你。”烟冷二人一进雅阁,主座之上坐着的却是早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除此之外再无他人。见她起身,烟冷反而立在门口没了动作,“我与姑娘倒是有缘,不过这朋友二字由何而来?”
“姑娘心如明镜。”女子走到烟冷面前,拉过她直接跪了下去,“求姑娘救救哥哥,城中的大夫亦如姑娘所言,根本无法查出哥哥是何病症。姑娘若是能救我哥哥,我端木情日后自当衔草结环,以报姑娘救命之恩。”
“你也无需这般,先起来吧。”烟冷扶着端木情,眼前这女子打见第一眼,烟冷便知她是那种心高气傲之人,能让她当众下跪,只能说她的哥哥在她心中分量不是一般的重。见她兄妹装束一看便是军中之人,再加上端木这个姓氏,烟冷沉思片刻,“你兄长所中之毒是否能解,我还要看过才能确定。”
“姑娘所言当真?”端木情以为自己幻听,这之前她虽只见过烟冷一面,但她看人一向很准,烟冷表面虽然平易近人,对人对事都恰到好处,没有半分逾越,但这样的人往往最难亲近,看似有情实则无情,没有谁于她而言有何不一样,哪怕是这个跟在她身后的少年。
“带路吧。”三人离开雅阁,门外已然没了来时带路的男子,对于暗尘的离去,烟冷也并未多言。下了二楼,翠倚楼大堂之内座无虚席,来此皆是吃茶听曲,三人无心那台上的曲调,路过门前,一男子锦衣华服,贼眉鼠眼,在仆人的簇拥下与烟冷等人擦肩而过。
当他回头,身后只有仆人谄媚的笑脸,当他阴着脸拨开身后的人墙,所找之人早已没了踪影。
端木情带着烟冷二人来到南境城南的一处别院,而暗尘也一早便在门前候着,有些事情烟冷不问,端木情自然也未多言。
“穆姑娘,我家主人让在下传话,到了府上,姑娘可自便,有何需要只需吩咐一声即可。”三人到了门口,端木情正欲上前,暗尘向着她身后的烟冷点头示意,见烟冷并无反应,笑到,“公子一早就知道姑娘来了南境,只是有些事不方便出面。”
暗尘所言,烟冷转念一想便知他所指何事,“你家公子有心了。端木小姐,先带我去看看少将军吧。”
“恩,穆姑娘随我来。”二人在端木情的带领下来到别院东厢的客房,一路走来,这别院格局简洁,亭台楼阁红墙绿瓦处处内敛,不显铺张。
“哥哥就在屋里。”端木情上前推开房门,烟冷进门时瞥了端木情一眼,却没有多言。
一番探查下来,躺在床上的端木逸比她预想的还要虚弱,他体内的毒存在已一不是一日两日之久,平日与人无常,一旦发作便会如他这般昏睡过去,却让人查不出任何病症,当能看出些端倪之时,已是石药枉顾。
“下药之人真是用心良苦。”烟冷轻笑,她用银针刺破端木逸的手指,挤出一滴发黑的血珠,她轻嗅毒血的气味,皱着的眉也慢慢舒展开。端木情和绵烨见她的动作,也好奇的上前嗅了嗅,两人茫然的互看一眼,并没闻出什么味道。
“穆姑娘可是知道哥哥中的是什么毒了?”端木情虽然笃定,却依然是好奇的问出口。
“恩,知道了,而且少将军中的这毒应该也不止数日,从蔓延的程度看来,少则三月有余。”烟冷将端木逸的手放回原处。
“三月有余!那,哥哥他,可还有救?”端木情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担忧的看向端木逸。
端木逸所中之毒,烟冷并未明言。暗影含砂,端木逸怎么会中了这种毒?这种毒,烟冷只在穆青衣的书上见过,根据记载这毒出于南蛮皇室,绝非一般人可以弄到的东西。
烟冷捏住端木逸的下巴,将一粒药丸填入他的口中,面对端木情期待的目光,烟冷摇摇头,“这药解不了他身上的毒,只能起到压制作用。”
“那要怎么办,哥哥他会不会有危险?”端木情坐在床边,端木逸苍白的脸色让端木情再次红了眼眶。烟冷立在床边,看着眼前这对兄妹,或许我的血会起点作用,烟冷看着自己的手腕,当初也不知道师父给她吃了什么,反正当她再次醒来,寻常的毒药对她再起不了什么作用。
“端木姑娘,少将军所中这毒虽然不会立即要了性命,但若想彻底解毒,这解药怕是除了那炼毒之人,在无人可炼制,可这毒的来历想要查清,断也不是一时三刻能办成的事情。姑娘既然求我救他,我这里也确实还有一法,只是能成与否,我也不敢断言。”烟冷如实说着。
端木情拉着端木逸的手,眼中的泪滑落,嘴角却勾着笑,“哥哥如今这般亦是生不如死,若能醒来自然是好,若是醒不了那也是命。我相信穆姑娘,试试吧。”
“好。”烟冷一声应下,她回身看了眼一直沉默着的绵烨,轻声道,“还请二位回避一下。”
 
14 解惑
端木情二人虽有疑惑,但终是听了烟冷的话离开了房间。烟冷坐到床边,“希望我的血,能解你体内的暗影含砂之毒。”手中的银针泛着寒光,烟冷快速在手腕上划出一道口子,鲜红的血顺着伤口溢出,捏住端木逸的下巴,烟冷抬着手臂,腕上的血珠一滴滴落在端木逸的口中。
咳咳,躺在床上的端木逸猛然咳嗽起来,口中蔓延着血腥味,他一把抓住烟冷的手腕,正要滴落的血珠却落在他苍白的脸上。
“醒了?”冷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端木逸疲惫的睁开双眼,烟冷抬着的手腕依旧被他握在手中,“既然醒了,还不放手。”
“你是什么人?”端木逸沙哑着嗓子,面色虽然苍白,眼神依然凌厉。
烟冷淡漠立在原地,任由端木逸抓着手腕,“少将军,你我这般独处一室,本就该有所避讳。我乃医者,救死扶伤乃我本分,但少将军如此抓着我终是于礼不合。”
“抱歉,我……”端木逸松开手,原本苍白的面上闪过一丝红晕,“我,抱歉,一时情急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莫怪。”
“无碍。”烟冷手指搭在端木逸的脉搏之上,他体内的变化,烟冷惊诧于自己血液的力量,面上却是亘古不变的淡漠,“少将军所中之毒已解,但今日之事,还望少将军莫要与他人多言。”
端木逸撑起身子靠在床边,指着烟冷手腕上的红痕,“你的手,没事吧?”
“无需少将军挂怀,一点小伤而已,在下自可处理。”烟冷取了腰间的伤药敷在手腕,门外却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哥哥,可是哥哥醒了吗?”
端木情正欲敲门,房门由内打开,“少将军已醒,这里就没有我姐弟二人的事儿了。”
自那日一别,烟冷带着绵烨回了福来客栈,迎着窗外的阳光,烟冷腕上的伤只剩下淡淡一条粉色红痕。
“烟姐姐,还在休息吗?”门外响起绵烨的敲门声。
“绵烨?进来吧,门没有关。”烟冷坐于桌前,握着茶杯的手腕轻抬,轻巧的遮住手腕上的伤痕,“绵烨过来坐,这是新到的龙井,来尝尝。”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门外一声爽朗笑声打断了屋内二人的聊天,烟冷看向门口,端木逸换下戎甲,一身青衫神清气爽,英气逼人,“穆姑娘,别来无恙。”
“少将军,端木小姐,不知今日来此所为何事?”撂下手中的茶杯,绵烨起身拦住端木兄妹,“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若是配上南境城西头,秦记的一口酥,那味道当真是回味无穷。”
端木逸轻易绕过穆绵烨的阻拦,再一回首,他已经端坐在烟冷对面,手执茶杯,“我常年跟随父亲在边关长大,一向对这入口的东西不怎么讲究,但今日听姑娘这话,也确实想尝一尝。”
“既然少将军有兴趣,绵烨,你就陪端木小姐走一趟吧。”烟冷起身拉过绵烨,端木情也看向二人身后的端木逸,见他点头,端木情心领神会。
绵烨被端木情强拉去带路,烟冷关上房门,端木逸端起茶壶为烟冷的杯子续满茶水,“他们已经走远了,少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中毒的这些日子,整日恍恍惚惚,如今大好了,之前的日日夜夜宛如南柯一梦。”端木逸神色一变,看向烟冷的眼神也多了一分审视,“细细想来,姑娘既然能解此毒,你的来历也定不简单。”
“少将军于我萍水相逢,就算机缘于此救了少将军一命,有些事情,不该少将军知道的,烟冷断不会与你多言一句。”放下手中的杯盏,烟冷漠然依旧,“少将军若真有话要问,那还请少将军想清楚才是。”
端木逸端着杯子的手一顿,烟冷气定神闲。我想要问的?那她终究知道多少?她知道的,又能告知我多少?端木逸几番思虑,他在房中踱着步,视线却从未离开过烟冷分毫。
端木逸一甩衣袖,想不明白之事他便不再多想,“不想了,端木逸在此但听姑娘说便是。”
“有意思,少将军倒是让小女子刮目相看啊。”蓄满了端木手中的茶杯,烟冷捋起衣袖,沾着溢出的茶水,在这茶桌上书写了四个大字。
“暗影含砂。”端木逸看过一遍桌山的字,烟冷要说之事他已心下了然,“关于这毒,有什么是我能从姑娘这儿知道的?”
“暗影含砂,含沙射影,中此毒者犹如醉酒,终日神情恍惚,时日一久,便如少将军之前那般昏睡难醒,若是救治不得法,怕是终究一命呜呼。”斟酌一番,烟冷继续说到,“此毒以七虫七花入酒,一坛酒蒸煮熔炼成一滴,合百为一,反复七七四十九次,而这每一次制毒之物的用量都需分毫不差。如此繁琐的制毒工艺早已失传,也正因此这毒的每一滴才显得弥足珍贵。”
端木逸试探着问到,“姑娘能告诉我的,就只有这些?”
“少将军觉得,烟冷还应该告诉少将军些什么?”烟冷放下手中杯盏,起身走至窗前,窗外的景色静好,“烟冷跟少将军不同,烟冷是江湖人,少将军当知道江湖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我能解毒,少将军又可曾想过,这能解毒者亦是善毒之人。”
“姑娘。”端木逸扶住桌边,一时间却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见端木逸如此,烟冷轻笑,“这毒,即便我不说,少将军日后也定有办法查出一二,但少将军今日既然为此事找到我,有些事情若不明言,反让少将军为此伤了性命,我手腕这伤也算白受了。”
端木逸虽是武将,但自小随在端木将军身边,文韬武略一样都未曾落下,“姑娘所言,是要告诉我这毒的来历。”
“暗影含砂,据我所知乃是南蛮皇室之物,但众所周知,南蛮五年前一场动荡之后便销声匿迹。”烟冷叹着气,善意提醒到,“南蛮境内是何近况外人皆不得知,这毒是如何流出也无从可查,烟冷言尽于此,这事该如何决断,还望少将军三思。”
暗影含砂,南蛮皇室,这毒,若是穆烟冷说的不差,那爹他也是死于这种毒。端木逸撑着桌子站起来,衣袖下的手紧紧撰着,“多谢姑娘如实相告,今日之事,也罢。姑娘于在下的救命之恩,端木逸自当铭记于心,日后姑娘若有需要,端木逸定当竭尽所能。告辞。”
 
15 李少景 上  
暗影含砂,这毒难解的程度,怕是只有烟冷自己心里清楚,这次能救下端木逸也实属侥幸。烟冷却是不解,这暗影含砂即便在南境也当是不传之秘,那穆青衣又为何能得知的如此详尽。
  而她自从被穆青衣救了之后,她的体质也变得百毒不侵,那穆青衣,他与南蛮又会有什么关系?或许,日后若是有了机会,去那南蛮一趟,兴许有些事就会有答案了。
  “烟姐姐,你瞧这个簪子,好看吗?”绵烨手中拿着一支翡翠簪子,通透的翠,簪子一端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莲。
  烟冷随手拿起一只玉簪细细观赏,看着身前的铜镜,身后不远的摊铺上,几个男子佯装着挑选,视线却一直若有若无的注意着这边。烟冷勾起嘴角,她凑近绵烨小声交代几句,趁着来往的人流直接离开了那个铺子。
  “人呢?”上一秒还在挑选首饰的人,下一秒再看,已经没了踪影。一人惊呼,同为监视的几人聚集一处,来回张望,人海里也再难看到烟冷的声音。
  “怎么办?人跟丢了,少爷那边……”其中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畏畏缩缩的看着几人围着的男子。
  “能怎么办,还不快找。”带头的男子一声令下,几人再次分散到人海之中。
  躲在暗处的烟冷看着这几个聚了又散的人,这几人看穿着应该是府苑的家丁,而且这几人多少都会些拳脚,他们刚才的动作明显目标是她,那他们口中的少爷又是什么人?不管他们是何目的,这样敌友不明的人隐在暗处终究不是长久之事。
  烟冷扫了一眼整条街道,很快便找到了那个带头的男子,烟冷隐在人群之中,不动声色的跟在那个男子身后。男子沿着一个方向找着烟冷的踪迹,不过多时便站在了街尾,就在他准备转过身招呼手下人时,被一个尖锐之物抵住了腰的位置,紧随着身后响起一道清冷的女声,“继续往前走。”
  男子吞了吞口水,僵硬着身子机械的向前走去,直到两人身处一条无人的小巷,烟冷才放下手中抵着男子腰的匕首,“你是什么人,为何跟着我?”
  男子转过身,被他跟了一路的烟冷此时正站在他的对面,看清烟冷容貌的男子眼前一亮,之前的惊慌全被抛之脑后。
  烟冷任由男子贪婪地看着自己,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男子神魂颠倒的向着烟冷靠近,一阵冷风擦着耳边而过,男子下意识在耳边摸了一把,再看手心已经满是血迹,而他眼前的烟冷笑容依旧,只有那双眼睛透着死亡的气息。
  “你大可在靠近一些。”直到此时,男子才注意到烟冷手中把玩着的银针,他颤巍巍的回头,视觉在惊恐状态中无限放大,他清楚的看见身后的墙壁上插着同样的银针。
  男子向后退了一步,双腿打颤,疯狂的摇着头,“不,不敢了,姑娘,饶,饶命。”
  “既然如此,那就说吧,为什么跟着我?”烟冷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男子。
  “不,我,我……”男子被吓得语无伦次。
  “说是不说!”烟冷厉声一喝,男子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男子趴在地上,浑身打着颤,“我说,我说。是少爷,是少爷下的命令,让我们无论如何要把姑娘带去见他。”
  少爷?他口中的少爷是谁?还要让这几人带她去见他?看这几人之前的行事,应该不是礼貌的请自己去,那若不是这么请,那这件事就有意思了。烟冷细细想过,踢了趴在地上打颤的男子一脚,“带我去见你家少爷。”
  男子抬起头茫然地对上烟冷冰冷的视线,他依旧拼命的摇着头。烟冷挑眉,手中的银针泛着寒光,“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男子趴在地上欲哭无泪,拼命的磕着头,“姑娘饶命,带路,带路,我这就带路。”男子从地上爬起来,老老实实埋头在前面带路,烟冷不仅不满地跟在他身后。
  离开之际,烟冷像是感应到什么,猛然抬头看向房顶一处,那里却空空荡荡,不做多想,烟冷跟着带路的男子离开小巷。
  “这丫头,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男子一袭红衣坠地,邪魅的眸子盯着烟冷离开的方向,一闪身,再次从烟冷之前看向的屋顶消失不见。
  烟冷跟着带路的男子出了城,走过一段山路后,又在林间七拐八绕了些时间,最终到了一处土墙小院。
  烟冷皱着眉,推开门进了院子,“你家少爷,在这里?”再一回头,周围已经没了之前带路的男子,暗叫一声不好,烟冷转身,土墙小院的大门就在眼前,颈部突遭重击,烟冷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呼,少爷,你要的人已经带来了。”带路的男子用袖子抹着头上的汗,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只胳膊般粗细的木棍。
  “做的不错。”土墙小院里唯一的房子屋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的男子衣着虽然光鲜,却生的一副尖嘴猴腮,獐头鼠目,举止更是粗鄙不堪。只见他三两步来到院中,翻过趴在地上的烟冷,他低着头深吸口气,一脸沉醉。
  “少爷,这妞儿可是难得的极品。”带路的男子直勾勾的盯着烟冷的身子,嘴角咧得老高,眼里的兴奋不言而喻。
  “滚!”少爷起身就是一巴掌,带路的男子被自家少爷一巴掌打的原地转了一圈,立即慌里慌张的低下头,“少爷请,少爷先请,等少爷享受完,若还有剩莫忘了小的们。”
  “哼,那也等本少爷尝过再说。”少爷的嘴角同样咧着笑,看着地上女子玲珑有致的身体,一阵心猿意马。
  就在那少爷险些按耐不住之际,带路的男子突然出声阻止,“少爷,这女子可不一般,小的方才可险些在她手上丢了小命。”见着少爷瞪过来的视线,带路男子阴狠的贴在少爷耳边,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不如用这个?”
  少爷接过药瓶打开一嗅,眼前一亮,却又不露声色的将药瓶收入自己怀中,弯下腰抱起烟冷就进了屋,身后的带路男子还探着头望着屋内,少爷突然出现在门口,砰的一声关了门,带路男子小碎步跑到门前,轻手轻脚推了推,房门已从里面锁上,按耐不住的他依旧在心底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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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年前看的一本玄幻书,女主好像是穿越到一个
给书荒的女主们推荐些好看的1女n男小说!!
腹黑男主。
这几年看过的还不错的文、各类都有
(转)这才是穿越最大的悲剧-----内涵啊!!!
都是喜欢的穿越文,不造你们喜欢不。。。
还记得最开始玩贴吧的日子吗?
推一推我喜欢的宝藏文
~~~~~~~~~~~小说里哪些梗是你喜欢的?
一个穿越成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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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8-27 22:26:06  更:2021-08-27 22:2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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